周口七式拳/时晓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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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精武09年7期 作者:时晓武

一、七式拳脉络杂说
　　
　　七式拳，原本叫七式捶，心意拳巨匠袁凤仪依回族习惯，扩充补足了七式拳体系后，叫汤瓶七式拳，或汤瓶拳。　此拳传至金小亭时，传说金小亭曾三进少林寺印证拳艺，皆无敌手。此说恐无证据，多数门派师祖皆言几进少林寺，以此光大门派。河南郑州一带传承人有言，先传有郑、穆二位师祖发扬光大。此说一是陆草的《中国武术》中有载。另一说法就是尚健在的郑州马仁山先生所言，即开封朱仙镇首先传承此七式拳，初是郑、穆二位拳师，并由其后人在郑州北大寺清真寺传授。马仁山先生系回族，精七式拳、心意拳。其爷爷得买壮图真传，并留有拳谱。
　　据七式拳的前辈所言，郑、穆二位拳师乃是金小亭之后光大者。但其中一个大问题是，也有很多人认为托名郑、穆二位拳师为始祖，实际上郑是托名郑恩(郑子明，系回族)，即大宋赵匡胤皇帝开国元勋；穆乃寓意穆斯林先祖。孰真孰假不可考，今提出作为参照。另有其他雁荡山或种种说法，皆不足取，谬误百出，今不论及!
　　笔者根据祖父以及父亲所言，再加上拜访本门先贤所得信息，大致上有一条思路，就是此七式拳由朱仙镇传出。若说是宋朝时即有此拳，那么其大马步的勾、蹬、欺、靠和其独门兵器钩镰枪的用法确应属战场上打仗所用。近水楼台先得月，七式拳的传承主要集中在河南豫东一带，由朱仙镇发散开来。首先是开封成为集中地，后于周口(主要集中在淮阳一带)流传。由于此拳初始多在回民中流传，开封回民亦分布较多(有关开封七式拳的传承情况，主要得益于查拳名师周保平)，而周口的淮阳、沈丘乃回族居民聚集地，所以在传承上也占有优势，得以流传。但是，从传承初始，一直有两大支流传承。一脉是人数较多的回族人群，另一脉是极保守的汉族系统。回族一脉因开封查拳传承的进入，周口买壮图心意拳体系的辉煌，遂使得其有三拳并立，相互参合的局面。汉族一脉，则由于保守之故，一直极保持原来练法，显得古朴、本真些。
　　而笔者本家所传，则缘于祖父的一段际遇。袁世凯姑妈下嫁到我们村，后因袁的发达，其表兄亦受益匪浅，并使我们整个家族因这层关系得到优待。袁的三表兄时乃超因此层关系，任当时河南省的督军参谋长豫东总司令。而我祖父因家族关系，随其表兄时乃超于当时省城开封做管家数年。在此期间，我祖父得与时乃超的贴身保镖来往。那时保镖的武艺绝来不得半点虚假。其高超技艺，真实搏斗，超人表现，使得我祖父稍有闲暇便跟此保镖学习武艺。一直到时局动荡，江山易主，一切都变化无常，到了大家要分离之时，镖师才告诉我祖父说此拳叫七式拳。然后，四散分离，各不相见。之后的局势，相信大家也都知晓。一直打仗，直到解放后祖父从不言其练过武。但是，在归家后，却连续延聘武师教授我父亲时振刚。其中所聘武师，都是七式拳好手。初始还以为是偶然，直到我祖父逝世前的一段时间，给我父亲和我讲了很多那时的事情，才知道祖父练的是此拳，并深知其威力。祖父嘱咐我父亲和我不要务虚，要练功到实处。并应我的强烈要求，留下了几个动作做纪念。没想到日后不久，祖父卧床不起，又一日竟逝世。谨借此文来深切缅怀与感激我祖父时树森，愿他老人家安心，我们都在努力，不负他望。
　　祖父去世前，曾告诉父亲和我，他练拳一生至死只有我父子知晓。除了实践方面，祖父一生最大受益于七式拳的是其内养之功。以他老人家九十高龄尚且行走自如，说话声朗，即是明证。不仅如此，淮阳另一七式拳前辈张国祥去年于100岁之际归真，此为更好的实例也。(张国祥前辈和于化龙师爷关系极好，其高徒白金钟先生，我曾与之会面过。)
