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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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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6 21:18:1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月上东山,吴楚山人收拾停当,连夜出谷,直奔南山村而去。
  月色迷离,远山朦胧,星河寂寥,惟有吴楚山人的夜行身影转瞬即逝。
  一个时辰后,山人来到了南山村东,见到了那一片瓦砾灰烬,随风飘散着焦味儿。
  山人默默地望着寒生的家,心中一阵愧疚。
  村中养老母猪的韩老伯刚刚熄灯就寝,忽然听到院内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传来敲门声。
  韩老伯点灯开门,吴楚山人闪了进来。
  “老韩,还认得我么?”山人道。
  韩老伯仔细分辨,认出来是寒生家的亲戚,上次一同来买猪的,于是点点头,忙请进屋来。
  “老韩,村东朱医生家的房子怎么烧掉了?”吴楚山人问道。
  “唉,三四天前的早上,等到老表们发现浓烟赶到村东时,屋架都已经烧塌了,太晚了,没法救了。”韩老伯叹气道。
  “家中无人,怎么会突然起火呢?有人看见有什么异常么?”吴楚山人询问道。
  韩老伯想了想,说道:“那天早上,村里有人听到汽车声,看见镇上的孟主任和两个人慌慌张张的从村东出来,然后上了汽车开走了,随后那火就着起来了。”
  吴楚山人心下明了,于是向韩老伯道谢,随后悄然离开。
  山人出了南山村,辨明方向,直奔南山镇而去。
  月上中天时分,吴楚山人来到了上次救出兰儿母女的那座院落外,听了听,四下里鸦雀无声,便一提气,纵身上了围墙。
  院内后排正房有一间在亮着灯,吴楚山人悄无声息的贴近。
  孟祝祺一个人喝着闷酒,喷出一口香烟,随即唉声叹气起来,突觉房门一响,凉风飘进,随即桌前多了一人。
  孟祝祺定睛细看,唬得说不出话来,桌子对面坐着的赫然是吴楚山人……
  山人冷笑着说道:“孟主任,你竟然敢火烧民房?”
  孟祝祺忙摆手,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不小心酿成的……”
  “你也太卑鄙了,欺骗兰儿不说,竟然断了寒生归家之路,今天就让我为民除害,杀了你这狗官吧。”吴楚山人忿忿的的举起了右掌。
  “别,别,别误会,我还要求寒生给我家小兵治病呢,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那种傻事的啊,你即使杀了我,房子也回不来了呀?山人有话好……好说,我是党的革命干部,我若死了,你要受到全国通缉,兰儿也就变成了反革命家属,你得为她想想啊。寒生家的房子我拿钱盖新的,行了吧?你要是杀了我,一切都没了。”孟祝祺不愧为是镇书记,讲出来的话怎么听都是有道理的。
  吴楚山人心中何尝不明白?只是孟祝祺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绝了,官逼民反,自古无不如此。
  “你,第一要马上给寒生盖新房,第二,不允许再迫害我们一家,也不许再打兰儿的主意,否则,我吴楚山人会随时取尔的狗命!”山人义正严辞的说道。
  “我答应。”孟祝祺连连道。
  “你记住你今晚所说的话。”山人说道,然后闪身出门,飞身上墙,不见了踪影。
  孟祝祺瘫倒在了椅子上。
   第二天上午,镇上部署筹备今年四季度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孟祝祺在一份上报的名单中划掉了朱彪的名字。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孟祝祺抓起听筒,里面传来了黄乾穗的声音,原来是姐夫回到了婺源。
  孟祝祺赶紧驱车赶到了县城。
  黄乾穗听完了孟祝祺关于前一段时间保护太极阴晕的汇报后,精神头十足。
  “真xxx太神奇了,建国不但当上了北大的党委委员和团委书记,现在又被推选为国家第三梯队后备青年干部,准备破格送中央党校学习,老爷子这才下去几天啊。”黄乾穗春风得意的说道。
  “恭喜姐夫,我看不出十年,天下就得是姓黄的了,所以古人云,皇(黄)天不负有心人么。”孟祝祺陪着笑脸说道。
  “嗯,知道得晚了,早个几十年葬下去,说不定……哈哈……”黄乾穗哈哈大笑起来。
  “姐夫,那个朱医生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么,已经见到首长了,没有问题,首长说,既然寒生暂时还没有决定下来,可以先让朱医生回来,搞好关系,再逐步的做思想工作,事情搞僵了,反而不好,你放心,首长派人陪着朱医生正在游览京城的名胜古迹呢。”黄乾穗拍拍小舅子的肩膀,笑着说道。
  孟祝祺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不小心,把寒生家的房子给点着了。”
  “什么!你把朱医生家给烧了!”黄乾穗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孟祝祺惊恐的嗫嚅道:“是,是的,已经烧光了。”
  黄乾穗略一沉吟,又露出了笑容,说道:“这很好嘛,这是拆迁旧房,由政府出资盖新房,这次要盖成传统的徽式建筑,三进院子,种上名贵花草树木,对了,门口再蹲上两只大石头狮子。要快,马上就办,明白吗?”
  孟祝祺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着黄乾穗。
  黄乾穗厉声道:“你听不明白吗?我要你立即给寒生家起新房,要赶在朱医生回来之前。”
  “我,我明白了。”孟祝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次日,镇政府组织了一拨人马,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南山村,在烧毁的宅基上重新开始建新房,按照三进大院布局,依照传统的徽式建筑,开始了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的施工。
  资金已由县政府财政局专项下拨,县里还派了两名工程师前来现场监督。
  二十来天后,一幢崭新的徽式院落建成了,三进大院,十余间屋子,并配有家具、厨具和床上用品,朱红色的大门前,果真蹲坐着两只青石大狮子。
新屋终于落成了,婺源县革委会主任黄乾穗亲自前来视察,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几名心腹。
  “不错嘛,嗯,够气派。”他拍了拍门口的青石大狮子的脑袋,爽朗的说道。
  孟祝祺将其迎进朱红的大门内,院子里种满了金桂和银桂,盛着兰花和兰草的花盆摆了一溜儿。
  “对了,朱医生和寒生父子两代神医,这是我们婺源县的骄傲,做好他们的后勤保障工作是我们地方政府的责任嘛,你们把这里面的情况拍摄下来,我要是寄到京城去的。”黄乾穗吩咐手下从各个角度拍下照片来。
  “嗯,这床铺还是柔软地,采光也不错,同志们辛苦啦。”黄乾穗提高了声音说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孟祝祺带头,底下众人七嘴八舌的附和道。
  一行人来到了正厅里,黄乾穗四下里看了看,手指着中堂之上说道:“这里要挂一张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画像,左右两侧对联是毛主席语录,就写‘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横批就是‘日月更新’吧。”
  “是,黄主任,我们立刻就办。”手下人唯唯诺诺道。
  “好,你们就在这里吧,我和孟主任到外面走走。”黄乾穗吩咐说道。
  他和孟祝祺两人出了村,朝南山灵古洞方向走去。
  穿过了那片竹林,钻进了灌木丛,黄乾穗来到了太极阴晕处。
  孟祝祺从怀里掏出了事先准备的一把香,拿火柴点燃后交到姐夫的手里。
  黄乾穗将香插在了地上,然后双膝一曲,跪在了太极阴晕前,虔诚的说道:“爹呀,千岁今日来给您上香来啦,请您保佑建国早日入主京城,也不枉您老人家疼他一回,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孙子,您老人家可是一定要谅解的啊。”说罢,恭恭敬敬的大磕了三个响头。
  秋风萧瑟,枯叶落地重又被风儿卷起,簌簌作响,呜呜的风声里仿佛裹挟着金戈铁马之声。
  “不,不要战争,不要流血,让您的孙子建国和平的登上历史舞台,掀开中国历史新的一页。”黄乾穗口中喃喃祈祷着。
  “嘎嘎”叫声响起,两只硕大的黑乌鸦蹲在灌木丛上,邪恶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
  是什么兆头呢?黄乾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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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乾老大默默地站在阳公老僧的身旁。
  良久,阳公转过身来,原本是憨拙的眼神不见了,代之以目光犀利、炯炯有神。
  他盯了乾老大半天,然后缓缓说道:“嗯,那么照你看来,秦人谷很可能是野拂当年设下的一个迷魂阵,那图上标了十几处藏宝的地点,是故意迷惑后人的了。”
  “是的,师父,七弟和八弟挖了几处都是空的,后来谷中来了一个老头和一个白发老尼,武功很是厉害,伤了七弟八弟的双目,他二人及时的毁掉了藏宝图,辗转着回到了牯岭镇据点。”乾老大说道。
  “那老头和老尼是什么来路?”阳公问道。
  乾老大回答说:“师父,听一个叫做朱彪的人说,那老头自称为岭南第一风水师吴道明,老尼是江西婺源无名庵的庵主无名师太,他们都是中了鹤顶红剧毒,千里迢迢来湘西找寒生治病的,眼下,他们都住在天门客栈。”
  阳公老僧在听到岭南第一风水师吴道明的名字时,“唔”了一声,脸上显露出来一丝诧异的神情。
  乾老大也注意到了师父表情异样,继续说道:“那个寒生有些与众不同,医术神奇,但不懂武功。”
  阳公老僧点点头,道:“就是这个寒生,方才竟然认出了绿毛鱼原来就是上古时期的堪孖之鱼,而且还以离奇古怪的方法钓上来一条两尺长的大堪孖,十年了,我阳公从来不晓得这灵泉之内竟然还生有这么大的绿毛鱼,这鱼一次都没有上来过,隐藏在灵泉深处,这小子却可以轻易的钩上来,真xxx邪门。”
  乾老大赞同的点点头,又接着说道:“这小子刚刚进去了鬼谷洞,也见到了湘西老叟,他说,湘西老叟已经有130多岁了,身怀鬼谷子的‘天门三十六量天尺’武功,但是并不知道这种武功的有关情况。”
  阳公老僧说道:“天门山寺及周边野拂的遗迹处已经查遍,没有宝藏的任何线索,目前只剩鬼谷洞了,看来十有八九宝藏就在那里,我们的功夫已经下得不少了,应该到最后解决的时候了。”
  乾老大闻言顿时兴奋起来,摩拳擦掌道:“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等兑二和离三从香港回来就动手。”阳公老僧说道。
  乾老大这时才知道二弟和三弟去了香港,但是不便多问,只是说道:“五弟还在照顾师父您吧?”
  “嗯,走,我带你看一件东西。”阳公老僧说道,随即转身朝那塔后大殿的残垣断壁深处走去,乾老大赶紧跟在了后面。
  转过一处照壁,来到了一间傍山而建的僧房,屋内摆着一张床铺及朴素的生活用品,靠山体的墙壁上嵌着一个小佛龛,里面供着一尊圣观音石像,这是整个天门山寺仅存的一尊佛像了,其余的全部都已经在文革期间被捣毁了。
  阳公老僧伸手旋转着菩萨像,随着“吱嘎嘎”的一阵响声,佛龛旁边的山墙上面露出来一个暗门,门是厚木头的,看上去已有年头了。
  阳公敲了三下门,里面有人开了木门,乾老大一看对那清癯的中年汉子点了点头,这人是他的师弟巽五。
  走过十余米的甬道,来到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内,四面光滑的石壁上,各挂着一张黄纸朱砂符,一盏小油灯,昏暗的光线,靠墙有一张小床,床上坐着一位憔悴的妇女,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他们进来,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营养不良的瘦弱婴儿……
  那是沈菜花和鬼婴沈才华。
   沈菜花惊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茫然,不时地对着巽五呲下牙齿,发出些许恐吓和无奈。沈才华则明显的消瘦了,眼睛还是乌黑的,但是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他的瞳孔无精打采的收放调节着视距,小嘴紧闭着,再也没有了舔唇的冲动。
  乾老大惊讶的说道:“师父,这两个好像不是人嘛?”
  阳公老僧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是为师踏进中原以后,第一次抓到的荫尸母子,所以说嘛,中原地大物博,无奇不有,你看它们现在老老实实的,这是被我的独门阳符给困住了,否则那女荫尸可xxx凶呢。”
  乾老大看着沈才华,咽了口吐沫,口中啧啧有声:“师父,我这就去替您老人家开了这婴儿的脑壳,给您滋补一下。”
  阳公老僧摆摆手,说道:“不忙,我们暂且留着它们,等到进攻鬼谷洞的时候,还用得着它们。”
  “它俩不吃什么东西么,看样子面黄肌瘦的。”乾老大说道。
  阳公老僧摇摇头,说道:“它们是荫尸,不需要饮食,只要吸收月亮的阴气足已,关了几天了,巽五,今晚你带它们出去吸点月华。”
  “是,师父。”巽五答道。
  “哦,对了,见到你们的师娘了么?”阳公老僧问乾老大道。
  “没有,师娘不是在香港么?”乾老大说道。
  “哼,不好好的在香港纳福,又偷偷的跑回内地来啦,竟然在兑二和离三的眼皮底下溜走,一个小脚老太婆,她究竟想要干什么呢?”阳公老僧忿然说道。
  乾老大推测道:“早几年,我见到师娘的时候,她老人家对我说,住在香港别的都很好,只是吃不到婴儿脑子,实在馋了,就去菜市场买回猪脑来吃,一股臊味儿,鸡脑鹅脑就更难以下咽了,她说她怀念在东北的日子,那时徒儿们经常孝敬她老人家,隔三差五的捉个把婴儿回来。现在在香港可就不行了,那儿的警察追得紧,谁家要是丢了孩子,恨不能把维多利亚湾海底都翻上来。徒儿在想,师娘会不会回内地来饱餐美食来了?”
  “嗯,婴儿脑又鲜又嫩,就是分量太少,不解馋,为师到是喜欢食用大人的脑子,味道虽说是差了点,可是分量足,过瘾……尤其是小影的脑子,估计是甜美之极啊,为师一想起来,就xxx口水直流。”阳公老僧咽了口吐沫说道。
  “师父,您既然那么喜欢她,怎么还会舍得吃她呢?”乾老大问道。
  阳公老僧笑道:“为师最近琢磨出一种新药,小影食用了以后,开了天灵盖也不会死,而且我一边吃她的脑子,她还能同我唠嗑,说些缠绵悱恻的情话,那种感觉简直是太美了。”
  乾老大脸上陪着笑脸,心中却是不寒而栗。
   阳公老僧摆摆手,说道:“你可以去了,随时等我的通知,另外要留意寒生他们的动静,不可打草惊蛇。”
  “是,师父,那个吴道明和白发老尼与七弟八弟交过手,恐怕会被认出来,是否先让他俩避一避?”乾老大说道。
  “在我这里先暂避一时吧,巽五,你去接他俩上山。”阳公老僧吩咐道。
  “是。”巽五应声和乾老大出去了。
  阳公老僧望望沈菜花,最后感到索然无味,也转身离开了石室。
  天门山寺下的一片树林中,巽五见到了震四、坎六和瞎了眼的艮七及坤八,随即领他俩返回了寺中,遵师父之命安排进了石室之内,负责看守荫尸母子。
  乾老大默默地带着震四和坎六下山回客栈,一路上板着脸不言语,两位师弟也不敢多问,静静的跟在了大师兄的后面。
  深山里落日早,回到天门客栈时已近黄昏时分了,秋风瑟瑟,落叶飘零,遥望客栈炊烟袅袅,乾老大长长的嘘了口气。
  正在做着晚饭的朱彪和一清看见乾老大他们回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咦,艮七和坤八呢?”朱彪问道。
  乾老大答应了一声,说道:“山里走着不方便,他们借宿朋友处了。”
  “你们这里有朋友么?”朱彪疑惑的说道。
  乾老大心中骂道,这个饶舌的家伙,脸上却笑了笑,径直回屋了。
  刘今墨点了天门山老祖的肺俞要穴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心中是万分的着急,次等要穴是决不能久闭的。他望见东屋的那几个人回来,暗自提高了警惕,看得出来他们不但带着一股子邪气,而且武功均是不弱。
  正在焦急之中,忽闻外面有人在喊叫:“快来看哦,我都带回来了什么?”
  刘今墨一听大喜,那是寒生的声音。
  出得房门一看,寒生和梅小影婆婆两人满面笑容的走过来,梅小影婆婆拎着一只水桶,寒生则扛着一根木棍,棍上拴着五六只山鸡。
  朱彪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来,叫道:“哈,晚上有野味吃啦。”边说边从寒生手里接过山鸡。
  寒生对刘今墨说道:“刘先生,你看看这水桶里面的东西。”
  刘今墨低头望去,说道:“奇怪,绿毛鱼?”
  寒生说道:“这是堪孖,上古怪鱼,十分罕见。”
  刘今墨脸色严肃,悄悄俯在寒生耳边道:“老祖中毒了。”
  寒生吃了一惊,忙随刘今墨进了西屋,见天门山老祖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双目紧闭。
  寒生伸手搭上老祖的三关,沉吟说道:“你点了他的穴道?”
  刘今墨道:“没有办法,点了他的肺俞穴。”
  随即,刘今墨将今天早上来了一个讲粤语的小脚老太婆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生的打斗详详细细的述说了一遍。
  寒生惊讶道:“那老太婆什么来路?竟然如此的厉害,甚至连你和老祖都治服不了她?”
  刘今墨摇摇头说道:“江湖上从未听说过这么个怪老太婆。”
  “寒生,我一般都是在关键的时候出手。”身后传来一自豪的说话声音,那是朱彪。
寒生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着朱彪这个人。是啊,他一直都是一个势利小人,墙头草随风倒,绝非大丈夫,从沈菜花在夫家受苦受难,他像缩头乌龟不敢出头这件事上可见一般,可竟然就是这种小人,却又在关键时刻救了大家,可见好人坏人都不是完全的,有些事情往往在乎一念之差。
  当然,他手中握有手枪,在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江湖之中,显然是占有优势的。
  寒生手指依旧切在老祖的三关上。
  小影婆婆焦急的望着老祖,寒生甚至看见了她眼中噙着的泪,唉,别看她平日里对老祖呼三喊四,“醉鬼”的叫着,关键时候还是掩饰不住真情的流露。
  寒生手指感受着老祖的脉搏跳动,他自言自语道:“邪门得很呢。”
  中原的切脉,自古医家将腕横纹向上约一寸长的这段脉动分成了“寸、关、尺”三部位。左右手的寸、关、尺部位分属不同的脏腑,可以反映相应脏腑的病变。
  右寸反映肺的情况,右关反映脾胃,右尺反映肾(命门);左寸反映心,左关反映肝,左尺反映肾与膀胱。
   总的说来,远端的寸部对应的是人体最上部的心、肺(上焦,呼吸与循环系统);中间的关部,对应肝、脾胃(中焦,消化系统);近端的尺部对应肾、膀胱(下焦,泌尿生殖系统)。小小的“寸口”,其实就是人体五脏六腑的窗口。
  老祖现在的左尺出了问题,其脉之滑,不但脉来流(滑)利,如盘走珠,而且内里又隐着一细小的脉动,是为“脉中脉”,此乃妊娠的脉象。
  寒生皱紧了眉头,口中道:“奇怪啊,简直是太奇怪了。”
  刘今墨在一旁说道:“什么奇怪?”
  寒生望望刘今墨,又看看小影婆婆,说道:“从脉象上看,老祖没有中毒,只是怀孕了,而且胎儿已经成形了,是个男孩儿。”
  刘今墨忍俊不已,说道:“老太婆的毒烟是够邪门的,江湖上的事情真的这般匪夷所思。”
  小影婆婆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的难看与难堪,眼神游移不定,心中仿佛在进行着斗争,连寒生都发现有些不对头了。
  “是的,老祖是个女人。”小影婆婆最后说道。
  “什么!”刘今墨瞠目结舌,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
  寒生自是惊愕不已,也愣在了那里。
  小影婆婆幽怨的说道:“老祖确实是个女人,她已经身怀六甲,我……我一早就知道了。”
  刘今墨依旧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男人是谁?”寒生问,必须有男人才有可能怀孕。
  “阳公老僧。”小影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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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小影婆婆接下来的话则更加令人惊愕不已。
  “老祖是我的嫂子。”小影婆婆支支吾吾说道。
  刘今墨惊呼道:“你是说,老祖是我的师娘?”
  小影婆婆眼角渗出泪水,点点头。
  寒生平静的说道:“婆婆,您把事情详细讲给我们听好么?”
  小影婆婆沉吟了片刻,接下来缓缓地讲述了一个多年前的悲怆而又毛骨悚然的故事……
  梅家是湘西凤凰城武林世家,梅员外夫妇膝下只得兄妹二人,哥哥梅一影,妹妹梅小影,自幼研习家传武功,由于家境殷实,生活倒也无忧无虑。
  员外夫妇珍藏有一个祖传的紫檀木宝匣,上面镶满了绿色的猫眼石,但兄妹二人始终不晓得那里面究竟藏的什么东西,父亲说等他兄妹长大了再传给他们。
  直到有一天的深夜,梅员外的房间里发出打斗的声音,等到兄妹二人赶过去时,看到父母已经倒地气绝身亡,浑身并无伤口与血渍,屋内翻了个乱七八糟,兄妹俩发现那紫檀木匣已经不翼而飞了。
  没几天,城中的一江湖上有名的恶霸抢占了他们家的房产,兄妹俩被扫地出门,流浪在川湘一带,一面乞讨为生,一面勤练武艺,立志报酬,并认定父母也是那恶霸所害,宝匣自然也是他们抢去了。
  一年后,哥哥梅一影自认武功有了很大的长进,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悄悄地潜回了凤凰城,行刺那恶霸,不料仍旧不敌,重伤而回,与妹妹小影躲进了湘西深山,一户黑苗酿酒的人家收留了他俩。
  梅家兄妹俩长的都是眉清目秀,皮肤白皙,在山里算是十分醒目的俊人儿了。那黑苗人家有一独生女,生得五大三粗,声若洪钟,但是却识字读书,聪颖过人,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欢饮酒,而且从来不醉,她就是老祖,原先的名字叫祖英。
  祖英喜欢上了哥哥梅一影,非要嫁给他不可,每天里缠着他不放,最后没有办法,梅一影考虑到妹妹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是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于当年秋天里成了婚。
  可是梅一影受的伤是在胯下,已经丧失了起势之功能,新婚之夜祖英才知道,好在她是个大咧咧的豪爽女子,对男女之事倒也丝毫不十分放在心上,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大半年。
  祖英的爹爹看出了些问题,于是找梅一影询问,当晚梅一影离开了他们,前往凤凰城再一次的潜入庄园刺杀恶霸,从此便失去了音讯。
  后来风闻那回行刺又失败了,哥哥北上去了京城。
  祖英的爹爹忧郁成疾,不久就去世了。小影和祖英姑嫂二人商议后,变卖了家产作盘缠,前往京城寻亲。不料市道混乱,正赶上轰轰烈烈的戊戌变法失败,清廷普天下搜捕维新党人,姑嫂二人刚走到长沙便失散了。
  梅小影有感于父母的冤死,家产的丧失,自己与哥哥的不幸都是那家恶霸所造成的,于是身怀利刃,星夜前去行刺,不料还是以卵击石……

