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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春江花月夜<转> 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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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01:2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恨透了连载的,追着一看好多年,这个故事好,有头有尾 ^^

序章
  
   战国,秦晋交界的群山中,一个稚气的童声至茂密浓翠的山林中传来。
   “爷爷,我好累啊,咱们能不能歇一歇啊?”
   “乖孙啊,过了这座山就是魏国的边境了,把你带到你父母家,爷爷也就能安心了。”说话的老人眉须皆白,树枝一样干瘦的手臂牵着一个不足十岁的男孩。
   唉,当初把这孩子带到少梁居住,就是怕家住边境不甚安全,可是哪曾想,近年来秦国势力不断壮大,少梁以西战乱不断,以前以为是铜墙铁壁的少梁城,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天下局势如风云骤变,怪只怪生不逢时,偏偏生在战国,人命贱如蝼蚁。
   眼看着乌云如墨,山雨就要来了,老人弓着背,加紧赶路,眼前的羊肠小路,蜿蜿蜒蜒不知要通向哪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爷爷,爷爷,我走不动了!”男孩小小的步伐实在是跟不上他的爷爷了。老人望着阴云密布的山顶,又回头看看孙子晶亮的眼睛和疲惫的小脸,无奈的叹了口气。
  “来,爷爷背你!”老人说着放下身上的背篓,把孙子小小的身体放进去,又吃力的背了起来,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而小小的男孩一被放到背篓里就进入了梦乡,实在是累得坏了。
  
  老人不知走了多久,路已经越来越窄,草丛越来越茂密,而雨也眼看将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潮湿的味道。
  这时,孙子在背篓里醒了过来,幽幽的说:“爷爷,停一下,草丛里有东西在叫我。”
  老人虽然耳背,但是能把孙子吵醒的声音怎么也是该听得到的,“乖孙啊,你听错了,哪有什么声音啊?”
  男孩偏偏不听,在背篓里直要下来,把竹篾的背篓摇个不停。老人拗不过他,只好放他下来,自己坐在地上休息一下。男孩甫一落地,就马上跑向旁边茂密的草丛中去。
  “回来啊,草丛里有虫蛇。”老人见状急忙叫道。
  话音未落,男孩已经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狐狸的皮毛上全是鲜血,像是被什么猛兽袭击了一样,红色的血衬得那雪白的皮毛更是亮丽动人。
  狐狸的嘴一张一合,还有一丝生气,也许刚刚就是这呼救一般的小嘴吵醒了孙儿吧。
  爷爷见了很是高兴,他这个年纪的人确是见不得死亡的,要是没有人发现它,这只小狐狸难保不又被谁逮了果腹了。
  祖孙俩乐呵呵的给小狐狸包扎了伤口,继续赶路。男孩把小狐狸背在自己小小的背篓里,一路上竟哼起歌来。
  山顶层层的乌云似乎也没有刚才那样厚重了。
  
  眼看快到山下了,山雨欲来,男孩牵着爷爷的手,一路说个不停,“爷爷,你说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哩,是叫雪儿还是叫冰儿呢?”,“爷爷,你说它是公的还是母的呢?”
  老人呵呵的笑着,不去理会他幼稚的小孙子。
  
  这时,越来越宽阔的路上出现了一队巡查的士兵,走到祖孙俩面前停了下来。“你们这是去哪里啊,前面就是晋国的边境了,还不快回去?”
  “我的儿子媳妇就住在前面的村子里啊。老汉这是带着孙儿投靠他们去的。”老人见了急忙说道。
  “什么村子,这附近早就没有村子了,你们是想叛国是真的吧?”其中一个兵士大声呵斥。
  什么?没有村子了?那他的儿子媳妇,难道也淹没在铁蹄中了吗?老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已经悲痛得说不出话来。
  可怜这小小的孙儿啊,还没有赶到父母家就已经成了孤儿。
  “最近国家战乱,叛国的人太多了,我们就是在边境巡查的,一旦发现有百姓不安分守己,就格杀勿论。”士兵们开始觉得不耐烦了。
  “不,我们没有,没有啊,我们马上就回去。”
  “回去?回去还要大爷们押送呢,你再跑回来怎么办,我们可没有时间来回盯着你们!”其中一人说着,手起刀落,一剑就刺进了老人的胸膛。
  变故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倒在了地上,混浊的老泪自眼角滑出,像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耳边听着孙儿在叫,爷爷!爷爷!啊,让他多听一下也好啊!
  “乖孙啊,爷爷照顾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他想说却说不出,话到嘴边都变成血沫喷了出来,眼前孙子的小脸越来越模糊。
  突然脸上一热,孙子也没有了叫的声息,老人知是小孙子也难逃毒手,心中一痛,就此气绝了。
  男孩小小的尸体趴在爷爷的尸身上,祖孙俩就这样陈尸路旁。
  
  那帮兵士继续走着,“今天又杀了两个叛国的,回去可以和头交代了,哈哈哈!”
  雨,突然间就夹着雷气势汹汹地下来了,在山路上蜿蜒成一道道沟渠,夹着祖孙俩鲜红的血液。真是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只有孙子小小的背篓里,一双晶亮的眼睛透过雨帘向外望着,如泣、如诉……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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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7-7-13 17:02:1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第一章
  
   1、“现在国家百废待兴,正是朝廷招募贤才的时候,我等同僚正是赶上了好的时候啊。”
  碧绿的河水之中,一艘小船正载着赶考的学子往东京城的方向行去,中间一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眼睛里闪着亢奋的光辉。另外的一些书生也在高声附和着,在这个年代,只要一旦科举高中,就可以一步登天,步入仕途,就此可以和窘迫的生活告别。为首的书生得到这样的响应很是高兴,眼光一瞥,却看见一个呆人趴在船舷上,对他的慷慨陈词无动于衷。
  “同窗的王子进,你对我的话没有什么想法吗?”被叫做王子进的人回过头,一脸沮丧的样子,“有有有啊,道然兄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我觉得非常正确。”
  那个叫做道然的书生听了很是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却听王子进接着说道:“你讲的道理我是都懂的,就是不懂的是,这湖边绿柳如烟,华盖如亭,又接近京城,怎么就没有一位佳人呢?”
  
  他的话一出口,换来一船的人哄堂大笑,连摇船的艄公都忍不住的摇头。
  .王子进却不以为然,打开折扇跺着步子走到船头,长身而立,“古来功名皆粪土,从来真心人难求。”
  这话说完,又换来一阵哄笑。
  众人正笑闹着,王子进却突然像是着了魔一样,头歪在一侧,僵住了不动,过了一会,亦步亦趋,径向船尾走去,众人停住了笑声,只觉奇怪,一起望向那边。
  只见堤岸边,绿柳旁,一个白衣的人亭亭玉立。但见黑发如云,肤白胜雪,执一纸扇掩面,虽看不清眉目,却也知是一位佳人。
  
  “喂,你快回来!前面就没有路了!”众人见王子进一会儿功夫已走到船尾,不禁连连惊呼。
  可是王子进只觉得自己是走进一副绝美的画中,里面是人面桃花,是一番诱人的景致,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听 “扑通”一声,他终于掉进了水里,慌忙中喝了两口水,还不忘喊着:“折扇,我的折扇呢?”等会见了美人,没有折扇怎么行呢?好歹也是个文人,不能丢了风度啊!
  船上的人见他还是深黯水性,都放了心,跟着在上面起哄:“王子进,快游啊,游到美人身边去!”、“快啊!快啊!搏美人一笑去啊!”
  王子进在下面受到鼓舞,也不觉得是讽刺,真的奋力向岸边游去,又觉得长袍浸了水,太碍手碍脚,脱了;发冠也挡眼,摘了。
  心里一门心思只是那倾城的容颜了。
  越来越近了,真的是位佳人啊!柳眉如黛,发亮如丝。好像,好像还在冲他笑啊。王子进见了更加精神饱满,几下游完了剩下的路程。
  那人在岸边等着他,见他快到了,竟伸出一只玉手,要拉他上岸。
  王子进见了面前那修长的一只手,不紧有些犯窘,孔老夫子都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也是读过圣贤书的,怎能如此唐突了美人啊!还在犹豫呢,那手又招了招,如柳枝拂面,柔弱无骨。
  
  不管了!什么伦理道德,都不如眼前的景致诱人!他想着一把就抓住了,那人很轻巧的就将花痴王子进一把拉上岸。
  咦?这个美人的手稍嫌硬了些,大了些啊?还有这力道,好像自己也比不过啊?但见眼前一张桃花脸,虽然有点英气,却掩不住眼波流转的媚人风情。
  王子进整了一下衣服,拎着被水浸得松松垮垮的折扇,赶紧鞠了一躬:“多谢佳人救命之恩,小生江淮王子进,这厢有礼了。”
  只见佳人一双晶亮的眸子注视着自己,这样的眸子,如泣、如诉,好像在哪里见过。
  正愣神间,就听佳人开口了,不是想象中的温言软语,却是一把清亮的男声::“村野之夫胡生在此有礼,请问王兄有何贵干?”
  
  王子进听了立刻瞠目结舌,脚一软,本就站在岸边,竟不着力,又“扑通”一声跌到水里。
  这次是真的沉了,不仅是身体,连心也沉到了冰凉的湖水中,隔着荡漾的碧波,怎么见这胡生的笑容中竟夹着一丝狡黠呢?
  湖水很凉,他眼前一黑,竟觉得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在冰凉的水里躺过,也有一双晶亮的眼,这样注视过自己……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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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02:3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2、待得王子进再次醒来,却是在温暖的船舱里,周围一干学子正在把酒言欢,行诗对句。
  此时天已晚,红烛摇曳。王子进看了看身上干爽的衣服,又看了看一干与平时并无二致的同僚,下午的事,原是南柯一梦。
  还好没有发生过,不然真是出了大丑啊。可是那样的人,真是美啊,就是可惜美梦到了最后怎么变了噩梦呢,要是自己能够控制梦境,将那少年换做佳人,哪怕一辈子在那梦里醒不来也是心甘情愿了。
  正想着,他那个叫道然的同窗发现他醒了,忙叫道,“快看啊,我们的唐突公子醒来了!赶快把胡公子叫进来,让他们来一个执手相认。”
  听了这话,王子进心中是一片冰凉,现在只想一头睡过去不再醒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所熟悉的哄堂大笑又在包围着他了。
  
  道然的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折起的扇子撩起了船舱的竹帘,正是今日下午的那位翩翩公子,依旧白衣胜雪,剑眉入鬓,见到王子进,不仅失声一笑,做了一个揖,“小生胡绯绡,字炎天,见过王兄了。”说着,嘴角还有掩不住的笑意。
  王子进心中不快,这分明是在揭他的短,“长得如此雌雄莫辨,还偏偏取了个雌雄莫辨的名字,我叫王子进,字莫离。行了吧,没事跟着我们干吗?”
   “唉唉唉,我说子进,这你就不对了,这位胡兄今天是在岸边等咱们这条船,也是要去赴考的,谁会知道你比船跑得还快呢。”
  道然跑来打哈哈,却又引来一阵哄笑。
  
  接下来一干学子都围着那个胡绯绡转,因为不管他的名字多么拗口,不管他长的有多么像女人,在他们知道他是山阳书院的学子以后,就对他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尽出鸿儒的山阳书院啊,什么样的人才能进去受教呢,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那个胡绯绡竟然还会相面,“你啊,这次必进三甲,一定要清廉为官,要不然恐老来无福啊。”他摇头晃脑的指着道然。
  那边王子进听了心猿意马,我呢?我将来会不会得到一位如花美眷,陪我共度今生呢?
  想到这里,他手脚并用,从卧榻爬了过去,双手抱拳道,“恳请胡兄帮小生一看!”脸上尽是虔诚,为了美人,这点委屈算什么呢。
  胡绯绡的眼光望着王子进那布满遐想的脸,眼中竟有许多的不舍。“王兄啊,你……”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你快说啊,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啊?”王子进急忙催促。
  “那恕小生直言,王兄必不得善终,怕是命不过而立。因王兄前世孽债太重,必将世世暴死,而且八字凶险,所到之处必定有鬼怪相随。”他话一说完,周围的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烛光似乎也跟着诡异起来,忽明忽暗中,王子进的脸变得铁青。
  
  怪不得母亲给自己取字叫莫离,是怕我遭逢危险吗?莫离!莫离!孩儿不孝,终要离你而去了。
  “王兄,王兄!”,呼唤的声音像自远方传来,周围一片寂静,看到大家关切的眼光,王子进不禁心中一酸。
  “王兄莫怪,相面只是信口胡说之事,王兄莫要当真。”胡绯绡见状忙在旁边安慰他。
  王子进转过头去,面对着说话的那张俊脸,幽幽的问道:“胡兄,请如实告知,我命中可否有桃花?”
  此言一出,又换得一片哄堂大笑,不愧为花痴王子进,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美人。
  “有、有、有,王兄有生之年,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那位胡公子早已笑不成声。
  
  只有王子进独自悲伤并幸福着,算起来离而立之年只剩不到七年,又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佳人做一对神仙眷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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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到了东京城,已经是数日之后。一到码头,王子进一干人立刻被人团团围住,有酒馆的跑堂,有客栈的小厮,更有妓院的老鸨带着姑娘过来了。
  对于东京这样的都市来说,三年一度的科考,确是不可错过的商机。大多赴考的学子在这一个月中丢失的不仅是功名还有他们饱满的钱袋。
   “东京果然是繁华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同窗道然在感慨着,其他人也个个眼睛不知往哪里放。
  路上店铺的金字招牌,货郎的百宝箱,美貌姑娘的花衣服,几近要晃花了他们的眼,这时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风度了,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来看。
  只有那个胡绯绡,倒像是见惯了繁华,不以为然的样子。
  懵懵懂懂中走了几条街,还是道然想起来投宿的问题,否则恐怕到了天黑要流落街头。
  一提起,大家都开始急起来,每天不知有多少赴考的学子赶到东京,他们这一逛就是大半天,现在有没有客栈都不知道了。
  
   一行人又不知走了几个街区,路上的店越来越大,景致也是越来越繁华。
   “看,前面有一个大客栈啊!”其中一个书生叫道。
   大家一齐向前望去,那是一个很大的客栈,金字的招牌上写着“鸿福客栈”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朱漆的大门两边挂着一人多高的灯笼。
   “这么大的客栈,怕是我等负担不起吧?”王子进一见那客栈的排场,不由心虚。
   “管他呢,先进去看看再说。”人多胆状,一行人一哄就走了进去。
  
   进了厅堂,众人眼前一亮,果然是大客栈,只能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就连栏杆都是上好的楠木。
  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笑着迎了上来,“各位客官可是要投宿吗?”
   道然听了忙摆手道:“我们只是进京赴考的学子,担当不起贵店,还是不要了。”
   掌柜的一听,竟是有几分惊喜,这次就连皱纹中都夹着笑意,“哎呀,客官有所不知,赴考的学子在我这里都可免费投宿,若是中了功名,得到圣上垂青,均可全免,若是不中,再收费用不迟。只望各位中有贵人之像的若是高中,能照顾一下小店的生意就行。”
   经他这样一说,真的有人动了心,哪个投考的学生不是为了功名而来,而且都觉得自己将会高中,立时就有人去添了单子,还有人本没有几分胜算,但见他人也添了,不肯输人一口气,也去添了。
  王子进刚要跑去凑数,就被旁边的胡绯绡一把拉住,“王兄,还是算了吧,我们改投别家去吧。”
  又冲那边道然喊:“道然,莫要为了一时之利耽误了一生啊。
  
  走出客栈的竟只有三人,王子进问道:“胡兄,敢问为何不让在下投宿啊?”
  胡绯绡笑道:“王兄啊,你要是真的能考取功名,那文曲星自会帮你档灾接福,依你现在的八字,怕是与功名无缘啊,真的硬考,搞不好还要折阳寿。”
  顿了一顿又道:“况且这家客栈邪门的很!”
  “邪门,哪里邪门啊?我怎么看不出来?”王子进仔细的端详身后的客栈,宾客盈门,不见异状。
   “你没有听到里面有好多人哭的声音吗?”道然奇道.。
  胡绯绡对道然笑笑,“然也,然也,里面怨气太重啊。”
   “什么哭声啊,我没有听到啊?”王子进赶紧提了袍角跟上两人,只觉头皮发麻。
   “所以说你八字不好,没有趋吉避凶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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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03:3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4、 “王兄,你看那家客栈怎么样啊?看起来很舒适华丽啊!”胡绯绡指着不比刚刚的鸿福客栈小多少的一家。
   “我看还是算了吧,胡兄,我们毕竟只是一届书生,不该如此奢靡吧。”王子进看了一眼那金字的招牌,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钱袋,话里都没了底气。
   “这怎么行啊,既是投宿,怎可没有了香软床榻和锦缎的被褥呢?”他说着就一摇扇子,走进大门,王子进拗不过他,只好也跟了进去。
  客房的床上果然铺着锦缎被褥,香软诱人,胡绯绡见了,欢呼一声就窝进被子,眯着细长凤眼,甚是享受。
  王子进见状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是夜,王子进在独自挑灯夜战,正不知该如何下笔,就听房门轻响。
  那边一直窝在床里的胡绯绡,一听到声音,马上跳起来冲向房门,再返回时,手里抱着荷叶烧鸡和两坛黄酒。
   “王兄,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他把酒坛和烧鸡往桌上一放,就大快朵颐起来。
   王子进见今日是学不成了,再瞥一眼旁边吃得正欢的胡绯绡,当下双手呈了自己的文章给他:“胡兄乃山阳书院的才子,可否助小生一改文章?”
   胡绯绡也不客气,一把抓过,洁白的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油乎乎的手印,“嗯嗯嗯,还好啦,就是词藻过于华丽,易流于不实。”
  还不忘了再啃几口鸡吃。
   “那个、那个,胡兄……”
   “怎么,我的评价不够中肯吗?”
   “不敢、不敢,胡兄所言极是,是胡兄将我的文章拿倒了……”
   “…… ……,反正都是可以看的,王兄不必过于拘泥于小节。”
   这是不拘小节的事情吗?不管了,总之今夜是学不成了,王子进伸手就拿起鸡腿和他一起吃起来。
  
   两人把酒言欢,一直喝到半夜,胡绯绡甚爱吃鸡,中途又叫了两只。待到窗外更夫已报三更时,他才晃晃悠悠走向卧榻,一栽头就睡了进去。
  王子进不禁摇头轻笑,一个大男人,竟如此不胜酒力。
  他洗漱一下,便也要去睡了。
   等他回来,却见锦缎的被子竟是瘪瘪的,不像有个大男人睡进去的样子,不禁心生疑惑,一掀被子,里面竟是一堆衣物,正是胡绯绡刚刚所穿那套。
  王子进见状不由诧异,这人怎么如此怪异,出门竟脱得这样干净,难道是光着身子出去的吗?
  正想着,突然见那团衣物竟动了一下,把王子进吓了一跳。
  他左右望望,拿了红烛回来,小心的揭开衣服的一角,竟见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蜷在里面,在烛光的辉映下,看起来不是很小的东西。
  “啊!”王子进被吓得失声尖叫,手一抖,烛泪竟滴在那东西上面,他回头就喊:“店家,店家,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养的宠物怎么跑到客人的床上?”
   喊了两声,再一回头,却见一个人正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眼带桃花,长发及腰,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却不是胡绯绡是谁?
  王子进见了,不禁心神一荡,一想他是男的,马上就敛了心神,连忙叫道:“胡兄,赶快下来,那张床不干净,刚有大狗睡过。”
  接着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这一拉不要紧,触手甚是滑腻,却是拉了一手尚未干透的烛泪。
  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傻的人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王子进只觉两腿虚软,一下就坐在了地上,指着面前的人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啊?小生此世从未作孽啊……”
  
  胡绯绡找了一件袍子蔽体,缓缓走到他面前。
  王子进见他靠近不禁又向后爬了两步,心中暗想逃生之途。
  “看来你是将我全都忘记了,你一向贪吃,不会连孟婆汤都比别人喝多了许多吧?”胡绯绡在烛光下幽幽说道。
  “你是说你不会害我?”王子进听到这话,一颗心又放回肚里。
  “说来话长,我本是千年前得你救助的一只小狐,可是你连着七世都是暴死,若这次再不能得善终,怕是再也不能投胎转世了。”
  “啊?那我要怎么办啊?”王子进这才相信他所说的相面。
  “过去你曾负我一路,现在我将佑护你一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胡绯绡说着一个头就磕下去。
  “胡兄,不必如此多礼啊,真是担当不起。来来来,赶快起来吧。”王子进见状急忙上去搀扶他。
  “子进,以后你就叫我绯绡吧,我不喜欢前面那个姓氏。你xxx后兄弟相称。”
  “好好好,只是这名字偏向女子,可否考虑一下……”王子进还没说完,便见绯绡在冷冷的斜视他,另一半的话就此咽进了肚里。
  
  他怎么能够知道,千年以前,曾有一只小狐在竹篓里呆呆的望着满地的鲜血,那血水混着雨,蜿蜒成一道道小河,宛如谁家的红绡凌乱的撒在地上。
  那是一生也难忘的景致,一世也抹不去的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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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1、离科考之日已所剩无几,王子进足不出户在尽着最后的努力。和绯绡相处几日,竟是相安无事,他真的如一只狐狸的秉性,每日只是吃睡,尤其是喜欢吃鸡,一日能吃下几只,王子进也渐渐的不如当初那样害怕了。
  “绯绡,你就不能陪我用功一下吗?你在那边逍遥快活,我在这边苦读,真的是很痛苦的啊。”王子进见他又在床上休息,不由抱怨。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莫要贪图功名,那皆是红尘粪土,你命里也没有如此福缘。”绯绡听了很是不以为然。
  两人正说着,突然楼下喧哗声大做,还夹杂着小孩尖叫的哭声。
  “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去。”绯绡听了一跃而起,拉起王子进就往外冲去。
  “你、你、你没有听过说割席断交的典故吗?君子应能不为外物所诱……,唉唉唉,那也要等我整整衣冠啊……”
  
  楼下是一队官府的人马,正抬着一具尸首往回走,路上很多老百姓围观,使队伍寸步难行。
  “唉呀呀,怎么又死了一个啊,又是鸿福客栈吗?”、“好像听说是考生,累死的……”、“为了那点银两,这值得吗?”
  
