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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8-5-8 01:40:0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帮^-.-^更新~~不错的文章
前40章请参阅^-.-^的帖子http://www.skykiwi.com/bbs/viewthread.php?tid=838708

谢谢~我从41章开始~~坚持每天更新~~~

第四十一章

夜空中云彩散去,卧龙谷中,月色如水,树影婆娑。
  刘今墨默默走到了草屋前,出手点去,解开了蒋老二的昏睡穴。
  “起来吧,蒋老二,你是我们青田人的后裔,我不会为难你的。你大概从来没有去过浙东南吧?在这赣北卧龙谷中蜗居一世,也真是难为你了。”刘今墨柔声说道。
  蒋老二活动了下手脚,爬起身来,站立在刘今墨面前一言不发,他知道,此人武功之高,实在是匪夷所思,自己被点倒时,甚至都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简直如鬼魅一般。
  “你知道寒生背着吴楚山人去哪儿了么?他俩应该还在谷中的某个地方。”刘今墨问道。
  蒋老二沉默不语。
  “好,我再问你,作为守陵人,你应该知道真实的太极晕在什么地方吧?按照青田之约,我带来了信物,你们就应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你难道想违约不成么?”刘今墨继续说道。
  “太极晕的位置只有吴楚山人一个人知道,卧龙谷600年来的规定一向如此。”蒋老二说话了。
  刘今墨嘿嘿冷笑起来,道:“这怎么可能,万一那个人出事儿了,岂不秘密失传?到那时,如何向青田履约人交待?”
  蒋老二不再言语了,他知道刘今墨聪颖过人,自己言多必失。
  “告诉我,他们疗伤的山洞在哪儿?”刘今墨果然机警过人,他猜测吴楚山人重伤在身,决计不可能露宿野外,此谷之中只此一间草屋,但这里却是典型的喀斯特石灰岩地区,溶洞比比皆是,他们肯定是藏在某个山洞中。
  蒋老二何尝不是这样想,山人已经重伤昏迷,寒生既然背负着山人决计不可能走远,肯定钻进了某个洞子,可是寒生又不熟悉这里的洞穴情况,唉,可惜自己现在爱莫能助啊。
  得想法子引开刘今墨,他想了想,说道:“好吧,你若相信我,就跟着我走,不信呢,我们就在这儿等他们好了。”说罢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望着刘今墨。
  “好,我岂有不信之理,我跟你走。”刘今墨艺高人胆大,心想谅蒋老二也耍不出什么名堂来。
  蒋老二返身回屋,从抽屉里找出备用的手电筒,然后出门向山谷深处走去,刘今墨如影随形的紧紧跟在了后面。

月光下,雨后的谷中湿雾沼沼,溪水中偶尔传来林蛙的鸣叫声,尤显得谷深林密,静谧之极。
  两道溪水之间,霭霭雾帘的后面,依稀有一个大大的山洞,洞口成串的水珠滴下,洞口的上面的石头曾被武功极高之人铲平,并用某种兵刃镌刻了三个大字草书:卧龙洞。
  “就是这里了,卧龙洞里面洞连着洞,纵横交错,跟着我,万一走失就可能再也出不来了。”蒋老二语气坚定地说道。
  “请前面带路。”刘今墨坦然道,他心中微微一笑,这蒋老二在玩小动作,方才说话的语气暴露了他的内心,他巴不得我在地下迷失,岂会好心提醒于我?
  洞中黑暗潮湿,石壁上长满了青苔和石耳,散发出一股霉味儿。里面果然洞连洞,甬道横竖参差,蒋老二头也不回的径直向里走。
  哼,想玩我?刘今墨鼻子轻轻一哼,暗运内力,每经过一拐点,就将手掌往石壁上一按,那石灰岩本身硬度并不十分高,竟硬生生悄无声息的被刘今墨按出掌印!
  可想而知,这刘今墨的武功已臻化境,若干年后,如有有人来此洞游览见到这些手印,不知会凭空生出多少惊世骇俗的遐想。
  当年也是在这样的山洞中,癞头老僧曾对自已说,本门武功至阴之极,越到后来人也会变得阴柔起来,而且会产生极强烈的母爱,每月都有一次便血发生,屙血而且同时尿血,届时会痛得死去活来。开始血量为寥寥数滴,其后逐月增多,从一小杯至一大碗,最后甚至达到半脸盆,最终会因失血过多而死。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宫。
  自上月开始,自己的出血量已经接近一海碗了,而且发作之时疼得满地打滚,意识混乱,其难受程度远胜于毒瘾发作,可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决心自宫。
  “到了,这里就是卧龙洞里的龙潭。”耳边传来蒋老二的话音,打断了刘今墨的思绪。
  刘今墨私下里扫视一周,冷冷道:“你把我引到这儿来,又不见寒生和吴楚山人,同是青田人,何苦说谎话呢?”
  蒋老二平静的说道:“吴楚山人为你所伤,我蒋老二虽是粗人,但山人与我同为守灵人数十年,他对我敬重有加、亲如手足。刘今墨,你害我手足,我岂能帮你?”
  “那又如何?”刘今墨叉起手来,不屑一顾的看着他。
  “同为青田人,我愿与你一同死在此洞之中。”蒋老二说道。

“嘿嘿,你以为我走不出去么?”刘今墨冷笑道。
  蒋老二盘腿坐在了龙潭边,不发一声。
  刘今墨劈手夺过手电筒,朝潭中照去,水潭最阔处宽约有十丈,不规则形,潭水呈碧绿的颜色,深不见底,偶尔会有一连串的泡泡升上来。
  “此地如此幽静,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出去呢。”刘今墨索性也坐了下来。
  “青田老家是什么样子?”蒋老二突然问道。
  刘今墨愣了一下,说道:“唔,这么说吧,青田位于浙东南,瓯江的下游,靠近温州,属丽水地区管辖。此地因城北青田山而得名,山清水秀,是鱼米富庶之乡,而且还盛产青田石,很名贵的。还有,提起刘伯温,谁都知道是咱们青田人。”
  “唉,可惜我从来都没有去过。”蒋老二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
  刘今墨自己说到青田,想一想,也大概有十多年没有回去了吧。
  自从师傅癞头僧梅一影去世后,刘今墨便收拾行装返回青田,临行时,遵照师傅的遗命,一把火将那个山洞里的所有物什烧了个精光,彻底抹去了他们生活过的所有痕迹。
  当年上山时自己只有十岁,如今下山时,已经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了,世人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丝毫不起眼的年轻人,却是身负绝顶武功。
  他凭着当年的记忆,一路打听着往青田的南田村而去。
  时值1935年初春,中原时局不稳,日军此时正在策划“华北事变”,战争一触即发。一路上,遇到不少北方流亡的学生以及逃难的难民,其状甚惨。
  地处浙东南的青田老家,此刻正遭遇着一场劫难,他赶回来的正是时候。依稀记得自家门前的那株老槐树下,聚集了一群人,树杈上吊着几个遍体鳞伤的人,人群头里几个彪形大汉正高举皮鞭狠命的抽打着被吊之人。
  刘今墨挤入人群,认出了那吊在树上的正是自家的亲人,其中有父亲、母亲和唯一的哥哥,衣衫破碎,血凝成痂,全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几名手持皮鞭的恶棍、一条凶恶的狼狗,还有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抽着洋烟,身后站着几名劲装汉子。围观的村民们个个麻木不仁,只是看热闹,更无人阻止施虐。
  “住手!”刘今墨拦在了亲人前面。
  人们愣住了,瞅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外乡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亲,也都没有认出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自己十年前失踪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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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08-5-8 01:41:4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re:第四十一章

“年轻人,不关你事,还是快点走吧。”吊着的父亲苍老了许多,口中滴着鲜血,好心的劝说着。
  刘今墨心头一热,差点脱口喊出父亲来,一时间泪水满盈,几乎夺眶而出。
  “哪儿来的混小子,撕了他。”椅子上的西装中年人吩咐道。
  一名长相凶巴巴的打手一声唿哨,那条恶犬呼的扑上来,张开血盆大口便咬,人群中一阵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刘今墨认准恶犬的狗头轻轻一点,那恶犬闷声不响的摔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已然气绝。
  恶棍们大怒,一拥而上,皮鞭铁棍长刀齐下。
  刘今墨山中苦练十年,从来还没有同人真正交过手,下起手来也不知轻重,只见他身影如同鬼魅,掌拳指如风,几名恶棍应声倒下,筋断骨折,有俩个眼见着活不成了。
  中年人吃了一惊,一摆手,两名劲装汉子飞身跃起,恶虎扑食般的直击下来,半空里划出两道弧线,身形矫健优美,博得人群中一片喝彩。
  “扑通”两声响,那两名汉子竟然径直扑落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人们但觉眼一花,未看清年轻人如何出手,此时喝彩声尚未断绝。
  刘今墨出重手点中两人死穴,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此刻深深的感到,原来癞头僧所传武功竟是如此的厉害。
  就在这时,有人轻呼了一声,刘今墨眼一瞥,那中年人从西装里掏出一把手枪。
  刘今墨听师傅描述过此种暗器的厉害,不敢怠慢,真气驱动,一枚中指指甲如闪电般疾射而出,“啪”的一声击飞了那暗器……
  “快走!”中年人低喝一声,一溜烟儿的跑了。
  刘今墨解开绳索,放下来自己的亲人。
  “壮士,多谢相救,可是你闯了大祸啦,先别管我们了,赶快逃走吧。”父亲急匆匆地催促道。
  “我不能走。”刘今墨回答道。
  “为什么?”父亲不解的问道。
  “您还认不出来么?我是墨儿,您十年前走失的儿子啊。”刘今墨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喷薄而出。

父亲和母亲终于认出了寒儿,一家人抱头恸哭,哥哥也在一旁抹着眼泪。
  回到了依稀记得的家中,草屋院落,灶台铁锅依旧。
  “父亲,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拷打你们。”刘今墨问。
  “孩子,我们刘家有一个保存了将近600年的秘密,现在必须传给你,你带着这个秘密远走高飞吧,家里其他人不会武功,根本逃不出去的。”父亲说道。
  “不怕,父亲,有我在,以后不必再怕他们了。”刘今墨自信的说道。
  父亲叹了口气,说道:“等我说完这个秘密之后,你就知道非要离开不可了。元朝末期,我们青田出了个刘伯温,就是我们刘家的先祖,后来官做到了明朝的开国军师。洪武八年,先祖突然告诫家人,他不久于人世,死后停柩七日方可下葬。次日果然辞世,家人披麻戴孝悲痛不已。第三日,洪武皇上派钦差御使赐毒酒而至青田家中,见先祖故去三日,遂开棺验尸,确认已死,回京赴命。第五日,棺中传来敲打声,家里人忙开棺发现先祖已经醒来。
  先祖说,安徽黄山东南方向有一大鄣山,山有一谷,名‘卧龙谷’,谷中有青田子弟看守一处叫作‘太极阴晕’的万年吉穴,得之可速发,十年左右便可开国。先祖见洪武皇帝朱元璋重民间疾苦,惩治贪官污吏,便不想使用此龙穴了。他告诫刘家后人,日后无论其何朝何代,如遇当朝皇帝是暴君,鱼肉百姓,荼毒苍生时,便可携带信物前往卧龙谷,葬人于太极阴晕,十年后中原便可易主。
  接头暗语是一首偈语: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
  信物是先祖手书的一本《尸衣经》。
  孩子,记住了么?”
  刘今墨点点头,说道:“父亲,孩儿记住了。”
  父亲遗憾的又道:“只可惜那信物《尸衣经》已经失传了,听你爷爷说大概失落于清雍正年间。”
  “父亲,今天那些人拷打你们就是想要得知这个秘密?”刘今墨说道。
  “是的,孩子,爹爹要你带着这个刘家保守了600年的秘密马上离开青田,走的越远越好,而且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父亲流泪催促道。
  刘今墨明白了,他是非走不可了,这个秘密刘家能否继续保守下去,完全依靠自己了。
  “父亲,我们还是一起走。”他做最后的努力。
  “孩子,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被人追杀的,趁他们还不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会武功的儿子,你赶紧离开就会安全了。”父亲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臂,指甲都抠进了肉里。
  “就是这里!给我包围起来!”院子外面传来了叫喊声,还有拉动枪栓的哗啦声响。

“不好,有毒!”刘今墨下意识的猛地喊出声来,随即将手电筒照开去,这时发现碧绿的龙潭从水下冒出数不清的泡泡,水面上像开了锅般咕嘟起来,一股淡淡的苦味儿弥漫在空气里。
  蒋老二已经扑倒在地上,刘今墨屏住呼吸,一个箭步窜到他的身边,一把抓起,飞身向后疾退,一口气跑出十余个相连的洞子,这才停下了脚步,空气中已经闻不到那种苦杏核味儿了。
  好险,这个蒋老二竟然诱骗自己同归于尽,着实可恶。
  “喂,醒醒,蒋老二醒醒。”刘今墨抽打着他的脸颊。
  蒋老二已经处于意识丧失阶段,只听得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嗫嚅道:“……龙潭,间歇……氰化毒……同归于……尽。”
  蒋老二口中涌出一团带有苦杏核味儿的白沫,他死了。
  刘今墨纵横江湖,一生杀人无数,可这次蒋老二,卧龙谷中呆了一辈子的青田守陵老人,宁肯与自己同归于尽也不说出太极阴晕和寒生的下落,却第一次令自己感到了茫然。
  唉,你这又何苦呢?为了刘伯温的青田之约,我们刘家和守陵的青田子弟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刘今墨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穿过了一个个的溶洞……自己那天奋力杀了十数名持枪的乡丁,可自己的父母母亲和哥哥也都饮弹身亡,一切都是为了保持这个秘密,后来自己逃到了福建和广东。多少年过去了,自己隐于市井之中,默默无闻的生活着,直到七、八年前的那一天……
   一个身穿草绿军上衣,袖带红卫兵袖标的青年被一群持大砍刀的人追杀,那青年已经身负重伤,浑身血迹斑斑,扑到匍匐在他的脚下,抬起深邃的眼睛望着他。
  刘今墨霎那间被震撼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那眼神仿佛一下子洞穿了他的大半生,仿佛催眠般的柔和。刘今墨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出手了,那十几个持刀汉子一个不剩,瞬间被他全部杀死了。
  “你跟我走吧。”青年人平静的对他说道。
  从此,他就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青年人的左右,那青年就是首长的儿子。
  这是什么地方?刘今墨从过去的回忆中醒转来,此刻才发现,他已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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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寒生躺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时间几何,感到寂寞难耐,他一骨碌爬起来,揿亮手电,从怀里掏出那本《尸衣经》来翻看。
  这刘伯温真不愧为一代易学大师,不但从阴阳五行万物类相对人体阐述得如此透彻,细微之处更是妙不可言。例如在《男篇》中讲到阴阳锥时,这样解释道,面上胡须乃男人象征是为阳,下体阴毛不见光为阴,此二者极俱辟邪之功效,童子尤甚。三十年童身之阴阳锥可破一甲子邪物修真之功力,四十年童锥破两百年邪功,五十年童锥破五百年邪功,一甲子童锥则破千年邪功矣。
  啊,此淫亵之物竟有如此功效,实乃耳目一新。
  正看到妙极之处,“啪”轻微一声响,手电筒的灯泡烧爆了,四下里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唉,这下坏了,如何打发这漫漫数天的寂寞?
  “吱吱”,寒生扭头看去,黑暗中是阴蝠首领在召唤他,红红的眼睛眨呀眨的示意跟牠走,反正无事可做,就去看看也好。
  寒生跟随着首领钻过了几个溶洞和一条长长的甬道,前方竟然现出了绿色的荧光,走近前发现荧光来自甬道尽头的这个溶洞。寒生跟随进了溶洞,竟然里面绿莹莹的光可照人,细看之下,原来石壁上散落镶嵌着些发着绿光的石头。寒生摸了摸,感觉凉凉的,看得出它们是天然生就的,很可能在远古地壳运动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寒生知道,这萤石经过打磨之后就是夜明珠,是非常值钱的东西,而且这么大个是极为罕见的。不过这东西对于自己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用其来阅读却是不错。
  流水声来自石壁下,也是一道暗河,水流湍急,寒生跪在水边掬起两捧水至嘴边尝了尝,甘冽清甜,泼到脸上,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坐在地上,凑着荧光翻开《尸衣经》,字迹清晰可辨,寒生大喜,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阴蝠首领知趣的悄悄退出,一会儿派来些小阴蝠送来了许多水果。
  寒生一面如饥似渴的阅读《尸衣经》,一面饿了吃水果,渴了喝山泉,困了就睡,睡醒了接着看。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少天,终于将整本《尸衣经》融会贯通,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寒生站起身来,脑袋里却是一阵眩晕,随即向前扑到在石地上,《尸衣经》脱手而出,掉落进湍急的暗河里……
几天日以继夜的不停阅读,又只是充饥些青涩的水果,寒生的体力明显不支,所以,刚一起身,便是一阵眩晕。
  “经书……”他伸手几抓没够着,经书随着激流冲走了,从此,中国古代唯一的一本辟邪奇书《尸衣经》就这样失传了,天下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看见过这本奇书了。
  寒生清醒过来,吓出了一身冷汗,此书墨迹经水浸泡必毁,可惜呀可惜,刘伯温保存了600年的手迹毁在了自己的手里,他的心里实在是痛惜不已。
  今天是第几日了?他想起了天蚕,里面疗伤的山人也不知怎样了。
  寒生低头在地上找到了块不大的钟乳石,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走到石壁前,往下连敲带打着一块绿色的萤石,别了两下,只撬下来一小块发着绿光的萤石,有鹅蛋大小。
  寒生手里托着萤石,走出这个溶洞,绿莹莹的光芒映射下,可以勉强看得见四周的景物,起码可以充当手电光照路了。
  阴蝠首领这几日一直陪着寒生,此刻在前面带路而行,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回到了天蚕洞。
  天蚕里面发出了响亮的鼾声,寒生知道,山人的内伤已经好了。他拿着萤石,绿芒光射进天蚕里面,山人叔叔满面红晕的抱着长满白毛的刘伯温遗体睡得正香……
  寒生笑了,他终于治好了山人叔叔,兰儿的亲爹,他们一家人要团聚了,《青囊经》又一次的发挥了奇效。
  “山人叔叔。”寒生轻声呼唤着。
  吴楚山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眼神寻找着绿芒的来源,仿佛对不准视距般。
  “山人叔叔,你终于醒啦,我扶你出来。”寒生高兴的伸出手来。
  “啪”的一声,吴楚山人的手猛地扣住寒生的手腕,如钢钳一般,痛得寒生“妈呀”的大叫起来。
  “你是何人?是否皇上派你来毒害于我?”吴楚山人警惕的语气道。
  “山人叔叔,我是寒生啊,你睡糊涂啦?”寒生大声叫道。
  “寒生?你是都察院的人还是左丞相府的人?”吴楚山人喝问道。
  “我,我是南山村的人啊。”寒生也被突然一问给搞糊涂了。
  “南山村?是南田吧,青田县南田村,你是我刘家的那一房?”吴楚山人松了口气,同时也松开了手。
  “山人叔叔,你,你是……”寒生几乎哭腔着说道。
  “老夫刘基是也……”山人答道。

寒生后退几步,心想坏了,莫非这天蚕里不但可以疗伤,而且还可以保存人的生物磁场?想这刘基刘伯温已经死去600年,他的生物磁场竟然不散,而且在山人叔叔昏迷的时候侵入了体内,把他变了个人一样。
  《青囊经》上只是说,天蚕可以疗伤,并未提到原先就有人在里面会如何,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他们一家人又怎么可以团聚呢?
  寒生这下可慌了神了,他反反复复回忆《青囊经》,经中从未提到过出现了这种情况的处理药方。
  “太极覆太极,青田未有期。天蚕重现日,尸衣伴君行。”吴楚山人口中吟着那首偈语,纵身跃出了天蚕,看那身形,确是山人的以往的武功姿势,看样子,山人叔叔除了脑袋以外,其他的仍是吴楚山人。
  “很久没回青田老家啦,应该回去看看啦。”吴楚山人自言自语道。
  寒生灵机一动,自己有些不解的东西可以问问刘伯温呀,这可是天赐良机。
  “刘伯……请问军师,自从您诈死瞒名离开青田到这里,就一直隐身卧龙谷吗?”寒生问道。
  “老夫知道皇上非要置我于死地,所以不便再露面,恐伤及青田刘氏一族。”吴楚山人嘿嘿笑道。
  “有一天,朱元璋母亲的贴身丫环入卧龙谷中与您谈了一次话,都说了什么,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谷中了。”寒生又问。
  “我们谈及洪武皇帝虽有很多不是,但他毕竟重农工,体恤百姓,剥皮实草,严惩贪官污吏,若是易主,未必做得更好,所以也就算啦,太极阴晕留待后世去了,大概就是这样吧。”他解释说。
  “请问,《尸衣经》是您写的吧?既然是信物,为何还留在天蚕内?”寒生疑问道。
  “《尸衣经》乃老夫毕生心血,岂可妄留世间?万一为歹人所得,必将危害苍生,因此既然只是做为一件信物,就留给他们一本假的就是了。”山人笑道。
  “我想再问问,天蚕是个什么东西,您怎么会藏在其中,而那天蚕壳却是完整的呢?”寒生提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山人哈哈大笑,说道:“此乃‘白陀须’所为,此物生于人体,在此溶洞中无昼夜、无寒暑,百年后成茧,表皮硬化如石,遇风则长,解毒圣药啊。”
  “我想……”寒生接着再问下去。
  “你问了这么多,究竟有何企图?”山人变色道,在绿色萤光的照射下显得面目有些狰狞。
  “我最后只问一个问题,鬼上身以后如何尽快恢复从前的记忆?”寒生争辩着喊出最后的问题。
  “这个么,很简单,找到他以前最亲的人的头发,烧成灰喝下去,三次就行了。”山人回答道。
  “您认识荷香么?”寒生突然插话道。
  “荷香?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呢?”山人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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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四十二章

