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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丨交流] 转载【魔兽经典小说】 《面对》(更新至33话.奥格玛的伦萨克警卫队长) (一个我想告诉你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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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20-3-26 21:11:2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微信分享
本帖最后由 andytthj 于 2020-5-12 22:09 编辑

我是一个魔兽骨灰级玩家,最早拓荒的副本是祖尔法拉克。这篇小说是我刚开始玩的时候看的,我觉得很精彩,是有点东西的。
希望喜欢魔兽的玩家们会喜欢
转自-巴哈姆特电玩资讯站,作者-阿雨。

前言:
  你点进来了,你点进了这个讨论串。
  在开始小说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想告诉你的,会是一个怎样的故事?我这个作者又有什么话想对你说?这会是一个奇幻包装的恋爱言情故事吗?还是一个少年英雄的屠龙斩魔历险?
  当然这些都很有趣,但我想尝试其他一些不同的东西,作者嘛,总会想试不同的路。
  我先在这里卖个关子,不直接告诉你将会看到的是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它确实有些地方是不同的。
  这算是一篇我写得既痛苦又激动的小说,它改变了我,又或者改变了的我写出了它。我希望到最后的最后,它同样能为你带来一点什么美好的事物,一个美好的记忆。
  另外,如果你看完后,觉得写得好,想更多人看到,请给它一些回文和GP。这对我并没有实质的好处,但却可以给其他还没看过的读者一个也看到的机会,不然它在这个每天流量九十万的游戏版,会消失得很快。
  就这样了,碎碎念完毕,看小说吧。


                              阿雨 上



●00●


  以下我要说一个故事,我的故事。
  「这是有关什么的故事?」你不禁问。
  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先提出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是活着的人,死去的人,还是半死不活的人最悲伤?
  「这是什么怪问题?」你笑了,不懂回答的你只能选择微笑。
  这故事里有两个人,第一个人早点死掉应该比较好,另一人能活得很好却选择了死亡。
  「那你是谁?故事其中一个人吗?」你又问。
  我没说话,抽一口烟,微笑了。
  有很多问题是不需要回答的,好像这个。


  现实可以是一种很假像,很脆弱的东西,刹那间就消失了。古人有一句成语叫「镜花水月」,就是形容这种虚假。
  可是,至少它还有镜也有水,是真实存在的物体:有时候,「现实」可以连这些都没有。
  例如网路游戏就是这样子。
  我有一个名字,陈子彻,当我在那个电脑虚拟世界里面时,那是我唯一的,剩下的「真实」。
那游戏的出现,某方面很新颖先进,人们并不是坐在电脑前打着键盘,而是在家里戴上特制头套合上双眼,五到十分钟后,就会在那个刀剑魔法的幻想世界里。你会看得到里面的彩虹,摸得到地上泥土,呼吸到晨间空气,听到森林鸟鸣。你敢的话,拿刀子戳自己大腿,还会觉得痛,看到鲜血涌出来。当然,真实躯体还在你家里,一切好端端的。
  但另一方面它又很老套掉牙,大家都看过很多科幻故事,进入另一个虚拟世界,早已被人认为是科技进步一定会发生的事情了,这又有什么稀奇古怪?
  这想法是错的,而且错得离谱。
  如果知道后来的真相,如果知道这根本不是个游戏,我不会进去的。
  任何人都不可能会。