  鸿福客栈?王子进听了,急忙一把推开人群,只见破落的草席上躺着一个面色铁青的人,双目圆睁,一副像是见了什么可怕东西的惊恐表情,虽然脸已扭曲得变形,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同来赴考的一个叫做宝财的江阴人。
  “宝财、宝财!”王子进慌忙叫嚷,前两日还是活生生的宝财,还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的宝财,怎么再见面时,竟会变成了一具尸体了呢?
  这个世界变化竟是如此之快,让人无法相信,宝财是不是也不能相信呢?所以死也未能瞑目。
  王子进一时心酸,呆立在街边,不知所以。
  那队人马渐行渐远,等他回过神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一样的东京城城,一样的灯红酒绿,现下在他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繁华。
  
   “宝财真的是劳累过度死的吗?怎么像是被吓死的?”王子进回来后无精打采的歪坐在客栈的椅子上,他已经无心看书,只要一翻开书页,白纸黑字就会变成宝财惊恐的脸。
  “那是元神被吸走了的缘故,那家客栈估计有什么妖怪在修行。”绯绡听了不以为然的回答。
  “妖怪?妖怪怎么跑到闹市里来修行?”王子进前几日还不相信妖怪的存在,现在已经笃信不疑了。
  “因为活人多啊,可供吸食的元神也很多。而且,客栈那种地方足够大,人也足够多,那充足的人的生气,足以掩饰住妖气。”
  “绯绡,绯绡,你的本事是不是很大啊,我们一起去把那妖精杀了吧。”王子进一听更加坐不住,他的朋友们大多住在鸿福客栈里,怎能任凭他们置于险境呢。
  “还是过两日吧,现在去不是时候。”绯绡懒懒的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显是不愿帮忙了。
  “人命关天,再耽误下去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了啊!”王子进见状不由气急。
  “现在科考尚未结束,里面人气鼎盛,妖气已经被完全的掩饰住了,不知哪个才是真身,等过得两日,人散得差不多了,再去不迟。”绯绡说着,人已经完全窝到被子里了。
  王子进只觉一阵沮丧,转身走出房门。
  为什么?也许他不是人吧,他不是也认识宝财吗?一起赶了那么久的路,为什么死亡在他那里就是如此微不足道呢。还是他自己,太过于多情,多情总被无情扰。
  
  他在路上不知走了多久,恍惚中一抬头,却见面前是雕檐画柱,两个一人多高的灯笼赫赫生辉,中间的牌匾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鸿福客栈”。
  怎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昔日看得是富丽堂皇的漆红柱子,现在看了竟像是猩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但见客栈门外依旧是人来人往,宾客盈门,一副热闹繁华景象,哪里像妖怪的巢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子进想着把心一横,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撩袍子走了进去。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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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厅中央挂了一个招牌,上书“天降鸿福”四个大字,很有一番气势。掌柜的忙跑上来,“请问客官是吃饭还是住店啊?”老脸上皱纹纵横,笑成重阳的一朵菊花。
  “小生想住店,店家还有空房没有?”
  “有有有,我们这店房间多得很啊,而且每日都有客人走,所以客官勿须担心。”这话在王子进听了竟是刺耳,每日?今早宝财的一张脸又浮现在面前。
  “那个,敢问住店之前可否让小生参观一下客房呢?”
  “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安排小厮带客官去参观。”他回头叫了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并吩咐道:“赶快带这位客官去看一下房间,莫要怠慢了。”
   那少年身形甚是消瘦,像是很久都没有吃饱饭的样子,听了吩咐,忙不迭的跑去拿了一大串钥匙,把腰低得像一株风中的弱柳,“客官这边走,请随我来。”
  
  上了楼梯,转了几个弯,就是与楼下完全不同的景致了,因为走廊两侧都有客房,一条长长的走廊不见日光,连白日也点着蜡烛。
  二人沉默的走着,空旷的走廊上脚步声清晰可闻。
  王子进小声问道:“这些客房可曾住人啊?为何一点声息也没有呢?”
   那小厮压低了声音:“先生有所不知,这些房中大都住的都是赴考的学子,不喜人打扰,无论白天黑夜都在埋头苦读。先生我们还是不要大声说话,待到那边空房再说。”
   王子进无奈,只好收了声。继续跟他走,一瞥间,竟看到一间房的雕花窗上投映着一个人影,竟是如此熟悉。
  王子进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一闪身躲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那小厮竟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走着。
  
   “王兄、王兄,快开门啊,我是子进啊!”王子进急促的拍着门,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那个人影是同乡的一位同姓朋友。
  他稍一使力,门竟应声开了,传来了“吱呀”的一声,完全不像是新的客栈,倒是像破败了的草堂。
  门里那位王姓书生正坐在八仙桌前秉烛苦读,对王子进的闯入充耳不闻。
   “王兄、王兄快走,此地凶险,非久留之地啊。”王子进见那书生没有反映,急忙去拉他的胳膊,一拉之下,那王生整个人竟绵软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王兄,王兄,你这是怎么了啊?赶快和我一起逃啊?”王子进见他的脸竟泛着铁青的颜色,眼睛半睁半合,表情木然,心中暗惧,他边说边去那已塌陷的双颊,着手之处竟是一片冰凉。
  那不带生气的冰冷让王子进打了个冷战,心中一阵害怕,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房间。
  
  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烛光忽明忽暗,他吓得头昏脑胀,早忘了来时的路在哪里。像没了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一边还在呼喊:“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哪有半个人应声,只有寂寞的回音在耳边回响。
  不知跑了多久,拐了多少个弯,他突然在一个房间停住了。
  是一间空房,但是好像刚有人住过的样子,东西还没有打扫干净。王子进跑得累了,惊吓之下,浑身虚软,一下坐在椅子上,想拿口茶水喝,却见桌上放着的一面铜镜,映照出自己的影子。
   不,应该说那不是自己的影子,自己的脸没有这般宽,眉毛也没有这般黑,那张脸,竟像极了今早死去的宝财。
  王子进急忙拿起镜子喊道:“宝财,宝财,你怎么了啊?”焦急中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难道是宝财住过的客房。
  “宝财,你是有话来和我说吗?”,只见镜子里的宝财眼睛一斜,竟是望向桌子,王子进慢慢抬头看去,桌子上除了水壶,还有一个燃灭了蜡烛的烛台。
  
  烛台?蜡烛?刚刚在王生的房间也有蜡烛,但是所剩已不多。
  白天还在点着蜡烛,一直在燃着的蜡烛,灭了的蜡烛,每个人都有的蜡烛,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呼之欲出。
   突然“铛”的一声响打断他的思路,接着手中一震,竟是一把折扇,不知从何处出来的,击到铜镜上面,那镜子应声落地。
   周围像是瞬间明朗了起来,镜子里也没有了宝财的脸孔。
  
  “客官,客官你跑到哪里去了啊,我找得你好苦啊。”一把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刚刚带路的小厮,正拿着一个大红的灯笼在门外等候。
  “客官要住店吗,现在天色已晚了?”
  “不不不,”王子进摆摆手,“劳烦你引路,我要出去。”只觉得浑身冷汗,双腿虚弱无力。
  
  此时客栈的大门外,已是夜色阑珊,一个人白衣胜雪,长身而立,正在清冷的夜风中含笑看他,却是绯绡。
  “绯绡啊,我差一点就有去无回,你怎么这等时分才来啊?”王子进如见救星,急忙朝他跑去。
  “来了就好,不在早晚。”
  “咦,折扇呢,你的折扇呢,莫不是忘了带吧?”
  绯绡笑道:“刚刚扔进去救你了啊,要不是那把扇子,你就真是有去无回了。”
  “在下真是佩服啊,你是怎么扔的竟如此精准啊?”王子进一边说一边回头目测客栈到大门的距离,面现羡艳之色。
  绯绡一时失笑,不知他是否装疯卖傻。
  
  两人说笑着,渐行渐远,身后的鸿福客栈,烛光冲天,灯火辉煌,夜色中宛若一把妖火,点燃了天际,引诱着无数的飞蛾,投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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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个鸿福客栈真是很邪门,其实你的扇子要是晚到一刻,我可能就会跟宝财问出原委了。”王子进回去以后不无遗憾的说。
   那边绯绡又在吃鸡了,“你以为真的能得到答案吗?人已经死了,那顶多是他临死前留下的一缕怨气,大概死的时候那镜子就在他旁边吧。”
   “啊,此话当真?”王子进又觉得头皮发麻,“那为什么我会看到宝财呢,而且他在镜子里还会动!”
   “因为你当时所处境地已离鬼门关不远了,所以生死的界限变得模糊,只一步间,就可跨越生死,你若真的能听到他说的话,问出原委,怕是你也没有命回来了。”
   “莫要吓我啊,君子无妄言,是真的假的啊?”王子进突然觉得背后冷风不断,宝财和王生那青白而恐惧的脸,又开始在他面前浮现。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又吓了王子进一跳,他刚要出口指责,那边绯绡就一声欢呼:“我追加的鸡送到了!”
  
   一夜王子进辗转无眠,白日的经历让他无法安心入梦。好不容易在天色泛白的时候会了会儿周公,就被绯绡残忍的摇醒。
   “子进,今日有好多事要做,快快起来了!”绯绡那晶亮狡黠的眼睛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反正与功名无缘了,睡到日上三竿也无妨啊……”王子进倒头就要再睡回去。
   “先去鸿福客栈投宿,到时再睡不迟!”一听到鸿福客栈几个字,王子进马上一翻身就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鸿福客栈,你要去那里投宿?”王子进惊道。
   “不是我啊,是你,我的妖气太重,定会被人发现。”
   “妖气,哪里来的妖气,从何得知啊?”王子进急忙伸着鼻子向周围闻了闻。
   “唉……”绯绡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说你没有趋吉避凶的直觉,你看道然,早早地就和咱们告别了,定是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说这个,今日你要睡在鸿福客栈,还要帮我准备一些东西。”绯绡嘴边带出一丝微笑,“那个妖孽,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也想好了应付的法子,成败在此一举……”
   “先不说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妖怪是什么变的,可是让我又睡在鸿福客栈,又让我去准备东西,分身乏术,怎么可能同时做这两件事啊?”王子进听了不禁怨声连天。
   “能,放心,你一定可以的……”绯绡说着,眼里又闪出狡猾的笑意。
  
  当日王子进真去投宿了,客栈与平日并无分别,白日里他谨记着绯绡的吩咐,没有到处乱闯。
  望着雕花的床沿,松软的被褥,昨日发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太阳渐渐西沉,王子进的心也渐渐缩紧,该来的就要来了。
  
   4、暮色四合,霞光敛艳,随着天色的慢慢变暗,王子进竟能听到一丝丝细微的哭声。
  今天不知为什么,他的感觉格外的敏锐,那声音由细变强,后来竟是还夹杂着幽怨的叹息声,等到夜色深沉,竟是能听到许多人在啜泣,还能听到人求救的声音。
  宛如流水,缠绵不绝。
  
  王子进慌忙站起来,满屋子找声音的出处,但是房间里除了家具,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但是那纷乱的哭声,竟是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耳膜。他的心也因恐惧而狂跳着。
   “你们都住嘴,不要说了,都赶快把嘴闭上!!!”他近乎疯狂的捂着耳朵大声喊着,可是周围依旧嘈杂不堪!
  
   “客官、客官,掌灯的时分到了。”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到他的耳中,却是昨天那个带路的小厮,此时正提着一个大红灯笼站在房门外。
   那些声音也在瞬间平息了下来,王子进一头的冷汗,对他说:“你进来吧……”
  那小厮得到允许后,从怀里掏出一只红烛,一只黄纸做的纸捻,又拿出火折,开始帮王子进掌灯。
  也许点了灯,就不会有那么可怕的声音了吧?
  
  王子进盯着那蜡烛发呆,昨日镜子中宝财的眼光是望向蜡烛,王生的房里也有未燃尽的蜡烛。
  红烛似血,隐隐中透着杀气,让他看了心中害怕,但是那恐怖的声音,他却不想再听到了。
  到底是点还是不点?
   正踌躇间,只听“嗒”的一声,那小厮已经打着了火折,用那如豆火光点着了黄纸捻。
   那纸捻甫一点着,王子进便觉得一阵香气扑鼻,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倒像是庙里香火的味道,同时脑中一阵眩晕。
   他心中暗叫不好,忙去阻止那小厮:“莫要,莫要掌灯……”但为时已晚,那小厮已将纸捻靠近烛头,拦也拦不住了。
   但见那烛头的火光燃了起来,摇晃了几下,委顿熄灭,那小厮“咦”了一声,又点了一次,王子进也不怕了,凑过头看热闹。
   又试了几次,还是点不着,直到烧尽了那三寸来长的黄纸。那小厮突然间很是不快,恶狠狠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再拿一根回来。”
  急忙又提着灯笼走了。
   只留下王子进一人坐在黑暗中纳闷,“不就是蜡烛受潮了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鸿福客栈的大门紧闭,只余下两个巨大红灯,兀自招摇在夜风中。个个客房都点着蜡烛,却是将布满亭台假山的院子,照得宛如白昼。
   走廊里空无一人,摇曳的烛光,将木质的地板晃出惨白的颜色。只见每个门缝里都飘出一缕细黑的烛烟,飘飘渺渺,如百川归海一般,直往一个房间去了。
  “嗡嗡嗡”,一只蚊虫在静谧的回廊里抖着翅膀,尾随着烛烟,一直跟到那个房间,从门缝里爬了进去。
  那房中的榻上端坐着一个人,正在闭着眼睛吞云吐雾,将烟气吸入口鼻,又吐将出来,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正是鸿福客栈的掌柜。
   那掌柜的脸上尽是一副享受的样子,突然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双眼一睁,接着是“嘶啦”一阵衣物撕裂的声音,竟凭空从背后长出一双触角来,一下就将那只窥视的蚊虫钉死在门上,喝道:“什么人来了?”
  “呵呵呵,你这个老东西的感觉还怪敏锐的吗?”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人摇着折扇推门而入,白衣如雪,一张俊脸上挂着笑闹的表情,却是绯绡。
  
  掌柜的脸上竟突地长出一双黑黝黝的复眼,一下占了大半边脸,看了他一眼:“原来是同道中人啊,有何贵干?”
  “唉呀呀,我说你啊,修行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一副丑陋的样子啊?真是难看死了。”
  绯绡急忙拿扇子挡住脸,似是不忍目睹。
   “我道行尚浅,必须要变回原型才能使用灵力,人身的话就有些力不从心。”
  掌柜的说着又背上长了几条腿,身上还长出了厚厚的一层黑毛,一时之间布帛撕裂声不绝于耳,转眼就是一只庞大的蜘蛛立在地上,足足占了整个房间,头上两条半人长的触须在不停的晃动。
   “你也真是,那还穿着许多劳什子干什么啊?听得让人难过。”绯绡双手按着耳朵抱怨。
   “直说你来干什么吧?”那蜘蛛问道。
  “我是来劝你弃暗投明的啊,你在这里吃了许多人的生气修炼,终会遭天遣的,赶快到山里去吧。”绯绡摇着折扇仰望着那蜘蛛笑道,似乎并不害怕这庞然大物。
  “山里哪里来的这许多生气啊,那天地灵气实在是太难收集,而且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干吗来坏我的好事?”
  那蜘蛛说着,竟在腹部吐出了许多乳白色粘稠的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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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子进一人坐在黑暗中,只觉心中忐忑不安,那小厮去了很久,竟不见回来。而这黑暗似乎越来越重,直要将他湮没了。
  哪知正害怕间,忽听窗外有些响动,忙回头一看,不由一惊,只见月亮照在雕花的窗沿上,投射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被惨白的月光无限放大,模糊不清,但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书生的侧影,王子进只觉得呼吸似乎都要停止了,也不知这是人是鬼。
  脑中跟着灵光一闪:宝财?莫不是又是宝财回来提醒自己了?
  “宝财?可是你回来助我?”想到这里他急忙叫道。
   可是那个人影听到他的呼唤,竟如鬼魅般,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
   难道不是宝财?他想到此节,吓得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推开窗子。
   只见窗外月朗风清,树影婆娑,外面是鸿福客栈后面的一片树林,在月色中铺展出一副的静谧景象,哪有半点人迹?
  或许只是自己眼花,王子进见状松了口气,被窗外的冷风一吹,吓出的汗也散了大半。
   他伸手就要拉上窗户,却觉触手滑腻,湿湿凉凉,似乎有水一样的东西沾在窗沿上。
   明朗的月光下,只见半个手掌上都沾了一片紫黑色的液体,在夜色中并看不分明。
  这是什么?难道是血?
  他连忙颤抖着把手凑到鼻翼上闻了一下,哪知一股煤油的刺鼻气味立刻嚣张跋扈的冲入他的脑腔。
   那味道霸道刺鼻,呛得王子进打了两个喷嚏,这一下大出他所料,心中不禁暗自咒骂,这客栈也未免太过奢侈,煤油也不入库好好保管,怎生到处乱撒?
  
  可是方才那人影又是谁的?如果是幻觉,自己这满手的煤油又当如何解释?还有那燃了又灭,永远点不着的蜡烛。
  王子进一时迷惑,只觉自己似乎掉入了层层的蛛网,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正在此时,只听身后的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一人提着红色灯笼站在门外,等他指令,正是那掌灯的小厮。
  “客官,久等了吧?我这就把灯帮您点上。”
   王子进此时见了他似见了救星,连忙招手叫他进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回来?吓煞我!”
   小厮连忙走进房中,将手中灯笼放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与方才一样的物事,开始点灯。在那黄纸捻的飘忽火光的照映下,两人皆是脸孔青白,面色凝重。
  但见那蜡烛点完又熄,再点再熄,反复几次,终于一根黄纸捻又燃完了。
   那小厮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王子进道:“客官,你是何方神圣?”如见鬼魅,脸孔竟吓得失去血色。
   “你这蜡烛如此不好用,与我有何干系,你这话应该是问那火烛铺的老板才是!”王子进说着拿了那根蜡烛掂在手中看了又看,与寻常蜡烛并无二致。
   那小厮绷着脸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抬头对王子进道,“客官请随我来,黑暗之中,恐有魔物,我们一同去取蜡烛。”
   王子进听了不由大喜,“这样甚好啊,一个人坐在这全黑的房里,委实吓人,同去、同去!”
   他急忙跟着那小厮一起走出房门,长长的回廊空旷而悠远,不知通向哪里,那小厮手中的红灯,如萤火虫的光,在前方摇晃不定。
  
  在另一个房间,绯绡和大蜘蛛斗得甚欢,那蜘蛛不断的吐丝,天花板上都沾满了黏液,很是恶心,但是就是没有一丝沾到绯绡身上。
  绯绡一边在辗转腾挪,一边叫道:“哎呀,老东西你好恶心啊,口水搞得到处都是。”
  “你躲吧,我倒看你能躲到何时,待这房里全是蛛丝,哪怕不沾到你身上,你也是在我做的笼中,到时自会吃了你,正好可增加我的道行。”
  绯绡听了这话似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唉呦,你倒是提醒了我,是不容你再多活。你已经杀了这许多人,也该到偿命的时候了。”
  他扬眉一笑,手一挥,折扇便飞了出去,如一柄旋转的刀一样,在空中划出死亡的弧线,一下就将那蜘蛛的头削掉了一半,那蜘蛛惨叫一声,应声就翻倒在地。
  “想与我斗,你还早着呢!”绯绡一副得意模样,只是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有些让人失望。
  他笑声未落,那蜘蛛庞大的尸躯竟而“呼”的一声在眼前消失不见。
  房间瞬间变得宽敞干净,不见分毫黏液,就像刚刚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一样。
  这一下变故真是始料未及,只见空中缓缓飘落一张纸做的小人,头已经被割了大半。
  
  “糟糕,受骗了,竟是傀儡幻术。”绯绡不由暗叫不妙,忙冲出房间。
  子进,子进危险啊!
  可是苍茫的空气中一点也感受不到妖气,倒是勃勃的生气,布满了整间客栈,哪里找得到那个妖怪的真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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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请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王子进跟着那小厮,左拐右拐,自己早就不知方向。
  那小厮道:“我们去库房,蜡烛都在里面,拿了就回去。”
  说完又带了王子进拐了几个弯,推开一扇门,冷冷的夜风迎面就扑了过来。
  眼前正是刚刚所见的那片树林,树影重重,枝叶繁茂,甚是阴森。仿佛一团乌云迎面压来,与方才所见静谧景象大相径庭。
  “客官,我们走吧!”那小厮说着举起灯笼一照,王子进只见二人面前有一条青石板铺做的小路,弯弯曲曲,直通向那树林。
  “你们的库房怎生在这样的地方?我们能不能不去啊?”王子进心中害怕,开始打起退堂鼓。
  那小厮却不答,一个人提了灯笼走在前面,王子进见身后也是漆黑一片,自己又不知道如何回去,再看看前面,那灯笼的飘飘忽忽的光也即将远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喂!等等我啊!”
  