“咦,我的头发和胡须呢?”山人惊诧道,其实是刘伯温在自言自语。
  他已经不记得是那些红眼阴蝠干的了,寒生想。
  “我要出去散散步了。”山人说道,随即仿佛很熟的径直向前走去,寒生托着萤石,借着绿色的荧光跟随着,刘伯温既然藏身于此,必然对道路十分的了解。
  不到半个时辰,他俩就已经走出了溶洞,灰蒙蒙的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是清晨。
  山人似乎有些发愣,听得到他的口中叨咕着:“怎么树林都少了呢?那是谁盖的草房?原来的木屋呢?”
  他不知道现在已经是600年之后了。
  走进了草屋,地上躺着一个人,下半身被鲜血浸透,地上血污一片,寒生认出来,此人是刘今墨。
  寒生非常奇怪,自己当时手下留情,并没有伤到他呀,还有蒋老二呢,方才也没有看见他在外面。
  “喂,刘今墨,你怎么啦?”寒生推搡着他。
  刘今墨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哦,是寒生啊,还有吴楚山人,我在卧龙洞中了毒,有恰巧遇上每月一次的血崩,好难受啊。”
  “蒋老二呢?”寒生问道。
  “死了,在卧龙洞里中毒身亡。”刘今墨说道。
  “啊,不是你害的吧?”寒生吃了一惊。
  “不是,他带我去卧龙洞找你们,想与我一同吸入毒气同归于尽,他的功力不够,死了。我毒中得不深,冲出来后又迷路了,转悠了两天才出得来,又到了大出血的日子,所以,躺在了这里。”刘今墨似乎十分虚弱,脸上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我扶你上床。”寒生搀起刘今墨,让他躺在了床上。
  “此乃何许人也,来我卧龙谷做甚?”山人疑惑的问道。
  刘今墨勉强挤出笑容,道:“山人老兄,连我也不认识了。”
  “山人,谁是山人?”吴楚山人皱起了眉头。
  “你不是山人又是谁呢?”刘今墨有点讨好的说。
  “老夫刘基。”山人大声说道。
刘今墨认为吴楚山人生自己的气,于是笑了笑也就不吭声了。
  “你说每月一次血崩,是怎么一回事儿?”寒生饶有兴趣地问道,凡是疑难杂症,从医之人都很留心。
  刘今墨顿了顿,说道:“说来话长,我派武功阴柔至极,练到后来必须去势,方可登峰造极。若不自宫,则每月一次大出血,肛门与小便处同时出血不止,血量一次甚过一次,最后终因血枯而亡。京城里的专家也看过,病理都搞不清楚,遑论治疗了。”
  寒生沉吟不语。
  刘今墨知道寒生医术奇高,单凭治愈首长的“渐冻人”绝症便见一斑,若是肯替自己医治的话,说不定还有希望呢。但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恐怕他不会为自己医治的。
  “可以治的。”寒生的眉头舒展开来,说道。
  “真的!”刘今墨心中一热。
  山人拉扯寒生的衣襟,小声说道:“此人虽清癯但气浊神短必孤,不孤则夭,额门杀重,观其眼火轮四白,神光太露,鼠耳轮飞廓反,流年不利损六亲,切不可与之为伍。”
  寒生闻言憋不住一笑,说道:“军师大人,这个人才是你青田刘家的后人呢,你就这么埋汰你的子孙?”
  两人的对话,刘今墨听在耳中,越发迷糊起来,他疑惑的开口问寒生:“山人这是怎么啦?什么军师?”
  “你是浙东青田刘家人?”山人诧异的问道。
  刘今墨照实说道:“我是浙江青田县南田村刘伯温的后人。”
  “胡说,我就是刘伯温,我怎么不认得你?”山人愠道。
  刘今墨乞求的眼神望着寒生。
  寒生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没办法说得清楚。
  “我很抱歉,寒生,是我伤了吴楚山人和岭南吴道明,你和山人肯定记恨我,但是我还是恳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刘今墨今生今世感恩不尽,若有驱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刘今墨发誓一般的说道。
  寒生自幼秉承父亲医德熏陶,心地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面前此人是个坏人,他不但重伤吴楚山人,甚至还冷血般的要活埋那个无助的老人,到底给不给治呢?父亲总说,医生面前的只有病人,还有,曹操也是个坏人,华佗也还是给他医治了,唉,难得遇上这么好的一个病例。
  《青囊经》上有治疗练功走火入魔的方子,还是试上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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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刘今墨练的是纯阴柔的武功,日子越久,功力越深,体内气血之中阴气越沉,重伤其阳维阳蹻两脉,直至阳气衰极而亡。
  《青囊经》说,“形有余而去之,可避其害,或以人中黄为引并佛袈裟(男婴为宜)护其阳根,逢月圆之夜施之,权宜之计耳。”寒生知道,男人阳气产自于睾丸之中,储于气海,刘今墨如今阳维阳蹻两脉俱损,睾丸形有余,理应去之,但医者凡有可能,应以用药为上。
  刘今墨每月一次的血崩,乃是人体自身的调节结果,以泄血气中的阴寒之物,只是所泄的血量月甚一月,最终血枯而亡。
  “寒生小神医,有什么办法尽管使用,我求你了。”刘今墨见寒生沉吟不响,知其有为难之处。
  寒生想,这药引子“人中黄”的制法是在竹筒中塞入甘草末,两端用竹、木封固,冬季投入人粪缸中,立春时取出,悬当风处阴干,破竹取甘草末,晒干为用。因极少有医生用到,所以需自行炮制,即使现在制做,也要明年开春才能使用。“佛袈裟”则是胎衣,也称“紫河车”,说白了就是婴儿胎盘,自家里就有,父亲每次接生后都将胎衣留下,晾干入药,最近的一张胎衣就是沈菜花过鬼胎的那户人家的,父亲也将胎衣留下带回家来,还是寒生帮助阴干的呢。
  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自古以来,因练功而伤经脉严重的统称“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寒生口中叨咕着,突然间想到了《尸衣经》上所言,“阴气侵体,入表为之邪,入里为之魔也。世间阴邪,吾以淫秽克之,天生男女,万物之灵,毛发精血,溺粪涕涎,眼屎耳垢,均为利器耳,无邪不摧,万夫莫当也……”。
  “走火入魔”不就是阴气侵入经脉所至么?以淫秽克之也是可以的呀,我怎么这么笨呢?《青囊经》上的医术与《尸衣经》上的辟邪之法融会贯通起来,说不定开辟了一条岐黄新路呢。
  那么,“人中黄”是什么东西不就唾手可得了么?寒生想着,竟然不怀好意的笑出声来了。
“小神医,你笑什么?”刘今墨不解的问道。
  寒生止住了笑,说道:“听爷爷说过,世间河豚鱼奇毒物比,中毒之人无药可治,唯有速饮‘人中黄’能解。”
  “人中黄?”刘今墨奇道。
  “这正是我要给你施用的药。”寒生忍俊不止。
  “这药是什么?贵重吗?”刘今墨急切的问道。
  “就是大便。”寒生哈哈笑起来了。
  刘今墨一愣,随即讪笑道:“小神医莫不是同我开玩笑?”
  寒生正色道:“这绝不是开玩笑,人中黄为引,佛袈裟入药,可解你所受之阴毒。”
  “不会是吃下去吧。”刘今墨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放心,无须内服。”寒生说道。
  草屋外传来自言自语的叹息声:“荷香,荷香是谁?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寒生走出门,见山人痴痴的念叨着,他知道,尽管天蚕保持住了刘伯温的部分生物磁场没有散去,而且侵入了山人的大脑,但是毕竟是600年前的磁场,不可能很完全的,所以山人还保留着一些自己的模糊记忆。
  需要动用荷香的青丝荷包了,寒生想着来到了山人面前,伸出手来说道:“你怀里的那个荷包呢?”
  “荷包?”山人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
  “给我。”寒生伸出一只手去山人怀里摸。
  吴楚山人一惊,“啪”的扣住寒生的手臂一扭,寒生疼得大叫一声,眼泪都流了下来。
  “你这个朱元璋的杀手,竟敢来行刺!看我取尔命来。”说罢,举起手掌照着寒生面门就要劈下。
  “山人叔叔,不要哇!”寒生大惊,山人的武功,刘伯温的思维,这下倒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疾射,山人的手掌紧贴着寒生的面门停住了,一枚指甲刺入山人手臂的内侧的间使穴。
  刘今墨一手捂着肚子,挣扎着出现在草屋门口。
  山人莫名其妙的望着草屋前的刘今墨,然后怒道:“竟然还有一个杀手!”
  “刘今墨,快帮我制服他吧,且不要伤了山人叔叔。”寒生急切之中喊道。
  但见刘今墨如魅影般悄无声息的贴近前来,一指点中山人的后脊椎旁的麻穴,顿时山人瘫倒在地。
  “你没有伤到他吧?”寒生赶紧问道。
  刘今墨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忍着腹中剧痛喘息道:“神医放心,人体三十六死穴,二十四麻穴我了如指掌,不会错手的。”
  寒生心疼的看了看山人,弯腰从他怀里掏出那只山人永不离身的荷包,走进了草屋。
寒生打开荷包,看见了兰儿娘年轻时的那缕乌黑的青丝,心中不免一阵惆怅,真的是“朝如青丝暮成雪”啊,人生苦短,转眼间当年的少女荷香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了。
  他找出剪刀,剪下了一缕头发,来到了灶间,伸手在锅台上拿起一盒火柴,在碗中将头发烧化成灰,然后倒入清水,以手指搅动,端出到了门外。
  “是你的‘人中黄’?”刘今墨问道。
  “这碗不是你的。”寒生答道,一边来到山人身旁,捏开了山人的嘴巴,将一碗青丝灰水全部倒进了山人的口中。
  “那什么时候给我医治?”刘今墨小声的问。
  “需要回到南山村,家里面才有佛袈裟。”寒生告诉他。
  天空中又飘下了雨滴,落到脖颈里冰凉冰凉的。
  “好了,可以解开他的穴道回屋了。”寒生吩咐道。
  刘今墨顺从的出指解开了山人的穴道,寒生搀扶着山人进了草屋,随后又扶起刘今墨一同回到了房子内。
  肚子里咕咕叫起来了,寒生这才想起已经数日滴米未进了。他来到灶间,开始生火做饭,米下锅后又跑去菜地里拔了些青菜,还翻出来了几只老鼠干,放到了米饭上一蒸,荤素都齐了。
  大家都饿了数日,一顿下来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饭后,寒生服侍着山人睡了,然后再看刘今墨的病情已有好转,说道:“月圆之夜方可给你治疗,今天不知是农历多少?”
  “今天农历十四,我每次都是月圆前后大出血的,所以记得很清楚。”刘今墨回答道。
  “那好,明夜子时为你敷药,你把裤子脱下来吧,上面全是血污,我去给你找条裤子穿。”寒生吩咐完去到木箱里翻出条蒋老二的裤子来,睹物思人,免不了一阵心酸。
  刘今墨赤裸着下体蹒跚着去到灶间打水清洗,但见其骨瘦肌健,毛长逾尺,可见是练那阴柔邪门武功所致。
  “你还能走动吗?”寒生待其换好裤子说道。
  “勉强可以。”刘今墨回答道。
  “你带我去卧龙洞,蒋老二的遗体需要入土安葬。”寒生道。
  “是。”刘今墨紧紧腰带,咬着牙关顺从的说道。
  刘今墨按照自己的掌印走,顺利地到达了卧龙洞,然后在旁边不远的溶洞中,找到了倒卧着的蒋老二。
  蒋老二口唇青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苦杏核的味道,这是氢化物中毒的症状。
  寒生背起尸体,一路返回。他将尸体放入上次刘今墨等人挖好的假太极晕的土坑里,默默地拾起丢弃在穴旁的军用钢锹填土。
  蒋老二啊,一个尽职尽责的青田守陵人,一世默默无闻的隐居在卧龙谷里,死了也是埋土荒冢,以后还会有谁再记得他呢。

刘今墨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寒生,心中竟然产生了些许的感动,这是多少年来所不曾有过的,望着寒生,他回想起了自已跟随首长儿子的这些年,尽管吃香喝辣,走到哪儿都是高人一等。那些地方官员无不想方设法的阿谀奉承,要钱给钱,要女人就送入房间。当然,经自己手也除掉了一些人,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可是,眼前的寒生,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明知道自己有危险,可还是不愿先下手,没有丝毫害人之念,明知道要医治的是可能要他命的人,可还是义无反顾,始终以善念待人。
  这次若不是首长儿子暗中指使,自己也不会动手活葬他的老爹,那双眼睛,实在是叫人不寒而栗,令人不得不甘心为其驱使,快十年了,自己尽管武艺超群,这也是他看中自己的地方,但是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快乐过?没有一天不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自己将600年青田之约的秘密告诉了他,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前途,甘愿要了他老爹的命,当然,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解释说老爷子患的是绝症,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与其苟延残喘,还不如成全了他。自己不就是一条走狗么,叫我怎么做只有听命而已。
  自己没想到世间上还有寒生这样的人,淳朴善良,毫无心计,假如介入到了自己所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不用多久,必定遭人暗算,唉,到时候,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而死的。
  如有可能,自己一定帮帮他,刘今墨想。
  寒生埋葬了蒋老二,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刘今墨也默默地上前鞠了躬,两人相对无语返回了草屋。
  山人还在熟睡着,不时的发出鼾声。
  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雨点击打在树叶上簌簌作响,秋风萧瑟,天气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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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第四十三章

“凄凉客舍岸维舟,明月清风古渡头。飞雁不来云欲暮,碧英一树……什么秋来着……?”吴楚山人刚一醒转便吟起了诗来。
  寒生闻言大喜,他想起来,这首诗是他自悬崖摔下苏醒后最早听到的声音,所以记得很牢,“十分秋”,他说。
  “咦?对,是‘十分秋’,你是谁?怎地如此面熟?”山人坐在床上望着寒生疑惑道。
  “山人叔叔,我是寒生,他是刘今墨,你还记得吗?”寒生提醒道。
  “老夫,老夫是刘,好像姓刘……”山人迷糊道。
  “好啦,您该吃药啦。”寒生挺高兴,山人毕竟迷糊了,说明亲人的青丝确实有效。他回到了灶间,不多时捧来一碗荷香的青丝灰水。
  “我为什么要吃药,我病了么?”山人怀疑的问道。
  “是的,你病了,快把这碗药喝下去。”寒生将碗递到山人口边。
  山人这次痛快的“咕嘟”两口喝完了,不一会儿,两眼皮耷拉下来,重又睡过去了。
  “寒生神医,吴楚山人是怎么了?”刘今墨不解的问道。
  “山人神经有些错乱,再吃上一回药就没事了。”寒生遮掩道。
  “寒生啊,你的医术这么好,有没有考虑到外面去发展?”刘今墨问道。
  寒生想了想,说道:“说心里话,我还只到过婺源县城,当然想到外面走走啦,只怕父亲一个人在家里没人照顾。”
  “外面最好不要去,江湖险恶啊,你又涉世不深,到时候身不由己,十分的危险。”刘今墨诚恳的说道。
  寒生笑笑,说道:“还没想好呢。今晚我们就一起在这床上挤挤吧,明天山人叔叔病好了我们一起去南山村。”
  “不用,我去柴房睡就可以了。”刘今墨坚持去灶间,也只得由他去了。
  是夜,风雨如故,卧龙谷中秋意尤甚,寒生找出一床棉被给刘今墨送去,刘今墨更是心中感激。
  寒生躺在山人身边,久久不能入睡,心想明日下山,山人与荷香见面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还有兰儿,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呢。
  这一切,都是寒生促成的,想到这儿,寒生心里就甜滋滋的。
  油灯吹灭了,屋里一片黑暗,寒生带着对第二天美好的憧憬进入了梦乡。
  半夜时分,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到了草屋前,“起来!起来!”几声厉喝惊醒了寒生,强烈的手电灯光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有人划着了火柴点燃了油灯,屋子里亮了起来。
  寒生揉了揉眼睛,看清了冲进来的这一群人都端着半自动步枪,为首的那人手持一把老式的旧驳壳枪。
  “刘今墨有没有来过这儿?快说!”说话的人长着一张马脸,语气很凶。
  “你说的是不是一直陪同首长得那个人?那可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呢,你们找他干什么?”寒生迷迷糊糊的说道。
  “废话!上面有令,见到刘今墨格杀勿论,此人是罪大恶极的现行反革命分子。”马脸人边说边舞动着手中的驳壳枪。
  寒生清醒了,心中暗道,不管刘今墨是不是什么反革命分子,他现在是我的病人,作为一个医生,我就不能出卖他,即使是父亲在,他也会这么做的。
  “他没有到这儿来过。”寒生冷静的说道。
  “给我里里外外仔细的搜。”那人命令道。
  一个手持步枪的人冲进来紧紧张张的报告说:“柴房有人睡过,被窝里还是热乎的。”
  马脸人嘿嘿一声冷笑,将驳壳枪顶在了寒生的脑门上,吼道:“说,什么人睡在柴房!人呢?”
  “柴房里没人睡,那是蒋老二的地方。”寒生硬挺着说道。
  “不说?你这就是包庇反革命,是同案犯,一同枪毙。”那人恐吓道。
  就在这时,听到一连串的“哎呦”声,然后就是步枪掉在地上的啪啦声响,草屋内外的人手腕上都中了一枚指甲,刺入了肌肉里。
  房梁之上无声无息的飘下了一个人,正是刘今墨。
  刘今墨冷笑着取下马脸人手中的驳壳枪,默默的将枪口对准那些目瞪口呆的人,说道:“送你们回老家吧。”说罢就要扣动扳机。
  “且慢!”寒生急忙喊道。
  刘今墨回过头来,柔和的眼光望着寒生。
  “放他们走吧,他们也都有家人和孩子。”寒生平静的说道。
  刘今墨将枪扔在地上,对着寒生一笑,道:“寒生,江湖险恶啊,你我的约定,我会准时赴约的。”说罢身子一纵,窜出门去,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许久,屋里的人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说道:“放跑了要犯,我们回去怎么交差啊。”
  马脸人从地上拾起驳壳枪,对寒生说道:“对不起了,你是刘今墨的窝藏犯,他跑了,只有抓你回去交差。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谁呀,这么吵?”山人此刻方醒转来,打了个哈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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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马脸人疑惑的望着哈欠连连的吴楚山人,说道:“喂,你是守林人么?”
  山人想了想,张口吟道: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宽。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令人老……嗯,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加……加……餐饭。”
  马脸人听得不耐烦,骂道:“哪儿来的酸老头子,闭嘴!”说罢,摆手命人将他俩带走。
  “让老夫上哪儿去?老夫宿觉未了,不得打扰。”山人说罢重又闭上眼睛躺下。
  “起来!”马脸身旁的一个瘦小汉子掉转枪身照着山人就是一枪托。
  山人一疼,坐起来看清来人挥手一掌,将那人扇出房门,跌倒门外去了。
  “哗啦”一声,众人的枪口一齐的对准了山人。
  寒生赶紧侧身挡在了前面,说道:“我们会走的,你们把枪放下,”见他们没动,便又说道,“是我治好了京城里首长的病,你们客气点,我就不告你们的状。”
  马脸人一愣,摆摆手,众人垂下枪口。
  寒生转脸对山人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跟他们一起走吧,县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吃些猪肉么?”
  山人大喜,连声说好,紧忙下床套上了鞋子。
  马脸等人持枪押解着寒生和山人走出房门,出得草屋,众人皆愣住了。
  漆黑的夜幕下,满天都是血红血红的眼睛瞪着他们……
  寒生见之忙喊:“不要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数不清的红眼阴蝠们早已俯冲而下,只听得一阵人们呲呀乱叫,噼了啪啦的枪支都摔落了地下,须臾,一切恢复了平静,手电光下,光头攒攒,他们的毛发都已被拔了个精光。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全都哭丧着脸,尤其是那领队的马脸人,光秃秃的更像牲畜了。
  寒生叹了口气,率先同山人向谷外走去。那些人垂头丧气的跟在了后面。

婺源县城的那所深宅大院。
  凌晨时分,三进大院里的中堂及正偏房全都亮着灯,首长端坐在中堂太师椅上,旁边小心翼翼作陪的是黄乾穗和孟祝祺,两侧站着四名劲装大汉。
  数天过去了,婺源周边的公路哨卡始终没有发现刘今墨的踪迹,几路搜寻的队伍也都空手而回,这使得首长怒火中烧,脾气坏透了。
  寒生跟随着马脸人走进了院子,早已有人先行入内通报了。
  “哎呀,小神医来了,快快请坐。”首长满脸喜悦的迎出门外,双手拉住寒生的手,嘘寒问暖。
  寒生坐在了首长旁边的太师椅上,黄乾穗和孟祝祺知趣的垂手立于两侧。
  吴楚山人倒背着手,正站在屋内欣赏这墙上的字画,黄乾穗上前两步,正要呵斥他,这边首长摆摆手道:“由他去了。”
  “寒生啊,你这几天到哪儿去啦,让我十分记挂呀,你看我始终都没有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首长和蔼可亲。
  “那可以给我们炖些猪肉吃吗?”寒生问道。
  首长哈哈大笑:“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啦,黄主任赶紧去安排,我今天要陪寒生一同吃肉,痛快!哈哈。”
  首长突然止住笑,话锋一转,亲切的对寒生说道:“据说你和刘今墨在一起?这个人是反革命分子,是大奸大恶之人,你可别被他欺骗利用了。你知道他现在何处吗?有政府出面制裁,你就甭管啦。”
  寒生说道:“他病了,阴毒已经侵入阴维、阴蹻二脉,最终会因血枯而死。”
  “哼,死有余辜。”首长恨恨道。
  “首长,寒生有一事相求,看在我替您治病的份上。”寒生说道。
  首长一听,忙道:“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帮你的。”
  “我请您不要再追杀刘今墨了,我想试着给他用药治治看,不过很难就是了。我知道,他对您犯了罪,但我想人都是可以改正错误的,以后他一定不敢了做坏事了。”寒生诚恳的说道。
  首长听罢沉思良久,然后开口说道:“寒生,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有两个条件,你能答应的话,我就不再追究了。”
  寒生说道:“首长您说。”
  首长望着寒生,说道:“第一,刘今墨此生永不得进入京城。第二,你要同意搬到京城里来住,家属可以一同进京,国家会为你提供一切最好的生活福利条件,你答应吗?”
寒生寻思道,刘今墨此生不得进京,这条应该没有问题,谁愿意进京去送死呢?第二条,我和父亲,还有兰儿和他娘及吴楚山人一同进京,说心里话,能到京城是以前从不敢奢望的,看看天安门,动物园,说不定还有机会见到毛主席呢?
  回想起刘今墨说的,江湖险恶,不过咱不入江湖,也就没啥事到咱头上。对啦,京城是山人的老家,他肯定喜欢故土重游的。只是不晓得父亲愿不愿意离开南山村,他总是说外面什么东西都贵,都是要花钱去买来才行,不如家里有自留地,吃菜不花钱。
  “有工资拿么?”寒生提出了非常重要的问题。
  首长本来见寒生犹豫,没想到竟是这个问题,遂开心大笑:“有,当然有,要多少有多少。”
  “我这儿没有问题,但是我还要问问老爹才行。”寒生说道。
  首长道:“我马上派人去接你老爹来这儿。”
  “不行,这样老爹会不高兴的,我得回家亲口和他谈。”寒生说道。
  “那就说好啦,你回去问好了马上给我回话,如果同意了,我就停止追捕刘今墨,然后带你们全家一同进京。”首长斩钉截铁道。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炖猪肉的香气,寒生马上肚子里咕噜噜叫起来了,多日没吃一顿像样的,眼下简直是垂涎欲滴了。
  当时的年代,吃上一顿猪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何况是饱餐呢,寒生几乎在那里坐立不安。
  大八仙桌抬上来了,数只大海碗盛着炖肉也端上来,首长命人拿酒来,马上就有人拎过茅台酒来,首长说自从病了这许多年,一直滴酒未沾,今次要痛饮一番。
  吴楚山人也是开怀畅饮,与首长和黄乾穗、孟祝祺等人频频碰杯。寒生则闷头吃肉,竟然干光了两海碗。
  首长喝多了,被人搀扶下去休息。
  黄乾穗端着酒杯笑嘻嘻的坐到了寒生的身旁,柔声说道:“寒生啊,以后到了京城,平时在首长面前给我多多美言几句哦。”
  寒生咽下最后一块五花肉,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让我说什么呢?”
  黄乾穗更加笑容可掬了:“当然是革命立场坚定,热爱毛主席,艰苦朴素,还有作风正派等等啦。”
  “好吧,等我去了再说。”寒生打了个饱嗝。
  山人还在那儿喝着,寒生走过去说道:“山人叔叔,该吃药啦。”马上就要见到兰儿娘了,得赶紧恢复清醒才是。
  山人指着酒杯道:“药放进来,和酒一块喝。”
  酒作引子是可以的,而且疗效还快些。寒生想着便拿出荷包,取出头发点着,灰烬一丝丝的落入了酒杯之中。
  山人一饮而尽,眼皮一耷拉,又要睡过去了。
  “寒生,我派车送你们回南山村。”黄乾穗说道,随即吩咐底下人搀扶吴楚山人登上吉普车,刚一落座便发出了鼾声。
  黄乾穗送到大门口,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转脸对孟祝祺说道:“通知老吴,尽快找到太极晕,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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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45章 希望^-.-^不会生气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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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几天来,朱医生的心中忐忑不安,寒生去县城已经数日没有消息,反正是个大小伙子,没什么太好担心的,可能是去请那个吴楚山人耽搁了。
  让朱医生放心不下的是那个婴儿,沈天虎的儿子沈才华。明明出生时是个女婴,现在长出了小鸡鸡,未满月的婴儿如何会有牙齿?这是一个吸血鬼婴,他心里面有了这个疑问。
  大凡吸血鬼婴生长的通常快于一般的正常孩子,主要表现在牙齿和思维上,别看婴儿很小,可是鬼点子特别多,这个沈才华这么小就嗜血成瘾,恐怕……朱医生不敢想下去了。
  “莫非是荫尸?”朱医生自言自语道。
  兰儿正在摘菜,闻言问道:“朱伯伯,荫尸是什么?”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荫尸就是人死下葬以后,毛发和指甲还在生长,如是孕妇,胎儿也在继续发育,总之是很不吉利的。”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兰儿十分惊奇。
  “荫尸有两种,分为干荫尸和湿荫尸,像沙漠里面风化的干尸和古埃及的木乃伊就是干荫尸,听说欧洲考古队就曾经发现过木乃伊长了指甲和毛发的。”朱医生解释道。
  “那么湿荫尸呢?”兰儿饶有兴趣的问道。
  “湿荫尸就是外表变化不大,皮肤富有弹性,也会缓慢的生长毛发和指甲,甚至牙齿。像苏联的列宁和越南的胡志明死了以后,都被人为的做成了湿荫尸,放在水晶棺材里保存,实际上他们身上的生物磁场影响到了后代人,从地理风水上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朱医生说道。
  “兰儿,你不怕这些东西么?”朱医生看着兰儿天真无邪的模样,有些忧心的说。
  “挺好玩的,朱伯伯您再给我说点呗。”兰儿催促道。
  “好吧,一般来说,湿荫尸比较恐怖些,尤其是嘴巴不能张开,一旦张嘴就会出事的,迷信说法会吃掉子孙三代呢。”朱医生接着道。
  “我不想听了,有些怕人。”兰儿端着菜篓出去了。
  朱医生笑了笑,目送着兰儿走出房门。
  这沈菜花会不会就是一具荫尸呢?他想。

黄昏,吃过晚饭,朱医生收拾停当,准备出门。
  “朱伯伯,这么晚了,您还要出门?”兰儿问道。
  朱医生笑了笑,说道:“我有件事儿去办一下,你们到时间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要兰儿陪您去吗?”兰儿关切的询问。
  “不必了,有笨笨陪我就可以了。”朱医生说罢将笨笨从窝里喊了出来,笨笨老大不情愿的站在朱医生面前。
  “算了,你不愿去就呆在窝里吧。”朱医生说罢,自己一个人撑开他那把油纸伞冒着绵绵细雨而去。
  朱医生沿着山道一边走着边想,一般荫尸的坟头上都会有些异常,有的长出些畸形的植物,有的会生有一些怪模怪样的甲虫,还有的甚至会有土缝开裂。上次匆忙之间没有仔细的观察,今晚要好好的看一看。
  如果沈菜花真的是一具湿荫尸,而且张开口了,那么那个吸血鬼婴将会受到激发,沈天虎一家人就会有危险了。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朱医生终于来到了荒坟岗。
  他照着手电,一步步地凭着记忆寻找着沈菜花的坟冢。
  小雨淅淅沥沥,雨滴落在油纸雨伞上簌簌直响,阴风徐徐,四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手电光照下,前面是一座被掘开的墓穴,旁边倒着块墓碑,朱医生看过去,上面刻着“沈菜花”三个字。
  奇怪,沈菜花的墓怎么掘开了呢?
  朱医生将手电光射进穴坑里,里面空空荡荡,尸首不见了!坑里面斜立着一把铁锄,还有一条大号的旧麻袋。
  朱医生呆呆的站立在墓前。
  “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到这儿来干什么?”背后传来了喝问声。
  朱医生回过头去,几道手电光照在自己的脸上,晃得睁不开眼睛,他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着光线。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你们又是谁?”朱医生报上自己的名号,然后反问道。
  “朱医生?我看你是盗墓贼吧,是不是忘记了带走铁锄特意回来取的?”说话人的声音尖细,很是阴柔。
  朱医生眼睛适应了,看清不远处立着三四个人,身穿黑色的军用雨衣,手里拿着半自动步枪。
  “你们是什么人?”朱医生又问道。
  “我们嘛,是镇上的基干民兵,伏击了两天,终于抓到了你这个盗墓贼。”那人嘿嘿说道。
  “你们弄错了,我不是盗墓贼,我是朱医生。”朱医生分辩道。
  “你说你是医生,那为什么深更半夜冒雨跑到这荒坟岗里来?而且还特意到沈菜花的坟前,不是取锄头还能干什么?”那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朱医生心想,这事如何解释得清楚呢?能讲自己深夜冒雨前来是为了观察荫尸的么?这种封建迷信的话说出去肯定要捱批斗的。
  “哈,没话说了吧,把这个盗墓贼押回镇上去审讯。”那人命令道。
  几个持枪民兵押解着朱医生,拎着那根战利品——锄头凯旋返回南山镇。

