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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转载[连载]奇诡长卷:《黑夜天书》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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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12-19

元老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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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 22:59:3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便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还算可爱的笑容,对路旁的鸡柳摊小贩说:“来一份麻辣味的!”
  
  说完之后本该觉得心情略好,可她连笑容也迅速凝固了。
  
  刘言一边吃一边不停地抻着着舌头说:“真辣!我说,你还是别要麻辣味的,容易流眼泪!”
  
  单知语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冷冷地说:“小刘师傅,不管是协同警察调查还是私下谈话,我都跟心水说得够透彻了。当初我们俩交朋友的时候,你们俩还不认识呢。你又来干什么?心水非要抓着我不放,一定要看着我被枪毙才满意么?我再重申一遍,我敢对天发誓,我没有杀人!向奇航……奇航的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言陡然间抬起头,把吃完的竹签扔在地上。单知语心里一寒,不知道是不是激怒他了。她亲眼见到这个人直接从一楼跳上二楼,而且性情古怪,连邢坤似乎都有些怕他,不免惴惴不安。
  
  “我只想问问你,向奇航留下了什么遗物?”
  
  “他?他哪有什么遗物?可……可能是有个存折什么的,你知道的,我还在乎他那点积蓄?我把他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寄回他老家了,而且还坚持要我爸爸给了二十万。二十万呐!对我来说这是不多,可也是我爸爸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简单的数字叠加,二十年前在街上撞死人私了也最多万八千的,何况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就连他父母也没有抱怨我,只是说孩子名薄,倒插门给豪门折了阳寿……总之,我没有贪拿他半个私人物品,而且他身上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起贪念!”
  
  刘言点点头:“樊巧说她没有拿,你也说你没有拿,如果你们说得是真的,那就是被另外的人拿走了。换句话说,我清楚他身上真的有东西,可火化时,甚至他死的时候,你们的房间里就已经没有这个东西了。那么,他是自己藏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了?你不用质疑心水和你的感情。这么说吧,心水不知道我来找你。或者说,我来找你不是因为她的案子。我只想知道,向奇航的遗物——按照他认识你的时间推算,你肯定见过,那条有宝石的链子?”
  
  “我确实没有注意到这条链子,就是真钻石链子我一年也换好几条。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好吗?有没有,也都跟我无关。我没什么线索提供给你,况且他那条链子就是真的值钱,也是人家父母的事,轮不倒你来操心!”单知语毫不客气地挥挥手,“你请便吧!”
  
  刘言却没有走的意思,甚至目光毫不避讳地直勾勾盯住单知语的脸。单知语倒不会因为这样脸红,但她对这种无礼行为很恼火,皱眉问:“你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刘言对旁边的小摊说:“来个炸臭豆腐。”然后对单知语安慰性地笑笑:“你要是真心积极配合,肯定会多少想起来点事情。向奇航自从失踪以后回到公司一直到死,他只在公司、他家、你家这三个地方反复呆着,除了公司同事和小区邻居,他只跟樊巧和她雇用的人通过话,也只跟你交往过。只要你把细枝末节想清楚了,我总会把这些作为参数综合到一起弄得更清楚一些。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帮助你。”
  
  单知语冷哼一声:“我用你帮助?我没什么困难,需要你解决!”
  
  刘言简短犹豫了一下,说:“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你的脸色和动作。你……是被一种……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是说,你被一种相当于电脑病毒一样恶意制定的规律缠住了。我说的是真的吧?”
  
  “你永远都是处女!”这梦中的蛊话忽然涌上脑海,单知语脸色发青,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鼻涕也流了下来。旁边的鸡柳贩子笑着说:“吃这个麻辣口味的,谁都得流鼻涕!哈哈!”
  
  单知语狠狠地瞪着刘言,半晌才问:“你……你怎么能看得出来?……你能帮我解决?能吗?再说……”好在她脑子灵活,差点说漏了嘴,马上止住,心里也开始犹豫:“向奇航已经死了,诅咒应该解除了吧?……也说不好……”
  
  “我对这方面没有研究。不过……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制止。”
  
  “如果真有下蛊的人,你不怕他也同样诅咒你?”
  
  刘言幽幽地说:“我和你不一样,只要能找到这个人,他就没有能力反抗我。再说……我能生下来就是被诅咒的结果,就算真的再被人诅咒,我也早就不在乎了。”
  
  单知语打了个寒噤。
  
  刘言转过身:“你愿意的话,就努力回忆,写点有价值的东西或者录音给我。作为回报,我也会找到那个诅咒你的人,一个月后再见!”忽然,他又回过头说:“因为你是心水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得不提醒你,还要注意别的方面的安全:最近不要去接触樊巧了。向奇航丢失的东西因为他本人的死讯被认为转到了樊巧手里,不久就会有人去要她的命,就算她父亲是公安局长也没有用。好自为之吧!”
  
  单知语等他走得在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小点儿,才冷冷地说:“你不可能找到他!”
  
  刘言的耳朵轻微地抖了抖,他虽然听见了,但不打算回过头再说什么。
  
  
  
  
  
  
  单知语的心情由空虚、迷茫、烦闷等一系列的微妙变化之后,再度转化为恐惧。她忖度了整整一个小时,决定暂时离开这栋房子,回父亲的别墅住。不过她没有提前通知父母自己要回来,毕竟在单觉金没有奢望这个刚受到打击的任性女儿能够马上听话回家的前提下,她的主动回家会让父母惊喜,继而宽慰自己。
  
  “我没什么可难过的。”她在出租车上这么告诫自己,并且她开始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微笑。的确,向奇航的死亡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事,自己也根本不爱他,除了稍微有些愧疚外,不会对向奇航离去感到任何悲伤。向奇航生前就是个懦弱的傻瓜,即便死了也不可能变成厉鬼来索命。这些日子让他吃好穿好已经对得起他了,他是在海上遇难被人救起的,他那个时候也许就该死了,自己只不过是顺应自然地帮他解脱罢了。
  
  至于樊巧呢?得多亏了樊巧,让自己碰巧认识了向奇航。单知语想,自己和樊巧的交往仅仅是因为父辈的相识,自己本人是很不喜欢樊巧的,既然刘言不让自己再接触樊巧,那就不去了呗。她骨子里的好奇心比尹心水重得多,但经历剧变后,她已经很难再鼓起勇气去窥探这些常理难以讲通的神秘事情。这个时候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心水,我的浩劫过去了,我马上就会获得自己的幸福了。而你……你的男朋友迟早会害了你!”
  