  两人走了约一盏茶功夫,那小厮指着林中一个黑影道:“那就是库房了!”
  王子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暗叫不妙,那是一幢低矮的茅屋,在夜色中看来破败不堪,似乎随时都会倒塌,煞是阴森可怖。
  那小厮却匆匆走过去,在那红色灯笼的照耀下,两扇木门呈现在眼前。
  门上油漆剥落得厉害,还结满了蛛网,破败不堪,委实不像是库房的样子。
  “这就是你们的库房?这实在和贵店的风格不符,而且看起来不大,怎么能装得了东西?”王子进见状奇道。
  “客官莫怪,我们那边有大的库房,可是里面的蜡烛都点不着,这才到这间看看是否有蜡烛。”
   小厮说完伸手推门,灰尘开始不断的散落,王子进连忙用袖口掩鼻,这库房倒像是很近都没有人用过的样子。
  “喂喂喂,我能不能不进去啊,在门外等你吧。”说话间,那小厮已然一躬身走了进去,只留下王子进一人站在黑暗的林中。
  等了许久,还不见那小厮出来,但见外面树影婆娑,阴风飒飒,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耳边只听林中传来“娑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踏草而行。
  
  王子进不由好奇心大起,也忘了害怕,顺着声音就走了过去。只见不远处一个书生的背影在夜色中缓慢移动,那人着了青衫,身形消瘦。
  似是无比熟悉,但是又说不出像谁。
  他正在长草中发愣,那书生也听到声音,缓缓的回过头来。
  银色的光辉下,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更为熟悉的脸,那样有些消瘦的脸颊,有些凌乱的头发和闪亮的眼睛,分明是他自己。
  那人眼里也充满诧异,两人一前一后对,衣裾都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竟似水中倒影,镜里虚形,恍如梦境。
  王子进只觉见了世上最恐怖之事,那是谁?是自己还是什么?难道自己已然死了,是灵魂出壳?
  在清冷的夜风中,他似乎隐隐的想起了些什么,但是恐惧又令他无法思考。
  但是本能战胜了理智,他一回过神来转身就跑,“哇哇哇”的叫嚷着钻进了那个破败的茅屋。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东西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灰尘的土味。
  “喂,小兄弟,你在哪里啊?”那库房的地上不知放了什么,甚是碍手碍脚,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只想快点找了那小厮,两人一起回去。
  见身后那书生并没有追来,他渐渐放心。黑暗的屋子两侧立着置物的木架,地上坛罐散乱,真是一个仓库,只是那小厮却不见踪影。
  王子进急忙伸手在黑暗中摸索,打算拿一根蜡烛就打道回府。
  他就近找到一个坛子,里面插了好多棒子一样的东西,估计不是蜡烛就是画卷,只觉触手冰凉坚硬,好像是一只实心的木棍。
  “这是什么物事,做什么用的?”
  他举着那物事,正自研究,突然看到对面的墙上多了一个瘦小的人影,俨然就是刚刚的小厮。
  “你可回来了!”他忙回过头去,只觉一颗心总算是落进肚子,刚张嘴要讲自己的奇遇,便听那小厮阴惨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客官手中所拿,即是人骨!”
  “什么?”王子进听了慌忙扔掉手中的东西,环视一下四周,颤声道,“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人骨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地没有魂魄?那引魂灯怎么也点不着?”那小厮说着慢慢走近,面色凄厉,与方才低眉顺眼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啊,什么引魂灯,我不知道啊……”王子进腿一软,跌倒在地,月光之下,身边坛子里装满了人骨,还有几个骷髅头散在地上,发出死亡的惨白。
  
  “不管你是什么,先吃了你再说!”那小厮的身体说话间就开始膨胀,还不停的长出黑色长毛,更从背后伸出几只弯曲的脚。
  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只硕大的蜘蛛,两只复眼有脸盆大小,身量高于两人,皮肤在黑暗中闪着幽幽的绿光。
  王子进哪里见过如此异事,登时吓得七魂没了六魄。
  那蜘蛛瞬间爬到王子进面前,两只前脚抓了他就往嘴里塞去。
  王子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那蜘蛛擒住,那蜘蛛的前脚如铁钳一般,牢牢的钳住了他,他根本就挣扎不脱。眼见一只灯笼般的大嘴慢慢凑近,嘴旁还长了许多触须,口涎直流。
  “绯绡、绯绡,救我啊,绯绡!”王子进眼见命在旦夕,拼命哀嚎。
  那蜘蛛甚是得意,一口咬下去,却听得耳边一阵纸片撕裂的声音,不似咬了一个活人,倒像咬在了窗户纸上。
  再一看,自己爪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王子进的影子?只余一个破碎的纸裁小人慢慢地自半空中飘落在地上。
  
  “傀儡幻术!”那蜘蛛不由一惊,连忙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底是谁?在黑暗中设计这一切?可是阴森的库房中,哪里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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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06:0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7、“哈哈哈,没错,就是傀儡幻术,你能用我就不能用吗?”身后突然一个人抚掌大笑
  “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魂魄了吧?”那人着了白裳,在黑暗中看起来刺目,面如冠玉,眼带桃花,似在看一场好玩闹剧,不是绯绡是谁?
  “你是哪里来的妖孽,找我的麻烦?”那蜘蛛怒道。
  “看咱俩的样子,是谁比较像妖孽啊?”绯绡拿着折扇指了指那只蜘蛛,掩嘴偷笑。
  “废话少说!”那蜘蛛说着就扑过去。
  绯绡闪身躲开一击,再一回身,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刀,刃上是朱红的血色。
  “这次是真身,果然比刚刚强了不少啊!”绯绡扬眉一笑,就与大蜘蛛斗了起来,那蜘蛛边用触手不停的攻击,肚子还不断吐丝。
  “唉呦,我且忘了,不能让你在这里做网!”绯绡说着,身子一偏,如轻灵的乳燕般窜出茅屋。
  “看你还能跑到哪里?”那蜘蛛急忙要追,可是无奈茅屋的门太小,根本挤不出他庞大的身躯。
   “呵呵,叫你平时不要吃那么多的生气,现下长得这样大,多不方便!”绯绡站在门外,故意朝那气急败坏的蜘蛛招手。
   “你也忒小瞧我了!”那蜘蛛怒道,几条腿一挥舞,那茅屋便如纸做的一般,几下便被他拆了。
   “你还有点本事!”绯绡见状长刀一指,剑眉如锋,喝道,“放马过来吧!”
  
  话一出口,只觉一阵腥风扑面,带动着发丝飞扬,那蜘蛛已然爬了过来,正张牙舞爪的要做生死之搏。
  
  两人转眼便在那茂密的林中展开搏斗,那蜘蛛的身躯很是庞大,绯绡也不敢和他正面交锋,但那蜘蛛却远不如绯绡灵活,招招落空。
  两人一攻一守,一退一进,竟是打了个平手。
  “你既然与我决斗,干吗不使出真本事?”
  “我的真本事,怎会使在你身上,莫污了我的刀。”绯绡笑着在林中窜来窜去,那树林茂密葱郁,倒是给他做了很好的掩护。
  “你我本是同道,干吗要如此生死相残?”那蜘蛛知道继续斗下去必是两败俱伤,想打缓和的余地。
  “莫要将我与你相提并论!”绯绡却不吃这一套,“修行是修行,吃人是吃人,怎么能够拿吃人当修行?”
   那蜘蛛听了似有感触,连触须都不如方才剑弩拔张,“你莫不是不知道?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看那高居庙堂的官宦,却又哪一个不是背后血流成河?白骨如山?”说着叹道:“不过杀人的方法,各有不同!”
   绯绡却不以为然,“你本可去山上修行,却偏偏跑到闹市当中,那活生生的血肉分明诱惑了你,莫要为自己狡辩!”
  那蜘蛛听了,似是被说中心事,一时气急,迅速的爬了过去,攻势更加凌厉。
  绯绡已然一扭身,如燕子般轻灵的躲了过去。
  
  又在林中斗了一会,虽然胜负未分,但此时树林中已满是蛛丝,地上的黏液沾得人的脚行走不便,绯绡的动作已渐为缓慢。
  那蜘蛛见状很是高兴,趁势追击,伸长触手就向绯绡的背心抓去,哪知他头也不回,回手就是一刀,一只触脚已应声落地。
  那巨大蜘蛛立刻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绯绡把玩着长刀笑嘻嘻的走过来:“还有七只脚,你想怎样被砍下来呢?”
  “起……”倒在地上的庞大蜘蛛突然大叫一声。
  “起什么?”绯绡听了一愣!
  哪想一个黑影突然斜斜的冲向面门,他连忙举刀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跟着脖颈间一阵吃痛,却是那只被砍断的蜘蛛脚居然自己跳了起来,如钢铁做的箍圈,勒着他的脖子,牢牢的将他钉在一棵粗壮的树上。他挣扎了两下,却分毫未动。
  那蜘蛛一见得逞,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用丝将绯绡团团缠住。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这世上的真理!”它的眼里因兴奋闪着妖异的光,“那些弱小的人与物,本就没有生存的权利,还不如成了我的骨血,成了我的一部分来得幸福!”
  绯绡只觉身上蛛丝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勒得他肋骨生痛。
  “现在说大话也没有用了!”那蜘蛛见已经将绯绡牢牢缠住,胜券在握,不由得意。
  
  哪知话音刚落,便见茧缚里的人眼中精光一闪,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觉腹部一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在汩汩流出。
  它似是不相信般,低头一看,腹部不知何时已经插了一把长刀,刀锋从那蛛丝包的茧里出来,已深入肚腹,只剩刀柄。
  
  “我,我怎能这般容易就死了?”那蜘蛛似不相信,可还是不支的慢慢倒了下去。
  身边有火光以波涛之势从林子的一边卷起,火焰冲天,浓烟滚滚,适才的蛛网被火一熏都化为乌有。
  那蜘蛛不知为何起火,但也知自己大势已去,突出的复眼望着被蛛丝包围的绯绡,似在幸灾乐祸,面露喜色道:“嘿嘿,叫你多管闲事,我死了,你也不能活!”
  绯绡望着那林中大火脸带微笑,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你怎知我不能活?”说完,身体竟而“呼”的一声消失,再出来时,竟变做一只雪白狐狸,轻松的爬出了蛛网,一跃跳到地上,还抖了抖身上的毛,一副惬意模样。
  那蜘蛛见了,不由气急,“你,你……”
  “老蜘蛛!”那白狐踱步到那蜘蛛的身边,“你不明白吗,强即是弱,弱即是强,纵是再弱小的东西也不是生下来就该被杀死的,而再强大的东西也终有毁灭的一天!”说完,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几个起跃,消失在火光之中。
  那蜘蛛听了,心下凄然,眼中的光辉也慢慢的褪去。自己一味追求力量,跑到这里筑巢,以吸食人命为生,可是到头来又如何呢?
  转眼间一切都化为火海,倒不如当初在林中做一只饮甘露,晒月光的小小蜘蛛来得痛快。
  然而已经太晚了,多少人类都看破红尘,消极避世,倒是自己,坠入了虚荣繁华之中,无法自拔。
  它眼中光辉慢慢褪去,生命无多。
  那火舌如蛟龙般转眼即至,瞬间便吞噬了它的尸身,连着那追逐力量的野心,所过之处,一切成灰,就像它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林边王子进一手举着火把正在焦急不安的等待,脸色焦黑,衣裳破落,一看就是逃跑不及被烟熏的。
  林中火光冲天,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只见那一片金红色的火海中窜出一个白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王子进甚是欣喜,扔掉火把就将那白狐拥入怀中。
  “绯绡,吓死我了,以为你不会出来了!我还看到了你做的傀儡,真的与我一模一样!”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有些语无伦次。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快走!”
  王子进愣了一下,抱住怀中狐狸,一个急转身,发足狂奔。
  
  不知奔了多久,两人已在鸿福客栈外面。客栈里面火光冲天,已有人发现走水,急急赶来救火。
  鸿福客栈失了法术的蔽护,竟在一夜间破落了下来,柱子上红漆剥落,灯笼也只剩竹骨,沾着几张破败的红纸,在风中飘摇。
  “里面住的人都没有事吗?”王子进见状不由担心。
  “不要紧,没有人吸食他们的元神了,自会慢慢复员,过几日便会无恙。”绯绡在王子进怀里探出头来。
  “如此大的客栈,竟转眼成灰!”王子进见火光中飘飞的黑絮,不由感慨。纵是拥有高官厚禄又怎样?最终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所以说富贵如浮云,最是虚幻!”
   “绯绡,我也不想求什么功名了,人生苦短,你我明日便去那烟花柳巷去看绝代佳人去吧!”
  “噎?”绯绡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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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1、次日傍晚,绯绡还在床上小憩,王子进便迫不及待的要拉他出门。
  绯绡一抬眼,见他竟是换了绸缎的褂子,带一顶镶着翡翠的头冠,就连手中的折扇,也换上珠玉掉坠,哪里还有一副书生的模样,倒像是哪家的府里出来的公子。
  不禁哑然失笑:“你这便要去烟花酒肆了?”
  “谁说要去那花柳之地了,只是闲来无事,随便走走!”
  “既然这样,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怎可不去,不然银两谁来拿啊?”王子进急忙拉着绯绡的手一同走出客栈。
  
  待两人到了花街,已是月上中天,一条街上人来人往,竟比白日还要热闹。各家的艺坊门外,均是红灯高挂,门外站着揽客的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红的、黄的、绿的衣裳,舞动着,笑闹着,竟将这晚秋的夜晚,招摇得如春日般明媚。
  “果然是大城市,不枉此行啊,在家乡哪见得如此场面,古人云:书中自有颜如玉果然是对的啊……”
  绯绡听了一愣:“此话怎讲?”
  “若不是我读了几年的诗书,怎会来赴这科举,又怎会来到东京,更到何处去见这如此多的佳丽?”
  “我记得好像不是这个解释啊?”绯绡连连摇头,对花痴王子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两旁冒出一干女子,拉着二人的胳膊,就往各自的艺坊里拽。
  “公子、公子来我家吧,我家锦瑟姐姐的琴艺可好了呢!”,“到我们这里看看吧,定不会令二位失望!”一股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直熏得叫人无法呼吸。
  王子进哪里见得如此阵势,几番温言婉语入耳,心也跟着飘飘然起来。抬脚就要随人走了,但待得定睛一看,眼前的几张脸竟都是平庸至极,倒像是一片姹紫嫣红里夹着一个面团,个个脸上的脂粉竟如冬日的瑞雪一般,早就看不清地面是什么颜色。
  再看绯绡的桃花脸,一比之下,不啻云泥之差。
  “不要,不要,还是算了,绯绡我们快走吧……”他急忙拉了绯绡,拔腿就逃。
  
   “唉呀呀!怎么竟是些庸脂俗粉,难道东京竟也是如此水准吗?踏遍天涯,倒叫我去何处觅佳人啊?”言语中尽是掩不住的失望,怕是他科考落榜都没有如此伤心。
  “嘻嘻嘻,这你就不懂了,普天之下,绝色本就是少数,如此容易便教你遇到了,估计不是精魅就是鬼怪,是要取你性命来的……”绯绡笑着答道。
   王子进看了看他的脸,在夜色中竟也如皎月般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辉,确是俊美不可方物,他不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你所言极是……”。
  真是心若死水。
  
  再往前走去,人竟骤然多了起来,都聚集在一家很大的院落门前,那屋子门外挂了几十个红灯笼,像是一串红色的玛瑙,替文人骚客引路。
  而在那院落周围,竟是围了有上百人。
  王子进急忙凑去,无奈过于拥挤,实在无法靠近那大门,遥遥望过去,只见上面写着“牡丹园”却是水红大字,透着一丝暧昧之情。
  “沉星姑娘!”、“今日来看沉星姑娘歌舞,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才能换得上座!”
  王子进听了,立刻心花怒放,看来这位晨星姑娘定是位美人了!忙拉了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问道:“这位晨星姑娘相貌如何啊?”
  “咦,你不知道沉星姑娘是东京第一花魁吗?自是色艺双绝了。”那书生惊道。
  “好!”王子进像吃了定心丸,“绯绡我们进去看看。”
  竟一马当先,抢在众人之前,进了那园里。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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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06:5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2、园中是一番曼妙景色,曲径两旁种满了鲜花,就连树上也挂着紫色,粉色的帷幔,乍一看,宛若入了仙境,旁边的八仙桌上,更有摘花采蝶的浪子在与这园里的姑娘们喝酒调情。
  两人刚进来,就有一位引路的龟公迎客:“二位可要哪位姑娘相陪啊?”
  “那个、那个,就叫你们的晨星姑娘过来吧!”王子进回答。
  “呵呵呵”,那龟公掩嘴偷笑,“二位是初来乍到吧,不知沉星姑娘是我们东京第一花魁吧?怎的是说叫就能过来的啊!”
  “那你便说吧,那晨星姑娘如何见法?我们这便去见!”
  “那请二位这边请,今夜刚好有她的歌舞,可凭银两换得座号。”那龟公便带着二人走到大厅当中,见中央摆了一张长桌,上面放了一份写满了字的绢纸。
  “二位先看一下,今日沉星姑娘就是要在后花园的湖中表演才艺,在湖边的凉亭中是十两银子一位,在湖中的回廊中观赏是五十两银子一位,若是在湖中的画舫中观赏的话便是没有顶价了,因为座位有限,自是价高者得……”
  
  “绯绡、绯绡,你是不是有许多银两啊?我们去买最好的位子吧?”
  “哎呀!不就是一位美人吗,百年之后便是白骨一堆,有何看头啊,不去!”这次他倒是拒绝得斩钉截铁。
  “可是百年之后我也是一堆白骨了啊,我不会介意的……”
  “不去,无聊,我会介意!”
  “绯绡,我见你每日只是吃烧鸡,没有什么变化,你不知道这鸡有许多做法吗?”王子进说道。
   绯绡听了立刻来了兴致,急道:“快说、快说,这鸡还有什么吃法啊?”眼里竟冒着兴奋的光芒。
  “有用冬笋、冬菇炖的双冬鸡汤,有用泥烤制的叫化鸡,还有在鸡腹内填满了香料的用荷叶包了蒸制的荷叶鸡,都是皮香肉嫩,有的鸡肉入口即化,有慕罟窍嗔跏墙畹溃牢陡饔星铩?br>  “啊啊……我都没有试过啊,因为第一次吃的就是烧鸡,竟不知鸡有如此多的做法啊?真是枉活了这许多年,咱们明日便去尝试吧?”
  “那你要陪我看了歌舞我才陪你去吃鸡……”还未等话说完,那边就听绯绡叫道:“老头,我要两个最好的位置!”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梳着小髻的丫鬟提着一盏花灯来为他二人引路,一路九曲三折,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一潭明亮的湖水就荡漾在前方。
  “客官这边走,就可上画舫了。”那丫鬟说着引得二人上了一个凉亭,亭外的湖面上有一个雕檐画柱的画舫,简直就是把一座楼台搬到湖中一样。
  
