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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一枚糖果与庄秦的短篇集中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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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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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8 16:44:2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整容杀机 作者: 庄秦

碧眼猫应庄秦的邀请,到他家去喝茶的时候,看到成刚和沈醉天已经先她一步到了。三个男人正在抽烟喝茶,碧眼猫心里有点不乐意,说:“你们几个真不仗义,都不等我来了一起喝。”
成刚笑道:“谁叫你大小姐整天比总理还忙,我们左等不到,右等还是不到,眼看咱们都快口渴而死了,先喝上一杯又有何妨?”
庄秦笑着说:“别听成刚瞎说。快说说今天你怎么这么晚才到?”
碧眼猫连忙解释:“哎呀,真是郁闷死我了,我有一姐妹,想要整容,准备把鼻子垫高一点,把脸颊的骨头磨平一点。她让我陪他去整容专科医生那里去咨询,所以我才来晚了。”
沈醉天一听,一声大叫:“别,千万别去整容!”
“为什么?”碧眼猫惊问道。
沈醉天呷了一口茶,说:“让我来给你说个关于整容的故事吧。”


沈醉天讲的整容故事:

陈丽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男朋友李海说了出来:“我决定去整容。”
“整容?”李海用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陈丽。
“是的,整容,我已经决定了。”
陈丽前几天在同学聚会中遇到了以前的死党刘芬。没想到几年不见,刘芬明显漂亮多了,容光焕发,青春靓丽,让陈丽相形见绌,以前她可只是陈丽的陪衬。两人一聊才知道,刘芬做了整容手术。
这件事对陈丽触动很大。刘芬也力劝她去整容,并且介绍了帮她整容的医师——成熟英俊的青年医师蔡浩。
蔡浩对她的皮肤连连称赞,鼓动她做全套的整容手术,要的手术费又低得让她难以置信,
“你要做什么整容手术?”李海有些不满。
“很多,全套。”陈丽拿出一张电脑合成的照片给李海看。
那是一张比任何电影明星都不逊色的脸,靓丽的让人心跳。
“这是谁?”
“这就是我,医师说整容后一个月我就成了这样。”陈丽笑了,一副陶醉的神情。

陈丽躺在蔡浩诊所的手术室里,不知怎的,心里开始发慌。
也许,是因为自己要永远告别这张脸的缘故吧。这张脸一直伴随着她成长,现在突然改变掉,永远消失,感情上她一时接受不了。
手术室里的气氛也让她感到窒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室里的墙壁与屋顶都是淡绿色的,幽幽地反射着黯淡的光芒,仿佛是一只只来自阴冥的妖魔眼睛,看着她露出诡异的笑意。子母无影灯的灯光惨白惨白的,直刺下来,刺得她眼睛发痛。就连身上的洁白被单,也让她联想到太平间的裹尸布,无来由地感到害怕。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弥漫着整个手术室,直往她鼻子里钻。她的胃因此翻江倒海般折腾,痉挛不已。好在她是空腹,想要吐也吐不出来了。
麻醉药渐渐地发挥了功效,她感到身体开始僵硬了,不听从她大脑神经的指挥了,仿佛她与自己的身躯被隔离起来了。奇怪的是,在迷迷糊糊中,她竟然还有意识,并没有沉入梦乡。
她突然间有些后悔,也许,不应该做整容手术。这时陈丽才想起那些整容失败的电视新闻,里面的人被庸医整成猪头般的丑八怪,歪眼斜嘴,不敢出去见人。如果自己也失败了,会不会像她们一样?而且,蔡浩的整容方法光听上去就够吓人的,剥皮换肤,那就是要将自己的整个脸皮都剥掉啊。
但现在,她没得选择了,只能静静地躺在这里听从命运的安排。
此时,陈丽听到两种不同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沉重一个轻巧,越来越近。她听到蔡浩的感叹:“多么好的皮肤啊!”
她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蔡浩与他那年轻漂亮的女护士。蔡浩的眼神里露出一种狂喜,似乎看到了极其喜爱的事物般,这让陈丽心中隐隐有丝不安。而那女护士,陈丽怎么看都觉得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记不起来,只是那眼神里的讥笑,让她心里堵得慌。
陈丽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了,她终于闭上了眼睛。蔡浩从女护士那里取出把锋利的白色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切割着陈丽的脸皮,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很快就蔓延起来,一道道血流似乎是欢快流淌的溪流,从陈丽脸上滴落到坚硬洁白的地板上,滴滴答答。
不久,蔡浩就在陈丽的脸上划了道圆圈。女护士走了上来,将陈丽脸上的鲜血擦掉,涂满特备的药物。蔡浩休息了一会,等药物发挥功效后用特制的钳子将陈丽被划过的脸皮揭了下来,放入药水瓶中。
陈丽的脸上现在是血肉模糊,不断有鲜血从她脸上冒了出来,血淋淋的令人恐惧。女护士涂了药止住血后,蔡浩再找出极小的专用锯子,在陈丽的鼻骨上吱吱地锯了起来,然后是削下巴、切唇等一系列的手术。
在做这些手术时,陈丽一直没有睡着,意识仍然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手术刀在割脸皮,也能听到血滴在地板上的滴答声、鼻骨被锯时的吱吱声。直到蔡浩做完所有手术,将她整个脸包裹起来,她才感到疲惫晕了过去。

陈丽恢复得很快,一个月后就拆开绷带了,映入李海面前的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美得让人无法形容。
李海注意到,陈丽不光脸蛋变漂亮了,连背后那块淡青色的椭圆形胎记也消失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他的女友陈丽经过整容后竟然成了妩媚万分让人不敢直视的美女。
一开始,他还得意洋洋,引以为傲,带着陈丽在亲朋好友们面前炫耀。可是很快,他就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他与陈丽走在一起,陈丽总能吸引附近男人的目光。那些男人除了对陈丽的大加夸赞外,不时说些“一朵鲜花插牛粪上”、“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等诸如此类不怀好意的话,这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仿佛压了块石头非常难受。,而此时的陈丽性格也变了,变得大方妖媚,经常有男人们送她鲜花。她不但对男人们的追求不拒绝,还频频和他们出去吃饭游玩。
李海担心陈丽会离开他。他决定和陈丽摊牌,把自己的感受说给她听。
陈丽听完后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你也去整容吧。”
李海同意了,除了把自己整容成帅哥,他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陈丽的心呢?

两人还是找到蔡浩。
李海无意间看到蔡浩对着陈丽相视而笑,心里很不舒服。这个男医师,长得的确英俊,有一种强烈的男人魅力。但,陈丽是他女朋友啊。
蔡浩让他躺在手术室,给他打了麻醉针,然后出去等药力发作。
李海在手术室里百无聊赖,突然间也开始后悔。一个大男人,整什么容。他站了起来,偷偷地走了出来,看到蔡浩正有说有笑地和陈丽聊天。
李海心里气得直咬牙,他强忍住气想听听两人在说什么。
“上次的皮,真的很好啊。”
“这次的呢?”
“这次的,差了很多,但将就着吧,总比没有强。”
李海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两人在说些什么。
这时蔡浩走进另一个房间去了,陈丽竟然换上了白大褂戴上了口罩,她究竟在做什么?
李海偷偷尾随着陈丽走进器械间,他看到陈丽仿佛一个纯熟的护士般在配置手术用具。李海纳闷,陈丽以前可没当过护士啊。
他看到器械间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虚掩着门。他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
这是专门放置整容材料的,里面堆满了各种皮肤、硅胶、假体等等,形态各异。房间的一角,砌了个长宽各两米的透明水池,水池里放满了腥黄色的药水,里面飘浮着一具尸体。
李海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冷。那具尸体面向着李海,脸上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脸皮割掉了,鼻骨锯掉了,下巴削掉了,嘴唇切掉了。只有一双眼睛,还是完整的,翻着白眼,幽幽地看着李海,仿佛有一股怨气,直往李海身躯里钻。
那眼睛,怎么那么熟悉?李海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了,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从地上的角度上,他看到尸体的背后有一块淡青色的椭圆形的胎记。
这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那年轻英俊的整容师蔡浩,一个是打扮成女护士般的“陈丽”。李海想站起来逃跑,可是麻醉药的功效开始发挥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只看到两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慢慢地走向自己。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独特的“整容”。


“哇!真可怕!”听完沈醉天的故事,碧眼猫大声叫了起来,“我一定给我那姐妹说,千万别整容了。
成刚冷笑了一声,说:“其实,我认为整容还是很不错的。最起码,我就因为整容而成全了一件好事。”
“啊?!你整过容?不会吧?”碧眼猫不相信地看着成刚,“瞧你瘦得那样,要真整过容,怎么不知道灌点脂肪,让你看上去胖一点?”
成刚哈哈一笑,说:“我又没说是我整过容,只是说,我从整容里得到过好处。”
庄秦的眼睛蓦地一睁,问道:“成刚,你得到过什么好处?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听听。”
成刚喝了一口茶,开始了他的故事。

成刚讲的整容故事:

那天下着雨,酒吧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叫江锋的客人。我跟他是中学同学,已经好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会在酒吧遇上。我走进酒吧的时候,他正一个人独坐一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远远地叫了声他的名字,他抬头看我一眼,目光却很茫然。
我坐到他对面去,亲热地道:“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我问过咱们班上好多同学,谁都不能确定你的下落。有人说你发了财,成了百万富翁,还有人说你出了国,娶了个外国女人当老婆……”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不耐烦地打断:“等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我嘻嘻笑道,认定了这么些年过去,他还像以前上学时一样爱搞恶作剧。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江锋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
我又仔细地端详了他半天,虽然他有了些变化,但我还是确定他就是我那个中学同学。莫非世界上真有两个这么相像的人?
“ 我叫贾林,是个商人,你把我当成你的朋友,我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就在半年前,也是这样一个下着小雨的夜晚,我从这酒吧里出去,忽然有个人冲到我面前,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脸上就一阵剧痛,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我抱头倒在地上疼昏了过去,直到两天后醒在医院里,我才知道,我被人泼了硫酸。”
“谁这么歹毒?”我说,“一定是你得罪了什么人,但这人下手也太狠了点。”
“警察也来调查过,但结果却一无所获。我在生活里是个随和的人,生意场上也总会给竞争对手留条后路,不致赶尽杀绝,我实在想不出来谁跟我能有这么大的仇怨。”
我沉默了,似乎已经预感到了后面会发生的事。
“我被毁了容,连我自己都不敢看我的样子,那段时间,我内心极其痛苦,如果没有我的妻子,我都不知道今后将如何生活。”
说到妻子,这位酷似我朋友的贾林眼里有了些光彩:“我的妻子是个非常温柔贤惠的女人,她不仅不嫌弃我的容貌,还替我联系了家韩国专业的整容机构,并且为我办好了所有手续。这样,三个月前,她陪我去韩国做了整容手术。手术很成功,我获得了一张新的面孔,我对新面孔非常满意。”
他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我的面前,照片是他整容以前拍的,说实话,他的样子实在很一般,属于搁哪儿都毫不起眼的那类人。而江锋以前上学时就是我们班上公认的美男子,他得到江锋这样一张面孔,当然会非常满意了。
可是,我还有些疑问,一家远在韩国的医疗整容机构,怎么会把他的面孔做得跟江锋一模一样,连我这个江锋的老同学都认错了人。
“ 是这样的,在我进行整容手术前,我的妻子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还按照以前的模样来进行手术。你也看到了,我以前的样子不好看,还有些土,这些年我的生意做得很大,我不想老让我的生意伙伴觉得我像个农民企业家。所以,我决定借这次事故,改变一下我的模样,虽然那样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些不便,但拥有一副英俊的容貌,那时却真的诱惑了我。”
我点头,人都有爱美之心,男人当然也不例外。
“在韩国,我的主治医生在手术前,拿出一张照片征求我和妻子的意见。医生说照片上的男人是他的一个朋友,几个月前刚移居韩国。看到照片,我和妻子几乎没有犹豫,便同意了医生的手术方案。”贾林这时笑了笑,“我想,那张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你的朋友,这也是你刚才认错人的原因。”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我心里便释然了,而那位贾林似乎也对我那个叫江锋的朋友挺有兴趣,于是我便讲了许多江锋以前的故事给他听。那天我们在酒吧里聊得挺投机,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半夜。这时我接了一个电话,我的女朋友在电话里说她来不了了,我有些生气,要知道,我在酒吧里已经等了她整整三个小时。
我跟贾林一块儿离开酒吧,他坚持要用他的私家车送我回去,我客气了一番后,便同意了。到了我家小区门口,我从车上下来,向他道谢。他在车子开动的一瞬间,忽然头从车窗里伸出来,冲我诡异一笑,大声道:“再见,铁蛋。”
我怔住了,铁蛋是我上学那会儿的绰号,除了以前的同学,没有别人知道。
看着远去的车影,我意识到我上当了,今天送我回家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商人贾林,他就是江锋。这些年过来,他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爱搞恶作剧。
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江锋中学毕业后一直游手好闲,没想到现在连私家车都开上了。我回到家里心情稍微开朗了些,我知道,江锋一定会再出现的。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江锋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得意地笑:“怎么样,那天真把你骗了吧。看来你还跟中学时一样老实。”
这时我相信江锋只是跟我开了个玩笑,但是,接下来他的话,却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我现在的名字叫贾林,身份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因为再有半个小时,我就要上飞机了,去美国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我也不在乎你知道事情的直相。”
三年前,江锋遇到了一个女人,没过多久,俩人便如胶似膝,觉得谁也离不开对方了。但那女人已经结婚,而且丈夫事业有成,是这城市一家著名私营企业的老总。那女人虽然喜欢江锋,但要她放弃万贯家财,跟着一贫如洗的江锋,也是她做不到的。
经过长时间的谋划,江锋和那女人终于有了一个计划。
江锋在一个夜晚,将一瓶硫酸尽数泼到了那女人丈夫的脸上,女人告诉丈夫,她已经联系了韩国一家专业的医疗整容机构,然后,带着丈夫飞往韩国。
这时候,江锋已经先于他们抵达韩国。
女人的丈夫在韩国再也没有回来,江锋在电话里虽然没有告诉我他的下落,但我料定他必定已经从这世界上消失。
这时候,恰好市里组织招商团去韩国,市里几个主要领导人专程去医院看望女人的丈夫。当着这些领导的面,医生解开了缠在江锋脸上的纱布,大家都被那张英俊的面孔惊呆了——韩国的整容技术,果真是世界上最棒的。
于是这样,江锋就成了贾林,现在,他带着贾林的老婆和所有财产,移居美国。
“我知道你一定还有些疑惑,那家韩国美容机构怎么会帮助我们完成这个计划。这其实没有什么稀奇的,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有钱,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江锋走了,飞到了地球另一端,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得到过他的消息。
这年秋天的一个深夜,我躲在一家酒吧外面,看到一个男人独自走出来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毅然冲上前,将一瓶硫酸泼到了他的脸上。
他是我女朋友的丈夫,他将在半年后去往韩国做整容手术。
他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还有些土,回国后,他会拥有一张像我这样英俊的面孔。

听完了成刚的故事,碧眼猫大口大口地呸了起来:“死成刚,原来你这么狡诈!不过我知道,你这个故事是你编的,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哪能干出这样的事?。”
庄秦看着碧眼猫喝下了一口茶后,说:“猫猫,那我给你说个真实的故事吧,绝对不是我编的。”
碧眼猫好奇的问:“什么故事?”
“你知道我们这里哪个整容医生最出名?”
“是金相载医生,听说他在韩国进修过好多年。”沈醉天抢先一步答道。
“对,就是他,当年我去韩国联系整容医生的时候,他正在那里进修。”成刚依旧没心没肺地开着玩笑。
碧眼猫则说:“是的,我也知道他最出名,但是听说他失踪了。”
庄秦点了点头,在茶几下翻出一张报纸,上面社会新闻版上印着黑体的大标题:“整容医院离奇命案,医生劫匪同归于尽”。标题旁套题黑白照片上,金相载正直勾勾地望着所有人,没有一点表情。
庄秦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和这位金医生蛮熟的,以前常常和他一起下围棋。现在我要讲的,就是金医生的真实经历。”

庄秦讲的整容故事:

金相载医生在本市开了一家整形专科医院,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曾经在韩国进修了五年。金医生最擅长的是面部磨骨与胸部丰乳,因为手艺精湛,找他做手术的女性络绎不绝。几年下来,他的专科医院规模越来越大,手中攒集的财富也越来越多。
那是一个落着绵绵细雨的下午,天灰蒙蒙的,像块永远擦不干净的毛玻璃。金医生在结束了一个成功的面部磨骨手术后,站在了落地窗前,抖落了手指间的烟灰。刚才这个手术让他很劳累,他很想休息一下。他已经叫走了所有的职员,整个诊所只剩了他一个人。窗边的镜子映出了自己的模样,虽有几分憔悴,但也掩不住十足的英俊。金医生对自己的相貌很是满意,整张脸像是用刀削过一般完美,充满了坚毅。而一米八的标准身材因为勤习健身的原因,保持了很好的体型。事实上,也有不少的女病人向他表达过自己的爱意,她们都说他长得像韩国的明星裴勇俊。
就在他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时候,门铃响了。
虽然金医生已经很累了,但他还是撑起身体向门边走去。他知道,说不定按门铃的又是一位潜在的顾客。做了这一行,就像是装上了马达的螺陀,一刻也停不了。以前刚开诊所时,就盼望着有一天可以收支平衡。生意有点起色之后,他又盼望着可以赚大钱。当赚到钱的时候,他又盼望着可以开分院。哪怕是身体累得都快透支了,他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迎接顾客。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三十七八岁的男人,一米八左右,身穿一套藏青色的西装,西装已经被雨水濡湿。手里提着一个真皮皮箱,而头上则不合时宜地戴着一顶西洋礼帽,他的脸隐没在帽檐下的阴影中,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熠熠发亮。一看到这双眼睛,金医生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眼睛很亮,但眸子里却有一丝游移躲闪的阴霾,一与金医生的眼神对视就慌忙移开,说不出的阴鸷。
“请问……”还没等金医生问完,这个男人就一步跨进了会客厅。
“您是金相载医生吧?”
金医生点了点头,说:“请问先生有何指教?”
这男人取下了礼帽,一张胖脸出现在了金医生的面前。“金医生,我想请你为我做整形……”
金医生吃了一惊。说实话,现在这个时代,做整容手术的男性顾客并不在少数,但是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做整形的必要,除了脸稍稍宽了一点,身体其他部分都保持得很匀称,甚至腹部的肌肉还很结实,即使是透过西装下摆的白色衬衣,也可以感觉到那里是一块一块隆起的疙瘩肉。“是的,就是脸稍稍宽了一点,就这么一个缺点。”金医生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金医生,我想让自己的脸变小一点,我那个喜欢看韩剧的老婆老是对我说,如果我的脸小一点,就会和那个韩国的明星,裴什么俊的,一模一样。没办法,我只有请你来帮我想想办法了……”这个男人飞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金医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又是一个被猜到了的结果。他当然知道,自己最擅长的整形外科手术就是做面部磨骨,将一张宽脸磨成一张窄脸。面部磨骨手术一般是针对天性爱美的女性,很少有男性要求做这样的手术。金医生甚至还没有为任何一个男性做过,不过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管男人女人,他们脸部的构造都是一样的,虽然说每个人脸上的肌肉分布都会有或多或少的不同,但整形手术从根本上的原理都是一样的。
他点了点头,说:“没问题,我可以理解您的愿望。不过我的时间也很紧,日程基本上已经安排到了下个月,所以我只能在下个月下旬才能为您做这个手术。”事实上,整形医院的生意虽好,但不管怎么都不会像金医生说的那样紧俏。之所以要这么说,只是出于金医生的习惯。他常常利用这样的方法让爱美心切的女士们为了提前做手术,而付出一笔多余的钱。
果然,这个男人上当了。他将手里提着的皮箱搁在了金医生的大班台上,缓慢地打开,说道:“我想尽快做这个手术。钱不成问题,我有的是钱。”
他将皮箱反转过来,让金医生看到了里面的内容。里面是一摞一摞崭新的百元大钞,起码有好几十扎。金医生的眼睛顿时一亮,说道:“先生,没问题,我马上就为您安排,您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做这个手术。”
“最快是什么时候?”
“明天!”金医生答道。
“能不能今天就做呢?”
金医生蹙着眉头说道:“这么急啊?”
“是的,明天一大早我老婆就要出差回家,我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个男人眼皮蓦地一下睁大,突然间放射出的寒芒激得金医生浑身打了个哆嗦。
“今天就做这个手术,倒不是说不行,不过我没有助手在身边……当然,没有助手我一个人做也是可以的,不过今天我刚动完了手术,有些累……”金医生像是自言自语地在说这些花,但是声音又大得足以让眼前这个男人正好可以清楚地听到。
这个男人又一次中了金医生的圈套,他从皮箱里又取出了一摞钱放在大班台上,说:“医生,我再给您加上点钱,您一个人做就是了,我不介意的……”
“好!我现在就去准备手术室!”金医生接过了钱,放进了保险箱里,大声叫道:“好!我现在就去为您准备手术室!”

这个故事说到这里,庄秦突然停了下来。屋里陷入死一般的静谧之中。
“后来呢?”碧眼猫沉不住气,抢先问道。而成刚则一言不发地望着庄秦,似乎在猜测后面的结果。
庄秦顿了顿,说道:“其实呢,这个来做手术的神秘男人,是个银行抢劫犯。他已经被警方锁定为了嫌疑人,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整容,于是选择下班时间找到了金医生。而当他看到了金医生后,又产生了另一个邪恶的念头。他惊异地发现他和金医生长得一般高矮,就连体型也十分相近,除了面部他稍稍宽了一点。所以他提出了面部磨骨,他知道,只要磨过了骨,他就会和金医生的模样达到高度的一致。只要他手术后醒了过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自己拟订的计划杀死金医生,然后再冒充金医生的身份。当然,他不会再当医生了,为了不让别人怀疑,也许他会想办法残掉自己的一只手,以此为借口封刀转行。不过,他这样做,既可以逃脱警方的追查,安心挥霍那笔银行抢来的巨款,又可以趁机霸占金医生多年积蓄下来的财富,实在是一举两得。”
“啊?!真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沈醉天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我,说,“那后来呢?金医生真的被杀了?”
庄秦笑了笑,说:“哪有这么简单。这个金医生也不是什么好鸟。当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皮箱里的巨款后,心里早就起了歹毒心肠,想要占为己有。他又不能让这个劫匪的尸体在这间房里被人发现,于是他决定将这个男人整容完毕后再杀死,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知道死掉的人是谁。而金医生也想不到,他一直都按照韩国明星裴勇俊的模样为自己整容,即使是在为这个男人做手术的时候,他也按照自己的喜恶将那个男人整成了裴勇俊的模样。等完成了手术后,他在那个男人的手腕静脉处注射了安眠药,再用打湿了的皱纹纸贴在他的嘴鼻上,只盖了七层皱纹纸,那个男人就因窒息而死了。当金医生看到尸体的时候,突然才发现,这个男人被他整成了和自己相同的模样,心中蓦地一惊。不过这时,一个新的念头又出现了。他决定将这个男人的尸体扔在办公室里,别人就会以为死的是金医生。而自己则改换成其他身份离开这里,反正自己身上有这么多钱,又有一手整形外科的好手艺,换个城市一样有好的事业可以发展。于是他就整理好了所有细软,又忍痛在没有麻药的状况下为自己做了整容。幸运的是,金医生果然是手法一流技术精湛,他将自己变成了别人根本看不出来的另一个人。”

说到这里,碧眼猫“哇”的一声发出了赞叹:“这个金医生真是太厉害了,真是个完美的谋杀方式。”
庄秦呵呵一笑,说:“猫猫,要是你的那个姐妹听完这个故事后,还想去做整容吗?难道她就不怕遇到一个正想改变身份的整容医生吗?说不定她正好和你那姐妹一般高矮,体型也相似呢……”一说完,碧眼猫的身体就剧烈地摇摆起来,她害怕了。庄秦知道吓唬碧眼猫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时,成刚一边翻着报纸,一边突然问道“怎么和报纸上说的,有些不一样呢?”
庄秦的眉头立刻又蹙了起来。他突然想起,那张报纸上已经登出来了,在金医生诊所里发现的两具尸体,一具是金医生,而另一具是抢劫银行的重罪嫌疑人。
沈醉天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庄秦,在你的故事里,只有那个与金医生相貌一样的尸体,而报纸上却有两具尸体,金医生与抢劫犯的。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庄秦突然阴恻恻地冲屋里另三个人笑了起来:“很巧,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庄秦的高矮与体型和我几乎完全是一样的吗?真是太巧了,我刚解决完那个男人的时候,庄秦就来找我下围棋来了。更巧的是,你们都喝了我泡的这壶铁观音……”
只听“扑通”“扑通”“扑通”三声响,碧眼猫、沈醉天和成刚都摔在了地上,人事不醒。
“庄秦”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从抽屉下摸出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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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屋梦魇 作者: 庄秦

  黑屋梦魇

  这是一个问卷,将会测试你的胆量大小。如果你自认自己的心理素质不错,来吧,做这个测试吧。

  ①陌生城市的旅馆里,你从睡梦里醒来,忽然发现旅馆里空空荡荡,卷帘门紧紧关闭,你听到门外警车呼啸而过。有人在使劲砸门,还伴随女人的痛苦呻吟声。这时,你会——

  A.在前台找到钥匙,拉开卷帘门。(2分)

  B.跑上楼,从窗台向下望一眼,然后把钥匙扔给楼下的女人,让她自己开门进来。(3分)

  ②门开了,你看到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咽喉有个血洞,正汩汩涌出鲜血。你上前询问,她却向你扑了过来,张开的十根手指,指甲散发着黑色的光泽。这时,你会——

  A.顺手操起板凳,砸在她的头上,然后跑出旅馆。(3分)

  B.转身向楼上跑去,然后从二楼的阳台跳到大街上。(2分)

  ③大街上,水管爆裂,几个奇形怪状满身血污的人,在喷溅水雾的草坪上张牙舞爪摇摇欲坠,像是在跳舞一般。这时,你——

  A.你向他们走了过去,想要一窥究竟。(2分)

  B.他们都疯了吧,居然在这里玩行为艺术?你才懒得管他们,转身向市中心跑去。(1分)

  ④从城市广场的大屏幕里,你看到新闻,才知道城市里到处都是这种目无神采,满身血污的怪人。他们互相撕咬,凡是被咬到的正常人,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你忽然想到——

  A.这个城市里爆发了可怕的瘟疫,你得赶快去最近的医院,寻求医生的保护。(1分)

  B.这是可怕的僵尸!你看过许多关于僵尸的电影,知道只有一枪爆头才可以杀死僵尸。你寻找最近的警察,希望可以得到帮助。(2分)

  ⑤你准备立刻赶往医院或者警局,你看到路边正好停靠着一辆轿车,车门开着。你赶快向轿车跑去,却引起了周围僵尸的注意,它们纷纷向你围了过来。幸好你及时上了车,关上车门,你才发现车上没有车钥匙。扭头看了一眼,你看到车外的地面上,扔着一把钥匙,可是僵尸却离轿车越来越近。你会——

  A.你怕下去拣钥匙的话,僵尸会捉住你,所以你只敢紧闭车门,在车厢里寻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备用钥匙。(2分)

  B.车里怎么会有备用钥匙呢?你赶紧跳下车,希望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抓到钥匙。(3分)

  ⑥不管怎样,你还是找到了钥匙,关上了车门。可是当你刚插进钥匙后,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这部轿车的钥匙。你绝望了,僵尸已经包围了轿车,你根本没有地方可以逃跑。这时,你看到副驾座上竟然有一把手枪,里面却只有一颗子弹。同时,你看到最近的一个僵尸,腰间插着一部手机。这时,你会——

  A.就在车里吧,看上去这辆车还算结实,就在车里等待警察的到来吧。(2分)

  B.拼了!你打开车门,将最近的僵尸一枪爆头,然后冲过去取走了那部手机,然后再冲回了轿车里。(3分)

  ⑦该死,拿回了手机又能怎么样?全城的手机网络都瘫痪了,根本不能与外界联系。打开轿车里的收音机,你才知道政府正在调集军队,最快也要二十四小时才可以到达这个城市。正当你觉得还有希望的时候,一个僵尸一拳打烂了车窗,一只血淋淋的枯手伸了进来。这只手在你的面前晃动着,眼看就要扼住你的咽喉——

  A.你绝望地向后缩,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2分)

  B.你横下心,一头向挡风玻璃撞去,希望可以从这场噩梦里醒过来。(3分)

  好了,将你选择的分数相加吧,看你的胆量究竟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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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8 17:34:5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杀手的原则 作者: 庄秦

 1

  周一下午五点半,张楠戴着墨镜,顶着一头及肩的长发,手提装吉他的皮箱走进银河璇宫的时候,发现门童打量了他一下。张楠并不惊讶,他猜想这个门童一定认为他是去三十八楼顶层旋转餐厅表演的马来西亚吉他手,因为张楠矮小微胖,皮肤黢黑,头发蜷曲,他已经不止一次被别人误以为来自亚热带国家。

  不过张楠进了电梯,并没有按下三十八层的按扭,而是去了二十五层。在那里,有一套已经为他定好的标准间客房。

  张楠进了客房,取下了墨镜,然后走到窗边拉上了窗帘。只要张楠取下墨镜,观察仔细的人就会发现在他的眼睛周围有一圈并不那么黢黑的皮肤。事实上,他黢黑的皮肤是经过化妆才显得黢黑的。而他的及肩长发也只是假发,甚至连皮箱里装着的也并不是吉他,而是一把狙击步枪的各个部件,另外还有一台长焦距的数码相机。

  是的,张楠是个职业杀手。那把狙击步枪是他自己做的,八年前他在部队服役的时候,就对各种枪支有了非同寻常的认识与了解。退伍后,他进了一家街道小厂做车床工,在那里他掌握了车床的所有知识。这把狙击步枪的每个零件都是他摇着车床自己做出来的,他庆幸这么多年来,那份手艺还是没丢掉。步枪子弹则是在他退伍时从军需仓库里弄出来的纪念品,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这么久了还没生绣。不过子弹已经越来越少了,张楠决定在这票买卖做完后就去趟西南边陲,听说那里很容易搞到各种子弹,就连狙击步枪的子弹也不在话下。这年头,只要手里有钱,还有什么不好弄的?

