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陶波

刀田

秋天，是遇见陶波最好的季节。
从新西兰的首都惠灵顿，沿一号高速公路，翻越高低不平的丘陵，速度一百，一路向北进发。
秋高气爽，公路两边的树，被秋点缀成不同的颜色，热烈的红，灿烂的黄，鲜活的绿。眼睛被车窗外这色彩斑斓的风景点亮，身心也都愉悦起来。几个小时的连续驾驶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疲惫。
随着海拔的一路升高，车外的景色也逐渐变化，暗红色的植被，让高原不再显得荒芜，那就任车子尽情的攀爬，进入汤加里罗国家公园，在这高原之上，感受贴近云端行驶的快意。向左手边眺望，汤加里罗和瑙鲁霍伊两座火山在那里凝望苍穹。雪线之上的纯白，提醒着我新西兰是如此的纯净。
告别山神，翻越高原，在透彻的蓝天和洁白的棉云映衬下，湛蓝的陶波湖从地平线缓缓浮升入视野，透着一股神秘，深沉和静谧。我虽然走过很多的路，去过很多地方，却很少在旅途中遇见湖。青海湖，洞庭湖，贝加尔湖，里海，我在杂志上，网络中，散文里，时常遇见它们，可它们却无法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映画，陶波湖是我第一次亲身遇见的湖。这片面积等同于新加坡的国土的水源，远望沉静，近看微波粼粼，触摸净彻心扉。不同于罗托鲁阿湖的清澈欢快，陶波湖更具一种神秘的安宁。如果把罗托鲁阿湖比作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的年轻小伙，那么陶波湖便是年过四十略显沧桑的大叔，没有那么的青春释放，却有岁月积荡出的深沉，即使偶有微澜，也不过它内里那强大气场的外溢而已。从南岸眺目远望，有一座小城远远的点缀在湖的北岸，那里就是陶波小城。
以湖的名字命名的这座小城，在精神和气质上也受到陶波湖的熏陶，它静静的安坐于陶波湖的北岸。没有车来车往的喧嚣，没有钢筋混凝土丛林的遮天蔽日，没有大都市街头人们的行色匆匆。到了这里，漫步湖边，任缘分指引进入随便一间咖啡馆坐下，点一杯咖啡，配一份蓝莓muffin。清爽微凉的秋风扫过湖面，夹杂着暖暖的咖啡香气，和蓝莓muffin的甜，扑面而来，闭上眼睛，让阳光透过眼皮渗入眼球，红红暖暖，时间停了，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吧。
小憩片刻后，沿湖岸略向北行，不久，澎湃的浪涛声渐入耳畔，追声而去，逐渐有水花扑面而来，蓝到透明的河水自上游奔涌而下，那奔涌的源头，就是胡卡瀑布。空中不知何时飘起小雨，人们不约而同的打起伞来，花花绿绿的，也变成了风景的一份子。我则选择任由雨下，仰面迎接，想象自己融进雨中，融进河里，实在是惬意无比。
回到湖边，雨天中的陶波湖，更别有一番意境。不同于方才晴空下那色彩斑斓的仿若西洋油画般的写实感，这时的陶波湖有一种烟雨朦胧的国画般的意境美。雾蒙蒙的湖面上，湖中小岛若隐若现，早已辨不清颜色，只剩灰白仍在。像是中国的水墨画，仅有水与墨，却意境深远。
转眼已近酉时，天色渐暗。湖边的酒吧和餐厅开始变得繁忙嘈杂。坐在胡岸湿润的草地上，听着远远的酒吧里传来的弗拉门戈吉他的演奏声，混杂着人们的谈话声，推杯问盏声和放肆的笑声，侧耳倾听身边的虫鸣声，目之所及处的百家灯火，别有一番韵意。
不知不觉中夜就深了，声音随光影一并褪去，只有陶波湖阵阵的涛声，透过耳膜，沁入心脾，也沁入灵魂。仰望星空，繁星点点，微风轻抚，让人想要永远的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