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影被抬出来丢弃到了乱葬岗上,她的诸阳脉全部被重手掌力所震断,已经气绝身亡,唯有诸阴脉中还残留着梅家祖传至阴武功的阴气。也正因如此,阴脉蕴藏的邪门真气发生了作用,产生了尸变,成为了一具肉尸,当夜找到了一个贩卖山货的小贩为宿主,以后的十年间一直随商贩奔波于川湘一带,最后来到了湘西天门山。家仇难报,夜夜倍受阴气反噬的痛苦煎熬,最后投入了月湖自尽,为湘西老叟所救起。
  老叟以阴阳媾和的方式使她从肉尸返回了中阴身,然后恢复成了正常人,条件就是杀掉那恶霸一家报仇。
  老叟并没有能够完成许下的诺言,因为那时恶霸一家已被学艺有成的清宫大内高手哥哥梅一影给灭门了。
  刘今墨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师父曾经告诉我,本门武功的特点是长进较慢,但若是自宫了,武功则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江湖上几乎再难逢敌手了。”
  寒生听罢也是唏嘘不已,世人之恩恩怨怨,环环相报何时了啊。
  “小影婆婆,那老祖又是如何成为你的‘丈夫’的呢?”寒生疑惑地问道。
  婆婆的脸红了,良久,长叹了一声,说道:“唉,我和祖英都是一把年纪了,世上事都已经看得淡了,也就无所谓羞耻了。在月湖边上的小木屋外,我遇见了祖英,当时她已经是男人装束,说话以及举止作派都像女人了,但我还是认出她来了,她更是一眼就发现了我,姑嫂失散十来年后,终于重逢了。”
  “师娘受苦了。”刘今墨难过的说道。
  “当晚,祖英就睡在小木屋里,半夜时分,她突然爬到了我的身上……”小影婆婆的脸色更加红了,声音也越发小了,如蚊蝇一般。
  “啊……”寒生低声轻呼道。
  婆婆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下去:“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那天晚上,祖英正爬在我身上的时候,湘西老叟那个老怪物突然出现了,顿时醋劲大发,非要出手杀了她,我以死相要挟,他这才肯罢手,悻悻的离去了。”
  “那婆婆为什么不告诉他祖英是女的呢?”寒生不解的问道。
  小影婆婆苦笑了一下,说道:“女人之间做男人的事儿,叫我当时如何说得出口?”
  寒生与刘今墨沉默不语。
  “祖英生得又像个男人,老怪物误认我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而我又不想去辩解,这样一来,误会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他把心爱的小木屋一把火给烧了,我气极了,干脆与祖英搬走了。”小影婆婆直到现在提起来仍旧是气愤不已。
  “那她又是怎么怀孕的呢?”寒生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今墨懵懂懂的转过身去,默默地揩拭着眼泪,口中轻轻的嗫嚅着:“师父有后了,师父终于有后了。”一时间忘记了师父不但是个太监,而且已死去多年了。
  寒生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平静的望着小影婆婆。
  婆婆继续讲述:“祖英年轻时就喜欢喝酒的恶习始终未变,而且这些年来不知从哪儿收藏了很多的美酒,我不会喝酒,也从不陪她,她就自己每天自斟自饮,看书吟诗的,平日里以夫妇相称,岁月就这样子悄悄的度过去了。那湘西老叟竟也是极倔强之人,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却从不来看一眼他的孩子,我一怒之下,潜入月湖去找他,不料湖中水冷,寒气逼入腹中,当我攀上鬼谷洞时,竟然流产,胎死腹中了。老怪物用药物化去了死胎,然后要我跟他马上重新行阴阳媾和之事,完全不顾我虚弱的身体,说什么要抢先播下他的种子云云,我宁死不从,坚决离开了鬼谷洞,回到吊脚楼一病就是一年多。
  祖英对我体贴照顾,恩爱有加,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个阴影,就是她的出现,使我落得了现在的这个下场,因此经常对她发脾气,讲话也刺激她,可是她却向来百般忍让于我,对我低声下气的。唉,当年我哥哥亏欠于她,冥冥中注定要我来补偿,姑嫂生活在一起。我也知道,在她的内心里,一直把我当成了哥哥的替身。”说着,小影婆婆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接着说道:“一年之前,祖英开始经常带着酒攀上天门山寺,去找那个叫阳公老僧的一同喝酒吟诗作对,当时我也并没在意,直到有一天,她带着异常内疚的表情对我说,她怀孕了,我大吃一惊,问她是和什么人,她告诉说,是阳公老僧的。我当时不知为什么非常生气,次日冲上了天门山寺,见到了那个看守遗址的阳公老僧。”
  刘今墨“哦”的一声寻思过味儿来,顿时怒火中烧,原来师娘怀孕不假,但却是那个阳公老僧的种儿。
  “阳公老僧……”寒生若有所思道。
  “祖英告诉我说,每次与阳公老僧饮酒之后,自己都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好像时间倒流了数十年前,青春重又回到了身上,因此,做男女之事便自然而然了。”小影婆婆说道。
  寒生想想说道:“那是被下了药了。”
  “下药?”小影婆婆反问道。
  “一定是某种极强烈的春药,能够让八九十岁的人怀孕,此药非比寻常。”寒生思索道。
  “什么药如此厉害,难道能够改变女人的生理极限?”刘今墨惊讶道。
  “不知道,但是能够使出这种卑劣手段的,肯定是邪道中人,这个阳公老僧的来历十分的可疑。”寒生言之凿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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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梅小影冲上了天门山寺。
  阳公老僧看到小影但觉眼前一亮,心中暗道,此女不但貌美,而且阴气独特,与祖英不属于同一类。
  祖英是中性气,介乎于中庸,阴阳之间平衡,难得的是,别看她相貌平平,但却是百岁处子,中原罕见,采其老阴实乃大补。
  小影则是至阴,虽已非处子,但其百年阴气却是极纯,难能可贵的是,纯阴之中带有一丝老阳,那可是百年以上的老阳,世间罕见。
  阳公老僧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数十年来,他已经采阴补阳并食用了数百名处女,但是均不及这两个老太婆,她俩俱是天赐药参,强过家乡长白山上的千年老棒槌。具体做法是,先予以媾和,采阴补阳,挖掘中、阴气资源,然后食其脑,二次进补,物尽其用。
  想想自己十年前来到天门山寺,杀了那看守遗址的老和尚,然后冒充看门僧至今。十年间,他寻遍了寺内的每一寸土地以及天门山周边地区,并没有发现野拂宝藏的埋藏地点,最后,线索集中到了鬼谷洞,现在已经到了决战关头。
  李自成当年攻入北京,开国为“大顺”,不料竟然鼠疫流行,步军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抵挡不住关外的满洲铁骑,无奈掠走了国库中的价值七千万辆白银的黄金珠宝,其数目相当于崇祯朝十年的税赋收入,以便日后东山再起。自己隐居湖南石门夹山寺30年,人称“奉天玉和尚”,死后由亲侄子李过,也就是后来的天门山寺住持野拂将这笔宝物收藏,从此下落不明。
  这些都是自己的师父“客家圣母”白婆婆,当年从湘西凤凰古城里一梅姓人家劫掠的一个紫檀宝匣中得知的,匣中还附有两张藏宝图,一张为湘西天门山,另一张则是桃花源秦人谷。
  十年前的一天深夜,香港九龙城寨内的一间寮棚内,师父对阳公、阴婆夫妇下达了找到并取出野拂宝藏的指令,从此自己的八个徒儿全部出动,入关南下湘西寻宝。
  十年了,该了结了,阳公老僧想。
  小影第一眼见到这个阳公老僧,感觉竟然还不错,不但和蔼可亲,而且还会作诗,谈吐风雅,举止倜傥,明目皓齿,那乌黑深邃的双瞳之中仿佛有一种魔力。
  小影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脸红了。
老僧双眸紧紧的盯着小影,口中竟然吟起诗来:“独守残寺多少年?青灯长伴古佛眠。花红易衰难留影,春雨无限阳公情。”
  小影心中怦怦直跳,心道,这老僧好坏,心作如是想,脸儿却更加绯红了。
  阳公老僧微笑着说道:“你叫小影?人之影,何以分?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传说,你愿意听我说么?”那声音仿佛有着难以抗拒的磁力。
  小影低下了头,没有反对。
  “北宋时,秦观被贬路过长沙,有个酷爱他诗词的才女的名字就叫做小影,愿以终身想许,如影相随。秦观以词相赠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后来秦观死在贬所,灵柩路过长沙,那女子闻讯赶来祭奠,道,‘君人妾影,何以分?’即自缢相殉。”阳公老僧的话浑厚感人,尽管讲的是古代的事儿,小影触景生情,不由得长叹一声。
  “好一个伤心的小影啊……”小影幽幽道。
  “好一个凄凉的阳公啊……”阳公忿忿然。
  小影扭头跑下山去,阳公老僧微笑目送着。
  小影婆婆讲到这里,脸上还依稀带有微笑。
  刘今墨怒道:“这家伙真xxx老江湖。”
  寒生也焦急的说道:“婆婆千万莫上当啊。”
  小影婆婆待心情恢复了平静,面色正常了,然后接着说道:“是的,阳公老僧的确很有魔力,但我后来发现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祖英每次从天门山寺下来时,都是面色惨白,好多天都恢复不过来,我就采些滋阴补血的生地黄及玉竹、桑椹子等熬给她喝,以为她是酒喝多了伤身。当我知道她怀孕了以后,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自古以来,哪儿有过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婆怀孕的?想问问明白又难以启齿,但是,我也猜到了那个阳公肯定是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方法。”
  寒生点点头,继续替老祖把脉。
  “婆婆,老祖所中的毒烟没有起作用,因为她的体内仿佛有一种物质将毒烟化解掉了,刘先生,现在请你给她解开穴道吧。”寒生说道。
  刘今墨犹豫道:“那她为什么喷嚏打个不停呢?”
  寒生解释道:“毒烟进入她的体内,尽管被化解,但是那东西还是引起了免疫系统的强烈反应,不要紧,慢慢就会停止的。”
  刘今墨点点头,出指如风,解开了老祖被禁闭属个时辰的肺俞穴,老祖幽幽醒转来。
   老祖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说道:“好厉害的迷烟啊。”果然,大概免疫系统停止了反应,喷嚏不再打了。
  寒生说道:“在你的体内有一种化解毒烟的物质,因此身体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在我的体内?”老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疑惑道。
  寒生和刘今墨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来。
  “残儿醒了!”麻都在大通铺的一端叫喊起来。
  寒生和刘今墨急忙上前探看,寒生一把抓住残儿的手腕,切住脉搏。
  “嗯,脉象已平,不粗不细,不浮不沉,不刚不弱,搏动还是蛮有力的,”寒生满意的说道,“残儿啊,你的命总算是捡回来了。”
  残儿挣扎着想要起身,寒生摇摇头道:“你的右肋断了三根肋骨,虽已接驳好,但还是先不要乱动,待我用梁上尘为你续骨,明后天就可以蹦蹦跳跳了,对啦,我问你,你还是童子么?这对你非常重要。”
  残儿点点头,想都不想的说道:“我还是。明月好么?”
  寒生满意地说道:“是就好,明月没事儿,你就放心吧。另外,你现在有尿么?”
  残儿想了想,说道:“有一点。”
  “一点也足够了,我去找个碗,你尿一点出来配药。”寒生对他说道。
  麻都那边早就端了只瓷碗过来,正欲解开被子。
  “不要。”残儿眼睛望着小影婆婆小声说道。
  小影婆婆见其害羞,便笑了笑背过了脸去,麻都趁机掀开盖被,拽出残儿的那活儿,帮助残儿硬是挤出来了一碗底尿液。
  “刘先生,请你扫下来一些棚顶上垂下的灰丝,我用这梁上尘配药。”寒生吩咐刘今墨道。
  刘今墨也无需用梯子,几个纵身,手中便有了一把灰尘丝丝,遵吩咐放进了碗中的尿液里。
  寒生一边搅拌一边说道:“最好是隔夜童子尿的白色沉淀物,中医称之为‘溺白沂’,不过残儿年轻力壮,肋骨包在肌肉之间,易于恢复,所以也就将就了,不要再等一夜的时间了。”
  麻都帮助寒生将粘稠的药液涂抹在了残儿的右肋处,口中吹了吹,待其稍干后,便轻轻的放下了盖被。
  “寒生,”残儿望着寒生,口中说道,“谢谢你。”
  寒生笑了笑,问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残儿的眼圈儿红了,颤抖着声音讲述了那天深夜所发生的血腥一幕。
  寒生听罢长叹道:“残儿,你保全了明月的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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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0:52:5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影婆婆向寒生告辞后,背负起祖英,径自返回天门山吊脚楼去了。
  寒生对残儿讲述了医治明月的唯一方法,而且有小影婆婆的成功先例,他征求残儿的意见。
  残儿红着脸答复说,只要明月愿意,他会全力以赴的,但是如果她有一丝的不情愿,他宁死也绝不会伤害明月的。
  寒生心道,现在只有看明月的态度了。
  刘今墨若有所思地在一旁闷闷不乐,寒生低声问道:“是在想才华么?”这时,寒生发现刘今墨的眼圈竟然噙着泪水。
  刘今墨点点头,似有无限惆怅。
  当晚戌时,先是师太幽幽醒转,然后吴道明也苏醒过来了。
  寒生切脉后大喜,告诉他们两人,鹤顶红剧毒已经解了,吴道明试着运了运气,闾尾穴果然没有麻木感了。
  “寒生,实在是有劳你了。”师太叹道。
  “带我去杀了那黄家父子,这种下三滥的事儿他们也做得出来。”刘今墨义愤填膺道。
  吴道明感激地望了刘今墨一眼,此人恩怨分明,不失江湖本色。
  寒生道:“他们坏事做尽,自会有报应的,我们出来时日已经不短了,我老爹还不知回来没有,今晚就请师太问问明月,看她是否愿意进行治疗,然后大家设法找到沈菜花和沈才华,返回江西。”
  “明月?”师太诧异的说道。
  寒生笑了笑,道:“不错,就是无名庵的明月尼姑,师太您的徒弟。”
  无名师太越发疑惑了,说道:“无名庵明月已经中毒身亡了,贫尼为她解毒可是已经太迟了,蹊跷的是她的尸首不见了。”
  寒生说道:“本来她毒发的确已经死了,但是由于师太您的武功至阴至纯,强行输入明月体内的真气虽未能救活她,但是却发生了尸变,您的徒儿变成了一具肉尸。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景德镇的一家火葬场里,差一点被当作无名尸体火化,多亏了这位一清师傅,才保全了尸身。”
  师太看了看这个丑陋的一清,怀疑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儿呢?”
  寒生道:“就在一清的身体里,深夜子时才会出来,一清师傅就是明月的宿主。”
  一清对着师太点点头,表示寒生说的不错。
  师太尽管识得驱鬼邪的一些法门,但听到自己如花似玉的美貌徒儿竟然藏在一清这副丑陋的皮囊里,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寒生遂向师太说明了湘西老叟治疗肉尸的方法,“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他说。
  师太自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她心中想,这个叫做残儿的人品看着绝对好过那个黄家的富公子哥,况且黄乾穗投毒加害于自己和吴道明,自己又怎会让明月再入虎口呢?
  “开饭喽。”朱彪和一清端着米饭盆和一大锅红烧野鸡块走进屋来,沁人的香气弥散在空气里,大家都饥肠辘辘起来。
  寒生对朱彪说道:“东屋也送一些过去吧。”
  朱彪答应着拨了些饭菜,端了过去。
  大家兴致都很高,不一会儿,饭菜就已经吃的干干净净了。
  是夜,残月如钩,秋风习习,万籁俱寂。
  寒生同师太静静的等待着子时的到来。
还有一个人没有睡,也在等待着这一决定自已一生命运的关键时刻的到来,他就是残儿。
  自从那天深夜在迷人的月光下,第一眼见到明月美丽的容貌时,残儿就再也无法自制了,他感谢上天的恩赐,让他,一个才貌平平的赶尸匠能够结识到了这么一位仙子。他坚决地给他们带路去天门山,只为每天深夜能够望上明月一眼。
  天门客栈里,自己只要一息尚存,也要保证明月的身体不受玷污,尽管自己会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不论明月将来会投入谁的怀抱,当时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残儿此生生命的最大意义就是保护明月……
  师太默默地望着一清,一个月前,由于自己的固执和不近人情,让从小带到大,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的爱徒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啊,可怜的明月。
  自从结识了道兄吴道明,自己才终于认识到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力量又多么巨大,多么的难以抗拒,那就是爱情,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如蚁噬般的感觉,使人坐立不安,心神恍惚,食无甘味,痛苦煎熬。
  她终于理解了明月,因为她自己也经历了这痛苦而甜蜜的过程,尽管自已已经年逾花甲,守身如玉数十年,可是想不到,那一刻的到来竟如同地崩山摧、翻江倒海般,根本无法抵抗。
  可是由于自己的无知,硬罚明月面壁一年思过,明月何过之有?徒儿啊,是师父害了你啊。师太的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落在了一清的脸上……
  “师父!”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飞入了师太的耳朵。
  师太低头一看,床上躺着的正是自己思念的徒儿明月,那如黛的眉毛,那高鼻子小嘴儿,那滑如凝脂的白嫩肌肤,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双眸……
  师太一把搂住明月,师徒俩抱头啜泣。
  残儿闭着眼睛,泪水还是悄悄渗出了眼角边。
  寒生也是心酸不已,但是明月的时间有限,必须得抓紧时间问清楚明月愿不愿意,寒生咳嗽了一下。
  师太听到了,擦去了眼泪,对明月说道:“明月啊,咱们师徒俩出去到外面走一走。”
  明月遵命,并搀扶着师太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师太看了看,客栈后面不远处的小山包倒是僻静,也不影响其他人,于是示意明月,两人走了过去。
  秋月清凉,弯弯如钩,其色如水,轻柔的泻在了师徒二人的身上。
小山头下面的僻静处,师太心疼的望着明月,对她讲述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明月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是残儿舍命救了你,最后一口气替你拉上了被子。”师太感动的说道。
  “他是个好人。”明月怅然道。
  师太于是又向她讲述了治疗肉尸唯一的办法就是与童子阴阳交媾,返回中阴身,然后便可以服药恢复正常了。
  “不!明月此生只为黄公子……”明月低头说道,语气诚恳。
  “明月啊,那黄家父子不是什么好人,是完全靠不住的。”师太努力劝慰道。
  “扑通”一声,明月跪下了,含泪说道:“师父,明月此生决不有违黄公子。”
  师太叹了口气道:“明月,你若是执迷不悟,非但日后追悔莫及,恐怕也活不了几日了,这又是何苦呢?”
  明月长跪不起,双手拽着师太的的裤脚道:“师父,请您就别再逼明月了。”
  秋风袭来,月夜寒凉,突然从山包的上面传来了一声桀笑:“哈哈,好一个不明事理的老尼,竟然逼着自己的徒弟干那男女之间的勾当……”
  “什么人!胆敢偷听我师徒之间的谈话?”师太脚下用力,飞身跃上了小山包的上面。
  月光下,一位包着鲜艳牡丹花头巾的小脚老太婆正嘲弄的看着她,老太婆抽出一根烟袋锅,划着火柴点燃了烟丝,“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师太厉声喝问道。
  那老太婆喷了一口烟,嘿嘿一笑,说道:“你是哪座庙里的老尼,简直是孤陋寡闻,难道没有听说过‘香江一支花’的名头么?”说罢,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头巾上的牡丹花,月光的反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上面有一个弹孔。
  “‘香江一支花’?从没听说过。”师太想了想,说道。
  老太婆冷冷道:“那么江湖上名头响亮的‘阴婆’应该知道了吧?”
  师太还是摇了摇头。
  老太婆似乎很是失望,对月怅然叹道:“看来我阴婆隐居香港数十年,江湖上已经把我给忘记了。”
  这时候,明月也从一旁攀上了这个圆圆像座坟似的小山包,“她是谁?师父。”明月说道。
  月光下,明月清丽脱俗,简直就像是一尊玉像。
  老太婆望着明月,越看越喜欢,最后说道:“你的名字叫明月?”
  明月点点头。
  “果然与天上的明月并无二致,好啦,老阴婆收你为徒,跟我回香港去吧。”老太婆说道。
  明月望了望师父,悄悄地移动着脚步,躲到了师太的身后。
  师太勃然大怒,说道:“你这疯婆子,到这里胡言乱语,再不走,老尼就不客气了。”
  阴婆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说道:“你的徒弟,我是要定了,不过阴婆子要先取走十年前埋藏在这里的东西。”说罢,力贯手臂向下戳去,手中的烟袋锅竟然应声入土至根,“起!”她随之轻叱一声,一个小土坛子破土而出……

这是一个不大的棕色土坛,月光下,坛壁笼罩着一层白雾,老阴之气四散。
  阴婆接在手中,嘿嘿冷笑道:“十年磨一剑,奶奶算是没有白来中原一趟。”说罢,一声唿哨,飞身扑下小山包。
  在一株冬青树下,站着一头小毛驴,阴婆将土坛放入毛驴身上的挎包中,然后身子一个反弓,倒着飞上了山头。
  “好啦,老尼姑,你的徒儿是具肉尸,已经命不久矣,可是她宁死也不屈从你为她安排的男人,这样的女孩子有志气,奶奶我喜欢,喜欢之极,今天给你这个老尼姑一个面子,就不杀你了,你走吧。”阴婆冷冰冰的说道。
  无名师太哪儿受过这样的羞辱,登时真气充盈全身,根根银发丝直立了起来,大喝一声,无数条银光刹那间齐齐的迸短,齐向老阴婆疾射而去……
  无名师太也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本来被黄家下了毒,九死一生,正在窝火之中,所以出手便用足了十成功力,使出了看门绝技“佛光普照”痛下杀手,以泄心头之恨。
  “唉呀。”心地善良的明月知道师父“佛光普照”的威力,江湖上是无人可以躲得过去的,心想与那老太婆并无怨仇,因此惊呼了一声。
  老阴婆没想到这白发老尼竟有如此怪异的暗器,急切之下,只得将头一晃,手中霎时多了那条牡丹花头巾,但见月光下红花闪动,竟将师太那坚韧如钢的银色发丝悉数收了去,只是忘记了,那条头巾上有一个窟窿,那是朱彪的狗牌橹子干的。
  漏网的两三根银色发丝刺入了老阴婆的脸颊之内,如肉三分。
  老阴婆疼得怪叫一声,勃然大怒,手中的烟袋锅一挥,指揿开关,一股黑烟疾射,直奔无名师太面门而来。
  师太也料不到老阴婆的反击如此之快,而且是以毒烟袭击,一时间躲闪不及,一声闷哼,倒卧在地。
  老阴婆用力拔去脸颊上的银丝,虽然并未射中穴道,但也整个脸都麻木了,面神经瘫痪,嘴都张不开了。
  老阴婆纵深上前,一把抓住呆若木鸡的明月,飞身跃下山头,俩人骑上了小毛驴,月光下疾奔而去,转瞬间已然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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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寒生在屋子里久等师太和明月不归,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此刻,吴道明起身道:“寒生,我们出去找找吧。”
  两人走出了客栈,四周转了转,竟然不见师太和明月的踪影,两人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月光下,天门客栈只有西屋的窗户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三间草房横在月色下,如同一副黑漆漆的棺木,屋后高高隆起的山包呈圆丘状,上面光秃秃的不生树木,只生些荒草,与不远处的山体上那些茂密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而西屋若明若暗闪动的油灯光则像极了墓地前面的长明灯,那月光下的客栈店牌竖在门上如同灵位一般肃穆。
  “五鬼关门。”吴道明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什么?”寒生没有听明白吴道明话里的意思。
  “你看,此客栈的风水有问题,三间草房如同一具棺材横卧,屋后山包等同一座大大的坟丘,门开东北艮位,是为鬼门,此屋阴气太盛,乃至后面的山包阳气不生,树木不长,在风水术中,属于大凶之地,称作‘五鬼关门’,每十二年一个地支轮回之中,此屋之内必横死五人,故名之。”吴道明解释说道。
  “如此说来,王掌柜和赶尸的莫老大等于已经横死了两个,其余的三个……”寒生想想竟然说不下去,赶忙催促说道,“我们赶紧接着找师太和明月。”
  吴道明指着小山包说道:“站得高一点,四下里容易看些。”说罢,也不等寒生,自己先一溜烟儿似的冲上了那坟包一样的山头。
  月光下,无名师太奄奄一息的倒在了山包顶上,而明月则不见了踪影……
  吴道明大惊,扑到师太的身边,泪水顿时涌出,口里不停的呼唤着师妹。
  寒生攀上了山头,立时心头一紧,右手搭上师太手腕三关,须臾说道:“不好,师太中了邪毒,脉数而实,蚕食其阴,快抬她回房。”
  吴道明含泪抱起师太,一路小跑,返回了客栈。
  寒生四下里望去,哪里还有明月的身影?唉,长叹一声后,遂下山回到了屋里。
  刘今墨兀自吃惊,仔细贴近观察之下,嗅到了那股“蛤蟆烟”的气味。
  “是那个广东小脚老太婆!”刘今墨惊道。
  寒生皱着眉头道:“‘蛤蟆烟’?”
  刘今墨解释道:“东北最辣的就是这种烟,既冲又辣,人称‘关东烟’,我今天早上一闻就晓得了,但不知这老太婆加进了什么剧毒到里面,竟然会这么厉害。”
  寒生沉吟了半晌,这才缓缓的说道:“这不像是毒,而是一种古老的邪术。”
  
房内众人都醒了。
  “这是一种北方萨满教的巫术。”麻都说道。
  “萨满教?那是什么?”朱彪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问道,自从自己枪击广东小脚老太婆以后,他感到众人明显的对他重视了起来。
  麻都是苗疆的走阴巫师,对中原左右的巫术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他向众人解释了萨满教的由来。
  萨满教是流行于东北等地的一种原始巫术,以通古斯语行咒,萨满教具有冥杂的灵魂观念,相信万物皆有灵,崇奉氏族或部落的祖灵,崇拜对象有各种神灵、动植物以及无生命的自然物和自然现象。没有教书,没有组织和特定的创始人,没有寺庙,也没有规范的宗教仪礼。随着佛教、东正教和伊斯兰教的传入,萨满教便慢慢衰落和变异,秘密转入了民间。
  多年前,麻都曾去过一趟东北,那儿乡下流行“跳大神儿”,这就是萨满教,而且萨满巫师都是女的。女真语,“珊蛮巫妪”的黑巫师,可以令人灵魂遗失(叫出神),也可以将遗失的灵魂找回来(叫入神),西医学上叫做“意识转换”,也就是癔症。
  珊蛮巫妪,寒生记起来《尸衣经》中有这个字眼,自己当时不解,原来是满族的语言啊。刘今墨他们所遇到的这个小脚老太婆可能就是个满族的珊蛮巫妪了,但她却是说的广东话,当然,这也许是那巫妪为了掩盖其真实身份而故意说的。
  “师太的灵魂遗失了。”寒生自言自语道。
  ……众人闻言皆愣住了。
  “如果是中了毒烟,那里面肯定是掺了一种能够使人产生癔症的药粉,或许……那东西能够使人迅速的出神,说白了,就是灵魂出窍。”寒生推测道。
  吴道明在一旁急了,忙不迭的说道:“寒生,若是那样,赶紧想办法啊。”
  “你们在想什么办法呢?那是不可能的,哈哈。”师太突然口吐白沫坐起来说道。

众人又一次的怔住了……
  吴道明一把抓住师太的双肩,喜极而泣,喃喃道:“师妹,你终于醒过来啦。”
  师太轻启朱唇,柔声道:“你过来……”那声音十分的狐媚。
  吴道明心神一驰,痴痴的将脸贴了过去,撅起了嘴唇。
  寒生一眼望见师太那迷离的眼神,忙道:“不可!”
  可是已经晚了,那师太认的分明,照准吴道明伸过来的双唇一口咬下……
  刘今墨反映奇快,一掌送出,将吴道明推倒,饶是如此,师太的门牙还是扯去了吴道明下唇上的一块肉,鲜血即刻渗出。
  师太微笑着将这一小块血淋淋的唇肉吃了下去,然后啧啧嘴,似乎很满意那味道,口中说道:“阉掉的吃回来。”大伙一惊,师太这是疯了。
  吴道明一愣,眼泪水终于止不住了,簌簌滴下。
  刘今墨诧异的说道:“寒生,师太的武功与老祖的同出一路,都是阴柔至极,为什么老祖就没事儿呢?”
  寒生挠了挠头,自己也琢磨不出来。
  麻都突然说道:“我们巫师都知道一个道理,一旦真魂出窍,附近的邪灵便会乘虚而入,莫不是客栈旁边有什么邪灵入侵了师太体内?”
  “是某些脏东西。”寒生若有所思道,他想起了自己从大鄣山上坠落卧龙谷中,遇见吴楚山人后的第一次谈话。山人告诉他说,世间有许多的阴性物质,越老的东西,如老宅、古树、古井以及上了年纪的黄鼠狼、白狐之类的东西,想想那只被雷劈毁的银发苍苍的老蝙蝠……寒生由此联想到银发苍苍的师太……
  不好!寒生心中骤然一凛。
  “怎么了?寒生。”刘今墨看着寒生突然变化了的脸色,诧异道。
  寒生转过头来问吴道明:“师太昏迷之上的坟丘样的山包阴气很重么?”
  “极重。”吴道明回答道。
  “比之古木之阴如何?”寒生追问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吴道明疑惑的说道。
  “莫非是阉人覃?”寒生顿悟道。
  “什么意思?”刘今墨更加不解了。
  寒生镇定下来,以平静的口吻说道:“我怀疑那山包上埋着一个死人,一个裸体的太监。”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解。
  吴道明说道:“寒生,太监在民国初年就已经被废除了,现在社会早已经没有存在了。”
  寒生对刘今墨说道:“拿上锄头,我们去挖挖看。”
  吴道明在屋子内照顾着师太,麻都随同寒生和刘今墨一同到后山挖掘。朱彪想了想,摸摸腰间的手枪,然后昂起了头,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只有残儿痛苦的在低声不停的呼唤着:“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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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月光下的小山包上,刘今墨一眼看到了破土过的痕迹,他抓起了一把土在手中捻了下,说道:“这土被人动过,最多不超过一个时辰。”
  寒生道:“一个时辰之内?那正是师太与明月出来后不久的时候,看来师太的中邪和明月的失踪都与这破土有关,可能是那个老太婆挖走了什么东西,并掳走了明月。”
  “是个小土坛子。”刘今墨指着土下面一个圆形的凹印说道。
  寒生顿时恍然大悟,忙问刘今墨道:“刘先生,你说过那小脚老太婆曾告诉你们,她于十年前来过这家客栈?”
  刘今墨点头道:“是的,她还认识那位王掌柜。”
  看似扑朔迷离的烟雾散去了,那老太婆于十年前埋下了那只土坛,今晚十年到期,特意前来掘回土坛,这样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住在这家天门客栈了。根据乾老大的说法,极阴之处埋葬的裸尸可生出鬼尸覃,采摘了鬼尸覃之后就地封坛埋入地下,十年之后开坛,呈现清水样为炮制此药成功,若是烂掉则弃之不可用。方才师太的那句话“阉掉的吃回来”,促使寒生相信,山包上十多年以前,肯定裸葬着一位太监,他的尸体上曾经生长出了“阉人覃”,被老太婆所采摘炮制。
  不巧的是,师太和明月与那老太婆不期而遇,老太婆用“蛤蟆毒烟”袭击了师太,导致师太“出神”,地底下的那位太监乘虚而入,其生物磁场进入了师太的体内,师太变成了太监,尽管不是完全的。
  而明月则肯定是被那老太婆给掳走了。
  老太婆为什么要抓走明月?这一点不得而知,但是…...乾老大曾经说过,鬼尸覃炮制的药水名为“还魂露”,可以使中阴身还魂。
  那老太婆莫非是想救明月,因此而掳走了她……寒生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那乾老大又是什么人?他可别是同老太婆一路的吧?寒生刚刚松弛下来的心弦顿时又绷紧了。

凄冷的月光下,刘今墨奋力的刨着土,山风凉凉的吹来,有点沁肤,令人轻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了。”刘今墨停下了手,轻声对寒生说道。
  月色迷离,淡淡的光洒在了一具仰卧着的尸体上。
  这是一个老年男性,面目表情如同熟睡了般,赤裸的身上长满了一层乳白色柔软的茸毛,肚脐眼处长了些菌丝,浑身上下未见丝毫的腐败和其它气味。
  刘今墨俯下身细看,卵蛋处干瘪瘪的,睾丸确实已被摘除,于是肯定道:“此人是个太监。”
  寒生点头道:“此人起码已经死了十年以上,仍没有腐烂,看来是这个山包阴气太重的缘故,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麻都说道:“说的是,阴阳交融才有利于万物生长,动物和植物无不如此。”
  “细菌也是一样。”寒生道。
  刘今墨突然“咦”了一声,然后望着寒生说道:“他是被人谋杀的。”
  寒生疑问的目光注视着刘今墨。
  “你看这尸体的腋下,”刘今墨用指尖拨开死者身体一侧的白毛,说道,“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寒生定睛望去,死尸的腋中线上,第一浮肋前端,屈肘合腋的肘尖尽处,有一个如铜钱大小的窟窿。
   “直断经脉,一击致命。”刘今墨说道。
  “是重手点穴造成的么?”寒生问。
  刘今墨摇摇头,说道:“不,点穴只是以封闭经络,达到阻滞正常的气血运行为目的,没有必要刺穿皮肉,这是兵器造成的创口。”
  “刘先生看像是何种兵器所伤?”寒生问道。
  “我知道。”朱彪突然在身后说道。
  “你知道?”寒生疑惑的问道。
  朱彪点点头,自信道:“圆圆的窟窿,这是子弹打进去的痕迹。”
  刘今墨笑了笑,说道:“子弹高速飞行,入口应该较齐和平滑,胸腔极易贯穿,但另一侧并无创口,以我看,此乃一种奇特的兵器所为。”
  “什么兵器?”朱彪不服气的反问道。
  “烟袋锅。”刘今墨回答道。
  寒生微微一笑,道:“是老太婆。十多年前杀了此人,剥光了衣服葬入这极阴之地,待生长出来阉人覃,然后采摘入坛后重又埋入此地,十年后返回来取走,这样,线索就都串起来了。”
  刘今墨佩服的望着寒生,心中道,寒生天赋奇秉,假以时日,多加历练,独自行走江湖是绝无问题了。
  寒生沉吟道:“章门穴属足厥阴肝经,乃足太阴、厥阴,阴维之会,肝之募穴。击中后,冲击肝脏或脾脏,破坏膈肌膜,阻血伤气,是人身一大死穴,他是即时就气绝身亡的。”
  刘今墨点点头,寒生说得不错。
  “难道这是十二年里中的第一个死者么?”寒生自语道。

“不错,他就是‘五鬼关门’第一鬼。”突然间,山下传来说话的声音,紧接着人影一晃,乾老大笑呵呵的站在了寒生的面前。
  刘今墨大吃一惊,自己光顾着挖土,没有注意周边的情况,简直太大意了,不过,话说回来,此人的武功也是相当厉害就是了。
  “哦,我当是谁呢,这么晚了乾老大还没有睡觉么?”寒生心道,自己的怀疑看来不假,来者怕是不善啊。
  乾老大笑道:“你们西屋闹闹哄哄的,老夫自然睡不着了,出来看一眼。”
  寒生点点头,表示乾老大说的有理,然后说道:“是啊,无名师太被你们东北那儿的‘蛤蟆烟’所伤,您是北方郎中,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乾老大回答说道:“不知是何人所伤?”
  寒生道:“一小脚的老太婆,手里拿着烟袋锅。”
  “啊,是‘珊蛮巫妪’?我听说过这个老太婆的,她在关外的名头十分响亮,但是在十多年以前,突然销声匿迹了,人们都以为她已退隐江湖,想不到竟然会出现在湘西。”乾老大说道。
  “蛤蟆烟究竟是什么?”寒生问道。
  乾老大解释道:“蛤蟆烟是出产自长白山蛟河的一种烟叶,人称‘关东蛤蟆头’,是当今世上最辣最呛人的一种烟了,有句俗话称,‘一口泪,二口血,三口四口变成鬼’,可见其烟之烈。珊蛮巫妪的成名巫器也正是这‘蛤蟆烟’,内里听说加进去了婴儿尸油,嗅到即‘出神’,令江湖好汉闻风丧胆。”
  “可有解药?”寒生追问道。
  乾老大摇摇头,道:“除非是老太婆的独门解药,否则终生痴痴颠颠。”
  寒生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乾老大,平静的说道:“她也知道‘鬼尸覃’么?”
  “当然,听闻最早就是从珊蛮巫妪那儿传出来的。”乾老大答道。
  寒生疑惑去了一半,最后问道:“你刚才说‘五鬼关门第一鬼’……”
  乾老大嘿嘿一笑:“老夫听到山包之上有动静,遂近前探看,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这客栈的风水布局老夫来的头天晚上就已认出,‘五鬼关门’大凶之宅,每隔一十二年必定要横死五人,”他手指着土里露出的那具白毛尸,又接着说道,“这个太监死后死后一年内发育出菌丝,次年方生长出阉人覃,珊蛮巫妪十年前封覃入土,至今正好是地支一个轮回。今年是1975年,农历乙卯,这人死于十二年前的癸卯年,就是1963年了,所以他是第一个。”
  寒生心中一凛道:“今年是十二年中的最后一年……”
  乾老大说道:“还要死四个。”