●01●


  那虚拟世界世界很大,自然有很多人。人又分成两种。
  第一种叫「玩家」,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平常人类。第二种叫「居民」,就是一直活在游戏世界里面的众生。当游戏被设计创造出来,变成真实时,他们也同时出现了。
  「居民」是普通人,他们就是人类在现实世界的倒影──生老病死,痛苦快乐,欢欣绝望,成功失败。
  本来玩家也是一样的,只是游戏推出市面前一刹,设计者下了一个决定。
  就是把每个玩家都变成超人。
  他们只要锻练身体一天,就有居民做三年艰苦修行的成果。身手动作快如闪电,敌人再急速的挥剑,在他们眼中也像电影慢镜般缓慢。再复杂冗长的魔法语言,手势,也能毫不费劲全记在心里,运用自如。
  玩家是游戏世界的精英贵族,拥有全部条件的天才。无需经过像居民那种漫长努力,成果就在眼前。
  玩家甚至可以请求电脑,也就是游戏管理者(Game Master 简称GM),把他们本来脸容身体改变。于是男变成俊男,女变成美女。
  而且他们也不会衰老,更不会死亡。即使意外死了,游戏系统也会给他们一个新的健康身体,重新复活。继续享受这种优越胜利的人生。
  就如设计者估计那样,这游戏大受欢迎,无数玩家每天涌入。
  于是生命就不公平地,分成两级。生下来就注定要当胜利者的玩家,和其他经过挣扎努力还是一事无成的居民。
  玩家看不起居民,而居民也敌视对方,所以居民与玩家之间,绝少沟通,更难建立起什么真正友谊。
  不过任何事情总会有例外的,好像露依和阿彻。
  露依是个居民,如果她活在现实,她可能是研究生态平衡的科学家。但在那个虚拟网路幻想中,她却是维持万物秩序的德鲁依魔法师,看的是天象,感觉到是大自然的气息,跟动物为伍。
  阿彻是玩家,是个剑术高强的战士,当然他现实中另有身份。
  多年前某次偶遇,让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变成朋友。虽然近年不常见面,他们还是有著书信往来。


  对阿彻来说,是手上这封信开始了后来所有事情。
  折好的信纸被打开,里面的故事也由此刻开展。
  信纸是平平无奇的白纸,干净雪白,上面字迹端正秀丽,出自女子手笔。
  这封露依写给阿彻的信,短短几行,谈到近况日常,琐事杂项,还有一些关心慰问,但在结尾处,她却拜托对方帮忙一件事,一个相当离奇的要求。
  它离奇之处不在于内容,而在于露依拜托的对像──他自己──可算是全世界最不适合干这种事的人。
  阿彻坐在码头上,默默看着手上那张被海风微微吹起的信纸,又看看眼前无尽青蓝的天边海洋,叹了口气。
  这时,天边角落一只麻雀小鸟,沿着空气滑翔,轻巧降落在自己身后五公尺地方。它身上喷出一堆浓烟,把自己重重罩住。烟散开后,麻雀不见了。却变成一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高挑女子。
  「阿彻,我的信你收到了吗?」女子皮肤微蓝,眼睛大大,鼻梁幼细挺直,一头长发。两耳戴着圆形大耳环,嘴角有两颗小小的尖牙,赤着两足,身上粗布长裙,挂着颜色鲜艳的不同纹饰,绳索,符咒,装扮像原始部族中那些下降头,祈福请神的巫师。
  「你说呢?可以当没收到吗?」阿彻没回头看,只对身后的她扬了扬手上的信。
  她抿嘴一笑,坐在他旁边。 「我有点不放心,所以亲自来一次。依你的个性可能把信丢掉,骗我说寄失了。」
「我的个性可没那么坏......只是......露依,你认识我那么久了,真的觉得我这种人,会是这件事的适合人选吗?」阿彻苦笑,摇头叹了口气。 「你根本是在为难我。」
  「你算是那种人啊?让我仔细想想。」露依敲敲自己的头,作出一个沉思的样子。

  阿彻是个冲动又简单的人。
怎样的冲动和简单?如果一个问题可以简单地用拳头解决,他不会复杂到用说话。
  「和平与沟通??我当然喜欢了,」他会瞪大眼说,「所以才要把剑架在敌人颈上,迫对方更热爱和平,跪下来求你跟他沟通。」
「拳打脚踢膝顶头撞」之类在阿彻眼中也不是暴力,而是一种......让对方重新把说话讲一遍的手段,通常这样子之后,对方再把话讲一遍时,内容往往令他感到非常满意。