　　
　　二、七式拳师风范
　　
　　我父亲的七式拳法，主要由三位师父传授。一位是曹万周(早已仙逝)，一位是曹国强，还有一位是号称“四虎”之一的张海通。曹万周先生手把手教授了父亲基本功，即靠捶、实战进法、老八劲(拔筋拳)。张海通先生则是每天风雨无阻地与父亲进捶喂招，切实打磨父亲的功夫。曹国强先生则是以其在武林界中的打斗经验、技术变化所得，为父亲点拨升华技艺，指示内在变化。当然，几位都指导父亲钩镰枪、砍双刀等技术。单从拳法的内含上讲是如此的。其他指导过父亲技艺的有张海民、陈银莲(陆盘杂式拳)、朱老大(大红捶、我本家姑爷爷)等人。但以此三位先生为主。有关三位师爷的技艺神通，在这里我略讲一点。曹万周师爷是我祖父请到家里授艺的。当时老先生近八十岁了。我父亲是端屎端尿伺候着的。有次练完功，有个叫贵华的人，重200斤，人高马大的，跑来老先生面前说，老头你那东西不中吧!像我这种铁塔往那一站，你怎么能弄倒我?这是练武的难处，甭管多大年纪，得有东西留下，让人信服。老先生说，我不用手，如果你能跑掉，我就卷铺盖走了。刚说完，老头就贴到这个人身上了。这当然是靠捶的贴随。此人本能地后退。退了几步，老先生像挂在他身上一样，甩不掉。最后老头说：“进了，你看好。”话音一落，只见那人出去五六尺远。这其实是老先生的智慧与技巧，因为真去打架交手也是会费周折的。先生以七式拳的靠法，最后进身一撞，对手就蹿出去了。如此，先生就在我们那里站住脚了，也使我父亲对他更加钦佩。这是曹万周师爷。
　　张海通先生，按亲戚辈分论，我叫他表大爷，我爹叫他四哥。个子不高，敦实，和我父亲体型很像。这也是他极为欣赏父亲的原因之一吧!他们兄弟四个皆精七式拳，以他为首号称“四虎”。他天生神力。但从不与庸手过招，不是高傲，而是觉得和一般人过招不会有所长进。他说以前练武的去别处教场子，吃饭时不敢马上坐凳子，怕被人突然抽走摔倒。坐下后，一条腿必须勾拐住桌子腿，否则夹菜时容易被掀拉桌子。初始他出去教场子，他不知道这些事，被人抽凳子时因有七式拳功夫没坐地下出丑。吃菜时，别人竞把桌子拉走，掀的差点翻了。他一看不对劲，迅速扣住桌腿，筷子一点说，这菜不易吃啊!他不知道当时有练曦阳掌、大洪捶的高手在，豪气劲上来就说，我们这七式拳腿功厉害，不用手就可以把桌子拿起来。不待别人反应过来，张海通闪身进了桌子底下。当时，八仙桌有八十多斤，伸脚勾住桌子腿膝盖一抵，整个桌子就向前倾斜着滑过去。众人闪身，桌上酒菜即将滑掉时，张迅速上腿扣住另一条桌腿，桌子稳落，他闪身而出，镇住众人，由此可见他腿功精湛，后来也因此灵感，没人来对练靠捶时，桌子腿即可当靶子练。
　　我父亲得益于曹国强先生的是，用心用意去练功。但是，在用时，腿上只管勾、挂、瞠、拐，手上是布住架子不散，只是封住进人即可。打拳要能正着打，倒着打，从中间往两边打，随时可以组合打。如此，方能真正使用得上。这些，父亲多少年来一直在实践着。其实说明白点，七式拳的真正精髓，尽在于此。
　　
　　三、家传七式拳体系
　　
　　我父亲所传承下来的七式拳一系，有七式拳法、钩镰枪、虎尾梢子棍。其它有单、双刀等兵器。因其过于繁杂，遂无人传习。唯所留两种兵器与拳法关系最为密切。虎尾梢子棍原本有大、小之分，今为实战故，只留小梢子棍练法与用法，亦称为虎尾梢子棍。其主要技法有背棍、虎摆尾、翻花棍，缠、劈、砸、四门斗等非常易用易练的屈指可数的几种技法。钩镰枪相传为步兵对付马兵的一种器械，用时以勾挂马腿为主，后成为勾挂与进攻并存的技法。其主要技术为勾、挂、缠、拐、插。见兵器即贴，贴住翻缠，随之勾挂。敌兵器一动，即进身插戳。若敌招架或后撤，我势用老，则回手时依然勾挂，粘住哪是哪。正依古人传拳，真正做到势不空发，手不空回。只要一进，即有分晓，和战场进攻实拼道理一样。也合恩师李紫剑先生倡导的轨迹拳诀：断爪回环，杀前锋手。此处手非但指手，而是哪近杀哪，杀住敌腿，更是容易使之丧失战斗力。以此，枪如其名——钩镰枪。其法势勾挂拐缠，并且没有其它枪法那样的拦、拿、扎等动作。用于本门七式拳法，则是，勾、挂、缠、拐、蹚，专门贴身管制敌腿。