  那画舫上下两层共四十余个位置,都是梨花木的座椅,上面铺了锦缎的垫子,坐上去甚是舒适,旁边更有丫鬟捧着香炉果盘在旁边伺候着。
  绯绡对这条件似乎很是满意,窝在椅子上吃起葡萄,王子进则是抻长了脖子在等美人出场。
  过了一会,画舫缓缓开动,如一座水中楼台,渐行渐远,向湖心靠近。只见湖心中立着几个矮塔,里面点着火把,将湖面照得如白昼一般,天上的一轮佼月,投映在湖面,随着水波的流动,碎了又聚,聚了又碎,很是美丽。
  “不知这美人何时才能登场啊?”王子进正等得不耐烦呢,便听湖面中传来几声琵琶的声音,清冷而幽远,紧接着,繁闹的丝竹声随后而至。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婉转的歌声踏浪而来,却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那歌声一响起,周围的人都叫起好来,掌声不绝于耳,但是掌声、丝竹声、叫好声,似乎都压制不住那歌声,竟如丝如雾般,钻到每个人的耳中去,跌宕起伏,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一首歌尚未唱完,便见一个画舫出现在湖面上,上面一干女子,手持乐器,正在演奏,穿的皆是素白,衣裾随风飘摇,仿若仙子下凡一般。
  
   正中是一个红衣女子,盘膝而坐,正抚琴唱歌,低着头,并看不清眉眼,只见指若兰花,秀发如云,只一动,便如花枝,颤出千种风情,不用说便是一位美女。
   看客们见了,反倒静了下来,都被这景象摄住了心魂。“……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转眼间,那女子已唱完了一遍,停了手,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王子进只见一双灿若流星的双眼,一张芙蓉春风面,竟是觉得这世间的春色都集中在这一人身上,她动,如弱柳扶风,她笑,如牡丹绽放,一时间仿若百花齐放,美艳不可方物。
  只见那佳人站起来说了什么,王子进已经全然不觉,一双眼,如蚂蟥般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美人的脸,如痴如醉。
   接着乐曲声又响起来,画舫上的女子又表演起歌舞,那红衣女郎纤腰不盈一握,体态甚是轻盈,皓腕如雪,眉目如画,她一舞,翩翩竟如彩蝶,立刻令这秋日的湖面,闹起了春意。
   好像还没有一刻功夫,歌舞表演便结束了,那红衣女郎拿起一个花球,柔声道:“多谢各位看官捧场,小女子感激不尽,但良宵总有尽时,各位如能接得花球,可否赏脸陪沉星把酒言欢?”
  话音刚落,欢呼声立刻不绝于耳,“我的,我的!”“赶快往这边抛啊!”更有人的胳膊跃过别人头顶,自是迫不及待,岸上的人更是推推搡搡,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是为了争个好位置,接那花球。
  
  “绯绡,绯绡,帮帮忙啊,我想要那花球!”王子进边说还边拽着绯绡的衣袖,声音更是急切得快要哭出来了。
   正说着,那女郎已然将花球抛离出手,绯绡见了,往那边吹了一口气,那花球便如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落到王子进怀中。
  周围立刻便是一片叹息声,更有人咒骂起来,王子进抱着那花球,心中一阵狂喜,等会见了美人,说些什么呢,该如何是好呢?
  还没等想好,那红衣女郎的画舫已经划了过来。
  那女郎并不看王子进,却一直盯着绯绡的脸,王子进兀自抱着花球,看了看绯绡,又看了看那女郎,一个白衣胜雪,风度翩翩,一个是艳若桃李,风情万种,正是一对绝色璧人。
  王子进的心不禁凉到了底,早知如此,便不带绯绡来了,自己往他旁边一靠,本有三分丑,现在也变做五分了。
  
  那女郎诧异的回过头,对王子进道:“客官怎地如此奇怪?逛牡丹园来为何还带着一只狐狸呢?”
  那边绯绡“呼”地站了起来,凤眼圆睁,折扇一指,“自己一身死人的味道,却还有脸说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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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啊!”那女郎惊呼一声,吓得后退了一大步,“这狐狸,还会说人话!”
   周围的人不禁面面相觑,明明一个是翩翩公子,一个是绝色佳人,怎么一个说对方是只狐狸,另一个却连死人都搬了出来,难道最近流行这种调情的方法?
   只有王子进明白是怎么回事,听了绯绡的话,心立刻凉了半截,好好的一位佳人,怎么又是一只女鬼?但见那女郎并不像是假装,这又是为何?
   绯绡听了那女郎的话也不禁一愣,忙低头对王子进道:“我先回客栈了,你且和她一同去喝酒,我见她好像并无害人之心,你先去帮我探探虚实。”
  “绯绡,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虽说现在是个美女,难保不会像绯绡一样,喝醉了现了原型,到时候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东西了。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的,明日你我还要一同去吃鸡呢!”他说完对王子进笑了笑,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摇着扇子,踱着步子走了。
  “那只狐狸真的好生奇怪啊?还会踱方步啊?公子等会儿一定要告诉我你是在哪里得到如此希罕的东西啊?”那个女郎对绯绡似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好好好,我待会儿一定细细说与你听……”心中不禁暗想它会得多了,还会臭美,会吃鸡,会睡觉,踱个步子说两句话又算了什么?
  
  “公子,赶快与我说说那只狐狸吧!”两人此时正在凉亭共饮。
  “这个不急,敢问小姐大名?”
  “你真是迂腐的可以,我叫沉星,沉鱼落雁的沉,星星的星。”那沉星很不耐烦的答道。
  “在下江淮王子进,字莫离,此次初来东京,就是为了赶考……”
  “哎呀呀,谁让说你自己了?狐狸!狐狸啊!”王子进这才发现他的风头永远都抢不过绯绡,不管绯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一只狐狸。
  “那狐狸是我在一个江湖艺人手中得到,所以颇为通人性,大概人会做的他都会做!”绯绡知道了应该不会生气吧?反正他自己也是经常骗人的!
  “唉?几多银两买的啊?可否转卖给我?”沉星问道。
  “那个,这个不能卖,敢问小姐有没有看到我身边有一位年轻公子啊?”
  “怎么会有公子?我一过去就见一只雪白的狐狸窝在垫子上吃葡萄呢,很是喜人啊!”那沉星拍手道,甚是开心。
  “那你平时还会看到什么呢?”这个沉星莫非有阴阳眼不成?
  “平时可以看到许多东西啊,什么女人男人老人小孩都有,可是别人都看不到,还有好多的老道和尚说要拿我,可是莫名其妙都不了了之了。”王子进听了又是身上一阵恶寒,看来她确非善类。
  “今日得见小姐,小生真是荣幸之至,请!”他说着提起杯子一饮而尽,心想快快把这女鬼灌晕,自己好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好啊,公子豪爽,沉星奉陪!”沉星说着,竟也一饮而尽。
  王子进这才发现,这个叫做沉星的花魁,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言谈举止都是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倒是真性流露,若不是长了一副倾城的容颜,怕是这花魁轮几百年也不会到她的头上。
  两人边说边喝,甚是高兴,不觉已喝了两壶酒,王子进自己倒先晕了,迷茫中只见沉星的双唇微启,目光朦胧,煞是诱人。
  真是人间无此尤物,非鬼即狐。
   “你好美啊,尤其是眼睛,真是朗若晨星啊……”
  “嘻嘻,古人形容美女是沉鱼落雁,我呢,却偏偏要让天上的星星也沉了下去,所以才取名沉星!”
  “姑娘说得极是……”王子进嘟嘟囔囔说了一句,就已经倒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那边沉星见了,微微敲起嘴角:“想和我斗酒,再过几百年吧!”
  
  只见周围夜色如墨,天上月朗星稀,真是天凉好个秋,沉星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望了望周围,又看看旁边在酣睡的王子进,叹道:“人说会有贵人带我离开这烟花之地,不知他何时才能来呢……”
  
  4、次日王子进醒来,却是在客栈的床上,昨晚的一切,都恍若隔世,还是不知是梦是幻,就见绯绡一个人坐在椅子旁边,一脸急切的望着他。
  “你总算是醒了,赶快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鸡吧,我从昨夜起就没有再吃,真是饿死我了!”绯绡叫道。
  “我昨夜喝醉了酒,现在正头痛得厉害,你要我去吃那油腻的鸡,莫不是要害死我?”
  绯绡听了脸色一沉:“那你就把昨夜看歌舞的银子还我!”
  “走走走,我们去吃鸡……”王子进晃晃悠悠的拼命从床上爬了起来。
  
  “昨夜我是如何回来的啊?”此时二人已坐在饭馆中吃鸡。
  “还能怎么回来的,自是我把你接回来的,你在那边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绯绡边说还不忘喝几口鸡汤。
  现在虽是秋天,但是中午的太阳还是毒辣,烤得地面和火炉一样,也不知他怎么能喝进如此油腻的东西。
  “这汤真是美味啊!”绯绡感慨道,“店小二,再来一份荷叶蒸鸡!”
  “那个,沉星没有说什么吗?”
  “有啊,她指着你我叫道:快看啊,狐狸来接主人了,真是好有趣的狐狸啊!不过我见她并无害人之心,倒是为什么能看到我的真身呢?”
  “你说她身上有死人的味道又是为何?”
  这时绯绡已经喝干了一盆鸡汤。
  “每个人的味道就是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酸臭之气,很像是人死后散发出来的,一般都是以食死人为生的鬼怪才会有这种味道。”绯绡抹嘴答道。
  “啊?那她岂不是很可怕!”
   “也不能这么说,她要是只吃死人的话,还没有什么,反正人死了也是化为脓血,做了妖怪的腹中餐倒也无妨,若是她吃的是活人,可就不好说了……”
  王子进听了,觉得眼前的鸡骨竟万分面目可憎起来,一个个,骨肉分离,沾了汤水,哪个又是想死呢?
  看来不光是鸡,世间万物皆逃不脱被吃的命运,只是吃的方法有别而已。
  正自发呆,突然一个柔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王公子……,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王子进一愣,一回头,却不是那花魁沉星是谁?只见她穿了一件粉色的轻纱,腰间束了一条翠绿的绸带,头发高高的挽起,在脑后盘了几个小髻,手里执着一只扇子,画的是美人图,一双眼睛在扇子后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倒像是画中的仙女,哪里像什么鬼魅?
  “请问姑娘到此处是……”
  “这是东京城最大的酒店,怎么你就能带了狐狸来吃酒,就没有人能请我来吗?”
  “哦哦,小生驽钝了!”
  “你到真是驽钝,还有三日就科考了,还有时间来泡饭馆!”说着还不忘拿那扇子去碰绯绡的鼻子。
  王子进见了,分明是一个美貌的姑娘在调戏一个英俊的少年,一口茶差点没有喷出来,“不要,别逗那狐狸,小心它咬你!”
  绯绡倒是真像一只狐狸的样子,老老实实在吃鸡。
  “切!你这穷酸如此小气,待得你科考完毕我再去拜访吧,到时候你莫要如此小家子气了。”说完,袅袅婷婷的走了。
   留下王子进一个人发呆:“科考,科考,我还要科考呢,竟而全忘光了……”
  “好大的尸臭味,真是呛死我了!”那边绯绡还打了几个喷嚏。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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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子进回到客栈就开始挑灯夜战,可惜为时已晚,三日的光阴,弹指即逝,哪里够他去泡墨水。
    第三日黎明,他早早起了床,梳洗一下,便提起文房四宝要出门,这一去便是五日,前两日是锁院,待得八月十五才是正式考试,期间所有考生都要住在里面,不得外出。
    “绯绡、绯绡还不快同去赴考?”王子进见绯绡还是窝在被子里蒙头大睡,不由急了。
    “谁说要去赴考了啊,你一个人去吧!”
    “啊?你不是山阳书院的才子吗?”王子进急道。
    “嘻嘻嘻,地方的贡函我是有的,不过是使法术做的,真要去考取功名,怕那官印会将我压得现了原型。”绯绡窝在被子里笑嘻嘻的回答。
    “难道竟让我一个人去?”
    “没有啊,我陪你去!”
    “你怎生陪我,变做狐狸吗?”王子进奇道。
    “当然不是,”绯绡说着拿出一面镜子,“你若想见我,只要对着镜子呼唤就可以!”
    王子进举着那面铜镜,哭笑不得:“绯绡,如此大的一面镜子,怎么可能会让带到贡院啊?”声音中带着哭腔。
    “原来如此,”绯绡说着又不知从何处掏了一支玉笛出来,“你只要想见我,吹这玉笛,我便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且不说我不通音律,这笛子也是无关科考,我也无法拿这劳什子进去啊……”
    “唉呀呀,怎么如此多的麻烦啊。没有办法了!”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来,“来,给你一张,可替你挡灾的,见面看来是不成了!若是有何魔物犯你,我这里这张符纸也自会有反应。”说完,将那符纸塞到王子进的衣服里。
    “考场之中怎会有魔物啊,倒是这张纸,不要被考官发现了才好。”王子进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外面正是清晨,天刚刚蒙蒙亮,空气中带着一丝清冷的寒意,一轮圆月还隐约的挂在天际,王子进加快脚步往贡院赶去。
    空旷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诺大的东京城,正在沉眠未醒,王子进正沿着青石路急走,却见前面有一人走得竟比他还要快,晨雾中看不清面目,但见身形娇小,好像是个女子。
    王子进心中好奇,急跑两步追了上去,见那女子竟是只穿了贴身的红色长褂,头发也是披散,看起来很是吓人。
  只是那杨柳细腰,长发及腰,像极了那花魁沉星,他立时心花怒放,跑到那人面前。
    “沉星姑娘,这么早就出来了?”他说完却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沉星面色发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脸上皮肉凹陷,甚是恐怖,除了一双眼朗若晨星,哪还有什么绝代佳人的样子。
    
  她见了王子进恍若不识,一路往前疾走。
  “唉!等等啊!”这个样子,委实令人担心,王子进急忙伸手拉她,却觉触手一片湿凉,手掌中竟全都是鲜血。
    那红色的衣服,好像已被鲜血浸透,王子进目瞪口呆,站在路上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可是那血色,是如此分明,腥气直冲鼻翼,都在提醒着他这一切并非梦境。
  
    再一抬头,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还有沉星的影子,前面薄薄的晨雾,将街道笼罩得朦朦胧胧,青石的道路上,泛着惨白的光芒,平添了一分吓人的气氛。
    王子进急忙拔足便逃,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了贡院的门外。
  这时,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早到的书生,正紧张的等待开场,王子进见了人,心中松了一口气,不觉浑身瘫软,一下坐在地上。
  
    “咦,这不是子进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赴考了呢,没有到你这么早便赶来了。”王子进一回头,却是同窗的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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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咦?怎么不见与你在一起的胡公子啊,他是山阳书院的才子,此次定是志在必得吧?”道然问道。
   “那个,那个胡公子家里老母病危,急着回家省亲去了,他怕是要下次考期再来了!”王子进发现自己自从与绯绡在一起之后,撒谎的本事与日俱增。
  “也是,百善孝为先,你我皆是读书之人,怎可忘了孝道!”道然听了连连点头。
  “这次来赴考的人似乎比往年少啊?”
  “你是有所不知,还记得我们险些就要投宿的鸿福客栈吗?”道然答道,王子进忙不迭的点头,怕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客栈。
  “好多考生后来被发现昏死在里面,都是被蜘蛛咬了,竟而无一幸免。还好发现得早,所以这次来参考的人少了好多。”
  “哦!”忙将话头咽了,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两人正说着,那边贡院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干考生,大概有百余人,个个提着文房四宝的箱子,正在接受盘查。两人急忙跑到门口去排队,不一会儿便进了贡院。
  所有考生都按地区不同,各自被分开,王子进与道然因是同乡的缘故,分得甚远。考生都进到一个狭小的隔间里去,三面都是砖石砌成,只有一面没有遮掩,却是面对考官的。一张青石板,狭长冰冷,白日考试时便是书桌,待到晚间,从上面搬下来放在条椅上便是一张床了。这几日吃睡都是要在里面。
  王子进望了望这简陋的考场,不禁怀念起客栈那有着锦缎被褥的松软床铺来了。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检查文房四宝是否被做了手脚,接着又有人来发贡纸,大家都写了名字,呈上去盖章核对。
  这一折腾,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待到晌午,考生们都被安排到一个房间吃饭,开考以后,便是吃饭也要在各自的隔间里了。
  “唉,我是完了,”道然叫道。
  “怎么了?”
  “我的位子是坐北朝南啊,一天多一半的时间都要晒太阳,岂不是要头昏眼花?”
  “这样我还好了,我的那个是东西朝向,太阳倒是不用晒了,就是阴冷了些。”王子进暗自庆幸。
  “啊?这位兄台要小心啊!”旁边一位考生转过脸来,一脸皱纹,两鬓微霜,足有五十余岁。
  王子进听了这话,嚼在嘴里的饭都咽不下去了,难道自己真的八字凶险,连参加个科考也无法逃脱厄运?
  “那个,兄台比小弟年长,还是以名字相称吧,小生姓王名子进。敢问兄台此话怎讲啊?”
  “说来惭愧,我参加这科考也有几次了,就是不曾高中啊!”那老生叹道,“说来奇怪,每次科举都考生自杀,怎么死的都有,最惨的一个是用笔活生生的将自己捅死了。足足捅了十余次呢……”
  “那又怎样啊,压力太大了吧?”王子进急忙开解。
  “在朝阳的房间还没有什么,阳气较重,在朝阴的地方就不好说了啊!”说完那老生低头继续吃饭。
  王子进一个人呆呆的捧了饭碗,看了看道然,看来自己的命真是烂到家了。
  “王兄莫往心里去,每回考试都有虚张声势之人,就是为了扰乱他人心神,万万不可当真。”旁边一个考生忙安慰他,“在下和王兄都是在朝阴的隔间,莫要信他!”
  王子进听了这人的宽慰,心里才稍有些空隙,抬头看去,只见一张圆圆的娃娃脸,那人脸上挂笑,一副甚好亲近的模样。
  “在下姓王名子进,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罗宗之,叫我宗之便可!”那书生一笑,两只眼睛便眯成弯月形状,看起来心无城府。
  两人正说着,就听“咚”的一声,有人倒在了地上,把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昏倒在地上,把羹饭摔得满地都是,手脚抽搐,看得王子进是胆战心惊。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衙役将他抬了出去救治,边抬便说:“这孩子这么小便来,太紧张了啊!”
  周围的考生都像受了刺激,立时鸦鹊无声,王子进这才发觉,自己是参加到一个多么残酷的游戏中来,这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却是比起鬼怪更不知要可怕多少倍。
  
  是夜,王子进和衣睡在那小小的隔间中,只见夜色如水,明月微残,待得这月亮圆满之时,便是科考之日了,他心中不禁焦急,马上闭眼睡了。待得第二日太阳升起才起床,伸了个懒腰,不禁摇头暗笑:“哪里有什么鬼怪啊!”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子进与道然、宗之两人坐在一起。那老生又在四处散播谣言,这次说的是有一个考生曾在考场自杀,所以一有考期,便来索人性命。
  有人信以为真,有人连连摇头,扰乱人心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这里真是什么人都有!”道然看着那个老生心里厌恶,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旁边的罗宗之,倒是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听他说话,回头一笑:“我这记性,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人,却偏偏想不起来!”
  “那样的人,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晚上会做噩梦!”王子进抱着饭碗在旁边打哈哈。
  
  下午贡纸发了下来,每人的纸上在各人的名字处都盖了一个红印,证明是没有问题的纸。明日,就是科考的日子了。
   当夜,大家都睡得很早,为真正的战斗养精蓄锐,还没有等月上中天,考场中已是鸦鹊无声。
  
   王子进正睡到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你这人,不仅妖言惑众,竟还敢在墙上画了符出来!”只见几个衙役正在拖着一个人,那人死命挣扎着,还边喊:“我是在画驱鬼的符啊,这里有鬼啊……”正是这两日四处散播谣言的老生。
   王子进见了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他定是扰乱人心被发现了,现下已经不会让他参加考试了。
  那老生被人拖着,脸面着地,突然间嗓子像是哑了般发不出声音,“我看到了,看到了……”说着伸出一只手指向王子进这边的一间房,“他就在那床板下面呢,快看啊!又有人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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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子进听了心中不由打了个寒战,却听周围的考生一阵哄笑:“骗鬼去吧!”、“撒谎也要靠谱啊!”
   在哄笑声中,那老生的叫声越来越远:“莫要擦那符啊,可以救你们性命啊……”
  大家都当作没有事,继续睡了,王子进见人多胆也不由壮了起来,安稳了一颗心也睡去了。
   这一夜,又是太平无事。
  
  第二日,便是科举开考之日,王子进自己写了什么都不知道,把脑袋里的文字都挖空,总算是堆满了两张纸。中午有人送饭过来,胡乱吃了,就是继续答题。
  不知不觉中一日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又是晚上了。还有考生在挑灯夜战,荧荧的烛光在夜晚中宛若鬼火一般,王子进倒是早早就睡,因早就知道与功名无缘,再看白日答的东西,更是深信不疑了。
  
  睡到半夜,又被一些细微的声音吵醒,因为声音的出处就在隔壁,其间间或有人在窃窃私语,听得不甚清楚,但是好像却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子进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再睡,这一翻身,只见两个衙役正抬着一个草席,蹑手蹑脚的出去,那草席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残破不堪。
  王子进见了心中“咯噔”一下,以前也见过这种草席,那次是宝财死的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下想也不敢想,急急闭眼要睡,但就在那一瞬间,那草席中却露了一只手出来,沾满了鲜血,随着颠簸一下一下的摆动着,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王子进吓得一下就坐起来,望着四周的墙壁,竟如监牢一般,囚禁的不光是自由,还有恐惧。
  绯绡,绯绡,要是绯绡还在该有多好啊,他抱着膝盖坐在墙角,却是一夜未睡,只要一闭眼,就能够看见血淋淋的人手在眼前晃来晃去。
  那是谁的手,那草席下又是什么人?
  