  那家街道小厂倒闭后,张楠凭着自己一手出众的手艺倒也不愁没饭吃。出于对过去那段军旅生活的怀念,每到周末,他都会去休闲野战营过过彩弹实战的枪瘾,他的出色枪法惹来不少同好者的羡慕。直至有一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兴趣凭着枪法挣点外快。张楠同意了,于是他做了一个职业杀手。职业杀手的收入远远高于车床工,而且还可以过瘾。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叫马冰,后来也成了张楠的经纪人,不停地为张楠介绍着一笔笔生意。不过张楠从来没和马冰见过面,他们一直都是在网上交谈的。马冰的信誉很好,每次都是在行动前给张楠的银行卡里打进一半的钱,剩下的尾款则在行动成功后一次性汇进张楠的户头。记得当时马冰汇来的第一笔钱,就被张楠拿来买了一台性能精良的数控车床。

  这一次的猎杀目标有些特别。

  张楠是在一周前收到了马冰发来的电子邮件。这次要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邮件里没有附照片,连名字也没有说。这个女子住在银河璇宫酒店对面一幢电梯大楼二十一层的某一间公寓房里。马冰的邮件很仔细地描述了那间房的阳台上有什么特征,连摆了几盆花、花的品种与摆放的位置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个年轻的女子每天下午六点,都会准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某个电视台的娱乐节目。这是她雷打不动的习惯,因为她着了魔地喜欢那个娱乐节目的男主持人——不过张楠一直固执地认为那个男主持人过于造作,看上去女性化十足,缺乏男性的阳刚之气。

  至于这次猎杀行动的雇主是谁,张楠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及时拿到自己的那份酬劳。但是这次想要拿到自己的酬劳,那个神秘的雇主却还给出了一个特别的要求,那就是张楠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还得用相机远距离拍下死者的照片,寄到一个相应的地址去。当然,不会寄到一个详细的地址,那只是一个邻市的邮政信箱。因为担心遇到过分热心并有责任心的邮局工作人员,雇主要求张楠不能使用特快专递,而是采用平信邮寄照片。

  坐在二十五层标准间里红色的地毯上,张楠熟练地将各个零件组装在一起,只花了一分多钟的时间,眼前就出现了一把狙击步枪。看了看时间,六点了,正好是那个造作的男主持人的节目时间到了。马冰在邮件里说过,那个年轻女子在看电视的时候,客厅的窗帘从来都不会拉上,这次的任务对于张楠来说,就像拿两个指头拾起一张钞票那么简单,而且那张钞票还一定得是张百元大钞。

  他将消声器与红外瞄准仪装在了狙击步枪上,然后站到了窗边,将窗帘拉开了一角。狙击步枪的枪托是张楠用一块花梨木制成的,支在肩膀上很舒服,有种厚实可靠的感觉。为了不让花梨木枪托把他的肩膀咯着,张楠曾经细心地用细砂纸把枪托磨了一遍又一遍。

  张楠伏下了头,将眼睛凑到了瞄准仪后,三点一线,从镜头的十字交叉处,他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子……

  二十分钟后,张楠戴着墨镜、顶着及肩的长发,提着吉他箱走出了银河璇宫大酒店。刚才行动的最后一步,是用长焦距的相机拍下了那个女人的面部特写,她的额头上有个触目惊心的血洞,流淌出乌黑的血液。湿漉漉的一绺绺金黄色长发与血液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肮脏与污秽。

  张楠回到寓所,将照片打印了下来,然后放在信封里寄了出去。他知道,不出一周,照片就会飞到邻市的某一个邮政信箱里。

  张楠靠在床头,美美地打了个哈欠。不出意外,马冰会在一周后把剩下的一半钱汇进自己的帐户。

  2

  刘威的新婚妻子依依住在本市,但刘威工作的地点却在邻市。他在邻市的一家上市公司担任财务总监,薪水不菲,有车有房。他早就叫依依也到邻市来陪他,可依依就是不愿意,因为在本市有家美容院的技术甚好,每隔三五天依依就要去光顾一趟。

  刘威对依依说出的理由感到哭笑不得,哪里没有好的美容院呢?可依依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愿意跟他去邻市生活。没办法,刘威只好每周周末开车回本市去见一趟依依。为了不让依依寂寞,刘威还买了一只吉娃娃狗陪着依依玩。

  眼看又是周末了,这天一上班刘威就开始心神不定,一想到晚上就可以见到依依,他的心里就乱得慌。

  刘威所在的上市公司每天的信件都很多,所以在邮局设立了一个专用信箱,每天都由邮局派专人将所有信件送来。

  刘威刚上班不久,就收到了一封平信。没有落款,没有寄信地址,大概是推销函吧。刘威正想把这封信扔进字纸篓里时,忽然触到信封里装着的一张硬纸片,好象是一张照片。刘威心想,说不定是什么都市伴游公司送来的宣传资料,现在的伴游公司经营的都是涉及色情的服务项目,通常他们的宣传资料也是一些裸露到极点的美女。一想到这里,刘威就感觉心里痒痒的,他一下撕开了信封,依依的照片从信封里簌簌地落在了红色的地毯上。照片上,依依的眼睛大大地睁着,美丽的头颅上,额头的地方有个血洞,乌黑的鲜血从血洞里冒了出来,占据了照片中最显眼的位置。

  刘威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心脏突突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3

  刘威开车返回本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与等候多时的警察会合后,直接上了自己那套银河璇宫对面电梯大楼的二十一层。

  进得屋,就听到电视还开着,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令他极度讨厌的娱乐节目,那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主持人正大声引领着观众与他一起妩媚地叫着节目的口号。

  转过玄关,刘威立刻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依依正躺在沙发上,早已没了声息,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几只苍蝇嗡嗡地在客厅里盘旋着,而依依的尸体已经散发出阵阵恶臭。刘威只感觉胃里不停翻涌着难以形容的东西,于是一埋头就冲进了洗手间,而在洗手间的白色瓷砖地面上,那只吉娃娃狗硬挺挺地躺在那里,也死了。大概是活活被饿死的吧。

  刘威在洗手间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地呕吐着。一个看似面目和善的老警察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一边劝他节哀顺变。

  依依的尸体被蒙着白布放上担架抬出了门,屋里也只剩下了刘威与一老一少的两个警察。这两个警察中,鬓发斑白年老一点的叫高阳,神色倨傲年轻一点的叫何畅。

  高阳语气和善地对刘威说:“刘先生,我们刚才粗略地检查了您妻子的尸体,她的死亡时间很难判定,只能估计是一周前左右被害的。我们又查看了您收到的那张照片,根据技术处理,我们可以查出那张照片是在这周周一下午六点过三分的时候拍摄的。”

  刘威惊奇地问:“这都可以查到?”

  高阳点了点头,说:“是的。这照片是用数码相机拍的,所以只要将照片在电脑里进行分析后,别说准确的拍摄时间,就连使用的相机品牌型号也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这是数码相机在出厂的时候,厂家所做的技术处理。”

  “哦,原来是这样……”刘威明白了一些。

  这时,年轻的警察何畅问道:“刘先生,您能告诉我这周周一下午六点的时候,您在干什么吗?”

  刘威低垂的眼帘顿时张开,愤怒地大叫:“怎么,你们在怀疑我?”

  高阳连忙说:“刘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作为我们警方来说,必须要查清每个认识被害者的人当时在干什么。这只是例行公事,请您不要在意。”

  刘威惨然一笑,说:“周一我在邻市的上市公司上班,六点多的时候正在向一个来自美国的投资商介绍本公司的情况,公司的董事长当时也在现场。”

  通过交谈与取证,高阳与何畅基本上排除了刘威作案的嫌疑。根据依依被害时子弹的射入角度以及那张照片拍摄的角度,他们可以肯定凶手是从对面银河璇宫的某一处房间里利用狙击步枪谋杀了依依。

  高阳与何畅在银河璇宫查阅了大量的录相监控材料后,终于发现了在案发当天,有一个肤色黢黑的矮个长发男子曾经提着吉他箱住进了二十五层的一套标准间。他们敢肯定,那只吉他箱里,一定装着的是狙击步枪。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如果猜测没有错的话,这个人有如此专业的设备,应该是个职业杀手,可为什么会狙击一个年轻女子呢?高阳与何畅百思不得其解。

  一开始高阳与何畅怀疑是刘威为了骗取人寿保险金而雇凶杀妻,但在调查了一番后,发现刘威并没有为依依买任何保险,于是这条线索也断了。一个月过去,这个案子还是没有任何进展。按照通常的惯例,如果一起凶杀案在一个月内都没有任何线索,多半这起案子会被当作无头公案而高高挂起。

  果然,一个月后,专案组撤消。

  4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张楠走出电梯,站在一扇房门前按了按门铃。这次他没有再戴着墨镜顶着及肩的假发了。

  门开了,门里站着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张楠递过了一个纸包,对里面这个男人说道:“马先生,我得把这笔钱还给你,因为我没有完成任务。”

  刘威看着门外站着的这个矮小微胖的男人,诧异地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你是……”

  张楠一笑,说:“得了,马冰,既然我找到了这里,你就不用再假装不认识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住在这里。”张楠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的客厅,一屁股坐在了电视对面的沙发上,一个月前,他的目标——依依——就躺在这张沙发上死不瞑目。

  张楠吸了一口刘威递来的中华香烟,然后望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刘威,说:“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会找到这里吧?”

  他将香烟在烟灰碟里刮了一下,继续说:“虽然你每次给我发任务的邮件都是在网吧里发的,但是目标人留照片都是你用数码相机拍的。你一定不知道,数码相机照出来的相片,只要拿专用软件处理一下,就可以查出拍摄时间以及相机的品牌型号。真巧,你买的数码相机是高档货,可以长镜头调焦距,和我的那款数码相机型号一模一样。这款相机的生产厂家为了更好地售后服务,在每台相机上都留下了各自惟一的编码。用专业软件,我知道了这个数码相机的编码后,接着找到售后服务部,我很容易地就知道了你家的地址。别怪售后服务部的人没有保护好你的隐私,这社会,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办。”

  “你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刘威面无表情地说。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来干什么。”张楠又抽了一口烟,“我做杀手,也有杀手的原则。那就是——不属于我的钱,我分文不要。一个月前的那天,我来到了你家对面的银行璇宫二十五层,装好了狙击步枪后,瞄准了这边。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死人,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张楠嘿嘿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你的妻子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了,也是被远程狙击步枪打死的,从她额头上那个放射型枪眼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我后来分析了照片上那个枪眼的角度,最后得出结论,这一枪也是从银河璇宫的某层楼上射出的。”

  “哦?!”刘威不动声色,显得异常冷静。

  “呵呵。”张楠又笑了一声,说,“我那间房是你帮我订的,当然你也可以再多订一套。而更有趣的是,我查了查你以前的档案,原来你以前也当过兵,而且也是狙击手,当年还拿过射击冠军。所以,我猜是你自己杀了你的新婚妻子。这一点,你一定不会反对吧?不过有一点我没弄明白,周一那天你一直在邻市的,又是什么时候杀的依依?难道你有分身之术?”

  “我没有分身之术,那只是因为——我是在头一天就杀死了依依。”刘威面无表情地盯着张楠,缓缓地说,“不错,是我杀了她。我在邻市工作,留她一个人在本市,我一直以为是她喜欢在本市做美容,谁知道她却在这里勾搭上了一个小白脸。可惜我不知道那个小白脸是什么人,否则我一定让那混蛋断子绝孙。”

  张楠愣了一下,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刘威叹了一口气,说:“依依死之前的一个星期,告诉我她怀孕了。而我在三年前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医生虽然救回我的一条命,但长时间的化疗却让我永远失去了制造精子的能力。”

  当刘威知道依依怀了孕,就决定杀了她。虽然刘威是最好的杀手经纪人,但这次他却想亲手杀了依依,因为他无法忍受妻子的背叛。刘威也不想被警察抓到,所以必须要制造不在场的证明。他周日的时候,在银河璇宫的一间房里用狙击步枪杀死了依依,那把枪也是他自己用车床制成的,子弹则是他在西南边陲买到的。

  然后,他让张楠第二天,也就是周一,也来到银河璇宫的标准间,并要他拍下依依尸体的照片,以此来证明依依的死亡时间——依依的尸体会在一周后被发现,而从警方的技术角度来看,要分辨一个人是在六天前或是七天前被害的,还达不到这么精确的程度。而当警察根据那张相片而确定依依的死亡时间是在周一时,那时刘威正在邻市与外商谈判,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5

  听完了刘威的话,张楠翘起了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

  刘威则没好气地说:“张楠,够了吧,你想知道的我都让你知道了。现在我们之间没有秘密了,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合作,一起发财。”

  张楠听了后,却笑了,他将中华香烟捻熄在烟灰碟里,站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了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说:“哥们,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但是我的事,你却不一定全知道。”

  刘威惊异地看着张楠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眼里全是恐惧。

  张楠一字一顿地说:“作为一个杀手,我一直都有自己的原则,只要收了钱,目标就是我的人了,绝对不允许被人捷足先登,就连你是我的经纪人或者雇主,也是不可以的!如果谁抢了我的生意,我就让他不得好死!这是我的原则!”

  张楠掂了掂这把手枪,很称手。这是他这个月在西南边陲的小镇上买到手枪子弹后,花了一个星期在家里的地下室里用车床做好的。到现在还没试过枪,拿刘威来做第一个实验品并且惩罚他抢了自己的生意,实在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6

  刘威踢了一脚地板上张楠已经瘫软了的尸体,暗自庆幸张楠的子弹是颗哑弹,在枪管里卡了壳。而恰好在这个时候,他藏在中华香烟里的氰化物终于在张楠吸进肺里后溶进血液里产生了致命的作用。

  不过有点麻烦的就是,怎么处理张楠的尸体。他准备把尸体塞进皮箱里,然后开车扔到郊外去,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刘威赶紧把张楠的尸体拖进了衣橱里,然后拿着那包浸过氰化物的中华香烟走到门边开了门。

  当他一打开门,就看到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冲进屋向他扑了过来。当他认出冲在最前面的是年轻警察何畅时,他已经被几个警察压在了地板上一点不能动弹,而他的手也被拷上了手铐。

  随后,老警察高阳踱进了屋里,手里拿着一个受话器,不紧不慢地对刘威说:“你一定没想到,我们一直怀疑那个职业杀手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你的新婚妻子依依,而是你。为了保护你,我们向外宣传撤消了专案组,其实一直都在悄悄保护你,还在你家里瞒着你装上了窃听器。当我们看到这个叫张楠的人进了你的屋,还以为他是杀手呢,我们设在对面的狙击手随时都可以保护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从窃听器里我却听到了另一件事,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在刘威被警察拉出屋的时候,他赤红着眼睛问高阳:“如果张楠的那颗子弹没有卡壳,我就已经死在了这间屋里,为什么你的狙击手没有开枪击毙张楠呢?”

  高阳哈哈一笑,说:“当然我有我的理由,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7

  三个月后,刘威在刑场被执行枪毙。高阳也到场了,执行死刑的时候,鬓发斑白的老警察高阳掏给执行任务的武警一包中华香烟——当然这包香烟是没有浸过氰化物的。

  高阳接过了武警递过的手枪,他要亲手执行刘威的死刑。在开枪前的一刹那,高阳的嘴贴到刘威的耳朵边上,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来告诉你为什么那天我没让狙击手开枪——你一定不知道吧,让依依怀上孩子的那个人就是我。”

  没有等刘威愕然的表情消失,高阳抠动了手枪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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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 作者: 庄秦

  林玄觉得自己很幸运,才上班一个月,公司就组织员工去泰国七日游。唯一让她觉得有些不快的是,她要和那个神神叨叨的李颖分在一组,旅游时得住在一套标准间里。
  
  李颖三十多岁,倒也是个十足的美女,但在公司里并不招人待见。她离过婚,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好象特别喜欢一些神神秘秘的古怪东西。她常常在办公室里念咒语,还在桌子上摆了一座金字塔模型,她说这可以为她带来力量。办公室里的同事私下都说李颖的脑子有点问题,甚至还有传言说她加入了邪教,在家里养蛊,因为有人看到她在松树林里收集毛毛虫和蜘蛛。
  一想到这些,林玄就觉得全身不自在,像是被张牙舞爪的小毛虫爬过一般。她从小就怕毛毛虫之类蠕动的虫子,一看到就会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甚至想放弃这次去泰国的机会,不过最终旅游的诱惑还是战胜了心里的恐惧。
  当然,李颖很高兴,她快活得就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还特意在办公室里换上了一套热带风情的裙装。不过办公室的同事们都在暗地里说,她像个神经病一般。
  
  到曼谷的时候,是当地时间的下午,大家下榻在一家四星级酒店。李颖一进房间,就从旅行箱里拿出了一个微型金字塔。看着林玄惊讶得合不拢的嘴,李颖面无表情地说:“别怕,这会为我和你带来力量的。”
  刚一说完,她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很大的浅蓝色半透明磨砂玻璃瓶,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竟盛着密密麻麻的昆虫――的尸体!毛毛虫、蜈蚣、蜘蛛、蝎子、蚂蚁,不过它们的肢体都是残缺的,或是足,或是须,或是头——一双血红的眼睛正透过玻璃瓶壁冷冷地看着林玄,眼睛的主人是一只满身疙瘩的癞蛤蟆,旁边还缠绕着一条浑身赤红的蛇!林玄一见,马上感觉血往头上涌去,她情不自禁地大声尖叫:“啊――”
  当林玄悠悠醒转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听到细细碎碎的自言自语声。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不禁大吃一惊,心脏突突地跳着,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害怕心脏会沿着食道喉管从嘴里蹦出来。
  李颖浑身赤裸,只披了一件朦朦胧胧的紫色透明纱衣,跪在地上,嘴里叨念着林玄听不懂的话。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摆着金字塔,塔边则是那个蓝色的玻璃瓶。玻璃瓶已经空了,里面那些昆虫的残肢在绿色的地毯上铺满一地。最可怕的是那只癞蛤蟆,它被端端正正地放在金字塔顶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玄,似乎要滴出血来。癞蛤蟆的嘴里,衔着一颗亮晶晶的东西,像是――纽扣。
  李颖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看到林玄,忙尴尬地一笑,然后慌慌张张地收起了地毯上那些令人翻胃恶心的昆虫残骸。她着急地向林玄解释道:“小林,你别害怕,我这是在下蛊呢。”
  “下蛊?”林玄惊道。
  “呵呵。”李颖披上了外衣,温和地说,“是的,下蛊。蛊术是东南亚特有的一种异术,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但你千万不要以为它是邪恶的作法,它只是利用身边的事物去吸收宇宙的能量,令人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你想做什么?”林玄心里麻麻的,像是有小猫的爪子在抓挠一般。
  李颖看着林玄,犹豫了片刻,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看上了一个男人,我想用蛊术来让他爱上我!”
  “啊?是谁?”林玄脱口问道。她几乎忘记了这么追问别人的隐私,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
  不过李颖并没有介意,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看着林玄,高深莫测地答道:“过半个小时,到晚餐时间你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林玄与李颖也在房间里换好了漂亮的晚装。李颖将头发在脑后绾了一个发髻,只留了几根弯曲的刘海在额前,薄薄地施了一层淡妆,勾了勾娥眉,嘴唇涂上一抹玫瑰红,看上去平添了几分妩媚与高贵。
  这时,门铃响了,李颖快活得像只小鸟一般跑去开了门。门外是一捧硕大的红色玫瑰,玫瑰后藏着一张脸。林玄站在李颖身后,惊讶得合不拢嘴。捧着玫瑰的竟是公司的“海归”合伙人,钻石级王老五――司徒清。
  司徒清三十七岁,是美国亚历桑那州立大学MBA高才生,回国后一直在公司里工作。他才华过人,精力旺盛,身边美女如云却又眼高于顶,是公司所有未婚女性的梦想。李颖虽然也算美女,但毕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过了黄金般的年月。林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徒清竟会把这么多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送给了李颖。
  餐会上,全体员工都诧异地看到,在整个用餐时间里,李颖都与司徒清十指紧扣,低声絮语。他们没有在乎周围的目光,只浓情蜜意地享受着爱情的甜美。公司的男人们在偷笑,女人们在暗自伤心,泪花一片,无人能拾。
  不过林玄并没有什么酸意,她对司徒清这样的花花公子并没有什么好感。她真正喜欢是公司的老总――赵爽。赵爽三十三岁,十年前白手起家,如今身家过亿。听说他离过一次婚,但他对自己的家事讳莫如深,公司里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赵爽是个工作狂,他整天只知道与司徒清研究如何收购并购再分拆旗下公司,从来不正眼看公司里如云般的美女,林玄更是无法得到梦想中的青眼有加。即使是在这旅途中的豪华餐会上,赵爽也只是自顾自地喝着杯中酒,眉头紧蹙,似乎还在思考生意场上的事。
  
  晚宴后,林玄无比郁闷地回到了房中,她的心绪还被赵爽的影子所萦绕。李颖没有回来,餐会一结束,她就与司徒清坐上一辆红色的保时捷疾驰而去,也许他们会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吧。
  还算豪华的标准间里冷冷清清,林玄一个人站在硕大的穿衣镜前顾影自怜。她自认自己是个漂亮的女人,可赵爽总是对她视若无睹;那李颖长得也不怎么样,却能得到司徒清的青睐,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滑出了两行泪。她茫然地倒在宽敞柔软的床上,忽然觉得自己的背被什么东西咯着了。她转过身来一看,竟是一本因为年月久远而泛着昏黄的线装书,封皮上有几个小篆写的字。林玄仔细辨认了良久,终于认出了书名:
  《泰国蛊术咒语大全》!
  
  李颖是临近清晨才回屋的,回来的时候,她吐气如兰,面色潮红,口中还弥漫着红酒的香味。她半醉地搂住了林玄的腰,呢喃着说:“我真是太幸福了,我拥有了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司徒说了,我们回国就结婚……”
  林玄试探地问:“这真是蛊术的力量?”
  “当然!”李颖一瞪眼,说,“全靠那本书……哈哈,全靠第十三页上的那段话……”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句话也不说了,头一歪倒在了床上,呼呼睡去。
  林玄什么也没说,翻开了咒语大全的第十三页:“月朗星稀的夜晚,将你倾慕之人的上衣第二颗纽扣放进碧蟾蜍的嘴里,置于金字塔的顶端,周围按七星北斗的方位排列,置下金钱蜘蛛、火云蝎、铁线蛇、飞天蜈蚣、青皮尸虫、龙隼与金刚蚂蚁,口念咒语‘坦库伊拉玛努哇呵其贡斯里拉奇支喃坦’九遍,你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林玄撕下这页纸,放进了胸衣。
  
  林玄心里“怦怦”地跳着,天一亮,她就战战兢兢拉开门,往赵爽住的那层楼走去。她要去拿赵爽上衣上的第二颗纽扣。
  “嘿!那个谁,你来一下!”刚上楼,林玄就听到了那个让她心里小鹿乱撞的声音。她转过头,看到赵爽赤着上身,站在开了半边的房门旁,手里拿着刚脱下来的衬衣,正对着她说话。
  “你是叫林……”
  “林玄。”她垂下头羞答答地回答。她有点不敢看赵爽小腹上几近完美的肌肉,那会让她血脉喷张的。
  “对,林玄,麻烦你帮我把这衣服送到酒店的洗衣房去,谢谢。我按了半天铃都没人理我,还什么四星级酒

        作者:庄秦FROMCQ   回复日期:2005-8-5 8:49:00       
  “对,林玄,麻烦你帮我把这衣服送到酒店的洗衣房去,谢谢。我按了半天铃都没人理我,还什么四星级酒店?”递过衬衣,赵爽“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得来全不费工夫!林玄在心里暗暗发笑,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春天,她要飞到天上去了。
  
  回到屋里,李颖还在昏睡,林玄用最快的速度拉开了李颖旅行包的拉链,取出了那个蓝色的装着怪异物事的磨砂玻璃瓶。趁着李颖还没醒,林玄将金字塔放到地板上,再将赵爽上衣的第二颗纽扣放进蟾蜍的嘴里,搁在了金字塔的顶端。她依照记忆,将七种邪恶的动物干尸摆在了七个方位。接着,她褪去了身上的衣物,穿上了那件紫色的薄纱。
  在李颖的酣声中,林玄默了默,然后低声絮语。
  “坦库伊拉玛努哇呵其贡斯里拉奇支喃坦……坦库伊拉玛努哇呵其贡斯里拉奇支喃坦……”
  
  九句咒语后,她觉得自己像是换了个人,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她站了起来,有点头晕,又有点恍惚。恍惚中,她拉开了门。
  梦想会实现吗?咒语会有用吗?
  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所包围,两片热情而又冲动的嘴唇贴在了她的唇上。林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赵爽,那个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的赵爽,此刻正将她拥在怀里,热情地亲吻!
  天啊,这都是真的吗?林玄听到赵爽梦呓般的声音,他在说:“宝贝,等我很久了吧?”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灰姑娘也穿上了她的水晶鞋。
  
  当赵爽在早餐时宣布即将与林玄结婚的消息后,整个公司的旅游团都轰动了。没有人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即使是林玄,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来泰国前,她从没想过能与自己的梦中情人喜结连李。她像是做梦一般呆呆地看着赵爽英气的面庞,害怕这一切像是在坐云霄飞车,刚冲上命运的高潮,就会重新回到低谷中去。她还注意到,李颖正居心叵测地盯着她,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
  林玄的心开始忐忑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在普济岛的蓝天白云下,林玄与赵爽相互依偎,过着缠绵悱恻的日子。唯一让林玄感到不快的是,在曼谷观看人妖表演时,赵爽的眼睛离开了她,跑去欣赏人妖了。虽然只是一瞬,但也让林玄深感不安,她害怕咒语的能量正在慢慢消退。
  当然,林玄不会为了一个人妖吃醋,她只是回了屋,重新又念了一遍咒语。原来在泰国还有专门出售蛊物的商店,金字塔、动物干尸、紫色薄纱都可以轻松买到,她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去用李颖的宝贝了。
  在回国前,林玄买了一提箱的蛊术用具,她想,这一辈子作蛊术控制赵爽都够用了。
  
  回国后,林玄用一张试纸证明自己已经怀上了赵爽的宝宝。看着试纸上那两条清晰的红线,赵爽高兴得快要发狂了。他迫不及待地宣布择日成婚,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爱。
  婚礼如期举行,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林玄成了赵太太。婚礼那天,李颖也来了,可司徒清身边却站着另一个年轻的金发美女,这让林玄困惑不已。她害怕总有一天蛊术会失去效力,于是决定每个月进行一次仪式,她要让赵爽一辈子都爱她。
  
  一切都很顺利,实在是找不到比赵爽更称职的丈夫了。只要一结束公司里的事,他就会立刻回到家里,陪伴林玄。林玄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太太,她也相信自己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母亲。林玄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她发现玻璃瓶里动物的干尸越来越少了,特别是蟾蜍的头,只剩下一个了。
  李颖倒是常常来看望林玄,有时她是一个人来的,神情憔悴;有时是和司徒清一起来的,神采飞扬。林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在她家别墅后有一片树林,她常常看到李颖披头散发地在林中搜寻着什么东西。每次她去过树林,第二天一定是和司徒清一起挽手而来。林玄知道,李颖是在树林里寻找动物制成干尸。她在思量,等她生下了小宝宝,也一定要去树林里找寻绿色的浑身黏液的蟾蜍,制成干尸。
  
  时间过得飞快,林玄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孩。与此同时,她也痛苦地用完了最后一只蟾蜍。她开始难过地发现赵爽看她的眼神有些抑郁与猜疑,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身体稍一恢复,林玄就趁着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踏进了黑压压的小树林。她拨开草丛,意外地看到了一只绿色的已经制作完毕的蟾蜍干尸。这一定是李颖做的吧?大家都是女人,一定是她在暗中帮我吧?林玄对自己说道。她拾起蟾蜍的干尸,慌慌张张地回了别墅。
  
  一回到别墅,林玄就接到了赵爽的电话,他说今天他会回来得晚一点,有一件送给林玄的生日礼物,他会让一个新来的下属替他先送过来。林玄一愣,才想起这天是自己的生日,她心里不由得一阵激动,赵爽真是个体贴的好男人。
  她在房间里换上紫色的薄纱,置好了金字塔与动物的干尸,当然还有赵爽的纽扣。九句咒语她已经烂熟于心,一会儿工夫,她就做完了要做的事,这时,门铃响了。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正是赵爽派来的下属。他手里捧着一个蛋糕盒,还有个首饰匣,首饰匣里面是一对镶嵌着祖母绿的宝石耳环。
  林玄一乐,正想对来人表示感谢,突然惊恐地发现这人眼里正闪烁着不定的神采,眼神中充斥着野性的光芒。还没有等林玄反应过来,这个年轻男子就已扑到了她的身上……
  
