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复制链接]

snowhi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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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楼主

发表于 2007-7-18 17:20: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题记

我一直都觉得人类是很奇妙的动物，人不单单对他人有着微妙的感情，人对动物、事物甚至某一种味道都有独特的感觉。在我的梳妆台上有一瓶已经过了期的Shampoo, 我迟迟不肯丢掉它，因为shampoo的味道可以让我想起很多往事，而这瓶东西的主人是一只只有3个月寿命的小狗。

一．邂逅

2005年的春天，一个诗情画意的伴晚，随着夕阳西下，我和老公在一家宠物店见到了两只6个星期大的Husky, 一公一母，两只小狗非常可爱，当时我特别喜欢那只母Puppy，秀气但并不柔弱，灰色的被毛极其丰厚，里面钳着白色的绒毛，动起来就像银色的一样，从肚皮到脖子以下，均是纯白色，白的没有一点杂质，直立的双耳和狐狸尾巴，给油绿的新西兰带来了一道北极的色彩。我对她可谓一见钟情，便决定买下。拿到出生纸，发现她的生日居然是我和老公的结婚纪念日，无巧不成书，也许这就是缘分吧。我们还给她买了狗窝，食物，玩具，洗浴用品等，我挑了一瓶自认为最好的shampoo，味道清新而不浓重、淡雅而不媚俗。

二．起名

到了家，我和老公翻起那本结了一层灰的字典，仔仔细细的研究起英文名字来，“天使怎么说？”我问。“Angela”老公答。我一直认为他的英文比我好，所以我相信他是对的。谁知道原来大家都是半斤八两，“Angela”并非是天使的意思，而天使也并非叫做“Angela”。但Angela这个名字却叫开了，而Angela最终也成为了天使。

三．味道

刚开始小An并不喜欢洗澡，可能是我没有经验，总搞的她四处乱窜，还会发出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偶尔夹杂一些狼的哀嚎。而我只能拿着水龙头去追到处乱窜的她，其结果就是她变成落汤狗，我变成落汤鸡，浴室变成游泳池。后来渐渐的，在我的强迫与培养之下，她也开始喜欢洗澡，还会在浴盆里很享受的泡澡。每次洗完澡吹干后，我会给她梳毛，这是Angela最喜欢的事，她会懒洋洋的趴在那里任你处置，似乎很enjoy的样子。而我也最喜欢洗了澡之后的她，不仅干净，毛发顺畅，还有她身上清新的味道。

四．相处

狗类能成为人类最好的动物，不仅仅因为它们忠诚，更因为它们通人性。而Angela作为最通人性的动物，带给我们无限的乐趣，当然也有苦恼。

她会在清醒的时候，在房子里上串下跳，在草地里狂奔狂跑，让你觉得Siberian Husky被称为工作型犬，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她会在疲惫了的时候，沉沉睡去，凭你怎么折磨，她都置之不理；她会在饿了的时候，乖乖的站在饭盆边上，用哀怜的目光扼杀你；她会在想要方便的时候，死拽着你的裤脚，示意她要出去；她会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掉你盘子里的午餐肉，而为了不被你发现，只偷走一块；她会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搞破坏，把屋子里本来整整齐齐的一切弄得乱七八糟，让你觉得她被誉为破坏力极强的狗种，绝对是名不虚传；她会在磨牙的时候，把你新买的凉鞋咬得支离破碎，然后自作聪明的藏在垃圾箱后面，以为就此万无一失；她会在你给她弄食物的时候，紧紧的跟在你屁股后面，还不停的摇着尾巴；她会在你要出门的时候，先跑去门口，然后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你带她出去；她会在你回家开门的一瞬间，健步如飞的奔过来，翘起尾巴“汪汪”的叫，似乎在欢迎你回家；她会在晚上困倦的时候，趴在床上先眯着，直到你上床睡觉她才踏实的睡去；她会在你把她关进厕所里的时候反抗的嚎叫，其声音和狼一样，只是她底气不足，总是声音在上了两个八度之后就嘎然而止；她会在你看电视或者打电脑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偎依在你脚下安静的睡觉；她会在情感发泄的时候，把一摞整齐的报纸撕得粉碎，弄的满地狼藉；她会在一大早你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溜她的时候，淘气的跑出很远，让你狼狈的在众目睽睽的大街上追赶他；她会在做了坏事之后，怕你责骂她而变的异常的听话，只不过这听话也只限三分钟热血。

……

我和老公把她当成小Baby一样宠她、爱她、喜欢她。给她买保险，报Puppy school ，准备好好栽培她。那时候我和老公去哪都带着她，而她总是装着像个淑女，乖乖的跟着我们到处走，她那乖巧可爱的样子总会吸引众人的目光，甚至很多女孩子会要求摸她、抱她和她拍照。不知她曾虏获了多少花季少女的芳心，简直堪称青春美少女的杀手。大家都夸她漂亮可爱，这时总是我最得意的时候，然而往往你最得意的时候，就会发生最失意的事情。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里，痞子蔡曾有这样的定律：“如果美貌可以和寿命成正比，那她一定是短命。”