  「不合适,」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绝对不合适。」
  「那你还要我做这种事?」他拔出腰间长剑,递给露依。 「为何要这样整治我?你用它在我颈上划一下,给我个痛快还比较好。」
  「嘻嘻,别这样,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露依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要保护的那个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玩家。」
  「玩家?你怎认识的?我从没听说过。」阿彻心中一凛。 「我也很久没再遇上其他玩家了。」
  「所以才需要你,她或许同时会拜托你一件事,而那事......这世上很可能只有你才能办到。」
  「不会吧?她自己不是玩家吗?有什么做不到?」
  「其实我已说太多了,」露依困扰地摇摇头,「详情还是请她本人亲自解说吧。你照她的说话去做就好。」手掌温柔拍拍他手背。 「我不认识任何人有足够能力处理这事,所以唯有请求你。」
  阿彻脸上红了红。 「别说这种客气话,大家是朋友,你的困难就是我的困难……只是我不懂,除非敌人是一大群玩家,不然还怕什么?你调派手下去保护她就好啦。」
  「不行的,她的困难是我所有军队加起来都帮不了。」
  「奥格玛的二十万狼骑兵团都做不到?」
  「做不到。」
  「好吧,我扛下来了。我不知道她有什么麻烦,」他胆大豪气地笑了。 「但如果所有军队加起来都做不到的话,我倒想挑战看看。」
  谈完正事,两人慢慢把话题转到各自的生活上。
  「我要结婚了。」露依幸福甜蜜的微笑。 「婚期大约是今年的十二月。爸爸说要把婚礼弄得很盛大,要几十年后人们仍会记得,仍会谈起这天。」
  「跟那一个?」他故意问。
  「别说得我好像有很多个未婚夫似的。」她扁扁嘴,「自然是他了。」
  「哈多尔吗?我当天也要来凑热闹。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可是......总觉得会看不到你。」
  「怎可能?你的婚事是头等大事,我答应你,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会来的。」阿彻不信地摇摇头。 (最后他发现,即使自己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却无法再做到这个承诺了)
「对了,阿彻,你在神界的生活好吗?」露依把阿彻当成是行走在大地的半人半神来看待,所以他的现实世界,她却叫「天上的神界」 。
  「近来有回去一次,还不是一样无聊。就是上学测验,回家做功课。」
  「我们相识有十年了吧?你还没高中毕业吗?」
  「那边时间跟这里不一样。我在这里待再久,回去还是在相同的一天。」他向大海吐了吐口水。 「不过我倒想现实世界快点过去,我又被老师罚站了,总是针对我,说我课文背不好。」
  「呼,能叫阿彻这么大勇大能的英雄罚站的人,一定不简单,你老师难道是宇宙的主神吗?」她有点惊讶。
  「哈哈,他只是个爱说之乎者也的糟老头子而已。你忘了吗?在现实世界,我和其他玩家都没有能力的,不会魔法,不会像闪电一样快速的剑术,只是普通人。」
  「但你们有不用马拉动就能自己前进的马车,也有神奇的魔法盒子,有很多小人住在里面。」
  「那叫汽车和电视机。」他笑了。 「另外,现实中还有几件事想跟你说说的。」
  「又是那几件吗?打球扭伤脚,两个朋友因小事吵架,还有收到邻班女同学的情信。」
  「我跟你讲过了?什么时候的事?还是你学会了读心术?」
  「你几乎每次从神界回来,都跟我重覆讲这几件事,你没留意吗?」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彻。 「又是因为神界的时间没流动过吗?」
  「或许吧......看来我真有点发昏,完全不记得有讲过。」阿彻尴尬地笑笑。 「可能睡不好,近来睡觉都做梦,有人快要死的梦。」
  「梦到什么?」
  「很古怪,我梦到......」他站起来,看着远方。 「船到了,要跟我来,和你朋友打个招呼吗?」
  「不,我看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她显得犹疑。
  「为什么?你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见一下很正常吧?还是有什么奇怪原因?」
  「你很多问题啊。」
  「只因为你都神秘兮兮。」
  「问题,问题。我们的生命都拥有太多问题,但总是太缺少答案了。」露依抬头默默遥望远方,身边涌出一阵浓烟,把自己层层包住。她又变回麻雀了。阿彻并没有挽留,只看着变成小鸟的她,在澄蓝天边勾划出一条完美曲线,然后往东南──也就是奥格玛──方向笔直的飞。
  每个人记忆里,总有些东西已忘记,也有些东西还清楚记得。例如阿彻已无法记起他和露依是怎样变成好朋友,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曾在心里偷偷仰慕喜欢过这位俏丽,温柔的女生。但他仍记住大家──哈多尔不久也加入──的共同历险时光。那时自己仍对冒险生活充满好奇兴奋,出入大小藏宝洞穴,废弃宫殿,远古遗迹,三人出生入死,同渡患难。哈多尔后来成为奥格玛王国某公爵,公务繁忙分身不暇,露依一直很喜欢他,所以也陪伴在侧。共同探险寻宝的日子,阿彻以为会时间会永远停留的美好日子,也悄悄没有了,无疾而终了,只剩下这些遥远,昏黄的回忆。
另一样永远记住的东西──当时他却不知会永远记住的──就是那天的一切一切;那包括她消失在其中,蓝得叫眼睛发痛的晴空,这个海鸥飞翔,潮水朝夕拍岸的长滩码头,还有她微微掀起的嘴唇,飘动的柔和长发等等......会记住倒不是因为它们奇特古怪,而只因一个单纯理由。
  那理由就是,当阿彻事后回看,原来这天跟他和他朋友永别的那天,是多么的接近,近得无法呼吸,近得好像连悲伤难受,痛苦感触都来不及。