  在距离别墅一百米左右停了下来,单知语下了出租车,徒步走到别墅。别墅门口有两个戴着墨镜的魁梧汉子把门,看到单知语后他们吃了一惊,刚想说什么,单知语冲他们“嘘”了一声,两人忙装作不知,乖乖让路,他们都知道老板非常疼爱女儿,如果令爱恶作剧的大小姐不满意了,在老板耳根添油加醋地乱说,自己的饭碗也保不住了。
  
  等走到庭院内的游泳池边,一个干瘦但很结实、有军人气质的保镖迎上来,等他发现是大小姐之后,仍然靠近她轻声说:“欢迎小姐回来。不过小姐要是想给单总惊喜的话,还是等一等,先到自己房间去吧。现在单总正在接待重要客人,吩咐谁也不准打扰他们开会。”
  
  单知语冷哼一声,推开他就进去了。保镖知道单知语最近有些忧郁,不敢招惹她以免她大发脾气或者装作自杀惹老板担心,便没有阻止她。
  
  单知语悄声上楼,听到父亲正在和另外两个人讨论着什么,声音低沉,还带有一种警惕。

  






无论做什么,记得为自己而做,那就毫无怨言——《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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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3 23:01:2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这是好事啊,我早就知道了。成四海那么狂,还不该给抓起来?……嗯,我听说了,花了不少钱吧?买了个无期徒刑……就他这样的,用杀人放火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吧?光他每年抢矿群殴就不得死个十个八个?他个铁公鸡才给人家家属多少抚恤呢?枪毙他十次也够了。也好,我知道以后他还能申请保外就医,最多减刑到十五年吧,出来以后还不知道是谁的天下呢!大坤怎么看这个事儿?”
  
  单知语听了多少有些诧异,她对父亲的生意没什么兴趣过问,但耳濡目染也清楚一些事情。烟州下面有个单城县,是单觉金的祖籍,因为盛产煤矿,又叫煤县。单觉金在省城滨都发迹以后想回家乡以“建设故乡”的名义染指煤矿行业,但那时候当地的大流氓成四海已经完成了转型,建立了“四海煤田集团”这个垄断的黑金帝国。单觉金虽然白道关系很硬,仍然惧怕这种血腥起家的暴徒,一直耿耿于怀。但成四海终究因为作恶多端,遭到数百老百姓的举报,正值严打,整个帝国被省厅连根拔起,手下的主要骨干几乎都被枪毙,四个亿资产全被充公。
  
  另外一个人似乎并不是邢坤,但他没有正面回答单觉金,而是说:“单总……我想跟您说的不单单是这个……您知道成四海被判无期,但您不知道昨天晚上押到滨都一监之前……他就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警察全都保密……”
  
  单觉金大吃一惊:“什么?”他并不怜惜成四海的死亡,而是怀疑其死因,“不会是……”他压低声音,但单知语对父亲了解得很,仍然能听得明白:“不会是秦伯乾暗中弄的吧?黑吃黑也说得过去,他可也没少惦记煤县的矿山。”
  
  “不好说……”对方吞吞吐吐。
  
  单觉金问:“那么大坤怎么看?他以前可跟我说,等成四海拉倒了,我们联手搞矿,让秦伯乾连屎渣也吃不上。”单知语从没想到留洋博学、一向温文尔雅的父亲私底下居然也这么粗俗不堪。
  
  “单总……说出来您可……千万别生气,也别吃惊……”
  
  单知语虽然不能目睹,但她完全想象得出父亲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珠会骤然睁大,不怒自威:“你——说!”
  
  “坤哥……坤哥昨晚突然被警察带走了,也是省厅的!”
  
  单觉金本想惊怒交加地大吼一声“什么?”,但他忽然没了力气,只能快速地呼吸,以免脸色更加苍白。
  
  “是……是我们家嫂子让我来找您的……她说您白道关系很硬,滨都官场的水很深,全靠您帮忙打点,我们知道这回上头要动真格的了,省厅不是地方那样的小打小闹,要树典型的话不查出点东西绝对不会罢休。嫂子说您要看在这几年四间国际房地产开发过程中坤哥帮您拆迁的功劳,不求坤哥能象征性几年就出来,起码别让他……死……!”
  
  单觉金想要说话,嗓子却变哑了,他抓过茶杯咕嘟咕嘟失态地狂喝几口,半晌才说:“他帮我拆迁,我也帮他***了啊!我能怎么弄?大坤他不是日本国籍吗?他代理的也是日本产品,就冲着这点省厅怎么敢随便动他?”
  
  “单总您不知道,真是墙倒众人推……日本晋达电子总部知道坤哥被抓了以后了解到他是烟州黑道上的大哥,直接单方面就取消了他的代理资格,还说回头重新派人顶上。然后又向省厅递交邢坤贪污和挪用总部公款的证据……听说日本要取消他的国籍……”
  
  “可……可他不是成四海,他是有几条人命,但他从来没直接杀人啊!”
  
  “只怕……”另一声音响起,“单总,是因为那件事……”
  
  单觉金的声调变得阴冷:“哪件事?你说明白!”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足有三十多秒,那人才说:“闻蕊舞……”
  
  单觉金勃然大怒,茶杯被砸得碎屑激溅,但单知语却没有听到,闻蕊舞这三个字给她极其锋利的冲击力,仿佛“那东西”随着这个名字化作一道血红的人影瞬间覆盖了她全身的汗毛孔,然后渗入她的体内,攫住了她本来就摇摇欲坠脆弱如瓷的灵魂。
  
  “那件事被发现了?”
  