南山镇革委会的后院有几幢小院落,那是革委会领导们的私宅。凌晨时分,朱医生被带进了其中的一幢。
  “蹲在那儿,不许乱动!”朱医生被人按蹲在院子角落里。
  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一个青年人,中等身材,看上去年纪不到30岁。
  “你是哪儿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把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老实回答问题,免得皮肉受苦。”那人说道,声音也是尖声尖气的。
  “我是南山村的朱医生,我没有盗墓。”朱医生回答道。
  “还不说老实话,找打。”旁边的民兵踹了他一脚,朱医生一屁股坐倒在地。
  “说,你把尸体弄到哪儿去了。”青年人接着喝问道。
  “我是朱医生,你们可以向南山镇孟祝祺主任打听打听,他知道我是什么人。”朱医生喊道。
  “你认识孟主任?”青年男子疑惑的说道。
  “当然认识,前几日他还专程到我家去了的。”朱医生说道。
  青年男子沉吟片刻,吩咐道:“你们看着他,我去给县里打个电话。”说罢,转身走回屋里。
  朱医生依旧蹲在墙角,秋雨湿透了他的衣衫,瑟瑟发抖。
  十分钟后,那个青年男子走出来,对民兵摆了摆手,说道:“把朱医生请到屋子里来。”
  朱医生战栗抖动着跟着来到了屋内,脚下淌了一摊水渍。
  “快快请坐,朱医生,完全是误会了,家父电话里已经说了,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您儿子是有名的神医,刚才是多有得罪了。”青年男子陪着满面笑容说道。
  “你父亲是……”朱医生问道。
  “家父孟祝祺。”青年男子不无自豪的说道。
  朱医生“哦”了一声,他对孟主任没有什么好感,对这个孟公子更是看不上眼,他不就是沈菜花的丈夫么?那个没有蛋蛋的人。
  “我可以回家了吧?”朱医生淡淡地说道。
  “不急不急,家父说,他刚刚见到了您的儿子,现在他们正在一起聊天呢。”孟公子说道。
  “寒生!这么晚了,他在县里做什么?”朱医生惊喜地说道。
  “过一会儿,他还要同我姑父他们一起吃饭呢,饭后姑父会派车送他回南山村的,到时候经过这儿,捎着您一起回家了。”孟公子解释道。
  朱医生站起来,冷冷说道:“不必了,我这就自己回去了。”说罢,他竟径自走出房门。
  孟公子无奈,只得送出院子。
  朱医生头也不回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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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朱医生撑着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油纸伞,沿着乡间土路朝南山村走去。
  秋风瑟瑟,厚厚的云层裂开了缝隙,一道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四下里清凉一片。朱医生抬头望了望明月,自言自语道:“都过糊涂啦,今天应该是农历十五了吧?”
  “十四,明日十五,唉……”耳边传来一声极阴柔的叹息声。
  月光下,道路中间有一瘦长之人负手而立,仰面瞧着月亮。
  “你是谁?为何深夜独自在此叹息?”朱医生问道。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说道:“迷途之人不知归路,借问南山村如何去得?”
  朱医生诧异道:“深夜去南山村,莫非是求医?”
  “正是。”那人道。
  “什么人生病了,我就是医生。”朱医生问道。
  “我的病一般人治不了,不必多问。”那人冷冷道。
  朱医生感到此人有些奇怪,但他以前也遇到过许多慢性病人性情变异的情形,于是和颜悦色道:“不知你要去南山村找什么人来医治你的病呢?”
  “南山村,寒生。”那人道。
  “寒生!”朱医生吓了一跳,看来儿子名声在外呢,他苦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那人说道,言语中裹挟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那是我儿子。”朱医生答道。
  “寒生是你儿子?”那人疑惑说道。
  “对啦,我是南山村朱医生,寒生是我的儿子。”朱医生解释说。
  “唉呀,原来是小神医的父亲,失敬失敬,我是您儿子的病人,我叫刘今墨,寒生神医约我十五来南山村治病。”刘今墨诚恐诚惶道。
  “哦,既然如此,跟我一同回去南山村吧。”朱医生热情相邀。
  于是,两人沿山路奔南山村而来。
  刚刚行至村东草屋前,刘今墨突然止住脚步,掩身上前,低声道:“且慢!有埋伏。”
  朱医生听了听,除了风声,雨声,整个村子里一片静寂,连犬吠之声都听不见。
  就在此时,月光下,一条白光悄无声息的扑了过来……

刘今墨伸出食指,正欲催动真气射出指甲,忽闻那道白光口中“呜呜”叫唤着,并摇起了尾巴。
  “笨笨。”朱医生叫了一声,随即笑了起来。
  刘今墨此时看清原来是条无毛大狗,雪练似的一身白肉。
  “牠是寒生的狗,叫笨笨。”朱医生道。
  回到草屋内,点起了油灯,兰儿过来见过礼,愣愣的望着刘今墨,奇怪这人怎么连头发、胡子眉毛都不生呢。她看见二人衣衫湿透,便赶紧去灶间热了些饭菜和一壶酒端了上来。
  刘今墨也是饥肠辘辘,遂不客气地与朱医生对饮起来,身子也热乎了。
  “刘先生,你在什么地方遇到寒生的?”朱医生问道。
  “卧龙谷。”刘今墨道。
  “他这些天也不知都搞些什么,连个面都不着家。”朱医生皱皱眉头,不满的说道。
  刘今墨闷头饮酒,未作言语。
  “刘先生得的是什么病?”朱医生问道。
  刘今墨想了想,道:“寒生说是阴毒侵入阳维阳蹻两脉,引发每月一次的血崩,若不自宫,则血枯而亡,算是走火入魔的一种吧。”
  朱医生闻言吃了一惊,自己都不明白刘今墨所说的症状是什么,这小小的寒生真是奇了,他可别是信口胡诌的吧,想我朱家乃青囊世家,行医正道,最后可别出来个江湖术士。不过,见其医治兰儿娘的“冰人”绝症和兰儿的“泣血”怪病,尽管招数诡异,但是确实是有奇效,总之,这小子要走正道啊。
  村里的已闻鸡鸣,东方现出鱼肚白,这时有汽车马达声由远而近,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寒生!”兰儿发出惊喜的喊声。
  “老爹,我回来了。”寒生风尘仆仆的走进屋来,身后有两名身背半自动步枪的汉子,其中一名汉子身上背着一个熟睡的年长者,那人也是光头光脸,没有毛发胡须,同刘今墨一般,这人正是吴楚山人。
  汉子将山人放到了床铺上,然后告辞离去,汽车声渐渐远去了。
  “你来啦,”寒生同刘今墨打了招呼,转身对父亲说道,“老爹,他就是吴楚山人,兰儿的生父。”
  门开了,兰儿搀扶着她娘蹒跚着走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大家默默无语。
  兰儿娘扎着两根斑白的小辫子,颤抖着来到了床前,仔细地端详着吴楚山人……
  许久,许久,她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地摸了摸山人的额头、鼻子和嘴巴,自己的脸颊蓦地飞起了两朵红晕。
  “是他……是他……我的魏大哥。”泪水如泉涌般滚滚而下。
  “他就是我的爹爹?怎么不生头发和胡须呢?”兰儿呆呆的盯着吴楚山人看,回头又望了下刘今墨。
  寒生赶紧解释说:“他们原来都是长有头发和胡须的,后来都被那些蝙蝠们给拔了。”
  刘今墨闻言也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尴尬的对兰儿笑了笑。
  兰儿问道:“我爹怎么一直沉睡不醒呢?”
  寒生道:“我给他服了药,再过一阵就该苏醒了。”
  兰儿娘紧紧的拉住山人的手,再也不愿分开。
  寒生见状,对刘今墨说道:“麻烦你把山人抱过西屋去吧。”
  刘今墨应道,随即轻轻抱起了山人,跟随着兰儿娘俩送去了西屋,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悄悄退出。
  “老爹,这些天……”寒生说道。
  “不急,孩子,这位刘先生是请你治病的?”朱医生谨慎的打断寒生的话,问道。
  寒生点点头,对刘今墨说道:“今天晚上子时开始医治,另外首长提出了两条,若能满足,便不再追究你的事儿了。”
  “哪两条?”刘今墨平静的问道。
  寒生说:“第一条,要你此生永不踏进京城一步。”
  刘今墨点点头道:“这容易,不去就是了。”
  “这第二条么,”寒生望了望父亲,说道,“就是要我们全家人到京城里工作和居住,老爹。”
  刘今墨闻言急道:“不可,江湖险恶,这京城里又是藏龙卧虎、鱼目混杂之地,一旦踏足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危机四伏啊。想你寒生生性淳朴,毫无戒心,哪里懂得官场里的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千万不要陷进去。”
  朱医生赞许的目光瞥了下刘今墨。
  寒生眼睛望着父亲。
  朱医生顿了顿,说道:“寒生啊,刘先生讲的也不无道理,自古以来,京城里都是达官贵人较力的地方,如果不心狠手辣的话,是很难在那里头生存的。孩子,你绝非是贪图富贵之人,一日三餐有个温饱就可以了,何苦涉足那种地方呢。”
  “老爹,我只是想,若是不同意的话,政府还会继续追杀刘今墨,恐怕他病还未治愈,就已经死了,他是逃不出政府的天罗地网的。我如果同意,实际上就是救了他一命,老爹常说,医者医人,目的在于救人,不是么?”寒生诚恳地说着。
  刘今墨在一边听这一席话,心中早已是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自己以前只是官场之中的一件工具,始终生活在一种没有任何人情温暖,没有任何正义道德的麻木状态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如今,他被深深地打动了……
  寒生,一个孩子,竟然有如此的胸怀,他不会丝毫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却甘愿为救一个曾经敌对的人,一个曾经差点一掌杀死他的人而身犯险地,泪水终于止不住,从刘今墨的脸上流淌下来。
  此刻,刘今墨的心中对寒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情感,一种强烈的母爱……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此事可以不妨从长计议,没有这么急吧。”
  寒生回答道:“也就这一两天就要回复。”
  朱医生道:“刘先生,你是否可以对我讲一讲你的来历,以及为什么会遭政府的追杀?这样我们就好想法子了,当然,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不说。”
  刘今墨看了看寒生,此刻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于是他便从自幼和癞头僧躲在雁荡山学艺开始,十年后下山返回青田老家,父母和哥哥惨遭逼杀,自己浪迹闽粤沿海一带,后来遇到首长的儿子,追随至今。青田600年之约如何起源,自己如何奉命活葬老爷子入太极晕,以求速发及卧龙谷中遇到寒生,治愈了首长,首长下令追杀云云。
  “哦,原来刘先生乃是刘伯温之后,失敬。如此说来,你的病是练独门武功所致,这可能因你师父是宫中太监,武功偏阴柔一路有关,若是一直练下去,人的整个性情都会改变,说话的声音、动作甚至思维都在朝女性化的方面发展。寒生,此种怪症有的治么?”朱医生说道。
  “可以治。”寒生答道。
  “你准备用什么药来医治?”朱医生好奇道。
  “佛袈裟,至于药引子么,有点那个……”寒生吞吞吐吐有点说不出口。
  朱医生笑了笑,心想不说也罢,这浑小子上次用过月经带,这次说不定又搞出些什么埋汰的新花样呢。
  “是‘人中黄’。”刘今墨大声说道。
  朱医生皱了皱眉,说道:“‘人中黄’需冬制春用,咱们家没有现成的呀。”
  寒生憋不住笑出声来:“要新鲜的。”
  刘今墨也陪着乐了。
  “孩子,刘先生乃刘基的后人,那刘伯温是我们朱家列祖向来敬重之人,如今他的后人有难,我们要帮他。方才我听了明白了,所谓政府追杀其实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跟反革命分子更搭不上界,你若有办法,抓紧先治好他的病,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朱医生正色道。
  “孩儿知道啦。”寒生应允道。
  “多谢你们一家人相救。”刘今墨衷心说道。
  就在这时,门被突然推开了,兰儿兴奋得冲进来说道:“我父亲醒啦。”
  大家赶过去,站在门口都愣住了。
  吴楚山人眼噙着泪花,双手紧握着一把梳子,正在为兰儿娘编那两根曾经记忆中的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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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清晨,吴道明打了个哈欠,正欲起身,听到院子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朱彪匆匆地走了进来。
  “吴老,寒生回来了,还有吴楚山人。”朱彪悄声说道,他被吴道明指派监视朱医生家已经几天了。
  “好啊,我也要去凑凑热闹了。”吴道明说道。
  吴道明洗漱后,先去了趟村北头李老二家,见刚刚杀完猪,正欲送镇集上去卖,吴道明也不讲价,掏钱就买下了整个一头猪,然后吩咐李老二送到朱医生家。
  李老二自是欢喜异常,忙用竹扁担挑起整头猪,沉甸甸约有二三百斤,跟在了吴道明的身后,晃晃悠悠来到了朱家。
  “哈哈,听说寒生回家了,朱医生,吴某今天送给寒生一口大肥猪,略表卧龙谷中援手相救之心意。”吴道明拱手施礼。
  朱医生愣了一下,心想寒生这些天里做的事情还真不少呢,犹豫了一下,李老二已经放下猪肉回去了。
  吴道明一眼瞥见屋子里的刘今墨,吃了一惊,说道:“刘今墨,你怎么会在这里?上面可是在通缉你呢。”
  刘今墨淡淡一笑道:“岭南吴道明,上次出手重了,还望见谅。”
  吴道明脸上微微一红,一眼瞥见寒生进来,忙把话锋一转,招呼道:“寒生,吴某特来看你来啦。”
  寒生见到吴道明,态度较以前好多了,说道:“上次多亏你提醒,不然那个老头怕是医不活了。”
  吴道明微笑着问道:“怎么样,寒生,我来看看咱们还有没有师徒缘分了,还是跟我回香港去吧,包你三年成名,富甲天下。”
  寒生笑了笑,没有答话。
  就在这时,一个人满头大汗的冲进门来,面色涨得通红,“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朱医生一看,原来是沈天虎,忙将其搀扶起来,问道:“天虎,出什么事了?”
  沈天虎环顾四周,气喘吁吁的说道:“不好啦,朱医生,我家出事了。”
  朱医生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点。”
  “我儿子……才华他……”沈天虎语无伦次的喃喃道。
  “快说呀。”朱医生急了。
  “早上起来发现他在……鸡窝里,所有的鸡,公鸡、母鸡,还有小鸡,都死了,牠们的血都被才华吸干了……”沈天虎瞪着惊恐的眼睛说道。
吴道明心中暗暗点头,这鬼婴终于现形了,鬼婴的出现几率是非常之低的,甚至比香港六合彩头奖还要低上千万倍,因为要求一系列的条件具备,而且恰巧时间吻合。
  沈菜花婚后,发现丈夫无蛋,形如太监,做为一个闺中少妇又岂能心甘一世。朱彪身强体健,又是单身未婚,两人机缘巧合,或许是天意,相遇一如干柴烈火般,乃人性也。夫家是南山镇的主人,算是地头蛇了,他俩只能偷偷摸摸的,决不敢暴露。但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沈菜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这在一九七五年的江西农村里,可是丢脸面的大事了。
  这沈菜花也真算是个刚烈女子,任凭夫家严刑拷打,硬是不肯说出奸夫是谁,最后孩子八九个月大了,实在拖不下去了,竟然勒毙了沈菜花,一尸两命。可怜的是沈菜花,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盼到朱彪的出现,这个面相俗极的贱人竟是个缩头乌龟负心汉。当绞索套到沈菜花的脖子上的时候,她方才明白她所挚爱并为其牺牲原来是多么的不值,一股死不瞑目的怨气紧紧包裹和保护住了胎儿,使那胎儿不至于在沈菜花正常分娩之日前夭折,尽管母体已经被深埋在了土中,这也亏得葬入了人烟罕至的荒坟岗“白虎衔尸”十煞阴地之故。右山包白虎本来就大凶,而且已经张口,堪舆学上有“白虎莫开口,开口必衔尸”之说,此凶煞之地阻挡了其他邪气侵入和毁坏沈菜花的尸体和胎儿。
  恰巧农妇沈天虎的婆娘怀孕八九个月时途经此地,并坐在了沈菜花的坟墓旁边休息,所有的条件全部都吻合了,沈菜花的至阴胎气甚至不避阳气盛极的正午,从土壤裂隙中冒出,自沈天虎婆娘的裤管里钻进了下体来到腹中,鬼胎终于过胎了。
  沈天虎婆娘怀的是女胎,沈菜花的则是男胎,于是那鬼胎开始侵入和吞噬原先胎儿的神经系统和生殖系统,进行性别转换,到目前为止尚未全部完成。
  这个鬼婴嗜血成性,竟然一夜之间吸干那么多只鸡,将来之前途必不可限量,真是一只百年难得的吸血婴啊。
  自己一定要相助鬼婴一臂之力,万万不能让朱医生这些俗人们毁了这百年难遇的鬼婴,吴道明想。
吴道明心意已决,开口对大家说道:“吴某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就不叨扰了,告辞。”他拱了拱手出门而去。
  朱医生拎出来药箱,背在了身上,对沈天虎说道:“走吧,我同你去看看。”
  沈天虎爬起身来,惊恐之色渐渐散去。
  刘今墨站了出来,毛遂自荐道:“朱医生,我随您同去,有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
  朱医生推辞不掉,只得应允。
  “寒生,在家里好好照顾兰儿一家人。”父亲临出门时叮嘱寒生道。
  朱医生和刘今墨跟同沈天虎一路匆匆走了。
  寒生心中有些犯嘀咕,那晚,接生时他也是在场的,并且注意到那满脸是血的婴儿曾经对着他诡异的一笑,自己当时并没有太过留意,这件事也就慢慢淡忘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孩子咧开小嘴时,他仿佛看见了口中长着白森森的两排小牙,是啊,刚刚出生的婴儿怎么会笑呢,怎么会长有牙齿呢,而且吸了这么多鸡的血,真是古怪,莫非真的是如父亲所说的鬼婴?
  唉,无稽之谈,寒生笑了笑,走过西屋去探望山人一家了。
  沈天虎精神上仿佛有些崩溃,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刘今墨抓住了他的一条臂膀,这样才顺当了一点。
  不到一个时辰,他们途经路过那处荒坟岗。
  咦,朱医生视线之中,沈菜花那被掘开的墓穴周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土狗,足有数千只之多。
  大家停下了脚步,惊讶的望着那些忙忙碌碌的土狗,它们在干什么呢?
  土狗,学名“蝼蛄”,也叫蝲蝲蛄,生着复眼,善于倒退着行走,可入药。朱医生走到穴坑边上朝坑内望去,发现它们正在搬运土粒,好像在掩埋什么物体。
  “那是什么?”朱医生手指着坑内露出一角的东西说道。
  沈天虎纵身跃下坑底,伸手用力拉出那物体,原来是一条旧麻袋。朱医生注目细看,发现麻袋上有些干涸了的血迹和白色的污迹。
  就在这时,土狗开始蜂拥而上的朝沈天虎的身上爬去,褐麻麻的速度极快,同时以三角形的开掘式前足撕扯嗜咬沈天虎的皮肉,沈天虎大声嚎叫起来,眼瞅着浑身上下已经看不见他的本来面目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今墨悄无声息的凌空而起,半空中探出手一抓,将其凭空拎了起来,飘出两丈开外,投到草地上,然后劈手夺过麻袋,顺手甩入墓坑内。
  土狗们纷纷从沈天虎的身上爬下来,一古脑儿的扑向麻袋,重新掩埋起来。
  再看沈天虎,早已衣无整缕,被疯狂的土狗们的锯齿前足切割得浑身冒血,体无完肤了。

朱医生赶紧上前,打开药箱,开始为沈天虎清理伤口,消毒和包扎。
  这些土狗好像个头比普通的要大近一倍,而且眼睛都是血红的,锯齿足也锋利许多,它们为什么会死命的攻击沈天虎呢?
  “那条麻袋上的血迹和白色污渍或许是墓主人的,感觉到阴气很重,不知是什么人的?”刘今墨说道。
  朱医生叹息道:“那是沈菜花的墓。”
  “这么说,那条麻袋与这个叫沈菜花的人有关,这么多的天蝼会被其阴气吸引,此人确实不简单呢。”刘今墨说道。
  是啊,说不定是荫尸呢,朱医生忐忑不安的想。
  朱医生处理完沈天虎的伤,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出了那竹林就到了。”
  刘今墨搀扶着沈天虎,三人穿过那片毛竹林,来到了沈天虎家的草房前。
  院门外站着沈家婆娘,表情呆滞,眼光痴痴的望着院子的一角。
  院子的角落里是鸡窝,由竹子搭盖而成,顶上铺着茅草。窝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死鸡,脖颈上都被咬开了一个伤口,鸡毛上面斑斑血迹。
  沈才华浑身赤裸着坐在鸡窝里,白嫩的皮肤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他听见了脚步声,缓缓地转过头来,黑黑的瞳孔,几乎见不到眼白,红瑕瑕的小嘴,冲着朱医生他们诡异的一笑,露出了两排血红的牙齿……
  朱医生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寒气,这已是鬼胎无疑了。
  “朱医生,怎么办啊?”沈天虎忍痛央求道。
  朱医生沉吟道:“待我想想用什么药来镇静他,我们先把他弄出来。”
  “我先试试抱他出来。”沈天虎慢慢踱过去,轻轻将手伸进了鸡窝里……
  “嘶……”沈才华猛地一晃脑袋,张开嘴巴,照着伸过来的手指就是一口,同时还发出恐吓的嘶嘶声。
  沈天虎赶紧收回手,差一点就被咬中。
  刘今墨对朱医生说道:“要我把他点倒么?”
  朱医生点点头,提醒道:“孩子太小,出手要轻。”
  刘今墨点点头,贴近鸡笼,出指照着婴儿腰间的昏睡穴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如闪电一般迅速。
  沈才华张开小口探头欲咬,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浑身一麻,便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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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刘今墨轻轻的将沈才华从鸡笼里抱了出来,大家一同来到了屋里。
  朱医生吩咐沈家婆娘马上搞些热水来,那婆娘一溜烟儿的去了。
  朱医生问道:“刘先生,他能够睡多久?”
  刘今墨道:“我以最轻的手法浮点,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若您需要,要他即刻醒来也行。”
  朱医生摆摆手道:“让他睡吧,我要考虑一下如何治疗。”
  热水端来了,朱医生试了试水温,然后开始清洗婴儿身上的血污。
  沈才华闭着双目沉睡着,朱医生一点点地洗去血污,其实这孩子长得还是蛮不错的。洗到下身,望着小家伙圆鼓鼓的肚子,他喝了多少鸡血啊。
  沈才华的小鸡鸡比数日前长大了不少,睾丸也长出来了,皱皱巴巴的,像枚小核桃。
  沈天虎战战兢兢的在一旁问道:“这孩子以后会不会吸人血?”
  朱医生沉吟半晌,郑重地说道:“天虎,有些事情我不能瞒你,因为那样做会有危险的。我想,此事是因你家婆娘怀孕后去过荒坟岗而起的,那座沈菜花的新坟坐落于‘白虎衔尸’之地,此乃犯了风水上的大忌。另外,这沈菜花生前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如是自杀身亡,也是怨气未解,乃至阴气护住胎儿,导致死后一段时间之内胎气不散。
  你婆娘有偏偏怀有八九个月的女婴,身体气血两虚,表里极易感受风寒阴气,经过沈菜花的墓穴时,受到了沈菜花极阴胎气的侵入,导致过胎,所以出生之时久产不下,后来我使用了驱阴邪之药,原以为可以去除了,没想到竟没有奏效,才有今日之局面,唉……”
  朱医生不晓得,当初他下的药只是中医概念上的驱邪之药,若对付像沈菜花这样怨气极重的过胎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当时久产不下了。
  后来,寒生偷偷把药给换掉了,代之以《青囊经》上驱鬼胎的方子,土狗为药,半天河水为引,本可以一举驱除沈菜花的过胎,只可惜半天河不纯,水中含有蚊子的幼虫——孑孓,破了药引子的作用。最后孩子倒是产下了,可是那鬼胎却没有除掉,反而更加厉害了,这是寒生所始料不及的。
  “那可如何是好?”沈天虎和他的婆娘面面相觑,心都凉了。
  “办法总是有的。”门外有人哈哈笑道。