持续更新--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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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表于 2020-3-26 21:12:3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02●


  船上。
船是一艘破旧的木制帆船,阿彻挤在上上落落的乘客中间,抓住一个用毛巾洗刷甲板的水手,问:「这是从米奈希尔港驶来的船吗?船上有没有一位年轻女人?」
  很不幸,水手却是一个刚赌输钱的水手,情绪恶劣的他正想找人发泄:「女人?关我屁事?还在你眼长在屁股上?自己不会找唷?」
「老兄,不用那么心浮气躁的,」阿彻亲热地搂着他肩头把他拉到一旁,像好兄弟般笑嘻嘻说话:「你选一个,第一是告诉我她在那,然后我让你自己乖乖继续洗:第二是我帮你洗──我抓住你头发,把你的帅脸当成是毛巾,在甲板上拖来拖去──我敢保证事后船会干净得连船长都认不出来──我拖到觉得无聊不好玩了,会再给你一个机会讲出这女人的位置。你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水手从那忽然变得像钢铁般坚硬,快要把自己肩骨捏碎的手掌中知道,这人不是说笑的。于是赌输钱的晦气水手立刻又变成痛得冷汗直冒,满脸堆欢的水手,回答:「大爷想问什么,小的都很乐意讲出来。」
  「我要知道一个人在不在船上,她名字叫李影瞳……又或者叫小瞳。」
「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位高贵的小姐就在餐室。」水手现在已进化成充满服务精神的热心水手,热情得像在兢逐「航海业最佳服务态度奖」的奖杯──如果世上真有这鬼东西的话。
  阿彻甩开水手后,往船舱方向走。
  船舱狭窄,走廊阴暗,脚下发霉木板吱呀作响,空气都是潮湿海水味道。在尽头有一道门,他微微推开,探头进去。
  他的目标很好找,已过了吃午饭时间,晚餐又嫌太早,这里只有一个人。
一张陈旧木桌前,有位身材瘦削娇小的年轻女生伏在上面,醉眼乜斜看着自己,嘻嘻傻笑:「你也要喝吗?这兰姆酒味道很好。」面前横七八竖放了不少酒杯。
阿彻不以为然摇摇头,问:「你就是信中说的那个小瞳,对不对?」她依旧嘻嘻笑,不停打嗝:「我不是小瞳,难道你才是吗?嗝.... ..这是什么幻想世界,喝酒真的会醉,嗝......」
阿彻拿出信纸,一字一字的念:「请阿彻你跟着她去四处游山玩水,沿途保护她的安全。」他抬起头,看着她道:「我不知你真正目的地在那里,也不懂为何找我这种不会应付女人的人来保护你。但事情既已决定了,我希望沿途都安安全全,你也别做愚蠢或危险的事。还有,」阿彻决定先来个下马威,这样才能把她管得贴贴服服,不乱生事,「还有你背后一堆大包小包的是什么?你是搬家还是怎样?无用的东西给我丢掉。 」
  「什么?丢掉?不行,都很重要的!」她对阿彻冷漠态度完全不以为忤,两手按住行李,好像他就要来抢似的。 「你不懂女生都有很多必要的东西吗?」
  「那好吧,只扔掉不必要的。」
  「全部都是必要的,非‧常‧必‧要。」
  「很好,」他捡起一堆二堆行李,扭头就走。 「走吧,今天我帮你拿,明天开始,东西全部你自己拿。」
  走出船舱,就是晴朗天空。下船后,她却停住脚步。
  「头好昏,休息一下好吗?」那女生找个能靠背的码头木桶堆前坐下来,捂住脸。
  「酒醉很不舒服?」
  「有一点。」
  「不会喝酒的人就别喝。」阿彻心软了。
  「嘻嘻,下次请在人家喝酒之前说,别在事后碎碎念。」过一会,她揉揉眼。 「我好些了,扶我一把,我想去旅馆睡睡......嗝」伸出了纤幼的手掌,让阿彻握着轻轻一拉。
这种形容有点叫他害臊,但触摸到这女生的手时,阿彻却像触电一般,内心不住悸动颤抖──这种忽然的情绪他无法理性解释,只感到她手有什么东西正沿着自己手臂直通心脏,快要叫他想起,回忆起什么,但他茫茫然的,不懂那是啥。
  他忍不住看着她脸。
  脸孔苍白缺乏血色,但两颊却泛起醉意红晕。嘴唇柔软鲜嫩,眼睫毛修长,鼻子幼幼的,长发垂肩。身穿黑白横条的长袖针织衫,白色碎花及膝裙,矮跟系带凉鞋。
  「你的衣服......」