寒生心道,是两个,王掌柜和莫老大已经横死,余下的两个又能是谁呢?
  “珊蛮巫妪既然是关东女真的巫师,她怎么讲一口的粤语呢?”刘今墨提出了疑问。
  乾老大说道:“据说她是中原南方人,嫁到关东去的,本地关东人极少有绑小脚的。”
  寒生叹了口气,吩咐道:“把这个太监埋了吧,我们回去。”说罢,忧心忡忡的返回了客栈。
  “有明月的消息么?”残儿红肿着眼睛问道。
  寒生摇摇头,说道:“还没有,残儿放心,寒生一定会把明月找回来的,你和师太的伤要尽快的好起来,一能走动,我们就即刻离开这里。”
  那两个要死的人是谁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吴道明嘴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双眼圈红红的,目不转睛的守着师太。
  无名师太自寒生进屋起,就一直不停的“嘿嘿”的傻笑,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威严与矜持。
  “师太怎样了?”寒生知道自己是在明知故问。
  吴道明难过的说道:“师妹真的好命苦啊,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她啊。”
  寒生望着吴道明痛苦的模样,实在是于心不忍,这两个白发知己情义之深,真的是令人唏嘘不已啊。
  “吴先生,还有一个办法,可能会有些风险,我们不妨试一试。”寒生说道。
  吴道明眼睛一亮,忙道:“真的?什么方法?寒生,求你赶紧开始吧。”
  寒生起先对吴道明并无好感,他把其归入了孟祝祺一类人里,所以始终直呼其名。而刘今墨则不同,寒生尽管一开始与其敌对,但是后来刘今墨在寒生的善良默默感化之下,发生了人生的改变,因此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不自觉地称呼刘今墨则为刘先生了。
  现在,寒生也为吴道明对师太的那一番真情实意所动,所以也改口称他吴先生。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使用‘堪孖之鱼’了。”寒生说道,这已经是刘伯温《尸衣经》里面的辟邪术了。
  刘今墨和麻都及朱彪掩埋好了那被谋杀的太监尸体,也回到了客栈里,只是都没有理会那个关东郎中乾老大的去向。
  寒生将盛有绿毛鱼的水桶拎进屋来,那堪孖之鱼瞪着不安的眼睛紧张的从水下望着他们。
  就在这时,师太突然叫道:“阉掉的吃回来。”边说着,猛地掀开了身旁残儿的被子,狰狞的面孔,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圆瞪着双眼,紧紧地盯住了残儿赤裸的身体,认准他胯下粗壮的阳具,恶狠狠的一口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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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坟丘似的小山包上,乾老大默默的看着刘今墨等人埋好了那位浑身长满了白毛的太监,扛着锄头下山返回了客栈。
  “嗯,原来师娘也来到了天门山。”乾老大自语道,沉吟了片刻,最后一提真气,迈开大步直奔天门山寺方向而去。
  秋夜的天门山寺遗址,惨淡迷离的月色下,显得苍白而荒凉。
  子夜时分,艮七和坤八遵照师傅的吩咐,押着沈菜花母子走出了密室,来到空旷处吸食月亮的月华阴气,巽五则在另外一处的石洞中服侍阳公,反正只是看守一具带着婴儿的女尸而已,两人的眼睛尽管已经瞎了,但武功未失,谅那母女也逃不走的。
  连续在贴有困鬼阳符的石室里关了几天,荫尸沈菜花的身体显得十分的虚弱,而那鬼婴沈才华却非荫尸,而是一种变异的另类,他根本无需补充月华阴气,唯一需要的只是吸食热血,这一点,连阳公也不清楚。
  在石室内,才华缩在母亲的怀里,忍饥挨饿已经到了极限,由于被沈菜花紧紧地搂着而不便发作,现在出来了,他的那双乌黑的瞳孔又开始急速的变焦了。
  艮七站在沈菜花的身边监视着,随时监听着她的一举一动,沈菜花高举双手,对着月光一呼一吸的吐纳着,虚弱的身体很快的恢复了。
  首先发难的是小才华,他被坤八抱在了怀里,迎面冲着月光。沈才华感觉着坤八温热的身体,偷偷的扭过头寻找着他颈部的血管位置。
  正当坤八张开了嘴打着哈欠的时候,沈才华的小嘴悄悄的伸了过去,露出了那两排尖利的牙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向了坤八脖子上的颈动脉……
  坤八乃是有武功之人,反映也是十分的迅速,感到颈侧有风,便及时地扭动了脖子,结果沈才华那尖利的牙齿一下子咬在了他脖子前面的喉结上。
  坤八耳边听得自己的喉头处“咔嚓”一声响,紧接着传来一阵剧痛,随即那儿一道凉气袭入,想要叫喊已经发不出声了,脖子已经被咬得漏气了。
  坤八手一松,怀中的沈才华摔落到了地上,落地的“啪嚓”声引起了艮七的注意,他忙问道:“八弟,什么事儿?”
  坤八“啊啊”的说不出话来,艮七一听知道出事了,立即提气于胸,全身戒备。
  就在这时,荫尸沈菜花见儿子已经出手,便不再犹豫,一口咬向艮七的头部……
  此刻艮七已经全神贯注的警戒着,感到了一股阴风直奔自己的颈部而来,立即一掌击出。
  荫尸沈菜花也是反映极快,头一低,牙齿一合,正好咬在了艮七的手指头上,“咔嚓”一声,食中二指的第一节被锐利的牙齿切断了。
  艮七疼得大叫一声,接连后退了几步。
  沈菜花腰一躬,抄起了沈才华,一声不响的朝着林深处落荒而逃,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艮七的一声尖嚎,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的凄惨。
  山洞里打坐的阳公老僧眉头一皱,巽五即刻出外查探,发现艮七坤八均有伤在身,那对荫尸母子则不见了踪影,忙问他俩情由。
  艮七忍着疼痛,说明了荫尸逃跑的经过,而一旁的坤八则已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条黑影自山下小道疾奔而来,待到近前一看,原来是乾老大。
  “你们这是怎么了,师父在么?”乾老大问道。
  巽五向大哥施礼,并告诉他说那荫尸母子突然袭击,重伤了七弟八弟,乾老大闻言皱了皱眉头。
  “哼,你们这两个废物,连这等小事儿都办不好,留着你们何用?”阳公老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师父。”乾老大急忙施礼道。
  “你怎么来了,出了什么事儿?”阳公老僧问道。
  乾老大说道:“师父,师娘来了。”随即将师娘夜闯天门山客栈,打伤无名师太,取走了一坛十年前埋下的“阉人覃”,同时掳去师太的女徒弟肉尸明月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你见到老阴婆了?”阳公老僧问道。
  “徒儿没有亲眼见到师娘。”乾老大谦恭的说道。
  “嗯,老阴婆溜回了中原就是为了这坛‘还魂露’,”阳公老僧想了想,又道,“客栈里寒生他们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乾老大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发现,我们几个轮流在监视着,请师父放心。”
  阳公老僧有意无意的问道:“那个叫做吴道明的广东风水师呢?”
  “他中的鹤顶红毒已经被寒生解了,仍在客栈内。”乾老大说道。
  阳公老僧点点头,沉吟道:“大战在即,师父我也应当要和徒儿们见个面,顺便犒劳犒劳大家。”
  乾老大说道:“师父什么时候要见他们,我会带他们上山。”
  “不,”阳公老僧看了看艮七坤八,意味深长地说道,“为师我要亲自去客栈。”
  “是,师父,您准备什么时候去?”乾老大问道。
  阳公老僧桀笑了两声,道:“即刻。”
  随即,阳公老僧吩咐巽五关闭密室,和乾老大两人背负上艮七坤八,一同下山。
  艮七紧忙说道:“师父,我们自己能走,不必让大哥和五哥受累了。”
  阳公老僧冷冷说道:“你俩与我师徒一场,不必推辞。”
  阳公老僧摆摆手,迈步沿林中小路前行,乾老大背着艮七,巽五背上了坤八,一声不响的跟在了后面,约摸半个多时辰之后,他们来到了天门客栈。
  天门客栈的西屋里闪动着油灯光,东屋已经熄了灯。
  草屋侧面的阴影里闪出震四,来到师父面前行礼,之后悄声对乾老大说道:“大哥,寒生他们还未休息。”
  乾老大点点头,请师父进到了东屋里,坐在了床上,燃起了油灯,关好了房门。
  然后,乾老大领着震四、巽五、坎六和受伤的艮七坤八跪下向师父请安。
  “都起来吧,艮七坤八先跪着。”阳公老僧说道。
  “是,师父。”大家应道,除艮七坤八外,其余几人站起,垂手肃立在侧。
  阳公老僧缓缓说道:“天门山决战在即,为此我们已经准备了十年了,只准成功,不许失败,不成功,则成仁,你们听明白了么?”
  “谨尊师父教诲。”众人低声说道。
  “嗯,艮七坤八。”阳公老僧叫道。
  “徒儿在。”艮七回答道,坤八则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阳公老僧眉头一皱,淡淡道:“秦人谷一行,你俩惨败而归,还弄瞎了眼睛,今晚又玩忽职守,放跑了荫尸母子,连番犯错,知道该怎么办么?”
  艮七坤八浑身哆嗦起来,如同筛糠般,额头上冷汗直流。
  “师父,弟子知错了,求师父饶命啊。”艮七连连低声央求着,带着哭腔,而坤八则磕头如捣蒜,但都不敢大气。
  阳公老僧鼻子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随即张开口,“啪啪”两声,两块黄绿色的粘痰裹挟着破空之声飞出,击中艮七和坤八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上……
  人中穴为人体三十六死穴之一,属督脉,为手、足阳明,督脉之会,轻点刺激头部神经令人警醒,重点则脑晕眼昏至休克。
  关东地处极北之地,气候寒冷,因此北人多习惯于咳痰,而且往往其痰甚为粘稠。正确的方法是先吸后咳,将鼻腔之中的鼻涕等粘稠之物倒吸回喉咙气管内,与支气管内的痰混合,然后以肺部强大的压缩气体瞬间将其冲出。常人一般可吐出数米之遥,并带有凌空的风声,年纪大一些的老头老太,由于经年的磨炼,吐出的痰距并不亚于年轻人。
  民国时期,更有一些人在冬季里组织吐痰比赛,以远、准、狠取胜,成为当时的一种喜闻乐见的民间体育活动。
  阳公老僧在此基础上融合了高深的武学,以真气推动,收放自如,准确有力,是他的成名独门暗器,江湖之上有不少英雄豪杰都曾栽在他的粘痰之下。
  艮七和坤八的人中要穴被师父的粘痰击中,顿时头脑昏浊,意识麻木,怔在了那里。
  “好了,你们可以食脑了。”阳公老僧说道。
  
“巽五。”阳公老僧以犀利的目光盯着巽五说道。
  “是,师父。”巽五答道,旋即手中多出了一把锋利的小钢刀。
  随着寒森森的刀光闪动,瞬间,艮七和坤八两人的天灵盖已经被掀开,露出来白花花还在蠕动着的脑子……
  一时间,三四把各自随身携带的鹿骨小勺伸进了两人的颅腔内,舀起了嫩极了的脑组织,纷纷送进了嘴里,如同吃豆腐花一样,啧啧有声,凡是舀起脑浆喝的时候,会发出“吱吱”的吮吸声。
  而此时,艮七和坤八两人的脸上依旧挂着茫然的微笑,丝毫没有痛苦。
  阳公老僧咽下了一口艮七的脑部组织后,说道:“大凡人脑,以婴儿的最为细嫩,并略带甜奶气味,少女的大脑比较鲜美,已婚的妇女味道混浊,有时会有臭味儿,口感极差,尤其是老太太的脑子,干枯萎缩有筋,食之味同嚼蜡。男人的大脑口味大致差不多,吸烟饮酒者的味道较差,所以我不反对政府禁烟禁酒。”
  乾老大奉承道:“师父说的极是,高度概括总结了我国各色人等脑部组织的特点,对我们今后的实践具有很好的指导意义。我只补充一点,外国老毛子的大脑味道比起我们同胞来明显的差了许多,有股子膻味儿。”
  阳公老僧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徒弟们津津有味的吃完了艮七坤八的大脑,之后吩咐将两人的尸首拖出去埋了。
  乾老大建议道:“师父,我们将他俩剥光了埋到后面的山包上,那里阴气极重,来年就可以生长出鬼尸覃了。”
  “好,物尽其用,深得勤俭之髓。”阳公老僧赞许道。
  震四和坎六着手将两人的尸首悄悄地背出客栈,去那个坟丘似的小山包上掩埋。
  “师父,十二年前埋入的那个太监是个什么人?”乾老大趁着师父心情高兴的时候问道,他想师娘做的这档子事,师父不会不知道。
  阳公老僧说道:“唔,为师知道这件事,那太监是这家客栈的前任掌柜,老阴婆一眼就认出他是个太监,大概是当年被赶出清宫,跑到这偏僻之地开客栈为生的,老阴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杀了他,用于做培养阉人覃的药基。”
  “哦,那么这太监就是天门客栈十二年来横死的第一人,算上艮七坤八,还应有两个,就应了‘五鬼关门’的风水格局。”乾老大若有所思地说道。
  “对面东屋里还没有死上个把人么?”阳公老僧说道。
  乾老大回答道:“都被寒生那小子给救活了。”
  阳公老僧阴笑着说道:“我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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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名师太一口咬下,身旁的吴道明想要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残儿惊愕之中更是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命根就要丧失在师太的利齿之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但见刘今墨手一扬,一枚指甲已经闪电般飞出,瞬间击中了师太右肩峰三点连线最高处的肩井穴。
  肩井穴也是人身七十二要穴之一,属足少阳胆经,也是手少阳、足少阳、足阳明与阳维脉之交会处,击中后,虽不至于像三十六死穴可般危险,但也足以令人半身麻木。
  无名师太张开的两排尖利的牙齿在距残儿胯下命根寸许处停了下来,不动了……
  残儿惊得满头大汗,轻轻地移动着下体,躲开那白森森的两排大牙。
  吴道明对刘今墨怒目而视,而刘今墨权作浑然不见。
  吴道明上前将半边身体已经麻木的师太抱起来,将她轻轻地放在大通铺的西端,远离开残儿。
  寒生轻轻地将手伸进水桶里,把绿毛鱼捞了出来,托在掌心里,那翠绿般柔软如发丝的长毛足有两尺多长,披散开来显得十分的怪异。寒生来到了师太的面前。
  “堪孖之鱼善聚阴性之物,即民间老百姓所说的‘脏东西’,我要用它将那个太监的生物磁场从师太的身体里面引出来。”寒生对吴道明解释道。
  吴道明紧张的点点头,问道:“对我师妹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害吧?”
  寒生微微一笑,继续解释说:“人体的哑门穴为督脉与阳维脉之会穴,脉通延髓中枢,我要从这里吸出那脏东西,烦你将师太扶正了,同时解开她的穴道。”
  吴道明按照寒生的吩咐,抱起师太让其坐在了床边,背对寒生,运气出指解穴。
  寒生在师太的颈部后正中线上,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后发际凹陷处),找到哑门穴,这也是人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若是被点中,轻则失哑、头晕,重则即可倒地身亡。
  寒生手中的绿毛鱼睁着圆圆的黑眼珠,愤怒的瞪着他。
  “水可导电,因此堪孖之鱼在水中起不到吸聚生物电磁场的作用,必须要离开水面来用。”寒生解释着,一边将鱼嘴对准师太的哑门穴处,心道,《尸衣经》啊,你可千万别出差错。
  但见绿毛鱼的双唇慢慢的张开了,露出两排锐利的小牙,猛地一口咬住了师太的哑门穴……
  师太大叫一声,仿佛极不愿意的模样,口中叫道:“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随即声音渐渐弱下去了。
  寒生点点头,说道:“堪孖之鱼起作用了。”
  片刻,绿毛鱼松开了牙齿,肚子一鼓一鼓的,好像还挺累的,寒生重新将其放归水桶之中。
  大家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师太的身上,尤其是吴道明,精神万分紧张。
  不一会师太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环顾了四周,然后咧开嘴问道:“那个子夜会出来的肉尸小美人呢?”
  “王掌柜!”大家惊呼道。

寒生也是大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了,堪孖之鱼确实吸食了师太体内的那个太监的生物磁场,但是由于师太仍处于“出神”状态之中,结果被埋在后院的王掌柜的生物磁场乘虚而入。
  “肉尸小美人呢?子夜到了么?必须要抓紧时间……”师太口中不停的叨咕着,脸上露出猥琐的表情。
  吴道明沮丧的目光望着寒生,说道:“寒生,快让那绿毛鱼把王掌柜吸出去吧,一想到王掌柜的模样,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寒生说道:“有点麻烦,堪孖不能连续吸食生物磁场,也就是说,死人的魂魄也不能一下子吃得太饱,需要有一段消化的时间。而且,还得想个办法,否则吸食了王掌柜,又来了那个赶尸匠莫老大。”
  “你说的不错。”寒生耳边突然响起了陌生人的说话声音,定睛一看,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灰袍老僧。
  刘今墨更是大吃一惊,尽管方才注意力都在师太的身上,但是也不至于来人都觉察不到。
  “咦,原来是阳公师傅啊。”寒生看清了,此人正是天门山寺上见到的那个老和尚。
  阳公老僧微微一笑道:“正是老衲,绿毛鱼原来还有这种吸魄的作用啊,老衲守了十年寺,孤陋寡闻,惭愧之极啊。如此说来,王掌柜与赶尸匠莫老大已经为你们所杀?”
  刘今墨蓄气在臂,准备随时出手。
  寒生平静的望着阳公老僧道:“我们没有杀人,是荫尸沈菜花咬断了王掌柜和莫老大的脖子,然后逃走了。”
  阳公老僧点点头,说道:“嗯,以寒生你的禀性,原本是不会撒谎的,老衲信你。”
  寒生问道:“阳公师傅深夜到访,不知有什么要事么?”
  “哦,是这样,”阳公老僧面显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寒生,在屋里的几位面生的很啊,不介绍一下么?”
  寒生只得一一介绍说道:“这位是青田刘今墨,这位是岭南吴道明,这是苗疆的走阴巫师麻都,那是朱彪、铁掌柜和他的伙计,床上躺着的是残儿,这位师太是婺源无名庵的主持无名师太。”
  阳公老僧单掌合什,口中道:“阿弥陀佛,老衲是天门山寺守寺人,法名阳公。”
  朱彪自从一枪打跑了那个厉害的小脚广东老太婆以后,精神上极为振奋,感到自己在江湖上已经闯下了名头,起码以后人们提到我朱彪时会想到,接连打败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青田刘今墨和无名师太,还有天门山老祖三大高手的关东珊蛮巫妪,竟然接不下自己一招……暗器,手枪当然算是暗器了,而且是江湖千百年来兵器谱的排名,应该是第一名。以后自己在江湖上也应当有个绰号,人称“南山老表——朱少侠”,到时候,无论孟家父子还是黄乾穗他们,统统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朱彪“扑哧”一声竟然笑出声来了。
“你是在笑老衲么?”阳公老僧阴森森的说道,仿佛一道寒气迎面而来。
  朱彪根本没把一个看庙守夜的老和尚放在眼里,鼻子“哼”了一声,不屑一顾道:“在下南山朱…..少侠,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一二。”说完,对自己胡乱绉出来的江湖用语感到颇为满意。
  阳公老僧面如冰霜,淡淡道:“朱少侠?你说吧。”江湖上还从未有人胆敢对阳公不敬。
  “在下听闻和尚的戒律很严,可是你为什么把老太婆祖英的肚子搞大了?你们年龄都不小了,竟然乱搞男女关系,难道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么?”朱彪侃侃说道,竟也义正严辞,掷地有声。
  这几句话出来,众人俱是一愣,气氛顿显尴尬,话虽是不错,但却含蓄不够。
  刘今墨心中明白,这朱彪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识深浅,这老僧武功恐怕还在自己之上,而且来者不善。
  阳公老僧心中不禁一凛,这个年轻人非但出言不逊,而且简直就是挑衅!看其模样,不像是会武功之人,但却如此大胆,莫非是深藏不漏?难道是大智若愚,故意装出来的?自己切不可贸然行事,坏了野拂宝藏的大事,想到此,他将已经提到喉咙处的粘痰暂时引而不发。
  “哈哈,朱少侠甚会开玩笑啊,老衲还未曾请教朱少侠何门何派,家师是哪位高人?”阳公老僧决定还是摸清底细再说。
  朱彪见到自己的凌厉气势远远胜过这老和尚,不仅更加亢奋起来,索性没边没沿的胡说一气道:“我是举世闻名的红色造反派,家师正是井岗山毛委员。”
  阳公老僧在天门山寺后山洞里呆了十年,错过了文化大革命,平时生活用品起居等都是巽五在负责,而且巽五从不敢多嘴,因此老僧对朱彪的话并未怀疑。
  红色造反派?江湖上何时又出了这样的一个门派,他的师父姓毛,没有听说过,还需要再问问。
  “请问你师父擅长什么武功?”阳公老僧问道。
  朱彪一愣,武功?他想到了自家门上那幅天安门城楼上的领袖戎装像,随即恍然大悟道:“家师手一挥,千百万人头就落地。”
  阳公老僧怀疑的看着朱彪,自己还从来没有听说有这样如此厉害的武学,唉,江湖后浪推前浪啊,看来天门山上这十年,世上又出来了不少的新人了。
  寒生心中也是好笑,看到阳公老僧苦苦思索的表情,觉得有些于心不忍,遂准备开口告诉他这只不过是一个玩笑。
  刘今墨一看这老僧竟然有些弱智,于是就追了一句话上去:“朱少侠今天早上只需一招,便打跑了那个广东来的小脚老太婆。”
  阳公老僧大惊失色,询问的目光望着寒生,此人是绝对不会说谎话的。
  寒生点点头,说道:“不错,就一招。”
  阳公老僧顿时泄了气了,老阴婆子的武功比自己不差,竟然一招都接不住,幸亏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否则今天晚上定讨不到好处去,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哦,朱少侠,老衲失敬了,时候不早了,朱少侠你们休息吧,老衲先行告退。”阳公老僧拱手告别,匆匆离去。
  走出了客栈大门,回头望去,不由得心灰意冷,“呸”的一口,将憋在喉咙里的那块粘痰啐出……
  粘痰裹挟着破空之声,击中了门上“天门客栈”的木牌匾,“啪啦”……声音过后,牌匾轰然摔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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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0:57:5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朱医生终于从京城里回来了。
  孟祝祺亲自在婺源县城长途汽车站恭候两个小时,终于在出站的人群里发现了朱医生的身影。
  “哎呀,朱医生,辛苦啦。”孟祝祺的随从从朱医生手中接过一只崭新的帆布旅行袋,放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位上,孟祝祺则恭敬的拉开了车门,请朱医生上了汽车。
  在回南山村的路上,孟祝祺告诉朱医生,政府考虑到他家的住房条件比较差,还是解放前的草房,所以政府出资翻建了新瓦房,这样将来寒生成家也就不愁了。
  朱医生感到非常奇怪,但反过来一想,这也无非是要寒生进京所做的姿态而已。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自己每天吃好的,还有专人陪同游览了天安门故宫、八达岭长城,还有军事和历史博物馆,参加了几次全国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和农业战线学大寨的宣讲会。每天里都有人来做他的思想工作,主要是说儿子寒生有着一身神奇的医术,应该怎样更好的为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等等。
  等吉普车开进了南山村东头,朱医生这才着实大吃一惊,这哪里是几间砖瓦房啊,简直就是一座徽式小庄园。青砖黛瓦,高大的马头墙,朱漆大门,一对亮晶晶的铜门环,大门口还蹲着两尊青石狮子,一条新砂石路直接通到了门前。
  “朱医生,这就是你的新家,请进去看看,还满意吗?”孟祝祺笑容可掬道。
  朱医生犹豫的迈步推开两扇沉重的木门,宽阔的院子里满是奇花异草,穿过中庭后面还有一排正房,这是一套三进院,朱医生做梦也没有梦见过如此漂亮的房子。
  “你是说,这房子我们住?”朱医生疑惑的问道。
  “当然啦,这里就是你的家。”孟祝祺越发笑的灿烂了。
  “寒生呢?”朱医生警惕的问道。
  孟祝祺支吾着,慢慢说道:“这……寒生在你进京后就不见了,一个多月了……”
  朱医生站住了,目光盯着孟祝祺道:“那么,吴楚山人一家呢?”
  “……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孟祝祺尴尬的说道。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可能连大黄狗笨笨都不见了吧?寒生究竟怎么了?”朱医生厉声道。
  孟祝祺也急道:“真的没出什么事儿,我还着急等寒生回来给我儿子治病呢,这是他答应过我的。”
  “那就奇怪了,吴楚山人一家决没有可能无故离开的。”朱医生忧虑道。
   夜深了,朱医生忐忑不安的迟迟不能入睡,崭新的木床和被褥,油漆的味道还未散尽,这所有的一切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寒生究竟去哪儿了呢?”朱医生百思不得其解。
  院子里发出了轻微的响动,朱医生披上了衣服,开门来到了院子里,月光下见不到有什么异常。
  “朱医生,果真是你!”阴影处转出一人,竟然是吴楚山人。
  “啊……”朱医生惊讶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来到了屋内,吴楚山人详细的讲述了自朱医生进京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算下来,寒生也应该快要回来了,你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吴楚山人说道。
  朱医生听罢终于放下心来,说道:“这么说,孟祝祺他们先放火烧了房子,后来又重新补建的?”
  “是的,对于这座房子,你有什么打算?”吴楚山人问道。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如果只是赔三间草房,那就很简单,可是扩建成了如今的样子,我猜想,他们还是要寒生进京。不管怎么说,一切等寒生回来共同商议吧。另外,你们一家人赶紧搬回来,兰儿母女也真难为她们了。”
  “好,我这就返回卧龙谷,明天一早就带她娘俩回来。”吴楚山人说道。
  吴楚山人告辞后一路疾行,不到一个时辰就已回到谷中了。他对兰儿母女细述了经过,她们娘俩自是高兴不已,甚至连笨笨和牠的黑狗女友也感觉到了即将有好事情发生,兀自兴奋得相互梳理着狗毛,一时间无法入睡。
  次日清晨,吴楚山人一家背着简单的衣物用品,下山出谷,笨笨和黑狗走在了前面。当笨笨发现是去往南山村时,则立时无法掩饰那种急切的冲动,嘴里不停的发出“呜呜”的鸣叫声。
  走进了南山村,来到了那所庄园前,笨笨疑惑的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兰儿……
  朱漆大门从里面打开了,朱医生轻轻的唤了声“笨笨”。
  笨笨大喜,“呜呜”叫着把狗头埋进了朱医生的怀里,随即又挣脱出来,跑到黑狗的面前,带着她一同来到朱医生的面前,口中仍旧不停的鸣叫着,好像是在介绍着牠的女朋友似的。
  那黑毛母狗则矜持的望了望朱医生,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门里。

南海边,有一个小小的海湾,名字叫做“盐田坳”,岸边住着数十户渔民,一个窄窄的木栈桥伸向海里,风中到处都飘着一股臭鱼的气味,招来一团团的苍蝇,这是一座小渔村。
  这一天傍晚时分,岸边走来两个人风尘仆仆的人,那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面如猪头狗眼羊嘴,奇丑无比,他的肩上背着个女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小脚老太婆,手持着一根旱烟袋,他们正是一清和珊蛮巫妪——老阴婆。
  海边有一所石砌的小房子,外面是一片沙滩,海水是蔚蓝色的,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变得红彤彤的,天上有几只白色的海鸟翱翔,不时的俯冲下到海面来捕食小鱼。
  一清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兴奋莫名,走走停停,驻足观看,口中不住的赞叹。
  “快走,就是前面那所小房子。”老阴婆说道。
  一清恋恋不舍的扭过脸,朝那石屋走去。
  屋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坐在一个木墩上,手里抱着一根粗粗的水烟袋,“咕嘟咕嘟”的抽着,听到脚步声,抬眼望了望,然后又继续低头抽烟。
  一清放下了老阴婆,他俩做到了凳子上休息。
  “有船么?”老阴婆说道。
  “有。”那人回答。
  “今天什么时间?”老阴婆又问。
  “涨潮时。”
  “两个人。”老阴婆说。
  “2000元。”老汉道。
  “成交。”老阴婆爽快的自怀里掏出一摞港币,扔给了那老汉。
  老汉鄙夷的目光扫过一清,然后清点好钞票,站起身来说道:“今天农历初五,晚八点涨潮,准时在栈桥上船。”然后低头走了出去。
  “这老汉是什么人?”一清问道。
  “蛇头。”老阴婆道。
  “蛇头又是干什么的?”一清继续问道。
  老阴婆解释说道:“蛇头是搞偷渡的,负责把人用小船偷运到对岸香港去。奶奶我是香港居民,可以由罗湖口岸出入境,可你就非要偷渡不可。”
  一清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走,我们去搞点吃的,你会水么?”老阴婆问一清道。
  一清说道:“当然会了,我的老家就在长江边上。”
  沙滩上,老阴婆向一清解释如何下水用石头块把礁石上面的蚝敲下来。
  一清脱得赤条条的走进了海水里,浑身皮色枯黄,瘪恰恰的甚是难看,尤其是那臀部,与猴屁股并无两样。
  一清倒是蛮能干的,不多时,就已经搞上来不少的生蚝来了。
  “可以了。”老阴婆叫他上来,穿好了衣衫,坐在了沙滩上。
  老阴婆一连数掌,将那些坚硬的生蚝壳子震开,然后托着蚝壳连蚝肉带汁水一股脑儿的往嘴里倒,不住地咂咂嘴说道:“好好甜啊。”
  一清照葫芦画瓢也抄起一个向嘴里倒进去,果然味道极为鲜美。这些就是他俩的晚餐了。
  夜间八点钟,一清背着老阴婆走到了木栈桥上,上了一艘小渔船,摇摇晃晃的朝大海对面的香港划去。
  不久,小木船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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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0:58:5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亮了,吵闹着要找肉尸小美人的师太,在折腾了大半夜后,终于乏困,靠在吴道明的怀里睡着了。
  麻都昨夜已将屋里打烂掉的酒坛酒杯和破桌子清扫出去,扔在了后院子里,屋内还弥散着淡淡的酒香,大家都打起了盹。
  乾老大早起闻到了那股清香的酒气,唉,真的是好酒啊,可惜打烂了,他站在后院惋惜的望着那些酒坛子的碎片。
  有一块碎片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走上前伸手拾了起来,碎片上有淡淡的字迹,他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不错,那是一个“拂”字,尽管字尾破碎掉了,但仍旧可以猜得出来。
  乾老大继续寻找着碎坛片,果然在另一块碎片上有一个“野”字。
  “野拂。”他自言自语道,他发现的是300年前野拂和尚的物品,野拂宝藏就在天门山!据闻,这酒是老祖带来的,那么老祖很有可能与野拂宝藏有关,嗯,这个发现太重要了,乾老大沉吟着。
  自己关东弟兄总共八个人,兑二和离三去了香港,是阳公师父抽调去监视师娘的,艮七坤八被师父处死,巽五是师父的心腹,昨晚也跟着返回天门山寺去了。唉,自己的手下,只剩下震四和坎六两个人了。
  “走,我们今天要去会一会那个天门山老祖。”乾老大吩咐道。
  太阳升起来了,乾老大等人简单吃了点干粮,自己悄悄的将那两块坛片藏在了怀里,然后走出客栈,一行三人直奔天门山而去。
  在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阔叶林里,乾老大一眼便看到了梅小影,在天门山寺,他曾躲在暗处,瞧见了她和寒生前来向师父要绿毛鱼,也知道阳公对她是情有独钟,因此态度需要谦卑一些。
  此刻,梅小影正骑在一株大树的树杈上,采摘着树叶。
  “喂,请问这位大姐,天门山老祖在什么地方?在下有要事求见。”乾老大假装不认识,这样有时会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梅小影诧异的望着这三个北方口音的汉子,她始终没有和他们几个直接照过面,故此并不认得。
  “你们从何而来?找天门山老祖有什么事?”梅小影警惕的盘问。
  乾老大和蔼的笑了笑,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个么……涉及到个人隐私,我想直接与老祖先生谈。”
  梅小影立刻勾起了兴趣,一提气,从大树杈上飘然跃下,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哇,好功夫,简直是飘飘若仙啊。”乾老大及时赞美道。
  梅小影也感觉到这个老头颇为面善,于是态度也和缓下来,她悄声说道:“究竟什么事,你若是透露点,我便带你去见天门山老祖。”
  乾老大微笑着摇了摇头。
梅小影颇感沮丧,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带他们去吊脚楼见老祖。
  “好吧,不说就算了,我也没兴趣打听,走吧,我带你们去就是了。”梅小影说道。
  他们穿过了那片树林,由山阴处攀上了山梁,朝南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座木头吊脚楼。未及楼前,便听到浑厚的吟诗声:“高馆张灯酒复清,夜钟残月雁有声。
     只言啼鸟堪求侣,无那春风欲送行。
     黄河曲里沙为岸,白马津边柳向城。
     莫怨他乡暂别故,知君到处有逢迎。”
  梅小影张开嘴巴便要喊叫,乾老大伸手示意不要惊动,然后负手而立,欣赏着诗中的意境。
  待得楼上吟诗音落,乾老大也和上罗隐的古诗一首: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楼上顿时安静了起来,乾老大朗声道:“关东郎中乾一求见天门山老祖。”
  楼上有老者探出头来,满脸桔皮皱纹,老年斑稠密,但面色却是红润的反常,尽管以前没有见过面,但乾老大从巽五口中已经得知一二,现在见到了这个祖英,乾老大心下顿生反胃的感觉,师父阳公老僧尽管目的是采阴补阳,但是这种女生男像的老变态怪物,他也竟然下得去家伙,真是佩服师父敬业啊,乾老大脸上露出了苦笑。 
  “远房贵客可是识酒高人?”老祖在二楼之上喊道。
  乾老大哈哈一笑道:“关东乾一只识关东高粱酒。”
  “请关东贵客上楼。”老祖叫道。
  梅小影领着乾老大三人来到了楼上。
  老祖笑呵呵的说道:“请自去酒柜中取酒。”
  乾老大也不推辞,信步来到了靠墙的那排酒柜前,大致看了看,无非是些泸州老窖、山西汾酒、贵州茅台、五粮液之类的,而且玻璃瓶子上面的商标还挺新的,于是微微一笑道:“据闻天门山老祖藏酒无数,原来只不过是从市场上买来的一些常见酒而已。”
  老祖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那你们关东老客喜饮何种酒呢?”
  乾老大说道:“岂不闻,‘喝酒喝凌川,抽烟抽牡丹’么?自然是锦州同盛金的烧锅了。”
  “锦州同盛金烧锅?没听说过。”老祖摇了摇脑袋道。
  乾老大驰骋关东黑道数十年,对关外的烧酒知之甚详,于是清了清喉咙,侃侃而谈:“清嘉庆六年,锦州城北罗台子屯满人高士林开设酒坊,著名的有烧锅‘龙票’,那是直供朝廷的,属皇封烧锅。民国十五年(1926年),张学良将军筹办葫芦岛军港和锦州大学时,曾赞美凌川酒并挥笔写下‘酒中仙’三字。当年的朱德总司令1954年题词盛赞:南有茅台,北有凌川。此酒酿制按满族传统工艺,采用红高粱、薏米、谷子、稗子四种杂粮,以关北马尾松树花粉、人参鹿茸粉制粬,粬中加入了26种中草药,采用木制酒海穴藏,木酒海内壁用鹿血、香油、宣纸裱糊,穴藏三年以上方可出酒,酒出窖后呈微黄,清冽爽口,实乃上上之品啊。”
  老祖在一旁听的是抓而挠腮,面露喜色,不住地咽着吐沫。
  乾老大看在了眼里,继续的说下去:“不知老祖可曾听闻这样一则秘史,清道光乙巳年间,林则徐禁烟有功,道光皇帝特下旨同盛金烧锅酿造上等好酒,犒劳禁烟将士。后英军大举进攻,被逼无奈的道光皇帝,将林则徐发配伊犁,同时将犒劳禁烟将士的美酒,准备运去赠送英军讨好。关东人硬汉多,同盛金烧锅掌柜孟融毅然将此酒密藏于地下,朝廷一怒之下,将抗旨的孟融腰斩。从此,这批美酒究竟藏在何处,遂成千古之谜。”
  “啊,此酒竟有如此典故,那酒现在何处?”老祖赞叹不已,突然之间意识到什么,压低声音悄声问,“你知道那酒藏在哪儿,对不对?”
  乾老大微微一笑,道:“正是。”