五．生病

进入12月，天气热了起来，Angela在打了第二针之后一反常态，突然很安静，拉肚子，经常躲在墙角或马桶底下睡觉。我和老公带她去看vet，医生诊断是Infection，给我们开了好多药。我们按时给Angela吃药，一点不敢大意，可是她总是好了又坏坏了又好，反反复复，直到有一天事态严重了。

那天是12月15日，天气闷热，我们开着客厅的落地窗，晚上朋友来串门，送走了朋友才发现Angela不见了！我和老公马上到处找，每个房间，每张床底下，甚至她最喜欢的马桶底下，我们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踪影，于是我们扩大到院子，房子周围，街道和马路，我焦急的一声声喊着“Angela”，声嘶力竭。终于我听见娇嫩的狼叫声回应我，一听就是Angela，空旷的天空充斥了她的回音，凄惨而又悲壮，叫得我心都碎了，我闻声找去，听见后院草地里有声音，马上喊来老公，那片草地是荒地，草丛足有半米多高，当时夜里11点一片漆黑，老公顾不得那么多，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寻去，终于在草地中找到了小An, 老公抱着可怜的Angela，又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家。到家后，Angela一直贴着墙根走路，还会一不小心撞到头，甚至开始口吐白沫，我和老公吓坏了，马上带她去医院。

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然后要把她留院观察，我和老公怀着忐忑的心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看Angela。到了vet，她正关在笼子里打着吊瓶，一见到我，本来安静的她突然激动的摇起尾巴叫个不停，仿佛知道我是来接她的，看到她那可怜的样子我的防洪工程决堤了。医生说Angela的病很奇怪，可能脑子有问题，可能是吃了毒药，也可能是遗传病，还有可能是近亲交配导致她天生残疾……医生说了很多个可能性，吓的我半死。马上给Angela转院。转院后，医生给Angela做了好多个测试，可怜的小An头上、身上、爪子上都被剃的一块块，丑得要死，当时我和老公都决定了，如果她病好了，就给她全身的毛都剃光。测试的结果很快出来了，Angela是先天性肝脏缺损，医生说这方面的病他没有经验，这种病只有老狗才有，而Angela还是只puppy，况且Husky史上还没有这种病例，真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没想到Angela这么有福气，还从此改写了Husky的病史。医生建议我们把她送去UNITEC的Specialist做进一步检查。

由于Angela的肝不能正常工作，Angela每天清晨都会呕吐，医生给她开了特别的食物，但是一定要配着药物，她不能吃任何其他食品，一旦吃了，她的病很快就会复发。爱肯骨头爱吃肉是狗的天性，但是Angela却只能吃土豆和米饭，完全变成了素食动物。每次看Angela吃饭都是我最揪心的时刻，她总是无奈的闻闻饭盆里的东西，再用无奈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只能逃避她的目光转身偷偷的去擦眼泪。她生气，开始绝食，我狠心，不理她，直到她饿的不行才勉强吃一些。

六．噩耗

又是一个飘雨的早晨，我们带小An来到了UNITEC，Specialist的医生看了报告后说，如果要挽救Angela就得做手术，不过他提醒我们，手术成功的机会很渺茫，肝部手术对于人类是个大手术，对于狗类也是一样，而且Angela才3个月大，能不能从手术台上坚持下来是个未知数，况且就算她能做手术，做完了能否残疾，能活多久，能恢复多少连医生都难下定论。对于我和老公还有个问题就是手术费用，当时做了那么多测试，我们已经花了近3000NZD（保险不包遗传病）。如果不做手术，Angela可以一直吃那种特别的食物，而且这个办法也不是长期打算，只能暂时保住性命。两种选择都很难，到底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奇怪的夏天，总是下着蒙蒙细雨，面对缠绵的雨丝，我哭了好久好久，人有人命，难道狗也有命运吗？那么Angela的命运又是怎么样的呢？上帝好狠心，连一只还没满3个月的小狗都不放过。一声叹息，怎一个愁字了得。郁闷至极，我含泪在Skykiwi上发了一篇帖子，题名为《来自伤心家长的求助》。没想到面对一只素不相识的小狗，竟然可以牵动那么多人的心，收到那么多人的回话，有的说观点，有的给意见，有的甚至要捐钱，当时我好感动，大家的支持更给了我很大的力量。

我和老公坚持尝试给Angela治病，为了检查她能否做手术，又做了几项测试，小An身上的毛又少了几块，简直是丑上加丑。那天是21号，我们拿到了Angela的验血结果，一份标志着她死亡的报告，报告显示她血液各项指标都低于正常水平，医生说估计她挺不过这个月，至于手术连试的希望都没有。