  「怎样?好看吗?」她转一了圈。
  「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阿彻又大摇其头。 「这是中古世界好不好?进来之前,你没跟GM要符合时代的衣着吗?例如灰布长袍之类。」
  「有啊,但我不爱穿,一点也不漂亮。」
  「好吧,随你喜欢。但......」他抬眼默默看着她眼睛。就如她名字一样,最吸引阿彻注意的,却是她黑白分明的瞳孔,灵动流盼,在眼眸深处似有什么在闪动,像会把人迷住似的无法把视线移开。
  「阿彻先生......」她语声温柔。
  「怎样?」
  「可以不一直盯着我的脸吗?」
阿彻脸在发红,慌忙把目光移开:「不......我......你......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你看上去好像有些眼熟。 」
  她愣了愣,然后喃喃自语:「天啊,老天,拜托。」
  「又怎了?」
  「那个,」轻轻拍了拍他肩头。 「如果你想搭讪我,找话题,我不介意。但能不用这种几万年前的开场白呢?这句太旧了吧。」
  「不不!!我......我真的觉得好像见过呀!!」阿彻脸顿涨成紫红色。
  「不过呢,」她绕着阿彻转一圈,轻咬指甲在观察。 「肌肉挺结实的,应该合资格当我的佣人和保镖。」
  他脸开始扭曲,嘴角一翘,讽刺地干笑:「我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谁的佣人和保镖。」
「现在你知道了,你就是我的佣人保镖,要帮我背东西,有危险时要懂得主动冲上去帮我挡着,」她手反在背后,仔细打量着他脸孔,轻咬嘴唇: 「样子也算是不过不失,我给七十分。如果表现良好,回到现实世界,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给你我的手机号码。」
  「我不想理你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他扭头就走。
  「喂!喂!你怎可以这样,等等我!」她气喘吁吁追上去,两手勉力拉着的一堆行李在地上吋吋拖行,「你答应过露依要照顾我的!」
  「我有说吗?早忘记了,我只是个记性不好又爱搭讪的无聊男人。」他走得更远。
看到他没停下来的意思,小瞳忽坐在地上,两手捂住脸,大声道:「是,我知道,我很麻烦很讨人厌。没人会喜欢我!唯有自己孤独一个人在荒野乱走,然后遇上强盗之类,被他们一刀杀了。」说到后来,已语带哭音。
  阿彻心里一软,回到她身旁蹲下来,安慰道:「不会啦,我会保护你的。」
她低头按住脸,一直哭泣:「你才不会,那时候我一定又惹你生气,跟着你自己走了,然后遗下我一个,不巧又遇上那些强盗抢匪什么的... ...搞不好在杀之前,他们还会撕破我的衣服,然后......然后......」
  阿彻脸红到去耳根子,大声道:「好好,我向你起誓,怎样也绝不会扔下你的,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小瞳霍地抬头看着他,眼睛兴奋又明亮闪闪,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阿彻立刻发现自己被欺骗了,站起来转身就走,「说话收回,当我没讲过。」
小瞳却用两手抓抱住他一条大腿,不让他离开,「不行,你已发誓了。做人不守诺言,你是那门子的战士?」她对周围大喊:「来人呀,大家快来看呀,看看这个说话不算数,所谓战士的人呀......来人呀。」
  「好好」阿彻慌忙伸手掩住她嘴,「别再那么丢脸好吗?我会守承诺,好吗?但你也要听我话,别乱招惹危险。」
「OK!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千万别扔下我,我很乖很听话的。」她两手垂在身前,像个上台演讲的小学生般,鞠了一躬,「以后还请阿彻大爷你多多指教。」
  阿彻悲哀地叹口气,把她行李全背在后背,「走吧,我先带你去旅馆。」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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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小镇叫什么名字?」小瞳跟着阿彻,沿着一道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慢慢走,两边是树木,低矮简单的两三层平房。