  当这个年轻人吐着粗气从林玄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林玄开始了哭泣。这时,门开了,赵爽冷冷地站在门口,身旁站着司徒清与李颖,他们手里还捧着给林玄带来的生日礼物。这个年轻人回过神来,惊慌地叫道:“老板,是老板娘勾引我的!你看,她什么都没穿只披着一件紫色薄纱就来开门了……”
  没等林玄开口辩白,赵爽便拂袖而去。
  李颖款款走到林玄身边,抚着她的头发,说:“今天你作了法,对吗?”
  林玄哭泣着点头。
  李颖苦笑着说:“当初你在泰国,只撕去了咒语大全的第十三页,后面还有一页关键的,你没有看到。唉,亏我还为你准备好了蟾蜍的干尸……”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本小册子,翻到第十四页,上面写着蝇头大的字:“以上咒语万万不可在自己生日那天使用,否则那天你会过于光彩照人,每个人都会为你着迷。特别是第一个在作法之后看到你的男人,会情不自禁地被你疯狂吸引,做出你不愿意看到的事。切记切记!”
  林玄“哇”地一声恸哭起来。
  没有什么好说的,等待林玄的,是离婚,她没有对财产有太多的要求,也没有去争取儿子的抚养权。蛊术和咒语让她得到了赵爽,又让她失去了他。
  林玄提着一个硕大的提箱离开了这座她生活的城市,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两年后,林玄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上,意外地碰到了过去的同事。这位同事告诉她,赵爽在林玄离开后不到一个月就又结婚了,新娘竟是李颖。
  又过了一个月,她收到了一封信,是那个曾经强暴她的年轻人寄来的。在信中,他说:
  关于蛊术和咒语,纯属子虚乌有,那都是一个圈套,一个设计好了让林玄钻的圈套。赵爽与李颖原本就是一对夫妇,因为李颖不育,而赵爽在海外的亲戚却要求他必须要有了小孩才可以继承遗产。公司看似红火,却暗藏着不少危机,一年内就会濒临破产。为了遗产,赵爽与李颖离了婚,然后选中了林玄为目标。李颖与司徒清联手让林玄相信了蛊术和咒语的力量,又同样以蛊术和咒语让林玄相信自己做了对不起赵爽的事。当林玄离开后,李颖又重新回到了赵爽身边。当然,是赵爽指示这个年轻人去强暴林玄的,反正他也没有真正爱过林玄,所以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染指。
  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要写这封信,是因为他对林玄怀有极大的愧疚之意。把这一切都写出来,他心里也就好受了。
  
  合上信,林玄叹了口气。这时,有人在敲门,她披上一件外衣,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她的房东,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老太太递给林玄一个蓝色的磨砂玻璃瓶,颤抖着声音说:“小林,我已经帮你配好了,都是真正的好货。”
  
  关上门,林玄将瓶子里的蟾蜍、蜘蛛、蜈蚣、蚂蚁、蛇、毛虫、隼与蝎子倒了一地。她微微一笑,对着镜子阴恻恻地说:
  “难道你们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蛊术和咒语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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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13:02:1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恐怖牙医馆 作者: 庄秦

  1
  
  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悖论,比如说写恐怖小说的作家,往往都是胆小如鼠一边敲字一边瑟瑟发抖,害怕自己文章中的妖魔鬼怪突然从电脑屏幕里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来掐住自己的脖子;又比如说上帝的儿子神父教士在蒙主宠召的时候往往会泪流满面,不是因为即将面对上帝而兴奋,其实是对死亡单纯的恐惧。所以,当范蒙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钻心般疼痛的时候,他并不感到奇怪。谁说牙医就不能牙疼了?即使自己是城市里最有名的牙医,也是有权利牙疼的。
  范蒙一起床就发现半边脸都高高地肿了起来,他明白这是一夜的牙疼使然。牙医的牙齿也会疼,尽管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但是让病人知道了总是不好的,于是他嚼了几粒甲硝唑含片后还是来到了诊所。
  
  范蒙三年前还是市医院里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牙科主治医师,当时他交了一个市直机关里的女友,面容姣好,身材火爆,他疯狂爱上了那个女人。女友说要有房有车才嫁给他,一个小小的主治医师又到哪里去挣房挣车呢,于是范蒙打起了病人红包与药品回扣的主意,没想到收钱的时候被暗访的记者偷拍了个正着。无奈之下,范蒙只有辞职谢罪,那个身材火爆的女友也因为这事离开了他。
  范蒙在走无退路的情况下,拿出所有的积蓄去香港的爱德华牙科学院进修了一番,一年后重新回到本市,开了这家“范氏牙科诊所”。范蒙的牙医技术本来就扎实,再加上在香港深造后的成就,短短两年时间,他的范氏牙科在本市已经是声誉鹊起,成为牙科界的翘楚。
  
  到了诊所,范蒙的牙还是疼得厉害,他捂着肿起的脸叫沈萧帮他看看。
  沈萧是诊所的特聘医师,两年前范蒙开业招兵买马时在人才市场偶尔遇到了沈萧。当时沈萧说自己有医师证,但在来本市的火车上被偷走了,因为没有医师证,沈萧对薪金的要求相当低,所以范蒙当即聘用了他。没想到,沈萧的牙科技术相当好,甚至不在范蒙之下,很快时间就成了范氏牙科的顶梁柱。沈萧为人低调,谦虚谨慎,所以也得到了范蒙的器重。在范蒙的帮助下,沈萧重新拿到了医师证。尽管有投资商愿意帮助沈萧开一家新的牙科诊所,但沈萧却依然愿意在范氏牙科甘为绿叶,打着范蒙的下手。所以范蒙也与沈萧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沈萧看了看范蒙的口腔,然后说:“老范啊,好像你的口腔里没有发炎的迹象啊。”
  范蒙一愣:“什么,没发炎?你看我的脸,都肿这么高了!”
  沈萧仔细端详了一会,说:“老范,你的脸也没肿呢。”
  听了沈萧的话,范蒙走到墙边的镜子前。果然,这会儿看起来,脸的确没有肿,就连牙也不是这么疼了。准确的说,牙齿已经一点也不疼了。
  说也奇怪,刚才还疼得厉害,现在却没事了。不过牙疼就是这样的,口腔里的神经有时就是这么神秘。于是范蒙苦笑了一声,走进自己的诊疗室,等待着病人的来临。
  
  范蒙的诊疗室里除了一台美国进口的牙科诊疗机外,在靠近墙壁的地方摆了一台冰柜,还有几副人体骨骼标本。范蒙在清闲或是累过之后,就喜欢捧着一罐清漆,一点一点将清漆抹在骨架上,所以在屋里,尽管范蒙常喷上一点空气清新剂,但总还是有股淡淡的刺鼻气味。
  每个人都会有点怪癖的,特别是才华出众的人。范蒙是在自己的诊疗室里摆放骨架标本,闲时为骨架涂上一层清漆,而沈萧则是养花。
  沈萧的诊疗室里摆满了他种植的绿色植物。绿箩、巴西木、龟背竹、滴水观音,甚至在天花板上还悬了根绳子下来,钩住了一盆叶片颀长的吊兰。在诊疗室连着的后花园里,还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甚至栽了几棵樱花树。很多病人都说他这里更像一个小型的植物园,听了这些话,沈萧总是报以羞赧的微笑。

  2
  
  范蒙是在中午时见到商嫣的,那时他正准备出去吃碗米粉,可一看到商嫣,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不愿意让商嫣看到自己,于是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并放出铭牌:“正在会客”,然后闷闷不乐地站在墙前的骨架标本前,狠狠地刷着清漆。屋里又散发出一阵清漆的刺鼻气味。
  商嫣就是三年前令范蒙铤而走险被医院开除的那个身材火爆的女友。商嫣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范氏牙科老板就是范蒙,如果知道了,说不定她也会少少地后悔一下。不过现在她也混得不错,早就嫁给了一个身家千万的商人。
  商嫣一年前为商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但在怀孕时却发现丈夫在外面有了二奶,这大概也是所有商人妇最永恒的痛苦吧。为了挽回自己的丈夫,商嫣决定做出一些改变。她的容貌是不差的,产后的身材恢复也相当不错,唯一她觉得有遗憾的就是自己的牙齿比较稀疏,她认为就是这点小不足促使丈夫离开了自己,所以特意来市里最出名的范氏牙科做烤瓷牙。
  她一走进范氏牙科就让护士为她找这里最好的医生。这里最好的医生就是范蒙与沈萧,既然范蒙打出了正在会客的牌子,商嫣自然就被安排给了沈萧。这仅仅是个二减一等于一的简单数学题而已。
  走进沈萧的诊疗室后,商嫣先是故作夸张地赞叹了一下屋里愈发茂盛的绿色观赏植物后,就说明了来意——她要做烤瓷牙,而且是所有的牙齿。
  沈萧先介绍了一下各种材质的烤瓷牙,边缘瓷的、钛合金基底的、全瓷基底的、含贵重金属的,材质不同的烤瓷牙,价格就不尽相同。没等他介绍完,商嫣就傲然道:“不管什么价格,我只要最贵最好的。”
  听了她的话,沈萧眼睛顿时一亮,说:“商女士,既然如此,我建议您做烤瓷牙不如做植牙。”
  “植牙是什么?”商嫣惊诧地问。
  沈萧眨了眨眼睛,说:“植牙,就是将贵重金属——我们一般用白金——经过精密电脑设计,制成牙根型的圆柱体植入您的牙床骨内,再在这人工牙根上制作假牙。假牙也全是用纯白金制成,由于人工牙根深植于牙骨内,不需要藉自然牙齿的力量就可有承受正常的咀嚼力量,功能和美观上几乎和自然牙一样。甚至,比自然牙更好。当然,这种手术的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效果好,我就做!”商嫣不容置疑地说道。
  “效果当然好,不信你看……”沈萧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件模型,是整个口腔所有牙齿的模型,每颗牙齿都洁白无暇,整整齐齐,几乎完美。
  商嫣眼前一亮,大声惊呼:“太好了!我就做这样的牙齿!”
  沈萧笑了笑,说:“商女士,做这样的手术,我得先把您所有的牙齿都拔光,然后再做模具,最后手术。这手术的过程也比较长,即使是不间断地做,也得花上四十八个小时——您必须得先通知你的亲戚。呵呵,免得他们以为您失踪了。”
  商嫣这时却有点踌躇了:“要做这么久啊……能让我先考虑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这是您的权利。”沈萧递了一张名片给商嫣,“您做好了决定,可以随时通知我。”

  3
  
  范蒙先给沈萧试探着打了个电话,当得知商嫣已经走了后,他才开了诊疗室的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时的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屋里的清漆味太浓,他在里面喷了好几次空气清新剂。
  范蒙和同样饿的沈萧一起在诊所对面的贵州羊肉粉店吃黄焖米粉,聊到了商嫣的牙齿。当然,范蒙并没有说出商嫣就是自己三年前的女友。
  当得知了沈萧推荐商嫣植牙后,范蒙对沈萧说:“一般的病人听到了这种手术,心里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恐惧感。他们多半会在两天内做出做还是不做的决定,一旦过了两天,他们就会因为恐惧而放弃这次手术。”
  沈萧点了点头,回答:“是的,我们就等上两天吧。不过我看商女士似乎很有决断力,我猜她应该会来做植牙的。”
  范蒙也有同样的想法,因为当年商嫣决定与他分手时,只考虑了三分钟,即使是一大帮人来劝说,她也没有听从。为了避免与商嫣的见面,范蒙决定休假几天。这段时间他一直牙疼,为了不影响诊所的形象,他也正好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沈萧在范蒙请假后,就成了范氏牙科的头号人物。不过他对权利并没有什么兴趣,他对商嫣是否来植牙更感兴趣。他也相信,如果商嫣要来,一定会在两天内做出决定。
  不过,结果让他很是郁闷。第一天,商嫣没来。第二天,商嫣还是没来。第三天,终于有人来了,来的却是商嫣的丈夫。
  
  商嫣的丈夫叫杜南,城市里著名的建材老板。他随后向警方报案,他的妻子商嫣在两天前打电话,说在范氏牙科做植牙手术,手术整整要做两天两夜,四十八小时。杜南考虑到范氏牙科是城市里最好的牙科诊所,所以就同意了。
  这四十八小时里,杜南拨过妻子的手机,但一直是关机状态,他估计是妻子的手机没地方充电,所以也没在意。杜南白天要忙生意上的事,晚上还要到二奶家过夜,所以一直没时间到诊所来看望商嫣。对于这一点,他并不内疚,反正他与商嫣早就没什么感情了,前段时间甚至还商谈过离婚的事,只是因为财产分割的具体事宜还存在比较大的分歧,所以只有作罢。
  但是两天后,商嫣并没有回家,这还是令他感到有些不安,于是来到了范氏诊所,没想到却听这里的人说,商嫣根本就没在这里做植牙手术。商嫣失踪了!所以杜南立刻报了案。他不能不急,因为公司虽然是自己的,但是三年前注册时用的是商嫣的名字——当时市里有规定,凡是市直机关停薪留职下海经商的人员,可以享受免税五年的优惠政策。如今商嫣失踪了,许多需要她出面才能搞定的事就有了麻烦。
  
  警方立刻通知诊所老板范蒙到场。当范蒙一走进诊所,杜南就大声叫道:“我知道你,你是商嫣的前任男友!商嫣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一定是你见到商嫣后起了坏心,劫持走了她!”
  他的话一说完,在场的警察都用怀疑地眼光看着范蒙,那是一种打量犯罪嫌疑人的眼光。特别是当他们知道从商嫣来到诊所的那天起,范蒙请了足足一周的时间假的时候,这种眼光里的怀疑变得更炽盛了。
  当范蒙分辨说自己是因为牙疼才在家休息时,一个年轻的警察甚至不客气地驳道:“牙医也会牙疼?别开玩笑了。”
  范蒙垂头丧气地被警察带走了。他之所以垂头丧气,是因为这已经是他这辈子第二次去警局了,上一次是因为三年前的受贿事件,而那次事件最终以他退回贿款并深刻检查而告终。当然,他也花了不少银子上下打点疏通关节,才落到这么轻的一个下场。
  范蒙没想到,他这辈子进了两次警局,竟然都是拜商嫣所赐。

  4
  
  一个最有想象力的警察是这样设想范蒙的犯罪情景。
  
  当范蒙看到商嫣从沈萧的诊疗室里走出来,他就戴好口罩留下了商嫣。如今的医用十八层口罩是如此的宽,足以遮住他的大半张脸,更足以让商嫣认不出他。
  他借口为商嫣做检查,在商嫣的牙床上注射了高强度的麻醉剂,然后把商嫣藏在了诊疗室的冰柜里,那个冰柜可真大。下班的时候——通常范蒙是最后一个走——他带走了已经被冻死的商嫣的尸体,他把尸体带回了家。
  至于他怎么处理尸体,出于他曾经对商嫣的仇恨,估计再变态的方法也想得出。比如说把尸体与象征邪恶的黑猫一起砌进墙里,比如说把尸体埋到郊外的玉米田里等待秋后又香又嫩的新鲜玉米上市,又比如说把皮肤肌肉内脏切割成碎块吃掉再把骨头磨成粉末拿去喂鸡。
  
  虽然这个警察的想象力来自于爱伦坡、史蒂芬金与希区柯克小说的综合,但是警方也同样进行了详尽的调查。
  范蒙的家里没有找到血液残留的痕迹,墙壁上没有溅过的暗红色椭圆型血点,屋里没有新粉刷过,更没有新砌的墙。附近没有可以用来磨碎骨头的粉碎机,也没听说哪里的玉米地有新翻过的迹象。虽然没有人证明范蒙这几天一直呆在家里,但他起码说得出这几天演过什么样的电视连续剧。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是范蒙干的。
  
  范蒙从警局里肚子走出来时,衬衣已经散发出酸涩的汗臭味,他回家洗了个澡后马上赶到了诊所。
  诊所还是如平常般运作,范蒙打心里感谢沈萧的帮助。他认为自己有必要去沈萧的诊疗室表示一下感谢。
  推开沈萧的房间,沈萧正捧着一具完整牙床模型仔细端详着,一看到范蒙,他就放下了模型,说:“老范,你回来了就好,我还怕自己镇不住店呢。”
  范蒙呵呵一笑,说:“小沈,我也是想通了,你是我最好的帮手。我准备下个月分给你三成的股份,让你成为我的合伙人……”他一边说,眼光一边落到了桌上的那具牙齿模型上。
  
  范蒙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恍然若失地站起来,两眼无神双足瘫软,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走回了自己的诊疗室。关上了门,范蒙看到靠在墙边的骨架标本因为几天没照料,骨骼已经显得干涩枯黄。范蒙也只有站在这些骨架标本面前,才能体验到生活的快乐。他又拿起小刷子,一点一点将透明的清漆刷在了骨架上,粘稠的液体渐渐干凝,骨骼也变得平滑而富有光泽。
  三年前,范蒙被伪装成病人的报社记者欺骗,然后又被商嫣抛弃,这些事令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偏执地认为,只有没有生命的骨架才是最可靠的。他将这些骨架标本当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没人的时候就向它们倾吐心声。范蒙还四处收集骨架,有时甚至有人向他推销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骷髅。挖出来的骷髅自然会带着难闻的死亡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范蒙会每天都为骨架刷上清漆的原因。
  范蒙自己都不知道屋里到底有多少副骨架,反正密密麻麻堆在了墙边,也许十几具,也许二十几具,也许甚至更多。
  
  范蒙刷着清漆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凝视着面前的一副骨架,面无表情。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脚来,歇斯底里地向面前这骨架蹬去。这副骨架稀里哗啦顿时散了架,或大或小的骨骼在地上翻滚跳跃着,像是打翻了的围棋棋子。
  范蒙无神地踱到了电话旁,拾起话筒,手指颤抖地拨出了一个号码。

  5
  
  警察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范氏牙科诊所,带走了沈萧。正如范蒙所说,沈萧桌上的那副牙齿模型是用商嫣的牙齿做成的。
  当年范蒙之所以能与商嫣在一起,正是因为商嫣来请范蒙为她锢牙矫正。范蒙对商嫣的牙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算商嫣后来没有坚持戴矫正器,范蒙也一眼就认出了那副模型是用她的牙齿制成。
  沈萧很快心理防线便被攻溃,他对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就如范蒙喜欢搜集骨架标本一般,沈萧的爱好也很奇怪,喜欢用真人的牙齿做成口腔模型,特别是美女的牙齿。当他看到面容姣好身材火爆的商嫣走进诊疗室,他就被深深吸引住了。当商嫣张开嘴露出一口不甚整齐的牙齿后,沈萧哑然失笑,如此漂亮的美女竟有这样的缺陷,这倒也是个绝妙无比的讽刺,这也正是他最喜欢的一种类型。他当时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商嫣的牙齿做成模型留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可惜他不知道范蒙对商嫣的牙齿也这么熟悉,竟在他抚手把玩的时候辨认了出来,可谓人算不如天算。
  沈萧在给商嫣的牙床上注射了过量的进口麻醉剂,然后看着商嫣慢慢沉睡,他的脸上露出不易被人觉察的笑容。
  当警方问沈萧是怎样处理商嫣的尸体时,沈萧冷笑着指了指诊疗室背后的花园,那时,花园里的樱花正开得繁花似锦。警察挖开了后花园樱花树下的泥土,找到了已经腐烂的皮肤、肌肉纤维、内脏。有了这样的营养,难怪樱花可以开得如此绚烂。
  沈萧被带走后,警察又对后花园掘地三尺,找到了无数难以形容的肌肉组织,算不出到底有多少。但可以想象那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奇怪的是,警察竟在后花园里没找到一块死者的骨骼,哪怕是一截小指骨也没有找到。警察讯问沈萧时问到了这一点,沈萧要求范蒙到场他才会说出真相。
  当范蒙赶到警局时,沈萧才冷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我把所有的骨骼都用铁丝穿在一起,做成骨架,刷上一道清漆,然后扔进了老范的诊疗室里。”听罢此言,范蒙与提审的警察一起在讯问室里呕吐了。
  在清理了范蒙诊疗室里的骨架标本,警方查出了七具比较新鲜,死亡时间应该是一年内的骨架。根据沈萧的供认,警方终于了结了这一年来城市里的七起妇女失踪的无头公案。警方还根据DNA辨认出,那具被范蒙踢到地上散落一地的骨架,正是属于商嫣的。但奇怪的是,当法医试图将那具骨架重新拼在一起时,却发现少了一块左腿的胫骨,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骨架的重组完成。
  更有意思的是,警方根据沈萧的指纹,竟查出他是邻省的网上在逃犯。两年前,他在邻省被控告猥亵尸体而畏罪潜逃。至于问及他为什么要敲掉死者的牙齿做成模型时,沈萧只是狞笑着说,他怕猥亵尸体时,被女人的牙齿把他的宝贝玩意弄伤。
  
  这件事结束后,范蒙的牙齿还是经常无缘无故地疼痛,他去大医院找同行帮忙检查了很多次,但都说查不到原因。直到有一天,他回忆起自己的植牙手术是沈萧做的,于是多了个心眼,下了个狠心敲下一颗牙齿拿在显微镜下仔细检查。他一看到结果后,就半蹲在地上呕吐起来。那不是钛合金做成的假牙,而是一颗货真价实的人体自然牙。至于这牙齿是沈萧从哪里弄来的,不用说也能猜得到。
  当天,范蒙就拿着榔头敲掉了自己满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6
  
  这个故事看上去到这里应该就完了,作为一个作家的我,也希望到此就结束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写恐怖小说的自由撰稿人,收入少少,偶尔也会帮某家稿费千字千元的全国性杂志写点煽情的纪实稿。当那家杂志听说我认识范蒙时,就托我去采访这起轰动全国的大案,写出一篇图文并茂的大案纪实来。
  但当我向范蒙提出采访要求的时候,他还没有从这次事件的惊悸里解脱出来,所以拒绝了我的采访。不过千字千元的诱惑的确令我心痒难搔,于是我偷偷跟在范蒙的身后,就如狗仔队一般。不过我发誓,我只是为了凑到那篇图文并茂的大案纪实里的图片。不过我除了随身携带了高像素的拍照手机外,还心怀叵测地拿了支录音笔。谁知道范蒙会不会突然答应我的采访要求呢?
  那天,我跟踪范蒙走进了一个灯光昏暗的酒吧,看到他和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相谈甚欢,没有了半点平时的阴郁。我猜想范蒙此刻的心情正好,于是准备上前再次向他约请采访。可当我走近的时候,却听到那个中年人拍着范蒙的肩膀说:“老范,这次多亏了你的神机妙算……”
  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料可爆,于是偷偷将录音笔拨开后,放在了附近足以收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一个小时后,他们分别离开,我也取回了录音笔。
  深夜,我独自一人呆在自己那阴冷潮湿的寓所里,在电脑前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通过分析,我竟发现了另一件不为人知且匪夷所思的惊天阴谋。
  
  与范蒙一起在酒吧里谈话的中年男人,是商嫣的现任丈夫——建材老板杜南。杜南想与商嫣离婚,但商嫣却并不同意。这激怒了杜南,他甚至下了杀心。但他毕竟胆子小,见血的事还是做不出。如果能找到个办法,让别人帮他杀死商嫣且不会有后顾之忧,那就完美了。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好友范蒙。
  范蒙早就知道了沈萧的怪癖,甚至知道沈萧在牙医诊所里杀人、养花、猥亵尸体、做牙齿模型,但他一直隐忍不发。他知道,他的事业还得靠沈萧帮助,看在钱的份上,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但是他最近发现诊所的帐目出现了问题,大笔收入不知去向,他私下彻底查过后,才发现问题出在了沈萧的身上。他这才明白沈萧一直都在扮猪食老虎,是埋在自己身边最危险的炸弹。如果有办法让警察查出沈萧曾经在诊所里变态杀人的真相,而自己又不用出面的话,那无疑是最完美的。
  当范蒙与杜南见面后,两个完美的计划重合在了一起。沈萧对面容姣好身材火爆但牙型欠缺的美女有着特殊的兴趣,而商嫣恰好是这样的美女。于是杜南常常在家里遗留一些关于牙齿整形方面的报纸广告,又有意无意在商嫣面前说范式牙科是城市里最好的牙医诊所。
  果然,商嫣下了决心一个人来到了范蒙的诊所。当时范蒙躲到了自己的诊疗室里,就是为了给沈萧提供机会。当商嫣走进了沈萧的诊疗室,范蒙就知道他与杜南的完美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而后来的事实证明,剩下的一半也实现了。
  
  我捏着录音笔,听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身体不禁颤栗了起来。虽然我是个写恐怖小说的专业作家,但却没亲身体验到如此令人恐惧的真实事件。
  沈萧案的专案组组长恰好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结束了这起案件后,得到了一个奖赏——去负责某个女子歌唱比赛全国决赛的安保任务。我一直很喜欢这节目,特别欣赏比赛里一个来自西南有着天籁之声擅唱英文歌的某张姓歌手,我曾经三番五次地找那组长索要比赛门票,但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不过现在我想。我的这支录音笔一定会为我要来一张歌唱比赛的门票吧。于是我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兴奋地拨通了组长的电话。

  7
  
  一周后,我在电视台演播厅里欣赏着张姓歌手的精彩演唱,她一唱完,全场就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女主持人娇滴滴地请求大家保持安静好让评委点评,大厅刚一安静,我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电视导播的不满眼神下,我不好意思地走到厅外接这个电话。
  是组长给我打来的——当他拿到了我的录音笔后,本已解散的专案组又重新集合。他告诉我,最终范蒙与杜南还是被无罪释放了。
  
  范蒙是这么解释的,当他知道了沈萧案的全过程后,突然萌发了写一篇恐怖小说的念头——他看过很多不错的恐怖小说,他相信自己的恐怖小说处女作会比很多成名作家的更优秀。
  他在酒吧里与杜南的对话,正是他在虚拟案件的重演,关于最后他与杜南的阴谋,完全是他的虚构——他要为真实的案件加上一个虚构的不一般的希区柯克式的结局。
  范蒙甚至在家里的电脑里,已经写好了恐怖小说的第一稿,标题就叫《恐怖牙医馆》。警方调查后,发现没有更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范蒙与杜南有犯罪的嫌疑。
  而事实上,就算录音笔里的对话是真实的,警方也无法对范蒙与杜南定罪,因为他们的一切举动都没有越过法律的准则。
  
  我黯然地掐断电话,手机却又响了。看号码,竟是范蒙。
  他很嚣张地说:“老庄,有空来看看我的恐怖小说处女作,帮我提点意见。”
  我没好气地说:“你都不答应我的采访要求。”
  范蒙哈哈一笑,竟当即同意了我的要求。看在千字千元纪实稿的份上,我也答应了帮他看稿的要求。
  在挂断电话前,范蒙突然问我:“你知道警察在我的诊疗室里重组那副散落的骨架时,为什么会少一块胫骨吗?”
  我说了声不知道。
  范蒙阴恻恻地说:“我一直有个梦想,希望用206个人的不同骨骸拼成一个完美的骨架模型。商嫣的小腿胫骨实在是太漂亮了,现在我的完美模型已经完成了七根骨头了……”
  我大声惊呼,目瞪口呆。这时,范蒙又狞笑着说了一句话:
  
  “我刚才说的,是我那部《恐怖牙医馆》的一个希区柯克式的结局。本文内容,全为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完】
  
  
  本文内容,全为虚构。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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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13:08:1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尸池 作者: 庄秦

  夜像看不到边际的黑色丝绒幕布一般,令人绝望地下陷,让我一点透不过气来。我蜷缩在办公室里的那张满是污迹的沙发上,四肢冰凉,浑身颤抖。薄薄的木门紧紧闭着,房间里充斥了来苏水与福尔马林药水混合的怪异气味,走廊外传来了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哀伤的哭泣声。那似乎是婴儿在绝望地哭泣,细小如野猫在吟叫,阴冷的风嗖地一声从破了一半的窗户里灌了进来,这婴儿的哭声立刻被阴风割裂得若有若无。而我继续蜷缩在沙发上,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1
  
  我是被表弟的电话惊醒的,他说马上到解剖楼来找我。
  表弟比我小十岁,在学院里教病理学,我很羡慕他,每天可以穿得干干净净衣冠楚楚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台上,拿着麦克风给三个班的学生讲大课。而我就没有这么幸福了,我也算是医学院里的老师,不过只是解剖实验课的助教,说是助教,其实就是在解剖楼里做些打杂的事。比如说做离体兔肠应激反应实验时,教学生怎样用榔头对兔子执行死刑;又比如说,面对骨骼标本,教学生怎样分辨胫骨与髌骨;又比如说根据“上房下室左二右三”的口诀教学生辨认左右心室左右心房。
  在我的助教生涯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把泡得已经呈粉红色的尸体从尸池捞到解剖台上——那尸池可真大,长三米宽三米,连深度也是三米。尸池里灌满了福尔马林,散发的气味常常会令第一次走进解剖楼的学生呕吐不已。当然,对于我来说,这气味早已经让我习惯了,我并不认为福尔马林的刺激性气味与尸体的腐臭味混合后,会令我的胃部有任何不适。不过搂着全身滑腻蘸满药水的的粉红色尸体的确也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
  另外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事,就是做一个解剖楼的看守者。每天晚上,我都住在一间废弃的办公室里,喝着老白干,听着楼外的风声,然后慢慢进入梦境。
  表弟在接近午夜的时候来到了解剖楼,他大叫了几声后,我走出二楼的办公室,小跑着通过了充斥着穿堂风的走廊,然后下楼为他打开了紧锁的铁门。我一看到表弟差点没认出他来——他双眉紧蹙,眼眶深陷,头发湿漉漉地纠缠在一起,手里提着一瓶金六福,看上去神情黯淡,没有一点精神,哪有医学院第一麻辣教师的风范?
  我打趣地说:“老弟,怎么了?让女鬼勾了魂?”表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哥,上去陪我喝酒吧。”
  我们上了楼,才发现刚才我走出办公室时,竟不小心把门带上了,而我却没带钥匙。表弟见了,说:“没事,我们随便找个屋喝吧。”
  我缩着脖子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充满来苏水与福尔马林气味的走廊,然后对他说:“这幢楼里,没锁的房间只有解剖室。”是的,只有解剖室没锁门,那间屋里全是泡得变成粉红色的尸体,又有谁会来偷尸体呢?
  毕竟表弟也是医学院临床医学毕业,读书时就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所以他并没有表示反对,和我一起走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靠最里面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水泥池——长宽高都是三米的尸池。尸池前是一张张长课桌,上面摆着或高或低的玻璃瓶,瓶里盛满了福尔马林,药水里浸泡着各种器官。我和表弟随意找了一张课桌坐下,我刚找了两个玻璃杯,表弟就对我说:“你把这瓶子放一边去,我见了觉得心里瘆得慌……”
  我看了一眼,这桌子上摆着一个玻璃瓶子,瓶子里是一个还未成型的婴儿,组织早就僵化了,但婴胎的一双眼睛却很大,就如一对死鱼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表弟手里的金六福。我哑然失笑,然后将玻璃瓶扭转了180度,只留了个只有几缕稀疏发丝的后脑勺对着我们。
  我给表弟倒了一杯酒,然后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瞧你一副落魄的模样。”
  听了我的话,表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脸颊两边簌簌地滑下几行汗液。他哑着声音,颤栗地说:“哥……我……我……我杀了人!”
  