  第二天白日,王子进打了一天的瞌睡,卷子更是答得一塌糊涂,文章也是写的狗屁不通。四周一片寂静,每个考生都在专心的做答,似是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那老生满是泥污的脸又浮现在他面前,那手直指着王子进这边道:“我看到了,他在下面呢,就在床下面,今夜死的就是你!”
  王子进一惊:床下,床下有什么吗?想着慢慢的蹲下去看那青石板下面,只见一尺高的地方,里面却是黑呼呼的什么也没有。不禁松了一口气,刚要站起来,却发现角落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晃,忙定睛看去,却是一只人手,沾着血的人手那里。
  “啊!”王子进不禁惊呼一声,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觉得膝盖一阵酸痛,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再看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自己的那块青石板还好好的架在膝上当作书桌用,刚刚自己就是撞在上面了。
  哪里有什么老生,什么人手?
  “原来是一场梦……”但见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晚霞如血,已将半边天际染红,夜晚即将来临。
  见那血色的晚霞,王子进心中不禁一揪,一种恐惧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了过来。
  
  晚上,又是月朗星稀,王子进一人点了蜡烛抱膝而坐。
  过了今晚,就是科考的最后一天了,也不用再呆在这鬼地方了,只要今夜不睡,任谁也不会奈他何。打定主意,便抖擞精神,望着那摇曳的烛光发起呆来:出了这里,就可见得到绯绡了,绯绡现在在干吗呢,大抵又在吃鸡吧?
  突然黑暗之中有人在拽他的袍角,他忙拿起烛火仔细看去,袍子的一角却是挂在床板下什么地方了,不禁有些纳闷,那床板下明明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吗?
  他只好下床看个仔细。只见那床板下黑乎乎的一片,在月色中宛若一张大张的口,仿佛正等待着吞噬什么。
  王子进见了,不由又想起下午的梦,壮着胆子,弯腰去拽那袍角。哪知那袍角勾得甚是结实,竟纹丝不动。
  不得已,他只好硬着头皮将烛火放在地上,探头去看到底是什么勾住了衣裳,这一看不要紧,竟见那床下竟有一人穿着长袍也趴在地上,长发遮脸,眼中尽是血丝,王子进不觉吓得肝胆俱裂,却是连叫的声音也没有了。
  
  只见那袍子是一分一分的被拽到床下,他使劲挣扎却不管用,过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要随着衣裳进去了,黑暗中从床下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那手却是没有皮肉,白骨一般,冰冷坚硬,王子进觉得浑身虚脱,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汗水浸透了衣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越来越黑,意识似乎就要消失。
  突然之间,那手竟松了一下,王子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袍子扯破,向后退了几步,总算是逃脱了,突然觉得自己手掌火烧似的又热又痛,却是按在白烛之上,“唉呦!”,他大叫一声,一甩手,发现自己正坐在床板上,双手拿着一截布条,正在绞自己的脖子。
  他立刻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一把将那布条扔得远远的,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的袍角。
  再看周围,哪里还有第二个人?只有身上的一身冰冷,和刚刚并无二致。
  又是一场恶梦!
  
   “子进,你没有事吧?”忽听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绯绡!”王子进一回头,就又见一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却不是绯绡是谁?
   “没有什么事,就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恶梦,你来了,就好了!”王子进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
   “怕不是梦那么简单,你不想知我为何而来吗?”绯绡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正是前两日两人各分一张的符纸,绯绡手中的那张,已然被人撕成两半,“有魔物袭击你!我这才赶来!”
   说完探手入王子进怀中,去拿另一张符纸,那张符纸却是碎得无法从衣襟里掏出来,飘飘洒洒的掉了一地的纸屑,“刚刚,就是它助你将魔物驱走的。”
   “难道,刚刚那不是梦,是真的了?”王子进回想起刚才所见,不禁手脚冰凉。
  “正是,你我现在就去将那东西揪出来!”绯绡转身就走了出去。
  “唉唉唉,我不能走出去啊,会被人发现!”
  “哎呀呀,你真是麻烦!”绯绡一脸的不耐烦,一抬手,已将折扇插在王子进头上,“走吧,定不会有人发现你的!”
  “那个,绯绡,能不能换样东西啊,比较小一点的?这个转头有所不便……”王子进头顶折扇,左右晃了一下脑袋,竟觉耳边生风。
  绯绡一脸不快,拔了扇子,随手抓起一支毛笔插了上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后道:“这下可以走了吧?”
  
   两人走出格间,似乎真的没有人发现他们出来了,王子进不禁心中暗喜,却见月光下,二人连影子都没有,不禁吓了一跳,那边绯绡正在看着自己偷笑,看来只有他们两人可以看见对方,别人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只见秋凉如水,月满如盘,诺大的庭院中,不见一个人影,却只听地面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却不知是谁家脚步,踏破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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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扮崇鞘鞘裁垂砉帜阈闹锌捎忻寄浚俊蓖踝咏实馈?br>   “现在暂无头绪!”
   “那你我到何处去找啊?”眼见已是三更,四下一片寂静,考生们大多已经休息,到哪里去找那鬼怪来?
   “那应该是一只怨鬼,没有实体,因此只能用幻术蛊惑人心,所以大多考生都是自杀身亡的,我们只要找出他是在何处出来的,将那出口封住便可以了!”
   “前两日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考生说考场里有鬼,还说那鬼怪是以前自杀的考生变做的!”
   “哦,有人知道是甚好啊!那子进你尽量想一下那人的音容面貌,我用法力引了思念体出来,我们再想法找他。”
   “啊?还要我想他?”王子进一想起那老生满是泥污的脸,和他临被拖走时的情景,不禁心有余悸,那鬼怪,正是自那之后便出现了。
  正自出神,就听绯绡说:“好了!”
   只见绯绡的两手正罩住自己的面目,慢慢往外抽离,似乎要将什么东西从他头脑中抽出去一般,只见他两只纤长的手掌间,似乎有一团雾一般的东西在慢慢浮现,演变成一个人脸的轮廓。
   王子进看了心中不禁暗暗惊奇,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正说着,见那雾竟“呼”地一声散了,绯绡掌中又是空空如也。
  “奇怪!”绯绡自言自语道,“竟然引不出来?”
  “啊,莫不是我刚刚的叫好分了心神,没有继续再想,所以失败了啊?来来来!我们再来一次!”王子进说道。
  “不关你的事,是没有记忆可以引出来?你确定见到的是一个活人吗?”
  “千真万确,他最后还是叫衙役拖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拼命的叫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
  “说床板下有人,还有有鬼什么的,好像还有,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了!”明明记得那老生还说了什么话,可是自己的记忆便如躲在了层层的密林中,云烟缭绕,摸不清头绪。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旁边的房间传来“咚”、“咚”的几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分明
  
  竟是一个书生正在用头撞墙,已经鲜血飞溅来,血花在青白墙壁的映衬下,分外醒目。那书生僵着脸,面无表情,明明已是满脸鲜血,在他竟是不痛不痒一般。
  “不要,快快停下来!”王子进见了心中一阵恶寒,忙要跑过去拉那书生,却被绯绡一把拦住,“不要拦我,救人要紧!”
   “你这个样子,救不了别人,倒连自己也卷进去!”绯绡弯腰从地上捡起两片黄叶,托在掌中,吹了一口气,只见那黄叶竟“嗖”、“嗖”两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将那书生圆睁的双眼盖住。
   那书生立刻便如死了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莫不是死了吧?”王子进见状更是害怕。
  “没有,只是魂魄被镇住了而已,一会儿自会好了!”绯绡说完便走到那书生旁边仔细检查,“没有怨气,一点也没有,又被他逃了!我们这样追着他跑不是办法,要赶快找出那个连接人世与死地的门!”
   “什么门啊?”还有这种门?
   “也不算是门,这个魔物能存活这么久,而且活动范围如此狭窄,估计是什么人故意召他过来的,就是在人世和地府之间架了一座桥,只要那桥没有断,它便可自由来往于生死之间,而它若躲了回去,便是一点怨气也没有,怕是再厉害的道士,都拿他没有办法。”
   门?桥?是什么?可以链接生死,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老生被赶出去以后发生的,他在那个时候说了什么?
  
   “绯绡,绯绡,我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你能不能帮帮我啊?”王子进急道。
   “是帮你回忆吗?还是怎的?”绯绡不禁好奇。
  “不是啊,你不是有好多法术吗?能不能用一样把我的脑子里的记忆弄出来啊?”
  “记忆便如柔丝,有千丝万缕,我试试看吧!”绯绡歪头想了一下,“要用哪种法术呢?”
  “尽量用安全一点的啊!”王子进看了他的样子,好像没有什么把握的样子,难免胆虚。
   “就用离魂大法吧……”
   “唉?这个听起来不甚安全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接着王子进只见绯绡一根纤长手指伸到自己眉心上,突然觉得头脑一热,整个人竟飘飘欲仙,甚是舒服。
  再一睁眼,竟真的是飘了起来,自己就在下面站着,不由大惊:“啊啊啊啊!我还不想死啊!”想叫却没有声音!
  正恐慌中,却听耳边响起绯绡的声音:“不要害怕,我这就去你的身体里将你的记忆找出来,你要好好看着!”
  王子进这才安了心,只见他和绯绡都是面无表情,面对面的站着,过了能有一刻钟的功夫,却是毫无动静,树上的落叶已飘落了好几片在二人身上。
  王子进正焦急间,看到自己竟然动了一下,那僵硬的脸抽动了几下,竟说出一个字来“符……”
  
  “啊!”王子进竟发现那身体突然间竟像有引力一样将他吸了回去,再睁眼时,却见面前站着绯绡,正在看他反映,才知是自己的灵魂已然回来了。
  “怎么样?你刚刚看到了什么?”绯绡急切的问道!
  “我刚刚只说了一个‘符’字啊!”王子进说完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那日的事竟而全想起来了,那老生的脸,他拼命指着的什么地方,还有他一直在喊:“莫要擦那符啊,那符可救你们性命!”
  对,就是这句话,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的话,至关紧要的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看来你是全想起来了,你的记忆被人暗示封住了,估计就是那人干的!”绯绡拉着王子进就走,“我们这便找那符去!”
  “为什么啊?那人看起来不像精通什么异术啊!那符,不是他画来救我们性命的吗?”
  “嘿嘿,救你们性命干吗不让你们想起来,怕那是画来取人性命的倒是真的!”绯绡冷笑。
  王子进听了不禁脊背发凉,这一节,他是从未想到的!
  
  两人一路找去,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空着的隔间,里面都有人要么沉睡要么挑灯夜战,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做最后一博。又转了半个时辰,却又回到了王子进所在的地方,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天就快亮了。
  “这该如何是好?”王子进问绯绡,心里焦急万分。
  “再找一找吧,一定会找得到!”绯绡环顾四周,却见不远处一个书生正在奋笔疾书,此时已是深夜,他却似乎没有休息的意思。
  “你看那边!”绯绡拉了王子进一把,只觉那隔间里的烛光摇曳不定,在夜晚看来,几如鬼火。
  “怎么?”王子进顺着他的指示看去,未见有何不妥,再看那书生的娃娃脸,竟而笑了:“是宗之!”
   “你认识他?”绯绡不由疑道。
   “不错,是在考场里认识的,是一个很亲善的人!”
   绯绡听了却不以为然,“我怎么不觉得此人亲善?”
  “人说狼顾狐疑,果然如此!”
  王子进话音刚落,便听有人在叫他,“王兄,你怎生出来了?”
  
  他听了这声音,不由一愣,只见宗之已然停了笔,坐在椅子上朝他招手,还是一脸笑意,那笑容在朦胧的灯下看起来竟有几许虚幻。
  王子进看着宗之,只觉这事有大大的不妥,但是哪里不妥,他又说不出来。
  
  宗之的笑脸,映着烛光,灿烂一如昨日,却又如此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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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两人均是一惊,相视着看了一眼,都想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可是看见的却都是一副疑惑表情。
  “他怎么能看到我们?莫不是你的隐身之术不好用?”
  “也许有人天赋异能?过去看看再说!”
  宗之见他二人过来,笑道:“王兄怎的如此雅兴出来赏月,不怕督学发现吗?”
  “呵呵!”王子进傻笑一下,抓着头皮,不知该做何回答,难道告诉他自己是出来抓鬼的吗?
   绯绡却望着宗之身后的墙壁,瞪圆了双眼,似是发现了什么。急忙拉了王子进一把:“子进,你看!”
  王子进一看那墙壁,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那整整的一面墙,竟是都被人画了符咒,歪歪扭扭,如蛇,蚯蚓般的大字,在墙上纵横肆虐,让人看了心中郁结。
  “这便是那咒符吗?是你刚刚说的那门吗?”
  “没错,就是这里,还有怨气残存!”绯绡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王子进大呼小叫道:“哎呀呀?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将它擦了!”
  说着,一把就推开宗之,爬过桌子,扯了半副衣袖下来,要擦那符。
  绯绡没有想到他动作如此之快,竟来不及阻止,中间又隔了一个一边护着自己的考卷一边叫的宗之:“王兄,你这是干吗?”
  但见王子进已然踩在那条凳上,用衣袖开始抹起墙来,却是怎么也抹不掉。
  “这要如何擦法?”他不明所以,回头问绯绡,话未说完,竟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心中一片恶心,那老生的脸竟已在那符咒的字里行间浮现出来,却是一片青白的脸色,和记忆中已截然不同。
  
   “哇!”王子进吓了一跳,从条凳上跌坐在地上,却见不光是脸,身体也渐渐凸现出来,一个人慢慢走出墙壁,却不是前几日的老生是谁?
   只见那老生面目僵硬,目光呆滞,一袭长袍,已然破得不成样子,空气中一种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觉胸口气闷,不由喊道:“不要,不要过来啊!”
   “子进,子进莫要惊惶!你再看看那里有什么?”听到绯绡的声音,王子进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竟是什么也没有,一面画了咒符的墙,兀自在那立着。
  “不过,他确是已经来了!你刚刚擦那咒符,已经将他引了过来!”绯绡说着,眼光望向考场中央那片宽阔的场地。
   “在哪里,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王子进急忙四下望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外面依旧月朗星稀,黄叶飘零。
  
   正说着,突然间王子进脚下一软,却发现自己竟踏在一片血池当中,一股腥气扑面而来,熏的令人作呕,王子进痪跄茄共欢下停艘换岫挂训剿乜冢痪跣乜诒锩疲皇贝还矗唤诺檬纸呕怕遥忠徽舐易ィ疵挥幸桓让静荨?br>   正慌乱间,却听得一细微笛声入耳,如泣如诉,婉转曲折,竟如有一美人在卧,吟歌唱曲,但见眼前景色突然一变,那血池竟化作一片花园,其间落英缤纷,美不胜收,只见一白衣少年,正坐在那花圃中央,执一碧绿玉笛,正自演奏,剑眉入鬓,黑发如墨,宛如人间仙境。
   看着看着,那花丛中竟又起了火来,火势凶猛之极,眼见将那白衣少年吞噬了,正自往自己这边燃烧,火舌卷着浓烟扑面,就要被卷了进去,王子进不禁“唉呦……”一声,吓得一身冷汗,那花圃被烧,笛声却不消失,转眼间景色又变为青山绿水,青山如画,绿水如练,正自飞流直下三千尺,在碧谭中溅起一片水水珠,那笛声也瞬间高昂起来,真正是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一时景色不断变幻,一会儿是人间天堂,一会儿又变为熔炉地狱,王子进这才知道是绯绡和那妖怪正在以幻术相斗。
  想到这一节,不觉心中一片空明,什么血池地狱,蓬莱仙境,通通都是不见。
  睁眼看去,那简陋格间外面,只有绯绡一人正盘膝坐在落叶上吹笛,满地落叶如黄金打造,衬着他的白衣,真如仙人下凡一般。
  绯绡一脸悠然的模样,显是占了上风。
  却见绯绡放下笛子,慢慢睁了双眼,朗声道:“这般斗下去毫无意义,赶快现身吧!”
  
   但听空旷的的庭院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似有一人自远方踏叶而来,脚步声到了门外却是没了声息,好像那人就此停住了脚步。
  绯绡听了,将玉笛随手插在腰间,整整衣冠,站了起来。
  “兄台幻术高明,小生甘败下风!”却是那老生的声音,王子进听了心中一紧。却见那老生已站在门外,衣冠楚楚,哪还有一个落魄书生的模样?
  “哪里,不敢,只不过我族向来以幻术闻名,只是略胜而已。只是你本是一届书生,怎的怨气如此之重,偏要取他人性命?”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却又管得着吗?”那老生似乎甚是不快。
  绯绡见了,也不生气:“怕是那个自杀的考生便是阁下自己吧,因死后心中怨气太重,竟是无法超生!”
  “你知道什么,这科举害人,我这是在警醒世人!”
  “哈哈哈,好好玩的借口!”绯绡掩嘴偷笑,接着折扇一指:“厉鬼,哪里那么多借口,我来助你超生!”
  说完两人便斗在一起。那老生的指甲竟是突然之间暴长,个个锋利如刀,在月光下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绯绡却是手持一只玉笛,那老生像是丧心病狂一般一下狠似一下,却是无法将他怎样。转眼间斗室之外,月光之下,二人辗转腾挪,一团银光,一团绿光交织混杂在一起,一时分不出彼此。
  
  王子进不由甚是害怕,忙拉着宗之要走,哪知宗之却只是抱着自己的卷子,一甩手挣脱了他的手:“不能出去,不然科考就是无效了!”一脸的认真,与平时像是换了一个人。
  “哎呀!这两人一个是个千年狐妖,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厉鬼,我们这般凡夫俗子,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说着手上加力,再去拉他。
  “王兄放手!”他说着一把推开王子进,已经全然没有了过去笑眯眯的模样。
  王子进被他推开,不由一呆,这是怎么了?这还是那个和善的宗之吗?
   “试卷,我的试卷!”只见宗之如着了魔一般,弯腰去拣适才拉扯中散落在地上的试卷。
  见他这副模样,王子进竟忘了逃跑,也忙帮他去捡。
  
   那白纸黑字,如雪舞龙蛇,句句都是学子的心血。王子进见了不由眼中濡湿,这科举当真害人,前两日还好好的朋友,被它害得竟如失心疯一般。
   可是再看那试卷,他总觉不妥,还没等端详明白,便被宗之一把夺走。
  
   官印!对,就是官印!宗之的贡纸之上,是前朝官印。
  他想到此节,只觉脑后升起凉风,再看宗之,已然盘膝坐在地上,又继续答起题来,似乎这恶斗,这喧嚣都与他无关。
  
   王子进望了望宗之,又望了望正裹在战团中的绯绡,不由呆了。为何宗之在这里答的是前朝试题?那与绯绡恶斗的又是谁?
  一时之间,不知哪边是真,哪边是幻!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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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正在这时,就听绯绡叫道:“子进助我!”
  一回头,只见那老生的五指已插入绯绡的身体,眼见是不会活命了。
  王子进见状胸口似乎被大锤击了一下,怎会这样?趸嵴庋跨崇厦鞯溺崇苹溺崇趺椿崴溃坑燃堑贸跏妒辩崇瓷攘⒃诎侗撸幌滓拢徽盘一ù悍缑妫词亲约盒闹形薹ㄉ钡木吧?br>  你我不是约好要一同游戏人间的吗?还要去东京城最好的饭馆去吃麻油鸡,吃芙蓉鸡吗?怎地,你就这样爽约了?
  但见绯绡的身体自那老生的手臂中慢慢滑落,“还我绯绡!”王子进大喊一声,就要扑上去,只觉自己满脸都是泪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统统抛到脑后去了。
  哪知绯绡的身体竟轻盈无比,彷若破败的棉絮一般飘落在地,一落地,却是一把折扇,上面被人抓了个大洞。
  “嘻嘻,本以为派个扇子对付你就已经足够了呢!想不到你还颇有本领。”只见绯绡一脸坏笑,站在那老生身后,却是毫发无伤!
  