屋内众人急视之,只见吴道明笑容可掬的走进门来,身后跟着朱彪。
  “你们怎么来了?”朱医生奇怪的问道。
  吴道明微笑道:“朱彪,孩子的干爹听说后不放心,就赶过来探视喽。”
  朱彪焦急之色溢于言表,忙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朱医生说道:“我们正在想着办法。”
  吴道明说道:“此婴怀孕后期受阴气所侵袭,现已成形,非一般药物可以驱除。”
  朱医生见其说的有道理,便询问道:“吴先生可有解决的办法?”
  吴道明哈哈一笑,说道:“吴某在岭南数十年,并非浪得虚名,自然是有法子啦。”
  沈天虎急道:“既然吴先生有办法,就快请说出来呀。”
  吴道明不疾不缓道:“宋元以来,古徽州一带的官宦世家流行修建寺庵道观,并委托僧人道士代为祭祀祖先的风气,实际上这些寺庵道观实质上就是变相的宗族家庙。
  其中,婺源有名的黄孟两族在明代洪武年间就曾建了两观六寺,祭祀祖先,世承香火,奉祀不绝。目前这些寺观早些年就已经作为封建四旧被清除了,但是却还保留了一座小庵,名叫‘无名庵’。该庵之所以能够保留下来,是因为无名庵的庵主,一个没有名字的老尼。
  此老尼深居简出,从不在人面前露出真实面孔,以致于婺源一带知道她的人寥寥可数,而且认识她的人也从不向外说起。正所谓真人不露相,老尼有一项特殊的能力,就是驱鬼,无论是心魔也好,鬼上身也罢,曾有省城甚至京城慕名偷偷前来找她驱鬼治病的。”
  朱医生摇了摇头,疑惑道:“我却从未听说过,吴先生远自岭南而来,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香港有人专程来婺源找过她。”吴道明说道。
  沈天虎问朱医生:“朱医生,吴先生说得是真的么?真的无药可治?”
  朱医生面色惭愧,说道:“我到目前还没有想到十分对症的方子。”
  “吴老,麻烦您带我马上就去找那个老尼吧。”沈天虎抓住吴道明的衣袖恳求道。
  “不麻烦,我们立刻就动身么?”吴道明说道。
  “马上。”沈天虎即刻道,眼睛瞥了下朱医生。
  “天虎,我理解你的心情,那就去试试吧。”朱医生同情的说道。
  “穴道一个时辰后自解。”刘今墨冷冷的对沈天虎道。
  吴道明拱手告辞,沈天虎抱着昏睡着的沈才华,匆匆跟在了身后,朱彪也打了个招呼尾随而去。
  “唉,我们也走吧。”朱医生长叹一声,收拾好药箱,招呼刘今墨离开沈家。
  回南山村的路上,朱医生一直默默不语。

吴道明一路带着他们朝西南而行,中午时分在婺源县城附近吃了点饭,然后奔文公山而来。沈天虎身上有伤,所以一路之上都由孩子的干爹朱彪来抱着。
  期间,时辰已到,沈才华的穴道自解,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朱彪,对他诡异的一笑,闭上了眼睛,又假装睡去了。
  文公山,又名“九老芙蓉山”,因山腰葬有朱熹祖墓,故名文公山。此地遍生阔叶树,林木葱翠,东距婺源县城60里。南宋绍兴二十年(1150)春,朱熹首次回故乡扫墓时,亲手栽植24颗杉树,寓意“二十四孝”,历经八百多年风雨,仍然屹立在那儿,已是古木参天。
  山下有一个溪水环抱的小山村,村后一片老樟树林,都有几人粗抱,虬枝如伞,古韵犹存。无名庵就坐落于这林间,是三进的院落,青砖布瓦,飞檐马头墙,青石台明,也是徽派建筑。
  吴道明走上前去叩门,不一会儿,有一老年女尼开了门,问明来意,侧身让进门内。
  院子里青砖铺地,十分整洁,花坛里还种了些不知名的草药。他们一行人被让进了客厅堂屋,老尼泡上一壶花茶,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老尼道:“庵主在后院庵堂打坐,请一位施主随老尼前往见庵主。”
  吴道明吩咐朱彪和沈天虎等候,起身随老尼穿过堂屋向里而去。
  庵堂内光线暗淡,有檀香之气缭绕,一白发老尼跌坐蒲团之上,两眼微闭,正在冥想。
  “施主何事登门?”白发老尼眼皮未抬,吐字清晰。
  吴道明微微一笑,道:“岭南吴道明来见故人。”
  白发老尼一惊,睁开眼睛望着吴道明,许久,方开口道:“是啊,自上次庵中一别,已经快十年了吧。”
  “十年了,无名师太。”吴道明回答道。
  “十年前与你同来的那位董公子后来没有再犯过病吧?”无名师太问道。
  吴道明说:“十年来再也未犯,他现在已是有名的船东老板了。”
  “如此甚好,此次吴先生何事前来?”师太说道,同时示意那老年尼姑退下。
  吴道明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的说道:“吴某敢问师太,你在这庵中有多少年了?”
  “五十年而已。”无名师太答道。
  “这五十年间,可曾见到过真正的吸血鬼婴?”吴道明问道。
  师太犹豫了下,答道:“数十年间,老尼所破解的都是一些脏东西而已,真正的吸血鬼婴并未见到过。”
  吴道明嘿嘿笑道:“他就在外面。”

无名师太吃了一惊,疑道“是真的鬼婴?”
  “昨天夜里,他还吸光了十来只鸡的血,而且你想想,他才没有满月呢,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吴道明兴奋的说道。
  师太平静的说道:“吴先生,你是什么意思?”
  吴道明嘿嘿笑道:“我想师太明白我的意思。”
  无名师太锐利的目光望着吴道明,没有作声。
  “师太,人生一世,得此奇遇,怎可暴殄天物?我的意思是,师太与吴某二人共同培育此鬼婴,如发现有外在干扰,你我合力除去,使其健康愉快的成长,如何?当然,我们会刻意防止鬼婴伤害人类的。”吴道明说道。
  师太沉吟片刻,道:“老尼要见了他面再说。”
  吴道明说道:“好,那就请师太法眼过目。”他心中清楚,世上无人可以抗拒这千载难逢诱惑的,何况老尼既然身为比丘尼,何故而不落发?必是观念不俗同于世间僧人。
  无名师太站起身来,与吴道明出了庵堂,来到了会客的堂屋,沈天虎和朱彪一看赶紧起身见礼。
  师太一双隼目紧紧地盯在了朱彪怀里的婴儿脸上。
  沈才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白发老尼,黑黑的瞳孔在调焦放大,把眼白挤到了眼角边,咧开了小嘴诡异的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小牙……
  “太惹人喜爱了。”师太笑眯眯的伸出手指刮了刮婴儿粉红色的小脸蛋,口中不住地赞叹道。
  冷不防,沈才华突然一口咬下,众人大惊失色。
  师太不慌不忙将两根手指一撑,沈才华的两排牙齿被顶住了,咬不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
  师太朝婴儿口中瞥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抽回了手指。
  沈才华以怨毒的眼神望着白发老尼。
  “吴先生,请随我来。”师太转身而行,吴道明紧跟在后面返回到了庵房内。
  “好吧,要老尼做什么?”师太平静的语调道。
  “请师太出手除去干扰。”吴道明说道。
  “那人是谁?”师太问道。
  “青田刘今墨。”吴道明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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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朱医生闷闷不乐的同刘今墨返回了南山村。
  老远就闻到了草屋中飘出来浓郁的煮肉的香气,院子里,笨笨叼着一根大大的骨头,见到了朱医生回来,眼皮都不抬了。
  屋子内,寒生和兰儿在高高兴兴地切割着猪肉,西屋的门关着,吴楚山人同荷香似乎有着倾诉不尽的衷肠。
  朱医生闷头进了东屋。
  寒生拉住刘今墨,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治疗不顺利么?”
  刘今墨悄声说道:“那婴儿好像中了邪,坐在鸡窝里喝了好多的鸡血,朱医生一时之间想不出很好的解决办法,那个吴道明就带沈家孩子去婺源,找一个无名老尼驱魔去了,因此,朱医生可能心里有些放不下。”
  哦,原来如此,寒生闻言遂放下心来,这又有何难?《尸衣经》中辟邪的法子多的是呢。
  “那孩子好可爱呢。”兰儿在一旁说道。
  “寒生,你来一下。”西屋里传来了吴楚山人的召唤声。
  寒生擦了擦手,推门进了西屋。
  山人叔叔和兰儿娘满面笑容的看着他。
  “寒生,你喜欢兰儿么?”山人问道。
  寒生脸一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愿意娶她么?”山人又问。
  寒生心里咚咚直跳,脸显得更红了,但是他还是大声的说道:“我愿意娶兰儿。”
  吴楚山人微笑道:“孩子,难为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一家人如何能团聚?我们一家人都是你救的,实在无法表达感激之情,但愿我们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只是不知你父亲的意见如何?我们一家乃是落难之人,难以启齿,不如你去问问吧。”
  寒生红着脸说道:“山人叔叔,当初若不是你在山崖下救了我的命,我哪能活到现在?我应感激你才对。我这就去问父亲。”
  寒生来到了东屋,见父亲正在与刘今墨说话。
  “老爹,我想娶兰儿。”他红着脸说道。
  父亲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孩子啊,兰儿是个好姑娘,你同她可谓是患难之交,我肯定,她将来对你一定会好的。”
  “那你同意啦?”寒生心花怒放。
  父亲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同意。但是你现在只有二十岁,年龄还小,可以先把婚事定了,以后再成亲。况且,是否去京城一事还未商定,前面还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呢。”
  “老爹愿意我们一同去京城吗?”寒生问道。
  “怕是一脚踏入了龙潭虎穴啊。”父亲忧心忡忡说
晚餐十分的丰盛,炖的猪肉直接用大盆端上来了,寒生专门去李老二家打来了烧酒,每人面前的杯子都斟满了。
  朱医生高兴的举杯说道:“今天咱们家是双喜临门,八月十五中秋节,民间是个团圆的日子,兰儿全家失散了近二十年,今天终于团聚了,还有就是寒生同兰儿今天订婚,这也就算是订婚喜酒了。”
  朱医生与吴楚山人频频碰杯,寒生同兰儿心中俱是喜滋滋的。刘今墨因为今晚要治病,听从寒生的要求滴酒未沾。
  一直热闹到亥时末,大家才回屋休息。
  子时,寒生开始动手为刘今墨治病,他俩来到院子外面的野地里。此刻,月色如水,雾气霭霭,刘今墨心中微微有些紧张。
  “你是童子吗?”寒生问。
  刘今墨回想起在京城里的那些日子,难过的摇了摇头。
  “那好吧,用我的。”寒生说道。
  寒生来到一棵树下,在地上铺了几张旧报纸,然后解下裤带蹲在了报纸上。不一会儿,随着两声屁响,“人中黄”屙了出来,寒生低头看看,发觉不够,于是再一用力,于是 腹中的全部倾巢而出。
  刘今墨几乎要呕,俗话说,吃得越香,屙得越臭,真是一点不假。
  擦完了屁股,系好腰带,寒生开始配药了。
  家里以前的“佛袈裟”都已经焙成粉末了,直接可以配伍入药了。《青囊经》上要求的是用整个的胞衣,恰好上次沈才华的胞衣刚刚阴干,还未及焙粉,刚刚适用。
  寒生将胞衣铺在地上,然后拿一小木棍将热乎乎的“人中黄”攫到了胞衣上……
  “脱下你的裤子。”寒生吩咐道。
  刘今墨顺从的脱下长裤和裤衩,露出了下体,月光下,他的阴部长满了尺多长浓密的灰白色阴毛。
  “你看,这长毛就是阴气侵入阳蹻脉的结果,若不及时医治,它还会长得更长呢。”寒生解释道。
  刘今墨连连点头,佩服得五体投地。
  “接下来,你自己将涂满了人中黄的佛袈裟包裹在你的睾丸,也就是蛋蛋上。”寒生吩咐道。
  “这……”刘今墨一听几乎晕过去。
  寒生正色道:“越是人体埋汰污秽之物,其疗效越高。”
  刘今墨回想起了寒生治疗“冰人”绝症的诡异手法,一咬牙,一手托起胞衣,一手分开阴毛,“啪”的一下将尚有余温的人中黄全部糊到了下阴处……
  寒生迅速用绷带将刘今墨的阴部缠上连同臀部一起包好,然后满意的说道:“满十二个时辰,就可以拆线了。”
  刘今墨苦笑不得,但愿这童子人中黄能够将每月一次的血崩彻底治愈。
  寒生忽略了,那是鬼胎的“佛袈裟”。

回到草房东屋,刘今墨坚持要在柴房里睡,寒生执拗不过,也只能由他去了。
  刘今墨仰面躺在柴垛上,一时间无法入睡。
  寒生的疗法的确是有些恶心,但若是能治愈自己多年的顽疾,即使再恶心点又何惧之。尽管话是这样说,但是一想到人中黄就还是要吐。
  胯部在微微发热,睾丸处感觉到一股温暖纯和之气缓慢的上升,逐渐的一丝丝的钻入了气海之中,他知道,这是人中黄和佛袈裟的药力在发挥作用了。
  刘今墨在十分惬意的感觉中进入了梦乡。梦中,他怀抱着婴儿,那婴儿非常可爱,粉嘟嘟的小脸蛋,又白又光滑的小屁股。他将婴儿扳转身来,原来是个男孩儿,长着一个小鸡鸡。婴儿张开了小嘴儿,他将自己的结实的胸部凑了过去,婴儿一口咬住他前胸乳头部位,感觉胸部一热,仔细一看,婴儿的嘴是鲜红的,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原来他在吸食自己的血……
  梦中,刘今墨以强烈而温柔的母爱对待那婴儿,实际上,他并不知道,鬼胎的佛袈裟中的某种物质正在侵入他的体内。
  寒生依照了《青囊经》上的方子,融会贯通了《尸衣经》的辟邪原理,童子人中黄借助佛袈裟为药引,正在驱除刘今墨多年来存于阳维和阳蹻脉中的阴毒,但是由于药引子佛袈裟用的是鬼婴沈才华的胞衣,驱除阴毒的同时,也带入了沈才华的怨毒胎气。
  刘今墨,一代武学奇才,由于阴错阳差而对一个吸血鬼婴滋生了一种慈母般的爱怜,如同鬼婴是他怀胎十月而分娩的一样。
  他醒了,梦中惊醒了,他那强烈的母爱嗅到了沈才华的气味儿……他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那人身上带有着婴儿的气息。
  他身子跃起,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飘出草屋。
  村东头,土路之上,地上放着一个篮子,刘今墨心中一热,顿时泪水盈眶。
  皎洁的月光下,那篮子里坐着一个婴儿,正是沈才华。婴儿看见刘今墨,眼睛突然睁大,黑色的瞳孔也随着放大,然后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口中竟然发出来类似“妈妈”的声音。
  刘今墨扑上前去,准备去抱那篮子里的婴儿。
  “且慢,青田刘今墨么?”忽听有人说道,其声绵软,阴柔至极。
  月光下,土路上,赫然站立着一位白发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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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株大树背后的阴影里,站着身着黑衣的吴道明,默默地看着,脚下躺着已经被点了昏睡穴的朱彪和沈天虎。
  “你是何人?”刘今墨止住了脚步,疑惑的问道。
  “无名庵无名老尼。”那白发老尼道。
  刘今墨鼻子冷冷“哼”了声,说道:“老尼既已剃度,何以留发?”
  老尼阴声笑道:“之所以谓‘无名老尼’。”
  “师太引刘某来此,所谓何事?”刘今墨说着,爱怜的目光瞅了下婴儿,这自然逃不过无名师太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哦,青田刘今墨竟然也会喜欢小孩子的么?”师太冷冷道。
  刘今墨心中一暖,爱意融融,口中竟然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白发老尼疑惑的望着刘今墨。
  刘今墨接着说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爱的小嘴儿在怀里拱来拱去,吸吮着自己的奶水,你不明白那种感受是多么的愉悦啊……”他边说边朝沈才华走去。
  “慢,”白发老尼喝止住刘今墨,“青田刘今墨,知道你是个人物,可你怎么也不能假装疯疯癫癫的来耍老尼呀?废话少说,看招。”
  话未落音,无名师太身影一晃,欺身上前,软绵绵的劈出一掌,好像有气无力般。
  刘今墨大惊,他一眼认出此乃民国年间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无影阴掌”,当年师父梅一影曾演示过这种掌法,并告诉他,日后行走江湖时,凡遇到有人用此掌法,且要小心。
  “无影阴掌。”刘今墨脱口而出,身子一纵,急忙避开。
  “青田刘今墨,果然见识不凡,老尼已有数十年未露面江湖,竟然一出手还是被认出来。”白发老尼说着,双掌齐发,连身子也是软绵绵的靠将过来。
  师父当年说,无影阴掌感觉不到丝毫掌风,真气全由阴脉发出,实际上掌力所及数尺之内都可中招,则阴气侵入奇经八脉,最是阴毒不过,如遇,则用指甲暗器破之。
  刘今墨向后一跃,凌空一指,一道暗光直奔白发老尼前胸膻中要穴而去,老尼大怒,喝道:“无耻!”随即轻拍一掌,那枚指甲偏失了准头,擦着衣袂而过。
  刘今墨一指未中,随即右手一伸,余下的四枚指甲疾射,两枚奔老尼左右乳,另两枚竟朝着老尼腹下而去。
  白发老尼纵横江湖数十年,哪里受过如此羞辱,顿时大喝一声,丝丝白发直立如琴弦般,但听得“嘣嘣嘣”声响,早已有数十根白发为真气所催断,如同数十根白色长箭,铺天盖地射向刘今墨。
  刘今墨大惊失色,急忙跃起后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已有十余根白发丝射中了他的小腹和裆部,他感到下半身一麻,跌落在了地上。
  他的那四枚指甲,被长发丝扫落三枚,还剩下一枚射中了老尼的右乳期门穴,右半边身子已然麻痹,动弹不得。
  “哈哈,青田刘今墨,你竟胆敢羞辱我,你给老尼拿命来吧。”白发老尼左边身子一晃,欺身上前,左掌举起,软绵绵的照刘今墨顶门劈下……
  刘今墨坐在地上,已无还手之力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毙命于白发老尼的“无影阴掌”之下。
  路边大树的阴影下,吴道明露出了微笑。
  正在此刻,路中间的篮子里,那婴儿竟然从篮子里跃了出来,口中喊着“妈妈”,扑向了白发老尼的后背,张开了小嘴,一口咬住了老尼的后脖颈……
白发老尼大吃一惊,半空里将劈向刘今墨的左掌本能的拍向颈后。
  “不可!”大树下的吴道明急切中喊道,并将早已暗藏于掌心的一枚阴阳锥发出,那是他准备在危急时刻相助无名师太之用的。
  阴阳锥破空而至,刺入了老尼的左腕……
  白发老尼的左手垂下了,怒目直视从树下现身的吴道明。
  “吴道明?是你。”刘今墨吃了一惊,顿时明白了这一切原来是吴道明在背后操纵的。
  “当然是我,”吴道明嘿嘿一笑,转而对师太道,“师太万不可伤了鬼婴,否则岂不前功尽弃?”
  师太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厌恶的盯着左手腕上的阴阳锥,锥尾还打着个卷。
  吴道明伸出双手来抱鬼婴沈才华下来,谁知那婴儿咬紧了死活不松口,齿间还渗出了鲜血。吴道明没有办法,只得出手朝沈才华的腰间昏睡穴一点,鬼婴松开了小嘴睡过去了。
  刘今墨看着吴道明竟然对孩子出手,顿时心疼万分,开口喝道:“吴道明,你竟然忍心对孩子出手?”
  吴道明心下不免有些疑惑,这个阴毒手狠的刘今墨怎么也可怜起孩子来了?不管怎样,留着他毕竟是个祸害,对鬼婴的成长不利,况且以刘今墨的武功,此时不杀就再无机会了,想到这儿,杀心已起。
  “刘今墨,你坏事做绝,政府也在追杀你,与其被政府抓到枪毙,不如现在我就送你上路吧。”吴道明运气于臂,准备一掌结果了他。
  “你们在干什么?深更半夜的在这里吵闹?”路上走来了几个人,正是寒生、吴楚山人和朱医生。
  山村里夜深人静,这一番打斗惊醒了草屋内的人。
  “咦,刘今墨你怎么啦?吴道明也在,还有沈才华。”寒生诧异的望着眼前的情景,尤其看到旁边还有一位白发老尼。
  此刻,吴道明神情尴尬的不得了。
  “哦,是这样,我们从文公山回来,无名师太有意想与刘今墨切磋一下武功,他们都属于阴柔一路的,最后却是胜负未分,反而惊扰了几位的清梦,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吴道明随机应变的搪塞着。
  朱医生道:“这位师太就是婺源善驱魔的那位高人吧?”
  吴道明说道:“正是,我来介绍一下,无名师太,这位是南山村的朱医生。”
  朱医生拱手施礼,说道:“师太,幸会。”
  无名师太略一颌首。
  “唉,两位似乎伤得不轻啊。”吴楚山人近前道。
  刘今墨坐在地上道:“无名师太的‘无影阴掌’天下无双,这银丝暗器也端的是厉害呀,佩服。”
  “青田刘今墨也是名不虚传呢,竟能以指甲为暗器,算得上是武林一绝了,只是出手过于轻浮。”无名师太回敬道。
  吴道明见好就收,哈哈一笑,说道:“今天到此为止,两位如有意,日后再找机会比试。山人老兄,你就带刘今墨回屋去疗伤吧,吴某负责照顾师太,如何?”
  吴楚山人点头道:“如此甚好。”
  “孩子……”刘今墨心中酸楚。
  吴道明接过话茬道:“孩子你们都放心好了,师太自会为他驱邪,沈天虎和朱彪都在那边树后歇息,改日再见啦。”
  朱医生向师太告辞,吴楚山人挟起刘今墨折返朱医生家。
  “其实这孩子的病蛮好治的。”寒生看着吴道明手中的鬼婴说道。
  “不必了,师太已经都来了,没问题的。”吴道明对寒生笑笑。
  寒生说道:“如需要我,就说一声。”说罢也走了。
  无名师太问吴道明:“我需要一处疗伤的地方。”
  “就在村北,朱彪家。”吴道明说着来到大树下,出指点醒了朱彪和沈天虎,要他们抱着孩子,自己则背起无名师太。
  “把你那东西拔掉。”师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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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村北朱彪家的三间草屋内。
  无名师太躺在床上,对吴道明说道:“这青田刘今墨的独门暗器果然厉害,令人防不胜防,老尼右期门穴遭重创,整条足厥阴肝经都已经麻痹了,此乃肝经最上面的第一要穴,主水湿之气要冲,恐怕要抓紧时间打通。”
  吴道明沉吟着,他知道,期门穴位于乳头下方,第六根肋骨处,若自己助师太打通,势必要手掌紧贴其乳,师太乃化外之人,自己岂可轻浮?
  正在犹豫不决之时,听闻师太叹道:“江湖儿女,受创疗伤亦属平常事,何故婆婆妈妈的呢?动手吧。”
  见师太无嗔,吴道明不再犹豫,一掌按在了她的右乳处,掌下顿感触手如绵,富有弹性,吴道明乃是一个甲子的童身,从未接触过女人,如此已经心如撞鹿,两颊发热,春意融融了。
  “你在干什么?”师太满面羞怯的问道。
  “哦,吴某正在运气。”吴道明一惊,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按捺多时未动,脸一红,随即输入真气。
  期门穴,期,约会之意,门,出入的门户,天之中部的水湿之气由此门进入肝经。此穴不阴不阳,无冷无热,为肝经募穴,募,期待之意,故曰期门。
  吴道明的童子真气原就不弱,又被寒生打通了任督二脉,可谓是先天之气充盈,源源不断地输入师太期门穴内,师太暗中称奇,想不到这岭南吴道明先天真气如此温暖纯和,她并不知晓,这乃是一甲子的童身所致。
  “吴老,我先去做饭。”朱彪小声说道。
  吴道明点点头,朱彪去灶间忙乎去了。
  沈天虎怀里抱着婴儿也打起了瞌睡。
  将近半个时辰的样子,师太感觉足厥阴肝经脉已经完全打通,但她并没有说出,而是继续让那手掌按压在右乳上。
  吴道明也希望此伤疗得久些,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既新鲜又刺激。
  “吃饭啦。”朱彪在耳边喊道。
  “不饿。”吴道明神情恍惚的回答道。
  后来时间也确实太久了,吴道明和师太都不好意思起来,于是结束了本次疗伤。