  2
  
  表弟告诉我,他刚才杀了陈洁。陈洁我是知道的,她是表弟系里大三的学生,面容姣好,身材火爆。在学生之间不止一次的非官方评选里,她被推为了系花,即使连我这么一个常年都闷在解剖楼里的中年人,都知道陈洁的存在,就足以证明她的名气有多大。但我的确没有想到,表弟竟然和陈洁搞到了一起,而这事还没有传得沸沸扬扬,看来表弟的保密工作也做得不错。可他为什么会杀了陈洁呢?
  表弟的脸涨得通红,他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的……我在校外租了一间房……就是用来和陈洁幽会的……激情的时候,她喜欢我绑着她……还喜欢在高潮的时候让我用手掐她的脖子……”表弟猛地喝下一杯酒,然后剧烈地咳起了嗽。我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平静下来时,继续说,“今天我们还是这样激情的,等我也平静下来时,扔给她几团纸巾,她却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听完表弟的话,我无话可说——他实在是玩得太过火了。我怔怔地站在课桌前,表弟一把抱住我的腿,大声地叫了起来:“哥,只有你才可以帮我了!你帮帮我吧!”
  表弟从小就在每个方面都比我厉害,我除了在年龄上比他大十岁以外,就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超过他。他的成绩比我好,人长得比我帅,虽然我们在同一所大学里担任老师,但他却在最好的系里执教最重要的课程,而我却在解剖楼里美其名曰“助教”,实则干着扛尸体的苦力活。但这并不妨碍我一直宠着他,毕竟他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他出了事,我不帮他,谁帮?
  我定了定神,问他:“你和陈洁的事,知道的人多吗?”
  “基本上没有人知道,事实上,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两个来月。她还有其他男人——我们也就是玩玩而已。”表弟答道。
  “今天晚上陈洁去你那里,有人看到吗?”我又问。
  表弟摇了摇头,说:“没有人回看到的,她是天黑透了才到我那里去的。”
  我点了点头,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从表弟的手里抢过了酒杯,然后说:“够了,别喝酒了,现在你必须保证足够的清醒与体力。走,我们去你那里!”我拉着他就走出了解剖教室。
  表弟在校外租的房并不远,在校后的一个小山丘上,而在那个地方的校园围墙,有一个豁口,正好可以让体格健壮的人翻身而过。表弟之所以在这里租房,正是考虑到了这个豁口,平时他可以睡上一个懒觉,然后在快上课的时候抄这条近路。
  表弟领我进了他的房间,我一眼就看到地上那具赤裸的陈洁的尸体。陈洁呈大字型仰面躺在了地上,脸色发青,嘴角渗出几丝白沫。我将她的尸体翻了过来,她光洁的背上已经沉淀了不少青色的淤斑,我知道那是尸斑,因为重力原因血液沉降而成。我转身对表弟说:“还愣着干什么?快给她穿上衣服!”
  表弟手忙脚乱地为陈洁的尸体穿上了衣物,等穿好后,我又为她凌乱的衣物稍作整理,然后将剩下的金六福倒在了陈洁的身上。
  表弟问我:“哥,你这是干什么?”
  “带她回我那里——解剖楼!”我冷冷地答道。
  “为什么在她身上洒酒?”
  “万一回去的路上碰到巡夜的保安,就说送喝醉的人回家。”我继续答道,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与表弟两人一起左右架着陈洁的尸体,跌跌撞撞地向学校围墙的那处豁口走去。陈洁活着的时候是个体态轻盈的瘦弱女孩,没想到她死了后却显得这么沉重。还好我和表弟的体格都算好,所以带着陈洁的尸体翻过围墙豁口,虽然经历了一番周折,但也算有惊无险。穿过校园里的一片小树林,我们看到了那幢孤零零的黑色砖石建成的小楼——解剖楼。
  
  

  3
  
  架着陈洁走进解剖室,刚才洒在她身上的金六福,令得我和表弟都是一身酒味。我把陈洁扔在了长桌上,然后向表弟努了努嘴。表弟疑惑地问我:“干什么?”我冷笑道:“把她的衣服全剥掉!”
  等表弟剥完了陈洁身上的衣物,陈洁已经如一块冻死猪肉一般,横陈在了冰冷的解剖台上。
  我则从解剖教师的储物柜里取出了一套手术刀,走到了陈洁的尸体面前。表弟见我拿着手术刀,大骇,他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笑了一笑,说:“我们要让陈洁永远消失,所以必须清除她在世上的一切痕迹!”
  我的工作是从陈洁背上的尸斑开始的。冰冷的刀尖挑破陈洁背上的皮肤上时,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我记得上一次动刀解剖尸体,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和表弟现在一样年轻,刚进医学院的解剖楼时,还报着一腔激情。但是解剖学教研室的那几个老学究却一直认为我只有一个专科学历,所以不允许我动刀。这十年来,我被他们排挤到一边,看着有本科甚至硕士学历的解剖老师在学生面前得意地做着表演,我却只能拿着铁钩从尸池里钩过一具尸体,然后扛在肩膀上,任那滑腻的福尔马林从我的背上滑过,我再把尸体重重地扔在冰冷的解剖台上。不过今天,我终于能再有一次机会亲手解剖一具尸体了,所以,我非常兴奋。
  我敢说,看了别人十多年的解剖课,自己虽然很久没有亲手动刀了,但是刀一刺入陈洁的皮肤,我马上就有了感觉。
  我轻轻摇动手腕,随着我的刀尖滑过,有着尸斑的那块青色皮肤立刻被我挖了下来。我将这块小小的皮肤放在解剖台上,又将解剖刀切了过去,几刀划过,这块皮肤组织瞬间就变成了碎块。在表弟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我将皮肤组织扔在了解剖台旁边的水池里,然后扭开了水龙头,在水流的作用下,皮肤组织旋转着流进了下水道。
  将陈洁背上带有尸斑的皮肤全割下来,再切成碎块冲到下水道里,足足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我有点累了,就对表弟说:“来,你去把陈洁的脸皮剥下来。”
  表弟犹豫了片刻,然后还是走到了我身边,从我的手里接过了解剖刀。他虽然很久没动刀了,但毕竟是临床专业出来的科班生,他的手法很是娴熟,解剖刀从陈洁的颈部划过后,又在她脸上纵向划过几刀,然后他拎着陈洁的脸皮就揭了下来。
  陈洁的眼睑也随着脸皮的剥落而不见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盯着天花板,脸上的肌肉凝结着干掉的血,红彤彤的,没有了嘴唇遮挡的牙齿暴露出来,看上去竟像是在微笑。我看到了陈洁的微笑,心里竟有些隐隐的颤栗,我冲了过去,抓起解剖刀,用刀柄狠狠地砸向那些牙齿。表弟问:“为什么还要砸烂牙齿?”我狞笑着回答:“别忘了,每个人的齿模都是不一样的,就和指纹一个道理。”
  没有了背上的尸斑,也没有了脸皮,就连牙齿也被敲光了,我和表弟还把尸体上任何有特征的地方都清除殆尽。解剖台上的这具尸体,如果我和表弟不说,永远没有人知道这会是陈洁。
  我扛起了陈洁的尸体,走到了长三米宽三米高三米的尸池边,然后将她重重地扔了进去。在泛起一圈白沫后,陈洁沉了下去,我知道,过不了多久,陈洁的尸体就会变得和其他尸体一样的粉红颜色,到了那个时候,她的尸体也会因为比重的原因,慢慢浮出尸池。我也知道,每次解剖用的尸体都是由我来挑选,在最近两年内,我是不会用尖利的铁钩,钩到陈洁的尸体。
  
  4
  
  我和表弟冲走了陈洁所有的皮肤碎块后,又清理了解剖台上的血液,陈洁的牙齿则被我埋在了解剖教室窗台外的那盆绿箩花的花盆里。
  干完这一切,我和表弟都虚脱地坐在了地上。表弟问我:“哥,你这里还有酒吗?我想整一点。”我这才想起,那瓶金六福已经全洒在了陈洁的身上。我在解剖楼里还准备了一些酒,不过都是一般的老白干。表弟一见到我拿着的酒,就猛扑了过来,仰头狠狠喝下了一口。看着他的胸口猛烈起伏,我知道今天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反而觉得有些过瘾!
  看着表弟喝得这么过瘾,我也开了一瓶老白干喝了起来。我和表弟不停地干杯,不停地朝自己的身体里灌进酒精浓度甚高的老白干。没过多久,当瓶里的烈酒所剩无几时,我的眼神已经变得迷离起来。恍惚中,我索性躺在了解剖台上,呼呼大睡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低吟声,像是野猫在窗外叫春,忽高忽低,又更像是婴儿在哭泣。
  我翻身下了解剖台,看到表弟还在沉睡。我一把将他摇醒,大叫:“我问你,你xxx是不是把陈洁的肚子搞大了?”
  表弟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搔了搔脑门,然后说:“是的,前几天她给我说怀孕了,找我拿了一千块钱去堕胎,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骂道:“你刚才怎么不说?你知道不知道?怀了婴儿的尸体扔进尸池里,会激发怨气,胎儿会变成婴灵作祟的!你听——听到婴儿的哭声了吗?”解剖室外的走廊传来了婴儿的哭声,“呜呜呜——呜呜呜——”哀号声不绝于耳,几缕冷风从破了一半的窗户灌了进来,与这哭声夹杂在一起,声音变得诡异无比。
  听了我的话,表弟的身体不住地颤栗,他恐惧地问我:“那可怎么办啊?”
  我气急败坏地说:“还能有什么办法?把陈洁的尸体捞出来,然后剖开肚子,把那小孩的胎盘取出来!还不能让这婴灵投胎转世,只能让他永世不能超生。我得把这胎盘泡进福尔马林,放进玻璃瓶子里,这样就不会再有婴灵作祟!”
  表弟和我一起走到了尸池边,我拿着铁勾翻着池子里的尸体,一具具尸体浮了上来,一具具尸体又沉了下去,池中不停翻涌起白色的气泡,泡沫破碎后,难闻的福尔马林与尸臭夹杂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早已习惯了这气味,但表弟却很受不了,掩着鼻子站在了远处。不管我怎么用铁钩翻找尸体,都找不到陈洁的那具没有了脸皮与牙齿的尸体——一定是沉底了!
  “哥,怎么办?”表弟焦虑地问道。
  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那还有什么办法?下池子捞去!”
  表弟听了我的话,一脸恐惧,颤声说道:“哥,这池子有三米深,我不会游泳……”
  我不屑地说:“别怕,哥哥我下去捞!”说完,我就脱去了全身的衣物,赤条条地跳进了尸池里。
  尸池里的水很冰,我一下去就浑身不停颤抖。我双脚踩着水,向水池中间游去,刺鼻的气味几乎令我睁不开眼睛。到了我估计陈洁下沉的地方,我憋了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沉了下去——我不敢睁眼,福尔马林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怕它会灼伤我的眼睛。
  我的双手在水底摸索着,终于,我摸到了一具滑腻的女尸,背上千疮百孔,脸上血肉模糊,嘴里空然无物——一定是陈洁!我拽着陈洁的尸体向池边游去,短短的三米,却因为前方太多不知名的男尸女尸,而让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等我游到池边的时候,我竟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我趴在了池边的水泥台上,一只手拽着陈洁的尸体,一只伸向空中,大声叫道:“弟,快拉我上去!”
  表弟冲到了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手。我依赖地放松了身体,也许是因为水不仅有浮力,同时也有拉力,我只觉得身体往后一倒,然后听到扑通一声水响。我呛了一口福尔马林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死亡的逼近吧,我竟在几乎虚脱的时候凭空生出了莫名的气力。我挣扎着钻出水面,游到了尸池边上,用手抠住了水泥台。回过头去,我看到表弟正双手伸在水面外,胡乱摇晃着,他整个人都没在了水中,头发就像湖面上的水草一般浮在池中。
  我知道表弟是不会游泳的,可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拯救表弟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表弟在福尔马林尸池中奋力挣扎,然后停止动作,最后慢慢沉了下去。我的眼睛里嗪满了泪水,表弟,我的表弟啊,就这么在我眼前没入了尸池里,最后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时,我又听到了一阵忽高忽低的婴儿哭泣声,这哭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笑意——是婴灵在报复,它在为看到了表弟的死而感到快乐!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婴灵也一定会因为看到我的死亡而快乐无比。但我又怎么能让它得逞呢?我的手指紧紧抠了尸池的水泥台,一点也不松劲,但我的脑海却变得越来越麻木,甚至空虚。我学过医,当然知道,这是休克昏迷的前兆。我努力地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要松弛自己的神经,但我的眼前却一篇漆黑……
  
  
  5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右手抠住水泥台的手指已经是钻心的疼痛,而左手还依然紧紧拽着了陈洁的尸体。此刻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我翻身爬出了尸池,然后使劲将陈洁的尸体拽出了池子。
  我一把将陈洁的尸体扛在了肩膀上,走到解剖台边,重重地将她扔在了解剖台上。我如炬的双眼瞪向了陈洁,这时,我突然一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具尸体已经变得粉红,背上一块一块通红的疮疤,是皮肤被割破后露出的下面的肌肉。脸皮已经没有了,嘴里的牙齿也被一颗一颗敲得精光。但这绝对不是陈洁,因为陈洁的尸体还没有这么快就变成粉红色。
  我将这具女尸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她的肚子。在她的小腹处,有一个丑陋无比的大洞,此刻正向外涌着暗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从洞空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空洞如也的腹腔与悬吊的子宫——她真的不是陈洁。
  当然,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的名字在现在已经没有提及的意义了。她是十年前,临床学系的校花,她在当时一个炎热的夏日莫名失踪了,学校也报了案,警方但却无从找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有我知道。
  在那个炎热的夏夜,她来到解剖楼,找到了作为解剖楼看守者的我。她哭泣着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好言安慰她,终于,她也相信我会对她负责。当天,她住在了我的办公室里,我与她一次又一次地温存。在最后一次温存的时候,她被我送到了天上去——不仅仅是说她达到了快乐的颠峰,在那个时候,我的双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渐渐加力,让她在最快乐的时候飞进了天堂。
  因为,我劝她堕胎,却拿不出手术的钱。
  也是在那间解剖室里,我毁掉了她身上的皮肤,揭去了她的脸皮,还敲掉了她所有的牙齿,然后将她扔进了尸池里。那个夜晚过去后,常常当我蜷缩在办公室那个充满污迹的沙发上时,都会听到忽高忽底的婴儿哭泣声。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关于婴灵的乡野传说,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我将她从尸池里捞了出来,然后剖开了她的肚子,将那尚未成型的婴胎取了出来,泡进了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这婴胎虽然还没成型,但眼睛却非常大,把它装在玻璃瓶里,那双眼睛依然像只死鱼眼一般死死地盯着我。就在今天早一点的时候,我和表弟在解剖台前喝酒时,表弟还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我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拍了拍胸膛,告诫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那婴胎已经做成了标本,永世不能超生,怨灵也没办法奈何我。现在我要做的是把她的尸体扔回水池,然后把陈洁的尸体再捞出来做个剖腹小手术。”
  我扛着这具粉红色的女尸走到了尸池边,然后转身,勾腰。我想,只要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女尸就会自动地滑进尸池里。可我没有想到,这女尸泡得发涨像胡萝卜一般的手竟勾住了我的胳膊。我没注意到,就当女尸滑进尸池的一瞬间,我身体一个趔趄,重心一落,然后身体冰凉——我这才发觉,我竟莫名其妙地落进了尸池!我想要游回去,却不住地呛了几口福尔马林,这浓烈的气味烧灼着我的喉咙,我竟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想要游到池边,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下沉,就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牵扯着我的双腿。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眼时,我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耳时,我又听到了忽高忽低的婴儿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呜——”
  
  
  6
  
  天亮了,解剖学教研室的老师上了班,却发现助教神秘失踪。同一天,学校也发现临床医学的老师,也就是解剖学助教的表弟,也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这个老师的学生,据说与他有暧昧关系的陈洁。
  校方报了案,警方立案后侦察了两个月,终因没有任何线索而将此案悬挂了起来。
  解剖楼是不能没有看守者的,一个留校的毕业生被分配到了解剖教研室担当助教,同时也要在晚上看守解剖楼。这个毕业生在解剖楼里呆了两天,就向学校的物业管理投诉,说一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呜呜呜”的响声。物业管理在检查后,告诉他,这只是因为解剖楼与附近女生楼的水管相连。水管因为年久失修,女生楼那边的学生一用水,这边的水管也会“呜呜呜”地叫起来。
  这个物业管理人员还笑着说:“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婴儿在哭泣?”
  这个毕业生咧开大嘴,答道:“像,还真是像啊!”
  物业管理还很耐心地查到了当解剖楼的水管鸣叫时,究竟是女生楼里哪间屋在用水。那间屋正是陈洁所住的寝室,据说那间寝室在十年前还失踪过一个女生。女生之间传说这间寝室是鬼屋,没有人再愿意去住,校方也很无奈,只好把这间寝室辟作了储藏室。
  自从这间寝室不再住人后,解剖楼再也没响过类似婴儿哭泣的响声。
  
  【完】
  
  2005-9-20晨03:17
  于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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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猫夺魄

情人节征文之《双猫夺魄》
  
  BY:苏京&庄秦

  一
  
  机场的出口,小猫和叮当焦急地等着他们的好朋友铃铃从里面出来。终于,他们看见了那张熟悉的漂亮的面孔。他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铃铃两年前在他们结婚前就到荷兰读书去了。
  
  “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我了!有没有给我们带礼物啊?”小猫接过了铃铃的行李包迫不及待地问。
  
  铃铃笑了笑,说:“当然有啦,我怎么会忘了你们两口子呢?”
  
  在铃铃的家里,她从她的行李包里取出了一个用红布包得紧紧密密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另只木雕的小猫。
  
  小猫欢喜地抓了过来,高兴地大叫:“好漂亮的猫咪啊!”
  
  小猫将这对木猫捧在手里,看不出什么木料,却雕刻的线条简洁流畅,其中一只娇小温顺,像是雌猫。她突然有些眼花,恍惚觉得像是一个极其妖媚的女人。另一只身型大一点,面部的线条粗犷,很有些阳刚的味道,估计是雄猫了。小猫看了又看,心中异常欣喜。
  
  铃铃笑着对小猫说:“那当然哦,我挑的还会有问题吗?谁让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叮当也说:“就是,哈哈,我和小猫的名字都有个猫,你送我们这对木头猫真是太合适了。”
  
  “是啊,我是在鹿特丹的一家华人开的手工作坊里买的。当我说是送给我两个猫朋友的情人节礼物时,老板还没收我钱,还说要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呢。哦,对了!那个老板是个老太太,她说你们一定要珍惜这对猫,它们就和你们一样,只要它们不分离,你们也永远不会分离的。”铃铃很有深意地对小猫和叮当说。
  
  小猫笑呵呵地用粉拳锤了锤铃铃的肩膀,娇笑着说:“情人节礼物?有没有搞错啊?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情人节呢。你现在就送我们啊?不算不算!这个可不能算!到时候你得再送我们另一份礼物才可以的!”
  
  铃铃也笑了:“好吧好吧,到了情人节我会再送你们一件特别的大礼。”

  二
  
  小猫和叮当欢欢喜喜小心翼翼地捧着两只精美的木雕猫咪回到了家。
  
  木雕的双猫放在了玻璃柜最显眼的地方,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刚开始的新奇没有多久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小猫和叮当逐渐淡忘了这两只漂亮的木雕。
  
  小猫与叮当相恋已有很长时间,结婚并没有对生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一晃两年过去了,可是小猫发现,最近这几天叮当的行为越来越古怪,难以理解。叮当以前不喜欢吃鱼的,可是这两天对鱼特别偏好,小猫做的鱼,他三口两口就吃完了,最可怕的是,他连鱼刺都会嚼烂。而且,他越来越早出晚归,更可疑的是,小猫竟然发现叮当有时候会在半夜偷偷出去,天快亮时才回来。小猫怕影响感情,就一直没问。可是这一天,当她拎起叮当换下的衣服去洗时,突然闻到一股清香味传来,拌开衣服一看,上面竟然有着几根长长的,棕黄色的头发。小猫拎起头发,气得胸口发痛,闷着头无声的流泪。哭着哭着,觉得有些异样,原来叮当不知何时悄悄的走了过来,正直直的盯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怎……么……了?”小猫赶紧收起眼泪去洗衣服,叮当又悄无声息的走了。小猫一身的冷汗,叮当以前走路,拖鞋总是发出很大的声音,什么时候开始,他走路静得像只猫,一点声音也没有?
  
  洗完衣服时,叮当已经出门了,小猫想给铃铃打个电话聊聊,没想到铃铃一下就挂了自己电话,小猫心里又气又急。拿起鸡毛掸子开始打灰尘,打到客厅角落里那只木雕猫时,突然手便抖了一下,咦?怎么只有一只了?只剩下那只阴柔的雌猫。木雕的雌猫,似乎以一种极仇视的眼光看着自己。小猫苦笑了一下,因为父母反对,家里一直没养猫,就铃铃送来了这两只木头雕的猫摆在了这里,现在大的一只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定已经给叮当送人了,现在只剩了小的一只,看它孤伶伶的,也怪可怜的吧?小猫轻轻的摸了摸,它身上光溜溜的,竟然没有一点灰尘。
  
  晚上,小猫微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只见叮当突然发出了“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小猫吓了得抖了一下,生怕叮当发觉。好在叮当什么也没注意,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四脚着地,躬了躬腰,噌的一声,蹿下地去,小猫给叮当的古怪举动吓得全身发软,等到终于鼓足勇气站起来时,只见叮当站在窗口,对着外面“喵,喵……”的大叫,窗外,有几只猫也跟着叫:“喵呜……喵呜……”突然角落里有一道光一闪,有一个什么东西蹿了出去,叮当也跟着喵的一声大叫,从窗子跳了出去。这可是在三楼下,跳下去肯定要摔坏了……小猫又担心又害怕,终于晕了过去。
  
  三
  
  等小猫醒来时,她躺在床上,温暖的阳光从外面斜射进来,叮当正在穿衣服。见小猫醒来,拍了拍她的脸:“亲爱的,你昨晚做恶梦了吧?大呼小叫的。”是做了个恶梦吧?小猫也不相信叮当会从三楼跳下去。可是当她目光停留在叮当衣服上时,愣住了。上面,有了根长长的,棕黄色的头发。
  
  这天睡觉前,小猫特意喝了几杯咖啡,又在嘴里塞了一大把薄荷糖,擦了点风油精,下定决心要看看叮当到哪鬼混去了。
  
  可叮当一上床就呼呼大睡了,小猫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当她开始睡眼朦胧的时候,又听见了咕噜噜,咕噜噜的声音。这次看得很真切,叮当从床上跳了下去,四肢着地。先是用胳膊撑着身体,伸了个懒腰,又一挪一挪的向前走去,小猫看呆了,咬咬牙,也揭开被子,跟在叮当后面。只见叮当全不在意,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条鱼,坐在地上,津津有味的啃了起来,还不时喵的叫上一声。
  
  白天,小猫从菜市场买了四条鱼,晚上吃了两条,剩下的就放在冰箱里。叮当啊呜啊呜的嚼着,把鱼刺咬得嘎嘣嘎嘣响,渣子也不留,全吞了下去,鱼血沿着嘴角流下,看上去极是恐怖。小猫站在门后,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叮当把两条鱼吃光了,又拿出晚上吃剩的鱼汤,把里面的鱼刺捞出来,放到嘴里大嚼,小猫看得两腿发软,几乎要倒下去。
  
  叮当吃完鱼刺,伸出鲜红的舌头,把盘碗仔仔细细的舔的干干净净,样子像足了一只猫。小猫浑身发冷,已经摇摇欲坠了。屋里没有开灯,月光从厨房窗口射进来。叮当沐浴着月光,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似乎无比惬意。渐渐的,有毛从身上长出来,而且越来越长,越来越密,不一会,头,脸,四脚,都长满了浓密的毛。叮当对着天空喵呜大叫一声,嘴里露出几颗尖尖的獠牙,突然转过头来盯着小猫,纵身欲扑。
  
  四
  
  小猫战战兢兢,魂不附体。后退几步,转身冲出家门,见身后没有东西跟出来,才稍稍安心。马上打的去铃铃家,铃铃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有人咚咚敲门,从猫眼里望外一看,看不清外面是谁。只听一声闷响,好像有人倒了下来。赶紧拉开门,看到门口瘫坐的竟然是小猫!不由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她拖了进来。只见小猫披头散发,消瘦不堪,两眼无神,虚弱得说不出话来。赶紧给她喂了点水,才醒了过来,抱住铃铃哇哇大哭。小猫一边哭,一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铃铃皱着眉头说:“我只听说过西方有狼人一说,到了月圆之夜会变成狼的样子,难道还有猫人吗?”
  
  “猫人?”小猫浑身发抖:“你不会说叮当变成猫人了吧?”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小猫紧紧攥着铃铃的手,不让她去开门,嘴里还嚷嚷着:“一定是叮当,你千万别开门!”
  
  铃铃硬着头皮问道:“谁啊?”
  
  “是我,叮当!小猫在你家吗?今天早上,小猫好像做了个恶梦,突然掀开被子跑了出去,来问问你见没见过她!。”
  
  铃铃透过猫眼,只见叮当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外。忙给他打开门。叮当见到小猫,喜出望外,向小猫伸出手去:“小猫,昨晚做了什么恶梦,为什么要跑啊?这让我多担心哪!”
  
  “别,你别碰我!”小猫打开叮当的手。
  
  铃铃和叮当安慰了小猫半天,小猫终于相信自己是做了个很逼真的恶梦,答应跟叮当回家了。
  

  五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一个月就过去了。又是一个周末,而且刚好逢上情人节,铃铃买了几只螃蟹,一些虾,还有鱼,打算犒劳犒劳自己,虽然自己是一个人,但是吃好一点才对得起自己嘛。今天恰好逢上阴历的十五,月很圆,很亮,风也有些凉,铃铃坐到院子里,对着月亮,仔细的剥螃蟹吃,不时的喝上一小口红酒。从荷兰回到家的这个月,虽然自己常常在小猫和叮当的家里蹭饭吃,可今天毕竟是情人节,自己不好再去当电灯泡了。
  
  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听见一声猫叫:“喵呜!”声音很响,但有些凄凉。可能是只流浪的野猫吧!真可怜,大家都在过中秋节,就猫没东西吃。铃铃看看盘子里的鱼和螃蟹,心想:“这儿正好还有鱼,不如把它叫过来一起吃吧!反正一个人肯定也吃不了,”便叫道:“咪咪,你在哪里?过来吃鱼吧!”院子里万籁寂静,只有铃铃自己的叫声,叹了口气:“可能是听错了吧!”又埋着头剥螃蟹吃。
  
  正吃着,院墙上又传来“喵呜”一声叫,铃铃抬头看时,一只棕色的猫正蹲在墙上,绿色的眼睛闪闪发光,直直的盯着自己。铃铃想它可能是不敢过来,把用筷子挟起已经吃得只剩头和尾巴的鱼,冲着它扔了过去:“咪咪,你不敢过来,就在那边吃吧!”
  
  猫噌的一下从院墙上跳了下来,叨起鱼,消失在草丛里。猫……铃铃突然又想起叮当和小猫来,不知道他们俩怎么样了?想想上次是月圆时分,今天情人节,月亮又圆了,小猫不会又做什么奇怪的梦吧?看看月亮都升到了半天,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不如回房间吧。
  
  刚刚躺下,突然听到门又被咚咚的敲响了,不会又是小猫吧?难道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铃铃向外望去,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便问道:“谁啊?”“是我…… 小猫……”外面的声音气喘吁吁的,果然是小猫的声音,铃铃赶紧打开门,小猫比上一次更惶急的扑进门来,又转过身把门紧紧关上,手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气。


  六
  
  小猫,你又怎么了?铃铃看到小猫的样子,心里也慌了:“叮当怎么了?难道说,叮当又……”
  
  小猫猛劲的点着头:“是!叮当,叮当又变成猫了……”
  
  “别胡说啊!你怎么看见的?”铃铃身上有点发冷,难道这世界上真有猫人?
  