老祖搓了搓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怎么才能弄到那批酒呢?”
  乾老大卖开了关子,故作为难状道:“对方不要钱,只是要……”
  “要什么?”老祖急切的说道。
  “唉,说了也没用,还是算了。”乾老大叹气道。
  老祖更加着急了,忙不迭的追问道:“说嘛,他们要什么?”
  乾老大说道:“他们要换酒。”
  “换酒?”老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条件。
  “他们要换年代更早的酒,若是有三百年前明代的酒,他们愿以百坛换一坛,条件是没得说的,可是到哪里去找明代的酒呢?”乾老大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
  老祖闻言沉默不语,半晌没有说话。
  乾老大知道老祖在进行思想斗争,于是在一旁静静的冷眼观察着。
  许久,老祖仿佛终于下了决心,抬起眼睛,目光瞟向梅小影。
  梅小影“哼”了一声,没有理睬她,鄙夷的瞪了老祖一眼,扭头咚咚咚下楼去了。
  老祖尴尬的对乾老大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明代的酒不太好搞啊,唉,我也是力所不能及。”
  乾老大见缝插针道:“老祖看来是有难言之隐喽,不知在下能否帮上忙?”
  老祖摇了摇头,未置可否。
  乾老大一看事情要糟,嘿嘿冷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那两片酒坛碎片来,放在了桌子上,缓缓说道:“在下住在天门客栈,早起发现西屋打扫出来的酒坛碎片,他们说是昨日天门山老祖带来喝的。”
  老祖点头说道:“不错,是我带过去的一坛酒,可惜呀,都打碎了。”
  “他们说是明代的美酒。”乾老大漫不经心的随口道。
  老祖立马警觉起来,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乾老大,说道:“哪里,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乾老大慢慢的将两块碎坛片翻了过来,“你看坛上这字迹,分明是‘野拂’两个字。”
  老祖心中一惊,她慢慢的伸出手去,将那两块碎片对调了一下,说道:“我看这字像是‘拂野’二字,拂有一解,为触到的意思,如拂云,触到云,拂天,触到天。拂野,乃是触到山野,回归自然之意。”
  乾老大点头道:“天门山老祖果然机警过人,老夫甚是佩服,若是你我连‘野拂’是谁都不知道,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祖装作十分惊讶状,说道:“野拂难道还会是人的名字么?”她对自己的演技感到十分的满意。
  乾老大压制住心中的愠怒,这变态老的表演也实在太拙劣了。
  “野拂是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出家后的法号,他是闯王心腹,官至将军,也是好酒之人。公元1644年,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一百多万义军不敌满洲十万铁骑,最后遇英亲王阿济格,兵败湖北九宫山,只带了几十骑突围了,隐身石门夹山寺,法号‘奉天玉和尚’,而李过则来到了天门山寺,法号便是‘野拂’。”
  
老祖继续装聋作哑,惊讶道:“关东郎中乾先生对明末清初的历史很有研究嘛。”
  乾老大说道:“老夫满洲正黄旗人。”
  “嗯,乾先生,你来到天门山上,究竟想要做什么?”老祖索性要问个明白。
  乾老大心道,要摊牌了。于是清了清喉咙,说道:“老夫受朋友之托,来和天门山老祖做个交易,以一百坛道光25年的同盛金烧酒换老祖的一坛野拂珍藏的明末时期的酒,还望老祖不要再推辞了。”
  老祖的心中其实何尝会不乐意呢,这便宜可是占大了,可是,他又扭头望下楼梯口,但并没有看见小影。
  老祖脸色涨得绯红,支支吾吾的说道:“说实在话,那坛酒是我家内人搞得来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搞到一坛了。”
  乾老大心下寻思,原来是梅小影才是正主啊。
  “既然老祖无甚把握,老夫也就不再勉强,这就告辞,回复我的朋友说,让他另做打算了。”乾老大拂袖准备离去,此乃欲擒故纵之态。
  果然,老祖按捺不住了,忙说道:“且慢,待我与内人商议片刻,再答复你。”说罢咚咚咚的跑下楼去了。
  乾老大与震四相对一笑。
  老祖跑到外面,看见小影正在晾晒采摘下来的树叶子,忙上前说道:“小影啊,一百坛道光啊,你……”
  梅小影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老祖支吾道:“你能不能向老怪物再要一坛?就一坛。”
  梅小影眼睛一翻,以嘲弄的口吻说道:“你不是不想让我再接触他了么?”
  “这次实在是对我太重要了,请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再加上姑嫂的情谊,我求求你了。”老祖哀求道。
  梅小影仍旧是不理睬。
  “扑通”一声,老祖竟然跪下了。
  “唉呀,你这是何苦呢?小心肚子里面的孩子,都这么大年纪了,保胎要紧啊。”梅小影连忙去拽她起身。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老祖干脆耍起赖来了。
  “唉,”梅小影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我去问问那老怪物,但是没有把握的。”
  “好好,你真是我的好妻子。”老祖高兴道。
  梅小影脸一红,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好吧,我现在就去,万一那老怪物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另外你要小心,别让人给骗了。”
  老祖望着小影远去的背影,兴奋得跳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吊脚楼。
  “我内人已经去找了,但是你们的道光酒在哪儿?”老祖问乾老大道。
  乾老大平静的说道:“你放心,坎六,你去到就近的集镇上去打个长途电话,要他们已经准备好的那一百坛道光25年的御酒即可起运,快去。”
  “是,大哥。”坎六答应了一声,随即走下了吊脚楼。
  坎六最擅长的就是追踪,轻功和水性都是一流的,他明白老大的意思,出门远远的跟在了梅小影的身后,奔月湖方向而去。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乾老大想。
“我们边喝酒边等,如何?”老祖自酒柜里取出一瓶茅台酒说道。
  “好,客随主便,震四,你也随同坎六去吧,顺便告诉他们我过几天跟车一起回去。”乾老大决定再派震四前去汇合坎六,增加些保险系数,凡事防患于未然。
  “明白了,大哥。”震四也去了。
  老祖拔除了瓶塞,一股浓郁的酱香味飘了出来,两人一面闲聊一面浅酌。
  坎六远远的跟随着梅小影,其间,梅小影有几次有意无意的回头,都被坎六机警的闪避开了。
  前面来到了月湖,碧绿的湖水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山上飘落的枯叶落在水面上,使人意识到已是深秋时节。
  坎六贴近了些,以免在雾气中丢失了目标。
  前面想起了“哗啦”的水声,坎六发现了梅小影脱掉了外衣裤和鞋子,上身只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布兜兜,下身是紧身内裤,站在岸边向身上撩水,以适应水中的温度,然后“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水面上泛起一阵涟漪。
  坎六注意观察着,一面暗自赞赏着她的身材,年龄都九十来岁了,依旧是长腿大胯,杨柳蛮腰,风韵犹存呢。
  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梅小影露头出水面,他暗自琢磨着这水下一定有暗道之类的东西,否则任何人一口气也憋不了这么长的时间。自己要不要跟下水去呢,他在犹豫着。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他蹲下身体回头望去,浓密的白雾里出现了震四的身影。
  “四哥,她潜到水里面去了,我肯定这水下一定有蹊跷。”坎六压低声音,悄悄地对震四说道。
  震四沉吟片刻,说道:“六弟,你的水性好,潜下去看看,千万注意安全。”
  “是,四哥。”坎六说罢除去衣衫,只剩下一条短裤,露出浑身结实的肌肉,然后点了点头,轻轻地下到水里,深吸了一口气,潜入了冰冷的湖水里。
  月湖水十分清澈,坎六朝着梅小影潜行的方向快速的游去,前面水里黑乎乎的,没有光线透入,这肯定是山体的下面了。再仔细辨别,发现前面不远有一团微弱的反射光,于是便游了过去。
  他静静的潜伏在水底向上望去,原来这是一个水下溶洞,连接着山体内的大溶洞,果真是一处极隐秘的暗道。
  坎六轻轻的将头露出水面,感到空气潮湿和温暖,高高的溶洞内壁上面,有一道细细的裂缝,透进来外部一丝微弱的光线。
  待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他看到了盘垣而上的石阶,一直通往黑暗之中。
  坎六想了想,轻轻地从水中爬了出来,沿着石阶蹑手蹑脚的向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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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0:59:4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二十八章

坎六一面悄悄地摸索着前行,以免紧张的倾听着四周的动静,同时手按了按短裤后面的小口袋,那里面藏着数枚金钱镖,那是他惯用的暗器。大约蜿蜒攀升了十余分钟,前有终于出现了光亮,那不是纯粹的自然光线,而是油灯发出来的橙黄色光。
  他平息静气的悄悄接近,前面是一道半敞着的石门,透过门的间隙,可以清楚地看见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和梅小影说话,令坎六万分惊讶的是那老先生竟然是一丝不挂!但见他银发垂腰,白色的胡须直到前胸,甚至胯下生有一蓬浓密的长长的白色阴毛,软绵绵的一直披散到了膝盖上。
  “小影,你还是那么丰满,让人想入非非。”老者以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
  梅小影似乎脸红了,不过坎六现在的位置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老叟,痛快地告诉我听,这坛酒你到底给还是不给?”梅小影不耐烦的说道。
  哦,原来这白须老头就是大名鼎鼎的湘西老叟啊,坎六心中暗暗吃惊。
  那湘西老叟笑嘻嘻的说道:“当初那两坛酒是我专门为咱俩预备的,只喝了一坛,余下的一坛你已经拿给了那个烂酒鬼,我也没再说什么,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今天进洞又来要酒?”
  小影道:“一坛酒而已,何必如此的小气。”
  老叟笑声嘎然而止,严肃的说道:“小影,你这妇道人家可就不懂了,这不是普通的酒,而是当年野拂前辈为大顺皇帝李自成珍藏的御酒啊,至今已经三百多年了,你那个烂酒鬼怎配饮这种酒?简直是暴殄天物。”
  小影嗫嚅道:“也不是老祖要喝,她是想和关东来的客人换酒,人家以一百坛道光25年的凌川酒来换一坛明代酒,咱们是占便宜的。”
  湘西老叟闻言大吃一惊:“啊!竟有此事?”
  小影有些得意的说道:“怎么啦,你也眼红了?”
  湘西老叟冷笑道:“想不到,竟然迂回到你们身上来打野拂的主意,果然精明之极,你说说,总共来了几个人,都是什么模样的人?”
  小影有些不解,但还是说出了乾老大三人的相貌等情况。
  湘西老叟沉吟道:“看来你已经被跟踪了。”
  小影更加莫名其妙了,说道:“你说他们不是前来换酒的么?”
  “当然不是,他们是想打听到这酒的出处,找到鬼谷洞里来。”老叟说道。
  小影笑了,说道:“他们在哪儿?”
  湘西老叟嘿嘿冷笑了两声,对着坎六藏身的石门朗声叫道:“朋友,出来吧。”

坎六见到自已已经被湘西老叟发现,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右手心里暗藏着三枚金钱镖。
  “关东六郎参见湘西老叟。”坎六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说道,他知道自己在这位白须老人面前绝然讨不了好去,今番定是九死一生,索性彬彬有礼起来。
  梅小影见到坎六大吃一惊,说道:“你是跟踪我到这里来的?原来你们不是关东来换酒的!”
  坎六对着梅小影也是拱拱手,说道:“对不起,我们大哥受人之托前来天门山换酒,具体情况六郎也不十分清楚,我从吊脚楼里出来准备去集市找电话,告诉关东家可以发货了,不料却迷路了,稀里糊涂走到这湖边来,见到婆婆您正在脱去外衣和外裤,目睹了您那丰腴性感的身材,一时受到诱惑,把持不住,竟心性一乱,跟在了您的后面也下水了。”
  小影从未听到过有人如此的称赞自己,不觉得脸色一红。
  坎六知道,要想活命必须要搞定这个毫无社会经验的老太婆,于是进一步说道:“婆婆,对不起,请您不要责怪我的鲁莽,只能怪您自己的身材太好了,我实在不敢有非份之想,一心想要追上您,问清楚您是怎么保养的,把方子记下来,带回关东给我的妈妈,并把您的苗条和美丽说给她听,所以,所以您不会怪我吧?说心里话,我都忍不住叫您一声大姐了。”
  小影听得心中暖洋洋的,湘西老叟从来不会说这种话的,只会像牲口一般的扑到自己做那事儿,而祖英又是女人,此外她再也没有接触过男人了,刚才坎六的一番话,听着的确十分入耳,要是老叟也这么嘴甜,自己也就不会离他而去了。她的目光禁不住地嗔瞥了老叟一眼。
  “你说什么呢?唉,我都一把年纪啦。”小影笑盈盈的说了句。
  坎六心中却道,这点忽悠算啥呀,在俺们关东老家鞍山大忽悠多了去了。
  “嘿嘿,”湘西老叟突然冷笑了几声,说道,“早就听说东北人嘴巴能说会道,果然不虚,你这番话去哄一个不諳世事的山里老太婆可以,可是却骗不了我湘西老叟,说,你们对野拂宝藏究竟知道多少?”
  坎六忙道:“这位大哥……老前辈,六郎只知道前来换酒,什么野拂,是明代酒的品牌么?”坎六装起了糊涂。
  湘西老叟恼怒了起来,说道:“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说实话了。”
  “六郎的确不知。”坎六一口咬定。
  湘西老叟口中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口哨,刹那间,山洞深处传来了呼啸而来的破空风声,无数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飞至跟前,原来是数百只黑褐色的大型蝙蝠。
  坎六清楚的看到,为首的那只巨型大蝙蝠,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布带……

湘西老叟一摆手,红眼阴蝠群停了下来,全部都恶狠狠的盯住了坎六,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老叟再问你最后一句,你们对野拂宝藏知道多少?”湘西老叟看着坎六说道。
  坎六把脖子一挺,一言不发,关东人的犟劲上来了。
  老叟一摆手,阴蝠们蜂拥而上,扑在了坎六的身上,一根根拔去头发胡子,还有眉毛及鼻毛,他赤裸着上身,咬牙挺住不动,真是一名关东硬汉。
  有几只阴蝠发现了坎六腋下也有毛,便一股脑儿的统统拔了去。
  阴蝠首领呼啸着冲了上来,探出双爪,扯碎了坎六的红色棉布短裤,那时关东人本命年辟邪裤衩,阴蝠们又是争先恐后的一阵乱拔,阴毛甚至腹股沟内粗点的汗毛也都一扫而光。
  疼痛加上酸楚,坎六眼泪鼻涕已经流了一大把,阴蝠们撤下去了,坎六浑身上下赤条条、干干净净,根毛皆无。
  “怎么样?如果还不说的话,下面还有更厉害的在等着你呢。”湘西老叟冷酷的说道。
  坎六把目光投向了梅小影,显示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影望着他一阵叹息,尽管这个年轻的男人躯体健壮而结实,尤其是那隆起的臀部,圆滑而性感,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了毛以后,就像是一只白白的鸡光子,让人觉得十分恶心,况且老叟说的没错,他们欺骗了自己和老祖,别有用心的跟踪了她,小影扭过了头去。
  坎六一见小影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完了,随即猛地转身扬手,三枚金钱镖“嗖”的一声向湘西老叟射出,两枚奔老叟的左右眼,一枚直冲着老叟的嘴巴而去。
  他希望在幽暗的光线下,出其不意的偷袭成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湘西老叟的武功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那白须老人端坐着纹丝不动,三枚金钱镖全部都击中了老叟的面门上。
  再仔细定睛一看,坎六顿时惊得心胆俱寒,湘西老叟的左右眼皮各夹着一枚金钱镖,口中咬着另一枚……
  他明白,自己的武功相差的太多,已绝无逃命的可能了,于是长叹一声:“看来六郎的尸骨是难以还乡了。”
  “啪啦”声响,湘西老叟抖掉了金钱镖,冷冷说道:“你已经不会再有尸骨了。”说罢,又是一声唿哨。
  石洞黑暗的甬道里传来了万马奔腾般的声音,不多时,眼见无数只白色巨型老鼠蜂拥而来……

飞奔而来的白色岩鼠个个都是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嘴里滴着口涎,可怕之极。
  坎六吓得魂飞魄散,脸色都青了。
  最前面的岩鼠绕着坎六围成了一圈,爬伏在地上,第二排蹲在了后面,第三排站立起,后面还有……只等着湘西老叟一声令下,便会瞬间将其撕得粉碎。
  “老叟最后再问你一句,到底说还是不说?”湘西老叟阴沉沉的冷笑着,慢慢举起了手。
  坎六长叹道:“我若是屈服了,将会被师父处决,落得七弟八弟同样的下场,既然为同门所蚕食,反倒不如喂了这帮畜牲的好。”
  说罢暴喝一声,纵身跃起三米多高,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头下脚上倒栽葱的直接撞在了坚硬的石头地面上……
  “噗”的一声,坎六的脑袋裂开了,湘西老叟一挥手,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岩鼠们一股脑儿的拥上,只听得连续的噬咬撕扯和骨头破碎的声音。当声音完全停止了的时候,岩鼠们散去了,方才的地面上什么也都没有留下,只剩下一滩血渍。
  小影不敢目睹这场血腥的场面,待岩鼠们停止了吞噬,这才睁开了眼睛,那个年轻结实会说话的男人消失了。
  突然,梅小影的心中对湘西老叟产生了十分的憎恨,她默默地、一言不发的转身向石门走去。
  “小影,你别回去啦,会有危险的,关东客少了一个人肯定不会罢休的。”湘西老叟急着说道。
  梅小影恍若不闻,穿过了石门,沿着台阶走下去了。
  湘西老叟“唉”的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一幅飞天岩画前,按动岩壁上的机关,“嘎嘎嘎”声响过后,岩画翻转了约有30度,里面的石龛内,盘腿坐着一个少女。
  “妮卡,‘三十六量天尺’第二尺打通了么?”湘西老叟问道。
  “师父,正在紧要关头,还需十二个时辰方可打通。”妮卡回答道。
  “出来吧,现在有了新的情况,鬼谷洞遇到了强敌。”老叟说道。
  “是,师父。”妮卡收功站起纵身跃出石龛。
  湘西老叟将方才的事情对妮卡讲述了一遍。
  “师父,请吩咐。”妮卡恭敬的说道。
  “看来,寒生他们不清楚野拂宝藏之事,而这帮关东客可是有备而来的,你现在去暗中保护小影,同时留意关东客的动向,不到危急关头,不要露面,明白么?”湘西老叟吩咐道。
  “是,师父。”妮卡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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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湖的岸边,震四隐身于白色的浓雾之中。
  湖里传来了“哗啦”的水声,震四匍匐于草地上,朝水中望去。大凡浓雾中,离地一尺左右的高度雾气很淡,视距较远,此刻他看到了梅小影游上了岸,穿上了衣裤,然后朝来路返回。
  她空着手回去,看来酒没有要的来,情况不顺利。
  震四继续爬着没有动,在等着坎六从水中上来。过了一会儿,月湖中又发出了划水声,震四松了口气,他想这一定是坎六上来了。
  令他惊讶的是,爬上岸来的并不是坎六,而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年轻貌美的姑娘,一袭白衣,被水打湿以后,更显得身材丰满苗条,曲线玲珑有致。
  姑娘挤了挤头发上的水,然后消失在了浓雾中。
  震四继续等待着,可是坎六始终没有出现,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震四站了起来,他知道,坎六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他把坎六的衣裤掏了下,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轻轻放回到了原地,悄悄地离开了月湖。
  梅小影心情烦闷的往回走着,自己在天门山生活了几十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安稳日子,谁知道这半个多月来,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怪事。除了寒生治好了自己的眼睛和见到了哥哥梅一影唯一的徒弟刘今墨这件好事以外,其它的一概不顺,唉,那个老怪物越来越可憎了,那个关东小伙子死的也怪可怜的,都怪这祖英太不争气,见酒就不要命。
  梅小影越想越生气,一时间不想再回吊脚楼,让他们在楼上等着吧,反正都没个好东西。
  拐过了一个山脚后,梅小影索性转了个方向,走进了树林里,沿着林间小路朝天门客栈的方向而去。
  离开月湖的妮卡,前往一处隐蔽的山坳,她的白马就撒开在了那里,地上有青草吃,马儿就不会走开。找到了白马,看看马肚子,已经吃的滚瓜溜圆。
  “好啦,我们该走了。”妮卡翻身跃上马背,一抖缰绳,向小影的吊脚楼方向而去。
  当震四回到了吊脚楼上的时候,乾老大和老祖还在不紧不慢的啜着酒。
  乾老大见到震四,发现了他的面色有些异常,也只有经常见面非常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他脸上的细微变化。而老祖则什么也没又感觉到。
  出事了,乾老大心中一凛。
  “大哥,我回来了,六弟留在那儿等电话了。”震四说道。
  乾老大转过头来,对老祖说道:“您内人大约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老祖挠了挠脑袋,说道:“从时间上看,也应该回来了呀。”
  “大哥,那位婆婆还没到家?”震四话中有话道。
  果真出事了,必须马上厘清情况,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老祖这里也不能碰,除非阳公师父发话。
  “老祖,既然还不知要等候多久,我们暂且返回天门客栈等待您的消息,就不多打扰了,告辞。”乾老大起身拱手辞行。
  “好吧,一有消息我马上赶到天门客栈。”老祖一想这样也好,小影还不知与那老怪物交涉的怎么样呢。
  乾老大与震四匆匆下楼,待走到无人之处,停下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震四把情况说了一遍。
  “嗯,坎六是心思缜密之人,他没有跟在梅小影和那位姑娘的后面上来,就说明他已身亡或是被囚禁起来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同我直接去天门山寺见师父。”乾老大说罢,便与震四朝天门山寺急奔而去。
天门山寺废墟,七层砖塔顶上站着一只乌鸦,不停的聒噪着,阳公老僧感觉到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有点心神不宁的走到灵泉井边,巽五静静的守候在几步远的后面。
  山道上传来疾行的脚步声,不多时,乾老大和震四便来到了跟前。
  阳公老僧心道,果然有事发生,看来预感的没错。
  “师父。”乾老大拱手行礼道。
  “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阳公老僧平静的说道。
  乾老大于是将如何在天门客栈发现老祖带去的酒坛的碎片上,发现了‘野拂’两个字,然后前往天门山吊脚楼老祖的家中访查,如何提出换酒,坎六和震四跟踪梅小影到了月湖,以及坎六失踪等事一一向阳公师父述说了一遍。
  阳公老僧听罢沉吟不语,乾老大和震四站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
  “嘎……”那讨厌的黑乌鸦又叫了起来。
  “啐”的一声,阳公老僧一口粘痰射出,准确地击中塔顶上的乌鸦,但见黑毛迸散,那鸦一头倒栽下来。
  “这么说,月湖水下的秘道是通往鬼谷洞的了,那个湘西老叟也一定住在里面,坎六的武功不弱,竟然连丁点信儿都传不出来,看来已经挂了。现在洞内情况不明,也不知道有多少暗道机关,不宜盲然入洞。那个小影知道洞内的情况,必须要从她的嘴里了解到。这样,你们先回去,暂且不要到处走动,就在客栈里等候我的消息。哼,为师今晚要让小影乖乖的吐露真言。”阳公老僧吩咐道。
  “是,谨遵师命。”乾老大和震四应道,转身离去。
  望着他俩远去的背影,阳公老僧转身对巽五说道:“为师今晚宴请老祖和小影,你去布置吧,我要亲自走一趟了。”
  巽五会意道:“师父,巽五会遵照您的意思办妥的。”
  阳公老僧阴阳怪气地干笑了几声,迈步下山。
  天空中阴沉沉的,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零星的雨滴,老僧加快了脚步,当他跃上山梁时,发现山坳里的树林间有白色的影子一闪。
  阳公老僧略一沉吟,便径直朝林中奔去。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匹毛色极纯的白马,有一根缰绳拴在了一株大树的后面,阳公的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一股天然的花香自马身上散发出来。
  嗯,这骑手看来是个年轻爱美的姑娘,他寻思着向四周里看了看,并未见有人影,以他的听力,十数丈之内有人隐藏,那呼吸之声是绝对瞒不过他的耳朵的。
  阳公老僧离开树林,径直奔不远处的吊脚楼而去。
  大树顶上,茂密的枝叶中无声无息的飘然跃下一个白衣少女,那是醒尸妮卡,她是死去后尸变的人,肺部呼吸量只及常人的十分之一。
  
阳公老僧走上了吊脚楼,一眼就望见老祖愁眉紧蹙的在沉思着,阳公老僧走近前,她如同视而不见般,眼皮都没往起抬。
   “我的乖乖,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啦?”阳公老僧的语气极其温柔。
  老祖红褐色的桔子皮脸扭捏的颤抖了两下,一改与刘今墨饮酒时的豪迈气概,以一种旧时风尘女子的那种嗲声气说道:“阳公,又有许多时日不来看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冤家……”
  阳公老僧嘻嘻笑道:“阳公这不是来了么?小乖乖,是不是那些关东老客欺负你啦?”
  老祖诧异的望着阳公老僧:“咦,你怎么会知道的?”
  阳公老僧说道:“他们也到天门山寺来了,问我有没有明代的酒,我对他们说,明代的酒倒是不难搞到,可是你们的道光酒我要先看看样品,既然是做生意,就得买卖公平才是。”
  “他们有样品?”老祖眼睛一亮,忙问道。
  阳公老僧好似不经意般的随便说道:“留下了一坛。”
  老祖闻言立即站起身来,道:“他们真有道光25年的同盛金凌川御酒?”
  阳公老僧微笑着对她说道:“小乖乖,你晓得我对酒也不十分在行,所以,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当然有兴趣啦,你怎么不带过来呢?”老祖撅嘴道。
  阳公老僧笑了笑,说道:“我怕小影看见给你送酒喝,她会不高兴的嘛,尤其是你已经有孕在身。”
  老祖嗔了他一眼,说道:“她去湘西老叟那老怪物处还没有回来,我在等她的消息。”
  “湘西老叟?我好像从未听你说起过。”阳公老僧明知故问道。
  “小影不让我说出去的。”老祖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听苗寨人说过,鬼谷洞里住着个湘西老叟,你去过么?”阳公老僧试探着问道。
  “没有,只是在月湖边见过一面。”老祖摇摇头说道。
  阳公以前数次请老祖去到天门山寺饮酒,都是事先由巽五下了关东春药“老母猪哼哼”的,那是一种专门用于母猪配种的发情药,药性极为刚烈,在关东家,无论年龄多大的母猪,吃了这药以后,配种的成功率几乎百分百。老祖饮了药酒之后,虽然年龄早已超越花甲,但是在药力的催情刺激下,竟疯狂的如同一头母狮子般,令老叟几乎抵挡不住。当然事后,老祖几乎虚脱了,这是深怀武功之人,若是平常之辈,恐已一命呜乎了。
  但是阳公并不知道,“老母猪哼哼”的药力竟然会悄悄地改变了老祖的生理,使她竟然恢复了生殖能力,进而怀了孕。当数日前,老祖羞怯难当的告诉阳公自己怀孕了之后,阳公自是大吃一惊,自己已经将老祖的阴精差不多采光了,此刻若是怀上了胎儿,日后这孩子必定是个怪胎。
  阳公老僧想着,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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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午后,秋风里裹挟着秋雨滴洒下来,落在脸上冰凉凉的,梅小影心中的烦闷之气稍许缓解,抬头望去,前面已至天门客栈。
  待到门前,发现原挂在大门之上的“天门客栈”木匾不知何时撂在了一旁,迈进了屋内,一眼瞥见了寒生,遂放下心来。
  寒生此刻正在第二次用堪孖之鱼为师太驱除王掌柜的生物磁场。
  师太危襟正坐,双目紧闭,寒生一手抓着那条绿毛鱼,鱼嘴咬在了师太后颈中央的哑门穴上,鱼腹正在一鼓一鼓的吸吮着,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青色的尺子,插在了师太的嘴里,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上面的刻度。
  刘今墨瞥见了梅小影,随即“嘘”了一声,走过来拉她到了一边。
  “师太怎么了?”梅小影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将前一天晚上,梅小影背老祖走后,那个怪异讲广东话的小脚老太袭击了师太,并且掳走了明月,也就是那个一清。师太“出神”,寒生正在用绿毛鱼替她进行医治,现在正到紧急关头。
  “绿毛鱼?”梅小影只道这鱼长相怪异,没想到在寒生手里竟还有其它的作用。
  “好啦。”寒生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松了口的堪孖鱼轻轻的放回到水桶里,转身向小影婆婆打个招呼。
  “寒生,师妹她……”吴道明急切的问道。
  “堪孖之鱼吸去了王掌柜的生物磁场,阴阳尺可量度鬼气和生气,对阴阳两气的消长十分的敏感,吴先生注意看着刻度,随时告诉我。”寒生解释并吩咐道。
  “好。”吴道明应道,随即睁大了眼睛盯住了那把青色的尺子。
  “这是把什么尺子?”小影婆婆好奇的问道。
  寒生笑了笑,说道:“祖上所传,是把古老的风水阴阳尺,我在江西曾用来给明月解过鬼毒。”
  小影婆婆叹了口气,若有所思的说道:“世上事,有时候真的是古怪的很。”
  “婆婆,看您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寒生关切的问道。
  小影婆婆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我看见‘天门客栈’的木匾掉在了地上。”
  “嗯,昨晚阳公和尚离开客栈的时候,听到牌匾摔到了地上。”寒生回答道。
  “我出去看了,奇怪的是,木匾上面不知道谁吐了一口黄绿色的大粘痰。”刘今墨皱着眉头说道。
  梅小影笑道:“竟有如此恶心之人。”
  