吃完饭后,天已经放亮了。
  沈天虎焦急的问道:“师太,什么时候开始驱魔啊?”
  吴道明说道:“别急,师太自有主意,现在师太先要到外面看看环境。”
  吴道明同师太走过池塘,来到了老槐树下。
  “这儿的阴气好重呢。”师太皱皱鼻子说道。
  “是啊,这池塘方正,冲煞大门,夕阳倒影入屋,是为血盆照镜,主大凶。好在大门之上,悬挂一幅毛泽东的戎装像,罡气压住了阴煞。”吴道明说道。
  “吴先生,鬼婴一事,你想怎样办?”师太锐利的目光望着吴道明。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要想法子将孩子留在朱彪这里,这样便于控制,师太,你看呢?”
  师太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我们都愿意将鬼婴抚养大,就必须让其脱离他的父母。”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爽,远处的竹林里笼罩着一片白雾,鸟儿在林内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只需十天,脱离他父母十天,满月后十天是鬼婴成长最关键的时刻。”吴道明说道。
  师太沉默不语。
  回到草屋,沈天虎急忙迎上前,说道:“孩子醒了。”
  婴儿沈才华正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同朱彪玩耍,不时地“咯咯”笑起来。
  无名师太对沈天虎说道:“鬼胎附体,你这孩子是我平生见到的最严重的一个,因此驱魔需时一旬十天,此期限之内,婴儿父母需要避开于十里之外,你的家距此地多远?”
  沈天虎答道:“十里之外。”
  “如此,你暂且回家,十日内严禁进入十里之限范围,以免被鬼婴探测到,老尼驱魔将前功尽弃,明白么?”师太解释道。
  “我懂了,十日后我再来领沈才华,多谢师太。”沈天虎来到儿子面前,摸摸他的小脸蛋,心里一酸,扭头冲出房门离去。
  朱彪得知沈才华可以和一同相处一段日子,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抱起沈才华,出门来到房西侧的沈菜花的墓前唠叨去了。
  “吴先生,此地夜阴昼阳,罡煞之气对鬼胎发育怕是不利吧。”师太手指了指大门外的领袖像说道。
  吴道明笑了笑,说道:“师太所言极是,吴某千里迢迢自岭南而来,师太可知所谓何事?”
  “为此鬼婴。”师太道。
  “不,乃是为太极阴晕而来。”吴道明微笑道。
无名师太吃了一惊,道:“太极阴晕?古来多少堪舆家梦寐以求的万年吉穴?”
  “正是。就在黄山支脉一路下来的某个地方,吴某已经打探了一个多月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吴道明说道。
  师太不以为然的说道:“以你吴先生,岭南第一风水师的才智,竟然会找不到那龙穴?”
  吴道明摇了摇头,叹道:“师太有所不知,此太极阴晕得形成地点与以往的风水理论全然不同,吴某试遍了古往今来寻龙觅穴的方法,竟丝毫不得要领,没有丝毫线索。”
  “这么说,就没有人知道了。”师太沉吟道。
  “不,正因为有人知道而不肯透露,所以才令人气恼。”吴道明说道。
  师太惊讶的问道:“谁知道?”
  吴道明对师太讲了卧龙谷的秘密,吴楚山人为守600年的青田之约,隐居谷中数十年之久,他是太极阴晕的守陵人。还有,就是寒生,也可能知道,因为他的手中出现了两枚太极卵,太极卵产自太极晕中,而且数量不会多。
  “你有什么办法逼迫他们说出来吗?”师太问道。
  吴道明又摇了摇头,道:“现在已不再需要他们了。”
  “为什么?”师太诧异的问道。
  “因为我们有了鬼婴,他会带我们去找到太极阴晕的。”吴道明松了一口气。
  师太闻言方才明白了吴道明的计谋,心想,此人真是内藏心机,捉摸不透啊。
  “老尼能做些什么呢?”师太淡淡的说道。
  “还是请师太跟随吴某左右,已吴某的粗浅武功,只和吴楚山人相仿,遇到刘今墨那样的绝世高手,就只能请师太出手了。”吴道明解释道。
  “老尼为什么要帮你?”师太冷冷道。
  吴道明说道:“太极阴晕中有金木水火土五色土卵,不下数十枚,全部归师太所有,将会成为无名庵的镇庵之宝。”
  师太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你吴先生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要那穴。”吴道明诡异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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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刘今墨的伤势较重,无名师太的白色发丝坚韧之极,根根入肉三分,布满在他的腹部和下身处。朱医生小心的剪开刘今墨的裤子,露出创口,一股酸臭之气迎面扑来,那是寒生的“人中黄”的特殊气味儿。
  “那白发老尼的发丝阴气太重,已经侵入了刘今墨的奇经八脉,好在他的内功也是走的阴柔一路。奇怪,看起来似乎已经吸收了一些,也许是寒生用药的缘故。”吴楚山人探视着创口说道。
  朱医生手拿着剪刀,问寒生道:“寒生,你上的药何时可以拆除?”
  “今晚子时。”寒生道。
  朱医生朝窗外面瞥了一眼,天色已亮,遂起身道:“让他睡吧,今晚再看。”众人离开了东屋,来到了灶间,兰儿已经做好了早饭。
  早饭后,兰儿在拾掇碗筷,院子里走来了一行人。
  “哈,小姑娘,你怎么在忙乎呢?”为首的正是南山镇革委会主任孟祝祺。
  朱医生闻声迎出来,道:“孟主任,这么早有事么?”
  孟祝祺哈哈一笑,近前低声道:“朱医生,喜事来了哦,京城里的首长要我们前来看看,搬家进京都有些什么困难,组织上全力给予解决,寒生呢?”说罢,眼睛朝屋里瞟去。
  寒生走了出来,兰儿站在了身后。
  “寒生啊,首长要听你的回话,怎么样,决定好了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孟祝祺赞叹道。
  寒生眼睛望着父亲。
  朱医生沉吟了下,说道:“寒生年龄太小,又从未见过大世面,到京城去恐怕会给首长添麻烦的,还是呆在南山比较好些。”
  “哎,朱医生太谦虚啦,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寒生名气大着了,进京城,这可是咱们南山镇的荣誉啊,况且你也是可以一起陪同去的嘛,就近方便照顾。”孟祝祺劝慰道。
  朱医生问道:“首长究竟要寒生进京去做什么工作?”
  孟祝祺愣了下,说道:“当然是当医生治病啦,而且待遇很高,以后日子可就好过了。”
  朱医生淡淡一笑,说道:“既然是治病,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京城里医院多,中西医的专家也多,咱们这农村里缺医少药的,留在这里为农民群众治病,也一样能为革命做贡献,不是么?”
  “嘘,”孟祝祺故作神秘的说道,“那可不一样,京城里的那些人可都是大人物,他们出生入死,打下来了红色江山,但是人嘛,总是要生病的,有些还是绝症,京城里治不了,这才请寒生去的。朱医生,你想想,那些老人家的病治好了,又可以继续为党和国家事务操心了,就能保证我们的江山永远都不改变颜色,这贡献有多大啊,又岂是几个农民所能比拟的?”

朱医生顿了顿,郑重其事的对孟祝祺说道:“京城里那些大医院和专家们都治不好的病,一个小小的寒生有什么把握就可以治得好?上次治愈了首长的病,只是碰巧而已,到时候真的治坏了或者治死了那些大人物,那还不就闯大祸了?就像古代的皇帝贴黄榜召天下民间医生进宫看病,万一哪个把皇帝治死了,那他还能活着出来吗?到时候,孟主任,您不也同样有责任么?”
  孟祝祺嘿嘿的笑了,不以为然道:“这是首长点名要这样办的,与我可扯不上关系,我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寒生道:“我不去,那‘冰人症’只是碰巧治好了,而且中间差一点就出事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
  “那你自己去和首长说去,还有,刘今墨还在吧,一同带走,到时候,你若不肯,刘今墨肯定就一命呜呼了。”孟祝祺摆起了官腔。
  这一下倒是难倒了寒生,虽说刘今墨此人亦正亦邪,但接触这几天下来,感觉他也并不是很坏的人,而且现在重伤在身,就这么到县里肯定是必死无疑,也可以说,他是因自己而死的,这可如何是好。
  朱医生也是为难,答不答应寒生进京,已经不是自己家的事了,而是牵涉到刘今墨的生死问题了。
  “孟主任,麻烦您向上面反映一下,再给我们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因为昨天,寒生刚刚订婚了。”朱医生无奈找出点理由。
  “哦,寒生订婚了?恭喜呀,女孩子是哪家的呀?”孟主任似有不信。
  朱医生拉过兰儿来,说道:“就是兰儿姑娘,兰儿,见过孟主任。”
  孟祝祺吃了一惊,口中却道:“原来是你啊,不错,兰儿姑娘比第一次见到时,又更加漂亮了,咱们南山镇可再也挑不出第二个啦。”说得兰儿脸颊上绯红,羞怯的躲到寒生身后去了。
  这么乖巧俊俏的姑娘,怎么会嫁给一个农民家里呢?应该做我的儿媳妇才是,哼,总有办法的,孟祝祺想。
  “好吧,今天就看在兰儿姑娘的面上,再宽限一天,明天我再来,可是要等到你们的确切答复,走。”孟主任临走时对兰儿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然后带着手底下的那些人扬长而去。

“不要管我了,今晚子时后,我就离开这里,这样他们就不能要挟寒生了。”刘今墨听完朱医生讲述孟祝祺来的情况后说道。
  “你能去哪儿呢?”朱医生关切道。
  “天下之大,岂无我刘今墨容身之处,浪迹江湖,了此一生,总好过替那些人当爪牙,违心的去做事要舒心的多。”刘今墨说道。
  朱医生沉吟半晌,说道:“今晚拆去绷带视身体状况再定吧。”
  其他人出去了,东屋里只剩下刘今墨与寒生了。
  “寒生,你虽然医术高明,但却丝毫不会武功,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我担心你吃亏是迟早的事。”刘今墨望着寒生,心里却是割舍不下。
  寒生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也不去惹谁,别人何必与我过不去呢?我立志悬壶济世一生,无论何人,只要是我能够医治的,寒生都会一视同仁。”
  刘今墨关切说道:“世上有许多大奸大恶之人,为一己私利甚至会恩将仇报。”
  寒生道:“若是治病又要分辨好坏人,那可麻烦死了,有些人时好时坏、亦正亦邪,我总不能一会儿给治,一会儿又断药,有违医德。索性不去想它了,来的病人,哪管是曹操,我也同样给治。”就像华佗,他心里说。
  刘今墨听罢沉默不语,此刻心中慢慢诞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寒生等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情形下,自己隐身于寒生的周围,一旦发现寒生有难,便偷偷出手相助,以自己的毕生所学,暗中保护寒生。
  当然,还有沈才华,那个婴儿,自己虽然不能每天与他耳鬓厮磨,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是也可以暗中保护他,使其免受生活困苦和他人的欺负。
  想到这里,刘金墨精神一振,他感到生活终于有了目标,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一整天,刘金墨都在暗中运气,配合疗伤。他将白发老尼发丝中蕴含的阴气逐步由奇经八脉中聚拢,然后导入气海,与自己的阴气融合为一体。傍晚时分,终于消融掉了所有老尼的阴气,暗器创伤已基本治愈。
  他大喝一声,将刺入体内的发丝全部震出。
  现在,就等午夜子时了。
今夜是农历十六既望日,圆圆的月亮悬挂在夜幕中,清凉如水,南山村浸侵在了一片白茫茫扑朔迷离的月色里。
  “到时辰了。”朱医生说道,并与吴楚山人和刘今墨一同随寒生出了门,来到了院外的空旷野地里,那里有一个小水塘,水很清很凉。
  朱医生手持剪刀,正欲上前剪开刘今墨的胯间的绷带。
  “不必了,你们且退后两步。”刘今墨说道。
  众人依言各自退到了圈外,但听一声暴喝,“嗤”的一声响,刘金墨身上的绷带、衣衫裤子,包括佛袈裟人中黄等均被其真气震碎,外加一些灰色弯曲的长毛的纷纷散落在了地上,因为刘今墨发出的是阴气,所以声音不十分响亮。
  皎洁的月光下,刘金墨赤裸裸、威风凛凛的站在了野地中,自头顶、颜面直至脚下,雪练似的一身白肉,毛发皆无。
  寒生惊奇的看见刘今墨跨下原来那些长毛也都不翼而飞了,嗯,看来他的阴毒已经彻底驱除净了。
  “寒生兄弟,大恩不言谢,刘金墨日后必当相报,告辞了。”刘今墨发自肺腑的说道,同时对寒生一抱拳,几欲先走。
  “衣服。”寒生喊道。
  刘今墨闻言发觉自己乃是一丝不挂,一时间尴尬不已。
  “刘今墨稍待片刻。”朱医生赶紧返回屋内,找出几件旧衣衫,重又来到刘今墨身旁,递给他换上了。
  “只有这些了,请自保重。”朱医生手掌之中是一些零碎纸币,约有十多元钱。
  刘今墨本就是江湖人士,于是也不推辞,收下了盘缠,向大家拱手施礼,然后身影连晃,竟悄无声息的走了。
  “唉,此人也是江湖性情中人啊。”吴楚山人叹道。
  朱医生也是同感,说道:“如此一来,明日我们就回绝了孟主任吧。”
  寒生若有所思般的闷闷不乐。
  朱医生看在眼里,劝慰道:“孩子,每一个病人痊愈后离开时,当医生的总会感到少了点什么,慢慢习惯就好啦。”
  寒生点点头。
  吴楚山人拍拍寒生的肩膀,道:“寒生啊,蒋老二是你埋葬的?”
  “是的,他吸了卧龙洞里的氢化毒气死的,我把他葬在了山谷深处那个假太极晕里了。”寒生回答。
  吴楚山人点头道:“那也是处百年吉穴,只是蒋老二并无子女后人,我想明日去祭扫一下,你想陪我去么?”
  “好,我去。”寒生应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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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次日,鸡叫三遍,兰儿已经起身做早饭了。
  吃过早饭,吴楚山人就和寒生收拾了些上次用剩下的香烛和纸钱,带了只手电筒,寒生特意看了看,是新换的电池。拾掇停当后,两人启程前往卧龙谷,朱医生留下来应付孟主任。
  “我们从灵古洞进去。”吴楚山人告诉寒生。
  穿过了那片郁郁葱葱的毛竹林,他俩来到了灵古洞口。
  吴楚山人停下身来,驻耳听了听,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寒生,你知道‘太极阴晕’的所在,是么?”
  寒生点了点头,说道:“是老爹告诉我的,我家祖辈传下来的。”
  “嗯,治荷香就是使用晕里的太极卵吧?”山人又问道。
  “是,用的是太极木卵。”寒生回答。
  “好啦,以后千万轻易不要来这儿,以免为坏人所乘。我一直在考虑准备毁掉太极阴晕,以绝后患,你愿意吗?”吴楚山人征求寒生的意见。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山人叔叔你说咋办就咋办,不过那些土卵我想都拿出来,是可以治病的。”
  “好吧,我们先进洞吧。”吴楚山人率先走入洞中。
  光线越来越暗,走不多远就要揿亮手电筒了。洞内潮气很大,听得到石钟乳上滴水下落的声音。
  “山人叔叔,我上次来过这里面,山体内为什么也长着肋骨一样的东西呢,而且还有红色的液体,难道说,龙脉真的非得构造的像龙么?”寒生回想起上次见到的龙骨龙血说道。
  山人想了想,说道:“这是不一定的,易经中说到‘万物类相’,有的只不过是形似而已,有的则是神似,不一而论。你说的龙骨,只是地壳运动时推挤岩石而形成的类似搓衣板形状,至于龙血,大概是山体里面有一些红颜色的矿物质,长年累月被水所侵蚀和溶解,所以岩石渗出的水呈现红色。总之,古人很早就观察到了这些现象,但是不明白其地质学上的构造以及化学变化,故而产生了一系列的同人与动物之间的联想并加以神话了。”
  寒生想了想,又问:“太极晕如此的神奇,竟然影响到了朝廷的更替变化,这又如何解释呢?”
  山人笑了笑,说道:“这正是大自然神秘的地方,所谓‘天人合一’,人的命运与大自然休戚相关,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是无法解释一些与个人命运紧密相关的自然现象,即使像我一个大学老师,也还是照样一无所知。”
  “我也是。”寒生说道。
  一路之上,寒生注意看着,不过还是没有发现他的那些红眼阴蝠朋友们。
  两个时辰之后,他俩终于走出洞口,来到了卧龙谷中。
谷中雾气霭霭,一丈开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老樟树林、茅草屋和菜地都已掩于白茫茫的雾气之中了。
  “山人叔叔,为什么会有两条一模一样的卧龙谷呢?”寒生提出了好久以来困惑的问题。
  吴楚山人笑了笑,说道:“这两条相同的山谷纯粹是自然形成的,山体是石灰岩,两谷之间有溶洞相连,数分钟即可通达。不知是哪一代的守灵前辈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将两谷中的草房和菜地都建造和开垦的一模一样,甚至树林都经过了砍伐和改造,非久居之人,一般都分辨不出来,所以连你都搞错过。再加上报讯的乌鸦提前通知,使人迷惑不解,我想当年前辈的目的也无非是鱼目混珠、掩人耳目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那个老前辈倒是很幽默呢。”寒生笑道。
  他俩向草屋走去,刚刚来到草屋前,地上一片黑乎乎的物体引起了寒生和山人的注意。
  寒生近前一看大吃一惊,热血贯顶,浑身发抖。
  地上躺着的都是红眼阴蝠的尸体……
  许久,寒生慢慢蹲下身来,抓起一只红眼阴蝠查看,那阴蝠的口中紧紧地咬着几根毛发,那是人类的头发。
  “牠们身上都没有伤,看来是中毒而死的。”吴楚山人查看了一圈回来说道。
  寒生连续翻看了几只阴蝠尸体,发现牠们口中都咬着一些毛发,而且那些毛发长短、粗细和颜色都有些区别,看来是属于一批人的。
  “牠们是我的朋友。”寒生流下了眼泪。
  吴楚山人默默地站在寒生的身边,他知道那些蝙蝠同寒生的感情很好,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也是那次被一起拔光的,阴蝠们分不清敌友,他不怪牠们。
  “是什么人干的?如此的狠毒?”寒生自言自语道。
  山人也是诧异,这乃是一批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这些蝙蝠呢?而且这些人随身带有毒气,究竟是些什么人?自己隐居于此快二十年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类情况。
  “吱吱”熟悉而微弱的叫声从白雾的深处传来……
  寒生一个机灵,急忙起身朝传来叫声的方向跑去。
  在一株老樟树下,阴蝠首领斜靠在树下,脑袋耷拉在一边,红红的眼睛半闭着,眼角挂着泪珠......牠感知了寒生的到来,并艰难的呼唤着,声音越来越微弱,那块骑马布依旧系在牠的脖子上……
“是谁伤害了你们?”寒生泪流满面地说道。
  阴蝠首领吃力的睁开眼睛,硕大的红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见牠轻声“吱吱”,然后将尖嘴努向了山崖边。
  寒生明白了,说道:“你是要回山洞,回家看阴蝠妈妈还有小阴蝠?”他把手臂指向山洞的方向。
  首领点点头,乞求的眼神。
  寒生毅然决然的抱起阴蝠首领,走到吴楚山人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山人叔叔,我要去送牠去见牠的孩子们最后一面。”
  吴楚山人点点头,把手电筒递到寒生手中,并道:“去吧,孩子,蝙蝠如此灵气,有情有义远超过人类,我祭奠完蒋老二以后,就在草屋内等你。”
  寒生告别了山人,抱着首领,走进了崖壁下的山洞。
  寒生走过几次,道路已基本熟悉,因此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了蝙蝠洞。
  以前洞内如满天星辰般的红眼睛都不见了,洞中显得格外的萧条和寂寥。那个大大的石台上,一双惊恐的大红眼睛望着他,那是阴蝠妈妈。
  寒生走上前,手电筒照过去,看见阴蝠妈妈紧张的展开双翼护住那十余只惊慌失措的阴蝠宝宝……
  “别怕,是我寒生。”寒生努力的安抚着牠们,并将怀中的首领轻轻的放在了石台上。
  阴蝠妈妈先是吃了一惊,仿佛不敢相信,随即“吱”的一声悲鸣,扑到了首领的身上。
  首领吃力的抬起头来,看看阴蝠妈妈,然后努力的打量和寻找着那些阴蝠宝宝们。小小的粉红色的阴蝠宝宝们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境况,纷纷爬上了首领的身体上,以微弱稚嫩的叫声呼唤着。
  寒生发现,阴蝠首领夫妇眼睛里噙着眼泪,默默地以头部相互摩挲着,仿佛难以割舍,不愿生离死别的模样……
  寒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脸扭过到一边。
  试问人世间,又有几人能够像阴蝠夫妇这样有情有义?这样不离不弃?
  寒生震撼了,不能让牠们就这样生离死别,不能让牠们就这样骨肉分离……他不是没想到过救阴蝠首领,只是《青囊经》上找不到一条为蝙蝠解毒的方子。
  天蚕……对了,天蚕可以!无论怎样严重,只要是一息尚存,天蚕都能够救得活,在天蚕内,人与动物应该无甚分别。
  寒生心意已决,伸手拍拍阴蝠妈妈,打着手势告诉牠,自己要带首领去天蚕内疗伤。
  几次手势之后,阴蝠妈妈似乎终于明白了寒生的意思,使劲地点着头,泪水盈眶。
  寒生抱起阴蝠首领,阴蝠妈妈也在努力用双翼抱起数只小阴蝠,但是阴蝠宝宝又滑下去了,寒生明白,牠们也要一同去。
  寒生想了想,放下首领,脱下自己的裤子,两只裤腿上打个结,然后将阴蝠宝宝们一只只的抓了进去,最后一手提起裤腰,一手抱起首领向天蚕洞而去,阴蝠妈妈紧紧地跟在了后面。
  途中几经波折,之后终于找到了天蚕洞。
  阴蝠首领情况危殆,寒生摸了摸,牠的心脏极为微弱,几乎已经感觉不出来了。事不宜迟,寒生赶紧双手托起阴蝠首领来到了天蚕前,踮起脚轻轻的将牠放入了天蚕内。
  寒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回身将那些可爱的阴蝠宝宝们一只只的放了出来。
  阴蝠妈妈感激地望着寒生。
  青囊医经,悬壶济世,天下苍生,何分人兽?寒生隐约意识到了,他已经肩负的是一个怎样的使命,他的人生也将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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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孟祝祺自从离开了南山村朱医生家以后,兰儿姑娘的俏丽身影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才是中国典型的美女嘛,自己儿子孟红兵一定会中意的。
  回到南山镇的家中,儿子卫红迎了上来,说道:“爸爸,建国回来了。”
  黄建国,是黄乾穗的独生子,就读于北京大学政治系,不但是一表人材,而且多才多艺,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北大工农兵学员文艺汇报演出中,还饰演《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呢。
  唉,自己的孩子就不行了,自幼淘气爬树,摔破了两个蛋蛋,眼瞧着要断后,自己赶紧再生两个吧,却又都是丫头,老天不长眼啊。儿子原来的名字叫做孟凡,小名叫蛋蛋,名字太不吉利了,遂改名为孟红兵,是做毛主席的红卫兵的意思。
  总之,现在孟黄两家的希望就寄托在了政治上比较成熟的黄建国的身上了。
  “小兵啊,我在南山村朱医生家里看到个姑娘不错,我想要是给你来当老婆,你准会满意。”孟祝祺迫不及待的说道。
  “南山村?农村里还会有什么像模像样的?”孟红兵不屑一顾的说道。
  “不,你可没见到,那女孩生的浓眉大眼,额头又大还饱满,圆圆的鼻子刚毅的嘴唇,那皮肤真是黑里透红,健康之极。”孟祝祺赞叹道。
  “她真的有这么漂亮么?”孟红兵一听动心了。
  “那当然了,你自己去看好了,不过先不要表现出来,她昨天刚和寒生订了婚,得动些脑筋才行。”孟祝祺说道。
  孟红兵望着头脸光秃秃的父亲说道:“爸爸,我和建国要出去办点事,我先走啦。”
  “你们去哪儿?”孟祝祺问道。
  “回头再告诉你。”孟红兵头也不回的走了。
  孟红兵来到了街上,一辆旧解放—10型卡车正停在了路边,车上有七八名年轻的基干民兵,都拿着半自动步枪。
  他跳进驾驶室,旁边坐着的年轻书生模样的人正是黄建国。
  “东西都准备齐了么?”黄建国问道。
  孟红兵回答道:“按照你的计划都备齐了。”
  黄建国微笑道:“好,目标卧龙谷,出发。”
大鄣山下,公路到头了,其余只能步行,大家都下了车,由上次来过的一个民兵领路,排成一队向卧龙谷前行。
  一个多时辰后,队伍来到了卧龙谷口的老樟树下。
  黄建国开始布置任务,他瞥了一眼众人,说道:“这次行动的任务有两个,主要是寻找有关风水上叫做‘太极晕’的所在,它肯定是在谷中的某个地方,特点呢就是有白青黑红黄五色土壤,发现后先不要碰,要向我和孟红兵同志立即报告。其次呢,是卧龙谷中有一些蝙蝠,善于拔人类的头发,我父亲黄主任和孟红兵同志的父亲孟主任也都中了那些畜牲的道。你们不要笑,这次我们是有备而来的,现在,大家就把药水涂到头发上面,切记不要搞到嘴里面。”他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有关太极晕和蝙蝠的情况简单的向大家作了介绍。
  孟红兵吩咐一个民兵拿出来一个搪瓷脸盆,先倒进去些六六六粉,然后再将剧毒的滴滴涕药水倒入盆中,搅拌成浆状。孟红兵拿出一把刷子,开始在每个人的头发上都刷了一层药浆,最后,他和黄建国也都相互涂上了药浆。
  “出发。”黄建国吩咐道。
  这一队人马在卧龙谷中里里外外一直搜索到了黄昏,依旧没有头绪,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无奈只有收队。
  “砰”的一声枪响,在山谷中回荡着,樟树林中已经栖息的鸟儿又被枪声惊起,聒噪声一片。
  一个民兵手提着一只中弹的蝙蝠尸体走了过来,这是一只黄昏出来觅食的红眼阴蝠,不幸被击中身亡。
  “对,就是这种红眼睛的蝙蝠,拔起毛来才快呢。”带路的那个民兵恨恨的说道,他上次来过谷中了,现在头上仍是光秃秃的。
  “同志们,我们要消灭那些蝙蝠,为黄主任、孟主任及其他革命群众报仇,你们说好不好?”黄建国鼓动着大家。
  “好!”民兵们异口同声交道。
  话未落音,无数只红眼阴蝠密密麻麻的从天而降,裹挟着呼呼的风声直向他们扑来,口中发出愤怒的“吱吱”声。
  民兵们吓傻了眼,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们只能扔掉枪支,挥舞着双手又拍又打的,或者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有两个较聪明些的,急忙朝草屋里跑去,结果还未至门前,脑袋上的毛发就已经被拔光了。
  一只体型无比巨大的阴蝠如猛虎一样的扑向了黄建国,黄建国惊奇的看见,那蝙蝠的颈上还系着一块布……
  战斗迅速结束了,所有的人脑袋上的毛发统统被拔光了,可是那些蝙蝠们的飞翔姿势也开始摇摆起来,随后“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从空中摔落下来。
  满头血点的黄建国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当这些人离开后,地上躺满了中毒而死的红眼阴蝠的尸体,阴蝠首领也中了毒,牠永远也不会理解,作为一种动物,牠们是敌不过人类的。
黄建国和孟红卫回到了南山镇。
  孟祝祺放下了酒杯,惊奇地望着走进来的二人,须臾,手指着他俩的光秃秃的脑袋,张口嘿嘿尖声笑了起来。
  “你们也去了卧龙谷?”孟祝祺又自斟了一杯说道。
  孟红卫沮丧之极,气恼的说道:“妈的,太极阴晕没找着,毛都给那些畜牲拔光了,倒霉。”
  黄建国淡淡说道:“不,我们还是有收获的,首先,我们消灭了那些蝙蝠,为父亲和舅舅报了仇。其次,最起码我们证实了一点,就是太极阴晕根本就不在卧龙谷中,所有平坦一点的土地,我们都翻遍了。”
  孟祝祺听罢沉思片刻,说道:“建国的想法有点意思,自从我们知道了青田600年之约以后,目光都集中在了卧龙谷中,一直都认为太极阴晕就是在那里,否则吴楚山人他们守陵人在那儿干什么?看来,我们要改变一下思路了。”
  孟红卫二人进去洗了洗,然后出来坐下一起喝酒。灯下,三个人都是光头,连眉毛都一根也不剩。
  “舅舅,那太极阴晕真的是那么神奇么?”黄建国端起酒杯问道。
  “这个是肯定的,岭南吴道明可是南方的第一风水师啊,姐夫和我都很相信他。”孟祝祺说道。
  黄建国将酒一饮而尽,默默不语。
  “建国啊,你是咱们黄孟两家的希望,好好的把政治学好,多了解一些为官之道,十年之后嘛,嘿嘿。”孟祝祺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那我呢。”孟红卫有些不太高兴了。
  孟祝祺道:“有你建国哥在,你还担心什么?”
  他俩是同年生,虽然建国只年长两个多月,可是却成熟的多了。
  “爸爸,那建国爷爷什么时候走啊?”孟红卫小声嘟囔道。
  “不要胡说,没大没小的,”孟祝祺瞪了儿子一眼,然后又说道,“我前几天去看过一次老爷子,精神还可以,再挺个一年半载的没问题。”
   孟祝祺见儿子一个劲儿的闷头喝酒,就开口问道:“沈菜花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有没有什么线索。”
  孟红卫摇摇头,咬牙切齿道:“没有,一定是那个奸夫偷走了那臭婆娘。”
  是啊,别人要一具尸体干嘛,可是那奸夫究竟是谁呢?真的抓到他,看我不剥了它的皮才怪,孟祝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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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床上,朱彪正在逗鬼婴玩,无名师太和吴道明站在一边看。那小小的沈才华虽未满月,但是竟能在床上跃来跃去的,“嗖”的腾起扑到朱彪的身上,只是以脚来行走还是不会。
  吴道明使了个眼色,同师太来到了院子里。
  “师太,我想是时候开始训练鬼婴了。”吴道明说道。
  师太望着吴道明,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黄山太极晕分为阳晕和阴晕,阳晕已于600年前为朱元璋所用,阴晕已经默默的在这荒山中沉睡了几个世纪,是该出现的时候了。凡太极,必是阴阳交融,水火既济,天下之道,均是以柔克刚,阴晕克制阳晕,其理亦是如此,想当年刘伯温也作如是想。”吴道明不愧为岭南第一风水师,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嗯,那又怎样?”师太应了声。
  吴道明接着说:“阴晕内含五色土,孕五行土卵,可以说穴内五行之气场极为浑厚,即使是身患绝症,立身于穴中,埋土至胸前膻中穴处,一十二个时辰必可打通仁督和奇经八脉,所以说,太极晕是治病疗伤奇佳之所。当然,埋土过顶,气绝身亡,其后人得气而一发不可收拾了,就如同朱元璋,数年后便可开国,黄袍加身为一国之君了。”
  “老尼也曾有所耳闻。”师太道。
  “鬼婴体内奇经八脉全部乃阴气,这是因为阳气过不得胎之故,其实他也在下意识的寻求五行平和而又源源不绝的浑厚气场之所在,当然,最佳的就是太极晕了。”吴道明解释道。
  “所以,你就想放出鬼婴,找寻太极晕?”师太道。
  “正是,但以目前鬼婴的感知范围,只有区区方圆几十米而已,实在是太小了,我们不可能抱着他翻山越岭漫无目标的去寻找。”吴道明说道。
  “那你想怎么办?”师太饶有兴趣的问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这就要借助师太了,以你的纯阴处子阴气,助沈才华一臂之力,让他尽快地增强感知的范围,争取数天之内,可以达到方圆千米。”
  “你要我输纯阴之气给他?”师太问道。
  “完全正确。”吴道明微笑着。
无名师太对朱彪说即刻开始为沈才华驱魔,吴道明吩咐其去购置些斋菜回来,朱彪高兴的去了。
  师太与沈才华相对而坐,真气运行一周,眼见着她的根根白发逐渐的直立起来,然后渐渐的向鬼婴围拢了过来,沈才华呆呆的不知所措。
  师太继续催动真气,那些如同钢针般的白色发丝同时刺入鬼婴的周身穴道之中……沈才华痛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师太将自身体内的纯阴之气源源不断的输入鬼婴的奇经八脉之中。无名师太自由出家为尼,乃是处子之身,其阴气至纯,与鬼婴经脉中的阴气很快的融合为一体。但是鬼婴毕竟尚小,一时之间吸纳了如此多的真气也是难以承受的。
  “好了,今天暂且到此为止。”吴道明感觉差不多了,于是说道。
  师太停止了催动,那些发丝渐渐的退出了沈才华的周身穴道,滑落下来。
  鬼婴沈才华睡去了。
  “多谢师太援手。”吴道明说道。
  师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是啊,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轻易的答应了吴道明,也许是今早他曾为自己疗过伤?那种心跳的感觉真好,甜丝丝的若隐若无,暖洋洋的钻进了心里面,就好像是飘在云里雾里似的,这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想着想着,师太突然感到脸上有些发烧。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么?”吴道明关切的问道,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师太此刻突然幻想那手再贴近自己一次该有多好。
  “善哉善哉。”她口里却如此说道。
  吴道明露出一丝爱怜的眼光,说道:“再有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整个一个白天,沈才华都一直在熟睡着,体内真气充盈,小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夜深了,师太安排在西屋,朱彪抱着孩子同吴道明睡在东屋。
  是夜,月朗星稀,山野间甚是寂静,毛竹林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远山深处偶尔传来几声枭啼。
  子时刚过,鬼婴悄悄的探起头来,黑黑的瞳孔向四处打量了一番,然后望起一蹿跃到了床下,只见他轻轻的蹦到门边,蹑手蹑脚的拉开了门,一跃而出……