万箭穿心，万念俱灰。

七．母女连心

记得那是个下着大雨的夜晚，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从天空肆无忌惮的掉下来。我们和宠物店店主去Breeder家退钱，就在我们和Breeder交涉的时候，我听见狗叫声，闻声望去，只见一只成年Husky，被毛和Angela一模一样，猜想一定是Angela的妈妈，我抱着小An走过去，她妈妈马上跑过来，然后翘着后爪，前爪搭在围栏上，露出头来舔Angela，母子连心，Angela用爪子摸她妈妈，母女两个温情脉脉，那只母狗闻闻Angela的尾巴和屁股，似乎知道Angela病了，一边舔我的手一边凄惨的叫着，似乎是在乞求我救救她的孩子，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真的尽力了……雨下的那么大，围栏又高，那只母狗一直吃力的翘着脚站着，累了就趴会再翘脚站，Angela也一直发出微弱的叫声，看着他们母女如此这般我痛哭流涕，脸上分不清流的是雨水还是泪水。我不禁感叹：原来狗类也会有这么深厚的不可磨灭的亲情。而Angela在临死前，能再见到妈妈，也能瞑目了。

八．诀别
如果是缘分把她带到我身边，那么也一定是缘分把她从我身边带走的吧。

2005年12月23日，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

那天的天气依旧带着伤感，乌云密布，烟雨蒙蒙。早上起来，我和老公怀着悲伤的心情，带Angela到我们家附近的草地上玩，那是她的乐园，她在那又跑又跳，可是由于体力不支，她的爪子经常发抖，每隔几分钟都要在地上趴会休息一下，运动是Husky的天性，况且小狗是最调皮的，可是上天却剥夺了Angela这个权力，真是悲哀，看着让人心疼。回到家我把特意买给她的牛眼肉切好，喂给她吃，这是她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餐了。Angela吃的好开心，也许是她很久没有享受美味了，三口两口就把满满一盘子肉吃个精光，还在盘子里闻来闻去，似乎意犹未尽。老公给她穿上新衣服，带着她所有的玩具，让她在屋子里最后嗅一圈，我们不得不带她离开了家。

路上的Angela一直在睡觉，她很乖，你说她知道我们是带她去死吗？如果她知道，那她会不会怪我们恨我们吗？一路上我和老公都默默无语，他开的很慢，车窗外，黑压压的乌云从天空压下来，给人一种莫名的烦躁。刚到Vet，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就像下在心里。我极不情愿的把Angela交给医生，其实医生也很无奈，曾经那么努力的挽救她，而今却要亲手结束她的生命。他给Angela打了一只催眠针，并说药效将在10分钟内发挥，一听到10分钟，我的眼泪刷地就滑了下来，我含着泪倚在老公怀里，发现他的眼睛也湿了。打完针，我把Angela放在地上，她本来还想玩，可是刚迈出前爪，却一不小心趴在了地上，我把她的玩具放在她身边，她睁着眼睛看着我们，勉强的张开嘴咬着她的小骨头，看到这一幕，我的泪水犹如外面的雨水一样不停的流。医生抱起Angela，又给她注射了一针，这一针决定了Angela最终的命运，她挣扎着睁开眼看了看我和老公，眼神中带着无尽的忧郁和祈求，我知道她留恋这个世界的一切。最终她紧闭着双眼，耷拉着耳朵，呼吸停止了，心脏不再跳了，这个只有3个月大的小狗离开了，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对她很残酷的世界。我们用白布把Angela盖好，把所有的玩具放在她身边，医生说他会帮我们把Angela连同玩具一起火化掉，我们看着Angela安详的睡了，最后摸摸她的头，吻了她一下，带着伤痛的心离开了Vet。Angela再见了，我的宝贝再见了！！！

回来的路上，泪水不曾停过，回到家，没有了Angela的吵闹，总觉得少点什么，很是别扭，一看到Angela的东西，总会情不自禁的流泪。人有悲欢离合，约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多情自古伤离别，所以古人会有一首又一首悲壮的诗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那应该算是人世间最惨烈的痛苦吧。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思念Angela如蛀虫一样吞噬着我的日日夜夜，我不敢光临宠物版，我不敢看见Husky，我一直在伤心中度过，一看见有关Angela的东西，我就会潸然泪下。有一天老公趁我不注意悄悄丢掉了所有关于Angela的东西，只留下这一瓶躲在墙角的Shampoo，直至保留到今天。偶尔我会拿来闻一闻，深吸一口，那清新的味道沁入鼻息，似乎它会把我带回到那个永恒的记忆中去，虽然里面夹杂着苦涩，Angela的模样会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Angela的声音如银铃一般，一直在我耳畔回旋，回旋……

后记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我没有华丽的词藻，也没有绝世的文笔，我只是用朴实无华的语言，吐露我的真情，向大家讲述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网友曾说：“上帝看Angela太可爱，选她去天上做天使了。”我常常傻气的给她烧些纸钱，虽然可笑，却能够给伤痛的我带来一丝慰藉。人有人命，那么狗也有命运吧，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我一直都相信：Angela只是去了更好的地方，去寻找更多的快乐，去享受更幸福的生活。

2007年3月4日，我在Auckland hospital产下一女孩，老公给她取名叫Angela。

2007年6月21日 snowhite 于新西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