“这几个关东老客同阳公老僧关系有些不寻常,昨晚我听到他是从东屋里出来的。”刘今墨回忆道。
  “关东老客?他们都长得什么模样?”小影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详细的描述了乾老大等人的相貌。
  “不错,就是他们。”梅小影肯定的说道。
  刘今墨是个老江湖,知道梅小影遇上了麻烦,他早就看出那些关东老客身上带有一股子邪气,他当年也是同样如此。
  刘今墨与寒生一道拉梅小影来到了院子里。
  小影叹了口气,将自己在林中采药路遇关东老客,带回吊脚楼以及换酒之事,后又去鬼谷洞见湘西老叟的情况当他俩细述了一遍。
  “那些大白鼠吃掉了叫‘六郎’的年轻关东客?”寒生惊讶道。
  小影婆婆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刘今墨沉吟着说道:“这些关东来的人,目标是野拂宝藏。”
  “野拂宝藏?”寒生不解的问道。
  刘今墨点点头,说道:“当年李自成兵败突围以后,将在明廷国库里查抄的金银珠宝都带走了,始终下落不明,清代历届朝廷都在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据说,李自成的手下大将李过用了三十艘大船沿澧水而上,来到了湘西天门山一带,后来在天门山寺出家做了主持,法号‘野拂’。三百年来,经常有人前来天门山寻宝,不是无功而返,便是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前几天,我在吊脚楼与老祖饮酒时,发现一个酒坛上写有‘野拂’二字,便怀疑老祖与宝藏有关,今天听师姑一说才明白,原来这酒出自于鬼谷洞。当年,野拂也曾隐居于鬼谷洞,钻研石壁之上的武功,凭借着‘三十六量天尺’,杀死了许多清廷派来的高手,竟不曾有人生还过,可见此功堪称绝世武功了。”
  寒生好奇的推测道:“那野拂也是赤身露体的么?”
  “应该是吧,看来这种武功需要脱光了练,可能是某种气功。”刘今墨也是无甚把握的说。
  “鬼谷洞里原来竟隐藏了如此多的秘密。”寒生感叹不已。
  刘今墨接着说道:“所以,我敢肯定,野拂宝藏就隐藏在鬼谷洞内。”
  秋风瑟瑟,众人身上都感觉到了那丝丝的凉意。
  
“那关东老客还在吊脚楼么?”刘今墨问道。
  “他们和老祖在一起等我的消息。”梅小影说道。
  刘今墨沉吟道:“跟踪的关东客未能回去,师姑出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我担心老祖可能有危险。”
  “哎呀,那怎么办?我得回去了。”梅小影匆匆说道。
  “我同你一道去。”刘今墨说道,同时目光投向了寒生。
  寒生点点头,道:“那刘先生就陪婆婆一块回去吧。”
  刘今墨与小影婆婆走远了,寒生心中叹道,这次出来真的感受到了,世事正如山人叔叔所言,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啊……
  “寒生,快来看,阴阳尺上有红色的血线出现!”屋子里传来吴道明的惊呼声。
  寒生仔细的看着尺子,《青囊经》上说,阴沉木的阴阳尺可聚魄,魄聚则魂归。上次为明月解毒时,因其是肉尸,所以出现的是白色的尸气线,升至阴阳尺刻度“兴”的那一格上,是为兴旺的吉格,因而明月后来无事。
  现在的师太并非肉尸,也非中阴身,所以阴阳尺上显示出红色的气血线是正常的。那条血红色的气线仍旧缓慢的上升着,穿越了财、病、离三大格,最后稳稳的停在了“义”上……
  寒生松了一口气,对吴道明说道:“师太无碍了,也是难得的吴先生的情义感动了天地鬼神啊,别担心了,她即刻就会醒来。”
  果然,说话之间,师太悠悠醒转,环顾左右道:“出了什么事?我好像是做了个噩梦一般。”
  吴道明喜极而泣,一把拉住师太的手道:“师妹,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唬死道兄了。”
  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由得他俩去说悄悄话了。
  那边残儿也坐起来了,问麻都和朱彪有没有饭吃,寒生搭脉一看,到底是年轻力壮,恢复得好极了。
  “嗯,大家都饿了,赶紧生火做饭,下一步,我们要帮助朱彪寻回沈菜花母子了。”寒生说道。
  朱彪乐颠颠的跑去灶间忙活做饭去了。
  “明月呢?”残儿面现痛苦之色。
  寒生的心随着也沉了下来,沉思片刻,他说道:“残儿,小脚老太婆既然肯带明月走,便一定不会伤害于她,现在要先查出来这个老太婆的来历,才好设法营救明月。”
  “‘香江一支花’老阴婆子带着明月回去香港了。”师太在一旁突然说道。
  
“师妹,你是说……”吴道明疑惑道。
  师太面色严肃的说道:“小脚老太婆自称‘老阴婆’,岭南人称‘香江一支花’,她口口声声说一定要把明月带到香港去。”
  “可是,她知道明月是一清变得么?”寒生细问道。
  师太想了想,肯定道:“她是知道明月的肉尸身份的。”
  “‘香江一支花’?我曾听闻黑道上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个人,在江湖上已经多年没有露面了,难道来到了中原?”吴道明沉吟道。
  “那老太婆可是地道的广东口音。”坐在床尾处的铁掌柜补充道。
  “香港……”残儿喃喃道,他听说过,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而且还没有解放。
  寒生望着吴道明说道:”吴先生,你是香港人,如今师太也已经痊愈了,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呢?”
  吴道明是何等聪明之人,寒生的意思岂能听不明白?
  他说道:“寒生,你放心,我和师妹原就准备回到香港安度晚年的,明月的事情就包在吴某的身上,发现那老阴婆,吴某就到香港警署去告她个拐卖人口罪,近几日先帮你找到沈才华,然后折返江西杀了那姓黄的狗官,报鹤顶红之仇,随即回香港调查明月的下落。”
  寒生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恶有恶报,那黄家父子作恶多端,必然会遭到报应的。但是,你若是出手杀了他们,政府就会一直通缉你,即使逃到了香港,有生之年可就再也回不了中原了,你也为师太想一想,是否值得呢?我看,大家同心协力尽快找到沈菜花母子,然后你和师太就赶去香港,想尽办法救出明月。”
  “可是明月时间不多了呀。”残儿着急的插话道。
  寒生说道:“老阴婆在小山包上取走了一坛‘阉人覃’药水,据关东的乾老大说,几滴鬼尸覃药水便可使中阴身之人还阳,我想‘阉人覃’的药性可能会远远超过它,那老阴婆一定会有办法救活明月的。”
  残儿点了点头。
  “慢……”寒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吟片刻说道,“哦,原来关东老客乾老大同阳公老僧以及老阴婆子都是一伙儿的啊……”寒生恍然大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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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嗯,他们的来历的确很蹊跷,老客来自关东,阳公老僧则一直在本地,老阴婆却又是讲广东话,表面上看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是‘鬼尸覃’却把他们穿在了一起。”麻都分析着说道。
  铁掌柜说道:“他们来干什么呢?”他心中其实十分明了,这些人也是一拨寻宝者。
  “野拂宝藏……他们的目标是野拂宝藏。”寒生说道。
  铁掌柜心头窃喜,寒生终于说到野拂宝藏了,自己辛辛苦苦不说,还掉了一只耳朵,不全都是为了这个么?
  “什么野拂宝藏?”铁掌柜明知故问道。
  寒生毕竟还是缺少江湖经验,待人以坦诚,所以有问必答。
  “野拂宝藏就是当年李自成兵败时从皇宫国库里带走的金银珠宝,据说是他手下的大将军李过负责埋藏在了天门山,而李过出家天门山寺做了住持,法号叫‘野拂’。”寒生解释道。
  “那野拂宝藏埋藏在哪里呢?”铁掌柜抑制住内心的紧张与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鬼谷洞。”寒生毫无警惕,坦然地说出。
  鬼谷洞,原来宝藏在那儿!铁掌柜心中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了外面。
  “你马上赶回去,组织好十个绝对可靠的人,每人两马匹,采购一批装备,主要有潜水用具、木箱、手电和汽灯,一些消毒和消炎的药品,最重要的是要搞到几把手枪,你没看见,那个朱彪什么武功都没有,单凭一把橹子,便可打败任何江湖高手。谁知道那个湘西老叟的邪门功夫有多厉害,反正见面先是一顿枪子,任凭他再高的武功也使用不上了,明白吗?要快去快回。”铁掌柜悄悄耳语吩咐道。
  那铁匠铺伙计点头答应着,转身骑上快马返回黄狗垭去了。
  铁掌柜告知寒生,铺子里有点事让伙计回去办了。
  寒生和吴道明等人边吃饭边商议着如何寻找沈菜花母子。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荫尸不会像我们正常人一样的思考问题,语言功能丧失,因而也不能够说话,而是受自身思维中残存遗留的信息所支配,本能的做一些事情。现在它依靠本能追踪到了沈才华的生物信息,并且抱走了他,据我推测,她会返回江西,因为她所残存的记忆信息完全都是在婺源南山镇,所以,她十有八九是回去了南山镇。”
  寒生一听,也感到吴道明所说的很有道理。
“残儿,我们可以先送你回家。”寒生对他说道。
  残儿红着脸,低头道:“我想跟着你们一同去,可以么?”
  寒生心中明白,这残儿对明月是一往情深,可是明月却依旧是痴情不改于黄建国,恐怕残儿到头来只是落得个单相思,这对舍身救明月的残儿来说,有些太残酷了。
  寒生实在不忍心道破,只能是点点头,走一步算一步了。
  自己与兰儿则幸运多了,毕竟是两情相悦,虽然不曾爱的轰轰烈烈,像吴道明和师太那般,但却也知恩知暖,细水长流,有滋有味。
  唉,他长叹了一声,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谈何容易啊。
  朱彪站在灶间,眼眶湿润着,他掏出来那把狗牌橹子枪,轻轻的拂拭着,口中嗫嚅道:“菜花,以前都怪我太软弱,未能保护住你,让你含冤而死,如今你的朱彪大不一样了,即使是江湖上的武林高手,见我也要退避三分,所以,从此以后,你和才华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了,我朱彪会保护好你们娘俩的。”
  秋风阵阵,山道上落满了枯叶,萧瑟与凄凉。
  刘今墨与师姑梅小影匆匆走上天门山,穿过山梁下的那片原始森林,来到了吊脚楼。
  老祖不在楼上,自己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老祖的亲笔留言,说已经去了天门山寺,如见到留言,请小影也到天门山寺去找她。
  “是阳公老僧,老祖会不会有危险?”小影面色紧张的说道。
  刘今墨说道:“我想阳公知道老祖怀上了他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你若去寺中的话,我担心师姑倒是可能会有危险。”
  梅小影说道:“事情总要有个了断,我还是要去寺中一趟。”
  “那好吧,我陪师姑同行,但到了那儿,我会隐蔽在你的身边,有危险的时候再出面,这样就可以出其不意,胜算大些。”刘今墨说道。
  两人出了吊脚楼,转过小山坳,匆匆忙忙地奔着天门山寺而去。
  急切之中,谁都不曾留意,在山坳里,树林深处的一株大树下,拴着一匹白马,白马的脖子上坠着一个光着小屁股的婴儿,他正双手紧抓着白马长长的鬃毛,口中的牙齿咬在了马颈上面的血管处吸血,鲜红的血渗出了他的牙缝,一滴滴的落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沈菜花站在一旁笑咪咪的看着。
  自从前天子夜,菜花母子突袭艮七坤八得手以后,逃进了原始森林里,躲在一株参天黄桷树的树洞里两三天不敢出来,惧怕再遇见那凶恶的老和尚。数日前的那个晚上,天门山鬼谷洞峭壁之上,沈菜花母子咬伤铁掌柜和麻都后,逃进了这片广袤的森林里,跑到了山顶上的天门山寺附近,不巧与阳公老僧不期而遇。
  阳公老僧一眼辨认出这是一对荫尸母子,顿时大喜,自从来到中原以后,还未曾遇见过中阴身的尸变,于是施展出当年关东萨满教的抓尸手,轻松的擒获了这对母子,尤其是阳公啐出的那口痰,打肿了沈菜花的半边脸。
  只是他疏忽了,沈才华并不是小荫尸,而是一种人鬼胎的变异,困魔符对其根本没有作用,时机一到,沈才华出手攻了个艮七坤八之不备,因而导致了前夜的事变,终于逃脱了阳公老僧的控制。
  在树洞里躲藏了两三天后,沈菜花感受到了小才华实在是饥肠辘辘,于是本能驱使她走出来为孩子寻找食物。她抱着才华一路横过山梁,发现了山坳树林里的那匹妮卡的白马。
  小才华“嗖”的从母亲的怀里跃出,扑到了白马的脖子上,找准颈部温热的血管,张开利齿咬破后“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尽管是条静脉血管,但不多时,小肚子也已经鼓胀了起来,最后实在是再也喝不下去了,这才松开了双手,掉落到了地上。
  “大胆!什么人竟敢咬我的白马?”吊脚楼那边窜出一位白衣少女,飘然若仙,刹那间已至眼前。
  可是并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光着屁股的小才华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但是没有成功,肚子胀得太大了,于是坐在了地上,黑黑的瞳孔不停的伸缩着,面目表情十分的严肃。
  沈菜花只是喜盈盈的盯着孩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白衣少女妮卡愣住了,看看沈菜花,又瞧瞧地上的婴儿,她吃不准应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诡异的事情。
  最后,妮卡先来到白马的跟前,看见马颈处还在缓慢的渗着血,好在血管只是咬破并未断,于是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见到不远处的山崖间有一株盛开的白山茶花,飞身上前摘了几朵下来。妮卡本是苗疆的“落花洞女”,对苗药并不陌生,这白山茶花止血甚是灵验,苗寨人如有外伤,采上朵白山茶敷上便可止血消炎了。
  她将茶花放入口中咀嚼后敷在了白马的脖子上,果不然,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妮卡有任务在身,不想纠缠在这里,况且这对母女看起来都像是疯子。想了想,于是牵着白马,也跟随着刘今墨和梅小影朝着天门山寺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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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夜幕降临了,东边山上的月亮早早的升上来了,天门山寺清凉一片。
  寺塔的下面,灵泉井侧,巽五早已在石桌之上摆上了一坛酒和三只酒杯,酒中已经下了足够份量的“老母猪哼哼”和阳公独门秘制的“阳公散”,按照2:1进行配比。
  “阳公散”是阳公老僧的独门幻药。在关东家,最冷天是在腊月,也就是农历十二月,俗话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而腊八极冷的这一天,人嗓子眼儿里的痰也是最粘的,呈黄绿色,有的上面还带有细细的血丝,毒性也就最大。
  人类的口腔喉咙分泌物是动物之中毒性最强的,一只猫狗咬了你,伤口很快结痂痊愈,若不是疯狗,连药都不用吃。可要是有别的什么人咬伤了你,其肉必烂,盖因人类所吃食物种类越多,口腔分泌物亦是毒性越强。然而一年之中,又属腊八这一天午时的痰为最。
  阳公老僧已届百岁,一生之中不知食用了多少的人脑,因此他的痰中带有令人脑致幻的物质,这还是他早些年偶然间发现的。那一次,他与闽南的一个黑帮头子对阵,一口痰竟然直接吐进了那人的口里,随即那黑帮头子便产生了幻觉,把他当成了自己极亲近的人,讲了好多的内幕秘密,那天,正是腊月初八。
  阳公本人极具武学天赋,立刻意识到了“腊八痰”这一发现的重要性,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研发了自己的独门幻药,取名“腊八痰”。后来随着自己在关东的名头日益响亮,逐渐感觉到“腊八痰”这个名字不太雅,遂更名为“阳公散”。
  现在,石桌边坐着阳公老僧和老祖,他俩在等着梅小影的到来,阳公想,梅小影见到老祖的留言,一定会来的。
  今晚,他不但要撬开小影的嘴巴,说出鬼谷洞和湘西老叟的秘密,而且还要对小影采阴补阳,想到这里,阳公老僧快活的笑了。
  
清凉的月光洒在了天门山寺塔上,垂下一条淡淡的影子,古寺那一片残垣颓瓦静静的躺在月下,已经很久很久。
  古老的寺门前面,走来一个人,月色如水,伊人如旧。
  “小影,你终于来啦。”阳公老僧亲切的说道。
  梅小影径直走上前来,白了一眼阳公老僧,转脸问老祖道:“老祖,你怎么又来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必须戒酒。”
  阳公老僧也对老祖说道:“是啊,小影说的没错,你应当戒酒才是,来,让我看看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说罢拉住老祖的手,平心静气的号着脉,这情形倒令小影很好奇。
  大凡武学极高之人,医理也是相通的,两者相辅相成。
  “奇怪,好像有未来几日就要临盆的征兆。”阳公老僧皱眉道。
  老祖担心道:“不会吧,还刚刚7个月呢。”
  阳公老僧想了想,说道:“关东家有句俗话,叫做‘七活八不活’,七月胎儿可活,八月胎儿活不成,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老祖说道:“那你担心什么?”
  阳公老僧口中叨咕着:“阴衰而阳盛,上次把脉是男孩儿不错的……”
  老祖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奇怪,胎儿的性别竟然在转化,老祖啊,他正在由阳转阴,最后会变成女的。”阳公老僧忧心忡忡道。
  “男女无妨,只是百岁还在生产,让人感到着别扭,像老妖婆。”老祖说道。
  阳公老僧沉吟不语,他心中所担心的可没这么简单。
  老祖的老阴之精已被自己采光,胎儿原本先天纯阳无阴,生出来的男婴很可能是怪怪的,阴阳失调,无毛无发,红皮黄眼,阳具畸形早熟,总之是一个怪胎。
  而现在,此婴自身生阴,甚为蹊跷。
  “喂,阳公老僧,老祖既然都快生了,你竟然还让她饮酒?”梅小影不快的说道。
  阳公老僧微微一笑道:“小影啊,你若是替她喝如何?”
  “我对饮酒没有兴趣。”小影冷冷道。
  老祖在一边口水直流的说道:“我要喝嘛,这可是道光二十五年同盛金的凌川御酒呢。”
  “唉,”小影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祖啊,还是我替你喝吧。”
  阳公老僧哈哈一笑:“小影,果然痛快,不愧是老祖的知己啊。”他对巽五使了个眼色,巽五走近前,斟满了两杯酒,一杯给师父,一杯恭恭敬敬的送到梅小影的面前。
  阳公老僧端起酒杯,说道:“小影啊,你我可是头一回饮酒,可要一口喝干哦。”
  梅小影没有答话,酒杯举至唇边。
  突然,“噗”的一声,阳公老僧朝着旁边的天门山寺七层砖塔上啐出一口粘痰……
  与此同时,破空声而至,一枚钢指甲自塔上射下,击中梅小影手中的酒杯,“啪”的声响,酒杯被击得粉碎,酒汁横飞。
  
   隐身在砖塔之上的刘今墨听到阳公老僧发出一声清脆的啐声,随即看到一液体状物在月光下带着反射光朝着自己面门晃晃悠悠的飞来,他一下子联想到天门客栈门匾上的痰迹,原来是阳公老僧干的!
  他一惊之下,索性一头倒撞下来,躲过了那一口痰,空中转身之际,发出一枚指甲,击碎了小影师姑手中的酒杯,最后双脚落地,略显狼狈。
  “原来是青田刘今墨,身手果然不凡。”阳公老僧看清了来人,赞许道,方才他不知塔上是敌是友,所以只用了五成功力。
  刘今墨淡淡一笑,说道:“刘某在江湖之上混了几十年,第一次见到如此暗器,真是开了眼界。”
  阳公老僧耳听八方,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发现其他的埋伏,他最忌惮的是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朱彪,看来今晚只有青田刘今墨这一个不速之客了。
  “青田客既然来到了寺中,不如同饮两杯道如何呀?”阳公老僧并未起身。
  老祖见到刘今墨的到来,性致顿起,急切地说道:“刘先生来的真是太好了,阳公这儿有道光二十五年关东同盛金凌川御酒,由你这位饮酒大师品尝最为合适不过了。”
  阳公老僧心道,要是刘今墨能饮此酒是最理想的了,可以从他的口中了解到寒生一行人的真实情况,尤其是那个朱彪,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何种程度,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阳公老僧想到这里,遂亲自斟满旁边的那只空杯子,递与刘今墨,说道:“此酒已经一百五十余年了,是当年道光皇帝御赐给林则徐的,可惜他无福消受,便宜了我们,刘先生不妨一试。”
  老祖坐在旁边,双眼充满了热烈的期望。
  刘今墨淡淡说道:“要刘某品酒可以,可是刘某有几件事情不甚明白,还望阳公师父明示。”
  阳公老僧爽快地说道:“你说吧。”
  刘今墨问道:“听阳公师父乃是关东口音,不知何年来到天门山寺为僧。”
  “十年前。”阳公老僧答道。
  刘今墨接着又问:“‘香江一支花’老阴婆,是一个小脚广东老太,阳公师父是否认得?”
  阳公老僧瞥了一眼老祖,坦然说道:“当然,十年前正拙荆。”
  大家俱是吃了一惊。
  “你说她是你老婆!”老祖面红耳赤的急道。
  “离了。”阳公老僧淡淡道。

刘今墨平静的说道:“她前天来此地掳走了我们的一个人。”
  阳公老僧诧异道:“竟有这种事情?掳走了什么人?”
  刘今墨望着他,也许阳公老僧真的不知道,“一个女孩儿。”他说。
  “噢,那老阴婆子古怪之极,高兴的时候会收个女孩子为徒,不高兴的时候也可能就把她吃了,多年以前,老阴婆曾有十二个美貌女徒儿,慢慢吃的一个也不剩了。”阳公老僧惋惜的说道。
  “她目前在何处?”刘今墨问道。
  阳公老僧望了刘今墨一眼,道:“香港九龙城寨。”
  老祖在一旁觉得心中烦闷,一把抓过石桌上阳公老僧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待阳公发觉却又不便加以阻拦,以免刘今墨生疑。
  “刘先生,你问的话我都如实回答了,可以开始品酒了。”阳公老僧从老祖手里接过空杯,将其斟满,得赶紧骗刘今墨喝下去,不然一会儿老祖就马上要原形毕露了。
  刘今墨本想问阳公老僧有关野拂宝藏一事,但是这样易引起他发生警觉,若是真的交起手来,自己恐怕非其敌手,况且寻宝之类的东西,自己从来也不屑一顾,寒生也不会感兴趣的。明月的下落已经知道了,估计她暂时还不会有危险,这样,寒生多少也可放下心来。
  这酒中是否有毒?自己在塔上曾推测酒中可能有问题,所以出手制止了小影师姑,现在老祖已经喝了一杯,她怀有阳公老僧的血脉,阳公也并未拦阻,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刘今墨端起酒杯笑道:“刘某也是好酒之人,既是道光年间的佳酿,岂有不饮之理?”
  阳公老僧面露微笑,先自一饮而尽。
  “阳公散”是采用自己的“腊八痰”干燥提纯后的产品,他自身早有免疫性,“老母猪哼哼”只对阴性体质有效,男人服用无非增进少许性冲动,无伤大雅,关键是“阳公散”可以产生脑部致幻作用,诱使其说出内心隐藏的秘密。
  月光清凉,星辰寥寥,不远处的残垣断壁后面,妮卡默默地望着这一切。自己的任务是监视阳公老僧等人,发现关东客的企图和目的,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她的肺活量只抵正常人的十分之一,因此阳公老僧仍旧未发现她在暗中窥视着。
  刘今墨先嗅了嗅酒气,可以明显的感到酒中有着一股酸臭恶心的味道,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酒保存上可能出了问题,有些腐败,于是皱了皱眉头。
  阳公老僧看在了眼里,心道,日后还需加以改进,去邪味儿和提高纯度。
  刘今墨寻思着,酒中如有下毒,以阳公老僧的武学修为,不可能做得如此明显,现在的毒药,已完全达到了无色无味。
  刘今墨将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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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黄昏时分,寒气自山坳中升起,沈才华在草地上玩耍的累了,连连的打着哈欠。沈菜花走上前抄起小肚子圆溜溜的小才华抱进了怀里,四处看了看,然后向林中走去,她的本能驱使她要找到这两天栖息的那个树洞,翻过山梁,进入了那一片黑压压的原始森林。
  月亮升起来了,平静的月湖之上雾气朦胧,四下里寂寥一片。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水响,一个白色的身影跃出水面,其身形极为飘逸,如同飞天仙女般,轻盈的落在了岸边,银色的长发,白色的须眉,胯间白色的长毛盖膝,打着长长的卷,他就是鬼谷洞中神秘的湘西老叟。
  白天,鬼谷洞中的大岩鼠们啃噬了那个年轻的关东客后,他越来越坐立不安,尽管派出了妮卡去保护小影,但他还是不放心。
  妮卡是苗疆的“落花洞女”,苗疆所有的落花洞女都称作自己为师父,因为他是湘西的“阿普老司”,苗疆最神秘的黑巫师之首,汉人叫他“湘西老叟”。
  落花洞女古时为“湘西三邪”之一,解放以后越来越少了,如今整个湘西也就只剩下妮卡一个。妮卡于一年前来到了天门山,找阿普老司不到,死在了月湖边的树林里,阿普老司将她的中阴身尸体带进了鬼谷洞,施苗疆黑巫术使其成为了一具醒尸。醒尸能如常人般思维和活动,也可学习武功,昼夜不需要睡眠,肺活量极小,也可以如同肉尸般恢复成正常人,如同小影般,但是湘西老叟不愿意这样做,他需要一个能替他打理洞外事务的助手,那就是妮卡。
  现在小影遇到了强敌,妮卡恐独自难以应付,所以,今天夜里,湘西老叟必须亲自出马,暗中保护小影和妮卡。
  湘西老叟认准方向,悄无声息的直奔小影居住的吊脚楼而去。
  吊脚楼上漆黑一片,鸦雀无声,老叟潜入楼上,发现了老祖给小影的留言条。
  “天门山寺。”湘西老叟自言自语道