夜色朦胧,池塘里一泓碧水倒映着一轮明月,波纹不兴,晶莹皎洁。
  鬼婴光着屁股站在塘边,好奇的望望天上的明月,再低头看看水中的倒影,甚是感到迷惑不解。
  这时,一连串小水泡冒了上来,平静的水面泛起了细细的涟漪,月亮破碎了,闪着银光。
  鬼婴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看。
  一个黑色的小脑袋钻出了水面,张着小嘴儿呼吸着,鬼婴更加好奇了,伸出小手想去捞,可是够不着。
  水中的小东西看见了岸边的鬼婴,一点也不害怕,依旧对着月亮一呼一吸着。
  鬼婴大怒,身子一跃,纵身跳下池塘。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他的一双小手已经紧紧揪住了那东西的脖子。
  这是被遗弃的那只小金头鼋。
  落水声惊醒了吴道明和无名师太,两人随即跳出房门,闪至水塘边,定睛细看。
  水面上翻腾起浪花,白色裸体的鬼婴和黑色的金头鼋正在打在了一起,一会儿是白色的在上面,一会是黑色的翻上来,看不出来哪一个占了上风。
  说时迟,那时快,吴道明脚尖点地,身之一纵,几乎是平平的飞起,掠过池塘,手臂暴涨,一把自水中搂起鬼婴飘至池塘的对岸上。
  “好功夫。”师太由衷的赞道。
  吴道明放下鬼婴,微微一笑,低头看去……
  赤身裸体的鬼婴正抱着金头鼋的脑袋,两排尖利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了小鼋的脖子,鲜血自齿缝中渗出,他在吸食金头鼋的血……
  师太吃了一惊,忙上前欲将他们分开。
  吴道明伸手阻止,示意先不要动,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过了一会儿,鬼婴吸干了小金头鼋的血,将其丢弃在了一边,嘴里打了个饱嗝。
  吴道明转过头来,满意地对无名师太说道:“这金头鼋乃是上古灵龟,其血阴气极重,我想沈才华也许不需再等两三天,明日就或许就可以工作了。”
  师太瞅着沈才华一边还在舔着他的小嘴巴,想想刚才吸血的那股凶狠劲儿,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这小家伙若是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
  “才华,我们该回去了。”吴道明一把抱起鬼婴,向屋内走去。
  师太长叹一声,怏怏的返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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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清晨,吉普车的马达声再次在村口响起。
  朱医生站到了院子里,等着来人的出现。
  “朱医生,应该考虑好了吧?今天可是最后的期限。”随着说话声音的临近,院门口出现了三个光头,正是孟祝祺和儿子孟红卫以及黄建国。
  朱医生表情冷淡的说道:“孟主任,我们已经考虑好了,决定还是不进京了。”
  “哦,不请我们进屋么?”孟祝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居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气恼。
   朱医生只得让他们进屋里来坐。
  “这不是兰儿姑娘么?在做家务?真是个勤快的姑娘。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孟红卫,红色的红,卫兵的卫,就是做毛主席的红卫兵的意思。”孟祝祺迈进中间的堂屋,看见了兰儿,于是忙不迭的介绍起来。
  孟红卫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兰儿,南山镇范围内怎么竟有如此俊俏的姑娘?你看她生的是浓眉大眼,又圆又软的鼻子,性感的嘴,刚毅的下巴,黑里透红的皮肤……
  “喂。”孟祝祺捅了一下失态的儿子。
  孟红卫一下子缓过神儿来,忙不迭的说道:“兰儿姑娘,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是红你是兰,真是有缘啊。”
  “请屋里坐。”朱医生厌恶的皱皱眉头,说道。
  孟祝祺迈进了东屋,他目光一扫,发现不见了刘金墨,心下明白,鼻子哼了一声。
  黄建国也随着进了屋,只有孟红卫不肯进来,仍在嬉皮笑脸的要跟兰儿说话,兰儿一扭头开门进了东屋,并随手关上了门。
  无奈,孟红卫也只好讪笑着来到了东屋。
  “我们决定不去京城。”朱医生又一次坚决的说道。
  孟祝祺把脸拉了下来,嘿嘿冷笑了两声,慢条斯理的说道:“寒生呢?我要亲自问他,你把他叫出来吧。”
  “寒生一大早就上山采药去了。”朱医生告诉他。
  “是么?那刘金墨呢?不会也去采药了吧?”孟祝祺阴阳怪气的问道。
  “他走了。”朱医生淡淡说道。
  “走了?去哪儿了,如果他畏罪潜逃了,朱医生,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们家可是犯了反革命包庇罪,判个二十年有期徒刑还是轻的。”孟祝祺恶狠狠的说道。
  朱医生正色道:“我是个医生,刘金墨是我的病人,他的病我既然治不了,所以他自己就去寻找医术好的医生去了,他究竟会去哪儿寻找,我就不知道了。”
  “哼,狡辩,我告诉你,你们既然不愿意站在革命的这一边,那么就是站在了反革命的那一边了,寒生也是逃脱不了干系的。”孟祝祺冷冰冰道。
  朱医生一听要牵涉到寒生,顿时就急了:“这事跟寒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只是个孩子,一切事情由我一个人承担。”
  孟祝祺嘿嘿阴笑着:“反革命分子还分大小么?真是可笑之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寒生到底去不去京城?”
  这一下朱医生犹豫了,他知道如果得罪了上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自己坐牢倒无所谓,可是寒生受牵连可是不应该啊,这将会耽误了孩子的一生啊。

“我要亲自去见一下首长,问清楚再作决定。”朱医生郑重地说道。
  孟祝祺沉吟片刻,心想路不能一下全堵死,万一寒生真的进京了,将来在首长面前说的话好与坏,都将对自己和姐夫的仕途产生致命的影响。
  于是,脸一变,孟祝祺哈哈一笑,说道:“好,那我就带你去县里面见首长,不过么,兰儿姑娘和她娘因为是外地来的,如果没有当地革委会的证明,我们组织上还是要进行审查的,也请她娘俩到镇上住几天,等组织上的审查结论,至于吃住等生活问题,组织上会妥善解决的。朱医生,我们必须一起走。”
  朱医生吃了一惊,但他根本想不到所谓组织上审查云云,其实是孟祝祺假公济私,当时的年代,对外来人的审查的确是极为严格的,没有介绍信证明之类的东西就会归类于政治身份不清楚,必须进行审查的。
  无奈,只好给寒生和吴楚山人留下一张纸条,说明去向和原委,然后,朱医生和兰儿娘俩被挤进了吉普查,向镇上驶去。
  车到南山镇革委会大院,兰儿娘俩下了车,孟祝祺吩咐儿子孟红卫和黄建国负责安排好她们的吃住后,自己则与朱医生直奔婺源县城而去。
  兰儿娘俩都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懵懵懂懂的被安排住进了孟祝祺家的客房,娘俩一间房,房内有一张大双人床,被褥倒是很干净的。
  “兰儿姑娘,你们先住下,组织上一定会尽快审查并得出结论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我就住在后院。”孟红卫亲切的说着,然后先出去了。
  黄建国拉他来到后院主人房间内,说道:“你是不是真心看上人家啦?”
  “那还用说,这么好看的女人南山镇还找不出第二个来呢,可比沈菜花那个臭婆娘强多了。”孟红卫美滋滋的说道。
  黄建国摇了摇头:“我喜欢的可不是这种乡村类型的女人,我中意城里那些身材苗条白皮肤,双眼皮高鼻梁,瓜子脸型的姑娘,而且政治上嗅觉敏锐觉悟高,历史清白,祖宗三代人出身必须是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
  “你说的城里那些女人有什么好,浑身竟是骨头,好像吃不饱似的,我可就是喜欢屁股有肉的女人。”孟红卫一本正经的说道。
  黄建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我现在就去为兰儿安排些好吃的东西,女人啊,只要吃得好,她就会恋上你不肯走了,和猫一个样。”孟红卫说罢兴致勃勃地走出屋去了。

吉普车驶进了婺源县城,停在了那所深宅大院门前。
  朱医生被带到了中庭会客室,孟祝祺进去里面先行通报。
  不一会儿,屏风后面转出来黄乾穗和一位带着一顶草绿军帽的和蔼老者,看得出来,他的头发、胡须和眉毛也都没有了。
  “你就是寒生的父亲,感谢你为国家培养了一个又红又专的人才啊。”老人伸出双臂,紧紧地握住朱医生的手,亲切地说道。
  朱医生淡淡一笑,说道:“首长过奖了,我那寒生只是碰巧罢了,其实他别的什么都还不懂呢。”
  首长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朱医生,你太谦虚啦,怎么,我听说刘金墨跑了?”
  朱医生回答:“刘金墨身上经络之中阴毒发作,恐怕时日不长,我身为医生却无能为力,他见如此便自行走了。”
  黄乾穗在一旁把脸一沉,说道:“刘金墨乃是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你把他就这么放走了,可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朱医生道:“我只是一名医生,刘金墨是我的病人,如果我有什么错误,由我一人承担好了,跟寒生没有任何关系。”
  首长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寒生还是个孩子嘛,不必求全责备了,朱医生,我看你就先与我一同进京吧,寒生想通了,愿意为国家出力的时候,自然就会随着来的。就这样决定了,吃完中饭后出发。”
  有人过来领着朱医生下去歇息了。
  “首长……”黄乾穗说道。
  首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黄主任,寒生目前既然不愿意进京,也不好勉强,他毕竟医治好了我的病嘛。我们第一步先请朱医生进京,寒生过段时间不会不来的,总之,你们还要继续做好寒生的思想工作,一定要耐心细致。”
  “是,请首长放心。”黄乾穗保证道。
  “另外,”首长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命令道,“发现刘金墨,就地正法。”
  “是。”黄乾穗应声答道。
  中午过后,首长一行人带着朱医生乘车离开了婺源县,奔京城而去。
  黄乾穗和孟祝祺一直送至县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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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孟红卫双手捧着一叠半新的衣服笑容可掬的走进了客房。
  “兰儿姑娘,你瞧你的衣服都一大堆补丁了,快把这些好衣裳换上了。”孟红卫说道。
  兰儿一扭头,答道:“我的衣服旧了但是还很干净,我不要。”
  孟红卫放下衣服,对兰儿说道:“组织上马上就要开始进行审查了,换不换衣服也是表现了对组织审查的态度问题,你不想添麻烦吧?”
  兰儿愣住了,她没想到组织上对着装也是有要求的,她不知如何是好,犹豫在了那里。
  “对嘛,给组织上留下一个好印象,审查也就容易通过些,你是不好意思吧?好,我先出去,一会儿审查就要开始了。”孟红卫走了出去,那些衣物都是沈菜花的。
  “娘,要不要换呢?”兰儿问娘道。
  兰儿娘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此刻巴不得早点审查通过可以回家,于是说道:“那就换上吧,千万别惹麻烦。”
  兰儿从中挑了一套蓝印花的上衣,套在了身上。
  有人敲门,进来说组织上先对兰儿进行审查,请她跟着去审查室。
  拐过走廊不远,就来到了审查室门前,那人敲敲门,说道:“兰儿已经带到了。”随即推开门,让兰儿进去。
  兰儿走进屋里,看到里面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靠墙还有一张床。
  桌子后面负手立着一人,正是孟红卫。
  “你……”兰儿疑惑的说道。
  “对,组织上让我来对你的出身以及家庭背景,政治态度和目前情况进行细致的审查,希望你如实地回答。”孟红卫面色严肃的说道。
  “坐下吧。”他见兰儿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便指了指椅子。兰儿坐下了。
  “名字?”孟红卫问道,一面在纸上写着。
  “兰儿。”兰儿回答。
  “家庭出身?”
  “贫农。”
  “本人成份?”
  “未婚妻。”兰儿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个词来。
  孟红卫心想,这姑娘太可爱了,简直什么都不懂,太纯了,于是他就顺着话题问下去。
  “是处女吗?”他说道。
  “什么?”兰儿的脸霎时涨得绯红,呆住了。
  孟红卫望着兰儿的窘迫模样,心里面感到了莫大的满足,但他还需要进一步的发泄。
  “你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吗?这一点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女人的身体下面有……”孟红卫津津有味的开始讲起了女性身体构造。
  “不要说下去了!我是。”兰儿急了,声音带着哭腔。
  孟红卫一愣,感到意犹未尽。
  “哦,那很好嘛,你肯定?”他体会到了有一种猫捉老鼠的快感。
  这时,门开了,黄建国走了进来,面色十分不悦的样子。
  “红卫,不要胡闹了。”他来到孟红卫身边压低声音斥责道。
  “建国哥……”孟红卫想要分辨。
  黄建国转身对兰儿说道:“你先回去吧,今天审查到此为止。”
  兰儿如释重负的跑回了母亲身边。

“县里我爸爸来电话了,首长已经返回京城了,同时还带走了朱医生。”黄建国说道。
  “带走朱医生是什么意思?”孟红兵问道。
  “人质呗,这还用问。”黄建国回答道。
  “嘿,你是不知道,刚才审查兰儿的感觉别提多美妙了,就像起初沈菜花来的时候那样,可惜被你打断了,今晚我要再接着审,你可别再来坏人家的好事了。”孟红兵愠怒道。
  “行啦,我不管就是了,别搞过头了,我要返回去县城,爸爸有事找我。”黄建国笑着说道。
  “那你就快走吧。”孟红兵催促他早点走。
  晚餐十分的丰盛,除了肉之外,还有清蒸甲鱼,甚至还有数只碗口大的膏蟹,壳子红亮红亮的,煞是馋人。
  兰儿娘俩局促的坐在桌边,尤其是兰儿,脸颊通红的低着头,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孟红兵豪迈的抓起两支大螃蟹,放到兰儿娘俩面前,爽朗的说道:“这是组织上请你们吃的,看,这是长江公蟹,里面都是蟹膏,白嫩可口,兰儿快尝尝,这在你们陕西是见不到的。我就吃这只母的,你看她这腿有多结实,肚子里好多的蟹子哦。”他一用力,掰开了蟹壳,露出来金红色的蟹黄,凑到嘴前一吮,吸入口中,然后不停的吧嗒着嘴,显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兰儿娘俩赶紧扒拉几口米饭,緓xx员チ耍切┥秸浜N杜鲆裁慌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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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 第五十七章

兰儿娘俩赶紧扒拉几口米饭,緓xx员チ耍切┥秸浜N杜鲆裁慌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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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清晨,吴道明睁开了眼睛,扭头望过去,朱彪搂着沈才华睡得正香,鬼婴红扑扑的小脸蛋像两只红苹果,十分招人喜爱。
  吴道明走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深深地呼吸几口,清新的空气沁人肺腑,可比那香港强多了。
  “吴先生起的好早啊。”身后传来了无名师太的问候。
  吴道明转过身来,发现师太早已梳洗完了,似乎还刻意打扮了一下,竟有些风韵犹存。
  “师太,以后叫我道明好了。”吴道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说。
  师太脸颊微微一红,说道:“还是称呼你为道兄吧。”
  “好,道兄这个说法最贴切不过了,今天我们可以着手觅龙点穴了。”吴道明说道。
  朱彪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打着哈欠道:“你们起来的好早啊,我去做饭。”说罢转身回屋生火。
  “让我们看看鬼婴的能量怎么样了。”吴道明和师太来到了东屋内。
  鬼婴依旧在熟睡着。
  吴道明伸出手掌,掌心处轻轻的按在了鬼婴头顶的百会穴上,输入督脉少许纯阳之气,想试一试婴儿的阴气反弹程度,不料掌心一凉,瞬间竟遭阴气反噬。吴道明撤回手掌,心中兀自吃惊不已。
  “此婴经师太昨日输入纯阴之气,再加上昨夜吸食金头鼋之血,功力大增啊,早饭后就可以带他上山了。”吴道明满意的说道。
  “朱彪在家吗?”草屋外有人说道,声音纯和。
  朱彪应声走出草屋,见是一秃顶无须,相貌端正,文质彬彬的青年人。
  “我就是朱彪,你是找我么?”朱彪疑惑的问道。
  青年人目光清澈,从上到下打量了朱彪一遍,开口说道:“你认识沈菜花么?”
  朱彪一下子懵了神儿,脱口而出:“当然认识。”
  青年微微一笑,紧跟着加上一句:“相识多久了?”
  “一年多了,”朱彪说完才意识到点什么,忙说,“你是谁?问我这些干嘛?”
  “我是婺源县黄乾穗主人的儿子黄建国,可以进去谈吗?”黄建国说罢,一脚跨进门槛。
  听到东屋有动静,于是也不等朱彪发话,便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一老者一老尼,床上还睡着一个婴儿。
  黄建国打量一下老者,说道:“敢问您可是岭南吴道明?”
  “正是吴某,你是……”吴道明问道。
  “黄乾穗是我父亲。”黄建国平静的语气。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哦,原来是黄主任的公子,是在京城里读书的吧?”
  黄建国点点头,说道:“听父亲讲吴先生不但是香港著名风水大师,而且武学上也是颇有造诣,让我多向您请教。”
  吴道明说道:“你父亲太抬举了,请坐。”
  黄建国坐在了椅子上,极诚恳地说道:“吴先生,请教您,一个人的后颈部出现一枚圆形的淤血点,可以人为的造成吗?”
  “可以,重手点穴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吴道明回答。