  原来,自从上次从铃铃这儿回去之后,小猫都睡得很沉,再也没有做过恶梦,而叮当的衣服上,也再找不到那种长长的头发,就放下心来。今天是情人节,小猫买了来年感瓶红酒,两条鱼,还有一些菜,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喝着红酒,吃着鱼,看月光下的红玫瑰。等月亮出来时,俩人已经喝完了两瓶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竟有了点迷糊,风挺冷的,小猫便想回去睡觉。这时,月亮刚好升起来了,叮当就不肯走,说要看会儿月亮。小猫有点醉了,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刚睡一会儿,突然,又听到猫叫,睁开眼睛一看,周围全是猫,大大小小的猫站了一院子,好像是方圆几百里的猫全来了。叮当伏在地上,好几只猫围着他转,身上也站了几只猫,小猫担心猫会咬人,想站起来把猫赶跑,却动不了。这时,叮当站了起来,不,不是两条腿站着,而是四肢着地,又跟上次那样站了起来,两条胳膊撑着身体,肩膀耸得高高的,对着月亮“喵呜!”大叫一声,然后,脸开始变形,身上的又开始长出密密的毛来。小猫心里那个害怕呀,跑又跑不了,动又动不得,眼泪哗哗直往外流。正哭着,又听见“喵呜”一声大叫,有一只猫从楼里蹿了出来,棕黄色的毛,两只绿色的眼睛,又高又大,跟个人似的,小猫吓得再也坐不住了。月亮就那么明晃晃的照着,身上冷汗直流,这院子里平时总有人在的,今天怎么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呀?还是情人节呢……小猫眼看着叮当和那只猫一起喵喵叫着冲过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终于站了起来,幸亏外面还有的士,这不,打上的就跑这儿来了。
  
  小猫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铃铃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呀!”小猫又气又急,浑身无力,眼泪已经把衣襟都弄湿了。
  
  “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又响起,外面有人在大叫:“铃铃,小猫是不是跑你这儿来了?我们正在喝酒,她突然就发疯一样跑了……”铃铃不顾阻拦,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叮当站在门外。铃铃想,肯定是小猫喝多了,尽胡闹,耐着性子,拍了拍小猫的背,劝她跟叮当回去。
  
  小猫却拉着铃铃的手,挣扎着不肯走,又哭又闹。叮当好像也有些生气了,对铃铃不住道歉:“小猫最近精神有点不对头,太容易激动了,今天又喝了点酒……打扰你了,对不起,我这就带她回家……”说完,把小猫塞进车里,两人一起走了。
  
  

  七
  
  在车里,叮当耐心地问:“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神神叨叨的。你到底怎么了?”
  
  小猫只是嘤嘤地抽泣什么也不说。
  
  叮当叹了口气,可这个时候小猫幽幽地说话了:“叮当,你还爱我吗?”
  
  “当然!”叮当斩钉截铁地回答。“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你还记得铃铃送我们的那两只木雕的小猫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我还记得她说过千万不要让两只木雕猫分开,这两只猫一只代表你,一只代表我……”
  
  “那你为什么要把柜子里的那只雄猫送人啊?”
  
  叮当愣住了。
       
  八
  
  铃铃对着圆得像个盘子一样的月亮笑了,笑得妖艳之极。她缓缓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走进了房间里的密室。
  
  她赤裸裸的身体像一幅完美的油画一样,让整个房间里充满了诱惑与热情的气体。
  
  铃铃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只用红布包好了的盒子,慢慢地打开。一只木雕的猫咪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是那只她送给了小猫和叮当的雄猫。
  
  她把她的中指放进了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一丝殷红的鲜血缓慢地从她的嘴角渗出。
  
  铃铃笑了一笑,笑容是那么地惨淡。她把鲜血小心翼翼地涂在了雄猫班驳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在叮当和小猫的车里,传来了一声尖利而又凄惨的叫声。这叫声划破了迷离的夜,在空中肆意飘散。
  
  
  九
  
  在盘山公路的一侧,当叮当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车已经靠在了山壁上,一动也不动,连他都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副驾驶位的小猫,愣住了。
  
  他的身边粘糊糊的,有一种热热的液体,不断流到身下,鼻子里也嗅到一种血腥气。
  
  小猫身上全是伤痕,有的地方,抓痕深可见骨,一张脸血肉模糊,四肢的皮肉间露出了森森的惨白的骨头。殷红的鲜血淌满了正个坐垫,散发着腥腥而又甜甜的味道,在车厢里弥漫着妖冶张狂的气味。
  
  而小猫,早已经断了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叮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崩塌了,他在车里绝望地号啕大哭了起来。悲痛的声音在山间的盘山公路中徘徊着,像一团雾,挥之不去……
  
  
  十
  
  铃铃握着手里的雄猫,躺在了浴缸里。她点燃了一根纯白的柔和七星,恍惚地笑着。
  
  在荷兰的时候她跟一个当地黑魔教的男人学会了这种巫术。当她偷偷从小猫和叮当的家里拿走了那只雄猫后,这个可怕的游戏就已经开始了。
  
  她爱叮当,虽然叮当根本就不知道。当她知道叮当要和她最好的朋友小猫结婚时,她选择了出走。她很不服气,她和小猫同时认识叮当的,可为什么叮当会选择小猫呢?
  
  躺在浴缸里,铃铃深深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她冷笑。她说过,她会在今天情人节送给小猫和叮当一份特别的大礼!他们两个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会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很不舒服,仿佛有一只手正扼住了她的颈项,一种让她窒息但却让她看不到的力量正在掐住她的喉咙。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她高声地尖叫起来。可在这密闭的浴室里,又有谁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尖叫令她的气息更加微弱。恍惚中,铃铃记起了那个黑魔教的男人对她说的那句话:
  
  “这种巫术绝对不能轻易使用,一定要在那个男人对他的女人完全没有了爱意的时候才可以用。如果那个男人因为这个女人的死而痛哭流涕的话,那你一定会死于窒息,让你无法抵抗的窒息……”
  
  铃铃躺在浴缸里痛苦地问:“为什么?叮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为了她痛哭?为什么她死了你都不爱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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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 作者: 庄秦

她曾是舞蹈演员,却患了骨癌。她放弃了治疗,要他陪她去家乡的小镇作最后一次旅行。
  她日渐消瘦,如将熄的烛。生命的尽头,她说,她想穿上嫁衣,红色的嫁衣。
  天已经黑了,他在小镇上狂奔,就为寻找一件红色的嫁衣。
  终于,他带着红嫁衣回到她的身边。她穿上红嫁衣,停止了呼吸。他抱着她,离开了小镇。
  走出镇口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
  
  镇里没有卖嫁衣的店。只有一家寿衣店,只卖白色的寿衣。
  他割断了手腕,因为,血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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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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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13:23:4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魔高一尺 作者: 庄秦

  今年夏天最热的一天,当我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地颠炒着锅中的菜时,听到了门铃的响声。我一边大声地叫着让门外的人等一会,一边慌慌张张地把菜盛在了盘子中。
  解开围裙开了门,出乎我的意料,外边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简单地寒暄介绍后,我知道了这两个警察中,鬓发班白年老一点的叫高阳,神色倨傲年轻一点的叫何畅。
  我正在纳闷警察为什么会找我的时候,何畅已经开门见山地告诉我,商小姿死了。
  
  [01]
  
  商小姿是我的前妻,一个让我头疼的女人。我们三年前结婚,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就告终结。离婚是我永远的疼痛,她请来了一个高明的律师,分走了我的大部分财产。不过我并没有怪他,毕竟与她走到那一步,是我的错。
  商小姿的房间是从三天前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她的邻居是个刚过更年期的中年妇女,那股腐烂的气味令她茶饭不思,敲了几次门后没人开门,她就索性投诉到居委会。居委会一个警惕性颇高的老太太闻到了这气味后起了疑心,立刻报了警。
  一个刚出警校的年轻警察撬开了门后,看到了房间里的一幕,立刻就吐了,翻天覆地地呕吐。
  商小姿全身赤裸地飘在盛着半缸血水的浴缸里,头发漂浮在水面,像水草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展蔓延,乌黑,柔软,卷曲。泡在水下的那部分身体,浮肿不堪,皮肤变成瘆人而又脆弱的惨白,似乎用手指戳一下,她的身体就会爆炸,溅出点点肉泥。而露出水面的那部分身体,则枯瘦如柴,眼睛耳朵鼻孔嘴唇都渗出了血丝,警察进来的时候,无数绿头苍蝇正围绕着她的尸体盘旋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年轻警察呕吐,真正让他感到不适的,是商小姿背后靠近腰部的一道新鲜的伤疤。这道伤疤的切口约有十多公分,无疑是才剖开后,又草草缝合,所以在被浴缸的水泡过以后,伤口的白色肉茬已经像朵莲花一般翻开,露出里面黑色的缝合线线头。整条伤疤触目惊心,就像一只丑陋的蜈蚣,逶迤地爬过了商小姿那曾经美丽的身躯。
  年轻警察在呕吐完毕后,抬起头来,看到了墙上写着几个红色的血字:
  不要怕,快用你身边的手机拨打120!

  [02]
  
  高阳坐在沙发上,烟头在茶几上的陶瓷烟灰碟里刮了一下后,向我问道:“秦先生,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点了点头。这样的案件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我早在一年前就在网上看过类似的案例。第一起案件两年前出现在美国,一个年轻女子在酒吧认识了一个陌生男人,一夜激情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铺满了冰块的浴缸里,在背后靠近腰的地方有一道刚缝合好的伤疤,浴缸旁放着自己的手机,墙壁上用她的鲜血写了几个字:不要怕,快用你身边的手机拨打999。当她被送到医院后,才发现自己的一个肾被人偷割走了。
  这个案例在改编后还被香港的电影人拍成了一部名为《救命》的惊悚电影。但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会出现在我们这个城市,而且受害者还是我的前妻——商小姿,这让我的胃部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微微的痉挛。
  我双手颤抖地抓起茶几上的烟盒,摸出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狠命地吸上了一口。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惨白得吓人吧。
  “秦先生,你觉得谁会对商小姿下毒手呢?她有哪些仇人?”高阳不紧不慢地问我。
  我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说:“这个我怎么会知道?我想你们是没有必要向我提问的,这件事一定不是她的仇人做的,而是一件偶发事件,只是小姿很不幸地沦为了一个变态者的猎物。”
  高阳身边的何畅突然眼皮一翻,直直地盯着我,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找你问这样的问题,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何畅对我说话的语气就像面对一个嫌疑人,这让我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满。
  高阳连忙接过了话,说:“秦先生,你不要误会。其实,我们已经确定了,这不是一件偶发的事件,肯定是她的仇人所为,伪装成了当时的现场。”
  “哦?!”我有点不解。
  高阳告诉我,盗割肾脏的案件以前虽然没在这个城市里发生过,但其他省市却发生过,案件无一例外的没有出现过受害者死亡的情况,警方怀疑凶手是个相当专业的外科医生。当时他们也曾经设想过这次是因为商小姿的体质偏弱,失血过多而死,但看到她身上弯弯曲曲逶迤丑陋的伤口,感觉做这个案子的凶手,手法并不专业。在经过了对商小姿的尸检后,更是证明了他们的想法。凶手剖开了商小姿的腰背处后,竟然取走的不是她的肾脏,而是错割了肝脏。
  我倒吸了一口寒气,什么样的凶手会有如此仇恨,竟对商小姿下这样的毒手,还处心积虑地伪装成盗割器官的现场。
  这时,何畅突然开口向我问道:“秦先生,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已经探知,商小姿的死亡时间是在一周前的七月十四日晚上十点到十二点左右。你能告诉我当时你在做什么吗?”

  [03]
  
  高阳意识到了我写在脸上的怒意,连忙打圆场:“秦先生,我们也不是把你当作嫌疑人,这只是警方的一贯做法,首先要调查所有认识受害者的人,你也是其中。毕竟你是商小姿众多前夫中的一个。”
  我骇然一惊:“什么?众多前夫?这是什么意思?”
  高阳也有点惊讶:“哦?!你不知道吗?商小姿可不止你一个前夫,据我们所知,她起码结过四次婚,而且都以离婚告终。每次离婚,她都分到了可观的财产。我一直都认为她是靠这种手段敛到了大笔的财富。”
  我黯然地垂下头,但何畅咄咄逼人地眼神,却让我不得不回忆起一周前的那个夜晚我在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赶一篇杂志的侦探小说约稿,还好我有一边写稿,一边在网上的论坛浏览回复的习惯,所以在论坛上留下了我的不在场证明。而经过警方的调查,论坛上显示的IP地址,也证明了我发贴所用的电脑,就是家里的那台。
  与高阳与何畅交谈完毕后,我曾经想留他们在我这里吃午饭,可当他们看到我做的菜是一盘爆炒猪肝后,立刻没有了胃口。当然,我也没有胃口,在他们出门后,我就把这盘猪肝倒进了垃圾桶里。
  送高阳与何畅出门的时候,何畅对我的态度显然好了很多,特别是知道了我的笔名后,他更是显得亲热。他一边撒给我烟,一边对我说,他看过我不少的侦探小说作品。同时在他的口里,我也知道了另外三个和我一样被商小姿所骗了的男人的名字。
  说起三年前我与商小姿婚姻的结束,看上去的确是我的错。很不幸,我是被她抓奸在床的。不过,也不完全是我的错,当时我一个人去参加一个朋友的派对,商小姿则去参加另一个派对。派对的主任长什么模样,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是一张平凡的脸,扔进人堆里马上就会被遗忘得一干二净。那天深夜的时候,我有点喝高了,先是胡言乱语,然后头晕脑涨,最后钻进了朋友的房间找了张床躺下,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下半夜的时候,商小姿结束了另一个派对,到这边来找我,进了房间才发现我竟和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躺在一起。她提出离婚的时候,我自认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所以对她的财产要求没有提出一点异议。
  但是今天听了高阳与何畅的话后,回想起来,我真的很笨,那个开派对的朋友,本来就是商小姿介绍我认识的。平时我喝上半打啤酒也不会醉的,可那天只喝了两三瓶就高了,的确有些不对劲。而那个和我一起赤身躺在床上的女人,至今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连模样是什么也没有半点印象了。
  那一夜,虽然开了空调,我却彻夜未眠。

  [04]
  
  三天后,我联系到了那三个与我一样命运的男人,约在了一家冷气十足种满绿色景观植物的茶楼里见面。
  见到这三个男人后,我吃了一惊。他们的经历几乎和我一模一样,都是因为一场意外的外遇被商小姿当场抓获后,提出了离婚。而是离婚的过程中,他们都因为心中有愧而忍痛割财。他们三人,陈霖是私立口腔执业医师,神情木讷的刘松是名飞行员,赵文革略有些眼熟,是保险公司的高级职员,我则是一个出过几本畅销侦探小说的自由撰稿人。我们四个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面子观念比较强,没有太多钱,但也算过得去的中产阶级。离婚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离婚的原因,更没有心机去调查那场莫名其妙外遇的真相。
  而当我在无意中说,如果我提前知道了是这么回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好好教训一顿商小姿的时候,这三个男人都露出了和我一样愤懑的表情。我们还一起探讨了如何惩治商小姿,我们得到的结果是,如果可能让她再死一次的话,一定要用最残酷的方法杀死她,然后砍成一截一截,一部分扔进城市里不够通畅的下水道,一部分埋在绿油油的玉米田里,一部分和黑猫一起砌进墙里,还有一部分放进冰箱每天取一块出来剁成肉泥做成红烧狮子头。看来我们四个都属于同一类人,看似平时软弱可欺,但如果被真正激怒了,都会做出疯狂而又不理智的行为。
  当然,他们三个也接受了警方高阳与何畅的调查,而且很不幸,他们三人都没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飞行员刚飞完了一个白班,然后躲在单身公寓里睡了一晚上觉。执业口腔医师则在晚间接了个出诊电话,在赴诊的时候却吃了个闭门羹。保险公司的高级职员则在电脑前玩了一个通宵的单机游戏。他们找不到人证,更找不到合适的物证证明自己与这起凶杀案无关。但是警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们其中一人与这件事有关,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在要求他们不能随意离开这个城市后,让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05]
  
  一天后,年轻的警察何畅约我吃午饭。我送给他一本刚出版的新书后,他一边割着盘子里的黑胡椒牛排,一边紧锁着眉头问我:“秦先生,作为一个侦探小说的作家,您认为这起案子会是谁做的?”
  我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说:“我猜,你也与我有一样的想法吧——凶手就在那三个人之间。”
  他点了点头,说:“是的,现在有动机的人,就你们四个人,而只有你才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不过剩下的三个人,我们都没有办法证明出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为什么不试试排除法?”我咽下了一块香浓的牛排后,对他说道。
  “是的,我也这么试了。”何畅的眸子闪了一下,“我先排除的是那个医生陈霖。我认为个凶手把现场伪装成盗割肾脏就是为了嫁祸陈霖,而且真正的医生也不至于错将肝脏当作肾脏来割掉吧?哪怕只是个口腔科医师。”
  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对于何畅的排除理由,我并不以为然。我告诉何畅,如果是一个真正富于心机的凶手,他也可以对警方的怀疑加以利用。比如说陈霖真的是凶手,他完全可以伪造一个蹩脚的犯罪现场,先让警察怀疑自己,再根据种种疑点洗刷对自己的怀疑,从而抽身事外。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陈霖的智商与心计实在是惊人的厉害。
  听了我的见解,何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完全认为我是在跟他抬杠。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反问我:“秦先生,那您又认为谁是真正的凶手呢?”
  我又切开一块牛排,然后叉上放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你去查查他们以往的历史吧,也许会找到一点线索。不过,我认为,你可以先去查查那个叫赵文革的保险公司高级职员,说不定会让你少走一点弯路。”
  “哦?!”何畅怀疑地看了我一眼,问,“你怎么会这么想?是怎么推理出来的?”
  我将食指竖在了嘴唇上,说:“天机不可泄露,呵呵。”我的手一挥,冲餐厅的侍者叫道,“买单!”

  [06]
  
  两天后的一大早,我就接到了何畅的电话,他兴高采烈地在电话那头叫道:“是的!果然是那个保险公司的职员赵文革!他是商小姿的第一任丈夫,他们并不是因为他有外遇才离的婚。赵文革曾经在电影厂里做过化妆师,对于化妆很有一套。他与商小姿串通好了要用仙人跳的方法敛财。当初你与商小姿离婚,就是因为你参加了一个让你中套的派对,而这个派对的主办人就是赵文革,不过他是化了妆的,所以你对他根本没有印象。”
  他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为什么在茶楼里见到赵文革时,会觉得他略有些面熟。
  我沉吟片刻,然后问何畅:“赵文革承认是他杀了商小姿吗?”
  何畅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说:“他这个倒是嘴硬,死也不承认。不过没关系,我们在对商小姿尸检的时候,在体内检出了麻醉用药氯氨酮的成分。在搜查赵文革房间的时候,我们在抽屉夹层里找到了一个火车站行包寄存处的牌子,打开那个寄存抽屉后,发现了里面有一盒十支装的氯氨酮,还剩了三支没用。而根据对商小姿体内残留的氯氨酮含量估算,她正好是被注射进了七支药水的用量。”
  “嗯。”我点了点头,说,“做得不错,但是单靠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让他认罪。”
  何畅很有信心地说:“是的,我还会继续努力,一定会找到让他伏法的证据。”接着,他又问了我一句,“秦先生,您是怎么推算出赵文革是最大的嫌疑人,要我先对他进行调查呢?”
  我呵呵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推理。只是因为前几天我正好被一个人推销寿险的业务员骚扰了好一阵时间,所以对所有保险公司的人都心怀不满。让你先调查他,只是想泄一泄心里的私愤。”
  听完我的解释,电话那头的何畅顿时沉默了。我赶紧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我点上一根烟坐在了窗前,看着窗外天空上的云彩变幻,我陷入了沉思。一根烟吸完,我又点上了一根。
  下午的时候,我又接到了何畅的电话,他约我见面,语气里透着几分沮丧。
  还是在那家冷气十足的茶楼里,何畅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他们已经放走了赵文革。
  我抬了抬眼皮,问:“是不是因为那盒氯氨酮?”
  何畅一惊,叫道:“秦先生,你怎么知道?”
  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都是靠这里推理出来的。”
  案件的侦破是要讲证据的,当然,警方必须要对已经搜集来的证据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要想定赵文革的罪,在火车站行包处找到的氯氨酮的来源,自然会落实到实处。
  氯氨酮是被严格控制的麻醉药品,必须凭借执业医师的红色处方笺与院长签字,才能购得,普通人没有办法轻易获得,更惶论赵文革这样没有医疗背景的保险公司职员。
  何畅在城市唯一有批发氯氨酮资格的市立新特药公司拿到了近期曾经进过药的医院名单,逐一进行了核实。这样的麻醉药品在医院都有专人专档的,每一支药品的走向都有明确的记录,所有的医院中,只有一家医院,何畅发现了问题。
  这是家地处城乡结合部的医院,周边地区治安形势复杂,在两个月里,药房曾经两次被盗。一次发生在一个半月前,而另一次发生在一周前。两次盗案里,都有氯氨酮被盗,但是医院都及时报案,当地警局都留下了记录。对比了在赵文革处找到的氯氨酮针剂批号后,证明了正是这家医院第二次被盗的那批药。
  但是,正因为如此,恰好证明了赵文革是被人陷害。因为商小姿是在十几天以前被杀害的,而医院被盗的事发生在她死亡之后,这说明了是有某人把偷来的氯氨酮扔掉 7支后存进行包处,并将牌子藏在了赵文革家,以次陷害他。而这个神秘之人知道取出7支针剂,正好说明了他知道商小姿被注射了这么多的用量。他之所以会知道这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就是那个凶手。而他选择陷害赵文革,更是证明了这起案件与赵文革商小姿合谋诈骗有关联。
  既然知道了赵文革是无辜的,警方只好让他恢复了自由。
  
  [07]
  
  何畅愁眉苦脸地说:“这下真麻烦了,医生是被陷害的,保险公司职员也是被陷害的,难道唯一的人选就是那个飞行员了——刘松?”
  我啜了一口红茶,说:“那你们调查刘松的历史了吗?”
  “调查了,没有一点问题。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老实人,绝对不会干出杀人的事。我和他接触了一下,感觉他也不是一个如此有心机的人。凭直觉,他不会是凶手。”
  我笑了笑,说:“别忘了,俗话说,蔫狗咬人。有时,我们越觉得不会是凶手的人,越有可能就是真凶。”
  何畅耸耸肩,说:“秦老师,您老是以一个侦探小说作家的眼光来看问题,试图在每个人身上都找出犯罪的可能性。而我们真正的警察,则要从蛛丝马迹里寻找出证据。只有证据才是定罪的关键所在。”
  我笑一笑,说:“是的,写侦探小说,往往都是采用倒推理的方法,先设计出坏人的犯罪手法,然后设计漏洞,最后才来顺着侦探的视角来写故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要想象如果自己是罪犯,会怎么来做这个犯罪的游戏而不被警方抓住。”
  一说到这里,我突然愣住了,抬头望着茶楼天花板上的苍穹吊顶,我仿佛看到了在虚空里,有一张模糊的脸在对我狰狞的嘲笑。我朝着那模糊的头像吐出了一口烟,烟雾很快就散了,那张脸也随着烟雾一起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我猜想,我一定有办法找出这张脸的主人,商小姿一定不会白死的,虽然我也那么恨她,但是我也会为她找出真正的凶手。

  [08]
  
  一周过去,警方仍是一筹莫展,我籍着庆祝赵文革洗脱冤屈的名义,邀请陈霖刘松他们一起共进晚餐,还是那家冷气十足种满绿色室内景观植物的茶楼。
  在碰杯庆祝的时候,他们三人都显得很开心。从直觉里说,我也相信真正的凶手就在这三个人中间,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我真的很难找出谁有不自然的地方。
  喝过几杯酒,话题自然就落到了商小姿之死上面。但这话题显得稍有些沉闷,几个人都闷头喝酒,不想提及此事。为了不让场面尴尬,我装作无意地问道,他们是否知道市郊的那家医院。
  赵文革与陈霖不动声色,而飞行员刘松却是蓦地一惊,说道:“这家医院是我们飞行员的指定体检医院,每个月我都会在那里进行一次全面身体检查。那里的特色门诊是无痛人流,莫非秦先生把你女朋友肚子弄大了?院长是我哥们,给我说一声保证给你打八折。”借着酒意,平时木讷的刘松,此刻竟有些肆无忌惮。
  我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你还记得两周前的星期五晚上,你在哪里吗?”那天正是市郊医院药库被盗的时间。
  刘松回忆了片刻,说:“那天我在机场的培训中心给新招的飞行员上课,晚上就在那里住的,和一个新员工住在同一间房里。”
  我又转过头来问陈霖:“陈医生,你那天晚上在干什么呢?”
  “呵呵,当然是在家里看电视节目。我没事做的时候就这么点爱好了。”看来他找不到不在场证据。
  “什么电视节目?”我有点好奇地问道。
  “是一个少女美音歌手电视选秀比赛的地区决选,真是郁闷,唱得最好的一个重庆妹子被一群没眼光的当地观众评委淘汰掉了。”
  “哈哈!”赵文革笑了起来,说,“这个节目我也看了,但是我并不觉得那个重庆妹子被淘汰了有什么遗憾的,她本来就是唱得最差劲的一个。”
  陈霖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你都什么耳朵啊?明明她唱得就是最好的,演唱充满了感情。”
  赵文革不以为然地反驳:“她的声音够单薄了,演唱虽然用足了力气,却干瘪得没有一点穿透力,特别是最后一首歌,走调走得不成样子,高音上不去,低音也下不来。这样的歌手也进了决赛,真是丢这个美音比赛的脸。”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嘲笑
  “有没有搞错!”陈霖像是被激怒了,他高声叫道,“我真不知道你的耳朵是怎么听的,明明是天籁之音,却别你听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我为你介绍一个听力方面的专科医生,你只要报我的名字,可以打个七折。”
  我见两人还要争吵,连忙说道:“大家别吵了,我还想向赵兄问几个问题呢。”
  我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向赵文革问道:“你那天晚上在干什么呢?”
  赵文革没好气地回答:“我不是说了吗,我也在看那个美音比赛的地区决赛。”
  我摇了摇头,说:“不对不对,你那天晚上没有看比赛,你一定在干其他的事。说不定你是去郊区的那家医院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莫名其妙!”看得出,赵文革有点心慌了。
  我笑了笑,说:“你是不是去了医院,只是我在瞎推测,但是我敢肯定,你是没有看那天晚上的比赛直播,而是看的第二天重播。”
  这个美音比赛也是我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每一期比赛直播我都会坐在电视前看个痛快。但是两个星期前的直播却让我看得很不痛快。
  那个重庆妹子是与当地的歌手进行比赛,她明明唱得最好,却因为评委全是当地人,想要保证全国决赛的时候有本地歌手,于是一边倒地在投票时,把选票全投给了一个有着大眼睛但却实力逊色的本地歌手。这事让所有的观众失望并愤怒,但电视台却在第二天重播的时候,不仅删去了投票环节时现场的嘘声,更是用技术手段,让那个重庆妹子唱歌的音响效果变得干瘪失真。
  赵文革一再说他坚持认为重庆妹子唱得差劲,只能说明一点,他看的是第二天的重播,并没有在第一天看直播。而他那天晚上究竟去哪里了,这正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听完了我的话,赵文革的脸涨得通红,他歇斯底里大声地叫道:“你最多可以证明我没有看当时的直播,并不能说明我那天晚上就是去市郊的医院了。我完全可以说是自己记错了,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睡了一夜的觉。反正,我是没去市郊医院的,更没有偷医院药库里的氯氨酮!”
  刚说完这句话,他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嘴。
  这时,从他身后一盆叶片宽大茂盛的绿色室内景观植物后走出了一个人,是身着便服的何畅。他冷冷地对赵文革说:“赵先生,好象我们释放你的时候,只是说解除了你的疑点,并没有对你说关于市郊医院药库氯氨酮被盗的事吧?你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赵文革的脸顿时变得煞白一片,说不出一句话来。

  [09]
  
  赵文革在提审的时候,心理防线很快就坍塌了,供认不讳。一切就与我推理的一样,因为分赃不匀,并且商小姿厌倦了在男人身边周旋的日子决定收手,赵文革对商小姿萌动了杀心。他在两个月前在市郊医院偷得了氯氨酮,他知道这是飞行员刘松的指定医院,在这里偷麻醉药品,在事发后还可以顺便转嫁嫌疑给刘松,一招一石二鸟的好计划。他从香港电影《救命》里得到了灵感,在杀死了商小姿后,还准备割去她的肾脏,嫁祸给有着医疗背景的医生陈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对人体的构造没有专业知识,竟然错割成了肝脏,反而洗脱了陈霖的嫌疑。
  他知道,警方迟早会找到他与商小姿合谋诈骗的证据,于是铤而走险,使出了一招以退为进的方法。他又去了一次那家医院,偷出了新批号的氯氨酮,扔掉7支然后存在了火车站的行包处,并把牌子藏在了家中。他知道,警方的搜查是很仔细的,肯定能够找到这些麻醉药品。而当警方再对这些证据进行查对时,就会发现这些氯氨酮是事发后被盗的,正好可以证明是暗中有人想要陷害他,从而使他洗脱嫌疑。
  他这招实在是使得很妙,如果不是一场关于美音比赛的争论,我们还不能如此快地寻找出他说话里的疑点。
  说起来,我们还已经感谢一下那场美音比赛里不够公正的电视台与目光短浅的当地评委。
  结案的时候,走出警局,何畅问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赵文革的?”
  我笑了笑,说:“你还记得一开始你说洗脱了陈霖嫌疑的时候,我曾经和你抬杠,说也有可能是他自导自演了这场戏。当然那个时候我只是说说而已。后来我给你说写推理小说都是采用倒推法,我们常常把自己代如犯罪者的角色来构思故事。举一反三,以次类推,既然我可以设想陈霖自导自演,当然也可以设想赵文革自导自演,并且如果是他自导自演,会更符合逻辑推理的种种原则。”
  “呵呵。”何畅拍着我的肩膀,说,“秦先生,我开始越来越佩服你了,您是否准备用这个题材来写一篇侦探新的小说呢?”
  我笑着回答:“关于这个问题,不如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我已经饿了呢。”
  我们坐在了一家装修看上去还行的饭店里,饭店里的电视正在直播美音比赛的全国总决赛,只好看到那个靠评委投票上位的女歌手第一个被淘汰了。
  这时,一个身着围裙的妹子就走到了我们的面前,说:“两位先生,要不要来一份我们这里的招牌菜——火爆猪肝?”
  我与何畅面面相觑,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沉吟片刻,对这妹子说:“不如给我们来一份泡椒鸡肾。”
  我偷笑着望向何畅,他正皱着眉头,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胃。我呵呵地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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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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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13:27:0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尸房夜话 作者: 庄秦