刘今墨一杯酒落肚,顿感一阵恶心反胃,这酒怎么如此怪味儿?
  “怎么样,这酒的味道还过得去吧?”阳公老僧阴鸷的笑道。
  刘今墨皱皱眉头,说道:“此酒口感甚差,不像是百年珍藏的名酒,而且味道怎么有股猪内脏的臊气?”
  阳公老僧哈哈一笑,说道:“酒,世人喜之何故?便是同一种酒,每个人都可以喝出不同的味道来,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小影啊,你也来上一杯,看看感觉与刘先生的有什么不一样。”说罢,满满的斟上一杯,递给小影。
  “师姑,不要喝,此酒味道甚是浊气。”刘今墨伸手阻止道。
  梅小影向来对饮酒不感兴趣,于是说道:“阳公老僧,我最厌恶喝酒,你们愿意喝,我同老祖先走了。”
  月光下,老祖脸上原本就发暗红色的皮肤现在已经充血变成了猪肝色,双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但却较平时明亮了许多,鼻扇不住的翕动,呼出热气,一只手已经开始解起了衣扣。
  “我哪儿也不去,不去。”老祖口中嗫嚅道,眼神似乎魂不守舍般的游离着。
  阳公老僧听闻刘今墨叫小影为“师姑”,大惑不解,忙问道:“小影,青田刘今墨为何尊你为师姑?”
  梅小影说道:“他是我哥哥的徒弟。”
  阳公老僧心道,怪不得这位青田刘今墨处处维护梅小影呢,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此刻,老祖突然悄无声息的将手伸向了阳公老僧的裆部,口中喃喃说道:“我要……它。”
  老祖的阴掌无声无息,在“老母猪哼哼”的强烈刺激下,没轻没重的一把抓下。阳公正与梅小影说话,下体突感一道阴柔至极的掌风而至,心中暗道:“不好!”随即作出了反应,坐姿未变,身子却横向飘出,躲开了那一抓。
  老祖扑了个空,更加激发了体内难以遏制的冲动,她的双手收在胸前,作虎爪状,腰部弓起,屁股朝天撅着,作势欲向阳公老僧的身上扑去。
  梅小影惊愕万分,目瞪口呆的望着老祖而不知所措。
  阳公老僧知道药力已经发作,无法再行掩饰了,这个老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也想要。”身后传来了金属般刺耳的声音,阳公老僧一惊,即回头视之,刘今墨面色绯红,鼻孔翕动,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阳公老僧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老母猪哼哼”只对阴性,也就是女人才起作用的啊……
  他哪里知道,刘今墨自幼师从清宫大内第一高手太监梅一影,练就一身至阴武功,若是去势自宫的话,武学修为当可天下无敌。一个多月以前,尽管寒生以人中黄和佛袈裟治愈了他的阴毒痼疾,但是其至阴体质却还是未变,此刻受到关东奇药“老母猪哼哼”的刺激,原先的那种强烈的母爱转化成了对阳公老僧炽热的性爱,以至于头脑中一片空白,“阳公散”的作用完全的被压抑住了。
  阳公老僧瞠目结舌之间,老祖已经如猛虎般扑上上来,双手抓住阳公老僧的衣襟,奋力一撕,扯碎了灰色的僧衣,露出了阳公结实的胸膛,同时张开了牙齿,一口咬住一大绺黑色的胸毛,硬是血淋林的给生拽了下来。
  巽五在一旁捶胸顿足,心中懊悔不已,看来是自己下的春药分量给搞差了。
  梅小影此刻已经完全傻了,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不知所以然。
  阳公老僧疼的大叫一声,震开了老祖,向后急纵,不料却恰巧撞入了刘今墨的怀里,那刘今墨正笑眯眯的伸出生有黑胡须的嘴来吻他……
  偷偷躲在断壁后面的妮卡更是惊愕之极,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场面足以让她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此刻,“哇”一声婴儿的啼哭骤然间响起……
  众人俱是猛然一愣,急视之,婴儿的啼哭声竟然出自老祖的下身处,一股热乎乎的血腥之气弥散在空气里,老祖生产了。
  本来还是疯狂如斯的老祖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她解开了腰带,从裤裆里拽出来一个满身血污的婴儿来……
  梅小影一下子醒悟过来,忙上前帮助老祖,她俯下身来,用牙齿咬断婴儿的脐带,“是个女孩儿。”她小声说道。
  刘今墨此刻受到惊吓刺激,脑中顿时也清醒了过来,诧异自己怀里竟然会搂着那面目可憎的阳公老和尚。
  阳公老僧上前,颤巍巍的双手托起了那个婴儿,充满爱怜的注视着,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他心里明白,老祖受到春药的刺激,孩子早产了。
  他走到了灵泉井边,弯下腰,轻轻的把婴儿放进了水里,洗去身上的血渍,那些小小的绿毛鱼浮了上来,在婴儿温暖的皮肤上蹭来蹭去,欢快的游着。
  刘今墨这时间心中已经完全明白了,酒中下了极猛烈的春药,连自己也着道了。
  不一会儿,婴儿伏在了老祖的怀里,尽情的吮吸起奶来,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天门山寺废墟背面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月光稀稀疏疏的渗入些许,显得斑驳陆离。一株粗壮的黄桷树下,有一个硕大的树洞,深菜花与小才华隐藏栖息在洞里。
  一丝淡淡的熟悉的气味飘进了林中,那是小才华记忆中一直伴随着他发育,使他感到安全和温暖的胞衣的气味,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鼻子嗅啊嗅的,然后悄悄的爬了出去,“嗖”的一声跃到了树洞外,随即一蹦一蹿的出了树林。
  最先发现沈才华的是巽五,他正在附近小便。
  月光下,他看见了光着身子的小才华正在一跳跳的朝着砖塔处行进着,并没有发现自己。
  巽五蹑手蹑脚的追了上去,待到近前,更不答话跃起身来,凌空一招关东六合擒拿手抓向小才华的后颈。
  鬼婴沈才华如今已在江湖上历练多时,反应极为迅速,一感到颈后气流异常,即可朝地下一躺,翻身抬头就是一口。巽五是弟兄八个里武功最高的一个,深得阳公老僧的真传,但是人却疏忽大意了,他根本料不到一个小小的婴儿竟然会反噬,而且出手如此之迅速同狠辣,当初囚禁荫尸母子时,自己根本就未曾留意过他会长有牙齿。
  正所谓“大意失荆州”,右手一根小手指头被这婴儿咬住,突觉一阵刺骨疼痛,小手指最细的第一关节竟被婴儿的利齿硬生生的切掉了。
  “啊!”巽五疼得暴喝一声,贯起左掌,用尽全力狠命的一掌拍了下去……
  小才华此刻面对这样一位江湖高手的致命一击,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他瞪着黑黑的瞳孔,还在调着焦距,那掌裹挟着呼呼风声已经落下了。
  “嗖”的一声响,一枚钢指甲破空而至,刺入巽五左臂肘弯外延的麻筋上,巽五整个一条臂膀登时耷拉下来了,掌风扫过沈才华的前胸,留下了五道淡红色的指痕。
  刘今墨听到了巽五的暴喝声,看到他正在要掌毙沈才华,此刻若是射其肺经的尺泽穴或曲池穴,都已经制止不住他那凌空劈下的重手掌了,急切之下,刘今墨不及多想,手指一弹,小指上的钢甲疾射而出,取其麻筋,后发先至,毫厘之间,救下了小才华。
  巽五吃了一惊,忙定睛一看,却是那个青田刘今墨。
  正在惊愕之中,忽觉颈上一凉,随即一阵剧痛传来,扭头一看,那个女荫尸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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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巽五乃是阳公老僧的爱徒,亦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虽然由于接连的疏忽,导致受到了两次重创,但仍是临危不乱,右手反指重手点出,正中沈菜花的膻中死穴。
  不料那荫尸丝毫不为所动,仍旧咬住不松口,这时他才猛然领悟到,她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经络完全不起作用。
  “呼”的破空之声又至,“啪”的一声脆响,阳公老僧的一口粘痰射中了沈菜花的面门,强大的冲击力打得沈菜花朝后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巽五右手捂住颈上的伤口,抢上前抬起脚照着荫尸的头颅就欲重重的踏下。
  面前人影一晃,刘今墨闪身挡在了前面,伸手护住了沈菜花,低声喝道:“住手!”
  巽五后退两步,回头目光望向了阳公老僧。
  阳公老僧到得近前,厉声道:“青田刘今墨,竟敢伤我的徒弟,未免也欺人太甚,若不是看在小影是你师姑的面子上,我早对你不客气了。”
  刘今墨嘿嘿冷笑着,并未答话,低头查看沈菜花的伤势,发现她的半边脸已经被击得肿得老高,躺在地上瞪着一双惊恐的目光望着刘今墨,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唉,此女生前就已经如此不幸了,如今死后还是牵肠挂肚的不得安宁。
  “此女是朱彪的妻子,他千里迢迢就是专门来寻妻的。”刘今墨淡淡的说道。
  阳公老僧闻言心中暗自吃惊,这朱彪一招打跑了从不服输的老阴婆,自己还是少惹事为妙,毕竟为野拂宝藏而来,不能另外再树立强敌。
  想到这儿,阳公老僧哈哈一笑,道:“看,今天是我阳公喜添千金的日子,随她们去吧。”
  “哇……”塔下那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婴儿哭声。
  老祖拼命的晃悠哄着都没有用,那新生婴儿依旧不停的啼哭着,小影也在旁边手忙脚乱的帮忙,可惜她们都是百岁之人,对照顾婴儿竟什么都不懂。
  正在无奈之际,那女婴突然停止了哭泣,含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忽大忽小,探头朝地上看去。
  地上站着赤条条的小才华,也正抬脸望着她,红鲜鲜的小舌头在不住的舔着嘴唇……
   小影惊奇道:“咦,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如此可爱?”
  刘今墨走过来说道:“他叫沈才华,那边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妈妈。”沈才华望着刘今墨轻声叫道。
  刘今墨心中一热,那股强烈的母爱暖流又重新充斥了全身,眼眶也湿润了。
  当那“老母猪哼哼”药力发作的时候,刘今墨浑身冒汗,体内曾吸收的佛袈裟物质挥发了出来,鬼婴沈才华正是嗅到了那种熟悉的气味儿而跑出来寻找的。
  刘今墨抱起了小才华,对梅小影说道:“师姑,我们回去吧。”然后走到了依旧惊恐不已的沈菜花面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沈菜花胆怯的望望刘今墨,又瞅瞅怀里的孩子,战战兢兢的伸出双手,刘今墨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将鬼婴递到了菜花的手中。
  阳公老僧挥了下手,道:“你们统统下山去吧。”
  老祖抱着刚出生的女婴,踌躇着是否离去。
  “你也去吧,我会来吊脚楼探望的。”阳公老僧说道。
  刘今墨、梅小影以及老祖母女和沈菜花母女一行踏着月光下山,离开了天门山寺。
  阳公老僧沉默良久,抬起头来说道:“出来吧。”
  黑而幽暗的树林里匆匆走出来两个人,径直来到了阳公老僧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道:“兑二、离三拜见师父。”
  “嗯,你们师娘把你俩给甩了?”阳公老僧道。
  白面皮的兑二脸一红,尴尬道:“师父,我们……”
  “不必说了,来了就好,为师现在正缺少人手,坎六身陷鬼谷洞,生死未卜,艮七坤八废物一个,已经被执行了门规。我们好好策划一下,明日进攻鬼谷洞。”阳公老僧说罢率先朝石壁下的密室走去。
  兑二、离三同巽五点头示意,然后轻手轻脚的跟在了后面。
  月色依稀,人去寺空,天门山寺的废墟上恢复了宁静。
  一袭白衣的妮卡由残垣断壁后面起身,悄悄地退回并隐身进了另一面的树林深处,找到自己的白马,跃上马背,朝月湖方向而去。
  一株高大茂密的老樟树的树冠上,站着浑身雪炼似一身白的湘西老叟,将这所有的一切默默地看在了眼里。
  秋风起,树林中枝叶摇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清风起处,湘西老叟头上的根根银丝随风飘散着,风儿撩起了胯间长长的白毛,面目表情严肃而深沉,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一尊威风凛凛的汉白玉雕塑。
  “那么,鬼谷洞见。”他轻轻地说道。
  随即跃下树端,那姿势飘飘然如飞天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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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吊脚楼上,小影点燃了油灯,大家一齐凑在灯光下,端详着这个刚出生的女婴。
  在天门山寺上面,月色朦胧,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以至于谁都没能看得很仔细,现在细细一瞧,都不由得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婴的皮肤根本与刚出世小孩细嫩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细细的皱纹,整个面孔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太婆,头皮光光的,别说胎发了,甚至连毛孔都找不见,两个屁股蛋子呈火红色,就像是猴腚。尤为让人吃惊的是,扒开小嘴儿,里面竟然生着两排细细的牙齿。
  女婴看见这许多人在观察着她,竟转过脑袋一张口,朝地下啐出一口痰……
  老祖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孩子,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刘今墨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怪样子的婴儿,莫非也是鬼胎?
  “这样子,明天早上,我请寒生来这儿来一趟,看看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他说。
  老祖点点头,依旧是不停的抹着眼泪。
  小影送刘今墨和沈菜花母子下楼,叮嘱他明早务必请寒生来。
  “走吧。”刘今墨对沈菜花说道。
  沈菜花本能的感觉这个男人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于是抱着小才华跟在了他的后面,一路朝天门客栈而来。
  深夜时分,已经远远的瞧见了客栈的草房,西边屋内的灯光还在亮着,看来寒生他们还没睡。
  这时间,朦胧的月光下,刘今墨看到三条黑影闪出了客栈大门,然后奔后山一路疾行而去。
  前面的那个黑影的身形与巽五十分相似,刘今墨淡淡一笑,反正这些关东客都是阳公老僧一伙的,他们要打野拂宝藏的主意,同自己跟寒生无任何关系,随他去了。
  西屋里,寒生等人还没睡,刘今墨陪小影婆婆走了以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方才东屋的乾老大等人匆匆离去,又凭空增加了几分忧虑。
  吴道明安慰寒生道,刘今墨江湖经验老道,理应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有人来了。”师太突然说道。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刘今墨喜盈盈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怯生生的沈菜花,怀里紧紧地抱着小才华。
  朱彪大叫一声从床上掀开被子“呼”的蹦了下来,穿着花裤衩子一把抱住了沈菜花,热泪喷薄如洗面,口中喃喃泣道:“菜花,是我朱彪对不起你啊……”
  寒生闻此场面,心中也不免黯然。
  师太与吴道明两人目光相对一视,心中不免一热。
  只有残儿默默地望着他们,眼圈发红,心中却是酸楚之极。
  沈菜花表情木然的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朱彪的脖子,然后张开利齿,一口咬了下去……
  
沈菜花尖利的牙齿切入了朱彪颈上的皮肤和肌肉,直接咬到了颈动脉处……
  朱彪呆住了,鲜血沿着他的脖子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寒生及刘今墨等人也都怔住了,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不知所措的愣在了那里。
  沈菜花没有直接将两排牙齿咬合,那样就会立刻切断颈动脉,而是在那里犹豫着,但也没有松口……
  “快说私房话,只有你们两个人才知道的悄悄话!”吴道明突然在一旁小声说道。
  朱彪恍然大悟,他猛然记起来吴道明刚来的时候,曾经说过,有朝一日,荫尸沈菜花不认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说出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私房话。
  “屁股……红梅花的屁股……”朱彪急切之中喊出了当时与深菜花偷情时,缠绵悱恻过程当中经常爱说的那句话,那是因为在菜花的屁股蛋子上,有一小朵如梅花般的红色胎记。
  朱彪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沈天虎家第一次见到沈才华的时候,也有一朵一模一样的红梅花胎记在屁股蛋儿上。
  听到了朱彪的话,沈菜花身子一震,茫然而虚无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点什么……一滴……又一滴眼泪水,悄然渗出了眼眶……
  她记起了什么,与朱彪的相识,挑逗的眼神,朱彪突然抱住了自己,那温暖宽阔的胸膛,宽衣解带,平生男人第一次的进入自己的身体里,巫山云雨,情意绵绵……
  沈菜花慢慢的松开了口……
  大家紧绷着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
  朱彪泪眼相望,“菜花,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他嘴里喃喃道。
  沈菜花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着朱彪颈上的伤口,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师太热泪盈眶,转脸望着道兄。
  吴道明摇了摇头,轻声叹道:“荫尸是无法说出话来的。”
  “她能恢复为正常人么?她的命太可怜了。”师太问道。
  吴道明低声说道:“荫尸永远都是荫尸,她是靠着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气而撑下来的,一旦那股怨气渐渐消散,她会一点点地腐烂下去,最后还是一具尸体。”
  “在这之前,如果能够回到中阴身就有办法。”寒生突然说道。
  师太泪眼恳切地望着寒生:“如有办法,就帮帮她吧。”
  寒生叹了口气,说道:“目前还没有。”
  
“扑通”一声响,朱彪双膝跪地,满面泪痕道:“寒生,念在我们是同村老表的份上,求求你想法医治菜花吧,她的命实在是太苦了,我给你叩头了。”说罢脑门点地,咚咚直响。
  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下跪磕头,尽管以前对朱彪这个人印象不好,但看他对沈菜花倒是一片真情,寒生叹道:“朱彪,你当初若是能够在沈菜花危难之时挺身而出,她也许就不会含冤而死,你起来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医治她,如果这个世上还有医荫尸之法的话。”
  吴道明自从与师太结好以后,对世间情感之事仿佛变得富有同情心了,此刻,他想了想,说道:“寒生,你可听闻‘祝由十三科’么?”
  “祝由科?”寒生点了点头,《尸衣经》中有一整篇都是论述它的。
  “祝者,咒也。我曾听我师傅说过,祝由科郎中会以咒语诅咒病魔,将病魔赶出人体,祝由咒具有不为人知的某种神秘的攻击性。近年来,西方科学验证,咒语是练功人练到一定程度时,所发出的特定次声波,针对人体某个器官产生共振,可以催化体内某些化学成分数值的变化,共振效果好的是完全能够达到医学意义上的治疗效果。”吴道明说道。
  寒生回忆了一下经上的论述,说道:“嗯,‘上古移精变气,祝由而已,盖其至诚不二,以通神明,故精可移而气可变也。病有鬼神之注忤,必归于祝由,大抵意使神受,以正驱邪。’可惜我从小到大,只是给父亲打打下手而已,医书也没好好读过,对‘祝由十三科’仅有听闻,不知究竟,但我想祝由之术既然可移精变气,应该对沈菜花有所帮助。”
  吴道明沉吟道:“我师傅孤身一人,可惜早亡,听他说过当年曾与一白姓女子相恋,那女人乃是中原第一祝由世家之后,其祖先宋末元初时因避战乱而迁到了岭南,可惜后来始终未能走到一起。若是此人还在,可能帮得到你,不过即使白姓女子还活在世上,也应超过一百岁了。”
  寒生说道:“如有机会,吴先生不妨打听一下。”
  吴道明点点头。
  这时,刘今墨插话对寒生说道:“梅小影师姑请你天亮以后,务必去吊脚楼一趟。”
  “什么事?”寒生问道。
  “老祖生了个女婴,不过好像是个怪婴。”刘今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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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亮了,早餐过后,众人开始收拾行装,寒生等人准备去过小影婆婆的吊脚楼以后,将按照吴道明和师太走过的路,取道月湖边,经由雪峰山,渡洞庭而返回江西。
  麻都和铁掌柜向寒生辞行,他们将骑马走原路回到黄狗垭。
  麻都恋恋不舍,希望日后有机会前往婺源再聚。
  铁掌柜将自己随身带来还未用掉的钱交给了刘今墨,并道珍重,并将多余的马匹留了下来。
  寒生望着绝尘而去的麻都和铁掌柜,心中不免一阵唏嘘。
  残儿的身体恢复得极好,已经可以骑马了。沈菜花抱着小才华骑在了马上,朱彪牵着缰绳在头里,腰间衣服下面仍旧别着那把橹子枪,那可是他傲视武林的独门暗器,可惜只剩下三发子弹了。
  刘今墨拎着盛有堪孖之鱼的水桶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吴道明和师太牵着手在最后面,两人依旧是情意款款,眉目含情的说着悄悄话。
  寒生最后望了一眼天门客栈,王掌柜与那莫老大的尸体默默的躺在那里,唉,人世间,江湖事,生死往往系乎一念之差,世事果真难料啊。
  一行人马迎着朝阳,径直奔天门山而去。
  小影婆婆微笑着站立在吊脚楼下眺望着他们。
  来到了楼上,寒生见到了那个长相奇怪的新生女婴。
  寒生望着婴儿皮肤上那成千上万条皱褶,光秃秃没有毛发孔的脑皮,红彤彤的屁股,两排细细的牙齿,随父亲接生数年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婴儿。
  那女婴看到寒生等众人在指手画脚的围观她,露出鄙夷的神情,扭头朝地上啐出一口粘痰。
  寒生蹲下仔细的观察着那痰,发现竟然呈黄绿色,十分的粘稠,还略带有腥臭的味道。
  “莫非这孩子出现了新生儿肺部感染?”寒生寻思着。
  他把住女婴的脉搏,顿时吓了一跳,其脉不但邪实,而且极洪,亢盛有力,有老阳少阴之相,这哪里是一个新生儿的脉象?
  “奇怪,”寒生摇了摇头,他转过来对老祖说道,“让我来看看你的脉象。”
  老祖伸过手腕,寒生三关切下,心中不免暗自吃惊。
  这老祖的体内阴精竟然荡然无存……

寒生摇了摇头,口中叹息不已。
  “怎么了?”吴道明站在身边问道。
  “吴先生,何为阴精?”寒生问吴道明。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先天之阴精,受之父母,先身而生,实乃女人要紧之物。”
  寒生点点头,说道:“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老祖阴精已经全部丢失,恐怕……”
  小影婆婆急道:“恐怕什么?”
  “恐怕命不久矣。”寒生叹道。
  此刻,吴道明突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阳公老僧!”
  梅小影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吴道明解释道:“君火之下,阴精承之,那阳公老淫僧竟然干出采阴补阳的勾当。”
  刘今墨插话道:“不错,阳公老僧下药酒令老祖情迷智昏,迫出阴精,采阴补阳,自古江湖上所不齿的采花大盗即使如此,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想起自己竟然也差点着了道,真是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越想越脸红。
  师太闻言大怒道:“这老淫僧若不除去,还不知要祸害多少人呢,我看我们合力铲除了他,为百姓除害。”
  刘今墨说道:“这老淫僧武功奇高,即使我们几个合力也恐怕制服不了他。”
  梅小影幽幽说道:“那么天下间就只有一个人能胜了他。”
  “湘西老叟?”寒生随即想到了那银发白须老人。
  小影婆婆点头说道:“这老怪物身怀‘三十六量天尺’绝世武功,那是当年鬼谷子所创,天下无人能敌,足以降伏阳公老僧。”
  “哼,我朱彪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会会他。”朱彪在一旁忿然道,心想,自己一定得找个机会显示一下,最好是在他们全然落败以后,自己再出马,漫不经心的放一枪,结果了那个大魔头,然后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慢慢的走回到沈采花母子身边……
  可是并没有人对朱彪的话加以留意,这点多少有些刺痛了他的自尊心。
  寒生看了看那个怪模怪样的女婴,说道:“这畸形女婴先天有阳无阴,皮下脂肪极少,难怪皮肤会产生皱褶,头秃无发,脑袋大,面孔小,鹰鼻鸟眼,衰老的很快。”
  “哦,你说的是否就是西医称作‘先天性儿童早衰症’的?香港报纸上登过九龙的一家两兄弟的照片,说是属于先天遗传,衰老的速度是正常人的十倍,普通人一年,他们则等于过去了十年,在香港和西方,都属于不治之症。”吴道明回忆道。
  “这也未必。”寒生说道。
  

老祖闻言从悲怆茫然中醒悟过来,一把抓住寒生:“你说可以医治?”
  寒生沉吟道:“天下之病,从来就不存在不治之症,而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医治方法而已。此婴也是天地造化之物,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阳盛极而阴生,问题是,我要找到能够使她少阴速生之法,尽快达到阴阳平衡,也就是水火即济。”
  吴道明由衷的感到佩服,他说道:“想不到,寒生年纪不大,却已能够将易理融会贯通于医术之中,真是难得啊。”
  “不过,医治婴儿得费些时日,至于老祖则绝对不能再接触阳公了,从现在开始,慢慢的从饮食上进行调理,多生成一些后天阴精,以弥补丢失的先天阴精。只是,我离家时日已久,恐怕没有时间留下来。”寒生犹豫着说道。
  梅小影想了想,说道:“老祖,这天门山还没有住腻么?我们也到江西走上一遭。”
  老祖望了望怀中的婴儿,一咬牙道:“好,就跟寒生一起去江西,小影你就简单的收拾几件衣服吧,坛子里的那点钱也都带上。”
  刘今墨微笑着问道:“那些酒呢?”
  老祖一跺脚,道:“算了,不要了。”
  寒生认为这样也好,自己就有时间来琢磨融青囊尸衣二经的原理,找出医治之法,总之,越是疑难病症,寒生的意志就越坚定,他深信凡病必有因,找到其因,病自然就可以医治了。
  “这样最好不过了,只是我家里房子实在是太拥挤了……”寒生想到这儿,有点不好意思。
  “住到我家吧,我朱彪此次来到江湖上,有幸结识了大家,同生死共患难嘛。”朱彪江湖豪情大发道。
  “如此甚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及早动身了。”寒生高兴的说道。
  兰儿啊,寒生再有几天就要回家啦,你们都好么?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已有些许湿润了。
  江湖儿女,做事干脆利索,不多时,小影婆婆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大家走下了吊脚楼,准备好启程,最后刘今墨还是抓了几瓶好酒带上了。
  老祖怀抱着婴儿,坐在了马背上,回身望着已经生活了数十年的吊脚楼,心中仍是不免有些黯然伤感。
  “走吧,青山虽好,却已不是久恋之地。”梅小影拉着马缰绳,不无怅然的说道。
  一行人沿着天门山南奔月湖方向而去,然后转向雪峰山,须经由桃源县境直达洞庭湖,然后东渡八百里洞庭至江西。
  前面就是月湖边了,遥望湖面上雾气沼沼,岸边朦胧一片。
  刘今墨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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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黎明前的暗夜,阳公老僧带着乾老大、兑二、离三、震四和巽五五个徒弟来到了浓雾笼罩下的月湖边。
  望着湖面蒸腾的白气和峭壁之上那黑黝黝、神秘莫测的鬼谷洞,阳公老僧怅然道:“野拂啊,300年前你布下了这个局,妄想着东山再起,为了它,天门山有多少清廷高手和江湖好汉死在了你的手下?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们八旗子弟入关以后,中原才有了康乾盛世,岂不比你那李闯王强似百倍么?今天,我带着八旗的后裔,特来向你讨回那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乾老大与师弟们慢慢褪去衣衫,露出健壮的肌肉,最后只剩下了短裤,短裤的颜色代表了各自祖先的部落:
  乾老大,纯白色裤衩,正白旗子弟。
  兑二,镶边角的白裤衩,镶白旗子弟。
  离三,大红色裤衩,正红旗子弟。
  震四,深蓝色裤衩,正蓝旗子弟。
  巽五,镶边角的红裤衩,镶红旗子弟。
  徒弟们站成了一排,神情肃穆,本应当还有坎六、艮七和坤八,但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他们分属于镶蓝、镶黄和正黄三旗。
  阳公老僧也默默地脱去了僧衣,只剩下了短裤,那是一条拼了八样旗色的大裤衩子,而他本人祖先乃是隶属内务府,地位高于八旗。
  “十年了,今天是我们八旗子弟为我们的先人争口气的时候了,野拂宝藏就在鬼谷洞中的某个地方。目前,我们知道,鬼谷洞内只有一个看守宝藏的湘西老叟,须得大家合力擒住他,逼他说出宝藏的机关,这样可以避免我等人员的损失,明白么?”阳公老僧说道。
  “是,师父。”众人异口同声应道。
  “好,现在带好各自的家伙,出发。”阳公老僧命令道。
  乾老大左手持野萨满的黄皮子抓鼓,右手持野狼皮拧成的鼓鞭,那是萨满巫师的神器;兑二的武器是两根尺余长的兽骨,白森森的透着诡异;离三手里握着一把枣红色木质的弹弓,弓弦用的是梅花鹿的脚筋,赤裸的上身斜背着一个小鹿皮袋,里面是独门秘制的毒泥丸;震四手持青黑色的袖珍弩弓,左臂戴着臂套,里面插有数十根淬有剧毒的青幽幽的小木箭;巽五持一把泛青光带红色血线的尺余长的弯刀,据说是当年多尔衮的佩刀,夜间以血喂养之,曾斩杀汉人无数。
  阳公老僧则无须兵刃了,他口中的飞痰乃是天下无敌的暗器。
  大家在乾老大的带领下,逐一潜入冰凉沁骨的月湖里,最后阳公老僧四下里望了望,也一头钻进了水中。
  
乾老大的脑袋悄悄地从溶洞内平静的水面上伸出头来,发出一声轻微的“哗啦”声,他仔细的观察着洞内的动静。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崖壁的缝隙中透进来,看到了盘旋而上沿着岩壁凿就的石阶。
  乾老大轻手轻脚的爬了上来,从裤衩里掏出抓鼓和鼓鞭,以鼓鞭轻击水面,发出登陆的信号。
  紧接着几位师弟接二连三的爬上来,最后是阳公老僧。
  乾老大指了指岩壁上的石阶,阳公老僧点了点头,一挥手,震四一马当先,踏上了石阶,右手取出一支青幽幽的小箭,装在了弩弓之上,然后蹑手蹑脚的向上攀去,其他人随后跟上。
  登上几十个石阶后,忽见一只白色的硕鼠蹲在了石阶上,挡住了震四前进的道路。
  这是一只白毛巨鼠,红红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一眨不眨的盯着震四胸前的肌肉,嘴巴里渗出了口涎,关东家里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
  震四挥了挥手,意图赶走牠,但那白毛老鼠根本岿然不动,仍旧是垂涎欲滴的望着他。
  震四大怒,辨清白鼠的脑袋飞起就是一脚,带着虎虎风声踹向了老鼠,不料那东西在黑暗中甚是灵活,顺势就是一口,咬向了震四的前脚掌。
  解放牌黄胶鞋瞬间被咬穿,差一点伤到脚趾,可那一脚的踹力也将白毛巨鼠弹飞,“吱”的一声惨叫,筋骨尽折的跌落石阶,摔到了溶洞底下。
  震四松了一口气,抬腿继续攀登石台阶。
  前面不远的石阶拐角处,也有五六只同样大的白毛老鼠蹲坐成了一排,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震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鬼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恶鼠,千万不可再大意了。想到此,手指按动扳机,“嗖”的发出一支毒箭,正中左边的那只巨鼠,那鼠一声没吭的倒了下去,四肢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嗖”的又是一声,身后的离三射出一弹弓,剧毒的黄泥丸竟然从一只巨鼠的眼睛里撞了进去,破碎的眼组织四处飞溅,那鼠即刻倒地身亡。其它的三四只老鼠愣了愣神,突然“吱吱”的咆哮了两声,呼的一起扑了过来。
  “咚咚”,身后响起了轻微的鼓点声,几只老鼠猛然间站住了,犹豫了一下,随即跟着鼓点一齐摇晃起身子来,硕大的鼠头附和着节奏而摆动着……
  这是乾老大打起了野萨满巫师的手抓鼓。
   关东以前黄皮子较多,中原叫做“黄鼠狼”,一个甲子,六十岁以上的黄皮子就很会迷人了,牠的气味能够对许多身体较虚弱的妇女产生癔症。按目前西医的解释,就是黄鼠狼的气味、粪便以及毛发等物含有某种挥发性酶类物质,可以导致某些神经衰弱或敏感的人产生幻觉。
  乾老大的这只抓鼓,是用了一张百岁以上的老黄鼠狼的腹部皮缝制的,野狼皮鞭敲上去,鬼谷洞里这些从未见过世面的白毛岩鼠自然承受不住诱惑,纷纷起舞。
  震四瞅准时机,“嘭嘭嘭”数脚,将这几只精神恍惚的岩鼠悉数踢落石阶下,摔死在溶洞底下的石地上。
  鼓声停了,他们继续上行,一路之上再也没有见到白色巨鼠的踪影了。
  最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那里有一个石门洞开着,里面透出油灯光来。
  震四犹豫的望了望乾老大,不知应该是否冒然进入石门之内。
  就在此刻,石门内传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关东阳公老僧既然来了,竟不敢进来么?老叟已经等你多时了。”
  阳公老僧闻言吃了一惊,身子一纵,飘到了前面,迈步走进了石门。
  石门内竟是一个宽阔的石厅,十余盏油灯亮起,可以看到四周的石壁之上画了许多幅岩画,都是裸体人物图形,做各式各样的飞天状,姿势都极优美飘逸。
  石厅的一侧有一个青石台,石台之上盘腿坐着一个银发白须老人,竟然一丝不挂,胯间生有尺许长的白色阴毛,披散在膝盖上,浑身皮肤极白,连浅处青色的血管都历历在目。
  老人的身后站着一位素衣少女,相貌极为美丽,只是面如冰霜。
  令人吃惊的是,青石台的下面,竟然里三层外三层的蹲着一排排的白毛巨鼠,就像是军队一般,均以血红色的眼睛望着他们几个,纪律严明,鸦雀无声。
  见到这种阵势,乾老大等人无不心惊胆战,这种情形实在太诡异了。
  阳公老僧淡淡一笑,朗声说道:“想必老先生就是湘西老叟了吧?”
  白须老人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湘西老叟,阳公和尚不远千里从关东来到湘西,为了野拂宝藏而蜗居天门山寺十年,真是难为你了。”
  阳公老僧毫不在意的阴笑道:“湘西老叟不也是为了看守野拂宝藏而隐身鬼谷洞数十年么?这种毅力实在是令在下钦佩不已。哦,原来老叟洞里还藏着年轻的美女啊,怪不得从来都不出洞呢,甚至为图方便连衣服都不穿了,哈哈。”
  湘西老叟闻言脸色微微一红,论江湖经验,他远远不及阳公老僧,其实这话乃是阳公有意要激怒他的。
  身后的妮卡却受不了阳公老僧的讥讽了,顿时脸色绯红,忍不住骂的道:“你这老淫僧,竟敢胡言乱语,我要你今天死无葬身之地!”
  阳公老僧哈哈大笑:“姑娘,你看我这几位徒儿,哪一个不是年轻力壮,性感十足,干嘛要跟一个老棺材瓤子鬼混呢?随你闭着眼睛挑一个,都好过白毛老怪百倍不止。”
  妮卡大怒,身子一纵,便要过去与阳公老僧交手。
  