  先前那人说:“这个倒没有……而是派她来的那个老头儿,那个老头儿当时不是不算完吗,坤哥当时派人去摸他……不过那老头在坤哥的人到之前就已经古怪地死了!偏偏这次不是坤哥下的手,警察就算在他头上!说真的,这事儿要深入查,迟早也要追到单总您那件事上……”
  
  “行了,别说了!你威胁我吗?”单觉金森然说,“回去告诉弟妹,我老单不是忘本的人,一定会动用所有的关系替大坤说情,你们也得准备出点血,没有钱光动嘴后果更惨!弟妹也是个明白人,肯定会跟大坤说,自己的事自己扛,这是他们玩社会的规矩,要是牵涉到了我……咱们一拍两散!我最多元气大伤,大坤可就……”
  
  “这个您绝对放心,嫂子心里清朗着呢。单总您先别忙,嫂子的意思是不光请您帮他说情,坤哥在号子里面,别……”
  
  “嗯,你们太多虑了。是怕大坤也像成四海那样被秦伯乾‘洗’了?不可能!省城的一监可是明星监狱,秦伯乾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在省城监狱里面弄死人,就连省城当地的‘老社会’(指黑道上第一流的人物)也做不到。何况大坤是个名人,警察看得严着呢。”
  
  “可不是您那么说的,一监里面有个狱霸,好像叫红波,坤哥刚进去没几个钟头,中午吃饭的时候红波奔着他就去了,直接问他……问他单总您的事儿……”
  
  “问我?我有什么事?我根本就不认识,连听说也没听说什么红波绿波!”
  
  “就是啊!嫂子也纳闷!这个红波听说是新来的,看上去才三十来岁,去了直接当狱霸!也不知道犯什么事儿进来的,道上的谁也没听说他!一监您知道,全国有这个规模的也不多,人数快赶上半个学校了。那里多少能人?可那帮老的连句屁也不敢放!那里也有烟州市内的,过去看见坤哥都叫得亲热,可那天全装做没看见……”
  
  “你就别那么多废话,问我什么事?”
  
  “他……我本来不敢说,我知道这事儿您很忌讳,可现在非常时期,我不得不说了……”他可能知道再这么卖关子单觉金会赶他滚蛋,便定了定神,缓缓地说:“他问坤哥,烟州那个单觉金的女婿,为什么死了?他有什么遗物吗?坤哥当时就呆住了,他跟嫂子形容说那个红波的眼神可怕极了,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吓人的……”
  
  后面的话单氏父女都没有听清楚,但他俩同时瘫倒在地……




单知语在自己的房间一直呆到接近十点,直到饥饿感抑制不住地涌上来,她才走上街,打算散散心,顺道去大排挡随便填填肚子,遇到这种情况,保镖也不敢随便跟着,免得撞在枪口上。
  
  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似乎见到漂亮女孩就来劲:“哟,大妹子,这么晚还出来逛您呐?哪儿去?”
  
  单知语冷冷地说:“好好说烟州话,别装北京人。”然后凝望窗外片刻,问:“师傅,我想去吃点宵夜,去最近的大排挡吧。”
  
  “嘿!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我也正饿着呢。咱们去知味轩……”
  单知语听到这三个字,不禁火了:“知味轩知味轩,你就跟个只知道麦当劳的美国人一样!烟州是他秦伯乾建的吗?除了知味轩就没有人能吃的?”
  
  “嘘!嘘!小姑奶奶,咋这么大脾气啊!你在我车里说说不要紧,出去说小心被人揍!我说的知味轩不是大酒店也不是快餐店!最近知味轩开了一家知味夜宴,你听过没?”
  
  单知语不作声。
  
  “嗨,要不怎么人家能挣钱呢?创意!那里面没有什么表演,也不放电影,可人家那店外面还围着三层人!比卖艺的都火!”
  
  单知语终究是好奇的性子,憋不住问:“那是为什么?”
  
  “哈,你别急呀,”司机看她被吸引住了,得意地说,“原来人家这个馆子不光卖菜,还卖座位钱!花十八块买一个座位坐,白给一瓶啤酒,一碗价值二十块的知味扒饭,条件是二十分钟内必须吃完。有客人在里面讲恐怖故事,谁上来讲得好,获得大家和经理认同的话,免费任选三道菜,吃饱吃好。我们出租车司机风里来雨里去也没什么钱,难得那里便宜,都去那里吃饭,也不是说就想听个故事解闷,要说能侃,谁能比得过我们?可真没想到老百姓里面还有那么多大才人,我去听了几次,我的妈呀,讲得太吓人了,连我们这样道听途说不少鬼故事的人都承受不起。咱害怕,可有人喜欢刺激呀,就好这一口,本来只想去免费喝酒吃扒饭的,为了能听下去就继续点菜,这法子牛啊,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现在早赚翻了!”
  
  单知语被吸引住了:“这么有意思?那……师傅,带我去瞧瞧吧。”尽管向奇航使得知味轩这个名字很令她厌恶,但她有出风头的本性,而且自问讲恐怖故事很在行,正好去试试,权当排解一下郁闷。



知味夜宴馆比想象中要小得多,两层很复古的小楼,上一层只有一半,食客可以像电影院二楼一样朝下观看。只听里面嘻嘻哈哈声音不绝,接着一个喝醉了的胖子被赶了出来,单知语刚要询问,万事通司机便抢着解释道:“这老小子是听了别人讲的故事多了,多喝了几杯,也想沾点便宜,可惜水平不行,所以什么也没捞到。不过被赶出来肯定是因为临时胡编乱造骗饭吃,或者讲黄段子,这都是违反规矩的……”
  
  等进去后,服务员端上来两碗海鲜扒饭,一瓶啤酒一罐可乐,对于单知语这样的女性食客,只要没有特别要求喝酒,都把那份啤酒改成可乐。单知语暗想:“这里的服务员倒不像知味轩其他饭店里的那样态度恶劣。”她霍然想到向奇航,心里又有些不快。
  
  很快,店里面又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开始讲了,下面静悄悄的,不一会儿,大家的情绪都变得紧张起来。规定时间是二十分钟,刚够免费酒饭吃完。讲完后,听众们愣了几秒才回过味来,都禁不住鼓起掌来,这种面对面带有亲切性的语言刺激,虽然单调了些,却胜过这些年铺天盖地高科技打造的恐怖电影产生的那种虚幻的炫目。司机悄悄对单知语说:“怎么样?够吓人吧?今晚过足了瘾,明天再来听。吃饱了吗?我再送你回去?”
  
  单知语很不理解地冲他送去一个鄙视的眼色,说:“师傅,我真不想说你没见过世面,这叫吓人?过瘾?你再等二十分钟,”她随手从口袋摸出一张百元塞进司机的手里,“小妹没什么才气,算是慕名而来,也听不下去了,这是你们逼的,献丑了!”
  