  王子进见了,立刻破涕为笑,心中大悲大喜,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老生吃了一惊,回过身去,还要继续再斗,却被绯绡先下手为强,当头一记玉笛,正敲在他面门之上,只听“呼”的一声,那老生竟是不见了。
  绯绡见状,一把抓了旁边发呆的王子进过来,对他道:“忍着点,他已逃到里面去了,我们要破了这符!”
  “咦,这与我和干?”王子进正纳闷,见绯绡的指甲竟瞬间锋利如刀,手起刀落,在他的胳膊上竟是划了一条口子,一甩手,那血便飞扬出去,洋洋洒洒的落在那画满符的墙壁上。
  “啊,好痛啊!”王子进忙自己去包了伤口,抬头一看,那墙壁上只有数滴血迹,那如蛇如虫的符咒,竟是通通不见了,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正自暗自称奇,见绯绡在那老生刚刚倒下的地方捡起什么东西。
  “这就是那厉鬼附身的地方,要拿去快快烧了才好!”王子进忙凑过去看,见竟是一根快秃了毛的毛笔,笔管的漆已经快剥落殆尽,上面隐约见一行小字:草堂隐者罗。
  
  “草堂隐者罗……”王子进一字一句的念着那笔上的小字,越念越是心惊,瞥眼看着在一边奋笔疾书的宗之,竟觉得说不出的恐怖。
   “宗之,宗之,这可是你的?”王子进拿着那枝毛笔,小心问他,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误会。
  “莫要扰我答题,这次我一定要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宗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绯绡见状走了过来,“你这黄粱之梦要做到何时?”
  宗之停下笔,抬起头问绯绡:“你这是什么意思?天下的读书人,又有哪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来这里?”
   绯绡看着他的脸,那脸色在月光之下竟有些青白,一字一句道:“你已经死了很久,却还看不透功利吗?”
   王子进听了这话仿若遭雷击,只觉脑中一阵轰鸣,
  是了,是了,所以宗之能够看到他们,所以这鬼符在宗之的墙上画着,所以宗之答的是前朝试卷。
  原来这纠缠着考场中的考生的,被名利熏心不肯离去的孤魂野鬼,竟然是宗之!
  
   “我死了吗?”宗之似是不信,轻笑了一声,“我怎么会死?你勿要把好人当作妖孽!”
   “你醒醒吧!”绯绡将那秃笔塞到宗之的手中,“这便是你的笔,刚刚那老生也是你心中孽障所幻化,自己真实的样子,你自己也忘了吗?”
  
   宗之拿着那只毛笔,初时满眼迷惑,过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眼中竟愣愣的流下泪来。
  只见他的头发渐渐变为灰白,脸上也慢慢生出皱纹,转眼之间面容竟变得与刚刚那个老生一模一样。王子进见了不由吓了一跳,连忙躲到绯绡身后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撵走一个,怎么又来一个?”
  宗之却似没有发觉一般,只是喃喃念着,“我怎么忘了?怎么忘了?这样重要的事,我居然完全忘了!”
  “是了,是了!”宗之说着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考场,“我本已在五十年前就死了,屡次不中,直考到六十余岁,便心怀郁结死在这考场中!”
  说完心中似有无限悲怆,竟而哭道:“转眼间我竟已死了这般久了啊!这月亮还与当时一样,我却不是当时的我了!”
  “你,你莫要如此哀伤……”王子进插嘴说了一句,本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心下凄然,其实谁年少的时候没有凌云壮志,可是到得老来,又能实现多少?
  正是一场愁梦酒醒时,少年心事谁当云?
  
  只见宗之朝绯绡做了一个揖:“多谢兄台点化,若不是兄台,我的灵魂还会被功名羁绊无法超生!”
  绯绡道:“其实除却名利,人生还有许多精彩之处,只是往往醉心于此的人无法发现!”
  宗之听了这话,望着那遍地金黄,似乎有无限惋惜。本来他也应有精彩的人生,却将青春都蹉跎于这方寸间,虚度了光阴,就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曾发觉。
  这满树的芳菲如今谢了明年还会再开,自己的人生却只有一次,不再重来!
  他长叹一声,转身朝王子进道:“王兄,宗之要走了,这笔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说完,将那杆笔塞到王子进手中,衣裾飘飘,大步走到那隔间外面,边走边唱道:“劝君看取名利场,今古梦茫茫!”
  他一身青衫踏在金黄落叶之上,姿势潇洒,且歌且行,渐行渐远,也不知向哪里去了,只余歌声在空旷场地中回荡:“今古梦茫茫……,梦茫茫啊……”
  
  “他这般走了是向哪里去?”王子进握着那杆秃笔,望着宗之消失的背影,心中甚是酸涩。
  “走出这名利场,去哪里也是好的!”
  两人再看那隔间,蛛网密布,灰尘足有一寸来厚,显是很久都没有人用过。
  
  此时天已渐亮,已有勤劳的考生起来答题。这如蜂巢般的百余隔间,又盛满了追名逐利的野心,一场的没有兵刃鏖战又将开始,到得最后,又有几人能够幸存?
  
   是日白天,王子进了了一桩心事,竟是觉得精神抖擞。忙准备了笔墨纸砚,就等考官前来发贡纸了。
   只见几个考官依次将贡纸与题目发了下去,到得他这里,竟是不发了,在登名录上他的名字下面画了一个朱笔的叉。
  王子进不觉纳闷,自己明明在啊,怎么会缺考。正想着,不觉摸到了头上的毛笔,心中不禁暗叫:糟糕!那隐身之术绯绡忘记消解了。
  他急忙跑出了考场,一路狂奔,却是找绯绡去了。
  
  好不容易花了大半天功夫才在饭馆里将他找到,彼时绯绡正在快活的吃鸡。
  “快快快,将这法术解了,我好再回去赴考!”王子进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绯绡抓着一只鸡腿,并不着急:“我若将你这法术解了,你要如何再入得那贡院啊?”
  
  此话一出,王子进却是不知如何做答,呆立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唉呀呀,赶快坐了一起吃肉喝酒吧,莫要想那劳什子考试了!”绯绡在一旁叫道。
  
  无奈中,王子进只得坐下,和他一起吃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科考的最后一天,竟是在饭馆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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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1、次日,两人又去逛东京城,离放榜还有一段时日,王子进知这次中的无望,心中轻松,忙抓紧时间游玩。
  外面艳阳高照,宽阔的马路上人来人往,比起这番繁闹景象,贡院的那几日,真是如噩梦一般。
   “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啊!”王子进拿了折扇边晃边感慨。
   “子进,等一下我们去试吃你说的芙蓉鸡吧?听起来甚好啊!”绯绡在一边道,自从王子进进了贡院,就无人陪他吃鸡,这几日过得甚是寂寞。
  王子进发现绯绡的脑袋很是不开窍,天下有那么多的美食,他却只爱吃鸡,真是难以理解。
  “绯绡,除了鸡,你吃过别的东西吗?”王子进决定助他开开窍。
  “当然,还有鸭子和鹅,你若带我去吃这两样也是无妨!”
  王子进不禁摇了摇头,暗想此人不可救药了。
  
  正想着如何引得绯绡不去吃那该死的鸡,耳边又是一阵温言软语:“王公子,大老远的就见你了,怎么科考完毕竟是悠闲若此啊?”那声音中像伸出一只手来,直挠到人心中去,挠得别人一阵酥麻。
  话音刚落,一顶桃红镶金边的软轿就停在他旁边,窗户挂着竹帘,看不清里面人的样貌,但如此柔媚清脆的声音的主人只能有一个,就是那花魁沉星。
  “敢问、敢问姑娘有何事?”王子进想起前去赴考的那日早上所见,不由心中一阵发慌。
  “你怕我作甚?难道本姑娘还会变鬼吃了你不成?”那沉星见了王子进的模样,不由巧笑起来,看来是将那日的事忘光了。
  “那个,姑娘有什么事快去忙吧?小生还要和朋友在东京城一同游玩呢,况且姑娘家不好抛头露面。”要赶紧将她打发了才是真的。
  听了这话,那边轿里的人竟是好一阵没有声息,“我抛的头,露的面还算少吗 ?”明明是自嘲的话,听起来倒像是一声凄婉的叹息。
  “不与你说了,我这还要去相国府表演歌舞呢!晚上公子若有空的话就去牡丹园捧场啊,沉星好酒好菜伺候着!”
  说完,竟见那轿帘掀开,从里面竟是伸出一只玉手来,带着翡翠的镯子,映得那手臂越发白皙,直奔着绯绡去了,“小狐狸,真是喜煞人啊!”
  王子进见了,急忙伸手格开,“姑娘,姑娘不可逾礼啊……”
  那边沉星甚是不快:“王公子,连你也瞧不起我吗?”
  “没有、没有,小生不敢,姑娘会错意了……
  那边沉星并不答话,只听她招呼轿夫上路,那顶软轿,如绽放的杜鹃花一般,带着一丝香气,渐行渐远。
  不知为何,王子进竟觉得那轿中人似乎很是悲哀,连那扎眼的桃红现在也如海市蜃楼,绽放着虚幻的美。
  “唉!这该如何是好,今晚真要去牡丹园赔罪了。”王子进的大好心情登时打了折扣。
  
  晚上,两人又去了牡丹园。
  一进得大门,便见上次那位迎接的龟公对他二人眉开眼笑:“就知二位公子会再来,没有几人见得我家小姐不会再来的。”
  “你竟能记得我们?”这里迎来送往一日不知多少人,这龟公的记忆未免太好了些吧。
  那龟公指指绯绡:“这样俊朗的公子可没有几个,自是过目不忘!”接着又道:“二位还是要最好的位子吗?”
  “那是当然!”这次不等王子进开口,绯绡那边已然答了,王子进不禁暗暗称奇,看来马屁是人人适用,且不分种族。
  
  接着二人又如那日一样被领了到画舫上面去看歌舞,绯绡一如既往的窝在垫子上吃葡萄。
  王子进却没了过去的兴奋,沉星的倾国容颜,枯朽的容颜,在他面前交错,他无法确定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背后到底有什么。
  这次沉星又是奏了一曲《桃之夭夭》,曲子甚是欢快,不由听得在座的宾客都是随节拍摇头晃脑,王子进心中的积郁不禁一扫而空。
  接着又着华服献了一段舞,穿的是金色的衣服,跳的是嫦娥奔月的歌舞,见她最后坐在假做月亮的花灯之上,神情却是落寞异常,如玉的一张脸,被月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接着全场的高潮终于到了,只见她莲步轻移,回船去取了花球,水银般的灵眸不断流转。
  “看来这抛花球是场场必有的余兴节目啊!”王子进道。
    “咦,客官可是初来,这沉星可不是日日抛花球娱人,你看这些人的表情便知道了!”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商人道。
    王子进胸中立刻荡了一下,不是每次都有吗?怎的今日便有,可是为我?她与我约好了今晚相见,却想不出法子来,只好如此!
    当下对绯绡急道:“我要那花球,明日陪你下馆子!”
    那边绯绡一个眼神递了过去,那花球便像被什么勾住了一样,直往王子进的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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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果然又是王公子接得花球,看来你我甚是有缘啊!”沉星说完,就令丫鬟提着花灯去领了子进和绯绡下了画舫,往后庭走去。
  到得后庭的花园,映眼就是一桌丰盛的酒菜,一见就知是早已准备好的。
  王子进见此情景,不禁心潮彭湃,看这样子,沉星对自己确是青眼有加,不然也不会几次三番在这东京城城中与他巧遇,现下他科考结束,又备下酒菜与他庆功。
  佳人知遇,该当如何回报呢?
  
  “王公子,莫要发呆了,赶快喝酒吃菜啊!”沉星见他出神,急忙唤他,还夹了一箸菜到绯绡碟里。
  王子进见了,不由吃味,转念一想,她看绯绡只是狐狸而已,估计只是喜爱罢了。
  哪想那沉星并不理会王子进,只忙着拿着羹匙逗弄绯绡,那边绯绡也甚是讨巧,一边斜眼看着子进,却并不说话,一脸坏笑,装得真是一只狐狸的样子。
  “那个,沉星姑娘没有什么话要和小生说嘛?”王子进的冷板凳实在是坐不住了。
  “有啊,王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将这白狐带来与我玩耍,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沉星说着竟情不自禁的拍起手来。
  王子进见她如小女孩一般天真烂漫,也不便说什么了,那边给绯绡使了个眼色,要他尽快离席,哪知绯绡的头一偏,竟是不理他,继续与沉星调笑。
  本以为沉星今夜要款待的是他,哪知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的一番心意却又是表错了情,眼看着便随这觥筹交错付之东流了。
  “王公子,莫要不开心,沉星在此敬你一杯。”沉星每日周旋于恩客中,何等聪明,竟是看穿王子进心事,“过几日王公子便要上路返乡了吧?待得再见时,便不知是何时了!”说完,将酒一饮而尽。
  “小生心领了,便是去得天涯海角也万万不会忘了姑娘的!”王子进心中竟是一酸,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管这沉星是人是鬼,她却是没有害人之意,对自己还是照顾,不由有些不舍。
  “将来王公子若是高中,莫要忘了牡丹园的沉星便行了,沉星永远会记得今日的筵席,托王公子的福,才能如此开心。”
   “你莫要伤心啊!”王子进赶快安慰她,“他日我再来东京城,定会来找你,希望你还在那湖中载歌载舞,小生还要接姑娘的花球呢!”
  哪知沉星听了这话,竟更是幽怨:“他日,他日我还不知在哪里了……”
  王子进不禁暗叫不好,自己又是说错话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绯绡拿了袖子掩面。
  打了两个喷嚏,似是不堪沉星身上的气味。
  那边沉星见了,却是将不快一扫而光,“这狐狸真是喜煞人啊……”说着,又去逗弄绯绡去了。
  那边绯绡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显是不堪其扰,却又不便发作。王子进见了,不由在肚中偷笑,暗道:你也有今日啊!
  
  三人吃酒吃得甚欢,却见门口伺候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对沉星耳语几句,沉星听了,脸色立刻一沉,显是没有什么好事。
   只见她对王子进道:“王公子,我先失陪一下!”
  
  “我当你在哪里啊,原来是在这里和小白脸调笑啊!”还未等沉星离席,月亮门外便走过来一个丰满妖艳的女子,估计有四十余岁,脸上浓妆艳抹,身上五彩缤纷,像开个大染坊一般,将这世上的颜色都要堆在这方寸间了。
  那女子,继续尖声说道:“放着有钱有势的恩客不陪,却来和这些穷酸吃酒,你以为哪个会把你娶走供在家里啊,别做梦去了!”那声音如破锣,如削铁,尖利难听,一边说着,还斜眼瞪着绯绡,显是刚刚口中的小白脸就是指他。
  “妈妈不能这样说,沉星这两年为妈妈赚得还少吗?这几日识得几个朋友,眼看就要分别了,为他们饯行都不行吗?”听沉星这样说,王子进知道这个女人就是人们常说的老鸨头了。
  “哈哈哈哈!”那女子不禁大笑起来,竟像是见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人道戏子无义,妓女无情,原来我这里还出了你这么个情种啊!你倒是干脆随他们走了啊!”
  沉星听了面色一沉:“妈妈,你若是如此无情,沉星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不如和这几位朋友走了算了!反正我几年赚的银两也尽可报你养育之恩!”
  那女子听了,语气登时软了下来:“沉星啊,妈妈只是与你开玩笑,莫要当真。我只是担心你啊,希望你莫忘了本分!”
  说完,又夹着一阵香气出去了,背影甚是无奈。
  
  留下三人对着一桌残羹冷饭,场面很是尴尬。
  “沉星,你莫要伤心,都是我们不好!”王子进道。
  “不关你的事,谁让我出身青楼呢!”竟有泪珠自沉星脸上滑下。
  王子进见她哭,真如一枝梨花春带雨,又如芙蓉出水,甚是惹人怜爱,心中竟有一些酸楚:“沉星,某要伤心,我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
   “王公子,你不要骗我了,那么多王侯都这样说过,但连一个要纳我为妾的都没有!”低头哭得更是伤心。
  王子进听了,不禁血气上涌,“你放心,明日我便来想办法来替你赎身!”
  “此话当真?”沉星听了甚是高兴,立刻收住了哭声,向王子进拜了一拜,“沉星在此感激公子大恩大德了,明日就等公子来了!”
  
  王子进见状立刻叫苦不迭,可是话已出口,无论如何是收不回来了,看沉星喜不胜收,更有被人设计的感觉,忙看看绯绡,却见他在一边偷笑,并不答话。
  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出了牡丹园,凉爽的秋风进一步吹醒了他发热的头脑。
  “绯绡,怎么办啊,那沉星的赎身钱是不是会很贵啊?”她是东京城的花魁,怕是自己家那几十亩田都卖了还不及她的赎身钱。
  “自是不会便宜啊,要不怎么这么久都没有人要赎她呢!”绯绡摇着扇子看热闹。
  “你帮帮我吧,我到哪里去寻得许多银子啊?”王子进哀求道!
  “以前就和你说过,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况且她不知是人是鬼,你不听劝告,现下这样,叫我如何是好啊!”摆明了是不肯帮忙了。
  
  “绯绡,绯绡,帮帮我啊!我可怎么办啊!”夜空中,寂静的东京城的街道上,传来王子进的哀号声,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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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3 17:11:4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3、“我倒有一个办法,明日不花一文钱就可将那沉星带了出来!”绯绡道。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啊,赶快说,快说啊!”王子进急道。
   “嘻嘻,你莫要着急,只要听我的安排便是!”
  
   是夜,王子进便放心的蒙头大睡,绯绡出去了便没有回来,神秘兮兮的不知在搞什么,王子进见他是变做白狐出去,脸上依旧挂了一脸坏笑,也不去管他,反正只要他还记得去帮忙赎沉星便行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王子进便被绯绡从被子里拖了出来。
  “啊,干吗这么早啊?要去奔丧吗?”王子进迷迷糊糊的抱怨。
  “没有错,就是要去奔丧,赶快换一身素白的衣裳,我们一起去!”
  “没听说你在东京城还有朋友啊,昨天晚上就是忙这个吗?”王子进挑了一件颜色最普通的衣服,“黑色行吗?”
  “可以,可以,我的那位朋友你也是见过的,我们赶快走吧!”两人匆忙出了门。
  王子进心中纳闷,绯绡的朋友好像就我一个啊,难不成这是给另一只狐狸奔丧去,灵堂里不会供着一只狐狸吧?
  