湘西老叟伸手示意,阻止了妮卡,朗声说道:“阳公老僧,你也是辈分不小的人了,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呢?我们之间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老叟不想让你们死的不明不白,300年来,鬼谷洞谨遵野拂遗训,凡入洞者,先问清楚来历而后杀之,且不留尸骨,这是需要事先向你们说明的。”
  阳公老僧听罢点点头,说道:“嗯,果然有中原仁义之风,至于阳公老和尚的来历说给你听也无妨,关东黄龙府,老叟可否听闻?”
  湘西老叟摇了摇头道:“不曾。”
  阳公老僧继续说道:“黄龙府就是现在的吉林省农安县,清代萨满教的发祥地,这里有一极秘密的黑巫派,当今的掌门就是我阳公和尚了。我派历来除掌门以外,只有八个门人,来自八旗子弟。1644年前,我派当时的掌门率八个门徒跟随多尔衮大军入关南下,受多尔衮之命一路追寻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将军的踪迹,因为他掠走了大明国库7000万两白银,相当于崇祯朝十年的税赋收入,这对于刚刚立国未稳的大清朝来说,是何等的急需。不料,他们竟全部铩羽湘西的天门山,八门徒死于野拂之手,掌门重伤而归,返回到了黄龙府,不久也伤重不治。掌门前辈临终前,遗训新任门人,待若干年野拂死后,再去天门山,踏平天门山寺,找出野拂宝藏,以慰亡灵。以后的康熙乾隆道光等朝,我派均有人前来湘西,但是所有人都是一去不返,从此没了音讯,天门山寺倒是毁了,可是宝藏的踪迹却始终不得而知。”
  湘西老叟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所以,十年前,我潜入了天门山寺,杀了寺中唯一的老僧,冒充守寺僧人,为了完成前辈遗愿,苦寻十年,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可慰先辈在天之灵了。”阳公老僧语气苍凉至极。
  湘西老叟长叹道:“野拂宝藏300年来,不知有多少清廷鹰犬和江湖好汉命丧天门山,可是得了宝藏又如何呢?当今满汉早已融为一体,难道说你们还要恢复大清不成?”
  阳公老僧淡淡一笑:“如今满人的户口都已经汉姓,大清却是一去不复了,谁还去搞那个,以卵击石的事情只有傻瓜才会干。”
  “那你们要宝藏做什么?”湘西老叟不解的问道。
  “我们不做什么,而是有人想要。”阳公老僧说道。
  “什么人?”湘西老叟惊奇的问道。
  阳公老僧嘿嘿一笑,说道:“此事就不必再说了,现在我的来历已经说过了,该我问你了,野拂宝藏是否藏在鬼谷洞中?”
  湘西老叟点头道:“不错,就在这里。”
  
阳公老僧“嗯”了一声,说道:“湘西老叟,你今年已经年纪不小了,时日无多,野拂宝藏不如就由我们取走,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和我们一起回关东老家去,我们会把你供奉起来,多找一些东北大妮儿陪你,岂不胜似在这黑洞中苦捱?”
  湘西老叟平静的说道:“老叟还想问明一件事。”
  “请说。”阳公老僧答道,一面似乎神经有些紧张的拚命搓着双手。
  “清末民国初年,奉祖先遗命看守野拂宝藏共有两个人,一个便是老叟,隐居鬼谷洞中,还有一个姓梅,居于凤凰古城,以作外应。某天的夜晚,梅员外夫妇惨遭不明来路的蒙面人杀害,丢失了一个紫檀木匣,尸体上未留下任何伤口,以梅员外夫妇的武功,竟无任何反抗的迹象实属不可思议,况且,他们夫妇隐姓埋名,深入简出为人低调,不可能在江湖上结仇。这事儿,是你们关东黑巫干的么?”湘西老叟缓缓道来。
  阳公老僧一面搓着手掌,哈哈一笑:“湘西老叟果然机敏过人,连七八十年前的事还记忆犹新,不错,是关东黑巫干的,那是当年我师父亲自做的,他知道梅员外独门武功深不可测,强攻未必能赢,所以就在香堂里的檀香上作了手脚,那梅员外夫妇每天深夜都有上香堂祭拜野拂灵位的习惯,换上加进了萨满‘脑尸粉’的檀香,待他们夫妇闻到至昏厥之时,再用吸水绵纸盖住鼻孔,这样就神鬼不知的杀死了梅员外夫妇,得到了紫檀木匣。”
  “得到又如何?”湘西老叟鼻子“哼”了一声。
  阳公老僧道:“不错,木匣里的藏宝图的确是假的,但是最终线索还是引向了天门山鬼谷洞。”
  湘西老叟不由得唏嘘道:“小影啊,原来你的父母死于关东黑巫之手,并不是凤凰城中的那个恶霸。老叟曾经答应过你,替你杀掉仇家,唉,想不到这么多年以后,才终于得以兑现,之前,都是我错怪了你,可是老祖是个女人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呢?如今一切都迟了……”
  “还不迟。”暗道石门口处转出一人来,正是梅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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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2:41:5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梅小影的突然出现令鬼谷洞内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阳公老僧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柔声的说道:“小影啊,你不去好好照顾老祖跟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吧,此地不是你逗留的地方。”
  “小影,你,你说什么……”湘西老叟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眼眶即时湿润起来。
  梅小影对阳公老僧鄙夷的斜了一眼,然后径直朝青石台走来。
  “老叟,其实当初你不应该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的。”小影来到了老叟的身边,轻轻的摩挲着他的白发,语气哀怨和酸楚之极。
  “我懂了,我错了,我……”湘西老叟抓住小影的手,竟然失声啜泣起来了。
  梅小影以手指轻轻揩去老叟眼角的泪水,叹道:“本来我已经准备永远的离开天门山了,路过月湖岸边的时候,想起了很久以前的那些事,我还是忍不住要上来与你告别。”
  “什么?你要走了?”老叟一惊,眼泪夺眶而出。
  小影轻轻耸了老叟一下,然后莞尔一笑,含情脉脉的望着他,并没有直接的回答。
  这一笑,包含了多少甜酸苦辣,多少爱恨情仇,老叟的心瞬间便被融化了,他伸出双手,如婴儿般紧紧地抱住小影的大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够了!”阳公老僧飞快的搓着双手,胀红了脸,怒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快说,野拂宝藏在哪儿?还有,我的一个叫坎六的徒儿在哪儿?”
  小影嘲讽的说道:“那个要去集市找电话的人么?你到老鼠肚子里去找吧。”她原来还有些同情那个关东青年,但知道他们是杀害自己双亲的那伙人,顿时仇恨了起来。
  阳公老僧和乾老大闻言这才知道,原来坎六已经葬身鼠腹了。
  阳公老僧仿佛气极败坏,疯狂的搓着双掌……
  湘西老叟站起身来,轻轻的说道:“小影啊,今天好好看着杀你父母的仇家的可悲下场吧。”说罢,口中猛地响起唿哨声。
  方才还排着整齐方队的岩鼠们,刹那间,队形一下子散开来,鼠群争先恐后的呲着牙向阳公老僧和乾老大他们蜂拥扑来。
  “咚咚咚”深沉的鼓点声响起,乾老大敲起了萨满手抓鼓,已经冲到面前的白色巨鼠们放缓了脚步,随即裹足不前而犹豫了起来。
  湘西老叟见状大吃一惊,口中接连发出进攻的唿哨。
  巨鼠们受到激励,又奋力往前冲锋了数米,然后便又停了下来,并且有几只竟然跟随着鼓点摇晃起身子来,紧跟着越来越多的岩鼠加入了摇晃的队伍,最后竟然一齐摆动着鼠头,动作异常的整齐,极富韵律感……
  
湘西老叟也发现了是那萨满妖鼓在作祟,必须打乱那鼓点才行,于是又是一声凌厉的唿哨,霎时间,石甬道黑暗的深处刮起一阵狂飙,无数只红眼阴蝠仿佛天兵天将般铺天盖地而至,凶狠的扑到关东黑巫们的身上,疯狂的拔起毛来,为首的那只体形巨大阴蝠首领,脖子上系着骑马布,直奔乾老大而去。
  兑二双手舞动着两根大兽骨与阴蝠们战在了一起,但见白光闪动之处,阴蝠骨折筋断,倒毙于地下,但是更多的阴蝠前仆后继的蜂拥冲上来。兑二的一簇簇的毛发被血淋淋的拔下,眉毛胡须一根也不剩,当他举起兽骨大棒时,阴蝠们趁机将其腋下之毛也扯了下来。兑二疼得哇哇乱叫,一个不留神,白色镶边的裤衩也被撕碎,随即阴毛也被拔的光光的。
  离三和震四的弩箭及弹弓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阴蝠们密密麻麻的扑在了他俩的身上,二人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当阴蝠们撤离时,他俩早已是赤条条的,浑身上下根毛皆无。
  只有巽五的青幽幽的弯刀十分好用,他将自己的周身舞的风雨不透,扑上来的阴蝠进入刀光圈内,顿时血肉横飞,地上堆满了阴蝠残缺的肢体,但是也有从空档之间攻入的,临死之前仍奋力的撕扯下了几缕带血的毛发。
  红眼阴蝠首领一马当先的扑到了乾老大的头上,从顶门处拔下来粗粗的一绺头发,乾老大忍着疼痛继续打着鼓,他知道只要鼓声一停,那些可怕的巨型老鼠就会加入这轮疯狂的攻击当中,到时候恐怕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众阴蝠们迅速的拔光了他的头发、胡子、眉毛、腋毛,首领第二次扑下,扯去了他的白色短裤,随着下体处一阵痛麻,阴毛也一股脑儿的被拽了去,最后还有两只小阴蝠,仔细的将乾老大鼻孔里长一点的鼻毛也连根拔了。
  尽管如此,乾老大仍旧坚持着打着鼓点,成群的白鼠们疯狂的跳着舞,汗流浃背。
  有数十只阴蝠攻向了阳公老僧,不料他却似浑然不觉般,躲都不躲,依旧站在那儿,双手掌不住的对搓着。
  阴蝠们大喜,从容不迫的拔去了阳公老僧的白发胡须和眉毛,两只成年母阴蝠顺势扯下阳公的八旗大裤衩子,三下五除二,迅速的拔光了那几根寥寥可数的枯黄色的阴毛。
  湘西老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儿,松开了小影的手,说道:“你等在这里,看看老叟‘三十六量天尺’神功的威力。”
  说罢,湘西老叟纵身跃起,双臂前身,双脚并拢,身子以极优美的弧线飞出,银发白须及跨下的柔软长毛随风如波浪般飘逸,潇洒之极,小影不由得看的痴了。
  阳公老僧此刻大喝一声,双掌分开,向下虚按,然后真气上顶,口一张,一块黄绿色带有血丝的粘痰自喉咙中飞出,带着破空之声射向正在半空里飞来的湘西老叟。
  湘西老叟见有暗器飞来,并不在意,心想正好在小影的面前露上一手,待暗器已至面门之际,张开嘴便向暗器一口咬去……
   湘西老叟的“三十六量天尺”是一种神秘的气功,真气充盈周天,而且可以在身体外围形成一个磁场,任何物体,包括高速飞行的暗器之类的,一旦进入这个范围,均会在一瞬间丧失运动速度,所以当坎六的金钱镖射来时,老叟甚至可以用嘴咬住和用眼皮夹住金钱镖。
  此刻,本应该丧失运动速度的阳公老僧的暗器,竟然速度丝毫未减,而湘西老叟却按正常情况咬下,竟然一下咬空了,那暗器滑溜溜的钻进了口腔喉咙里……
  强大的冲击力令老叟狼狈的翻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了鼠群里。
  老叟大惊,自己的“三十六量天尺”竟然失效了,再一运气,真气竟然空空如也,踪影皆无。
  “哈哈哈,湘西老叟,你已经中了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任你武功再高,也已经使不出来了。你不信?那你回头看看小影……”阳公老僧开心的笑道。
  湘西老叟回头望去,发现小影和妮卡正昏昏欲睡的慢慢的倒在了青石台上,紧接着听到周围“扑通……啪嚓……”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白毛大岩鼠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洞里飞翔着的红眼阴蝠也纷纷自空中摔下来,最后,系着骑马布的阴蝠首领也坚持不住了,重重的摔在了青石台上,阴蝠们虽然长有两只小耳朵,但是早已经退化了,牠们是使用超声波来定位的,因此不受萨满手抓鼓的韵律影响,但是却抵挡不住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的气味,与那些岩鼠一样,全部都昏厥了过去。
  “你何时下的毒?”湘西老叟叹道,懊悔自己纵具有通天彻地的武功,竟然疏忽大意的着了道,甚至连累了小影。
  阳公老僧阴笑道:“告诉你吧,我进入这道石门之前,就已经将脑尸粉握在了掌心里了,你没看见我在一直在不停的搓手掌么?那是催动真气加热并蒸发脑尸粉。想当年,我师傅暗算梅员外夫妇时,还只能以明火燃烧脑尸粉产生毒气,工艺十分落后,而我则提高了水准档次,无需明火,以真气搓动即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湘西老叟此刻方才明白了,阳公老僧自进洞后一直在搓手,还以为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唉,看起来憋在洞中数十年,自己的江湖经验早已经落伍了。
  “什么脑尸粉?你不要伤害小影。”湘西老叟说道。
  “关东萨满黑巫脑尸粉来历可不一般,它是取自我黑巫历代掌门人的大脑,当他们死后,立即掀开天灵盖,取出新鲜的脑组织来烘干研粉,一般要混合三代掌门的脑尸粉一起来用,效果来的最好。”阳公老僧笑道。
  阳公老僧挥了下手,乾老大等人赤条条的走上了青石台,将梅小影架了下来,走到了阳公老僧的面前放在了地上
  阳公老僧说道:“我一直就想品尝小影的脑子,那可是老阴里包含着一丝百年老阳啊,我的眼力不会错的,举世罕有的补品,徒儿们,动手!”
  巽五握着那把锋利的青色弯刀来到了小影面前,离三扶起小影坐在地上,震四拽起小影的头发,巽五上前就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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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见刀光来回的闪动,梅小影头上的青丝纷纷落下,片刻之间,只剩下光秃秃的头皮了。
  “住手!”湘西老叟颤抖的声音怒喊着。
  阳公老僧恍若不闻,手指着小影天灵盖说道:“注意,切开头骨的时候动作要轻柔,我可不希望小影有太多的痛苦,吃的时候,要先把她弄醒,大脑在思维活动时的味道更鲜美一些,另外大家舀脑子吃的时候不要抢,别让小影瞧着我们太没深沉。”
  “是,师父。”众人齐声应道。
  巽五伸出手指在小影的光头上量着尺寸,寻找着合适的下刀位置……
  “行了,老叟告诉你们野拂宝藏在哪儿。”湘西老叟彻底的丧失了斗志,垂头丧气的说道。
  阳公老僧见目的已经达到,努努嘴,巽五收起了刀,伸手抱起梅小影,走到湘西老叟的面前,轻轻的撂在了他的怀里。
  湘西老叟难过的望着昏迷不醒的小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庞和刚被削去头发的光光的头,怅然道:“小影,我们已经失去的太多,来日可数,你说得对,我应该早些离开鬼谷洞,与你去过些男耕女织的农桑生活,野拂宝藏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谁人取走与我们何干呢?”
  阳公老僧哈哈笑道:“这就对啦,凡事都要想开些,说吧,宝藏在哪儿?”
  湘西老叟谈了口气,低声说道:“这条石巷进去,走到尽头会发现有一个大石坑,里面堆满了蝙蝠屎,所有的坛子都埋在了夜明砂的下面。”
  阳公老僧大喜,一摆手吩咐离三看住湘西老叟,自己带领着其他人径直奔老叟所指的石巷而去。
  离三紧握着手中的弩弓,上面插上了毒箭,警惕的守卫着。
  湘西老叟试了试,仍旧提不起真气来,这萨满黑巫脑尸粉端的是厉害啊,只剩下心脉处的一小团真气包裹着阳公老僧的那一口痰,不时地在反着胃,看样子,这毒气非要一两个时辰方才得解。
  青石台上,倒卧在地上的妮卡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她本身是一具醒尸,萨满脑尸粉对她并不起作用,方才她与梅小影就势一起倒下,则是她的聪明之处,对手实力太强,就只有先麻痹敌人,然后伺机而动,现在阳公等人已经走远,机会来了。
  她蹑手蹑脚的爬起来,运足了真气,悄无声息的一跃而起,单手前伸,双脚并拢,如飞天般向离三疾扑而去。
  离三感觉到脑后风声骤起,知道不好,正欲转身射击,但是却来不及了,妮卡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那光秃秃的脑颅,但觉后脑干一麻,眼睛一黑,顿时昏厥了过去,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弩弓也甩在了一边。
  湘西老叟点点头,说道:“做得好,师父需一两个时辰方能恢复元气,你非阳公老和尚的对手,我们先避开他们。”
  “是,师父。”妮卡按照老叟的吩咐,伸手将师父并小影一同抱起,走到西侧最后的那幅岩画前,按动机关,打开了岩画后面的小门,走进了密室,然后从里面关闭机关,岩画随即恢复了原状。
  
阳公老僧一行沿着石巷往里走,震四在前面打着手电,凹凸不平的石壁上生长着一块块的青苔,散发着一股湿霉味儿。大约行进了百米左右,前面就已到了石巷的尽头。
  震四将手电光照去,这里果然是个大石坑,方圆十余丈,里面堆满了黑色粒状的干蝙蝠屎,中药名字叫作“夜明砂”。坑的最里面伸出一个石台,台上爬伏着一只硕大的母蝙蝠,似乎十分的惊恐,紧紧地护住了牠身子下面的十余只刚出生的小蝙蝠,牠们肉色的身子还没有开始长毛。
  “下去看看。”阳公老僧命令道。
  “是,师父。”震四一马当先的跳入石坑,双手插入蝙蝠屎中扒了起来,其余人站在坑沿上打着手电照亮。
  不一会儿,震四在坑地惊呼了一声:“有了,师父。”
  手电光束集中照了下去,黑色的蝙蝠屎中露出来了一个瓦坛,上面的盖子是用黄蜡封住的。
  “快将它抠上来。”阳公老僧激动地说道。
  兑二和巽五也跳了下去,三人一用力,将瓦坛从蝙蝠屎堆里拽了上来,然后送到了坑沿上。
  乾老大在手电光照下,找到了瓦坛子上的那两个字“野拂”。
  “果真是野拂宝藏啊……”阳公老僧喜极而泣,竟然落下泪来。
  乾老大晃了晃坛子,很有些分量,但愿不会是……他没有说出口,这个时候,扫师父的兴致是最愚蠢不过的。
  “打开。”阳公老僧声音沙哑的吩咐道。
  巽五拔出弯刀,割开蜡封,慢慢的掀起了瓦盖,一股浓烈的粬香味儿散发了出来。
  “烧酒!”巽五惊呼了起来。
  阳公老僧推开巽五,将手伸进了坛子里,里面什么别的都没有,只是一坛上好的烧酒。
  “你们统统下去,再给我去找!”阳公老僧满脸通红的叫嚷道。
  除阳公老僧外,乾老大、兑二、震四和巽五全部都在坑里奋力的刨着,很快的又陆陆续续的找到了数十只瓦坛,阳公老僧吩咐他们就地一一启封,结果发现全部都是酒。
  阳公老僧悲怆的仰天长笑:“野拂啊野拂,你可是跟世人开了个大玩笑啊!这玩笑一开可就是300年……”随即竟然失声恸哭起来,边哭边道,“想我阳公从关东而来,苦熬了十年,白白的送了几个徒儿的命,最后竟然是几坛烧酒……”
  “师父!又发现了几只上了釉的瓷坛!”巽五突然高声叫喊了起来。
   阳公老僧闻言即刻止住了抽泣,迫不及待的叫道:“快抬过来!”
  几个徒弟七手八脚的抱过三只两尺多高的瓷坛子来,细端详之下,果然这坛子与先前的瓦坛大不一样,这三只瓷坛表面上挂满了一层黑褐色的屎垢,震四的手不经意的擦了一下,露出来里面青白色的花饰。
  阳公老僧大吃了一惊,忙以手揩去表面的那层脏垢,瓷釉显现出来的是漂亮的青花图案。
  “青花瓷!”阳公老僧惊道,忙放倒瓷坛,揩拭干净坛底,几个“大明宣德年制”字迹清楚地显示出来。
  “啊……这可是明代宣德青花瓷,你们看,这胎釉极精细,青色浓艳而明快,灵芝纹和变形莲瓣柔浑豪放,这绝对是景德镇官窑产的,应该是宫里的东西,青花瓷价值不菲,里面所盛之物更应该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了,哈哈,这才是真正的野拂宝藏啊。”阳公老僧哈哈大笑道。
  阳公老僧笑声猛然间一停,转身喝道:“什么人?”
  刚才一阵忙乱,大家都疏忽了,根本料想不到还会有人轻手轻脚的摸着黑溜过来,待到发现时,脚步声已经临近了。
  十只高亮度的长筒手电突然间同时亮起,强烈的光柱射在了阳公老僧等人的身上。
  “野拂宝藏岂是你这老秃驴所能独吞的?”耀眼的光晕后面有人冷笑着说道。
  阳公老僧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说道:“也好,今天就让我大开杀戒了。”
  话未落音,阳公老僧口一张,一块粘痰疾射而出,“啊呀……”一声惨叫,光晕后面有人应声而倒。
  震四的反应急快,出弓上丸发射一气呵成,那边又有一人中了毒泥丸倒下。巽五一摆多尔衮当年的那把青幽幽的弯刀,兑二挥舞着白森森的两根兽骨双双扑了上去。
  “砰砰砰”连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刹那间,石洞中充斥着呛人的火药味儿。
  巽五前胸中了两弹,但仍然靠近了对方,青白色的刀光连闪了两下,听得“噗噗”两声,斩落了两颗人头。这时,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面门,巽五仰面倒毙在了地上。
  兑二头部中弹,临死之际奋力将兽骨掷出,那边闷哼一声,已有一人被掷中脑袋,登时颅骨破裂,眼瞅着活不成了。
  乾老大见势不妙,纵身跳入石坑之中,找到阴影处,手脚并用,力图扒开蝙蝠屎钻进去躲藏。
  阳公老僧也身中数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肺部已被子弹穿透,真气外泄,粘痰再也吐不出来了。
  手电筒光逐渐移近,阳公老僧喘着气说道:“你们是谁?”
  那人蹲下身子,把脸暴露在了光线下,嘿嘿笑道:“老秃驴,我们在天门客栈见过一面的,难道你不记得了么,我就是铁掌柜。”
  “原来你们来天门山也是冲着野拂宝藏来的。”阳公老僧长叹道。
  “不,是我,铁掌柜,而不是他们。”铁掌柜得意的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五四式手枪。
  “慢,让我瞧一眼宝藏,死而无憾。”阳公老僧平静的说道。
  “好,让你带着遗憾到阴间去也不人道,来,你们把这三只坛子打开,让老秃驴开开眼。”铁掌柜吩咐道。
  上来了三个手下,将黄腊密封的坛子用刀全部撬开来了,洞内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青花瓷坛上……
  手下人轻轻放倒这三只瓷坛,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如芝麻般大小的黑亮亮的跳蚤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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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2:43:50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四十章

密室内,湘西老叟身体如飞天状紧贴在墙壁上,双脚离地,他从第一量天尺开始运行至第三十六量天尺,用了大约半个时辰。
  外面有密集的枪声透过密室的岩壁缝隙传了进来。
  “师父,毒已经完全解了么?”妮卡急问道。
  “嗯,这关东黑巫的脑尸粉的确是厉害,老叟惭愧至极,差点连累了小影,但是也让小影回到了老叟的身边,九泉之下,老叟也算是对得起梅员外夫妇了。”湘西老叟说道。
  “师父,外面有枪声,我们现在可以出去收拾他们么?”妮卡恨阳公老僧出言不逊,忿忿说道。
  湘西老叟说道:“根据时间推算,他们一定是已经找到了那些酒和三个青花瓷坛,好奇心促使他们打开瓷坛,一场灾难开始了。”
  “灾难?”妮卡不解的问道。
  “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湘西老叟按动机关,密室门打开了。
  石巷里面传来了零乱的脚步声,然后几个人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从里面跑出来。
  铁掌柜满头满脸和双手上爬满了黑色的跳蚤,已经看不到裸露的皮肤,他痛苦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另外几人也是同样情况,无不痛苦的连连哀嚎,其中一人实在无法忍受那些爬满全身的跳蚤的噬咬,将脑袋不停的朝石壁上撞,颅骨撞得开裂,脑浆都流出来了。
  妮卡大吃一惊,忙道:“师父,他们怎么了?”
  湘西老叟朝四周看了看,平静的说道:“妮卡,此地已经不能久留,我们得离开了。”
  湘西老叟轻轻地抱起昏厥之中的梅小影,以极优美的姿势纵身飞出密室,飘至秘道室门而出,妮卡紧随其后。
  师徒二人奔下了石阶,当距离溶洞暗河三四丈高时,湘西老叟纵身一跃,以一个身形俱佳的姿势入水,潜进了月湖之中……
  “哗啦”一声水响,湘西老叟抱着小影从冰冷的月湖跃出,上到了岸边,随即自己盘腿而坐,扶正小影的身子,以三十六量天尺的内功为她驱毒。
  妮卡警惕的在岸边守护着。
  不多时,小影光秃秃脑门顶上的百会穴升腾起白色的雾气,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没事了。”小影所中脑尸粉的毒已解,人整个的清醒过来了。
  湘西老叟笑眯眯的望着她,柔声说道:“小影,老叟同你再也不回鬼谷洞了。”
  小影莞尔一笑,疲惫的点了点头,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老叟,我们去找寒生,他们还在前面树林里等着我呢。”
   山脚那边的树林里,寒生等人焦急的等待着,小影婆婆去鬼谷洞向湘西老叟辞行已经走了很久了。
  “有人来了。”刘今墨突然道。
  浓雾之中出现了小影婆婆的身影,寒生等人都大吃一惊,婆婆的青丝长发不见了,脑瓜顶上光秃秃的,根毛皆无。
  紧接着,一个银发披肩,长须及胸,胯间白毛到膝的裸体老男人在雾中走出来。
  “湘西老叟!”寒生和刘今墨越发惊讶,其他人除了老祖有过一面外,都没有看到过老叟的模样,此刻大家乍见,俱感怪异之极。
  最后面是妮卡,腼腆的冲着寒生轻轻一笑。
  “婆婆,这是……”寒生诧异道。
  小影婆婆微微一笑,双目含情的乜了一眼老叟,说道:“洞内发生了不少事儿,我决定不走了,同老叟一起在天门山生活。”
  老祖急了,忙说道:“那我呢?”
  湘西老叟怒道:“老祖,你这个坏女人,霸占了小影几十年还不够么!”
  老祖自知理亏,又慑于老叟的威力,缩头退后,望着怀里的女婴小声道:“以后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
  “寒生见过湘西老叟,还有妮卡。”寒生上前向老叟施礼。
  梅小影走到老祖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阳公老僧死了,在鬼谷洞里,以后你自己要多加珍重了。”
  老祖默默地叹了口气,似乎眼圈有些发红。
  寒生问湘西老叟道:“前辈,鬼谷洞中发生了什么事儿?”
  湘西老叟顿了顿,说道:“你们知道野拂宝藏么?”
  寒生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听刘先生说过,明朝灭亡之际,李自成掠走了国库岁银,由他的侄子李过将军藏在了天门山上,化名野拂和尚,后人就以他的名字称作‘野拂宝藏’了。”
  湘西老叟遂又问道:“不错,那你们还知道我和小影的父亲都是什么人么?”
  寒生摇了摇头。
  “我和小影的父亲梅员外都是野拂宝藏的守护人,八十多年前,关东萨满黑巫门毒杀了梅员外夫妇,抢去了藏宝图,阳公老僧他们就是为宝藏而来。”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扭头望了望小影婆婆,她已经在轻声啜泣着。
  “你们可知道,明朝是如何灭亡的么?”湘西老叟接着问道。
  寒生答道:“这个历史课已经学过了,明末朝廷黑暗,贪官污吏横行,百姓饥寒交迫,于是揭竿而起,李闯王率领农民军攻入北京,崇祯皇帝上吊了。只可惜汉奸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兵败,致使女真族统一了全国。”
  湘西老叟微微一笑:“可是你知道么,李自成的农民军加上投诚的明朝军队,京师附近就已达数百万之众,何以竟然敌不过满洲十万铁骑呢?”
  这个寒生就不知道了,历史教科书上没写。
  
湘西老叟长叹道:“北京城自元建都,明代更是大兴土木,城墙高大,易守难攻,御林军强悍,何以李自成竟能轻松得以拿下?闯王农历三月进京,何以四十天不到,百万久经沙场的农民军竟然全部失去了战斗力,与满洲铁骑一触即溃?左良玉携大军前来‘清君侧’,何以吐血而亡?”
  寒生听着颇感新奇,于是说道:“是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湘西老叟面色沉重的说道:“这是因为京城地区正在流行一种病,一种可怕的传染病。”
  “什么病?”寒生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人们脖子肿大,皮肤发黑毛孔出血,高烧不退,咳嗽不停,寒生,你可知道是什么病么?”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想了想,说道:“这种症状我从未见过,但是书中好像描述过,是鼠疫么?”
  湘西老叟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崇祯十六年秋,京师爆发鼠疫,军民病死无数,所以,李自成次年农历三月轻松攻入北京,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春暖花开之际,正是鼠疫又一次大爆发的时候,闯王百万军队不到一个月便土崩瓦解,丧失了战斗力,当满洲十万铁骑杀来时,当然一触即溃,兵败如山倒了。”
  寒生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既如此,为什么满洲兵没事儿呢?接下来还横扫中原了呀。”
  “问得好,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因为,满洲是骑兵,骑兵不会感染鼠疫。”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奇怪道:“为什么?”
  湘西老叟解释道:“鼠疫是通过老鼠身上的跳蚤吸食人血传播的,而跳蚤最讨厌的就是马,马身上的特殊气味令跳蚤避之唯恐不及,骑兵身上也充斥着马的气味,所以,满洲铁骑和吴三桂的骑兵丝毫没有受到鼠疫的影响,而李自成的百万步军则悉数为跳蚤所害,只有少量的骑兵和骑马的将领如李自成、刘宗敏、田见秀和郝摇旗等些人没有感染上,也包括野拂,而明军的左良玉乘轿而来,则染上鼠疫吐血身亡。”
  寒生听罢啧啧称奇,感慨道:“想不到叱咤风云的李闯王,却是败在了这小小的跳蚤身上。”
  “军师宋献策感到大势已去,便请闯王下令捉来了三瓷坛跳蚤,放些稻草,并倒入一些新鲜的人血进去,将它们养起来,准备日后伺机放出来毒杀入关的女真贵族,当时皇太极已于崇祯十六年秋病死,所以目标对准了爱新觉罗家族的福临,也就是后来的满清入关第一帝顺治。宋献策深知此计不知何年方能得以实施,跳蚤的寿命一般只有一年多,所以在坛子里加入了些曼陀罗花,使跳蚤们沉睡。他也没有料到,这一觉竟睡了300年。”湘西老叟解释道。
   “它们醒过来了么?”寒生好奇的问道。
  “醒过来了,这些带有鼠疫病毒的跳蚤杀死了进入鬼谷洞内的所有人,包括阳公老僧,谁也无法承受数量众多而又饥渴了三百年的吸血跳蚤,我们也不能再进洞了。”湘西老叟说道。
  寒生有点担心的说道:“那些带有病毒的跳蚤会不会跑出来,将鼠疫散播开?”
  “不会的,月湖水阻挡了它们唯一的出路,这三坛数百万只跳蚤将会在鬼谷洞中自生自灭。”湘西老叟解释道。
  寒生听完了湘西老叟的叙述,不由得心中顿生沧桑之感,长叹道:“300年来,多少江湖豪杰为了争夺野拂宝藏,抛家舍妻,魂断异乡,到头来却只是三坛跳蚤,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红尘竟是如此的难以勘破么?”。
  师太在一旁听罢自是唏嘘不已,吴道明紧紧地抓着她的手。
  刘今墨轻声问小影道:“师姑,你们以后如何打算?”
  小影说道:“我俩就在吊脚楼里生活下去了,希望你和寒生有时间来看我们。”
  寒生闻言点头道:“我们会的。”嘴上说着,心中自是不免有些难舍,但是世上事本就是聚散苦匆匆,除非是夫妻方可厮守终生。
  “师姑,请多多保重。”刘今墨对着小影施礼道。
  小影婆婆和湘西老叟走了,消失在了白色的雾气里,雾中依稀听到他俩的渐杳的说话声。
  “你真的吃下了那口痰?”这是小影的问话声。
  “嗯。”湘西老叟的声音。
  “好恶心啊……”
  寒生默默地站在那儿,良久,转过身来说道:“我们也该上路了。”
  寒生一行人离开了天门山,寻路直奔雪峰山而去。
  已经走了很远,寒生又回头望去,天门山已经笼罩在云雾之中,似隐似现,竟恍若隔世一般。
  云中出现了两个小黑点,朝这边飞来.
  “吱吱……”黑点向寒生他们俯冲下来,待到近前,寒生看清了,那是两只黑色的阴蝠,前面的阴蝠首领脖子上依旧系着那块骑马布……
  