  
  天很黑,月亮像个橘子,没有一颗星星。风掠过,树叶令人恐慌地翻飞,发出飒飒的声音。
  天猫的皮肤泛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对爱爱说:
  “我们真的要去吗?”
  爱爱点了点头:
  “进去吧,别怕。”
  

  1
  
  医学院的解剖楼到了夜晚,总是显得特别阴森。
  昏黄的月光从窗边摇曳而入,将窗棂的影子拖得奇形怪状。
  盛着器官与尸体残骸的各色瓶罐玻壁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天猫开始迈不开脚。
  她拖着爱爱的手,说:“我们不去了,好吗?”
  爱爱摇了摇头,说:“不行,我们不能让他们看笑话。”
  


  2
  
  白天的时候,班上一群无聊的人围在一起,讨论怎么度过万圣节的夜晚。
  天猫不知好歹地说:“我们去解剖楼呆一晚上好不好?”
  当时大家都说好,可到了晚上集合时,却只有自己与爱爱两人。
  爱爱的胆子很大,大家都知道。
  她解剖尸体时,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一边切割皮肤组织,还会一边哼歌。
  第一次尸解课下课时,别人都在呕吐,她却抓起饭盒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有人说,她的心不是肉长的,而是一块石头。
  所以当看到爱爱在时,天猫忐忑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
  


  3
  
  “我好冷……”天猫战战兢兢地扯着爱爱的衣角。
  爱爱脱下外衣披在了天猫身上。
  “我好怕……”天猫的手心里冒出了汗。
  “有什么好怕的?都是不会动的尸体,你把他们想成木头就行了。”
  是的,解剖尸体就像是用锯子把木头切割成一截一截。
  但是,当手术刀划过尸体的皮肤时,尸体会疼吗?
  解剖楼没有灯,几扇窗户的玻璃也不见了,风呼呼地从窗户灌进来,看不出颜色的窗帘猎猎作响。
  天猫拿出了手电,按了几下,却没有光线出来。
  “哎呀,糟糕,没电了。”天猫的声音有点颤抖。
  爱爱埋怨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这时,窗外的天空闪了一下,接着一声惊雷,接着又闪了一下。
  天猫惊栗地抬起头,看到背对窗户的爱爱,全身笼罩在了水一般的阴影中。
  窗棂的影子如一条绞索慢慢浮过爱爱的颈项,然后慢慢落在解剖室里错落的玻璃瓶罐上。
  天猫转过头去,看到黑暗中闪烁着反光的阴森的玻璃瓶罐。又是一道闪电,她看到一只死鱼般的眼睛正从一个瓶子里望向她,眼波似乎在流转。
  她心里蓦地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手指一紧,手中的电筒竟亮了。
  


  4
  
  解剖楼是老房,木头铺的地板,踏上去吱嘎作响。
  回廊上没有人,两边堆着白森森的骨架模型。
  空气里氤氲着浸泡尸体的福尔马林的刺鼻气体,但是也遮掩不住尸体的那股腐臭霉烂的气味。
  天猫紧紧抓住爱爱的手,一步一趋向前走去。两人打着手电,摇摇欲坠的木地板响着两人的脚步声。
  “踢踏!踢踏!踢踏!”
  爱爱忽然一笑,手向旁边的骨架伸去,抓起了一截桡骨,瞬时伸到了天猫的嘴边。
  “来,宝贝,叼在嘴里……”她没心没肺地笑。
  天猫尖叫,手指一松,手电摔在了地上,灯光蓦地消失了。
  解剖楼里陷入了黑暗,爱爱咯咯的笑声在这阴森的空间里显得异样地诡谲。
  “咦——”天猫止住尖叫,好不容易让心脏回到原位,却又突然叫了起来,“那边有光——”
  爱爱顺着天猫的手势望去,回廊尽头,一间紧闭着的房门,微微泄出了一道昏黄的光。
  那是什么地方?
  爱爱胆子大,拉着天猫向那间房门走去。
  门没有锁,轻轻一推,竟开了。
  门开的一刹那,屋里的灯灭了,又是死一般的黑暗。
  爱爱与天猫刚一踏进这房间,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
  天猫转过身来想要打开门,门却死死地锁住了,怎么扭也扭不动。
  她绝望地回过身了来,想要抓住爱爱,却没想到一手抓了个空。
  爱爱呢?她到哪里去了?
  天猫开始感觉到恐惧,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恐惧,才只是刚开始。
  


  5
  
  天猫全身抖个不停,剧烈的看不见的惊栗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冷汗浸湿了她的内衣,令她忍不住又是一个寒颤。
  爱爱去了哪里?
  忽然,天猫听到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声音像是脚掌缓慢滑过木地板,卷起了尘埃,空气里立刻散发出一丝淡淡灰尘的气息。
  屋里却一片黑暗,天猫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的恐怖才是最可怕的恐怖。
  天猫的心里像是有几百只猫爪在同时抓挠一般,心脏剧烈跳动,令她无法承受。
  蓦的窗外一道闪电,雨哗啦哗啦落了下来。在闪电中,天猫终于看到了屋里的东西,她惊悸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嘴巴张开。汗液一刹那从额头渗出,从脸颊滑落。
  屋里,几副骨架,蒙着黑色的斗篷,正迈开了脚,缓缓向天猫走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尖刀,闪电中反射着勾人魂魄的寒茫。
  还有几具尸体,摇摇晃晃,颈脖僵硬,一袭素衣,黑发遮面,双膝直立,肤白如膏。似一只只软体动物,慢慢靠近。
  屋里响起阴恻恻的笑,恐惧像个阴影,一点一点向天猫瘦弱的身体压迫、欺凌而来,让她喘不过气来。
  


  6
  
  天猫瘫软倒在地上,身体腾起一团灰尘。这巨大的惊吓让她无法自持,胸口一起一伏,心脏突突地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坐在地上,用手遮住了眼睛,她不敢看眼前的这一切。她嗅到空气里那些渐渐蔓延的腐尸味,还有骨架上曾经刷过的清漆味,正越来越浓郁,逼迫得她没有办法呼吸。
  恐惧令她闭上了眼睛,眼前又是一片黑暗,但她仍然可以感觉到阴影。
  她感觉到有几缕潮湿的发丝正拂过了她的面庞,死尸的气味直往她的鼻孔里钻,她的胃液开始翻涌,排江倒海一般。
  天猫无力地身体向前瘫软而去,倒在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额头硌得很疼,她知道,那是一具骨架的胫骨。
  她睁开眼,白森森的一片,闪着绿色的磷光。在胫骨旁,还有一只蜡黄的小腿,肌肉萎顿,青筋毕露。
  小腿抬起,露出一截脚趾,同样也是蜡黄的,轻轻落在了天猫的脸上。
  在尸体腐臭与骨架清漆气味中,天猫看到了尸体的脚趾……
  


  7
  
  天猫蓦地跳起,凭空生出莫大的勇气。
  她一把抓住面前蒙着骨架的斗篷,猛然掀开。
  斗篷下,是一张惨白的脸,正苦笑。是天猫班上的男生。
  天猫又踢了一脚旁边尸体的小腿胫骨,传来一声惊呼,是爱爱在惨叫。
  骨架只是用白色的石膏贴在了斗篷上,还刷上了清漆,惟妙惟肖。
  而尸体上蜡黄的颜色则是涂上了颜料,再用保鲜膜缠住,看上去萎顿不已。
  旁边其他的骨架与尸体都笑了起来,全是班上的同学,大家一起叫道:“万圣节快乐!”
  爱爱惊异地问:“天猫,你是怎么知道是我们装扮的?”
  天猫怒气未平,又踢了一脚爱爱,说:“拜托,下次扮尸体时,麻烦把脚趾的紫色指甲油洗掉。”


  8
  
  推开门,一群人走到回廊上,嘻嘻哈哈。这时,天猫突然叫道:“嘘——你们听——”
  大家静下,空气里传来一阵吱吱的声音,很微弱,却很清晰。
  “是什么声音?”爱爱的声音竟也有了一些颤抖。
  一个胆大的男生说:“像是电锯的声音,好象是电锯在切割什么东西……”
  电锯?电锯会在解剖楼里切割什么东西?
  回廊尽头的一扇木门,微微泄出一点昏黄的光。声音就是从那扇门里传出来的。
  “去看看……”天猫此刻胆子大了不少,把恐惧消化掉后,恐惧就会变成勇敢。
  爱爱却有点害怕了,当面对已知的东西时,她不会害怕,现在要面对的,却是解剖楼里的一扇门,里面响着电锯的声音。
  爱爱不愿意显示自己的胆怯,她被天猫拉到了这扇门前,回过头去,班上那些自称胆大的男生竟一个也不见了。
  天猫推开了门,向里面望去……
  


  9
  
  屋里,一个满脸沟壑干瘦的老头一手提着电锯站在一张破旧的手术台前,另一只手握着一瓶劣质白酒,抬起了头,看着天猫与爱爱。
  手术台上,是一具蜡黄的尸体,已经被电锯切割成了几大块,切口处凝结着黑紫色的血液,煞是触目惊心。
  依稀看得出,那是一具女尸,年龄不大,头颅已经被割了下来,扔进了一边污秽的木桶里。
  电锯还在响着,天猫与爱爱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头阴恻恻地冷笑,仰起头来,大口喝下一口酒,然后伸手在女尸的身体上抓了一把,捏起了一团肉,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一汪乌黑的血缓缓从他的嘴角渗下,淌过了他那布满沟壑的脸……
  天猫与爱爱同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转头就往外跑。
  回廊上,全是一样的木门,却找不到下楼的出口。
  天猫与爱爱像没头的苍蝇,在回廊里跑来跑去,转了几个圈,却发现不仅连下楼的出口都找不到,就连刚才那间恐怖的房间也不见了。
  终于,她们跑不动了,喘着粗气扶墙哭泣。
  爱爱试探着说:“刚才我们是幻觉吧?”
  天猫抱住了爱爱的肩膀,哭着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回家……”
  

  10
  
  屋里的老头将木桶中的头颅拣了出来,重新放在蜡黄的女尸颈项上。
  女尸蓦地坐了起来,说:“你就这样放走了她?”
  老头环视了一下屋中的一具具泡在玻璃缸中的尸体,笑着说:“跑?她还能跑到哪里去?”
  老头走到一口玻璃缸边,伸进手拍了拍尸体的头,说:“不错,你的表现很好,扮演的骨架很逼真。”
  尸体露出了笑脸,正是那个天猫与爱爱的男同学。
  其他玻璃缸里的尸体也一起笑了起来,笑得阴恻恻的,他们全是天猫与爱爱班上的同学。
  手术台上的女尸转过头来,温柔地对干瘦老头说:“时间该差不多了吧?”
  她的脸出现在了昏黄的灯光下,很漂亮。
  是天猫的脸。
  这时,门外的回廊上响起了爱爱的惨叫。
  “啊——”
  
  【不要在晚上去医学院的解剖楼,切记切记!】
  
  (完,谢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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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时代的非典型爱情 作者: 庄秦

  
  1
  
  二十七世纪,是一个数字化的时代。人类不需要为生存操心,强大的巨型电脑已经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我们不需要学习,出生的时候电脑已经甄别出我们各自的智商,根据智商高低通过电极为我们的大脑输入了不同的知识。我们也不需要工作,所有的工作都已经被机器人为我们完成了。
  甚至,我们不需要恋爱。巨型电脑会根据我们的智商文化程度进行程式上的分析,分析出每个人的情感特征,然后通过计算,为我们找到完美的另一半。数字化时代的爱情就是如此,我们不用操心,电脑会把所有的事都预先排演好。连见面时的台词都落实到每一句,甚至连表情都模拟到完美。
  我二十四岁的时候,机器人保姆提醒我,已经到了可以交女朋友的年龄。于是我打开了电脑,果然在邮箱里,有一封来自巨型电脑的邮件,剧本般的见面台词告诉我,与我相亲的是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叫沈乐的女孩。
  机器人保姆不放心我是否已经记熟了台词,于是陪我一起来到了公园里。而沈乐也带来了她的保姆机器人。见面聊天的时候,我常常都会忘记台词,于是无辜可怜地望向机器人保姆,它的肚子是一个液晶显示屏,立刻就会出现巨型电脑为我们准备的台词。可怜的沈乐也与我一般,她的机器人保姆也一直为她提供着帮助。到了后来,我与沈乐干脆让两个机器人保姆并排在一起,我们照着液晶屏上朗读着,当我读到错别字时,沈乐总是会发出笑声。
  按照巨型电脑的安排,我与沈乐在见面三个月后举行了婚礼。我们住在了一起,而我们各自的机器人保姆也搬到了一起。按照机器人的法规,他们会忠于各自的主人,直到永远。不让自己的主人受到别人的伤害,是机器人至高无上的第一准则。
  数字化时代的爱情都是完美的,夫妻之间永远不会争吵,彼此都是对方不可或缺的另一半。所以我也一直固执地认为,我与沈乐也永远不会发生分歧。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巨型电脑的邮件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我们会拥有一个无性繁殖的小孩。我与沈乐抚养这个孩子长大,然后再让这孩子找到他或她的另一半。哦,这完美的生活,是多么地惬意。
  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古老的文献,是巨型电脑诞生的时候,发明它的科学家写的一篇论文。论文里,科学家很自豪地说,巨型电脑几乎是完美的,他可以肯定,巨型电脑已经精确到两百年内只会发生一次运算错误。于是我在想,两百年的时候巨型电脑发生的那次运算错误,如果恰好是进行婚姻配对时发生的,那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看了一眼那篇论文发表的时间,正好是在两百年前。
  
 
  2
  
  看完了这论文,我觉得思绪有点乱,于是决定出去散一会步。出门的时候我听到我的机器人保姆在对我说什么,但我没有理会就出去了。回了屋,机器人保姆告诉我,降温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应该加一件衣服。我笑了笑,说没关系,这时我打了个喷嚏。我感冒了。
  那天的晚餐是沈乐亲自下厨做的,二十七世纪的数字化时代,下厨成了人类最大的爱好。沈乐做的是红烧带鱼、清炒菠菜与西红柿鸡蛋汤。也许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我的嘴里一点味也没有,当我吃了一口菜,就说了一句:“味道好淡啊。”
  沈乐却说:“我觉得很好啊。”
  我又说:“味道真的很淡。”
  沈乐还是说:“味道一点也不淡。”
  我们各自重复着自己的话,声音越来越大,脸也涨得通红。那时我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听到我们各自的机器人保姆发出了尖锐的啸叫声,那是它们的内存储器在进行复杂的计算分析。过了一分钟,我们听到了它们最后得出的结果——我与沈乐在争吵!
  在这个数字化时代,争吵是不可能出现的。巨型电脑将每个人的生活都设计得完美无缺,在我们的生命里不会遇到任何与自己性格特征有抵触的其他人。而我与沈乐竟然发生了争吵,这是怎么回事?我想起了刚看到的那篇论文,难道我与沈乐的婚姻,正好碰到了巨型电脑两百年才会遇到一次的运算错误吗?
  在机器人保姆的芯片里,争吵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东西,对于如何处理这样的事,它们似乎还在进行复杂的运算。
  这时,我发现沈乐的机器人保姆正死死地望着我,它抬起了手,手指正对着我。我看过机器人保姆的说明书,知道在它的手指里藏着一把激光枪,那是为了防止机器人的主人在散步时遇到凶残的野狗而设计的。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脚猛一蹬地,跃到了一边。这时,一道激光从沈乐的机器人手指里射出,我刚才坐着的椅子被激光击成了一地木屑。我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到我的机器人保姆正用手指的激光枪对着沈乐。我大叫一声不好,冲了过去推开了沈乐。我与沈乐摔在地上的时候,她坐着的那把椅子也被激光击得粉碎。
  这两个机器人保姆一定也没想到它们居然会没射中目标,于是愣了一下,再一次开始复杂的运算。趁着这功夫,我拽着沈乐就往屋外跑去。
  在屋外,我与沈乐一路狂奔。沈乐大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回答:“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我的机器人保姆要杀你,你的机器人保姆要杀我!”
  “为什么?”沈乐大叫。
  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机器人的第一准则就是保护自己的主人,当它们看到我和沈乐在争吵,就以为我们要互相攻击,而它们的使命就是不让自己的主人受到任何程度的伤害,所以它们要用激光枪除去可以威胁到自己主人的任何事物。
  
  3
  
  为了躲避机器人保姆的追杀,我与沈乐开始了逃亡生活。而机器人保姆的本事也够大,三天后就在一个山谷里找到了我们。
  沈乐瑟瑟发抖地抱着我的腰,而两个机器人则用手指的激光枪对准了因为逃亡而疲惫不堪的我们。
  沈乐恐惧地闭上眼睛,她知道我与她即将遭到机器人保姆的绝杀。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挺直了腰站了起来,大声地叫道:“等一下!”
  两个机器人保姆停住了动作,它们等待我说出最后的留言。
  我对自己的机器人保姆问道:“我是你的主人对不对?你应该保护我对不对?”我的机器人保姆只思考了一秒,就点头了。
  我又指着沈乐的机器人说:“它要杀我对不对?但是你又应该是保护我的,那么你现在应该做什么?”这个问题让我的机器人思考了三十秒,终于,它将它的激光枪对准了沈乐的机器人。
  沈乐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她也站起来,对自己的机器人保姆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她的机器人保姆在经过三十秒后的思考后,也将它的激光枪对准了我的机器人。
  “砰”“砰”两声巨响,两个机器人的激光枪都发射了,然后它们同时倒在了地上,变成两堆废铁。
  我与沈乐高兴地拥抱在了一起,庆祝着这劫后的余生。
  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古老的词汇——自由。我终于理解到这个词汇的含义。
  
  
  4
  
  当我与沈乐憔悴地回到自己的家时,惊异地看到我们的家被一群机器人警察包围了。在这完美的数字化时代,机器人警察只是一堆摆设,从来没有真正使用过。它们到我们家里来干什么?
  在我们诧异的时候,一个机器人警察走上前来,用激光枪指着我们说,我们被逮捕了。
  三天后,我与沈乐被带到了巨型电脑的面前,那是一个像房子一样高的铁疙瘩,它的运算器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我们面前的一个液晶屏幕告诉了我们为什么会被逮捕。婚姻里的争吵,在二十七世纪,是一种不可被饶恕的罪过。我与沈乐必须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巨型电脑立刻宣布了对我们的惩罚——用时光机器把我们送到六百年前的二十一世纪。在那个条件恶劣的时代,人类没有巨型电脑为我们安排婚姻,没有机器人保姆为我们服务。二十一世纪没有完美的生活,一切都得靠自己的两手去努力创造。
  数字化时代的非典型爱情必须立刻删除,一刻都不得存留。
  不过在听完巨型电脑的宣判后,我望了一眼沈乐,她和我一样,正在偷偷地笑,她笑得好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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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13:37:3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人头饼子 作者: 庄秦

  
  他把烟头挤熄在了荷花形状的瓷质烟灰缸中,然后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是的,他饿了。
  面前的电脑闪烁着幽幽的蓝光,QQ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很饿,饥饿像只野兽在吞噬他的胃。他必须得找点吃的!
  饥饿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揉搓着他空荡荡的胃,把胃壁的褶子先舒展开,又再揉回去。
  得吃东西,必须得吃东西!他对自己说。
  打开方便面的纸箱,一只浑身黑毛的老鼠蹦了出来,吓了他一跳。他看了看箱子里的方便面,塑料包装已经被咬开了口,几粒圆滚滚的老鼠屎正粘在细若发丝的面条上。
  他叹了一口气,走进厨房,他记得有个暗恋他的MM才为他坐了一笼包子。
  当他走进厨房时,打开蒸笼,看到几只蟑螂正爬在包子上对他耀武扬威。他想吐……
  唉,什么也吃不成了,还是叫外卖吧。听说街对面开了一家大饼店,做的鲜肉饼如口即化,酥脆可口。吃了的人都说好。
  他找出那个光头店主今天白天给他的名片。
  他拨出了电话,他要了一个饼子,一个鲜肉饼子,一个超大量的鲜肉饼子。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是个光头送货员送来的。
  关上门,他决定好好享受这美味。
  他张开了嘴,把这薄脆香酥的饼子放进了嘴里。
  他的上齿与下齿接触到一起,唾液将饼子浸润得柔软,就像女人的肌肤。舌头像钩子一般把饼子里的鲜肉卷了出来,然后顺着食道慢慢滑落。
  突然,他觉得舌头纠缠在了一起,似乎有根看不见的细绳绑住了舌头。
  他慌忙地走进厕所。厕所很臭,他今天忘记了冲厕坑。
  可是没关系,只有厕所才有镜子。
  他想把舌头伸出来,可舌头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任凭他怎么用力,舌头像是被固定在了嘴里。
  他想伸手把舌头拉出来,可嘴里全是鲜肉饼的残渣。
  但是,他还是把手指伸进了嘴里,他用手把嘴里塞满了的鲜肉抠了出来。当手指在口腔里搅动时,他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好难受。
  终于,口腔里的事物被他清理完了。
  他用手把舌头拉出了口腔。他看到了,他的舌头被一根细细的黑线缠住了,是一根头发!
  饼子里有头发?真是太不像话了!他要找店主的麻烦!
  突然,他想起来了,那光头店主在给他名片时,说过,他们店里为了不让脱落的头发混进食物,每一个员工都剃了光头。
  那这头发是哪里来的?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我的天!他发出了一声惊叫。
  镜子中是一个光头,他原本又黑又茂密的头发全不知所踪。
  他诧异地低下头,突然发现地上刚刚被他抠出来的那个饼子,正像一只只蠕动的蛆虫一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这饼子活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这一切都在他眼前发生。
  饼子聚集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还没有食用的鲜肉饼。一根根黑色的茂密的毛发像是发芽的青草,快速地滋生,迅速地占满了整个饼子。这毛发就想是头发,对!就像他的头发!就连发型也一模一样!
  他诧异地拾起饼子,这饼子像是突然变厚了,厚得让他不敢想象。
  他仔细地看着饼子,在他的眼里,这饼子竟变成了一个人头。
  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个耳朵,一个嘴巴!
  这人形的人头饼子,模样还满熟悉。
  他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头的模样,他常常在厕所的镜子里看到,对!就他自己的模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起了头。
  厕所的镜子中,一个耸立在肩膀上的鲜肉饼子正冲着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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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勋章 10周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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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29 23:47:1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长!!!!!!!!!!!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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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6:24:1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祭 作者: 一枚糖果

她是小洁,牙好胸也很好,失恋那天号啕大哭,哭得伤心。
  
   男朋友说我们冷静一段时间呀,她抽泣的一顿一顿,眼泪一颗一颗,“你,你,真的,真的不要,我,我了吗?”
  
   每个人都怕这样的人,男人或女人,我们都害怕纠缠。
  
   小洁慢慢的不喜欢出门,关着门撕照片烧日记,忧郁厌食抽烟喝酒,看着窗外的人群傻笑。我的全部,就这样失去。头发长长,思念长长,悔恨长长,日子长长。
  
  “吃饭了吃饭了。”
  
   哦,于是出来陪父母吃饭,她说自己是吃饭的机器,象抽离了灵魂的活物。
  
   你们都说我傻吧,都说我贱吧,都说我没出息吧,就是这样,连肉体都失去欲望浸泡的芬芳。
  
   小洁,小洁,跟我来,带你去快乐的地方。
  
   中元节,8月8日,月亮很圆,象龙眼。到处都是快乐的、飘荡的鬼,小洁跟着它的脚步,它要跟它们作伴,十二点的午夜,跌跌撞撞跑到阳台,抬头,星空,向下,人群。
  
   犹如流行滑过天际,犹如眼泪滑过脸颊,犹如你的手滑过回忆,打了电话,“你不见我了,我就变成鬼。”
  
   男朋友说,我会来祭你。
  
   挂了电话,小洁的身体向阳台外的透明夜空冲过去。
  
   砰的一声响,牙齿、鲜血、呻吟、眼泪、沉默、叹息。
  
   祭,祭,祭。
  
   男朋友再见半年后再见小洁,牙不好胸还是好,身边已经有了新男朋友,笑得象橱窗里的春天果绿色的鱼尾裙。
  
   “Hi,很久不见哦。”小洁笑了,牙齿比以前更白更整齐。
  
   “你,你也好。”男朋友有点尴尬,不是说得重度抑郁症在家连大小便都拉在身上吗,眼前的这个。
  
   新男朋友比旧男朋友高30cM,长5cm,敏感的牵着她的手,“电影快要开始了。”
  
   “哦,再见了。”
  
   再见了。
  
   电影院,小洁身边的爆米花散发迷人香气,象爱情的香气。
  
   小洁终于知道父母的苦心,怕她寻死,阳台周围装的全是透明的玻璃,她可以抬头望天空,却始终离不开这个爱她的世界。
  
   往外扑时,牙根喀嚓断裂,鲜血直流、痛苦呻吟,伤心眼泪、选择沉默,哭着叹息。
  
   不爽的是,现在的牙医真黑,镶一副考瓷牙要xxx四千多块。
  
   中元节,祭去世的亲人,祭离去的爱人,祭发霉的回忆,祭不快乐的自己。
  
   完
  
   以此文,送给所有喜欢糖果文字的人和离开糖果的亲人,愿你们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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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6:29:2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宏伟是个乖孩子。个子不高,读高中和初中都是坐在第一排。
  
   读完高中,家里人把没有够体重的猪出栏了,卖了300块钱,新砌的房子也停了。只有屋子没有屋顶的破落红色砖瓦房在下雨的时候湿答答,长满了青苔,一只只绿灰灰的癞蛤蟆蹲在青苔上,宏伟盯着这些东西,发呆。
  
   走之前,母亲道,省着点用。弟弟能帮忙做点事情,不用操心。说完把学费和生活费交到宏伟手里,一共是3380元,一学期学费3000,生活费380,学校包吃,300元要用6个月。
  
   许多大一新生的父母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宏伟看着他们带的皮箱,再看看自己的麻袋,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用麻绳系起来。和其他新生一起,排着队登记。排在前面的穿着红色毛衣牛仔裤的长发女孩和宏伟打招呼,你好,我叫铃当。
  
   宏伟喜欢上了铃当。这个世界上,有人不相信一见钟情,而它的确是存在的。
  
   宏伟有点窘迫,又点点头,肩膀上的被子一下子沉重很多,你好,我叫宏伟。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解放鞋,鞋子上有一个小洞,虽然很小,在这个时候宏伟很在意。
  
  宏伟没有收音机,但是班上其他的人几乎都有。小小的,藏在口袋里,上课的时候,耳机从袖子里伸出来一点点,托着头,偷偷的听歌,听新闻。宏伟羡慕着,铃当有时候会把其中一个耳机给同桌的宏伟,这个时候,宏伟的心扑扑扑的跳……铃当的香味迷惑着他,而收音机里,唱的歌,是广东歌,什么也听不懂。却还是听着。老师看见了,也不管。
  
   铃当吻了宏伟,两个人在教学楼顶听收音机的时候,一颗流星坠落。宏伟马上许愿大学毕业以后就娶铃当为妻,一边幻想着,一边节衣缩食。班上没有人一个男生一个月的花销是50元还能省下钱.在三个月的时间里,宏伟给铃当买了一双兔毛手套。
  
   接下来,九君出现了。本市人,英俊白皙,斯文有礼。铃当喜欢吃杏仁,九君就买十包,铃当喜欢花,九君就送99朵玫瑰。铃当喜欢洋娃娃,九君就送了他几乎和真人大小的SD娃娃。每天铃当下课时总是九君在门口等。而宏伟觉得女人下课不用男人接,没面子。
  
  铃当说,我们分手吧,九君租好了房子,我马上要搬出学校宿舍了。
  
   宏伟知道自己失败了。什么也没有说。
  
   铃当有些内疚,对不起。
  
   宏伟道,我想和你去再听一次收音机。
  
   铃当说,好吧。
  
   还是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宏伟拥抱着铃当,12点快到了。宏伟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当宏伟跳下去的时候,铃当以为他会拉她一起跳下去的。可是没有。宏伟的眼神很安详,头虽然裂开,但仍然是完整,一滴血也没有。趴在地上一个“大”字,背朝上。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嘴角一缕鲜血流下来。
  
   直到埋葬的一刹那,眼睛睁开,诡秘的笑,那声叹息,却永远没有人听到。
  
   铃当做了几个月的噩梦。找了法师,念了经文,求了护身符,带在脖子上。九君说,搬,搬,搬,马上就搬。也没有搬。
  
   宿舍住四个人。铃当住下铺,上铺的女生也是很喜欢听收音机。二人经常听同一个台,一般12点就关了,一来没有什么好台,二来保持充足的睡眠。
  
   可是最近,12点却还是有节目,上铺的女生很高兴,宁愿晚点睡觉。铃当也很喜欢,仿佛是港台歌曲,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不知道哪一天,上铺的女孩都听到12点唱完第一首歌,隐隐约约里面传来“哥两好,背靠背………. 哥两好,背靠背…………..”就问铃当,你听到没有?
  
   铃当是莫名其妙。
  
   声音很熟悉。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有时候只有一两声。
  
  那天晚上,宿舍只有铃当一个人,12点了,从收音机里准时传出音乐中夹杂的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
  
   铃当有些害怕,关了。心想这是什么电台。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哥两好背靠背……….
  
   关了还是继续唱。
  
   铃当忽然明白了,猛的把床单一掀,宏伟静静的躺在床底下,趴在地上一个大字,血迹已经干了,嘴角是黑红色的痕迹。微笑着,看着她,充满渴望,背朝上。一个大字。
  
   因为自己平时睡觉是仰面,所以,收音机里的声音.....
  