   两人顺着街道走着,路上真的遇到一家出殡的,纸钱洒的满街都是,哭声也甚嵌荩唤猛踝咏闹蟹⑺幔喜∷溃扛鋈硕际俏薹ㄌ油眩恢问保约阂不岜渥隹莨且痪摺?br>   正想着,前面绯绡已经停了下来,“子进,我们到了!”
   王子进只见眼前两扇朱漆的大门,上面一副牌匾,水红的三个大字,正是牡丹园。
  “怎么到了这里?莫不是绯绡这几日陪我来,认识了相好的,哪想那姑娘香消玉殒了?”前边绯绡已跑去敲门。
  
  里面一个神色慌张的小厮跑来开门,“两位大爷,晚上再来牡丹园吧,这个时候还没有营业!”
  “慢着,我们是昨日说好了来替沉星姑娘赎身的,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沉、沉星姑娘,你们当真要替她赎身?”
  “不错!”绯绡推门便走了进去。那小厮也不敢拦,垂手在后面跟着。
  剩下王子进一个人在纳闷,不是参加谁的葬礼吗?怎么变成给沉星赎身了?
  绯绡似乎对路很熟悉,一个人走在前面,三拐两拐便走到一个房间门口,那房间布置的很是华丽,门外挂着朱红色的帷帐,正随着晨风起伏。
  里面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争吵什么,似乎有什么事让她们很棘手。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甚是尖利,正是那个老鸨头。
  
  绯绡和王子进推门进去,里面几个女子忙回过头看,脸上都是一副惊恐表情。
  “这莫不是见鬼了?”王子进调笑道,“我们今日来是给沉星赎身的!”
  这话一出,那几个女子更是害怕,指着床道:“你要赎的是她吗?如果是的话,赶快带她走吧,莫要声张啊!”
  王子进探头往那床上一看,只见帷帐层层叠叠看不清什么,一缕黑发自里面滑落出来。
  再伸手一撩,竟然是一具干尸躺在里面,眼睛只剩下两个黑洞,腮上没有什么皮肉,只是衣着甚是华美,越发衬得那干尸面目可憎。
  王子进吓得一下坐在地上,“我、我要赎的是沉星,不是这干尸啊!”
   “没错,这就是沉星姑娘,昨夜不知发生什么离奇的事,她竟一夜变做这般模样。公子你赶快将她带走吧,莫要让外人听说我们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搅了我们的生意。”那老鸨头很是着急。
  
  什么,这就是沉星,昨夜还载歌载舞,昨夜还是人面桃花,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番模样?
  沉星天真烂漫的笑脸又在他面前浮现起来,虽然知道她是异类,但是自己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啊。
  可是现在,只留了一具枯骨给他,叫他如何是好啊?难道真是红颜弹指老,想着,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子进,莫要伤心,我们将沉星姑娘带回去安葬吧!”
  “安葬,对,这是一定的!”这些青楼中人多半势力,不能将沉星的枯骨留在这里。他一抹眼泪坐了起来,忙用被单将那枯骨卷了,一把抱走。
  那边绯绡道:“多谢各位成全,只是我这兄弟对沉星至深,便是枯骨也希望能够带回!”
  “不谢,不谢,你们赶快走吧,千万莫要声张啊,我们就说花魁沉星被人娶走了!这孩子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嫁一个好人家,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吧……”
  王子进听了,眼中又是一片朦胧,忙抱了沉星走出房门。
  
  那边却见绯绡嘴角还是挂着一丝笑意,他见得惯了,已是没有什么感觉,知道绯绡见了谁都是一具枯骨一样,死亡在他那里,与生无异。
  
  外面的太阳还没有升起,王子进一个人抱着沉星的遗骸大步走着,微风卷起绫罗,带出一缕黑发,拂到王子进脸上,夹杂着一丝香气。
  沉星啊,沉星,你活着的时候,那么多人为你喝彩、叫好,那么多人为你倾倒,现在却只有我一人为你掬泪。
  
   身后牡丹园依旧繁华似锦,正是雕檐画柱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4、王子进抱着沉星的遗骸不往客栈走,却在路口拐弯。
  绯绡急忙一把将他拉住:“你这要去哪里?”
  只见王子进两只眼睛已经哭得肿得像桃子一样:“我,我记得前面拐角有一家棺材铺,我这便去订一副好寿材去!”
  “子进,我们回客栈吧,我这就还一个活色生香的沉星给你如何?”绯绡看他狼狈,只觉得好笑。
  “此话当真?”自己手里抱的是具枯骨可是半分不假啊。
  “那是当然,赶快随我走吧!”绯绡拉着王子进便往客栈走去,那王子进听了绯绡的话,心中雀跃,步履也跟着轻盈起来。
  
  两人回了客栈,王子进将沉星的尸体放到床上,绯绡急忙将门扣住。
  “怎么个活法啊?”王子进见床上的沉星倒像是死了一二十年,让她复活哪里有那么简单。
  “嘻嘻,其实昨夜我跑去取了她的魂魄出来,好令她和死人无异,我们这才好不花分文将她领走吗!”绯绡在一旁笑嘻嘻道。
  “绯绡你好厉害啊,然后我们再将她的魂魄放回去就好了,对吗?”王子进听了,立刻心花怒放。
  那边绯绡却面现难色,“就是出了一点差错……”
  “差错?什么差错?”王子进的心里的花只开了一半便凋谢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
  “若是寻常女子,取了魂魄出来,自是和生时无异,你再看她的脸,像是死去多久了?”
  王子进回头看了一下,那尸首的脸上竟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眼睛更是只剩下两个黑洞:“大概,少说也有十年了吧!”
  “正是如此,才比较麻烦,这个沉星就是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现在的样子,便是她本来面目!”
  “那有什么法子可令她变回原来的样子啊?”
  “这个,这个比较难办,她的魂魄回了肉身,要想办法恢复原状,那才糟糕呢!”
  “恢复原状有什么糟糕啊?”王子进现在已经是一头雾水了。
  “你想想,她是一具干尸,如何能长得皮肉出来啊?而且她现在的身体还并不是她的本体,所以要长肉的法子只有一个!”
  “难、难道……”王子进不由想起赴考的那天早上,沉星一身绯红,脸上也是差不多这般模样,那一手鲜血,现在还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已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但是他却不愿也不敢面对。
  
  “子进,不错,就是吃人,她吃了人自会长出皮肉来,多年来,她也是以此为生,只是她自己也尚未发觉而已!”
  “你不要说了,”王子进双手抱头,甚是痛苦的模样,“我们就让她这么死了好吗?她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呢,空是受罪而已!”
  哪知绯绡却摇头道:“那可不成,我昨夜答应了她会让她自由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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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活下去,怎么能食言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来,贴在沉星的额头上,嘴中还念念有词,只见那干尸真的如有生命般慢慢坐了起来。
  王子进看得呆了,眼见着沉星的干尸慢慢的走下床去,掠过自己身边,径往门外走去。
  “不要出去啊,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他急忙要将她拦住。
  哪知绯绡比他还快,一把拽了他的胳膊,“子进,她这便要去想法生皮长肉去了,莫要拦她,待她长出人的模样,自会回来的!”
  王子进看着那华丽的红色绫罗,绣着金色花朵的绫罗,裹着一具枯骨,不禁泪眼婆娑。
  绯绡缓缓伸出一只手,挡在他眼睛前面:“子进,子进莫要看了,你要忘了这此情此景,你只要记得她的美、她的好就行了。
  绯绡的手,冰冷而潮湿,还带着一丝芳草的气息,王子进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着,为什么,不论是人是鬼,都要承担着这样多的痛苦呢?
  沉星的笑靥,如花一般,又在他的记忆中绽放开来。
  
  过了约有两个时辰,王子进哭得累了,竟歪在客栈的床上睡着,身边绯绡将他推醒,“子进,沉星快回来了!”
  王子进一骨碌爬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她还能找到这里?”
  “她的魂魄在我这里放过,我自然知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她不会忘记是从何处出来的!子进,快去下楼等她吧!莫要多出什么事端才好!”
  王子进忙跑下楼去,来不及整理衣冠,蓬头垢面的站在楼下,只见路上几个人正坐在摊上吃早点,还有小贩正抬了货担出来准备叫卖。
  灰蒙蒙的路的尽头,只见一个红点由远及近,慢慢走来,仿佛是谁在一副黑白街景上用笔点了一点朱砂。
  
  那是风华绝代的艳,是灼灼其华的艳,是姹紫嫣红的艳,王子进只见那一点艳色婷婷袅袅的向自己走来,心中竟是百感交集,不知该为这艳悲哀,还是该为这艳喜悦。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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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那边沉星见了王子进在客栈门外等她,脸上立刻灿烂了起来,几步小跑,扑到王子进怀中,“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王子进觉得怀中尽是温暖,鼻翼间芳香萦绕,谁又能想到这个温香软玉般的美丽女子是一具干尸呢?
  “果然是什么?”王子进忍着眼泪问她。
  沉星猫一样趴在王子进怀中道:“以前有一个道士见了我,说今年会有一位贵人带我离开烟花之地,当你接得我的花球时,我便在想,会不会就是这个呆子呢?”说着抬起头来,“现下看来,果然是你,我真的好高兴啊!我所有的幸福都是你带给我的,谢谢你!”
  王子进见了她的剪水双瞳,不禁爱惜的拨了拨她额前的秀发,“我答应你,还会带给你,更多的幸福!”觉得自己心中的一方柔软竟被触动。
  二楼的客房里,绯绡低首看这一切,不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放下了窗户的帘子。
  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沉星上楼见到绯绡,更是高兴万分,急忙跑过去逗他。
  王子进忙拉住她,“逗狐狸也不急这一时啊,你先坐下,换件干净衣服吧!”
  “咦,你怎知我衣裳脏了,我总是莫名其妙的将衣裳弄脏,还不知道怎么弄的,我刚刚就发现衣裳好像又脏了!”
  王子进忙去自己的行李里找了一件干净的袍子让她暂且穿上,将她的衣服随手丢在用来沐浴的木桶里,只见那木桶中的水一圈一圈的被晕成了红色,他忙别过头去,生怕那血水再让他想起更多的东西。
  
  回到房中,只见沉星一人对镜梳妆,绯绡不知何时出去了。
  “那个,你将来有何打算呢?”王子进小心问她。
  沉星侧着头,不以为意:“还能怎样,自是跟着你了!”
  王子进不由吓了一跳:“什么,你要离开牡丹园,连自己要做什么都没有想好吗?”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沉星的头微微垂了下去,捏紧了梨花木的梳子,好像非常伤心。
  “不是、不是!”王子进急忙分辩:“我带你出来,并不是贪图你的美色啊,如此趁人之危,不是我王子进做的事!”
  “连你也嫌我出身青楼吗?”沉星说着,又哭了起来:“以前我便对自己说过,若是谁救得我出来,我便嫁给他,可是现下你却嫌弃我!”
  王子进心道:你又何止出身青楼,早知了你是女鬼都没有嫌弃过你。急忙解释:“不是不是,姑娘误会了!”
  “那就是说,你会娶我了?”沉星听了这话,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
  “耶?”王子进一时语塞,自己从来没有说过成亲啊,她何来这种想法。
  沉星却很高兴:“太好了,我也要当新娘子了,要穿大红喜服,披了凤冠霞披了!”明亮的眼睛望着王子进,竟有泪水滑出:“我也有出嫁的一天啊,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王子进见她开心,鼻中竟是一酸,也不想拂了她的意,只好点了点头。
  反正绯绡说过,自己阳寿无多,大不了陪她几年算了。
  
  两人正说着,绯绡却带着客栈的小厮进来,“就是这位姑娘,再帮她增加一个房间!”
  沉星见到他,,立刻破涕为笑:“你这狐狸还会定房,真正有趣!”
  小跑过去,伸出一只玉手,去摸绯绡的长发,绯绡这次倒也不避让,嘴上吩咐小厮去收拾房间,沉星得了手,煞是高兴,一个劲的向王子进在挤眉弄眼。
  
  6、是夜,王子进陪绯绡在房里吃鸡。
  “你当真要娶她?”绯绡问道。
  “是啊,她那么可怜,我又有什么办法啊!”王子进长叹一声。
  绯绡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你要考虑清楚啊,她早已死去多年了,与她成亲,只会让你的阳寿更短而已。”
  “是吗?”王子进倒是不以为意,“短就短吧,能换来她几日开心就行!”
  绯绡看着他摇了摇头,好像很失落,继续吃鸡去了。
  
  次日早上,王子进去叫沉星出去游玩,却见自己的新袍子又满是血迹了,不禁伤心,看来晚上她又出去找食物了。
  忙抹干眼泪,将她叫醒,“快起来,我们这便一同买花衣衫去!”
  沉星听了,立刻爬了起来,开始梳洗,真是迫不及待要出门。
  
  三人一到街上,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一个是貌比潘安,一个是美若天仙,难得见到如此绝色。
  沉星也不以为意,这样的场面估计见多了,只忙着去看路边小摊上的东西。那边绯绡却很是骄傲,拿着一把折扇,没有一刻钟便换了十几个姿势,最后还是王子进将他拽走。
  沉星和绯绡,一到集市,便立刻变成两个活宝,王子进一个人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才好看住他们。
  待沉星买全了所需的物品,已经是晌午,绯绡又闹着要去吃鸡。
  “咦,你家这狐狸爱吃鸡啊?”沉星问道。
  “是啊,好像大凡狐狸都很偏爱吧!”
  沉星俏皮的朝绯绡眨巴一下眼睛:“有没有听过‘百鸡宴’啊?”
  绯绡一听,眼里顿时冒出了璀璨的光芒,王子进则是一脸死黑,鸡鸡鸡,又是鸡,如果有来生,他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鸡。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我们过两日便启程吧!”当“百鸡宴”变成“鸡骨宴”时,王子进说道。
  “启程?去哪里?”沉星一脸惊讶。
  “自是回家了,我还要回家准备娶你啊!”王子进说完脸色绯红,见绯绡一味吃鸡,并不理会他,窘迫才稍减。
  原以为沉星会很是高兴,哪知她却甚为迟疑:“我、我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啊?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吗?”
  “我好像把什么重要的物事落在牡丹园了,要将它找回来才行!”
  “这个好办,只要晚上潜了进去拿走便行!”说完,还不忘问:“是吧,绯绡!”
  绯绡嘴里叼着鸡连连点头,这种偷鸡摸狗之事原是他生来就有的本事。
  沉星听了,脸上是一片歉疚之色:“关键是我连是什么东西都忘了……”
  王子进听了目瞪口呆,这样的记性也太可怕了一些!
  “我真的忘了,好像很久以前就丢了那样物事,已经想了好多年了,可是这么长时间中又有事情被忘记。”沉星面现无奈。
  三人说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只好怏怏的回了客栈。
  
  当日二更时分,王子进正睡得深沉,却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去开了门,却见门外一张绝美的脸庞,却是沉星。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王子进迷迷糊糊的说。
  “我想起来那物事在哪里了,我们这就去取吧!”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辉,王子进不忍拂了她的意,忙回去穿上衣服,却发现绯绡已经整好衣冠,坐在床沿等他,难得一脸凝重。
  三人出了门,沉星在前面带路,迷茫的夜色中,弥漫的夜雾中,王子进看着眼前不停赶路的婀娜人影,竟觉得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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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当晚新月如钩,夜色如墨。照得路途不甚明亮,两人跟着沉星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抬头,已经到了牡丹园。
  只见大门紧闭,屋子里有些许灯火,似是有客人留宿。
  绯绡看了看门:“我们还是从后门进去吧?沉星可知后门在哪里吗?”
  沉星的眼睛里一片迷茫,只是淡淡的回答:“知道!”便又走了。
  王子进只觉沉星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方便说,回头看看绯绡,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收声。
  过会儿凑头过来:“她好像想起什么了,莫要阻她!”
  王子进急忙点了点头,看着沉星空洞美丽的大眼,不觉有些担心,只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沉星带着两人来到后门,一推门,却被上了锁。
  绯绡见了,几步抢在前面,伸手轻轻一推,那门“吱咯”一声,应声打开,里面传来“嗒”的一声,是锁头落地的声音。
  王子进现下有些明白绯绡那取之不尽的银两是从何而来。
  沉星见大门打开,一闪身走进去,望着后院的花园开始发起呆来。
  口中轻念着:“不一样,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了!”
  王子进不由奇道:“什么不一样啊?这不就是牡丹园吗?你生活过的地方啊!”
  沉星伸出一只玉手,往前指了指:“什么都不一样了,庭院还是那个庭院,可是假山和花木,都不同了!”
  “莫要想这些,你不是记起那东西在哪里吗?我们赶快去取吧!”绯绡提醒她。
  “对了!”沉星这才回过神来,“是回来取东西的!”
  “那东西是在你的房间里吗?”王子进问道。
  “我的房间?对了,我要看看我的房间怎么样了!”说着,又找了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了下去。
  “唉!你的房间在内院啊,不是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王子进在后面叫道。
  身后绯绡忙拉住他:“莫要声张,看她走到哪里去!”
  
  只见沉星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前面停下来。
  王子进看着茅屋惊讶:“这不是柴房吗!”
  沉星却并不理会,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小门,借着朦胧的月光,可见屋里堆满柴草。
  “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住的地方,明明是这里啊!”沉星满脸诧异。
  “沉星,我们快走吧,你住的地方,该是是那边的大屋啊!”王子进急忙过来拉她,却正好看到沉星的脸孔,双颊塌陷,脸色无光,活活一具干尸。
  王子进被她吓了一跳:她莫不是又要吃人了吧,现下找不到死的,不会抓了我充数吧?
  他也不敢言声,偷偷闪到一边,“绯绡,你看,她何时变做这副模样的?”
  “早就是这样了,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绯绡答道。
  
  沉星在屋子里四处打量,伸手摸着窗棂,“没错,没错,就是这里,这里还被我刻上了记录日期的字!”
   说完还哼起了歌:“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却是初识时唱的那首《春江花月夜》,沉星唱着,深陷的眼睛又迷离起来,好像思绪已经回到很久以前。
  王子进心中酸楚难当,想当初沉星一袭红衣,美若天仙,一首《春江花月夜》唱得如天籁之音,也许自己是不该接那花球,她依旧会是那个在湖面上载歌载舞的仙子,也不会沦落成枯骨,在这吟歌唱曲。
  一样的曲子,现在听来却是两种心境。
   沉星唱了几句,叹了口气道:“如玉姐姐的歌,真是好听啊!何时我也能唱得如她那样好呢?”语气中甚是落寞,像是回搅艘桓霾晃酥氖澜纾踝咏顽崇纪搅四院蟆?br>  
   接着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镜子,我的檀木镜子呢!”
  王子进听了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想起要找什么了,不过是一面镜子,拿了赶快走吧,可莫要再装神弄鬼,不然自己会被她吓死。
  只见沉星披头散发,慌忙去搬角落里的柴草,王子进也过去帮忙,却不忍心看她已枯朽的脸孔。
  两人搬了一会儿,柴草便被搬空,沉星在墙壁的角落里摸索半天,竟拉出一块砖来,又伸手探进砖洞,摸出一面铜镜。
  她甚为珍惜的摸着镜子:“这是我的宝物啊,总算没有丢失!”
  那是一面普通的镜子,现在已经腐朽得不成模样,不过从镜框檀木的镶边,可见做工精美。
  沉星开心的倒转了铜镜,用袖口要将镜面的浮灰擦去。
  王子进急忙伸手阻道:“莫要照那镜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沉星一把扔开镜子,双手惶恐的捧着自己的脸:“刚刚那是什么,那可是我自己吗?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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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王子进慌忙过去将她揽在怀里,“不是的,刚刚那个不是你!那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只觉得怀中的人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抖个不停,过了一会儿,沉星停止了发抖,幽幽的道:“王公子,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王子进听了心中一震,忙抬头看向绯绡,绯绡正拿着那面镜子研究,也是一脸迷茫。
  只见怀中的沉星抬起头来,一张明媚的花颜,嫩得似能挤出水来,与平日并无二致。
  “这是怎么回事?”沉星环顾四周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子进忙扶她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是牡丹园的柴房啊?是你领我们来的,怎么你现下全都忘记了?”
  “是吗?”沉星依旧纳闷,“我怎么会领你们到这里?”又回头看了看窗子,“不过,这里好生熟悉啊,这窗棂,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管这么多了,既然拿到东西我们就快走吧!明日就启程回家!”
  沉星的手又像刚刚一样在窗棂上抚摸:“启程,要去哪里啊?”回眸叹道:“东西,又何尝拿到了?”
  “沉星姑娘,你要找的不是这面镜子吗?”绯绡拿起那面镜子递给她。
  沉星满脸惊讶,“小狐狸,这不是我要找的那样物事,不过,看到这个镜子我也好生熟悉啊!”
  听了这话,王子进和绯绡不禁对望一眼,两人都是一脸茫然之色,心中如笼罩着一团浓雾,这事情自始至终都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绯绡冲王子进使了个眼色,王子进会了意,忙去问沉星:“你怎知这不是你要找的东西?你不是连自己要找的是什么都忘记了吗?”
  沉星拿着那面镜子说:“我只知自己见了那东西应该会有很伤心的感觉,看了它却没有,有的是一种爱惜的感情!”
  她又拿起镜子照了照,月光不甚明亮,镜子里的影子越发模糊,“我好像也在哪里,照着这面镜子,”又偏头纳闷道:“就是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王子进她一说,越发害怕,“我们快走吧,不要理什么镜子了,不然明日再来找吧!”
  他急忙拽着沉星就要走出柴房,沉星一个拿捏不稳,只听“当”的一声,手中的镜子掉落在地上,不禁脱口而出:“我的檀木镜子!”
  王子进不禁疑道:“你全想起来了?”
  “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镜子是檀木做的?”沉星自言自语道,再看那镜子,已经腐朽得不成模样,哪里能看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绯绡见了忙提示她:“你再想想,这里还有什么熟悉的地方?”
  沉星抬头看看四周,眼光望向门外道:“我记得这里,春天时是一片桃花林。”
  可是外面是一片要转黄的桃树,哪里有什么桃花林。沉星恍恍惚惚走出茅屋,眼光又变得迷离,仿佛面前真的有一片美丽的桃花,争芳夺艳。
  
  王子进和绯绡忙跟她走出柴房,月光下,沉星沉思着在前面引路,嘴里嘟囔着:“变了,怎么全变了?”
  王子进见她辛苦,想要阻止她:“别想了,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沉星却一甩手道:“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知道那个东西是放在哪里了!”
  继续往桃林深处走去,又拐了几个弯,绕过几个假山,停在一株桃树旁边。
  王子进甚是担忧:“我看她那个样子,取了东西也未必是好事,还让不让她取啊?”
  绯绡看着沉星落寞的身形道:“让她取吧,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是要找回来的!”
  王子进心中一惊:“莫非你已经知道是什么?”
  “八九不离十吧……”绯绡眼中只是向沉星那边望着,看她要走到哪里去。
  “那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哪知绯绡并不回答,却道:“沉星在冲咱们招手呢,赶快过去吧!”
  