　　我父亲所习拳法，练习程序可能和别家不同，入门首习七式拳步法。如现在所多见的踮步，前脚行，后腿跟上，再前脚，过后脚。初始直趟深蹲，体正反复行走。待娴熟之后，开始横趟盘架，步法同上。唯步型为开胯低势马步状。一步一行，如人所见“货郎鼓”。初步功夫，以在地上听见“咚咚嗡嗡” 的声音为功夫真正上身。此时仍然不进行手上动作练习。却开始传授步法变换，如三角步、梅花步。先由砖上练习。后有条件的话，则栽成梅桩式样，以此步型于桩上习练。待此有所长进，便开始七式拳的七趟架子盘练。
　　七式拳七趟架子下肢没有变化，一步一下，用于进敌顾打。脚上虽无变化，却含有勾、挂、缠、蹬、拐。这需要师父讲明的同时，在七趟盘架子中要贯穿始终。具体夯到实处的是核心项目——靠捶。靠捶每一步皆须切实地贯穿此五字。七趟架子的名称是一路双板捶，二路扯板捶，三路二郎担山，四路掏手遮月(也有人后来称其为汤瓶式)，五路切手，六路外排手，七路内排手。前三路求夯实扎稳劲足。后三路则速度较快，脚上不停，手到上下左右翻飞。如此，步法的轻便与稳固练到了，自身的排打与发劲也练到。以前的练法是练第一路时，教拆手七式。每一动都是左手三式，右手四式。可能觉得多数人右手进攻较多，所以每一趟都多练一下。前相传每式七手，七七四十九手。一分破法分三式，计百二十几式。实际真正用法，加上切实有用的破法，也就二十几手。最后的关键环节，师父授予称作最高技法的双人对缠腿技法，上肢固定，小腿互相贴紧，然后或内或外，不停滚缠，一人进攻，一人破势反复进攻，如此反复。另外有打桩技法，桩上安装有一手、一脚，左右轮番进去。
　　以上介绍这么多，实际上所有动作都非常简单，无非是自己盘架子，之后就开始双人靠捶。就这么两项内容，一般人练习一年即可对付同等条件的一人或数人。
　　所传拳诀是为七式拳靠捶的机密核心内容。里边含有手法的劈、崩、斩、撩等。有硬打硬撞的头、肘、肩、胯、膝，亦有软进的外门顾打法。另有铁膝功盘法一趟。
　　七式拳的拳诀如下：
　　斯捶无敌家，乌龙攒眼真可夸。
　　遍地梅花金钱落，抹眉进去染黄沙。
　　左耳听风催人命，欺脚骗一生。
　　劈阴架势钻心式，昊韩三家是神仙。
　　秦山背后桃山坡，儿女争父心相连。
　　闪门就怕腰气打，书生背剑染黄沙。
　　三十二把金箭头，插花戴剑鬼神愁。
　　叶底偷桃东方朔，搪心挂面、左肋挺足。
　　另外有保命护身的散手若干，皆是从靠捶中摘出的散手。主要有里进、外进、群手、挎手、袖手吞金、毒手、毒飞手、拉偏手、冲天炮。
　　以上是我家传七式拳的原原本本。
　　具体袁凤仪及其之后对七式拳做的修改、补充、扩大后的体系，内容庞大。分老七式、花七式，及软、硬式，并有气功若干。考其名称，由七式拳到汤瓶七式拳，大抵最早不过袁凤仪。后流传到杨耀均一脉，系统传承，此乃七式拳之大本。
　　其他如马仁山先生的七式拳，开封周保平一系的七式拳及诸多支流，待有篇幅，详尽介绍。
　　最后，介绍周口出去的上海心意拳宗师、七式拳高手李尊思前辈对七式拳的评价：查拳如长衫大套，开合气势大，而七式拳则是贴身小棉袄，量身定做，贴身靠打。正如前贤所言：长拳练气功，短拳以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