   铃当爬上楼顶,带着收音机坠落,沉闷的一声响,接下来是救护车,人群,哭声,尖叫声。铃当的收音机摔的粉碎,红色毛衣里渗着大滩大滩的血,染红了头发。脸已经扭曲,趴在地上,一个X。
  
   自杀。
  
   第七天,九君带着铃当父母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床下捡出那个真人大小的SD,拍拍灰尘道,我送给她的娃娃怎么掉在床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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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老人 作者: 一枚糖果

   刚到十一月,满城尽是圣诞树,但很少有真的,真的圣诞树是雪松,三米到十米的雪松最好卖。用假的云朵和雪花装饰起来,挂上松球和根本没有礼物的礼物盒,真漂亮的圣诞树,仔细闻,有松木的香气。
  
  付天怜在逛商场,她是在大三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而孩子的爸爸不知道是韩旭还是刑博特的,因为他们刑博特那年死了,一家人发生车祸。韩旭在监狱里要关押到中国足球夺取世界杯冠军的那天。其实是开玩笑的,也没判那么重,因为人家家里有钱的嘛,即使是人为制造车祸,也只是判了个四年,但韩家因此而家徒四壁。付天怜自己也没有什么亲戚,索性辍学,挺着个大肚子在城乡结合处租了间平房,帮人家湿洗衣服度日。
  
  其实付天怜很想把孩子给干掉就像韩旭干掉刑博特一样,但好奇心害死猫,很想知道小孩长大了象谁,这样就知道谁是他的爸爸了。后来孩子是在夏天出生的,是个有小鸡鸡的,外表并不象谁,小的时候其实根本看不出来,鼻子象付天怜,有点倔强。嘴有点翘,又象韩旭,眉毛又象刑博特,简直就是个四不象。
  
  孩子起名叫韩伊尔,随便翻字典起的。有点伊拉克卡塔尔的感觉。三年后,韩伊尔小朋友可以自己爬在桌子上用勺子吃饭,虽然吃的满脸都是饭,但毕竟可以自己吃饭了。付天怜开始去人才市场找好点的工作,只有高中文凭的她却也被一家外资公司挑走了。原因是这样的,负责招聘的高挑个子玫瑰红唇膏女人看也不看那些堆积如山的简历,只是随便挑挑拣拣,“别乱放,排队排队。”
  
   轮到付天怜,后面的一个往前拼命的推,差点栽倒在文件堆里,负责招聘的女人手中的矿泉水落地,咕嘟咕嘟往外冒。
  
   “It is stupid to do such a thing”那女人埋怨道,一边拿纸巾擦额头上的汗,中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Excuse me,didn’t do it on purpose”付天怜答道。
  
   再多说了几句,那女人也就懒得再看那些求职简历,反正只要个前台接待,也想趁早回家凉快去,对付天怜道,“Will you like to leave your name and number?
  
   有了好工作就有了好收入,有了好收入就有了好心情。付天怜第一个月发工资买了很多玩具和童装回去给韩伊尔小朋友。他开心的又唱又跳,然后说,妈妈你的袜子破了。
  
   用透明的指甲油涂上去,不明显,还可以继续穿,节约点。
  
   四岁了,可以上幼儿园了。于是送聪明活泼可爱英俊的韩伊尔小朋友去幼儿园。他长的开始象他的爸爸了,行为也有点。从幼儿园回来非得追着追着说,妈妈你猜我们幼儿园的敏敏说谁是最帅的。
  
   谁啊?付天怜打扮得很漂亮准备出去,已经搬家了,在市区租了大房子,请了个保姆照顾小孩。错过一次当神仙的机会,但别错过一次当有钱人太太的机会。最近跟公司的混血主管LK关系不错,晚上还邀请她共进晚餐,车很快要到了。
  
   “是谁最帅啊?”付天怜吻了吻韩伊尔的小脸蛋。
  
   “当然是我啦。”韩伊尔这得意的神态让付天怜心里猛的一抽,心里一阵内疚,小朋友继续道,“敏敏还问我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呢?”
  
   “你怎么答的啊儿子。”付天怜喷了些香水在膝盖内侧。
  
   “我说我的妈妈爱我两倍啊。”韩伊尔认真的答道,“还有我说我家里比你大,我的妈妈比你妈妈漂亮,我有小鸡鸡你木有小鸡鸡。”
  
   付天怜要笑昏了,拍拍他的脑袋出去了,LK的奥迪已经在楼下等待。保姆带着韩伊尔在阳台上挥手道别。
  
   半年中,约会,吃饭,看电影,购物,聊天,再喝酒,宵夜,然后上床。
  
   付天怜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她错过当神仙的机会。
  
   半年后,搬去跟LK同住,很大的房子,但很安静,在湖边的别墅,开门见山,散步河边。单身的LK很喜欢韩伊尔,带他出国旅游,带她的妈妈去试穿婚纱,于是付天怜笑得就象湖边盛开的蓝色兰花。
  
   圣诞节。
  
   2006年12月24日白天,韩旭重见天日,并在城市四处找寻付天怜的消息与踪迹。付天怜一家三口商场购物,其乐融融,到处都是歌颂圣诞的歌声,国外的神仙最近很流行。
  
   2006年12月24日晚上,平安夜,他知道她的地址,他要告诉她,他多么爱她,离不开她。
  
   LK买了三米高的圣诞树,韩伊尔是第一次过圣诞节,高兴极了,围着圣诞树唱啊跳的。有礼物拿谁不高兴。
  
   付天怜在准备圣诞晚餐,哼着快乐的歌,“冲破大风雪,我们坐在雪橇上;飞奔过田野,一路笑声朗;铃儿响叮当,精神多欢畅,啊!今晚滑雪多有趣,把滑雪歌儿唱.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外面下雪了,是个白色圣诞。
  
   LK紧紧的把付天怜从后面搂住,厨房门关紧了,那吻意味着安定、结束流浪和欲望。
  
   如果从外面看,雪地里的小屋,温暖的灯光和飘荡的音乐,是童话故事里的圣诞美画卷。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韩伊尔喊道,“妈妈,有人敲门。”
  
   厨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
  
   韩伊尔从猫眼一看,是个圣诞老人,赶紧把门打开了让他进来。圣诞老人身上还飘着雪花,嘴里呵着白气。
  
   哦哦哦,圣诞老人哦。
  
   “你妈妈呢?”圣诞老人蹲下来抚摸韩伊尔的鼻子,冰冰的。
  
   “跟爸爸在厨房啊。”
  
   门没有锁,付天怜的小裤裤褪在膝盖上,姿势颇为妖娆。
  
   “你还爱我吗?”韩旭颤抖的摘下圣诞老人的帽子呵眼镜。
  
   付天怜不知如何选择。
  
   这个圣诞节,因为圣诞老人的到来,一切变得难以选择。
  
   而韩伊尔小朋友也很头疼,到底谁才是自己喜欢的爸爸呢?
  
   有人说,时间与空间可以阻隔一切、冲淡一切,有人说,真正的爱情是超越时间与空间。
  
   LK买的是真的圣诞树,用假的云朵和雪花装饰起来,挂上松球和根本没有礼物的礼物盒,真漂亮的圣诞树,仔细闻,有松木的香气。染了血,更漂亮,红红白白,这是个和谐万分的圣诞节。仔细听,有小孩的哭喊声,女人绝望的笑声,那些烧焦的、血流满面的人头在雪地里滚得很远。
  
   圣诞快乐,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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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猫的彩虹 作者: 一枚糖果

  它是胖猫,女猫,不爱吃老鼠,爱吃鱿鱼,老鼠好脏呢,在下水道里湿淋淋的钻出头,鼠目寸光。
  
  天空是蔚蓝,刚下过雨的森林,有些雾气缭绕,橙色的花,散发靡丽的气息,松树下,厚厚的松针,有些滑,丑娃娃在煮蘑菇,甜美肥嫩的蘑菇汤,它的牙齿露在嘴巴外面,看起来有点无辜。别的小动物都以为它吃人,腾的一下飞的好高,抓起人的头发,象老鹰那样,有的人胖,从空中掉下去,丑娃娃就生气,把头套套在自己头上,象猫头鹰一样怪叫。
  
   这是谣传,胖猫的女主人吓唬孩子,如果不乖乖吃饭,丢你出去,叫丑娃娃叼你挂树上。如果不好好睡觉,把你扔出去叫丑娃娃用尖锐的牙齿把你肚皮撕开。
  
   本来庄秦小朋友就很胆小,一个人睡不着,睡前听到这个,更是心跳。这个时候胖猫就很乖的匍匐在门边守护。庄秦小朋友很怕猫,看见猫就要缩在被子里,给鱿鱼给胖猫吃,胖猫才离开。
  
   丑娃娃在空中徘徊,它的颜色是大海的蓝,眼睛圆圆,它看见了那只胖猫,眨了眨眼睛,人类就是爱撒谎,等了很久,妈妈也没有把庄秦小朋友扔出来。
  
   “你是传说中的丑娃娃吗,真丑哦,小朋友都不喜欢你。但它们都喜欢我。因为我是胖猫,妙。”
  
   “你吃老鼠吗?”丑娃娃站在窗户旁边的双树中间,双树婆娑,丑娃娃扑打翅膀,庄秦睡着了,流了很多口水,他做梦梦见了一枚糖果。
  
   “我不吃老鼠的,丑娃娃,你吃过莲蓬吗?”胖猫最喜欢讨论吃的话题。
  
   “莲蓬?”丑娃娃抬头想了想,“我森林里都有的。你跟我走吧,有好多好吃的。”
  
   “真的呀?”胖猫想了想,出去闯荡一番吧,于是点头,丑娃娃抓起它的脖子,轻轻的,在夜空中飞,好漂亮啊。
  
   到了森林,果然吃了很多东西,但是唯独没有莲蓬,丑娃娃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没见过莲蓬,很少有人见过它的。”
  
   “那,那它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是天哭了,雨水在女孩的绿色裙子上变成珠子,滚来滚去,荷花死了,于是莲蓬就出来了。”丑娃娃的眼睛好圆,白多黑少。
  
   “哦。”胖猫困了,趴在丑娃娃身上睡了,好柔软啊,虽然丑了点,好歹还是飞行员。
  
   三天过去了,庄秦小朋友哭得好伤心,他发现胖猫失踪了,在身边头痛,不在身边心痛。
  
   十天过去了,森林里没有电视看,也没有空调,丑娃娃只知道到处找东西吃,它找不到莲蓬,它不会说笑话,它的窝里没有大沙发。
  
   丑娃娃喜欢胖猫,她看起来很漂亮,睡着的时候会打鼾,她睡着的时候,丑娃娃就在旁边警惕的守护着,它唯一的朋友,可不能让她受伤害。
  
   事实上,老虎狮子狼什么的都很害怕丑娃娃,所以看见胖猫都敬礼,因为他们知道丑娃娃就在自己的头顶。
  
   一个月后,丑娃娃醒来,胖猫不见了,它回家了。丑娃娃在森林里找啊找啊,找不到,心想,她可能回家了。
  
   又一次在窗口,胖猫看见丑娃娃尖锐的牙齿,估计它是夜半饿了,给它从冰箱里偷出来的樱桃蛋糕,“我们还是有彼此的生活空间,互相来往,但不要互相侵占。”
  
   丑娃娃想接她去森林生活,但觉得她这样也不错。猫是属于人类,丑娃娃属于大自然。
  
   它想和她结婚,但胖猫理想的生活是,吓唬吓唬庄秦,想念想念莲蓬,在沙发上吃冰淇淋,掏糖罐子里的糖粉,满嘴的甜蜜,偶尔看见鼠七里在厨房偷东西,也不介意。平淡不冒险,和丑娃娃相处的一个月,也动心,但缺乏勇气,因为我是一只贪恋主人的猫。
  
   丑娃娃依旧孤独,慢慢的也不敢再来看胖猫,它怕忘不了。
  
   胖猫也渐渐忘记了丑娃娃,庄秦小朋友一天天长大。寻找莲蓬的誓言,依旧没有实现,它躲在人的眼角,如果你哭了,那是因为你的心是苦的。
  
   2006年6月1日,丑娃娃在煮蘑菇,5月31日晚,它梦见抱着胖猫,从背后抱着的,紧紧的。
  
   2006年6月1日,庄秦小朋友放假一天,爸爸妈妈带它去游乐场动物园还有商场的玩具场,胖猫也走在旁边。
  
  下完雨,森林的天空,城市的天空,有一道彩虹,丑娃娃抬起头,胖猫也抬头,同一个世界,同一个节日,如果美丽,我们一起回忆。到处都是可爱的小朋友,穿着漂亮的衣服,牵着父母的手,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挖哈哈呀挖哈哈呀,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庄秦走到商场门口,蹲下,摸了摸胖猫的脖子,“你在看什么?”
  
   “妙!”胖猫看着彩虹,真漂亮,象彩虹糖。
  
   丑娃娃对着彩虹,嚼着蘑菇,扑打翅膀,飞向空中。
  
   慢慢的,慢慢的,在遗忘中成长,在成长中遗忘,偶尔记得童年的伙伴,他们的心,是否还有为我们保存小小的地方,仿佛回到从前,时光如水,你的胖猫在哪里,我的丑娃娃呢?
  
   六月一日这天,祝福所有的有童心的家伙们,象小孩那样若无其事,象小孩那样被人疼爱,象小孩那样开心质朴,象小孩那样不怕受伤,我们就可以象小孩那样快乐。
  
   这个童话是刚才临时写的,有些仓促。送给大家。尤其是送给我的书商胖猫、支持我的糖粉,还有某些童心未泯喜欢恶搞的某群全体写手。
  
   感谢庄秦、莲蓬、双树、胖猫、鼠七里、樱桃蛋糕、夜半饿了友情客串演出。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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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7:02:20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爱乌及屋

  
   一 刘小岸的幸福生活
  
   村头的李槐花女士只懂得写自己的名字,但歪歪扭扭,经常写成李鬼花,数字可以写一到十,其他不认识,她最近眼皮总是跳的厉害,房顶上有只大黑乌鸦,诡奇的小眼睛,占据屋顶刮刮刮刮的叫,风一吹,那只乌鸦毛逆着飞起。
  
   李槐花的风湿病犯了,痛得钻心,懒得去赶乌鸦,刘大胡子还不回来,灶里的火星灭了。日子没有什么盼望,天天天黑,电视收不到台,收音机太吵,女儿在城里过着好日子,儿子在念高中。住校要周末才回来。
  
   李槐花的脸盘子是大众化,头发长,扭成个辫子在脑袋后面,很多白头发。她在结婚前脸色还有些红润,结婚后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都怪媒人把刘大胡子夸得跟在世潘安似的。千万不要相信流了一个星期的血还不死的能说会道靠介绍费赚钱的动物。
  
   往日粉嫩的小桑果现在也如黑枣似的凸起的两粒。多年来被刘大胡子咬的成果。她从来没有过高潮,只有尖叫,痛得尖叫。
  
   当时生产第一胎时候是冬天,乡卫生所的李湘兵是李槐花的表哥,心里也郁闷,老婆生孩子刘大胡子也不陪着,大概又去斗地主去了,但愿这次别输得只剩条裤衩半夜敲门到自己家借衣服穿。
  
   刘大胡子懒洋洋,地里种的水稻也是懒洋洋的,有的人天生就懒,越懒越穷,越穷越懒。
  
   是个小女孩。说不上漂亮,但很可爱。
  
  “给起个名字吧,我没念过书。”李槐花虚脱了,听着她响亮的哭声。
  
   “叫刘小岸好了。”李湘兵洗手、收拾屋子,亲了亲孩子,“普通的人,叫普通的名字。”
  
   房顶的那只乌鸦,不是庄秦的那只乌鸦。从房顶瓦片的空隙里,它看见李槐花起身仿佛要赶走他,刮刮飞走了。
  
   其实李槐花最盼望中秋和过年,刘小岸会回家,听她的声音,有一次从她从城里带来了一盒子月饼,甜得要命,里面还有蛋黄和火腿。一边吃,一边看着微笑的刘小岸。她很少回来,婆家管得严,是大户人家。
  
   弟弟叫刘进京,每次看着姐姐走就死命的哭,姐姐第一次进城里住的时候刘进京的手都快被刘大胡子打断了。
  
  
  
   刘小岸的新婚之夜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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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7:02:4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二 姐姐
   刘进京光着脚丫等上小学五年纪的姐姐刘小岸回家,他比姐姐小五岁。他知道有好吃的,姐姐的学校附近有个小卖部,周末的时候她会带些好吃的回来。
  
   比如一毛钱一包的生姜丝,用染料染得红红的,这样吃起来嘴唇都变成红色,那些小朋友很羡慕她。
  
   刘小岸什么事都向着弟弟,刘大胡子喝多了见人就打,每次刘小岸都是让弟弟先逃。
  
   其实说到姜丝,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有一次,她忍不住自己吃了一条,果然很好吃,尤其是在吃完后喝一口凉水,从口腔到肺部,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爽快。可是口袋忘记扎了,在书包里散得到处都是。
  
   刘进京于是帮忙翻书包,书全部倒出来。姜丝和书包角落的红色铅笔屑混合在一起,吃下去,肚子痛了好几天。
  
   “姐,学校好玩吗?”刘进京的眼睛大大的,因为营养不良有点深陷,李槐花女士已经每天给他一个鸡蛋了,无果。生他的时候家里更穷了,没有那么多苹果吃。
  
   “好玩啊,来,我教你唱歌。”刘小岸散开小辫,躺在河边的草地,牛在吃草,暑假要干活,太阳大,要放牛。树荫里,抬头看那些缓慢移动的云,明年要上初中了,不知道家里还让不让读。
  
   “唱什么歌啊?”刘进京趴在地上抓草根里的蚂蚱,用草栓成一串,回家可以用猪油炸着吃很解谗。
  
   “我来唱第一句,你跟着唱吧。”刘小岸拣起一根竹棍子当指挥棒,“听好啦,我要开始唱了。”
  
   刘进京赶紧坐好,蚂蚱串用脚丫踩着。象个可爱的小学生,他的皮肤很黑,光着屁股,屁股也很黑,手指缝似乎也黑。他可不怕太阳,他怕将来上不了学。
  
   刘小岸清清嗓子,黑屁股刘进京赶紧也学着咳了一声。
  
   “这个不要你学。”刘小岸瞪了弟弟一眼,心想,没读书的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哼,开始唱起来,“河山只在我梦里,祖国已多年未清亲近。”
  
   “和尚只在我梦里,祖国已多年未清静!”刘进京唱的有点走调,但很大声。
  
   刘小岸又教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
  
   “啪”的一声,小竹棍轻轻打在刘进京屁股上,刘进京拣起蚂蚱串,一边撒腿逃跑一边揉屁股蛋,回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我告妈去,说你打我。”
  
   刘小岸又气又笑,看见牛在喝水,舌头长长的卷。潭边的金龟子树,斜着半边伸出树叶,树的最上面沾满金龟子,金龟子喜欢的树就是金龟子树。
  
   有一只河童失望的看着这一切,它以为刘进京会下来游泳的,它抓过一次他,但他滑的象泥鳅,正准备拿淤泥封住他的嘴,他跑路了。很少再下水,还报复性的在水潭里拉了屎,当着它的面。
  
   刘进京没有告诉父母,他只是跟姐姐提过,“潭里有水猴子,你别去那洗衣服了。”
  
   学会游泳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啊。这个夏天,热的太阳,柔软的风,小时侯的我们,烦恼是单纯的烦恼。
  
   刘小岸牙齿都是血,蹲在角落哭泣。 我要出走。
  
   弟弟怎么办?
  
   再忍忍吧,才打掉一颗门牙罢了。
  
   中秋快到了,过完中秋再说罢。
  
   中秋团圆人团圆,月亮只露半边脸。吃了月饼把活做,做完活后眼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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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7:03:1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三、家丑
  
   晚上刘大胡子打着酒嗝回到家,一面用手抠着牙里的肉丝,手指头太粗,都是老茧,扣不出来,只好就地找一根树枝,撕吧撕吧就往嘴里送,“呸!”树枝烂软在嘴里,一口吐到地上。
  
   “一天天xxx就没一件事顺心”他边咕哝边走。到了水塘边,尿意难耐,就站在池边撒起尿来,一泡尿撒了老半天,池里的水花都喷到脚面上。这是他唯一对自己满意的地方,强大的阴茎,把李槐花搞得死去活来的家伙,可搞她有什么意思,一个糙老娘们,如果不使劲,她能在身低下睡过去。奶子松垮垮得没有弹性,记得有一次他看到李槐花在地里边干活边给刘进京喂奶,刘进京背在背上,奶子就从肩头扔过去给刘进京喝,当时他就看傻了,不相信女人的奶子能当啷到那么个地步,从此他连碰李槐花都懒得碰。
  
  可他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
  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
  他渴望女人
  渴望一切年轻的女人的肉体。
  
  月光下,他看到了刘小岸。
  
  
   或许那天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谁知道呢,月光那么暗,暗到只能看到那白花花的屁股,女人!哦!女人。
   刘大胡子眯起眼睛,使劲甩了甩自己的家伙。“呵呵‘他笑着朝那白花花的女人肉体走去。
  “妞!”他过去一把摸到了屁股,真弹性。
  女人一声尖叫跳下池子里。
  “爹!! ”
  “爹?“谁是你爹。一会管保你叫爹。刘大胡子想着,血都涌到头上和家伙上,他抓住女人,往岸上拖。
  “爹;我是小岸阿,我是你亲生姑娘阿!”怀里的女人大声呼喊挣扎着。
  怎么会是小岸呢,明明是个女人样子,小岸还是黄毛丫头呢,头发永远黄黄的,憋平的屁股和胸脯。。。。绝对不是小岸!
  
   刘大胡子把女人拖到岸上,就要骑上去,忽然脑后一热,一股液体就从额头上流下来,一下就把眼睛给糊上了,他只看到暗红色的一道光,就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刘小岸眼睛睁得好大,她胸脯因为惊吓起伏的利害,看着同样瞪着眼睛喘着气的刘进京。
  “进京!你把爸给杀了”
  “我。。。。我没想杀他”刘进京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杀人了刘进京”刘小岸恍然大悟似得,眼泪噼里啪啦流下来。
  “我看到他欺负你。。。。不能让他欺负我姐!!”刘进京咬牙切齿。
  “咋办啊!咋办啊!”刘小岸就知道哭。
  刘进京看着地上的刘大胡子,似乎还有呼吸,他哼哼了一声,就要爬起来的样子。姐弟俩慌成一团,不知道该咋办。
   刘大胡子满脸是血,晃悠悠站起来,在月光下像是一个魔鬼,姐弟俩数年来所有的恐惧都涌上心头,刘大胡子对他们的毒打,刘大胡子对母亲的折磨,刘大胡子对小岸的骚扰。。。。。。
  “你不是人”小岸咬住刘大胡子抓刘进京头发的手,刘大胡子一下子把刘进京摔出一米开外,回头给了刘小岸一个耳光;一脚把她踹到池塘里
  “敢打老子,敢打老子”刘大胡子一下一下踹刘进京,一时间刘进京嘴里涌出不少鲜血。刘大胡子把昏迷的刘进京拎起来,拖到池塘边,就要往下扔
  
  “放开他”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爆喝
  他回头,看到李槐花。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李槐花。
  刘进京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片白光闪过,刘大胡子的脑就从脖子上歪了下去,歪的尺度很大,只剩一根连着的筋在跳动,脖子的断面还在喷血;喷了刘进京一头一脸,血很热很热,喷得很有力道。有一股喷到他的嘴里,咸咸的。
  
  
  李槐花抬着前面,刘进京和刘小岸在后面拖着脚,他们把刘大胡子从池塘边拖回家。
  “终究是瞒不住的”
  李槐花边拖边咕哝。“一会得把池塘边的血水刷刷”
  
  
  刘进京被派去刷血,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天上忽然雷声滚滚,下起雨来。刘进京松了口气,似乎老天爷也觉得刘大胡子该杀。
  雨把血水都冲进了地沟,一点也不剩了,刘进京在雨中呆立,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上还都是血,就冲进池塘里好好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水洗净。
  
  回到家,看到李槐花和刘小岸呆呆得做在门槛上,像两只被雷打糟了的母鸡。
  “爹呢”刘进京问
  刘小岸茫然的抬头看他,李槐花忽然惊醒了似得,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柱石槽子里呢,给猪吃了,让猪开开荤,这个死鬼,死鬼”
  说完进厨房准备早饭,刘进京有一种错觉,好像刘大胡子还在外面赌博未归一样。可是刘大胡子已经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真好,以后再也不用怕那无赖由得毒打了,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刘进京跑到猪圈去看,猪食槽里只剩下一些骨头渣, 李槐花把刘大胡子剁的很碎,猪吃起来很开心。
  
  刘进京进屋给刘小岸拿书包。
  “姐”
  刘小岸目光呆滞的回过头,灰白的脸色让刘进京有点担心。
  “上学去吧”李槐花把一块干粮塞到刘小岸的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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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鬼祸
  
  刘大胡子死了,村里人沸腾了。
  李槐花还纳闷人们是怎么知道刘大胡子死的。
  下午村长就到她家里来。
  村长王喜民叼了根旱烟,用烟雾给自己罩了层威严的屏障,李槐花看不出烟雾里的脸是什么表情。他背着手,咳嗽了一阵,不得不引入话题。
  
  “昨天赵寡妇看到鬼了”
  
  “。。。”
  
  “据说鬼就是你家刘大胡子。。。。他强奸了赵寡妇。”
  
  “。。。。 ”
  
  “赵寡妇说她晚上被酒味熏醒,看到房梁上黑毛茸茸的大腿,然后看到刘大胡子眦着牙在房梁上冲她笑,把赵寡妇吓了个半死,她说刘大胡子满脸是血,她说刘大胡子把她奸污了,临走时后还说以后还要来找她,她说刘大胡子是鬼,她说刘大胡子说自己被自己的老婆李槐花杀了。。。。”
  
  李槐花长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村长的脸越发深深隐藏在烟雾里,看不出个个数。
  村里决定在村头广场大槐树下审判李槐花。
  村长发了通知,广播员在大喇叭里广播:“请大家在村头老槐树下集合,紧急集合,关于审判刘大胡子的老婆李槐花杀了刘大胡子致使刘大胡子的鬼魂强奸赵寡妇的案件,请大家紧急集合。。。。”
  
  男人女人们寂寞久了,寂寞的村庄冷淡久了,一时间沸腾起来,人们热切的讨论,强烈的好奇,大家以往萎靡的眼睛如今都瞪得溜圆。
  
  李槐花被绑在大槐树上,目光呆滞。
  
  “她杀了刘大胡子,现在刘大胡子的鬼魂在村子里晃荡,祸害人”村长拿着大喇叭喊。
  低下传来赵寡妇的尖声哭叫,她要寻死,被村里的几个女人拽着。“丢人啊,守了半辈子的寡呀。。。刘大胡子你不得好死呀!”
  
  “拿她招魂,找刘大胡子来报仇”低下迷信的人喊
  “不行,把她送到公安局吧,这样是违法的”有点知识的人喊。
  “先请个法师来作法吧!”有老人喊。
  
  村长颔首不语。关键是现在还没有拿到证据,没人敢说刘大胡子是她李槐花杀的。可是赵寡妇也不会拿自己的贞节开玩笑。何况刘大胡子现在还没见人影。
   不过可能刘大胡子喝醉了乱来也可能,他强奸了赵寡妇后害怕逃跑了。。。。。。
  村长正在胡思乱想,老天忽然下起雨来,雨一时间下得很大,天空中忽然炸下一个焦雷,立时把大槐树旁边的一棵中等粗的榆树给劈成两半。
  “鬼魂来锁命啦!”人们吓得四散奔逃。
  
  李槐花在雷雨中高喊:“刘大胡子,你有种冲我来,你有种就来吧,死鬼,你活着时候老娘不怕你,你死了老娘更加不怕你!”
  李槐花凄厉的声音被滚滚的惊雷淹没。
  
  村里最后决定先放了李槐花,等制服了刘大胡子以后再说,村长一方面派人到处找刘大胡子的尸首,另一方面派人去寻找高人来捉鬼。
  一时间村里人如临大敌,有闺女和媳妇的人家天傍黑就赶紧关门关窗,男人们夜里巡逻不说,不知谁从哪里搞到了一些符咒,贴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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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我们去上网
   刘小岸班上有个有钱女孩叫冯泉泉,长的挺乖,爸爸妈妈都在深圳打工,她在老家读完小学就去深圳了,父母寄回来的文具都是高级的,圆珠笔都还带着水果香气。
  
  冯泉泉是刘小岸的同桌,有时候也会送笔给刘小岸,作为报答,刘小岸会帮她抄写生字。刘小岸的是树枝绑着的小笔头,一不小心就把纸戳破。写作业用的笔记本连封面上都写满了字,最近班上流行用的上课传话用的小纸条刘小岸也有,是趁同学回家的时候从垃圾桶里拣的废纸边角裁的。
  
  刘小岸上课有点恍惚,是因为她父亲的死。其实刘大胡子如果不喝酒、不赌博、不打人、不发疯的时候还是一个正常的父亲,记忆中仅有温暖片断是那天刘小岸放学回家,刘进京不知道去哪个稻草垛子疯去了,李槐花在后屋喂猪――那时候家里还是养了一头猪,吃糠和猪草,过年准备卖了换学费的,那些热气腾腾的猪食散发着夹杂些粮食腥香的气味,猪是等很久的,鼻子拱着猪栏,不耐烦的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我回来了。”刘小岸书包一甩,跑到厨房去看有没有饭吃,今天当值日生扫厕所所以回来晚些,太阳快下山了才到家,脚踝上被大花蚊子咬了红红的一个疙瘩,学校厕所里的蚊子超大,只得把冯泉泉送的一支圆珠笔从书包拿出来在疙瘩处划了一个小圈,这样心里踏实多了,仿佛也没有那么痒。
  
   “爸。”刘小岸发现厨房里坐着一个人,没有开灯,外面有点黑,这样的空气是死亡的空气,似乎刚吃完饭。以前自己回来晚了就要挨打或者被手指一顿乱插,倘若遇见刘大胡子喝的是村里小店自酿的红高梁那就更惨了,疯了似的拿皮带抽,刘小岸的屁股会肿得老高,大皮绽开了就流血,血沾着裤子上课坐着凳子,口渴也不敢喝多水怕去上厕所,裤子一脱,连着模糊的肉,一撕,又是一裤子的血,永远也好不了。无论多热,刘小岸的裤子都是两层,一层裤子,一层烂毛巾,裤子很贵,不能经常洗,料子会越来越薄。
  
   村长最初也劝,后来刘大胡子拿着柴刀一脚踹开村长的门时撞见了鳏夫村长和寡妇的好事。她在下面喘息连连,他在上面播种耕田。
  
   刚要射时,村长看见床边站着一样气喘吁吁的刘大胡子时,差点就阳痿了。寡妇一边系裤带一边逃,尿了一路。
  
   还好那时候刘大胡子喝的稀里糊涂,一边朝空气挥舞着明晃晃的柴刀,嘴里一边嚷嚷着,“老子生的,还不让老子揍不成,反正以后也要被别的男人揍。老子养的,玩玩不行啊,xxx娘的,你还来管老子的事,你算个屁啊!”
  