“您还没吃早饭吧?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吧,我再去给您炒两只蛋。”朱彪一听是黄乾穗的公子,马上笑容可掬起来。
  两只蛋?哼,问题就出在这两只蛋蛋上,他与沈菜花已认识一年多,沈菜花怀孕九个多月,嗯,这个朱彪会不会就是那个奸夫呢?如是,他就有现成的谋杀动机,接下来要搞清楚的就是他会不会点穴。
  “昨天晚上,南山镇孟主任的儿子孟红兵颈椎断裂,已经高位截瘫了。”黄建国说道,并观察着屋内每一个人的反应。
  朱彪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表情,紧跟着说道:“那他不就成了个废人啦。”语气中含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那个白发尼姑恍若不闻,似乎没有丝毫兴趣。
  吴道明听罢吃了一惊,忙问道:“是小兵么,怎么发生的?哦,对了,刚才黄公子问起淤血点的事情,莫非是遭人暗算?”
  “我怀疑是,就像吴先生所说,遭人重手点穴,点断了颈椎,导致颈部以下瘫痪。”黄建国说道。
  吴道明沉吟道:“颈椎一共有七节,若伤第四节以上部位,则大脑受损,伤第五节就会如你所说高位截瘫了,想来是第五椎着人重手点击所致。嗯,此人必是道中之高手。”
  黄建国清澈的眼睛望向朱彪道:“孟红兵之妻沈菜花生前有一情夫……而且还怀上了个孩子。”
  朱彪面色煞白,脸上肌肉颤抖着,二话没说转身出了房门。
  他的心里一定有鬼,黄建国寻思着,眼光跟随着朱彪的背影。
  吴道明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知道黄建国盯上了朱彪,嗯,得帮朱彪摆脱他们的怀疑,否则对自己的计划不利。
  “一指点断第五颈椎,出手之重,认穴之准,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以吴某看,整个南山镇恐怕无人有此功力。”吴道明慢悠悠说道。
  “依您看,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做到呢?”黄建国说道。
  吴道明想了想,说道:“如此高明的点穴手法,没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是难以做到的,像我和师太,也不过如此而已。对了,你是说,事情发生在昨天晚上?”
  “是的。”黄建国回答道。
  “可惜当时我不在场,我和师太及朱彪都在这屋里为这个婴儿治病,否则,说不定就能够抓住凶手。”吴道明话中点明朱彪不在行凶的现场,没有作案的时间,而且他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黄建国心中仍旧是疑虑重重,吴道明的一番话并没有大小他对朱彪的怀疑,为什么在提到沈菜花的时候朱彪的表情会异样呢。
朱彪煮好了早饭,还特意为黄建国煮了两只鸡蛋,吴道明则与师太一同吃着斋。黄建国一看见那两只热乎乎的蛋,就联想到孟红兵裤裆里缺少的东西,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与那两只蛋蛋有关。
  蛋蛋是罪恶之源,他想。
  黄建国信步走出房门,沿着水塘边散步,古老的大槐树倒映水中,潭平如镜。朝阳初升,大门上的领袖戎装像微笑着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
  草房西侧地面上似乎有什么异常,他的目光停住了。
  一大群黄褐色的东西在地面上不停的游动着,那是什么?他走了过去细瞧,原来是数不清的土狗在土中的小小隧洞里爬进爬出,也不理睬他踩在洞口旁的那双黄军用球鞋。
  他蹲下身来,默默的观察着,感到十分的好奇,大城市很难见到这种情景的。小时候,在田间地头可以经常抓到土狗的,把它合在掌心里,可以感觉到那两只齿形前足不停的向两边抓挠,手心里痒痒的。
  好奇心又起,他伸手捉住了一只大个的放在了手心里,合上掌,再次体会童年时的感觉。
  突然掌心一下剧烈的疼痛,忙张开一瞧,掌心上已经划破两道细细的口子,红色的血痕赫赫在目,这时,他在发现这土狗与小时候玩过的不一样,那两只齿形前足却不是钝的,而是像刀锯般锋利无比,他用两根手指尖捏住了那两片锯齿,这样,土狗就动不了了。
  “你在这儿干什么?”身后传来朱彪的呵斥声。
  黄建国站起来,回过头去,朱彪怀中抱着婴儿,正站立在那儿,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奇怪,方才他还是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怎么转眼却大声叱责自己了呢?
  他看到了朱彪游离不定的眼神儿,在自己的身上和地上之间来回扫视着,他一定有什么事儿瞒着,黄建国想。
  他向屋里走去,并没有看到朱彪怀中的婴儿沈才华以怨毒的眼睛在盯着他,并伸出了舌头舔着嘴唇……
  无名师太检视了黄建国手上的伤口,再看了一下他捉住的那只土狗,心中暗暗吃惊。
  “这不是一般的土狗,而是荫尸蝼蛄。”师太说道。
  “什么是荫尸蝼蛄?”黄建国问道。
  师太解释说:“人死后若是变成了荫尸,则会吸引来一种极特别的甲虫,就是荫尸蝼蛄。它们专吸荫尸之气,并保护荫尸,它们在哪里出现,一般的地底下都会有一具荫尸的。”

“师太,你是说那地底下有具尸体?”黄建国一下子警觉起来,忘记了手掌伤口的痛楚。
  “是具荫尸。”师太道。
  “阴尸,是女的么?”黄建国追问道。
  “不是阴尸,是荫尸,男女都有可能成为荫尸的。”师太回答道。
  “什么是荫尸?”黄建国想进一步搞清楚。
  师太缓缓说道:“人死下葬了以后,在特定的条件下,尸身一直不腐,而且毛发和指甲还在继续生长着,长达数十年甚至百年以上,这就是荫尸。荫尸是非常不吉利的,容易祸害人,尤其是张口荫尸,俗话说‘荫尸张口吃三代’,先从自己的后代吃起。”
  “荫尸会吃人?”黄建国吓了一跳。
  吴道明在一边笑了笑,插话说道:“并不是说真的吃人,而是吃尽了风水,后代不是疾病缠身,过早夭折,就是祖业败落,一穷二白。”
  黄建国的身后,朱彪早已是冷汗淋漓,面如土灰了。
  黄建国扭头瞥了一眼朱彪,心中有了数。
  吴道明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道:“以吴某推断,这具荫尸起码也有上百年了,也许就是朱彪的哪一辈儿的先人,坟头都没有了。”
  黄建国清澈的目光望着吴道明:“吴先生怎能如此肯定?”
  吴道明哈哈一笑,说道:“朱彪家道中落,父亲哥哥均过早死于非命,家里也是一贫如洗,甚至连老婆都讨不到,这些正应该是荫尸坏了风水所致。”
  黄建国心下盘算着,这朱彪嫌疑最大,吴道明处处为朱彪开拓,而且他又身怀武功,此人也不得不防。俗话说“打草惊蛇”,待我再刺激他们一下,好“引蛇出洞”。
  “师太,这些保护荫尸的‘荫尸蝼蛄’,我想喷上敌敌畏的话,应该足以杀死它们了。”黄建国感到这个老尼姑应该没有参与其中,否则不会提到地底下埋有“荫尸”的。
  师太点点头,说道:“其实只要抓住了荫尸蝼蛄王,也就是它们的首领,那些蝼蛄也就乖乖听话了。”
  看着黄建国疑惑的样子,师太又接着解释道:“每一具荫尸的身边,都会生活着一个荫尸蝼蛄家族,家族的首领就是蝼蛄王,杀死了蝼蛄王,那些荫尸蝼蛄就树倒猢狲散了。”
  黄建国面对着朱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就回去请示孟主任,搞来些杀虫剂,替你消灭荫尸蝼蛄,然后火化荫尸。以后,你的日子就会蒸蒸日上,好过起来了。”
  朱彪一下子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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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天蚕溶洞内,冰凉的石头地上,寒生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竟感觉到越来越暖和了。
  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黑暗中,一双铜铃般大小血红的眼睛正在温柔的看着他……
  寒生吃了一惊,忙抓起手电一照,阴蝠首领巨大的双翼展开盖在他的身上,“吱吱”那熟悉的叫声,寒生一把抱住了阴蝠首领,热泪流出了眼眶。
  “你好啦。”寒生喃喃道。
  “吱吱吱”一连串的叫声,寒生扭头一看,阴蝠妈妈和那一堆小阴蝠都围在了他的身边,阴蝠宝宝们争先恐后的望自己的身上爬着,寒生瞥见了阴蝠夫妇的眼角里都噙满了泪水。
  “你好了,我也该走了,山人叔叔还在谷中等我呢。”寒生轻声说道。
  “吱吱”,阴蝠首领似乎恋恋不舍的叫着。
  “我一定得走了,也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了,唉,可惜你们的族人都被那些坏人给杀害了,以后见到坏人就要躲得远点,也不要再拔毛了。”寒生劝慰了几句,站起身来。
  “吱吱”,阴蝠夫妇和所有的小阴蝠宝宝们一起叫着,寒生最后对牠们说了句:“我有时间还来看你们。”说罢转身离去了。
  寒生从悬崖下面的石洞里钻出来,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他急匆匆的向草屋走去。
  草屋门前的那些阴蝠尸体已经不见了,菜园的边上矗立起了一座新坟,坟丘的前面插着一块木牌,上面有人写上了几个大字:卧龙谷阴蝠之墓。
  “卧龙谷内独不眠,问君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鬓霜明朝又一年。”草屋内传来了吴楚山人的吟诗声。
  “山人叔叔。”寒生叫了一声,三步并两步,跑进了草屋。
  “寒生,你回来了,已经十几个时辰了。”山人负手站立在窗前道。
  寒生“哦”了一声,原来阴蝠首领一个昼夜就已经痊愈了,看来动物比人复原的要快得多了。
  “山人叔叔,你安葬了那些阴蝠么?”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点点头,说道:“牠们是你的朋友,而且还帮助过你。对了,蝙蝠首领怎么样了?”
  寒生说道:“牠已经完全好了。”
  “我们回去吧,我一直担心那个孟主任没那么容易对付。”吴楚山人忧心忡忡道。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须臾,月上东山,清凉如水,月色朦胧,寒生与吴楚山人连夜下山,奔南山村而去。
亥时末,他俩终于赶回到了南山村。
  月光下,村东路口中间,蹲着一只白色的无毛怪狗。
  “笨笨。”寒生喊了一声,笨笨口里“呜呜”的叫着扑了上来,之后一直不停的低鸣着。
  三间草屋里黑黑的,什么动静也都没有。吴楚山人有些奇怪,忙紧走两步推开房门,草屋内空无一人。
  寒生点燃油灯,发现东屋的桌上摆着一张纸条,那是父亲潦草的笔迹。
  寒生拿纸条凑在油灯下,那上面写道:寒生,我跟着孟主任去县里找首长面谈,兰儿娘俩到镇上接受政审,你若是回来早的话,就去镇上接她们。
  落款是昨天的早上。
  吴楚山人沉吟道:“那是我们走后不久发生的事了,我看事出蹊跷,如果要对我们一家外乡人政治审查,也要找我才对呀,怎么急急忙忙把她娘俩弄去了呢?”
  寒生也感到有些不对头,于是说道:“山人叔叔,我们要去镇里一趟,就现在。”
  “好,把字条带上。”山人心中有些不安。
  “笨笨,你留下看家。”寒生吩咐笨笨道。
  笨笨口里“呜呜”叫着,十分的不乐意。
  寒生没有理睬牠,与山人急匆匆地向南山镇赶去。
  月色溶溶,寒生两人抄近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路边草丛中不时地有蟋蟀鸣叫着,此起彼伏,远山树林则隐匿在黑暗里,耳边只听着自己沙沙的脚步声,在他俩身后十余丈开外,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悄的跟在了后面。
  半夜时分,两人来到了南山镇。镇上人家灯火已熄,街上见不到一个人影。
  “她们能在哪儿呢?要不要先去公安派出所?”寒生问道。
  吴楚山人突然将手指头放在了口唇上,示意不要作声,然后猛然转过身来。
  月光下,街上蹲着一条白色的无毛怪狗,正是笨笨。
  寒生又气又好笑,走过去踢了牠一脚。
  笨笨口中依旧“呜呜”的叫着,然后向街的一角跑去,并不时地回着头,嘴里小声地低鸣着。
  寒生笑了,对山人说道:“笨笨或许能够嗅到她们的气味儿。”
  吴楚山人点点头,两人跟随着笨笨一路寻去。

笨笨就像一条白色的幽灵,东嗅嗅西嗅嗅,从街上来到了镇革委会大院,从院墙边上的一条通道向里跑去,最后停在了一座庭院的大门前。
  寒生和吴楚山人来到了近前,笨笨正在用前爪挠们,口里面还在“呜呜”的叫着。
  寒生正欲上前拍门,吴楚山人伸手示意先不要敲门,轻声说道:“你和笨笨等着我,我先去打探一番。”
  山人打量了一下院墙,约有两米左右高,稍一运气,纵身一跃,左手轻轻一按墙头,身子已然飘过院墙,轻轻地落在了院内。
  庭院是两进的徽式建筑,园内种有花草树木,并有回廊相连,看来这是一大户人家,荷香娘俩是到镇上来接受政审的,怎么会在这里呢,笨笨的嗅觉可靠么?山人寻思着。
  回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吴楚山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凭息静听。那是女人的声音,似乎像是兰儿。
  “是兰儿么?”吴楚山人轻声说道。
  屋里的啜泣声音停止了,一片沉静。
  “是兰儿么?我是爹爹。”吴楚山人再次说道。
  “是爹爹。”屋内传来下地的声音。
  “爹爹,我和娘被锁在屋里了,出不去。”兰儿焦急的声音。
  吴楚山人定睛细看,双开的木门扇上扣着一把挂锁。
  山人大怒,双手拉住铁门扣,运气于臂,猛一用力,硬生生的将门扣从门上拽了下来。
  门开了,兰儿扑到了山人的怀里,肩膀一动就要恸哭,山人连忙制止,小声说道:“走,我们回家了。”
  吴楚山人带兰儿娘俩悄悄潜到围墙下,先一手夹紧兰儿,纵身翻上墙头,那边寒生接住放下,山人再次抱紧荷香,纵身飞下。
  大家匆匆忙忙出了南山镇,走在了回家的山间小道上,笨笨兴高采烈的跑在了最前面。
  途中,兰儿述说了昨天早上从家中被带到南山镇的经过,朱医生直接和孟主任去了县城,那个孟主任的儿子孟红兵如何不怀好意,以及突然摔倒被急救车送去了县城医院。今天中午听到人说,孟红兵已经从颈部以下瘫痪了,真的是恶有恶报。后来那些人没有了主意,就把她们先关起来了。
  “那是颈椎断掉了,怎么会摔一跤就摔断颈椎了呢?”吴楚山人有些不解。
  “山人叔叔,我明早要去县城找老爹。”寒生说道。
  “好,我与你同去。”山人道。
  “不用了,您在家照顾婶娘和兰儿吧,我自己去就行了。”寒生说道。
  吴楚山人沉吟着,他心中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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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黄建国嘿嘿笑着走出了朱彪的家门。
  朱彪紧张恐慌的眼睛望着吴道明,掌心里湿乎乎的,抱着婴儿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无名师太疑惑的看了看朱彪和吴道明,缓缓说道:“你们知道那下面的荫尸?”
  朱彪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
  吴道明点点头,开口说道:“师太,你说的不错,这下面确实埋着一具尸体,是具女尸,也就是鬼婴的母亲沈菜花,她是被人谋杀的。沈菜花当时已经怀孕九个多月了,被夫家勒死的时候,一口气上不来,心有不甘,怨气难散,护住了胎儿,按常理推断,一个月之内,如遇有缘之人,便可过胎。
  她被夫家塞入一条麻袋中,草草的埋在了荒坟岗中一个叫做‘白虎衔尸’的十煞之地,也正是因为如此,煞极的阴气也保护了那胎儿在尸体的腹中继续发育着,形成了鬼婴。一日,沈天虎的婆娘经过坟前休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鬼婴抓住了这次良机,胎气钻入那婆娘的子宫,将原来的胎儿绞杀吞噬。原来的胎儿是个女婴,于是鬼婴抓紧改变性别,他必须在出生后一个月内完成,否则将变成畸形双性人,从现在看,他做的很不错。”
  “哦,原来他就是沈才华。”师太瞥了一眼朱彪怀里的鬼婴。
  吴道明接着说道:“是的,沈才华的亲母亲应该是沈菜花,沈天虎的婆娘无非是代孕而已。”
  无名师太长叹一声道:“唉,冤孽啊,那孩子的生父是谁?”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就是他,朱彪。”
  无名师太鼻子“哼”了一声,蔑视的瞅了朱彪一眼。
  吴道明淡淡一笑,说道:“师太有所不知,这沈菜花的丈夫本身是个阉人,骗娶了沈菜花过门,而又不能行夫妻之实,想那沈菜花青春年少,怎能甘心守一辈子活寡呢?后来遇到了单身的朱彪,干柴烈火,两人自然就好上了。”
  师太脸一红,小声道:“那她可以先离婚嘛。”
  “夫家有权有势,堪称地方一霸,这沈菜花一弱女子怎敢首先提出离婚?而且夫家决不容许她泄露出去丈夫乃是阉人一事,何况女人因为性的问题要离婚,在这乡村里会被指责为淫荡,将一世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吴道明解释道。
  “阿弥陀佛,那沈菜花命运也是够可怜的了。”师太口诵佛号道。
  吴道明点点头,接着说下去:“苦命的沈菜花怀上了朱彪的孩子,心中忐忑不安,不久,果然被夫家发现了,遭到了严刑拷问,逼她说出奸夫是谁。好一个贞烈的女人,宁死也不肯说出那个男人的姓名,她知道,只要她一吐口,她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就凶多吉少了,最后,她为这份爱情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被夫家勒死了。”
  师太的眼圈红了。
  那边,朱彪咧开大嘴嚎啕大哭起来。
师太用手背揩拭着眼角的泪水,问道:“后来呢?”
  吴道明说道:“朱彪得知沈菜花的死讯,找到了她的坟墓,每夜前去凭吊,风雨不误,这事感动了吴某,于是教他夜半盗墓,偷回了沈菜花的尸体,悄悄地安葬在了房子的西侧,不留坟头和墓碑,这样他俩就可以永远相伴了。”
  “这实在是太感人了。”师太的声音有些呜咽。
  吴道明叹道:“可惜还是被他们盯上了,这个黄建国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
  “那个狠心的夫家原来就是南山镇孟家啊。”师太恨恨说道。
  “是啊,现在他们怀疑地下的荫尸就是沈菜花,朱彪就是那个奸夫,肯定不会罢休,这一两天就会派人来了。”吴道明沉吟道。
  朱彪哭丧着脸,央求吴道明:“吴老,请你帮帮我啊。”
  吴道明瞥了师太一眼,然后挺起胸膛,一脸正气的说道:“朱彪,沈菜花被孟家严刑拷打逼供,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为了自身安危,而不敢替心爱的人挺身而出,你愧为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啊。”
  无名师太敬佩的目光望向了岭南吴道明。
  朱彪突然伸出一只手,开始抽打起自己的脸来,口中不停的念叨着:“是我该死,是我胆小怕事,但是看在我儿子的份……”,口涎都从嘴巴里飞溅出来了。
  就在这时,朱彪怀里伸出来一只小手,抓住了朱彪挥动着的手腕,朱彪的手臂竟然一点也动弹不得。
  众人吃惊的看见,那是鬼婴沈才华的小手。
  师太与吴道明面面相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吴道明心道,好一个鬼婴,这才是刚刚露出了冰山的一角,真是旷古奇才啊。
  师太心里寻思道,如此以往下去,不知是祸是福?
  朱彪激动的不停的在沈才华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
  鬼婴的瞳孔不断的放大缩小,调正着焦距,呲出两派小牙,恶狠狠地冲着吴道明和师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吴道明兴奋莫名,嘴里说道:“放心,看在孩子的份上,吴某一定会尽力相助的。”
  师太望了一眼吴道明,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吴道明想了想,缓缓说道:“师太肯定沈菜花已经成了荫尸么?”
  “已经出现了如此众多的荫尸蝼蛄,地下的沈菜花已是荫尸无疑。”师太沉吟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们还担心什么呢?”

吴道明说出了他的计划,先引出荫尸蝼蛄王,将其藏起来,不让黄建国等人轻易擒贼擒王。荫尸蝼蛄们会感知到首领不但活着而且就在附近,便会勇往直前与那些人厮杀,直至战斗到最后一只。
  “如果他们喷洒敌敌畏呢?”朱彪来了兴趣,但又不放心的问道。
  吴道明说道:“目前农业上广泛使用的如敌敌畏等都是有机磷杀虫剂,不是神经性毒素和血液性毒素那样迅速麻痹神经和器官,而是一种全方位的中毒,十分钟之内,荫尸蝼蛄尚有活动攻击能力,这就足够了。再者,吴某也会在一旁相助荫尸蝼蛄一臂之力的。”
  师太不解的问道:“道兄如何相助?”
  吴道明微微一笑:“到时便知。”
  师太又道:“道兄,你有什么办法引出蝼蛄王?”
  吴道明伸手指了指朱彪手中的鬼婴沈才华,说道:“荫尸之子,身上必定有沈菜花同样的气味儿或部分相同的生物磁场,荫尸蝼蛄王感觉到后,以为又出现了一具荫尸,一定会从地底下钻出来打探的,这时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彪抱紧了沈才华,婴儿如此细嫩的皮肤,若是被那些锋利前足的蝼蛄们划伤,可不得了,他想。
  吴道明看出朱彪的担心来,安慰道:“朱彪,这一点你放心,孩子定会毫发无损的,否则就不是鬼婴了。”
  朱彪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据我推测,这黄建国怕我们移尸,一定会很快的带人返回来的,此地前往南山镇,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车程,来回路程加上准备的时间,中午之前必到。”吴道明分析说。
  师太内心深处,对吴道明是越来越佩服了,此人不但是内涵有深度,而且绝顶的聪明机智,尤其是他所说,男人就应该在心爱的女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那句话,说得师太身上热血沸腾,这样的男人世间真的是少之又少了。更令师太激动不已的是,那天晚上疗伤的时候,道兄那只滚烫的手有力的压在自己的胸前……
  “师太,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吴道明看见师太手捂着自己的前胸,脸色绯红,关切地问道。
  这吴道明乃是六十年的童子,对儿女私情却是懵懵懂懂,不甚了了。
  师太嗔了吴道明一眼,那也是师太平生第一次对异性心动的一瞥,眼光中包含了多少彻夜常伴青灯古佛时的哀怨,内含了痴情少女多少载的梦幻情殇……
  吴道明纵使再愚鲁笨拙,心灵也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胸口一热,喉咙一甜,童子元气几乎冲出来了,他又赶忙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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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旭日东升,天空晴朗,尽管时节已近晚秋,阳光照在人身上仍觉得暖洋洋的,十分的惬意。
  吴道明怀抱婴儿,来到了草房的西侧沈菜花的墓穴前,师太和朱彪跟在了后面。
  那一小片土地上有两个小洞穴口,一进一出,那些荫尸蝼蛄们忙忙碌碌,好像是在准备着过冬的食物。
  吴道明说道:“沈菜花啊,吴某念你和朱彪有情有义,所以设法将你移至此地,阴阳相邻,以了朱彪相思悔恨之苦,不料还是被你夫家追踪而至。今天,他们想掘坟强尸,吴某岂能坐视不理?今借你护身荫尸蝼蛄一用,替你出口恶气。”
  说罢,吴道明将手中的沈才华轻轻的放在了地上,让他坐在了荫尸蝼蛄的穴口处。
  那鬼婴见到荫尸蝼蛄一点也不害怕,伸出胖胖的小手随意拈起一只,放在手中把玩,其它的荫尸蝼蛄都停了下来,静静的望着婴儿。
  这时,只见所有在地面上的蝼蛄们都闪开了一条通道,须臾,穴口处伸出一只硕大的蝼蛄头,两片巨大的齿形前足呈金属光泽。其颌下竟然还生着一缕白须,铁甲般褐亮的头后部长着厚厚的盾板,两片复眼上叠生着两只大大的单眼,疑惑的盯着鬼婴看。
  沈才华也发现了这只硕大的蝼蛄,好奇的望着它,兴奋的看着荫尸蝼蛄王缓慢的从穴口中爬出来,身子足足有好几寸长。
  说时迟,那时快,吴道明轻舒猿臂,闪电般的双指夹住了蝼蛄王的头部盾甲,把它拎离了地面,另一只手迅速的扯出一条黑色的电工胶布,一圈圈的将荫尸蝼蛄王缠了起来。包成了大粽子。
  地面上的荫尸蝼蛄呆愣了片刻,一齐煽动着发育不完全的发音镜,发出愤怒的鸣叫。
  吴道明亦是不敢怠慢,随手一送,将荫尸蝼蛄王扔进了两米开外的草丛里,然后自己身子向后一跃,跳到了圈外。
  其余的荫尸蝼蛄全部紧靠着鬼婴围成了一圈,锯齿前足对外,警惕的保护起了鬼婴沈才华。
  吴道明满意的微笑着,师太和朱彪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就在此刻,村中响起了汽车马达的轰鸣声。
来的正是镇上的那辆旧解放—10货车,车一停稳,从货厢上就跳下来七八个光头无须的基干民兵,各个手中抓着锄头和铁锹,其中有两个身上还背着农药喷雾器,这些人的毛发都是上次闯入卧龙谷中被红眼阴蝠拔掉的。
  驾驶室的门打开了,黄建国下了车,只见他踌躇满志的挥了下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着村北头朱彪家而来。
  朱彪家门口,黄建国一眼瞥见了吴道明、师太和朱彪站立在草屋西侧,奇怪的是那婴儿坐在了地上。
  民兵们围了上去。
  黄建国清了清喉咙,说道:“朱彪,孟主任命我们前来清理害人的荫尸,那些荫尸蝼蛄也是害虫,我们先要喷洒敌敌畏,杀死它们,请先把孩子抱走。”
  朱彪身上微微发抖,眼睛瞥了下吴道明。
  吴道明上前两步,伸出双臂,迅速的从半空里将鬼婴捞起,后退至圈外。
  “你们都走开,我们现在要开始工作了,先喷杀虫剂。”黄建国命令道。
  吴道明等人退到了院子中央,默默地等待着看一场人虫大厮杀。
  荫尸蝼蛄们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发出了紧张的鸣叫声,如同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刹那间,从洞穴中蜂拥而出无数的荫尸蝼蛄。
  黄建国嘿嘿一笑,挥手斩下,高声喝道:“开始!”
  两名民兵压下背携式喷雾器的手柄,淡黄色的雾状敌敌畏迎头罩向了荫尸蝼蛄们,其余的民兵手持锄头铁锹涌上来,准备围歼。
  荫尸蝼蛄成片的倒下了,吴道明大惊失色,这样的结局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想不到内地产的杀虫剂毒性如此之强,眼瞅着蝼蛄们就要彻底惨败了。
  师太也吃惊不小,眼睛瞟向吴道明,想问其情况,却看见道兄把手伸进了他的裤裆里,师太不由得脸一红……
  吴道明忍痛拔下两根阴椎,运气甩出去,随着“嗤嗤”两声轻微的破空声响,喷药的两名基干民兵紧握喷枪的手腕处被深深地刺入了两只阴椎,手垂下了,喷枪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荫尸蝼蛄有了喘息之机,举着两片锋利的锯齿前足源源不断的从穴口中涌出,扑向民兵们,爬满了他们的全身,疯狂的切割他们的肉体,衣衫被锯成了碎片,零零落落的洒了下来,所有的民兵,包括黄建国无一幸免,全部变成了赤裸裸的,皮肉上被划破了数不清的血道道。
  那两个喷药民兵的手腕处,荫尸蝼蛄紧贴皮肤锯断了阴椎,打着卷的椎尾随风飘落,皮下仍留着半截锥头。
“阿弥陀佛。”师太背过身去,口诵佛号。
  朱彪早就看傻了眼,一边跺着脚,一边咬牙切齿的反复叫喊着:“杀,杀。”
  吴道明微笑着观战,他怀里抱着的沈才华见到了那么多的全身赤裸并且流淌着鲜红血液的人,瞳孔急速的扩张着,鼻子嗅阿嗅的,口中喘着粗气,露出尖利的牙齿,小舌头不时地伸出来舔着嘴唇。
  黄建国连蹦带跳,往下拍打着荫尸蝼蛄,一面声嘶力竭的喊道:“撤,快撤!”同时纵身一跃,跳进了池塘里。
  那些皮肤被切割而痛的吱哇乱叫的裸体民兵们,也都奔至池塘边,纷纷跃下,“扑通通”,水花四溅。
  落在最后面的是那个喷药的年轻汉子,浑身染红,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
  此人跑向池塘,刚巧途径吴道明身边。
  吴道明一个不留神儿,沈才华“嗖”的蹿了出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脖子,张开小牙就是一口咬下。
  “啊!”那人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沈才华光着小屁股死命的咬住了不松口,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在吸着血……
  吴道明大惊,出了人命可不是玩的,赶紧上前两步,往下拽鬼婴,无奈沈才华还是不松口,拉不下来。
  吴道明狠下心来,出手一指,点在了沈才华的腰间昏睡穴上。沈才华慢慢的松开了染红了的牙齿,闭上了眼睛,睡过去了。
  吴道明紧忙查看那人颈部的伤口,还好,并没有咬到颈动脉,只是毛细血管在渗血,一会儿就会自行凝固的。
  师太仍在背着身子,不停的念着佛号,她不敢面对那些裸体的青年男人,尤其是吴道明还在旁边。
  吴道明抱着鬼婴来到草丛边,伸手抓起荫尸蝼蛄王,替它松了绑,放在了地穴的洞口处。
  荫尸蝼蛄王一抖背上的翼翅,发出响亮的鸣叫声。分散开来的蝼蛄们又重新聚拢起来,跟随着首领依次钻入了洞中。
  战斗结束了,地上散落着成片的被毒死的荫尸蝼蛄尸体,还有一些锄头铁锹和背携式喷雾器,地上残留着被切割和撕扯成碎片的布丝丝。
  黄建国一行人从池塘里赤条条的光身爬上了岸,然后向村里停着的汽车裸奔而去,不一会儿,传来了马达的轰鸣声,他们走了。
  吴道明抱着沈才华和师太回到了草屋内,朱彪开始打扫战场。他将锄头铁锹等物归拢到一起,那些人肯定会派人来取回的,然后找来扫帚把荫尸蝼蛄尸体全部扫入了草丛里。
  吴道明望着怀中睡着的婴儿,脸上浮起了笑容。
  “道兄,你在笑什么?”师太疑惑的问道。
  吴道明微微一笑道:“他开始喝生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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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清晨,寒生出发去县城。
  吴楚山人告诫寒生处处要小心,他感觉到此事多有蹊跷。
  寒生先到了南山镇,然后搭车去县城,约莫十点钟左右就已经到了婺源城内。他凭着记忆,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那所深宅大院。
  寒生推开半掩着的大门,有人上前询问来意。
  寒生说要找黄乾穗主任,对方告知黄主任上班未归,有事可去县革委会。寒生只得退了出来,坐在了大门外的石阶上等着。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惹人昏昏欲睡,寒生没多久就打起盹儿来。
  “咦,这不是寒生么?”有人说话道。
  寒生睁开了眼睛,看清面前的人是孟祝祺,数日未见,这孟主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带着顶帽子,被阴蝠拔光的毛发,还没有长出来,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父亲呢?”寒生问。
  “啊,进屋里再说吧。”孟祝祺说罢引寒生走进院内。
  客厅里坐下后,孟祝祺告诉寒生,朱医生已经同首长一同进京了。
  寒生大吃一惊,父亲是绝不可能自愿进京,一定是被挟持的,山人叔叔说得对,这件事情确实是多有蹊跷。
  “我父亲走时都说了什么?”寒生平静的问道。
  孟祝祺道:“他说让你去京城找他。”
  他是在胡说,寒生心道。
  “到京城如何才能找见他?”寒生依旧十分平静。
  “首长让黄乾穗主任陪着你一同去。”孟祝祺回答道。
  这就对了,他们是拿父亲来要挟我,逼我进京,怎么这些当官的做事都如此的卑鄙呢?何况我还救过他的命。
  “寒生,我想求你一件事。”孟祝祺语气十分的谦卑和柔弱。
  寒生定睛看着他,没有作声。
  “我儿子,他高位截瘫了,颈部往下都瘫痪了,如果你有办法,我们全家都感激不尽。”孟祝祺苍老的脸,目光迟钝,语气中满是绝望的哀求。
  寒生想起兰儿告诉他的那些话,那个孟红兵不是个好东西,竟敢用话侮辱兰儿,自己就是能治也不给那坏人治。
  寒生扭过脸去,没搭这个茬。
  孟祝祺已经得知,昨天夜里有高人潜入他家,扯断了门扣,并翻墙劫走了兰儿母女。
  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意孤行,连“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浅显道理都不懂。
  另外,据黄建国分析,小兵的颈椎也有可能是点穴高手所为,他怀疑与沈菜花的奸夫有关,并已经着手调查了。
  可是他却不这么看,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兰儿一来就出了事呢?如其所说,伤儿子的是个高手,那翻墙断锁劫人的也是个高手,这两件事难道只是巧合?如果两个高手是同一个人呢?
  那么,吴楚山人的嫌疑最大。