“是首领夫妇!”寒生惊喜的望着那两只巨大的红眼阴蝠盘旋着落在了面前。
  首领颈上骑马布的夹层里鼓鼓囊囊,而且还在蠕动着,寒生用手指轻轻的扒开来,顿时就乐了,原来是一堆肉乎乎的阴蝠宝宝……
  “原来骑马布还有这个用途啊。”寒生由衷的赞道。
  “慢!看牠们身上有没有跳蚤。”妮卡走过来警惕的说道。
  师父湘西老叟和小影要回去吊脚楼生活,妮卡不愿意回苗寨,便坚持要一路同行,负责照顾老祖和婴儿,其实妮卡的心思却是在寒生的身上。
  妮卡和刘今墨仔细的检查一遍,并未发现有跳蚤,看来机警的首领夫妇躲过了这一劫。
  “牠们肯定是从鬼谷洞口处逃出来的,大概想跟我们回卧龙谷呢。”刘今墨说道,尽管首领曾经拔过他的毛发,但只要是寒生的朋友,他都不会记恨的。
  “也好,鬼谷洞已经不再适合牠们居住了,就跟我们一路走吧。”寒生高兴的说道。
  妮卡腾出一只大背篓,将阴蝠宝宝放进去,然后将篓子挂到马背上,母阴蝠随即跳进了篓子里急急忙忙的给阴蝠宝宝们喂起奶来。
  阴蝠首领用两只翼手重新系好骑马布,然后飞到马屁股上趴伏着,那里既温暖又安全。
  寒生一行人继续马不停蹄的东行,穿过雪峰山,渡过洞庭湖,数天后,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大鄣山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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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阳西下的时候,寒生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南山村。
  村东头的三间草房不见了,那儿坐落着一座崭新的徽式庄园,白墙灰瓦,飞檐翘角,树影婆娑,朱红色的大门,一对青石狮蹲坐两旁,气派非凡。
  寒生揉了揉眼睛,莫非走错了?这是南山村呀,村东那山坡、野地和小树,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可是那三间草房呢?
  朱红大门的门缝中露出来一只黑狗的脑袋,警惕的盯着这一群不速之客,然后跑回了院子角落的狗舍内,叫醒了正在打着呼噜的笨笨。笨笨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抻了抻四肢,突然一个机灵,鼻子嗅嗅,“嗖”的一声蹿了出去,直奔大门。
  寒生正在诧异之际,那熟悉的黄色的身影已经扑了上来,硕大的舌头热乎乎的舔在了寒生的脸颊上。
  “笨笨!”寒生惊喜地叫着,他看到了大黄狗的脸上激动的泪水。
  马背上的首领懒散的抬起头望了一眼,笨笨突然想起来自己曾被拔毛的痛苦经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牠大吼一声撇开了寒生,毛发直立着便朝着阴蝠首领扑了过去。
  “笨笨!”寒生急忙喝止,拽着笨笨的鬃毛将其拖回,口中说道,“笨笨,那是一次误会,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笨笨扭头朝大门口“汪汪”了两声,黑狗犹豫着迈小步慢慢地走了过来,眼睛偷偷的瞥了寒生一眼,怯生生的站在了寒生的面前。
  寒生惊奇的望着笨笨,诧异道:“咦,一个多月不见,笨笨有女朋友了?哈,原来还有了身孕呢?”
  笨笨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和尴尬。
  “咣当”一声,大门从里面拉开,身着兰印花布夹袄的兰儿正惊喜地望着他……
  “兰儿!你……这是?”寒生心中怦怦跳着,急切的奔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兰儿幽幽的说道,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了下来。
  “兰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寒生急切的说道。
  “寒生,是你么?”院子里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朱医生匆匆走了出来。
  “老爹!”寒生叫道,眼眶里已噙满泪水。
  朱医生看上去明显的苍老了许多,鬓角已经斑白了。
  “快进来说话吧,他们是同你一起来的?啊,还有刘今墨和吴先生。”朱医生惊奇的望见了门外这一大队人马。
  众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庄园,院子好大,连马匹也都拉了进来。
  大家来到客厅里落座,兰儿沏上了土茶,吴楚山人夫妇也闻讯赶来,朱医生这才向寒生讲述了自他走后,家中所发生的这许多事情。
   朱彪一直闷闷不乐的坐在客厅的角落,身旁是低着头紧紧地抱着孩子的沈菜花。
  “朱队长,你这是怎么了?”朱医生注意到了朱彪的反常表现,问道。
  朱彪的表情有些尴尬,嘴里嗫嚅着。
  寒生明白朱彪的心理,回到了南山村,又落入到了孟家父子的势力范围内,而沈菜花又是孟红兵死去的老婆,更要紧的是,孟五两个人均死于卧龙谷中,朱彪回来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必然死路一条。
  “朱彪,今晚上就先住在这里,让我们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只有替那个孟家少爷治病,来换取他们放你和菜花一马。”寒生安慰道。
  “不!不要让孟家父子好过,他们是凶手,是杀人犯!要让他们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朱彪声嘶力竭的喊道。
  “那你和菜花怎么办呢?”寒生问道,随后自言自语的叹息着,“还有,就是沈天虎那儿……”
  “不!才华是我的儿子,我千辛万苦找到他回来,谁都不给!”朱彪激动得泪光闪动。
  “可小才华确实是沈天虎婆娘生下来的。”朱医生也感到此时非常的棘手。
  “不!他是菜花的亲骨肉啊……”朱彪竟然恸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突然,他激动万分的站了起来,一把抓过小才华,将其小屁股给大家看,在孩子的一侧屁股蛋子上,有一个红色的梅花形胎记。之后,他又拽过来表情漠然的沈菜花,拉下了沈菜花的裤子,沈菜花竟然没有作丝毫的反抗。
  在沈菜花的屁股上,生着一模一样的梅花形胎记,鲜红欲滴……
  众人惊讶之中面面相觑,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吴道明开腔说话了:“沈天虎夫妇的那个女婴早已经被李代桃僵了,小才华目前体内从神经系统到皮肤上的遗传已经完全彻底是沈菜花的了。鬼胎的说法在民间流传久远,从风水学的角度上来看,十煞之地白虎衔尸的阴气促成了沈菜花的怨气不散,大凡勒颈而死的人都会残留一口气,而沈菜花的那一口怨气下沉保护住了胎儿。世间事,巧就巧在这个可怜的女人葬下去不久,就遇上了怀孕期相差无几的沈家婆娘,多番巧合导致了顺利过胎,小才华借体重生了。在沈家婆娘的腹中,小才华的神经系统谋杀了原来的那个女婴,恢复了自己的生物磁场,因此,这婴儿只会与沈菜花俩人心心相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才华应该是属于沈菜花。”
  吴楚山人看了一眼沈菜花,想起朱彪家的那次深夜里的血腥杀戮,有些诧异的说道:“荫尸历来是十八种尸变中最凶悍的一种,可是如今看她却似乎异常的温顺,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吴道明不愧为是岭南第一风水师,他立刻解释道:“沈菜花自从见到了孩子,那种母爱的力量逐渐的削弱和融化了荫尸的戾气,因此变得越来越温顺,可是她能够存活的时间也就越来越短了,最后会自脚下烂起,当她的怨气完全消失的时候,她又重新的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此刻,她已经无怨无悔了。”
  “真是太凄惨了。”师太听着已经滴下了眼泪。
   吴道明点点头说道:“寒生,明天早上,我和师妹就南下广东,偷渡返回香港,寻找明月的下落,另外希望能够打听到我师父的那位姓白的红颜知己,如果她还在世的话。”
  寒生道:“如果找到马上通知我,我会即刻赶去见那白姓婆婆,请教祝由科方面的几个问题。”
  “我们全家可以跟你一起走么,吴先生?”朱彪怯生生的问吴道明。
  吴道明愣了一下,未可置否。
  “你不是在香港的半山上有座大房子么?还有好几千万元港币,养他们三个人没有问题吧?”师太拽了吴道明一下,说道。
  吴道明望了望沈才华,心中犯了寻思,这鬼婴日后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万一来个大闹香港,吸血吃掉个把人,自己可是要吃官司的。
  “好吧,既然有缘,你们就和我俩一起走吧。”善良的师太说道,她以为吴道明不吭气是担心会影响他和自己的两人世界,便抢先代他应承下来,说心里话,她是真的非常喜欢婴儿沈才华。
  吴道明见师妹已经同意了,于是笑一笑,也不好再反对了。
  寒生高兴的说道:“这样子最好啦,朱彪既躲开了孟家的追杀,又有可能遇上白婆婆,万一能治沈菜花,岂不是一件美事?”
  众人均认为此主意甚妥。
  “我也想去香港。”残儿突然说道。
  吴道明愣了一下。
  寒生闻言心中不由得叹息起来,这残儿对明月依然还是痴心不改。
  “残儿,”寒生顿了顿,说道,“明月始终对黄建国一往情深,恐怕……”
  “我只想帮助吴先生解救明月出来,见到她一面,残儿此生再无牵挂。”残儿坚定的说着,眼圈红红的。
  师太深受感动,动情地拉住吴道明的手说道:“道兄,就成全了他吧。”
  吴道明朗声一笑,道:“好,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残儿就同我们一道走。说心里话,我可不愿意师妹的徒儿嫁入狼子野心的黄家,那黄建国哪里是什么好东西?看他对黄老爷子下手的狠毒劲儿,善良的明月若是落到他们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残儿,我帮你。”
  是夜,风儿呼啸,那是来自北方的冷空气,月光更加清凉萧瑟。吴道明看师太已经熟睡,自己悄悄地起身下地,抱着衣服出门来到了回廊上。
  他迅速的穿戴整齐,伸手入裆摸了摸,还好,已经陆续长出了些新的阴毛,尽管短些,还是可以作为阴锥来使用的。
   吴道明轻轻一跃,纵身上了屋脊,然后向东北方向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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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月白风清,吴道明一路疾行了一个时辰左右,前面已经望见了灯光寥寥的婺源县城。
  那所深宅大院,高高的围墙,石阶上的两扇大门紧闭着,此刻夜深人静,附近的巷子里的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
  吴道明纵身跃上墙头,翻身进入了院子里,蹑手蹑脚的潜入了中庭,沿着回廊绕到了后面的那排正房前,发现客厅里还亮着灯光,里面传出来说话的声音。
  他轻手轻脚的贴近前,眼睛向花窗内望进去。
  黄乾穗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是他的小舅子孟祝祺,两人正在饮酒。
  “姐夫,我们何不今晚就行动呢?朱彪也住在寒生家里了,另外,男男女女的还来了不少的人,还有几匹马,负责监视那所房子的人回来说,肯定是朱彪,但是没见到这群人里面有孟五他们两个,我让他回去继续盯紧了。”孟祝祺说道。
  黄乾穗饮下了一小杯酒,缓缓说道:“深夜去寒生家里抓人,肯定会引起寒生的反感,目前他还有利用的价值,首长前两天还专门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抓朱彪一定要秘捕,不能惊动他人,清楚么?”
  “知道了,姐夫。”孟祝祺回答道。
  “明天上午,我亲自同你去见寒生,要搞清楚同他一起回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当前的阶级斗争形势很严峻啊。”黄乾穗吩咐道。
  “是,姐夫,建国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孟祝祺问道,并恭敬的斟满了酒杯。
  黄乾穗端起酒一饮而尽,脸上红光满面,道:“还在中央党校速成班学习呢,他那个班上的学员个个都是有后台的,将来国家的命运就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上了,当然,是在建国的领导下。”
  “嘿,但愿这日子早一天到来。”孟祝祺兴奋的一仰脖,一杯酒就直接倒进了喉咙里。
  这帮狗官,还梦想着黄建国称帝呢,老爷子头下脚上葬入了太极阴晕,阴阳倒错,最多出个国母而已,可惜那黄建国又是个男人,看来连这也没的指望了。吴道明想着,同时伸手进裆,忍痛拔下两根刚刚生长出来的嫩毛,他在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出手击杀这两人。
  “哦,对了,建国说,要把缴获吴道明的那些太极卵尽快的送入京城,疏通上层之用,你这就去到保险柜里把它们统统拿来。”黄乾穗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给姐夫拿来。”孟祝祺说着站起身来。
  吴道明此刻心中主意已定,于是隐身到了暗处。
   孟祝祺走出了房门,似乎感觉到风凉,脖子一缩打了个冷战,随即快步向东偏房走去,那里是黄乾穗的书房。
  书房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开国大典的画像,毛泽东主席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正在庄严的向全世界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孟祝祺轻轻的移开画像,墙壁上有一个小木门,木门里藏着一个保险柜。他轻轻的转动着密码刻度盘,左右三次,打开了保险柜,从里面拎出来一条鼓鼓囊囊的帆布口袋,然后重新关好保险柜的铁门,画像恢复了原位。
  这里面盛的就是那二十七枚五色太极土卵。
  孟祝祺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吴老道啊吴老道,还有那个不安分的老尼姑,时间算下来应该早就毒发身亡了,哼,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吴道明出现在房门口,运足了真气,摊开了手掌,奋力将两根阴锥吹出……那两根阴锥晃晃悠悠的刺入了孟祝祺后颈上的左右风池穴,此乃人身三十六死穴之一,他的延髓会受到阴锥的强烈刺激而立刻昏厥,吴道明心中发出了快意的冷笑。
  不料,孟祝祺并没有应声而倒,反而是伸出一只手朝颈后用力拍去,“啪”的一声响,口中喃喃说道:“奇怪,往年这个时候不该有蚊子呀?”
  吴道明大惊,阴锥乃是自己的成名暗器,竟然奈何不了孟祝祺,这可怪了?事不宜迟,他立刻抽身上前,右手五指手拢成鹰爪状,重重的点在了孟祝祺位于第五胸椎棘突旁寸许的心俞穴上,该穴也是人身要穴,属足太阳膀胱经,击中后立时导致休克。
  孟祝祺这次终于倒了下去,甚至口中还吐出了白沫。
  吴道明想想,现在若是杀了算是便宜了他们,要让黄乾穗孟祝祺亲眼看到,他们处心竭虑的阴谋到头来是如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打击。
  吴道明拎起那条帆布袋,往肩上一搭,出门纵身跃过围墙,深提一口真气,月光下,疾奔出城而去。
  黄乾穗久等孟祝祺不来,心中犯疑,于是亲自过来书房,他一眼瞥见孟祝祺昏倒在地上,不觉大吃一惊,忙喊来前排房子里的司机警卫,将其抬到了床上,立刻打电话召来了熟悉的那个医院的院长。
  院长检查了孟祝祺的身体状况,颇感到有些奇怪,摇着头道:“血压正常,也没有中风的迹象,现救醒再说吧。”他从急救包中取出大号银针,刺入了孟祝祺的人中和十二井穴放血,过了一会儿,他悠悠醒转过来。
  “你怎么了?”黄乾穗问道。
  “我……开始有蚊子咬我脖子,然后后背一疼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孟祝祺支支吾吾的说道。
  院长掀起了孟祝祺的衣服,检查他的后背,在其第五胸椎棘突右侧约一寸半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紫癜。
  “他是被人暗算,击中心俞穴而休克昏迷的。”院长神色郑重地说道。
  黄乾穗闻言沉吟不语,默默地走出门,来到了书房,警惕的四下里望了望,然后移开墙上的画,打开了保险柜,太极土卵不见了……
  黄乾穗满怀心思的走了进来,院长的手掌心里托着两根尾部打着卷的毛。
  “并没有蚊子叮过的痕迹,这是从他后颈上拔下来的,绝不是头发。”院长说道。
  “那是什么?”黄乾穗惊奇的问道。
  “这像是阴毛,但是奇怪的是孟主任的脖子上怎么会长阴毛呢?”院长不解的说道。

院长名叫荆太极,原籍四川峨眉县,不过口音不重,此人和黄乾穗堪称莫逆之交,上次毒杀吴道明和师太的红信石就是荆院长拿来的。
  离开了黄乾穗的深宅,荆太极手里握着那两根阴毛,心中疑惑不解。孟祝祺的脖子上是绝对长不出来的,而是有人以极高明的祝由外术手法刺入了他的左右风池穴,那比头发还要柔软的阴毛如要扎进皮肉里,需要灌注极强的内力,毛似钢针一般方可,婺源不曾听说有这等高人啊。
  阴毛,又称耻毛,是生长在人类外生殖器上和大腿内侧上的硬毛发。细观此毛,捻在手指中为椭圆形,较普通人的粗壮了许多,说明此人雄性激素分泌极为旺盛,但其色斑白,毛囊也不甚饱满,看起来又是属于中老年男人的,一般已婚中老年男性,普遍肾虚,雄激素几尽枯竭,所以,这是一个老年童子的毛发。
  和尚道士?此地虽然寺观不少,但文革后期,和尚道士们基本上都已经还俗了,而且也没有听说谁会有这么高深的祝由外术。
  据自己所知,近一段时间内,外地来到婺源的老童子只有一个人,不但身怀高深武功,而且与黄乾穗和孟祝祺二人有过隙,那就是岭南吴道明。
  黄乾穗已经将红信石分批量下进了他和师太的饮食之中,难道说他们还没有毒发身亡?
  荆太极忧心忡忡地返回了自己在医院内的单身宿舍,自己已经是奔五十的人了,依旧还是孤身一人。
  祝由之术,最早的中原巫术,曾经是轩辕黄帝所赐的一个神职官名称,当时巫医合流,“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以中草药和借符咒禁禳来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能施行祝由之术的都是一些文化层次较高的人,受人景仰,多由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口传心授,主要有下阴、入魔、念咒和舞作等,这些招式在现代已被认为是迷信。
  所谓的“下阴”只是一种高度入静的表现,而“入魔”则是入静中的观想。许多气功修炼者都会将其看作是一种意念的方式,使人产生一些特异的功能,将人体的潜能最大限度的开发。
  后来中医脱离了祝由科,导致祝由之术逐渐没落,最后渗入道家学说,演变为茅山及龙虎山的道术之中。
  只有祝由十三科以外的一个秘密旁支在民间悄悄留传了下来,当今非但会此术的人极为罕见,江湖上甚至极少有人听见过。
  阴阳锥之术,就是祝由外术中极高深的一种秘术,而且必须是多年的童子方能练成。
  荆太极自己本身就是近五十年的童子之身,但师傅却从来没有教过他阴阳锥之术,也许因为师傅是女人,不太方便的缘故吧。

次日清早,荆太极独自驾驶着一辆破旧的救护车离开了医院,先西行朝景德镇,然后转往鄱阳湖方向驶去。
  一个时辰后,救护车在一个山脉谷口处停了下来。
  荆太极跳下车,举目四望,但见满山遍野都呈现出一片片红色和金黄,晚秋初冬的江南山景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他想起了杜牧的那首《山行》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做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只有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居于此等风光倚丽的山中,方显隐士之高雅呢,荆太极一面想着,一面朝谷中走去。
  师父人称王婆婆,待人和气,甚少与外人交往,以至于没人晓得她老人家竟是数十年前的峨嵋派名宿,更无人知道她还是中原祝由外术的传人。自己少时家境贫穷,曾在峨眉山上寺庙中做过小工,与师父有过数面之缘,自从四川中医学院毕业以后,便分配到了婺源县人民医院,有一次在此山谷中采药与师父偶遇,遂结下师徒之缘。
  从此,自己方知世上还存在有祝由外术这样一门异术。
  谷中的草房前面的那潭碧水依旧清澈见底,山洞里流下来的溪水如同白炼般,砸在潭中升腾起团团白雾。
  老远望见小姑娘萍儿在草屋前面玩耍,身旁站着一个中年农妇。
  “荆叔叔来了!”萍儿发现了信步而来的荆太极,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哈,萍儿又长高啦。”荆太极笑着说道,想想自去年春节看过师父后,就一直再也没有来过了。
  “婆婆出门去了。”萍儿噘着小嘴儿说道。
  “哦,师父什么时候回来?”荆太极悄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位大嫂是谁?”荆太极问道。
  “是婆婆找来看我的,就住谷外的那个村子里。”萍儿回答说道。
  荆太极走到草屋前,向那农妇打招呼。
  农妇告诉他,王婆婆已经走半个多月了,可能还要半个月才能回来,这期间就由她来照顾萍儿。
  真是不凑巧,自己专门带来了自孟祝祺脖子上拔下来的那两根阴毛,准备交与师父验证是否就是阴锥,如果是,那说明祝由外术江湖上还有人懂得,如果两根阴锥是吴道明的,那么岭南吴道明是否与师父存在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从来没有提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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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27 12:47:2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落西斜时分,吴道明返回了南山村东头的庄园,看看四下里无人,便要提起上墙。
  “道兄。”树后转出一人说道。
  吴道明一惊,急视之,乃是师太。
  “这么晚了,师妹怎会在这儿?”吴道明疑惑道。
  师太走了过来,莞尔一笑,轻声说道:“道兄一起身,我就醒了,猜到道兄肯定到婺源复仇去了,本想随后跟去,不料一出来就发现了有人在监视这栋房子。”
  “哦,见到人了么?”吴道明问道,心中好生惭愧,自己出来时竟没有发现。
  “是孟祝祺派来监视我们的,我把他抓住了,逼问下招供说傍晚时发现了我们一行人来到了庄园,那个朱彪他是认得的,而且已经跑回镇里向孟祝祺汇报了,孟让他继续监视。”师太说道。
  吴道明潜入婺源黄乾穗家中,已经偷听到了黄乾穗和孟祝祺的谈话,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现在那人呢?”吴道明问道。
  “已经被我点了穴,扔到树丛中去了。”师太回答说。
  吴道明沉吟着说道:“看来我们得及早离开这里了,天亮以后,黄乾穗他们就要来了。”
  吴道明讲述了自己偷听到的谈话,然后对师太说道:“师妹,现在我们就去同寒生辞行,叫上朱彪残儿一起走,天亮后就来不及了。”
  师太点点头,两人纵身跃过高高的围墙,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狗舍里,睡眼惺忪的笨笨探出狗头,望了他俩一眼,随即翻身又迷迷糊糊的搂着黑狗睡去了。
  吴道明敲开正房的房门,朱医生父子重逢,交谈了大半夜,此刻刚刚入睡。
  吴道明和师太进屋后把当晚发生的情况详细述说了一遍,朱医生感到事态较严重。
  “寒生,去叫醒朱彪和残儿。”朱医生吩咐道。
  不一会儿,朱彪和残儿匆匆走进屋来,身后跟着怀抱孩子的沈菜花。
  朱医生简要的讲了发生的情况,然后说道:“你们只好马上启程了。”
  “寒生,这是我从太极阴晕里取出来的太极卵,一共是27枚,现在交给你,用在需要它的人的身上吧。”吴道明将那帆布口袋递给了寒生。
  寒生打开了布袋,露出了五色土卵,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用在需要它的地方。”
  沈菜花站在一旁看见后,忙悄悄捂住自己的腰间,她那儿还藏着一枚黄色的土卵。
  刘今墨牵来了三马匹,朱彪和沈菜花母子骑一匹,吴道明与师太共乘一匹,残儿单独骑一匹,趁着黑夜,离开了南山村,一路向南疾奔而去。
  寒生的家中,外人只剩下了老祖母女和妮卡,再就是刘今墨了。
  兰儿悄悄拉住寒生,说道:“我离开原来的草房时,带走了那几枚土卵,现在与这袋子里的一起藏起来吧。”
  寒生点点头,找了把锄头在院内的一株栀子树下挖了个坑,然后将所有的太极土卵都埋了进去,填好土平整好地面,使之看不出来。
  村里的公鸡在打鸣,东方现出鱼肚白,黎明就要到来了。
  
上午十点,一辆吉普车晃晃悠悠的沿着新修的砂石小路开到了庄园前。
  车门开了,黄乾穗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孟祝祺,手里还拎着两大网兜水果,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红封皮书,丢失了太极土卵,昨晚被姐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大门口站着一个满脸紫癍的老男人,怀里抱着一个桔皮模样皱皱巴巴的婴儿,仔细一看,黄乾穗心下却吃了一惊,那丑陋的男人正敞胸露乳的给孩子喂奶……
  “噢,黄主任、孟主任来啦。”站在院子里的朱医生率先打起了招呼。
  黄乾穗眼睛瞄了一下,院子里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面容十分俏丽,明显具有异族特征,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野菊花的自然香味儿,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哈,朱医生,怎么样?房子还满意么?这位小同志是谁呀?”黄乾穗嘿嘿笑道。
  朱医生说道:“她叫妮卡,是寒生的朋友,来自苗疆。”
  “嗯,不错,这位苗族小同志长的很漂亮哦,是共青团员吗?”黄乾穗眼睛上下不住的打量着妮卡。
  妮卡是苗疆的落花洞女,苗疆与中原汉地风俗本就不一般,苗女绝不像汉人女孩那样见人害羞和胆怯,黄乾穗盯着她看,妮卡并不在意,反而睁着那双清澈纯真的大眼睛,落落大方的注视着面前这个中年男人。
  “黄主任,二位请屋里坐。”朱医生招呼他俩进屋说话。
  可惜啊,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对建国的事业无甚帮助,否则娶这么一个漂亮姑娘作儿媳还是蛮不错的,黄乾穗寻思着。
  孟祝祺想的可就多了,兰儿既然搞不到手,这个姑娘倒是更有味道呢,小兵肯定会满意的,关键是寒生已有了兰儿,也就不会再发生冲突了。不过还是要先一步请寒生治愈小兵的截瘫,长出新的蛋蛋要紧。
  “朱医生,我今天一来看望一下你们父子,看看生活上还有什么困难,组织上会尽力给予解决。二来呢,是给你们送红宝书来啦,祝祺呀,快拿出来吧。”黄乾穗态度极为诚恳。
  孟祝祺连忙将腋下的厚书递了过去。
  “这是最新出版的毛选四卷合订本,望你们父子加强理论学习,改造世界观,树立无产阶级人生观,全心全意地为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服务啊。”黄乾穗说的是语重心长。
  
“老爹。”寒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啊,寒生,嗯,一个多月不见,人显得成熟了许多嘛。”黄乾穗满意的打量着他说道。
  寒生只是礼节性的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寒生,房子还满意么?你和兰儿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是一定要来喝喜酒的哟。”黄乾穗笑眯眯的说道。
  寒生正色道:“说到房子,原来的三间草房虽然简陋,但是温馨,若是老房子还在,我宁愿还在那儿住,老爹,我以后有钱,一定会把建房子的钱还给他们。”
  朱医生赞许的点点头,然后说道:“黄主任,无功不受禄,这建房子总共花费了多少钱?我们父子一定要还上的。”
  黄乾穗嘿嘿一笑,不予作答,反而站起身来,说道:“我来参观一下各个房间,若是哪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和孟主任提好了。”
  朱医生明白黄乾穗的用意,反正朱彪和吴道明他们已经走了,看看也无所谓。
  黄乾穗和孟祝祺视察了所有的房间,没有见到朱彪的身影,倒是一眼瞥见了刘今墨。
  “哦,刘今墨先生在这里啊,真是少见的很呢。”黄乾穗意味深长的说道。
  刘今墨冷笑了一声,淡淡道:“我在这儿是请寒生治病的。”
  朱医生见状解释说道:“刘先生、妮卡和门口那个带孩子的老祖都是寒生的病人。”
  “寒生,首长前两天打电话来,他一直惦记着你呢。”黄乾穗和蔼的说道。
  寒生未可置否。
  “寒生啊,你上次说过,若是你爹回来了,你答应过给小兵治病的,还说蛋蛋可以重新长出来。”孟祝祺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说。
  寒生板起了脸,缓缓说道:“可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竟然设置圈套诱骗兰儿,这又做如何解释?”
  “误会,误会,我向你赔礼道歉,你想,小兵是个没蛋蛋的太监,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呢?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求求你了。”孟祝祺躬着腰,差点爬到地上去了。
  黄乾穗鄙夷的瞥了小舅子一眼,转过来对寒生说道:“孟主任已经认错了,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们,组织上已经决定,吴楚山人一家可以正式落户南山村了,下午就派人送上表格来填写,而且可以分到一块宅基地,是这样吧,孟主任?”
  孟祝祺一愣,随即忙不迭的说道:“是是是,已经决定了,镇革委会马上出一个红头文件,特事特办嘛。”
  寒生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以给孟红兵治病为条件的,可是为了兰儿一家能够留下来,自己难道能够拒绝么?

寒生郑重的说道:“治疗的方案我需要想一想,你们先替兰儿一家办理手续吧。”说罢转身离去。
  “好好,下午就办。”孟祝祺在寒生身后千恩万谢道。
  黄乾穗一看也问不出结果来,于是先行告辞,朱医生送其至大门口,吉普车驶离了朱家。
  “你派来监视的人呢?”黄乾穗不满意的问道。
  “奇怪,我也没见着,他应该就在这附近的。”孟祝祺也是一头雾水。
  “先回到镇上去。”黄乾穗吩咐道。
  吉普车加足马力,绝尘而去。
  到了南山镇革命委员会的大院,黄乾穗走进了主任办公室,那边早有人端上来热茶。
  孟祝祺在传达室问了一下,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
  黄乾穗“哼”了一声,说道:“南山村要继续监视,那个吴楚山人一家的事儿,你就抓紧办吧,不然,寒生也不会来给小兵医治的,这个小滑头。”
  孟祝祺应声出门安排起草红头文件去了。
  黄乾穗沉思片刻,从桌子上抓起了电话,拨通了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的电话,对方告知院长不在。
  黄乾穗返回了县城,刚到家不久,荆太极登门拜访。
  “黄主任,我怀疑吴道明和那老尼姑并没有死。”荆太极拿出那两根阴毛,向黄乾穗解释了他的疑惑和推测。
  黄乾穗听罢沉吟良久,说道:“你分析的也不无道理,红信石的毒可以解的么?”
  荆太极说道:“急性的送院及时洗胃输液还有治,但是我们给下的是慢性剂量,平时除了稍有疲惫外是难以觉察出来的,当体内积累到临界点突然发作时,即使是洗胃也无济于事了。”
  “那时,除非有一个人在他俩身边,兴许能够医治。”黄乾穗若有所思的说道。
  “谁?”荆太极惊讶的问道。
  “寒生。”黄乾穗答道。
  荆太极疑惑道:“寒生?莫非是那个社会上传说曾治好渐冻人症的所谓‘神医’么?不足信。”
  “这是我亲眼所见的,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所以封锁了消息。”黄乾穗说道。
  “难道真有此事?他是如何用药的呢?”荆太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黄乾穗回忆道:“他用一条青色的小蚕虫,先是拔了些患者的阴毛烧成了灰,喂给小蚕虫吃,然后再让患者吃下那蚕虫,同时捂住了患者的口鼻,最后患者放了一声响屁,病就好了。”
  荆太极听得目瞪口呆,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嘛,若不是出自黄主任之口,他早就嗤之以鼻了。
  荆太极摇了摇脑袋,说:“有机会的话,我倒要见识一下寒生这个人。”
  “下午就有机会。”黄乾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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