  还没等司机明白是怎么回事,单知语便很坦然地走上台,她在大学期间担任过文艺部部长,同时也是学生会副主席,多才多艺,自幼钢琴、书法、美声、舞蹈等等都学过,加上表现欲望和心理素质都很强,从来也不会怯场,这是尹心水不能相比的。单觉金为人低调,除了圈内有限的几个朋友,单家的家属从未在公开场合和媒体上露面,外人没有几个见过单知语的,无非午夜降临,大家精神萎靡之际,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姿容出众、艳丽妩媚的少女上台,都是眼前一亮,强打精神竖起耳朵,并且低声议论:
  
  “这是谁啊?不会是台柱子吧?”
  
  “我看不是,你看那衣服是什么牌子的?”
  
  ……
  “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单知语大大咧咧地说,“小妹也上来讲个故事,不敢说恐怖,但比这位强。”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刚才那个自认为成功,正大嚼“奖品菜”的学生,那学生立即红了脸,并显出不服气的神色。
  


“各位老少爷们,兄弟姐妹,”单知语大大咧咧地说,“小妹也上来讲个故事,不敢说恐怖,但最少比这位强。”她轻蔑地瞥了一眼刚才那个自认为成功,正大嚼“奖品菜”的学生,那学生立即红了脸,并显出不服气的神色。
  
  她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来。
  
  故事大致是说,一个退休老人没有事干,女儿生活在大城市,不但不奉养老人,每年才回家一两次。他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没有朋友能解闷,也没有什么娱乐,就干脆自己跟自己的左手猜拳,自己跟自己的左手下象棋,时间一长,竟然不但没觉得索然无味,反而越来越喜欢这样了。后来他的女儿带着女婿回来探望,按门铃后听到里面有个微弱的声音问:“谁……谁……”女儿一听,这不是爸爸的声音吗?怎么这样微弱,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忙说:“是我呀!爸爸你怎么了?”却听那微弱的声音说:“是……是我女儿……咱俩……谁……来开门?”突然,老人的声音变得尖锐、自信甚至趾高气扬,比刚才的病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猜拳决定怎么样?”紧接着,又变成微弱的声音:“好……”只听片刻之后,那个强健的声音喊道:“我输了!我来开!”门外的女儿和女婿忽然隐隐觉得不妙,刚想离开,门已经很猛地打开,只见里面的老人已经瘦干成一个婴孩大小,整个身躯被左臂拖着走,而那左手变得异常粗壮巨大,相对身躯而言更显得狰狞可怖,在拳头顶端有个鼓起的大肉瘤,活像一个透明的、正在规律性跳动的大脑,而左手骤然张开,里面的那条断张之纹居然变成了一张裂开的嘴巴:“好闺女……好女婿……你们是要他当爸爸,还是要我当爸爸?”
  
  最后这一句单知语有意陡然提高声音,台下的食客们多半都惊呼一声,直到十几秒后,掌声才开始响起,而且越来越烈。那个经理模样的啤酒肚胖子很高兴这么一个摇钱树黑马出现,忙宣布:“这位小姐可以算是本店开业以来恐怖故事说得最好的。我们将有三份总价值在200元以上的菜肴送给这位小姐,请您去内堂的百菜谱里面任意选点三份。”
  
  单知语“哼”了一声,说:“没兴趣。我来不是为了一顿免费宵夜。主要是看不过去你们这个节目的低劣水平。”
  
  那经理很精明,愣了一下却没有生气,仍笑着说:“想必这位小姐酝酿了很久才准备了这样一个故事,想在这里一举夺魁!”
  
  “你别胡说八道,谁酝酿很久了?”单知语睥睨了他一眼,重新大踏步回到台上,说:“既然这位经理这么小看我,没问题,小妹子大不了再说一段,以后达不到这个水平,也就别自以为很有创意地搞什么节目了!”
  
  大家见她又要开讲,都很兴奋,激烈鼓掌,不少人又添了菜,窗外的观众更多了。
  
  这次单知语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天很热,一位妇女的孩子得了厌食症,甚至家里的狗也不爱吃东西了。妇女很着急,这天傍晚她偶然发现超市里面出售一种很贵的诱食剂,超市工作人员说这是某高科技大公司的最新发明,试验无效可以退款并有原价两倍的赔偿金,便半信半疑地买回去。她先在附近的树上抓了一只知了,用钉子固定住它的屁股,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于是她把诱食剂倒出一小团抹在知了的身上。忽然,附近多了好几只螳螂,争相爬上树。那妇女很高兴也很惊讶,高兴的是这东西果真有效,物超所值,惊讶的是这么多螳螂都被吸引来了。谁知道没等螳螂分食完知了的尸体,忽然一条小青蛇窜上树梢,追吃螳螂。还没等妇女表示惊讶,那小蛇便被一只大鸟抓了去,远远地飞走了。妇女很吃惊,她从背影看得出那是什么猛禽,不是猫头鹰就是枭,可那东西生活在好几十里地之外的森林,怎么会专程飞过来?难道只是被诱食剂吸引?她踌躇不决地拿着诱食剂回到家,由于了解到剂量很小就能收效很大,便用很少涂在半块馒头上,没等她喊狗,正在睡觉的五岁小孩居然梦游般下了床,摇摇晃晃地向厨房走来。那狗也闻到了,它跑得快,很快就冲上来舔了一口馒头,没等它继续舔,由于它的舌头上沾满诱食剂,从地下室的裂缝中突然蹿出一只足有腰带长的巨大多足虫,闪电般死死咬住狗的舌头,狗连惨叫也难以叫出,二者僵持不下,随即,地下室继续传来蠕动声,又有更巨大的、现实生活中罕见的虫类被诱食剂吸引,从深层地下爬出来了。妇女惊恐万状,想把诱食剂扔出窗口,可虫子把舌头咬了下来,那狗被狠狠撞在妇女的腿上,妇女手一抖,诱食剂全部喷溅在身上。这时,前所未有的恐惧包裹了她,让她再也不能动弹,她看到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什么挡住了,硕大无朋的阴影伴着震撼大楼的沉重脚步迫近,一张卡车一样的巨口缓缓地接近窗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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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疯狂的掌声中,单知语若无其事地走下台,她经历过太多的鲜花和赞美,也并不在乎这个。谁料经理又将她拦住:“小姐!我们的奖励您不稀罕,我们也不能强留您继续讲,您什么时候有空了还能过来给小店捧场吗?”
  