“可以治。”寒生说道。
  “什么!你说能治?”孟祝祺如同雷击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不错,而且连蛋蛋都可以长出新的来。”寒生平静的说道。
  孟祝祺仿佛看见了大慈大悲的救命菩萨,此刻觉得寒生脑后闪烁着金色的光环,仕途也好,兰儿也罢,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扑通”一声,孟祝祺跪下了。
  “寒生神医,请你发发慈悲,救救我那苦命的儿子。”孟祝祺竟然老泪横流。
  “但是,有一个条件。”寒生说道。
  “行,一百个都行。”孟祝祺忙不迭的说道。
  寒生道:“放我爹回来,以后永远不再干扰我们的生活。”
  孟祝祺咬了咬牙关,说道:“好,我和姐夫一定做到。”
  寒生微微一笑:“老爹回来,第二天我就给治。”
  说罢,寒胜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孟祝祺一屁股歪倒在了地上,爬了两下没能起的来,颤抖着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机,拨通了县革委会办公室,要姐夫赶紧回家。
  寒生来到了大街上,边走边寻思着。
  爹爹说得对,世上真正缺医少药的是民间,历朝历代当官的都把自己的命看的很重,又有几个真正来关心民间疾苦呢?自己机缘巧合,得到了《青囊经》和《尸衣经》,就应该为那些真正需要他的贫苦百姓治病,青衣解囊,悬壶济世。从今往后,自己也要向华佗那样,不能只顾着自己的南山村小家,而是要浪迹江湖,替天下百姓治病,并且要积累验方成集,传于后世。想到此,寒生顿觉浑身精神一振,好似天降大任于斯人般,挺胸抬头眼光向前望去,却是来到了集市上。
  寒生漫无目的信步前行,身旁是中草药摊子,有葛根、黄芪、丹参等草药,发出一股熟悉的乡土气息。
  “小兄弟,是你啊,还认得白一膏么?”身旁一白须老者一把拉住了寒生的胳膊。
  寒生一瞧也乐了,这是卖狗皮膏药的老头,前不久曾带他去过大鄣山的仙人洞,寒生走洞中捷径而达卧龙谷的。
  “白老前辈,原来是你啊,上次的手电筒还没还给你呢。”寒生遇见故人,格外高兴。
  “快来坐下聊聊。”白一膏搬来小板凳,让寒生坐了下来。
  “生意还好吗?”寒生笑问道。
  “怪了,本来以前一天也卖不了三五贴,最近可好卖了,而且都是大订单呢,一要就是几百贴,不过要按照买家的药方配,我今天就是来送货的,完事了正准备回去,恰巧遇上了小兄弟。”白一膏说道。
  “这倒是新奇,我可以看看药方么?”寒生好奇心上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方子这么抢手。
  白一膏知道这位小兄弟别看年纪轻轻,却是高人,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子来,恭敬的递到了寒生的手里。
  寒生看着纸上的字,脸色突然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这不是治病的药方。”寒生说道。
  “不是治病的方子,那是什么?”白一膏诧异的问。
  寒生指着方子上的字迹说道:“这是辟邪之用的,你看这几位药,朱砂、扫帚灰、拖鞋底的尘土,还有黑狗尾巴毛,药引子却是童子尿,而且指定的是三岁以内的,这些都是辟邪必备之物。”
  白一膏疑惑的说道:“那么是辟什么邪呢?”
  寒生思索道:“可能是人死了以后尸变之类的吧,是什么人要的呢?”
  白一膏吞吞吐吐说道:“是景德镇地区的一家火葬场。”
  “哦,原来如此,看来那边有事情发生。”寒生沉吟道。
  “小兄弟,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订货的那个人穿的有点像一个道士,不过看他的面色很难看,眉心处发乌,眼神也是溜来溜去的,不会是鬼附体了吧?难道说,朗朗乾坤真的有此等怪事么?”白一膏心有余悸般的说。
  “那人走了么?”寒生问道。
  “拿了货塞进了一只大旅行袋就急急忙忙的去汽车站了,怎么?”白一膏问道。
  寒生说:“那方子不管用的,那人走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白一膏回答道。
  寒生说道:“我反正要去汽车站乘车回南山镇,先告辞了,如果能碰上那个人,就帮他一把。”寒生问清了那人的相貌,然后告别白一膏,奔汽车站而去。
  婺源县汽车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寒生一眼就发现了那人,他斜靠在站前的一棵大槐树下,身旁摆着一只大号的黄色帆布旅行袋,前衣襟扯开着,露着鸡皮样的胸口,正撕开了一贴狗皮膏药往自己的心口处粘贴着。
  寒生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约有五十来岁,黑瘦露骨,身穿老式的灰色对襟上衣,黑裤布鞋。面上果如白一膏所说的那样,枯槁的脸上眉心处有一团黑晕,似乎重病在身,口唇青紫,不停的大口吸气,牙齿是黄黑色。
  “你不舒服是么?”寒生望着他开口问道。
  那人抬起眼皮,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农村模样的小青年,也没放在眼里,只是用鼻子哼了一下,就不再搭理了。
  寒生笑笑,说道:“你那膏药不管用的,能散一般的中邪,却起不到真正的驱鬼辟邪作用。”
  那人闻言大吃一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寒生,口中道:“你,你说什么?”
  寒生蹲下身来,对他友善的一笑,说道:“朱砂乃镇惊之物,扫帚灰、鞋底尘、黑狗毛只不过是民间常用驱邪之物,三岁童子尿虽纯,但阳气孱弱,如此辟邪之法,在乡村间驱驱黄皮子大仙或许可行,可要对付尸变就毫无作用了。”
  那人吃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你是茅山下来的吧?”那人瞪大了眼睛说道。
  茅山?寒生想起来戏文里有说到茅山道士,那个学穿墙法术的差点把脑袋都撞破了,想到这儿,寒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你一定是江西龙虎山下来的。”那人见寒生面上发笑,忙更正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兴许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那人沮丧的说道:“我叫一清,以前是小青山青云观的一个道士,后来政府把观给封了,我被安排在了一家火葬场里做烧炉工。最近,我们那里出了怪事情,大约十多天前的一个雷雨夜晚,我当值夜班。换班以后,我先查看工作日志,当天夜里只有一具自杀的无名女尸需要火化,应当算是清闲的一夜了。
  我弄了瓶烧酒,一条卤牛鞭,这可是惬意的一晚啊,你别笑话我,烧死人的工作都凭着烧酒来壮胆呢,反正我也没有家室,光棍一个,工资都吃到肚子里面去了。火葬场车间内就我一个人,屋外面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哗哗的下着,这时候,饮着辣口的烧酒,品尝着牛鞭的美味,还有一具女尸相伴,你想,人生能得几何?”一清边回忆着,还舔了舔嘴唇。
  寒生惊异的望着一清,心想如此恐怖的场景竟然被他描述的那么美妙和谐,真是的,不过也难怪,烧死人的工作干久了谁也都会心理变异的。
  一清接着说道:“我当时想,美酒佳肴有了,只是不知道那具无名女尸是不是个姑娘,长得怎么样。于是我走到炉门口的尸体传输带前,掀开了白布单来看……那可真的是一个美女啊,我平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貌的女人,她像睡着了一样,好长睫毛,白嫩的皮肤就像是水豆腐一般,高挺的鼻子,紧闭的小嘴儿,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儿。尤其是那两只大奶子,鼓鼓的快要胀破了衣服,我忍不住摸了一把,还有弹性呢。
  我扯下了白布单,把她抱到了桌子旁,让她斜靠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接着我又用火柴棍撑起她的两张眼皮,露出两只大眼睛看着我……太美妙了,xxx,想起以前当道士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我一面喝酒一面端详着面前的美女,心想,人来世上走一遭,也不就是短短几十年么,又有什么事儿想不开的呢?我不理解,一点也不理解,何苦要自杀呢,酒也喝不到了,牛鞭也吃不着了,那多吃亏呀。
  我都喝了大半瓶了,一想到把这瓶酒干完,就要把这姑娘推进火炉里去了,心中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我瞧着手里的小半截牛鞭,咬了一口,在口中轻轻的咀嚼着,如此美味的东西,你也尝尝吧。我把手里剩下的牛鞭递到那姑娘的口边……
  她张开小嘴儿,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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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你说什么?这女尸能吃东西?”寒生惊愕道。
  “是的,她吃掉了那截剩牛鞭,当时我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往后一倒就不省人事了。”一清心有余悸的说道。
  “后来呢?”寒生既紧张又兴奋。
  “什么后来?”一清眨了眨眼睛问道。
  “当然是说那女尸啦?”寒生问道。
  “没了,不见了,上早班的工人把我推醒了,尸体输送带上没有,炉子里也没有,白布单子在地上,桌子上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两根火柴棍。”一清说道。
  “奇怪,”寒生沉思着说道,“按理说,尸变只有十八种,诈尸、毛尸、僵尸、走尸、草尸、皮尸、汗尸、血尸、斗尸、玉尸、肉尸、醒尸、石尸、绵尸、甲尸、木尸、菜尸和荫尸,我猜测这具女尸很可能就是肉尸。”
  “你怎么知道?”一清听着这一连串的尸变名称,惊讶得目瞪口呆。
  寒生笑了笑,没有作答,《尸衣经》上的东西可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
  一清接着叙述道:“接班的工人都认为我喝醉了,扶我躺到值班室床上休息。这件事情我不敢说出去,随便乱动女尸,如果被领导知道的话,轻者处分,重者开除呢。我抓紧补填了工作日志,这件事就算糊过去了。第二天,还是我的夜班,我的心里十分害怕,翻看了日志,今晚有具男尸要烧,活不多,还是喝酒壮胆吧。谁知道,才喝了二两不到,就眼皮发紧,也许是精神太紧张了,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夜冷不丁的醒了,妈的,可吓死我了。”
  “怎么了?那女尸来了?”寒生追问道。
  一清摇摇头,说道:“我从桌子上抬起头,一眼望见一个男人坐在了我的对面,瞪着我看,两只眼皮都撑着火柴棍……”
  寒生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是那具男尸么?”
  “是那具男尸,身上还披着白布单子。”一清身子不住的战栗着。
  “接下来怎样了?”寒生越发感兴趣了。
  一清哆哆嗦嗦的说道:“我一把抱起他,冲到了炉子边,把他丢了进去,喷上柴油就点着了。”
  “烧了?”寒生问道。
  “烧了。”一清回答。
“第三天夜晚,是一个死于车祸的老太太,半边脸被轧没了,她把剩下的一只眼的眼皮也撑上了火柴棍,眼睛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可怕至极。”一清战战兢兢的叙述道。
  “奇怪,怎么会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肉尸呢?”寒生自言自语道。
  “第四天夜里,是一个被遗弃的死婴,很小,在野外被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吃掉了眼睛,我放心了,没有了眼睛看他怎么撑眼皮。”一清苦笑了一下。
  寒生摇了摇头,插话道:“越小越凶。”
  “他用了半盒火柴棍,把小嘴巴撑得大大的,口中只有半截舌头,就围着白布单坐在了我的怀里……”一清说道。
  寒生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这真的是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询问道:“以后每天夜晚都是这样的么?”
  一清道:“只有我值夜班时才有。”
  寒生说道:“你加工了这么多的狗皮膏药,就是准备贴到自己身上?”
  “不是,”一清望了望寒生,说道,“自己有一两张就够了,其它的准备上夜班时,贴到那些尸体身上。我以前在青云观修行的时候,学过这些道家辟邪之法。”
  寒生笑了笑,问道:“试过了么?”
  “没有,明天晚上又要轮到我值夜班了,准备用这些膏药来对付那些尸体。”一清说道。
  寒生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看你的这些狗皮膏药是对付不了那些肉尸的,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家去,我替你配上两副药,是专门用于对付肉尸的。”
  一清面露喜色道:“那当然好了,本来我就没有多少把握,有高人相助真是求之不得啊。”
  “那好,我们走吧。”寒生搀起地上的一清,帮他提着帆布旅行袋,一同坐上了驶往南山镇的公交汽车。
  约莫黄昏时分,他俩走进了南山村,回到了村东头的家中。
  兰儿正在做着晚饭,见到寒生十分高兴,喊道:“爹爹,寒生回来啦。”
  吴楚山人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寒生身旁的一清,不由得就是一凛,此人阴气缠身,相貌猪眼狗鼻羊口,唇色黑皱,上唇薄下唇反,鸡胸狗肚,崎弯无屁股,臀薄尖削露,贱相十足。
  山人心道,寒生怎么把这种人还回家来了?自己早上产生的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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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寒生介绍说:“这位是景德镇火葬场的一清师傅,他那儿出了件怪事情。”
  他们进到了东屋,坐定后,寒生把一清夜班遇到肉尸的情况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吴楚山人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了一清片刻,然后缓缓说道:“你以前得过癔病或是中过邪么?”
  一清摇头道:“没有。”
  “我看你印堂发黑,邪气入骨,也许是多年与尸体打交道所致,你所说的尸变,的确有点蹊跷,我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么匪夷所思的现象。按照常理,尸变的所作所为也应该是有迹可寻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会撑起眼皮与你对视,而又没有伤害你?这一点似乎不通。”吴楚山人分析道。
  “吃饭啦。”兰儿推门进来道。
  吴楚山人起身道:“我们吃过饭以后再合计吧,兰儿母女胆子小,就不要当着她俩的面提起此事。”
  上次吴道明送来的猪肉一下子吃不完,已经被兰儿腌了起来,今天切了一条蒸上了,咸香扑鼻。
  那一清师傅也不客气,一个人几乎吃掉了全部的咸肉,外加三碗米饭,兰儿和母亲惊讶的面面相觑。
  吴楚山人望着一清进食的贱相,直摇头。
  寒生扒拉两口饭,然后起身去准备配制辟邪的药物。
  山人在院里拉住了寒生,轻声道:“寒生,此人心术不正,你相信他说的话么?”
  寒生道:“关于肉尸的事情,我还是相信的,因为他定了那么多的辟邪膏药,不像是无中生有在骗人。”
  “好吧,但是你有把握对付那些离奇古怪的肉尸么?”山人关切的问道。
  寒生说道:“肉尸贪食,又很爱清洁,我准备去李老二家找一条猪大肠,作为药引子,再搞一些污秽的东西塞进去蒸熟,肉尸食用后便会中毒身亡。”
  “好吧,我相信你。另外,你找到朱医生了么?”吴楚山人问道。
  寒生摇了摇头,说道:“他被首长挟持到京城去了,我已经同孟祝祺谈了个交易,放回我爹和永不再打扰我们,我就医治他的儿子。”
  山人叹了一声,让寒生去了。
  寒生跑到李老二家,发现今天的猪肉都已经卖完,连案板都已经洗刷干净了。
  寒生沮丧的问道:“李伯,我想买一根猪大肠,看来是只有等明天了。”
  李老二一笑,说道:“寒生啊,还有一条有病灶的猪肠子,卖不出去,你要是能用,我就送给你。”
  “当然能用,快给我吧。”寒生说道,反正是给肉尸吃的,他想。
  李老二去后面翻出来一条上面带有出血点的猪大肠,看来今天卖的是只病猪。
  “有猪屎吗?给我点。”寒生说道。

寒生盛了一包猪屎,拎着一条猪大肠回到了家。
  吴楚山人和一清都不知道寒生要这么恶心的猪屎干什么,寒生笑了笑,解释道:“对付肉尸需要用三屎,就是耳屎、眼屎和鼻屎,但是这三屎数量都不会很多,所以需要一些充填物才行,作为药引子的猪大肠原本就是装猪屎的,因此不会犯相相克,充填物用猪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吴楚山人心中好笑,这寒生也不知道从哪儿学到了这些离奇古怪的方子,但愿能起作用。
  “一清师傅,请把你的耳屎、眼屎和鼻屎都抠出来给我。”寒生说道。
  “我哪儿会有这么肮脏的东西?我每天都要清洁好多遍呢。”一清委屈的说道。
  寒生凑近一清的面庞仔细观察,然后拿出一根火柴棍在他的耳朵里抠了半天,果然一丁点耳屎也没有,干净得很。再看眼睛和鼻子,仍旧是非常的清洁。
  这怎么办呢?寒生犯了难。
  “就用我们的吧。”吴楚山人自告奋勇的说道,稍一使劲儿,小指甲就已经自耳朵里抠出来一大块黄黄的耳屎。
  “唉,也只有将就着用了,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当事人的三屎药用价值高些,我也……”寒生话未落音,竟从自己鼻腔里硬生生的剜下一块干鼻屎来。
  最后,吴楚山人和寒生两人费了好大劲儿,才凑够了这三个品种,合计耳屎八块,鼻屎五条,眼屎两粒。
  寒生把笨笨的饭碗拿了过来,倒进猪屎用手搅拌,然后小心的将耳屎、眼屎和鼻屎放入碗中,调成了糊状,一点一点地塞入猪大肠内,最后用线绳扎紧,肉尸的克星——“三屎断魂肠”的第一道工序终于完成了,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笨笨见到自己的饭碗给搞成了这样子,撅着嘴站在一边生气,寒生劝慰道:“狗不就是吃屎的么,哪儿来的讲究。”
  接下来到哪儿来煮呢?兰儿坚决反对在饭锅里蒸煮“三屎断魂肠”。无奈,寒生只有在院子里架起三块石头,找来一个破瓦罐,放上水和肠子,下面生起火来。
  不一会儿,水煮沸了,肠子渐渐的鼓胀起来,寒生找出一根针,不停的在充盈的肠子上扎孔放气,不然会因气体的膨胀而炸裂的,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猪的臊臭气味儿。
  水快干了的时候,肠子也煮好了,寒生将其捞起晾在绳子上。
  “好啦,一清师傅,明天你就可以使用这‘三屎断魂肠’来对付肉尸了,只要肉尸吃上一口,那就必死无疑。”寒生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吴楚山人有些疑虑的问道:“寒生,你是想让一清住下来?”
  “当然,这么晚了,他道又不熟,明天一早再走吧。”寒生愉快的说道。

回到了东屋,窗前并排摆着两张床,寒生指着左边父亲的那张说道:“一清师傅,你就睡我老爹的床铺吧。”
  一清道谢后走到床边,用手指捏起杯子闻了闻,连忙扔下道:“哎呀,好重的汗味儿。”
  寒生闻言,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里没有多余的新被褥。”
  一清坦然道:“不要紧,我就和衣躺在床上,不用盖被子了。”说罢,动手撤去床单和枕头。
  “秋天的夜里会很冷的,别着凉了。”寒生关切的说道。
  “不要紧的。”一清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和衣往床上一躺。
  寒生感到有些索然,于是走出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秋夜,一轮明月,满天繁星,寒生抬头眺望着横过天际的那道银河。
  老爹,你现在还好吗?寒生真的很想你啊。
  “在挂念爹爹么……”身后传来兰儿温柔的声音。
  寒生心里一热,回转身来,月光下,兰儿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哦,兰儿,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寒生从怀里掏出那块绿莹莹的石头来。
  兰儿托在了手掌心里,小石头闪烁着绿色的荧光,晶莹碧透。
  “喜欢么?”寒生柔声说,心里面甜丝丝的。
  “太喜欢了,这是绿宝石么?”兰儿晃动着手掌心的绿芒轻轻的问道。
  “嗯。”寒生应道,他想起了阴蝠首领夫妇和牠们的宝宝,偌大的一个家族,除了喜欢拔毛外并没有伤害过人类,可是却被人们残忍的屠杀殆尽,只剩下首领一家孤零零的几口了。
  “唉……”寒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兰儿停罢轻轻的靠在了寒生的肩头上,清凉的月色下,他们就这么无言的相互依偎着,许久许久……
  吴楚山人默默地走出来,似乎想对寒生说些什么,见此情景,也就没有打扰他们,又静静的回屋了。
  夜深了,月亮寂寥,秋凉如水,笨笨已经在狗窝里打起了呼噜,兰儿的身子有点发颤,寒生关切地送她回了房间。
  寒生回到院子里,发现那猪大肠已经凉透了,便随手取了下来,万一被乌鸦松鼠之类的咬破就不好用了。他蹑手蹑脚的进了东屋,把大肠挂在了床头处,然后轻轻的宽衣解带,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那边,一清已经和衣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世间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自己作为一名悬壶济世的医生,不因其短而嫌,不因其长而媚,傲傲风骨方得青囊之髓,父亲何尝不是这样呢?
  想着想着,寒生终于眼皮一合,睡过去了。
  月色朦胧,透过窗棂洒在了床铺上,一清蓦地睁开了眼睛,猥琐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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