   村长偷偷的从床沿溜下来,边跑边穿裤子,朝村治保办的方向大喊,“二狗子,出来抓人哪!娘的要看砍死人了。”
  
   抓了,泼了瓢河里冰沁的水,酒醒了,人却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李槐花来领人的时候赔罪道,“村长,他前世是个背时鬼寻着的,我是个倒霉鬼呢,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孩子…….”
  
   屋那边刘大胡子睡得口水哗啦的,屋这边李槐花哭得跟窦娥似的,拽着村长的裤脚,悲壮的泼辣,无非就是要村里放了他的丈夫。
  
   不了了之,刘大胡子喝酒耍疯的事自己一律不记得,有时候想起点什么了就是一泡痰飞出去,鞋底一擦,没了。闹了几次,谁也不管他家的事,谁跟酒疯子认真谁是真疯子。
  
   刘小岸迅速的往墙角退,窗户没关,等下就从那溜出去,刘进京小子为了方便逃跑,从后坪抱了些稻草垫在下面,即使摔个屁股墩也不怕,软的。
  
   刘大胡子那天没喝酒,村头小店的酒卖完了,烧酒也卖完了,说要明天。
  
   “饿了吗?”刘大胡子打开碗柜,除了一碗空心菜已经没有其余的菜了。
  
   “没。”刘小岸怕得全身发抖。
  
   刘大胡子拿出空心菜碗,把锅子里的锅巴往上面一扣,水缸里拿瓢浇了点冷水,酱油淋几滴,自己家用盐浸的霉豆腐夹了一块,顺手把双竹筷往刘小岸手里一递,“饿了就吃饭。”
  
   他的手指,有点蜷缩成鸡爪的形状,以前是好的,后来在山上采石头时砸中了,便是疯疯癫癫的喝酒打人,手只要伸直,胳膊就发抖,下嘴唇也是。
  
  半夜,他有时会在河边蹦蹦跳跳,惨白的脸孔,落寞病态的笑,没用的男人,不能再赚钱养家,活着钻牛角尖,谁也不明白他,只有那只河童,晚上的头发是乌黑,白天又似乎是橘红色,凹陷的红眼,倾听刘大胡子的心声。它希望他靠近,再靠近,喝点血汤,开个荤。鱼似乎被吃的已经差不多了。
  
   刘小岸吃那碗空心菜,眼泪哗啦啦的流,他今天真好,就像被大石头砸之前那样的好。
  
   “喂!想什么呢。”冯泉泉拧了拧她的胳膊,“下午没课,咱们去镇上上网去吧,我请客。我要上QQ了.”
  
   刘小岸摇摇头,“不要,我要回家,要不我爸打死我的。”
  
   “你爸不是死了吗?你记性真坏。”冯泉泉小声道。
  
   刘小岸忽然抬头看了看教室外的山,山很近,每一棵树上都吊着一个刘大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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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你被鬼上身了
  
   那个男人叫白一达,二十五岁,有精神分裂症,父母给他一个房子,依靠药物治疗期间不允许出门。跟一个ID叫“沉迷爱”的女孩在QQ聊天。那天实在无聊,加了她,二十岁,学生,专业是画画。
  
   冯泉泉在学校画画是得过九十八分的,擅长的画的是向日葵和小朋友跳绳。
  
   白一达的身边摆着咖啡,有点余温,没有加糖,他是个病人,精神病人,病人总是觉得自己是最正常的就如喝醉的人总觉得自己比谁都清醒。
  
   那头像又闪了。
  
   “那你有女朋友吗?”
  
   “分手了,你给我介绍个?”
  
   “好啊,我介绍我的同学给你,马上加你了。”冯泉泉对坐在旁边的刘小岸道,“喂,QQ号17625960,加他,帅哥来的,还特有文化。”
  
   刘小岸笑了,“被他知道我们是小学生他会不会气成神经病啊。”
  
   “管他那么多呀。好过你回家等天黑。”
  
   “好吧。”
  
   当时看刘小岸资料上的说明是“喝庐山云雾,吃九江鲈鱼;啃石耳牛蛙,咬赣南庐柑”。于是跟她聊了,因为云雾茶、鲈鱼、牛蛙和庐柑都是他喜欢的食物。就聊起来了,刘小岸推了推冯泉泉,“你的朋友说要视频怎么办?”
  
   “那就视频嘛。怕什么,反正光线暗,只给他看一下脸就可以了。”
   初见刘小岸,白一达惊讶,虽然只有三秒,但那双眼睛,让人无法再忘记。聊天的内容很短暂,忘记聊了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的屏幕里,发出忧伤的光芒。
  
   后来她没有出现。
  
   小学毕业时,冯泉泉走了,回深圳父母家,走的时候很多文具给了刘小岸。
  
  捉鬼的事不了了之,村长王喜民没事就喜欢当众掰树枝剔牙然后吃树枝上的东西,这个村里,只有刘大胡子有这样的恶毒习惯,还有喝酒,以前自己喝一些,现在的酒量大到可以三斤打底,五斤漱口的地步,看见念初中的刘小岸和念小学的刘进京就追着打,一边追一边流泪,脖子歪向左边,口水一直流。
  
   这样下去,村长干不长时间了,别不把村长当干部。王喜民去看巫医,是邻村的,点香,围着他手舞足蹈半天。然后蘸着口水一边数着那几张十块的人民币,一边语重心长道,“被鬼上身了,你快死了。”
  
  那天赵寡妇说她被酒味熏醒的那天晚上,看到房梁上黑毛茸茸的大腿,然后看到刘大胡子眦着牙在房梁上冲她笑的那天晚上,原来那个人是自己。王喜民的脸都黑成干驴粪了,怪不得那,当时自己还怀疑,刘大胡子怎么知道从柴房的窗户爬进里屋的捷径,当时还以为赵寡妇跟他也有一腿,xxx这是什么世道,差点自己捅自己一刀子。看来追求真爱的道路上真是有不少的险阻啊!
  
   狠了狠心,从皮带的缝隙掏出一百块钱往巫医面前一甩,“帮我弄他出去吧,我xxx还想多活几年。”
  
   巫医让王喜民做三件事:抓河童,用三斤最烈的酒加鸡蛋黄泡一个星期,吃下去。再把李槐花和刘小岸、刘进京带到这里来,假死一次,再念经七日,方可超度刘大胡子的鬼魂。
  
   王喜民一脸倒霉的回到村里,皮鞋都破了走那么远,天快黑了,走到水潭边,那只河童朝自己笑着招手,“来啊,来啊。”
  
   从地上拣块瓦片丢过去,河童跳入水里,扑通一声,头发飘在水面上,象溺毙的女人。
  
   去李槐花家里时,房顶上密密麻麻的乌鸦一下全飞起来。李槐花自从丈夫死了后,身体似乎好了些,精神也是,没事有时候还放些谷子在房顶喂那些鸟。
  
  刘小岸在教刘进京读小学一年级的第九课乌鸦喝水,“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乌鸦看见一个瓶子,瓶子里有水。可是瓶子很高,瓶口又小,里边的水不多,它喝不着。怎么办呢?乌鸦看见旁边有许多小石子。它想出办法来了。 乌鸦把小石子一个一个地衔来,放到瓶子里,瓶子 的水渐渐升高了,乌鸦就喝着水了。”
  
   刘进京抬头好奇问道,“乌鸦为什么不用吸管那?”
  
   刘小岸在发呆,在想QQ上那个男人,他看起来好像很久没吃饭的样子,是个大人,长的很好看。
  
   刘小岸不知道她将来嫁的就是这个男人。
  
   “嫂子在家啊,我是王喜民。”
  
   李槐花赶紧开门,身体突然往后一顿,这哪里是王喜民,这是鬼啊,刘大胡子的脖子裂开,朝左边看,笑嘻嘻的。
  
   你被鬼上身了。李槐花倒在地上,指甲里抠得全是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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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7:14:2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七、仪式
  
  
  
  
  王喜民的咬着旱烟的嘴唇青紫,他满头冷汗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槐花,不明白她为什么一见他就昏倒在地,索性不管她。他背起李槐花,没想到这个大奶大屁股的妇人竟然这么轻,他背着她走得飞快。
  
  河童是一个孩子,据说从前为了一枚糖果掉入池塘。那孩子掉入池塘后化身为河童,却不怎么害人,因为村里每年也都往池塘里丢糖果,那河童乐得年年吃糖,也就忘了投胎转世,因此孩子们下池塘洗澡游泳,也从来没出过事。孩子们不怕他,有时候他们晚上游泳玩得晚了,惊醒了河童,那河童到也和气,和孩子们慢慢玩,只是忽然露出青黑的鬼脸,在池塘里漂浮,吓得孩子们哭嚎着往岸上跑。那河童在后面呵呵乐,露出可爱的孩子的脸。池塘上的孩子们朝他做鬼脸,他也作,孩子们回家吃饭,河童寂寞的在水面上漂着,眼睛里倒影的是别人家的灯火。
   河童最讨厌早起,最喜晚出。当王喜民抱着李槐花的大肉身来到池塘边上,河童伸出脑袋又露出坏笑。
  “河娃子,你投胎吧,玩乐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年的糖果,该找个娘了”王喜民说,一面卷起裤管,往池塘里走。
  河童扑通一声钻到水里,头发飘在水面上,象溺毙的女人。王喜民游过去抓那头发,头发在手中化为水草,青黑色的水草,里面都是游动的小蛆虫。
   王喜民恨恨得抛了水草,忽然露出坏笑,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枚糖果。
  “来呀,吃糖”
   河童在水面上露出漆黑的小脸,像风干的果子,两个眼睛红彤彤,亮晶晶,河童伸出黏糊糊的小手,伸手要糖。王喜民这时候一把抓住河童的头发,河童哇哇的哭,像孩子一样,只是那声音好冷,在冰冷的水塘里好可怕。。。。
   可王喜民不怕,他有一半是鬼呢。鬼怎么会怕鬼。
  
  王喜民抓着河童,不管他噼里啪啦的眼泪,将它的头发缠到腰上,河童抓着头发,在他的腰间当啷着。
  
  王喜面拖着李槐花,腰里挂着哭啼的河童,往自己家里走。
  
  回头再收拾李槐花家里那两个娃,反正河童在手上了。
  
  他笑嘻嘻的,泡过虎骨,泡过鹿鞭,可是从来没泡过河童。晚上就泡河童,嗯!不知道是啥滋味。
  
  河童还在腰间哭喊,可王喜民已经快走到家了。
  路上他拼命镇着刘大胡子的鬼魂,渐渐觉得那阴魂从头顶往下冒,快撑不住了,得赶快喝几斤烧酒,让刘大胡子的鬼魂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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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17:14:4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8、
  
  
  
   刘小岸和刘进京傍晚才往家里走。家的方向没有烟火也没有亮光,和以往不一样,两个人加快了脚步。家里死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妈跑哪去了?”刘进京吸了吸鼻涕。
   刘小岸很担心,这一阵子刘大胡子把这个家祸害的鸡犬不宁,刘小岸好几天睡不着觉,上网回来困得要死,现在睡意全无。
  
   找妈去!刘小岸拉起弟弟的手。
   两个人经过池塘,刘进京下意识的看了看池塘里,没有河童的影子。大人们看不到河童,只有几个小孩能看到,刘进京能,刘小岸自从来了月经就看不到了。
  
   本来河童晚上都是漂在池子上的,每次刘进京路过它都死死的盯着他,很想让他下来陪他玩,可这次没有。
  
   “姐!河童没有了”刘进京说。
   刘小岸并没有理会。
   “我砍爹的时候河童看到了,从那以后我只要到这来河童都过来看我,可这次没有。”
   “河童睡觉了”刘小岸心不在焉地说。
  
   他们到了地里,干活的人们都走光了,没有人。李槐花也不在。他们不知道还到哪里去找她。
   这时候他们闻到一股酒味,还有汗臭,跟刘大胡子生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俩惊恐的回头。
   刘大胡子混着村长的脸。
   青黑色的脸。
   刘进京看到了村长腰里河童的头发。
  
  
  
   “你俩跟我走吧,你娘在我那”刘大胡子或是村长说。
  
   “你是鬼”
   “胡说,我是村长”王喜民说
  
   “你是鬼”
  
   “小王八犊子,我揍死你”刘大胡子说。
  
   刘小岸和弟弟吓得回头就往地里跑,跑得飞快,树枝叶子划破了脸,顾不上,恐惧的要死。
  
   刘大胡子被甩出老远。后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呼喝声。
  
  “姐,我好怕”刘进京跑累了,在后面哭
  
  刘小岸也跑不动了,他俩在村口不知道该怎么办,刘小岸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网络上的男人。
  
  
  
  白一达骑着摩托来到村口。在村口他看到了qq上的眼睛。他心里很疼,眼睛的主人是个很瘦很瘦的黄毛丫头,怀里揽着一个更瘦的小男孩。
  “别怕,别怕,我来了”白一达说。
   他在qq上接到冯泉泉的信息,马上赶来了。
   他觉着这事真不可以思议。他是精神病,可是他也不相信这事。
  河童、死鬼,附身。。。。还有杀了自己的亲爹。
  “救救我娘吧,刘大胡子要弄死她,还要弄死我们俩”刘小岸哭着。
  白一达心疼,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病更重了。
  
  
  白一达躺在地上,刘小岸,刘进京和李槐花并排躺在地上。刘大胡子还是找到了他们,白一达带着姐弟俩来找娘,在门孔里望院子里看,在门缝里,白一达闻到了臭烘烘的一股味道,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是汗臭和酒臭,一把刀子就从门缝里砍了下来,幸亏躲得急,还是被劈中半个脑袋。
  村长坐炕旁边,巫婆坐在炕上。
  刘一达脑袋破了个大口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刘小岸和刘进京被灌了药,是巫婆喂给他们得,巫婆烧了黄纸,在里面吐了两口唾液,还有活杀的壁虎,与蜘蛛捣烂,黑乎乎的血汤子就往他俩嘴里灌,刘进京当时就昏过去了,恶心得昏过去了,刘小岸想吐,可是意识越来越模糊,嘴里先是腥臭,然后是苦,渐渐的舌头麻木了,渐渐的,嘴在那里都不知道。
  
  她昏头胀脑的看村长跪在地上,巫婆在炕上跳来跳去,作完法式后,村长去开泡着河童的酒坛。
  
  酒坛上升起绿色的烟雾,村长用筷子在酒坛里和弄了半天,红眼睛没有了,头发也没有了,哀号哭叫都没有了,河童化成了黑乎乎的一滩浓水。和鸡蛋喝了,村长一口气喝了大半坛子。
  
  巫婆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跪倒在地,做乞求状
  
  “河娃子,河娃子,我照你的吩咐作了,你答应我的事该办了吧”巫婆颤抖着问。她不敢抬头看村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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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大结局
  
  
  
  
  
   村长的脸变得黑紫,他卡着自己的喉咙拼命咳嗽,像要把喝进去的浓汤都要吐出来。渐渐的,他长出乱糟糟水草的头发,里面有小蛆虫在游动。眼睛往眼眶外突出,渐渐变得血红。
   他的身子里有东西在乱窜,要撑破人皮跑出来,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那东西就要出来了。
  
   巫婆浑身发抖,她看着这一幕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想起她的儿子,小喜,在水塘里失去了性命的男孩。她答应了河童的要求,换回儿子半条命。现如今她的儿子躺在床上还是没有意识,可是会呼吸,会吃喝拉撒,河童达到他的目的,她的儿子才会醒来。
  
    河童就要达成目的,小喜就要醒来,巫婆眼泪慢慢流出眼眶,两年了,她帮河童吸引了刘大胡子,帮刘小岸叫来了李槐花,帮李槐花杀了刘大胡子,帮河童操纵了刘大胡子的鬼魂,帮鬼魂附身到村长身上。。。。。现在她多渴望马上跑回家看看自己的儿子,听他叫一声妈!
  
   村长被撕开了。
   两滩黑血
   河童变成妖魔。
   一丈多高。
  
  河童开始吃人肉。
  它吃了李槐花,骨头都没剩。眼睛变得通红,它肚子饿得很,又开始要吃刘进京。
  刘小岸看着河童抓着自己的弟弟的胳膊要往嘴里送,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从刘进京的手里掉出一枚糖果。
  河童看到了糖果,愣了愣,它用尖手爪抓起糖果,在鼻子上嗅来嗅去。它可能想起自己在池塘里寂寞的日子,想起这些糖果给自己带来的快乐和安慰。
   每次都是刘进京扔下来的糖果,有红糖姜丝的,有冰糖的,有花花绿绿的糖纸的,刘进京杀了他的爹,当时河童本来要保护刘进京的,它给了李槐花勇气,给了刘进京力量,现在它隐约还记得这些,它化身为魔,就要超脱天地轮回,可是他忘不了这一枚糖果。
   撕开糖纸,吃糖。
  
  
  我们的故事这就要讲完了。
  
  后来刘进京和刘小岸醒来,他们发现巫婆死在炕上,眼睛瞪得大大,可是脸上的笑容很满足。
  巫婆的儿子,在瘫痪了两年后从新站起来,可是他很怕水,连洗脸都怕。
  刘小岸在医院伺候白一达,白一达的精神病更重了,他跟人们说他见过的事,人们都听得很恐怖,很惊讶,可是他伤好后马上就被送到了精神病院,电击,食疗,能用的统统都用上了,最后他到农村去疗养。
   他家里作主给他娶了刘小岸。新婚的晚上他们看到李槐花在窗口看他们,然后满意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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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可以载你一程吗? 作者: 一枚糖果

  娟儿总是幻想坐在小车里吹空调,看着头顶白云朵朵,而不是挤在公共汽车里闻着各种各样的气味。男朋友只是个小职员,买不起车。娟儿在下班的路上经常幻想下雨天走在路上,被一辆漂亮的车载着,听蓝调音乐,然后在宽敞的后座上接吻。那个男人的五官,应该是有立体感的。
   有一天下雨,白色的宝马停了,“小姐我可以载你一程吗?”
   男友在车站等到凌晨。
   那男人五官果然有立体感,音乐很好,功夫也很好,弟弟也没有包皮,她快乐的看着车窗外走过的警察。干完她以后男人毁了尸,灭了迹,斩成几断,这里丢一块,那里丢一块。
   男友找不到她,就找了新女友。
   父母找不到她,就随着她一起去了。
   警察找到了她,她的头在垃圾堆象被踩烂的南瓜。
   这是个温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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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的情人 作者: 一枚糖果

  先送打油诗一首:
  
   又是一年情人节
  
   花店玫瑰笑的甜
  
   情人相拥吻得欢
  
   生下小孩要负责
  
  
  
   爱情是什么?结婚或者单身,是个人总是有人喜欢。刚开始都是浪漫的,然后争吵、适应、平淡。所以无论如何别忘记浪漫。
  
  
   昨天做梦,竟然梦见吴尊,天哪,糖果真是个坏东西。
  
   总之祝鬼话所有人节日快乐,该爱的爱,该甩的甩。喜欢谁就大胆的说出来。
  
   锣鼓喧天,鞭炮阵阵,月黑风高,电闪雷鸣。短篇出场.....
  
   情人节的情人
  
   一个人,总得干点什么。可以和自己,也可以和别人。
  
   金鱼在金鱼缸里,她并不是真正的金鱼,鱼缸是特制的,透明的玻璃,透明的水,她赤身裸体,跟其他的鱼在一起。
  
   魔鬼鱼的身材似乎更让人垂涎,丰胸丰臀,还有妩媚的眼神。小丑鱼的脸上画了黄色的油彩,四肢活泼。
  
   丝瓜鱼的胸有点像丝瓜。
  
   金鱼的头发是黑色,跟其她的不同,明天是情人节,她想请假,陪她的男朋友,范子律在半工半读,过的十分忙碌,十分清苦,他并不知道她的女友金鱼是在夜总会当金鱼被人挑选。
  
   虽然隔了一个城市,金鱼每个月都会抽时间看他,有时候在学校,有时候在工地。上个月在工地见到他,远远的看去,穿着咖啡色的毛衣。走近一看,原来是晒成那样,眼泪掉下来,把钱塞在他的口袋里。范子律拒绝了,他反而把钱给了她。
  
   你先用着,不够我给你寄,你在那边当服务生也不容易,把钱都寄给我家里了。范子律下工后抚摸她的黑色头发,那些浓烈的香水味已经洗干净。
  
   金鱼在金鱼缸里发呆,情人节想给范子律买部新手机,今天晚上如果能被人挑中,明天就能如愿了。这么想着,在水里对着玻璃缸外那些贪婪的眼神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远的那些并不是买家,只是花了一百块来观赏的。
  
   旁边的带鱼被人挑走了,从玻璃缸里爬出来,湿漉漉的,身上的薄薄泳衣透明依稀可见器官。
  
   金鱼继续游着,明天是情人节。
  
   客人是一个香港人,国语说的流利,戴着眼镜,花三百美元也并不干什么,只是跟她聊天。
  
   为什么你要做这个?
  
   金鱼不抽烟,但吃糖,辣辣的薄荷糖,回答道,为什么你要来这里?
  
   笑了,大家都不是好东西。
  
   聊了通宵,早晨金鱼还是帮他解决了基本需求,方式不详,总之那男人非常爽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说道,“我送你吧,刚好我也回那边。”
  
   金鱼点点头。
  
   工地已经停工了,他应该在学校宿舍,买了巧克力与新手机,学校宿舍关门了,打电话,没接。
  
   香港人开着车,“今天是情人节,你找不到你的男朋友,不如去我家跟我一起过节。”
  
   肚子已经咕咕叫,中午到了,也许下午才能等到范子律。于是点点头问道,“你太太不会介意么?”
  
   “哦,她因为车祸去世了。”那人有少许哀伤。
  
   房子很漂亮,装修简单考究,停车,开门,隐约闻见饭菜的香气。

   金鱼看见一个佣人模样的妇女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眼珠像死鱼一样鼓着,带着莫名其妙的眼神。
  
   金鱼环顾一下四周,真漂亮的房子,男主人倒在沙发上,打开音乐,佣人去倒茶。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金鱼暂时把范子律忘到脑后,一边赞叹着,有钱真好。
  
   房间很多,还有小孩的房子,推开,有玩具洒了一地。
  
   还有一间卧室,门口挂着遗像,肃静沉默,照片上的女子笑得凄凉,想必是他车祸去世的太太,不敢推门,估计里面尽是她的遗物,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能跟这个人结婚就好了,可惜自己不是什么干净人。
  
   于是欲念打消,及时行乐。
  
   他这么爱她的太太,去世后还挂着她的照片在门框上,唉,看来这个人也是蛮重感情的,长的也不坏。
  
   走了一圈,那个男人说,“好看吗?”
  
   “嗯,你太太很漂亮。”金鱼由衷的赞美,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明明是两个人吃饭,竟然多摆了一双碗筷。
  
   真是重感情的男人,金鱼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着她。一副思念的样子。
  
   天黑了,他却还没有动手吃饭的意思。只是默默看着那空的座位和多出的碗筷。
  
   金鱼顺从脱下外套,裙子很短,丝袜是必备的,还有吊袜带,这些都是情趣点缀。
  
   佣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依旧一个菜接一个菜的送上来,也不说话。
  
   哑巴是不用说话的。
  
   最后一道菜上来的时候,那男人吩咐关灯,蜡烛点起来,站起来吻了吻她额头。金鱼很感动,女人总是喜欢烛光晚餐、香水、戒指、珠宝、有钱男人。就如男人喜欢相机、手表、车、古董和漂亮女人一样。
  
   门铃响了。
  
   女佣去开门。
  
   古铜色皮肤的范子律兴冲冲的走进来,香港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向金鱼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等下吃完饭我们三个人一起玩。”
  
   金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其实她应该说情人节快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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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 蟹 作者: 一枚糖果

螃 蟹
  
   小玉喜欢吃螃蟹,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新鲜的乱爬,油滚烫,红辣椒和姜末混合着炒,螃蟹砍成几段,翻炒再配上点白酒,肉鲜嫩,,进了油盐辣味,一生难忘.有肉吃已经是奢望,而且是高蛋白的螃蟹肉,小玉十分感激.
  
   杨从白说,“你喜欢吃我下次再给你捞,反正我都是这么黑了.你要保重身体,挺过去.“
  
   小玉在黑暗中说,谢谢你.我不怕死.
  
   杨从白只是在枚沙监狱门口站岗的一个士兵,小玉进来的时候他被她坚定的眼神震撼了,她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似乎在说,中国人,替日本鬼子站岗丢脸.
  
   听说她杀了好几个日本人,但被同伴出卖才抓到这个孤岛.因为是死囚,所以单独一个牢房.手脚都是镣铐.
  
   杨从白每星期三是一个人值岗,其他人坐船去岸上买东西或者召妓,杨从白就和小玉聊天,他是云南人,她是成都人,小声的聊,他说她象他妹妹,也许这是借口,但谁都是在找借口.
  
   我饿,我想吃螃蟹.
  
   杨从白跳入海水能憋一分钟,月光下找寻那些大钳子的家伙,然后在厨房烧好偷偷塞进去给她吃.
  
   后来有一次,杨从白跳进去再也没有上来.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说出口就死了.
  
   是被章鱼活活憋死的,半米长的触须,紧紧的吸住鼻子,喷出来的墨汁是恶臭的腥,就象小玉的腿被严刑拷打后伤口溃烂的味道.
  
   小玉在临死前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螃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他说他要帮她越狱的,他说他要带她去云南看孔雀,她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孔雀.
  
   她不知道他死了,也不敢问,谁会跟死囚说话.
  
   刀划过脖子,痛是一瞬间,头被吊在城头,耻辱也是一瞬间,短暂美好的回忆,怀念不过一瞬间.
  
   后来,小玉宿舍看日文,糖果说,你日语过6级了还看个屁书.
  
   学习日文,了解他们的文化和语言,打敌人之前要了解敌人.小玉说道,光喊爱国没用,要付出行动.
  
   糖果一脸崇拜,真厉害.
  
   有人敲门,我叫小玉开门,杨从白偷偷探出个脑袋,端着个盘子,怯怯问,你们吃螃蟹不,下午抓的,新鲜的,有点辣.
  
   小玉开心的接过来,我们一起吃螃蟹,果然很好吃啊,我赞美道.
  
   旁白:又不是给你糖果吃的你赞美个屁啊!
  
   好吃吗?杨从白问,他是我们公司的保安员.
  
   小玉点头,来不及回答,因为嘴巴不空,吃螃蟹呢.
  
   我说,杨从白你是不是喜欢小玉啊.
  
   杨从白看着她,目光忽然变的很温柔,“也许我们上辈子就认识的.“
  
   小玉吐了吐螃蟹壳,哈哈大笑,“神经病,你以为是糖果写的小说啊.“
  
   喜欢的人,是上辈子都是错过的,今生相遇,能够相爱,因为彼此还记得.
  
   所以亲爱的,倘若我们分离,那是上辈子还爱的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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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30 22:30:0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可乐和香烟 作者: 一枚糖果

      
       有一天周凡对可乐说,你再抽烟就我就不理你了,吻你就如一只旧烟灰缸.(喜欢写书的女孩子都喜欢抽烟?可能是比较有味道)
      
       可乐把毯子往身上一扯,厚颜无耻的笑笑,“对不起,我习惯了。“那口烟喷出来,呛得周凡把头转过去.(这男人开始怎么喜欢上这姑娘的?应该彼此都欣赏才对)
    
     女人总是这样,不听道理,除非她们自己想改变,否则谁也改变不了她们.(女人不听道理,这是真的,我的樱桃不喜欢听我的道理,呵呵,而自己总结了很多道理,还很喜欢你的故事,呵呵)
      
       “秋天来了,真漂亮.“周凡在秋天的公园长椅上拥抱可乐,落叶厚厚一地,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声音.(北京今天一定很冷,我在上海也起风了,明天会冷)
      
       “如果我有了小孩怎么办?“可乐抬头,眼神无邪,打火机是防风ZIPPO,拿在手里把玩,终于还是点着了,戒不掉.(ZIPPO这种破东西遍地都是,拿在手里多没品)
      
       “当然生下来,我那么爱你.“周凡在掐掉她的烟,在她嘴里放了一枚糖果.(一枚糖果 这里有呼应 你比鲁迅强)
      
       后来分手了,跟别的普通男朋友女朋友一样因为误会分手,最后一句话是,以后少抽点烟.(这么爱她,还分手,还是爱的不够 要爱就要做好准备)
      
       再后来的某天晚上,身边的陌生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烟,分给她一支.她问道,“有小孩了怎么办?“
      
       “打掉.“那男人冷冷的说.(什么样的鸟人都有)
      
       她扔掉了那支烟,她离开了那个男人,她从此以后都不抽烟,在同一个秋天,她再也没有遇见周凡.(还有其他的傻乎乎的男生,再找一个好好对他就行了)
  
  我们都回不去从前.(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但是前面还是有路,不一定非要回到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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