  单知语揶揄地望了他一眼,本想嘲讽一下秦伯乾,但想想终究不敢,就一摆手应付说:“等你们这里出了高手以后再说吧。”
  
  
  单知语回家后心情好了很多,第二天干脆去上班了。直到周末,她在一座档次很高的商厦里面疯狂购物,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东西,出门时刚要招手叫出租,一辆蓝鸟便靠了上来,里面探出知味夜宴经理硕大的西瓜脑袋:“小姐你好!”
  
  单知语一惊:“你怎么找到我的?”
  
  经理笑眯眯地说:“小姐,自从您上次像独孤求败那样找不到对手之后,我们店的生意就不如以前了,那都是因为您这一走,其他人讲的故事都屁味也没有了。好在有人慧眼识才,想找您参加一个活动……”
  
  单知语很不耐烦地打断:“你少东拉西扯!我是问你,你怎么找到我的?正面回答我!”
  
  经理面色不改:“您是单大小姐,这个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不过总有人能认出您吧?认出您来,就知道您的活动规律了。”
  
  单知语淡淡地问:“谁认识我?”
  
  经理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老板哪。他也看了那天店里的实况录像,连连夸奖单总虎父无犬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单知语心里一颤:“我……我那天纯属放松心情,绝对不是去挑衅闹事,请您告诉秦总,别对我爸爸有什么意见……”她到底还是害怕秦伯乾,这个城市二十年来充斥关于他的黑色传说,多半都伴随着血淋淋的腥气。
  
  “看您说的,有才的人都有些小脾气,何况是单小姐。您就是咱们烟州的第一千金,您当天为艺术的堕落而愤怒,忍不住拨开人群冲出去力挽狂澜,那种勇气和豪情真是让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天!您不求名利,讲完故事做完好事绝尘而去,不留姓名也不写日记,更不诬赖解放军,比雷锋都高出一个境界,这样地谦逊,这样地低调,实在是……”
  
  单知语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紧张感减轻不少:“秦总让你当经理真是用对人了。你到底是在损我还是在夸我?”
  
  “您看!您这一笑起来,沉了鲸鱼,落了大雁……”
  
  “行了行了,到底什么活动?我这个人喜欢和别人不一样,要是有意思的话我非去你拦也拦不住!”
  
  “这个么……说出来怕您生气,不过看您这么不受世俗约束的超凡性格,肯定不会拘泥这些……”经理唾沫四溅地说着,“最近我们知味夜宴的创意被秦总在南方的一个商业伙伴看中了。您放心,这个商业伙伴是纯粹的,不沾偏门(指非法生意)。这位爷还真是个爷,快七十岁了,老伴去世三年,耐不住寂寞想要征婚,要求年轻漂亮……”
  “把你妈介绍给他吧。”单知语刚要走,经理忙不迭地挥手:“单小姐别着急呀!我还没讲完呢!这位庞老爷子可是个大企业家大慈善家,单小姐您父亲虽然堪称烟州天字第一号,可这位庞老爷的资产,那基本上等于两个您父亲再平方……”
  
  “我父亲平方,你父亲根号2!!”
  
  “别生气,我就是那个意思,庞先生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强力壮,手挽十石弓,三饭不遗矢,夜战……哈哈,开玩笑啦,反正他比一般的老人家可强健多了,甚至寻常小伙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呢,虽然想找个年轻漂亮的,但有个附加条件:老爷子平生最大爱好就是听吓人的故事,越可怕越好,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他听说了我们知味夜宴这个创意,连连叫好,说还不如我们强强联手,搞个知味征婚!征婚的条件就是在全省范围内举办知味夜宴恐怖故事大赛,讲得最好的,模样又说得过去,就立马结婚,万贯家财……当然,单小姐您不缺钱,就算再多点也无所谓。只是能人大有人在,到时候各路恐怖故事的高手云集,您就能坐视这个机会吗?”
  
  单知语觉得这比赛确实很有意思,她也很想试试,反正输了也不丢人,就算真得了第一,不愿意嫁给老头子,那老头子也不可能强迫自己。
  
  骤然间,她想到了那句话:“你永远都是……!”浑身像被冰水浇透一般。
  
  经理见她打了个寒颤,以为是担心假戏真做,便说:“您放心啦!老爷子什么女人没见过?这都只是个形式。我们乾隆集团呢,只是为了造势炒作增加知名度,这个比赛会严格保密参赛者的身份,都用代号称呼。您尽管安心比赛,我们跟庞先生说好了,说有一个参赛者是我们公司特别安插的选手,是为了推动气氛,提高比赛质量的,就算真得了第一,您也别选她。就这样说好了,您去了只是为了证明实力的嘛,您单小姐什么没吃过什么没玩过,生活太平淡岂不索然无味,好容易有个新的刺激,您就真得舍得错过吗?”
  
  “好,好,真受不了你这张烂嘴,我考虑一下……”单知语真的心动了,“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我爸爸知道,不然他得发疯……”
  
  副驾驶座的一个大块头突然说:“那当然。不过作为交换条件,单小姐您以后得多提醒单总,邢坤已经进去了,要找人联合开发房地产,可以联系我们乾隆公司,邢坤能给单总的,我们大哥也能给,邢坤给不了的,我们大哥仍然能给。成四海完蛋了,单城县的矿藏都等着我们联手开发呢……我们知道单总很有主见,谁的话也不听,只有掌上明珠单小姐您说句话单总才会听进去。咱们互惠互利共同进步,不好吗?”
  单知语咯噔咯噔心跳开始加速,她见那个大块头虽然面色尽可能地和善,但掩饰不了渗入骨髓的暴戾气息,肯定是秦伯乾手下的打手。
  “原来如此,秦伯乾看得这么远,真是可怕的老狐狸。”单知语嘴上说,“秦总深谋远虑,小辈不服不行啊。那多谢秦总了。什么时候开赛?”
  