   只见沉星停在离他们大概几步远的地方,长发披肩,面若玉盘,眼若灿星,身上披了一身淡淡的月光,真正明艳不可方物。
  王子进看着她,眼睛竟潮湿起来,隐隐觉得沉星像是能驾鹤西游的仙女,不知何时就会离自己而去了。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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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人急忙跟过去,却见一棵茁壮的桃树,枝叶生得甚是茂密,连下面的草也是郁郁葱葱,此时已是晚秋,但是那树却没有丝毫枯意。
  “好像就是这里了!”沉星指着桃树道:“我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王子进抬眼看看桃树,树干大概有半个怀抱那么粗,枝叶也伸展的有两丈远,不禁愁道:“这么大一棵树,要怎生将它带走?”
  “不是这棵树了!”沉星听了哭笑不得,“是埋在树下的东西!”
  “啊,这个好办!”王子进拿起一片瓦片,弯腰掘土。
   刚想叫绯绡帮忙,却见他拿着扇子,远远躲开,显是不爱做这样的力气活。
   “我来帮你!”沉星说着,也找了一块木板,帮王子进挖土。
   “你莫要动手,不要伤了你!”
   沉星听了甚是感动:“王公子,你对我真好,待取了这物事,我便可以随你走了!”
   王子进看着她沾满泥土的脸,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温暖:也许,就这样和沉星一起走了,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拿到东西,便可以远离这繁华俗世,和沉星双宿双飞了。
  他手下忙加快动作,想将尽快挖出东西。可是两人一起挖了好久,土下面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咦,你真的确定这下面有东西吗?”王子进望着硬土奇道。
   却见沉星一脸惶恐:“就快了,快了,可是我好害怕啊……”
   “怕什么啊?等拿到东西,我便回去给你买最美的喜服!”王子进见她的慌张,忙安慰她。
   “我有一种感觉,挖出它,便不会见到你了……”
   “怎么会,你我不都是活生生的在这里?”他心中却又想起沉星化作枯骨的样子,不由难过,忙躲开沉星的目光,埋头挖土。
   “王公子,你可答应我,让我做最美的新娘啊!”沉星朝他回眸一笑。
   “我答应你的事,何尝食言?”
  
  又挖了三寸有余,终于见得一块碎布,王子进不由高兴,大喊一声:“出来了!”
  只见土一点一点的被挖开,那破布的样子也显出轮廓,里面竟包着白惨惨的东西。
  王子进惊得一下坐在地上,“这、这、这莫不是人的尸体?”
  
  9、突然觉得头上纷纷扬扬似有雨滴下,只见沉星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脚下人骨,已经蕹闪死崛恕?br>   王子进忙站起来:“莫要哭,莫要哭,我们挖错了,再去寻你那东西!”
   “不,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沉星哭道。
   “这具尸体就是你要带走的东西?”王子进嘴上诧异,心上却很平静,反正自从认识绯绡,带走什么他都不觉稀奇。
   沉星依旧哭得伤心:“王公子,我全都想了起来了,沉星,沉星不能和你走了!”
   “为什么啊?不就是具尸骨吗?一起带走便是!”
   “王公子,这、这便是沉星的尸骨啊!”
   王子进听了胸中仿佛被大锤敲了一下,非要带走的,羁绊着沉星的,竟是她自己的尸骨?
  
   只见沉星缓缓抬起头来,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平庸至极!这样的脸,怕是与王子进在路上擦肩十余次,他也不会有什么印象。
   “啊!”这张脸比那干尸的面孔更令他吃惊。
   “王公子是不是嫌沉星丑了,沉星什么都想起来了,这便是沉星的本来面目!”
   “不嫌,不嫌!”王子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如此陌生,又似曾相识,那眉眼中,有掩不住的温柔。
  
   “你找得到自己,便是一件好事!”绯绡缓缓走了过来!
   沉星见了绯绡,又哭了起来:“你便是那白狐吗?原来竟是如此俊俏的一位少年啊?”
   只听沉星对二人道:“我本是这牡丹园里的一个丫鬟,因姿色甚不出众,便做一些下人才干的活。”
   王子进忙道:“没有啊!”
   “王公子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后来因此被人虐待而死,便被人埋骨在这桃树下!”她低头又哭了起来:“如果自己长得出众一些,便不会死了,那时真是不想死啊,那桃花是多么的美丽啊,死了便看不到桃花了!我那时才十六岁,人生有太多东西可以留恋!后来,竟而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灵魂附在桃枝上,变了个花魁,又苟活在这个世上!”
   王子进见她哭得伤心,忙说:“我答应了你的,也早知你鬼魅,并不嫌你,现下和我一起走吧!”
   “王公子,沉星要爽约了,现下知道自己已死,又怎可继续留在这世上!”
   王子进听到不由大哭,知道这次她是必须离开了:“沉星,你我约好的,要一起游戏人间,双宿双飞啊!”
   沉星听了,很是伤心:“我亏欠王公子的,来世再还吧,沉星做鬼之后,唯一的快乐便是认识了王公子。”
   她含羞低首道:“可惜,沉星的本来面目让你失望了!”
   “不不不!”王子进捧着沉星的泪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子!”
   “真的?”沉星平庸的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竟是增色不少,“王公子莫要骗我,叫我小星吧,这才是我本来的名字!”
   “好的,就叫你小星!”王子进哽咽道。
   “那王公子答应小星,莫要将我忘了!”她说着伸手去拉子进的手。
   “不会,永远不会,我答应你!”王子进急忙也去拉她,这一拉,却拉了个空,只觉手中多了一只桃枝,地上是一摊脓血,沉星刚刚穿的衣服,就在自己怀中。
  那锦绣的绫罗依旧有沉星的香气,人却已经不在了。
  
  “绯绡,绯绡,她可是走了,再不会回来了?”王子进慌忙问向绯绡。
  绯绡并不答话,脸上却挂着悲哀。
  “是吗?是真的吗?”王子进不依不饶的问道。
  “我又何尝骗过你?”
  王子进听了,忙跑到绯绡身边,两手摇他:“你不是有很大本领吗?快让她活过来啊,她是那样可怜啊……”
  “子进,你真的想让她活过来吗?让她以食死尸为生吗?”王子进绝望的望着眼前的绯绡,坚决而冷漠。
  “子进,该放手的时候就放手吧,她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倒是活着的人,还要在这世上受罪!”绯绡说完,抽出腰间玉笛,盘膝坐在地上吹奏,乐曲悠扬动听,却是《春江花月夜》。
  
  王子进虚脱一般坐在了地上,愣愣的望着眼前桃树。
  那桃树的枝叶竟在一瞬间枯萎憔悴,纷纷扬扬的飘落离枝,那飞扬的金色中,仿佛有一位红衣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随着笛声翩翩起舞。
  
  次日,王子进在东京城郊外,买了一处坟地,给沉星做了一个墓碑,将枯骨埋葬。
   入土之前,他拿出一件锦绣成堆的喜袍仔细罩在那堆枯骨之上,“我答应过小星的,要买最美丽的喜服给她穿,怎能食言……”他说着,眼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子进,莫要伤心!吉时到了,快立墓碑吧!”
  王子进忙将墓碑抬出来,两人费力将它立在坟前,只见那墓碑上写着:江淮王子进之妻小星之墓。
  龙飞凤舞,煞是好看,王子进一个一个摸将去,口中念道:“小星,小星,可怜的小星,却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
  二人料理了一切,走了两步,王子进突然又像想起什么,跑了回去,从袖中掏出一枝桃枝,小心的将它插在坟前。
  正是小星的灵魂依附过的那枝!
  “这样,你便年年看的到桃花了!”他忍住眼泪,朗声道:“我王子进,没有食言吧?”见绯绡长身而立,正在等他,忙擦干眼泪,随他去了。
  
  身后那只桃花,在风中摇曳着枝叶,似是在与二人话别,戚戚无语。
  问花花不语,为谁开?为谁谢?
  算春色三分,
  半随流水,
  半入尘埃
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一定憋着不要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改的,憋不一定会憋出病来,说出来 是一定会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一头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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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还有一半
 第五章
  
  1、接下来的几日,王子进都是甚精神,每日只是借酒消愁,绯绡却是与平时无异,白天吃鸡,晚上偷溜出去。
   “绯绡,你难道就不曾伤心过吗?”王子进见他冷漠无情,不禁难过。
   绯绡正在喝酒:“有啊,只是多年来生老病死看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王子进望着外面秋雨绵绵的街道,心中一片凄凉,也许自己还太过幼稚,人终有一死,本是难免,却又何必难过!心中想着,眼中却是愣愣的流下泪来。
  沉星的笑靥,似乎又在雨帘中浮现。
   正在发呆,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门外客房的小厮叫道:“王公子,有家书到了!”
   王子进急忙跑到门口,给了那小厮几个打赏的钱,接过家书。绯绡在一旁很是好奇,抻长了脖子来看。
  
   王子进只看了两眼,便将那家书放在一旁,一脸的颓废。
  “子进,怎么了?那信上说的什么?”绯绡在一旁好奇。
  “还能有什么,叫我科考完毕,不要在东京城逗留太久,回去速速成亲!”王子进颓然的回答。
   “什么?”绯绡瞪圆了眼睛,“他人像你这般年纪,已经都是儿女绕膝了,你这边却连一门亲事都没有定下!”
  “那当然!”王子进听了这话却甚是得意:“一般的庸脂俗粉,怎生入得我的眼?”
  “子进,我问你,你可有潘安之貌?”
  “没有!”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那你可有宋玉之才?”
  “这更没有,看我答的卷子就知道了吗!”王子进一脸不耐烦。
  “那你如何能觅得绝代佳人?”
  “反正宁缺勿烂,要我娶一位寻常村姑,我倒不如一生不娶了!”
   绯绡见与他说不通,摇摇头不去理他,看来自己还要帮他寻得一门亲事才好安心离开。
  
  放榜的日子转眼即至,王子进自是榜上无名,倒是同窗的道然,真如绯绡所说,进了三甲,准备安排殿试了。
  王子进看榜回来,甚是高兴,“绯绡,绯绡,你说的好准啊,道然果然入了三甲啊!”
  绯绡奇道:“那榜上应该没有你的名字吧,你如此高兴作甚?”
  “你可记得那日在渡船上你对我说过什么?”
  “渡船?”绯绡拿扇子蹭蹭脑袋,显是全忘光了。
  “你说我今生必能觅得一位如花美眷,看来此言不虚啊!”王子进的脸上挂满了憧憬的笑容。
  绯绡听了心中一凉,当日不过是安慰他才这样说,哪想这呆子竟然当真了。
  “子进,那个算命之事只是儿戏而已,当真不得……”
  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王子进已经在一边收拾行李了,“也许这次我娘能觅得一门好亲事给我,你我这就速速启程,我要回家!”
  
   王子进这次倒干脆利落,刚过了中午便退房启程。两人临走之前,又到沉星的墓上去拜了拜。
   但见那桃枝萎靡困顿,显是不能活了,王子进见了不由伤心,小声说道:“我就要离开这东京城,回老家去了,将来安定下来,定会来接你,你要等着我啊!”
   “子进,你莫不是怕伤心,才走得如此匆忙?”绯绡见状问道。
  “哪里,我只是想回去多侍奉我娘几日!”王子进说着,提了行李就走,并不回头,冷风中背影单薄,落寞悲伤。
  
   离开东京城,王子进的精神渐好,两人行了十几日,这一路相安无事。天气却是日渐转凉,坐船甚是寒冷,只好改走陆路回去。
  绯绡掏钱买了两匹骏马,两人日夜兼程的赶路。
   一日,行得天色已晚,还找不到投宿的地方,王子进不禁焦急起来:“按说这驿站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怎么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总是这样转圈不是办法啊,我们找户人家打听!”绯绡掉转马头,向前奔去。
  王子进见绯绡的坐骑跑得甚快,一会儿便变成一个白点了,周围夜幕深沉,阴风阵阵,不由害怕,忙喊了一声:“等等我啊!”策马追去。
  追了一会儿,见绯绡牵了马正在一个茅屋前等他,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一处人家。
  
  两人在黑暗中一起去敲那茅屋的门,哪知敲了半天却无反映,那门却没有上锁,伸手一推即开。
  只见茅屋中落满了灰尘,像许久没人住过的样子,王子进不由高兴道:“绯绡,你我今日竟寻得免费住宿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就听那茅屋的暗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说可以免费住宿了?当老夫不曾存在吗?”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将王子进吓了一跳,忙说:“江淮王子进,此厢有礼了!”
  老人很是不愉快的样子:“另一个怎么不说话啊?”
  王子进急忙扯了扯绯绡的衣袖,却听绯绡道:“一个孤魂野鬼,还要讲这许多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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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怎么又是鬼?王子进心不由凉了半截,自认识绯绡以来,便几乎没有和活人打过交道,也不知是自己的八字不好命里犯煞,还是如此多的鬼怪都是绯绡招来的?
  “呵呵,好眼力啊!”那角落里的声音说道。
   王子进忙打亮火折,发现那屋中空空,只有几件破烂家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你那小子,没事打什么火,想害死老夫吗!”那声音很是生气。
  绯绡急忙一口气将那火吹灭:“他是新死,莫要扰了他!”说毕拱手问道:“我二人行路至此,无意叨扰,只是想找一个投宿的地方,可否指明方向?”
  “对啊,对啊!”王子进接着道:“这里明明有个驿站,怎的不见了?”
   “驿站,驿站,是啊,过去是有个驿站啊!”那声音听起来甚是苍凉,还带着几分哭腔。
   “那驿站哪去了?”绯绡问道。
  “公子如此明慧,还不会知道那驿站哪去了?公子所站之处,便是那驿站了,而我,便是从前在那驿站中看门的守卫!”
  
   王子进听了不由心寒,看来这驿站的下场定是不妙,果然那声音接着道:“三年前,匪贼横行,将这个繁华的驿站一夜之间踏平了,所有的官兵居民,都被那帮土匪杀了!”
   “然后呢?那官府便不管此事?”
    “当然管了,如此大的一件事,怎可不理?后来又派出官兵缴匪,可是这山如此之大,怎么是一件容易的事?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这匪乱平息下来,将那土匪逮了,在这里就地正法,以泻民愤,可是这里,死了太多的人,煞气太重……”说着,不禁哽咽起来、
  “你莫要伤心,再说下去!”王子进在那边急道。
  “后来再在这里建了驿站,却是总是有凶险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什么?”王子进和绯绡听了这话不禁着急,眼看这天色已晚,这茅屋中又甚是简陋,这要到哪里去投宿啊?
  “二位莫要着急……”那声音接着道:“向前西南方向五里处有一处小城,二位可去那里!”
   绯绡听了,忙道:“多谢了!”眼见天色甚晚,就要出门牵马。
  “公子,可要考虑清楚,那城中可没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绯绡听了不悦。
  “公子与我,本是异类,那城中有一个甚是有名的道观,公子去之前,可要考虑清楚啊”
  “呵呵,你莫是小瞧我了!”绯绡轻笑一声拉上王子进,推门便走。
  又回头冲那茅屋中人说道:“你也莫要留恋了,赶快去投了胎,下世再做人吧!”
  茅屋中传来朗朗笑声:“我要走了,谁来给过客们指路呢……”
  便再无声息。
   “子进快走吧!”绯绡说道。
  “唉?你当真要去那里?不怕人把你收了?”王子进担心道。
  绯绡在马上朝他扬眉一笑,“收我?有那么容易吗?还不知道是谁收了谁呢?”
  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跑到前面。
  
   王子进看他白色的背影,在阴暗山里,分外刺目,仿佛要被这黑暗吞噬了一般,心中竟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不由担心起来。
  
  3、两人心下着急,忙加紧赶路,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前面竟已出现灯火,一簇簇,妖异动人,点燃黑夜。
   “到了!”绯绡勒马停住。
   只见两人面前一个宏伟的门楼,青砖的城墙上面写着“都丰”两个大字,气势磅礴,这山中有如此大的一座城确实罕见。
   “这城名委实有趣!”绯绡笑道。
   “如何有趣法,这是祈愿万事丰盛顺利的意思吧!”王子进倒觉得这名字甚是吉祥。
   “子进莫不是没有听过传说中的鬼城便叫‘丰都’吗?这城名叫‘都丰’显是反其道而行之,暗示此城中没有鬼怪!”
   “哦!”王子进恍然大悟,这都丰城确不一般,夜色阑珊中,城门竟是大开,也不见有守卫,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如此托大,我倒要看看这里有什么人坐镇!”绯绡说着,已然策马奔入那城中。
   王子进见了,急忙也跟进去。
  
   城中街道灯火通明,繁华热闹,还有夜市尚未散场,路边很多有小贩在出售当季瓜果蔬菜和自家产的布匹。
   如果说东京城的繁华是灯红酒绿,那这番热闹则更接近寻常百姓的生活。
  王子进和绯绡见了不由惊叹,“没有想到这小城之中竟是如此繁华!”
   旁边一个小贩听了,忙道:“二位可是新来,有所不知啊!”
   “这里莫非有什么明堂不成?”王子进道。
  “明堂倒是没有,只是这里风水甚好!”那小贩伸手指了指两人来的方向:“那边原是个驿站,以前出了太多凶事,所以周围的城镇也跟着衰败下去!”
  “只有这城例外吗?”绯绡问道。
  “不错,因这城中有一个很著名的‘青云观’,里面的道长很厉害,寻常冤鬼不敢来犯,甚是安全,做生意也是一帆风顺,所以这城中的首富,便将周围的城镇都组织起来,这里便日渐繁华,成了这一带出名的物品集散地。”
  “原来如此!”两人听了,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都丰城是借那驿站之祸才发了大财。
  
   两人见天色已晚,忙和小贩打听了客栈的方向,去投宿了。
   绯绡自是又寻了一个很昂贵的客栈,依旧要求有锦缎被褥的床铺,看得王子进连连摇头,明明只是一只狐狸,却如此乐于享受。
   “明日我们便去周围转转吧!”绯绡又坐在桌子旁喝酒吃鸡。
  王子进惊讶道:“明日咱们不抓紧赶路吗?要在这里逗留什么?”
  “这城中有趣的事好多啊,很邪门啊,我还要去那道观探探虚实……”
  王子进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绯绡,我们还是快走吧,你又何必和那些牛鼻子牵扯不清呢?”
   “我只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这样托大吗!”绯绡并不理睬他。
  “你呀,这都丰繁华还不好,还非要说这里邪门,难道都是一片破落才不是邪门了?”
  “嘻嘻!”绯绡笑了两声,不去理他,自己独自啃鸡,肚里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王子进见说服不了他,自己早早去睡了,看着绯绡在灯下连吃带喝,不由好笑。但是自进了这城,心中便不甚塌实,只希望绯绡和自己能平平安安的走出这人间净土吧。
  
  次日,两人睡到晌午,收拾一下便出去闲晃,王子进只觉得外面阳光明媚,照得人暖洋洋,没有半分秋日的样子了,要不是周围都是卖成熟瓜果的小贩,还会让人以为这是暖春呢。
  两人在街上信步,一路上看到几个小道士,看来这城里那道观确实是有很大的势力。
  走了一会儿,并不见有异状发生,两人便找一个茶肆休息。
  “绯绡,你不是要去看了那道观再走吗?要到何时去看啊?”王子进一落座便问。
  “这个不急啊,我要等那老道亲自请我才去!”绯绡笑道。
  王子进听了叫道:“你是个狐妖,那道士怎会请你啊?还是别让人发现才是正经!”
  “嘻嘻,已经来不及了,这城中早就被那老道布了结界,我甫一踏入,便已为他所知!”绯绡还甚为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啊?”王子进听了不由心急,“那该如何是好?我们还是赶快走吧!”
  哪知绯绡将扇子一展,玉手向前一指道:“看,迎接我的人来了!”
  
  王子进忙回头看去,见几个小道士,正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走来,心中暗叫: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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