  「奥伯丁。至少在夜精灵失踪之前,他们都这样叫这小镇。」
  「失踪?这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想听这里的故事?
  嗯,想。
  但听完后,晚上会睡不着觉,还是要听?
  呵,不会的,你说吧。
  城镇被叫做城镇,是因为有人住在里面。没有人在的城市,即使建筑依旧耸立,阳光仍然普照,一切却变了样子。我们叫它做废墟。而奥伯丁从城镇变成废墟,只用了一天时间。
  传说中的夜精灵有尖耳朵,蓝眼睛,讲发音奇特的语言,但没有人类看过他们,至少仍在世的人类没有一个看过。
  许多许多年之前,可能是一百年,又或者几百年之前,第一个发现事情不对劲的是往来人类村庄和这城镇的行商。他感到不对劲,不是他看到什么,而是没有看到什么。
  那天很安静,或许安静也是太温和的形容词了,那简直像坟场般的一片死寂。没有鸟叫没有虫鸣,从城门走到城中心,看不到一个人。镇上一点异常都没有,房屋没有损毁,树木没有倾倒。甚至走进屋里,会看到桌上有喝到一半的红茶,仿似人只是暂时走开一下似的。
  走遍全镇,也没有人,窗子打开,门户随风轻轻摇晃。
  三个月后,人们发现曾经盛极一时的夜精灵族,就在一夜之间从整个世界完全消失掉。不单奥伯丁,从达纳苏斯到阿斯特籣纳,从菲拉斯到萨籣纳尔,从此没人再见过半个夜精灵。
  即使事情是多怪异也好,奥伯丁附近的农夫村民却没有花太多心神去研究原因──他们已有太多自己的问题了。连年的战乱,饥荒天灾已迫使他们喘不过气来。渐渐,这死城被失去家园土地,流离失所的人类难民所占据,各处筑起自己简陋的屋子,砍伐森林,开垦田地,他们是第二代居民,安居乐业。
  当时无人会猜到,他们其实并不是唯一的居民,还有些「东西」一直在那里。
  不知道是那个村民首先发现的,每到半夜,在寂静空气中,会飘来一阵阵若有似无,轻微得像低语的说话声,好像有人在互相讲话。仔细的听,却完全不知在讲什么。话声中夹杂了嘻笑,打闹碰撞声,叹气,哭泣。
  然后有村民陆续的神秘消失,有时一年几个,有时候几年才一个。起初只有小孩,后来也包括大人。失踪的过程千篇一律,就是忽然毫无预警地,那人半夜醒来,不发一言一语,两眼发直,看见认识的居民也不打招呼,独自走向镇外的森林深处,永远失去踪影。
  说他们自此失去踪影也不准确,因为有不少村民──例如狩猎维生的猎人──都声称在森林中看过他们。
  即使失踪了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那些人好像跟失踨时候差不多。小孩没有长大,大人也没有衰老。他们有时候独自一个站在远处看着猎人,有时候却三五成群,像木雕一样平排站着,不说话,不作声。
  其实他们是不是看着自己,猎人也不敢肯定。因为那些人​​并没有眼珠,眼眶中间黑漆漆空无一物。有时他们会对着猎人笑,嘴巴张开,里面没有舌头,牙齿,只有黑暗,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有经验的猎人都会装作看不到,快步离开。
  「的摩,丹开斯望,豪南康规尔。」不止一个村民半夜在镇上走动时,听到身后冒出这句完全不知在讲什么的话。讲话的人声音柔软动听,似是个年轻女人。但闹鬼的传闻太盛了,他们都不敢回头看,急急跑走。
  的摩,丹开斯望,豪南康规尔。
  到访调查的学者收集各村民的口供,反覆研究,推断那应是古精灵语,翻译成人类语言的意思是
  「请问你能回头看看我的脸吗?」
  你问我有没有村民曾经真的回头看看?没有,至少能回来把经历讲出的村民,没有一个选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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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表于 2020-3-27 00:44:1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04●