  “下个星期一,预赛地点还是知味夜宴馆,等半决赛的时候,就得去省城滨都了,在那里庞老爷子有个私人会客场所,他将举行烛光晚宴,您和其他选手将在晚宴上轮番讲故事,祝您好运,再见!”
  
  单知语目光渐渐变得迷离,心里在说:“向奇航……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为我解除了诅咒……我要再试一次……然后,我会开始寻找我的真爱!”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你们先别走!我想知道这个庞先生为什么会喜欢恐怖故事?他这个年纪还有这种嗜好?不怕吓出心脏病啊?”
  
  那经理笑道:“什么心脏病,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强壮得很哪。”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或者是练武出身?”
  
  经理意味深长地说:“他的强壮和嗜好都跟年轻时候的职业有关。他是个看尸体的……非要说个学名,那就是守夜人吧!”
  
  单知语蓦地感到一阵寒意,车已经驶离。
  

由于烟州熟人不少,知味夜宴馆承诺等到了省城的半决赛才会邀请电视台、报纸和网络等媒体来参与,但即便如此,出租车司机们一传十十传百,慕名来看“夜宴女说鬼”的食客们越来越多,夜宴馆的厨子几乎忙不过来,只能租用了周边几个地方作厨房,这才勉强供应得上。经理固然乐得合不拢嘴,来听故事的老百姓们更是津津乐道。
  
  参赛者比单知语想象中要多得多,当然,由于人类里面总是美少丑多,参赛者也不能避免遵循这个规律。一些模样很差的女孩还没等讲故事就被那个嘴损的经理请出去了,理由是“庞先生喜欢恐怖的故事,但不喜欢恐怖的脸”。
  
  模样好看的倒真不少,什么职业都有,有的是艺校的学生,有的是走T型台但一直不火的模特,但几乎具备一个共同特征:都很贫穷。她们的思想里早没有了最纯美爱情的真诚追求,而是把财富作为幸福的唯一标准,故而她们也并不在乎要嫁给的人是谁,是个老头更好,就算身体健壮,都七十岁了,最多也就有二十年好活,而那时候她们才四十岁,还可以重新再找男人。也许正因为缺乏诚意,她们的故事大多不但不恐怖,还多次令场内哄堂大笑,即便故事不拙劣,只要不是原创也会被踢掉——现场有专门的搜索人员,听到一个新故事就将关键词打到搜索引擎上进行排查,谁上网七拼八凑或者直接盗取他人劳动成果,下场就是不仅被取消资格,还要被那个嘴损经理狠狠地臭一顿,当众出丑。
  
  然而,事情当然不会那么顺利,而且如果这样的话,单知语也就没有兴趣继续下去了。倒是有几个人讲得绘声绘色,也很能制造紧张气氛,但大多靠形体表演,而非故事本身的精彩。对此是否晋级的裁判权这次可不在经理手里,更不由食客们说了算。大厅内有个高清晰的镜头直接传送给庞先生,由他拍板。
  
  单知语耐心看完这些小丑们的表演,再次叹了口气,上场了。因为最近几个星期积攒的非凡人气,使得她一出场就有很多食客涌上来送鲜花,搞得像演唱会,掌声长达一分多钟丝毫不见减弱,直到单知语张开嘴,全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单知语倒不是精心准备,她满脑子稀奇古怪的幻想,信口就能拈来。这次她讲的是这样一个故事:小王上大学后发现大部分同学都有电脑,就狠了狠心,把积攒多年的积蓄拿出来买了一台崭新的大屏幕液晶电脑,从此玩游戏看小说不亦乐乎。尤其是晚上放学回来,电视被撂在一旁。还去看什么电视呢?电视机播放的都是老辈子老掉牙的影视作品,即便播放新电视剧也是删节版,还插播那么多广告,尤其是那个洗发水的破广告,一个女的像得了癫痫似的来回抖头发,还自以为挺美,一天能连续五十遍滚动播放,恶心死人,真不知电视台收了多少广告费。而电脑就不一样了,无论多罕见的电视剧,都能找得到,什么时候看都行,还没有任何广告,就算是最新上映的电影,也能下载下来免费欣赏。小王就这样看了一个月电脑,那些可恶的广告终于远离自己了。电视机就这样被冷落,上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某天晚上回家,由于太累,小王直接关灯睡觉了。睡梦中,模模糊糊觉得大厅那边好像有微弱的亮光。他懒得站起来,只把眼睛睁开一个小缝,这一看吓得几乎要叫起来——只见电视机明明关着,屏幕却闪光了,播出了那个久违的洗发水广告。“XX牌洗发水,头屑完全消失了!”说完,那女的又开始惯常地抖动头发,这本来没什么,但这深更半夜,这种画面就显得格外可怖。旋即,那头发就像数万条缠绕在一起的蛇虫一样,活生生地填满了整个画面,然后从二维世界里突破了平面的界限,一缕缕如同吐丝般缓缓地射出电视屏幕,然后是整个头颅,接着是身体……等那女人完全出来之后,还是看不清面孔,只能感到她愈发疯狂地摇摆着头发,如同得了癫痫病或者吃了毒品,然后慢慢向自己的卧室走来。小王极为害怕,却不敢出声,只见那女人因为头部摇摆太过剧烈,咯嘣一声脆响,脑袋和脖颈脱节,软软地耷拉在肩膀上,却仍然孜孜不倦地摇摆着长发。长发因此而席地,她一脚踩上,又把自己给绊倒了,然后就干脆一边猛摇头,一边爬过来……等进入了小王的房间,她狠狠一把扯下了网线,将液晶显示器拽下来砸了个稀巴烂,再把机箱拖出来用头猛撞,头骨虽然声声碎裂,机箱也撞瘪了。小王与她近在咫尺,只能死死闭上眼睛指望躲过一劫。谁知道那女的忽然转过身来,冲他走了过来,到了床前不动了。霍然,小王感到眼皮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扒开,就见一张狰狞的脸孔对他怒睁着眼睛,凄厉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看我!我要你看看我——!!”