  「真恐怖,」小瞳靠得越来越近。 「这一切是真的吗?」
  「谁知道呢?又或者只是村民用来吓走想侵略这土地的外来者的谎言。」阿彻指了指前面,「到了,我们的旅馆,我一直也住在这。」
  推门进去,首先嗅到的是面包香气。天顶垂吊着一个圆木架,上面插满了手臂粗幼的大蜡烛,把四处照得一片明亮温暖。木架下有几张木桌,放了酒杯,碗碟和盘子。
  阿彻走到火炉壁旁边的柜台前,对台后的旅馆老板说:「请为这小姐准备一个房间。」
老板五十多岁,身型肥胖,秃头,笑容可掬,搓搓手答道:「非常欢迎。」拿出一本沉重陈旧,似是帐本的东西,翻了翻,问:「名子?」
  「小瞳。」
  「全名?」
  「李影瞳。」
  老板霍地抬起头,脸色刷白,「这个......我必须通知警卫了。」
  「怎了?」阿彻问。
  「你进来之前,我刚收到暴风城警卫送来的这个。」老板把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一级紧急通缉命令。
  李影瞳。女性。年龄不详,但不会超过三十岁。人类。外型不详,据称长发,瘦削身材。
  如有任何人士发现此疑犯之踪影,请立刻联络当地的警卫队。