倒并非是上天眷顾,而是单知语实在难以找到可以匹敌的对手,她那种细微的慵懒、傲慢和满不在乎的讲述风格已经受到所有食客的追捧,甚至在比赛进程中还有参赛者临时更改自己的演讲风格,转而去模仿她。经过一整天的角逐,单知语成了知味轩炙手可热的明星,尽管有人已经怀疑到她的身份,并像欧美竞选那样抓住这点进行攻击,说她是乾隆集团内定的种子选手,但这并不能说服老百姓们,大家更看重的是她讲故事的实力,这种奇诡的想象力的确所向披靡。
  
  食客里面也有刘言和尹心水,尹心水神色凝重地望着这个好朋友,若有所思,刘言则该吃吃该喝喝,并不在乎这些。
  
  比赛结束后,单知语理所当然毫无悬念地进入了半决赛,她被告知,同时在各城市晋级半决赛的连自己在内一共四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讲故事的水平也都不同反响,要自己一定别骄傲自满,小心准备。单知语觉得好笑,自己是本着玩儿的精神去参赛的,输了也无所谓,赢了也不一定非要嫁给那个老不死,要是一定得嫁的话,自己正好可以再次试验一下,那个诅咒是否消除了。
  
  
  这是一个寻常的周五中午,乾隆公司派了一辆奥迪将单知语接走。车行驶了四个多钟头,接近六点,车已经驶进省城滨都的郊区,七拐八拐,从一条布满红黄树叶的林荫大道转到一处潜藏在山野间的大型别墅,电子眼闪了一下红光,大门自动缓缓拉开。
  
  单知语看到别墅也不由震撼,这难道就是庞先生的家?比自己家的别墅的确大不少,游泳池旁边还装有喷泉和很有艺术氛围的铜雕,在这之后是一圈百卉怒放的大花坛,风格一下子从奢靡和潮流转变为古朴典雅的怀旧风格,根雕和瓷瓶排列整齐,多边形雕刻彩纹的门廊将这里分割成四通八达、令人眼花缭乱的小皇宫。再往里又像是到了微型动物园,光猫狗就有不同品种的二十多只,假山顽石上还栖息着不少珍稀的禽鸟。如果非要说这里缺少什么的话,那就是缺人,服务员、保姆、门卫,几乎一个也看不见,整个宅子也许只靠最外层大门的电子眼。
  
  单知语问司机:“庞先生不是南方人吗?”
  
  司机答道:“是啊,这宅子是刚刚买下来的,就为了举办这次征婚。”
  
  单知语喟然道:“这宅子没有个五六百万拿不下来吧?就为了这次比赛?”
  
  “不能这么说,征婚是大事,也得重视。不过南方的商人确实比咱北方有钱。但话说回来,单小姐,对你们这些人来说,钱多钱少还是个事儿嘛……你的三个竞争对手,各个都最少是你这个家庭条件,不也一样来了?”
  
  单知语这次真的惊诧了:“什么……?你说什么呢?她们……就是那几个进入半决赛的参赛女孩?她们不是为了庞老头儿的钱吗?”
  
  司机觉得自己多嘴了,没敢再多说。单知语狐疑地下了车,很快就进入了以往的无所谓状态,旁若无人地走进一层的大厅。大厅里面摆着几排沙发,一个戴墨镜的漂亮女孩正懒洋洋地看着电视,手上则百无聊赖地翻阅杂志和藏书,嘴里面肆无忌惮地嚼着显然是随手从厨房里拿出来的水果,好像这个房子已经是自己家一样。
  
  单知语进去后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家伙的性格跟自己还真像,但是她并不喜欢别人是这种性格,于是皱了皱眉头,刚要开口问庞先生在哪儿,却忽然怔住了:“牧……牧晨?姬牧晨?”
  
  那女孩抬起头愣了少许,忽然把墨镜一摘,寻思半天才问:“是……是单知语?”
  
  单知语觉得她不够热情,本来打算作出的拥抱姿势也转而变成掐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你老爹都把公司开到国外了,你家缺钱吗?你可别告诉我你有喜欢老年人的恋爷癖!”
  
  “呵呵,讲话还是这么不客气,要不说当年我就很讨厌你么。”姬牧晨翘起二郎腿,“那你家穷吗?你怎么解释你自己呢?”
  
  单知语针锋相对地说:“我是喜欢恐怖故事,这你是知道的。”
  
  “你什么不喜欢?不光是恐怖故事,从小你就爱捉弄人、寻刺激。”
  
  “听清楚,我不跟你吵架,我是个有素质的人,也很忙。”单知语傲然挺立一下胸口,虽然姬牧晨和自己姿色差不多,但自己的胸部很丰满,“我还要准备自己的故事呢。你准备怎么干呢?抄袭谁的?从小你照抄作业和考卷的本事是全贵族学校第一!”
  
  姬牧晨刚想要反唇相讥,门外又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女孩,她的穿着虽然没有单、姬二人时髦,却是价格不菲的正品名牌。
  
  “请问,庞先生还没来吗?”那女孩也很自来熟地狠狠一坐。沙发深深地凹下去,“你们俩也是选手?呵呵,能进半决赛,运气不错嘛。可惜遇见我,再好的运气也没用了……实力说话!”
  
  她正兀自吹着,单知语和姬牧晨却几乎异口同声:“你是付澄心!”
  
  付澄心不明所以地眨巴眨巴眼睛,一幅很无辜的样子:“晕!被你们看穿了。我以为我没什么名气呢。怎么,你们买过我的唱片?”
  
  没错,就是她!她自小喜好文艺,想进军娱乐界,但唱歌水平中等偏下,她父亲很溺爱她,为了让她圆梦,不惜请了一个音乐班子为她打造专辑,自费发行,她还自以为已经成明星了。单知语确定是她无疑,隐隐感到不妙。
  
  姬牧晨却嘲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您还以为我们俩是你的歌迷呢?就你那两嗓子,过去在KTV刚吼第一嗓子人家服务员就以为是音响坏了,弄半天原来是您的天籁之音……”
  
  付澄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原来是你!晨牧鸡!”她感觉自己遭到了戏弄,满脸绯红。
  
  姬牧晨也恼了,跳起来叫道:“原来当初这外号是你给我散布的!”
  
  “你们俩别吵了!被庞先生看到像什么样子?”单知语没好气地制止道,心里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为什么三个初中时候的玩伴重新聚会了呢?而且还是在非主动的巧合状态下?而且她们的父辈都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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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4 20:18:24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就在三人都困惑不解的当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走了进来,不用说,肯定是庞先生了。他只穿了件很普通的体恤衫,在市内百货大楼或者地下超市随处可见。脖颈和手上都没有什么首饰,这跟单知语心里原先估计的那种带着大墨镜,穿着花里胡哨的风流老富翁大相径庭。不过他很会选料搭配,几种不同色泽调和在一

起,让人心中一暖,并且显得很有精神。国字脸上虽然也起了皱纹,但是决不像同龄老人脸上如同刀割留下的疤痕那般清晰,可以说他的皮肤保养得很好,没有发黄或者粗糙之处,甚至看不到油腻。头发虽然是漂染过黑色,可是发质仍然不错,尚无半点稀疏或是脱发漏发的倾向,岁月的真实痕迹也只能从耳鬓一带的银丝中找寻。虽然年纪不小,可双眼不

经意间流溢出的炯炯精神却显示了生命力的旺盛,而且既不驼背,走路也没踉跄不稳,举手投足间尽是高贵与威严。发出嬉笑声音的是一位少女,年龄与屋内三人相仿,也长得明艳动人,而且穿着十分暴露,后背几乎只有一条带子松松地系着,衣领很低,丰腴的胸部若隐若现,短裙只是稍微盖过大腿根部,只有两片肉乎乎的雪白色在肆无忌惮地晃动。
  
  单知语等人都是心里一沉,感到自己很失策,眼前这个小狐狸显然比她们更有心计,早在半决赛展开之前就到别墅拜访庞老头了,这样一来,获胜面就要大出许多。另外她们也都觉得这老头也真够不要脸的,小狐狸足够当他孙女了,可他色迷迷的眼神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亓妙?”姬牧晨突然高喊了一声。
  
  单知语和付澄心都遮掩不住诧异,呆滞地瞪着穿着暴露的少女。
  
  亓妙也眨巴眨巴眼睛,“嗬”地叫起来,神情相当复杂,悠悠地说:“噢!姬牧晨……!还有单知语!你……你是付澄心?……你们怎么搞的?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们没有的话,也不用跑到这里来呀……爱情是需要缘分的。”
  
  单知语莞尔一笑:“爱情需要缘分,讲故事可需要天分。”她转而对老头很甜地笑了笑:“庞先生您好。”姬牧晨和付澄心也连忙打招呼,露出她们自认为最有魅力的笑容。
  
  庞先生“呵呵”地笑了,慈祥且宽厚地说:“嗯,好啊,都长大了。”
  
  单知语她们不明所以,也都应付性地跟着陪笑,心里却想,真是个色老头,长大了就该嫁给你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不羞?
  
  “庞先生,现在就开始讲故事吗?”姬牧晨是个急性子。
  
  庞先生一摆手:“不,不着急。我喜欢一个人过日子,所以家里没什么佣人,平时吃得也简单,现在不一样了,全靠亓妙这孩子懂事,经常给我做饭,调剂口味。今晚我们共进晚餐,所有的菜也都是亓妙帮我做的。”
  
  单知语等三人都鄙夷地瞄了一眼亓妙,亓妙则装作没看见,仍扮出一副天真烂漫状。
  
  庞先生继续说:“看起来,你们相互都认识?”
  
  单知语点头说:“是,我们正巧是初中同学。”她每次都抢答,是因为自信声音婉转动听,要给庞先生留下好印象。
  
  庞先生一伸手,请大家进入餐厅。餐厅很大,足够二十多个人一同就餐的大桌子上摆着西方味儿很浓的白色蜡烛。
  
  亓妙已经把一盘盘凉菜和肉食端上来,都是些家常小菜,没有任何铺张。唯有桌子中央有个空洞,下面有液化气打火,亓妙吃力地端上一只老汤锅,又排起几碟生羊肉和各类海鲜。看样子火锅是今晚的主食,简单别致。
  
  各位坐定后,庞先生肃然说:“四位贵客,咱们简单吃个饭,主要还是为了谈正事儿。首先我得声明我的一个要求,这个要求可能会令你们难堪,但我认为最好在比赛开始之前先讲清楚,以免引起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更大的尴尬与误解。”
  
  四个女孩纷纷表示没意见:“您说您说,客随主便。”
  
  “那好,”老头子清清嗓子,说,“我呢,年纪很大,恐怕要等于你们其中三个人岁数的和,这我也不讳言。其次,我有过婚姻。但是,我仍然有个要求,我想找一位真正的黄花闺女做妻子,如果你们之中有非处女,那最好不要以为能够侥幸蒙混过关,请趁现在就请放弃,以免浪费时间。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但从长远来看也是必要的。”
  
  四个女孩的脸都禁不住滚烫,可她们面面相觑之后,却没有谁站起来。
  
  亓妙眨眨眼,很无辜很可爱地说:“瞧您说的,庞先生,难道您以为我们这一代真的那么随便吗?”
  
  付澄心也撒娇似地说:“是啊庞先生,也许现在的社会风气真的不好,但我是属于最保守的那种。”
  
  姬牧晨也忙表白说:“虽然从小到大追我的男孩子不计其数,但我从来都不答应,本来我出于朦胧期的羞涩还让我很迷茫,可今天亲眼看到了您,我才确信了我的目标!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应该是庞先生您的形象!”说完便低下头,双手不住地搓着表示腼腆。
  
  “一个比一个恶心。”单知语暗想,可嘴上也说:“我可以作证,姬牧晨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当然,她也可以证明我。”
  
  “那样的话,很好,你们就是我要找的人。”庞先生神秘一笑,“今晚咱们的半决赛,比你们在知味夜宴参赛的状况要特别一些,不是由你们自由发挥。而是由我来讲一个恐怖故事,但我不会完全讲完它。随后,由你们几位进行现场续编,谁接的好,就算谁赢,立即淘汰其他三人,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战定输赢的决赛。你们明白了吗?”
  大家都有些始料未及,但也只能同意。
  
  “还要说明一点就是:在我讲故事的时候,希望大家不要打断或者询问,否则算取消资格。好,那我讲了:从前,某个农村有这么一位年轻人,他长得挺难看,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他就自告奋勇地担当了这么一份谁都避之不及的差事……为尸体守夜。”
  
  付澄心想脱口而出:“这不是讲你自己吗?是真实的故事?”但忽然联想到先前的警告,也只能吞回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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