  阿彻反覆检查通缉传单,看着它右下角,道:「这是军情七处马库斯处长的印章,是真货。」
  「那......我要被抓走吗?」
「我跟他有点交情。他有点阴沉,却是个讲道理的人。奇怪了,怎会抓一个小女生。」阿彻转头对老板道:「这人只是碰巧同名同姓。不可能是警卫要找的人。」
  「我看不会那么巧吧......」老板有点怯懦。
「如果你敢通风报信的话,」其实阿彻也没把握是不是真的弄错,以策万全,决定恫吓一下,「明天奥伯丁居民会发现他们奉公守法又可敬的旅馆老板的尸体,被人倒吊在树上晃来晃去。好了,现在快给我准备一个房间。」
  「知情不报再加上窝藏罪犯,我一定会被处死的!」老板脸孔缩作一团,急得快要哭了。
  「有点脑筋好不好??,」阿彻指着小瞳,「你看她这像个罪犯吗?!」  
  怎知老板回答:「像呀......她一身奇装异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谁一看都知道不会是好人......」
阿彻得气往上冲,眼像要喷出火来,一手扯住老板的衣领,吼道:「你说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现在就先把你打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正要挥拳,却感到衬衣在背后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回头看见小瞳正怯怯伸出手,轻拉住自己衣摆一角。她声音低低嚅嚅的:「阿彻,你别这么冲动......不要打人嘛,来嘛。」像是央求他听从自己说话似的,又轻轻拉了一下。
阿彻扯住衣领的手不禁松开了,小瞳走在老板跟前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他把你吓坏了,我不会住在这,你不用害怕. .....只是,」她向窗外渐渐变黑的天空看了一眼,「只是......时间已经不早了......能睡在旅馆门前吗?我答应你明天就会走的。」
  「这恐怕......」老板沉吟道。
  阿彻平静地摇摇头,「请你快拒绝她吧,那我就有籍口打碎你的下巴了。」
  老板连忙改口:「这恐怕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他回头时,小瞳已拖着她的行李,默默地往门的方向走。
  「这真的没问题吗?你睡这里不怕危险吗?」阿彻跟小瞳两人坐在门前石阶上,他看着她低头把玩手指。
「当然没有问题啦!你把我看成普通女生吗?我是一位法力强大的牧师!」她开朗的笑,从行李中拿出一本书刊杂志翻来翻去,「这是我从现实世界带来的游戏攻略,有牧师这职业的能力介绍......」像个被老师叫起来背诵课文的学生般,小瞳呆板地一字一字念道:「牧师是一个可攻可守的强大职业,除懂得最优秀的治疗魔法外,还会使用心灵震爆,暗言术痛,心灵尖啸,心灵控制等厉害法术......」念到这里,她转头问:「什么是心灵控制?」
「就是像催眠之类的东西,可以叫人做任何事。」阿彻叹口气,「还有,你以为『法力强大的牧师』是从树上忽然长出来的吗?即使你是玩家,也至少要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
  小瞳只留意他说话的前半,一脸天真欣喜,「是催眠唷,牧师好厉害啊......不对,应该说是我好厉害啊,那我还怕什么啊?」
  阿彻摇摇头,转了另一个话题,「对了,为什么暴风城王国要通缉你?」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连暴风城在那里都不知道。」她低头又变沉郁了。 「我什么都没做过,才刚刚进入游戏不久......」
「马库斯是很难缠又麻烦的对手,他负责暴风城王国的间谍,暗杀,破坏等见不得光的工作,为安全计,从现在起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他站起来,「今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我会再好好『说服』一下老板,直到他肯跪下来哀求你住他旅馆最好的房间。」
  「阿彻!」她语气带着责备,「那老板很可怜的,别再欺负他了,我什么都不需要,睡路边就路边。」
  「倔强嘴硬的女人。」他丢下这句就走了,回去自己的旅馆房间。
  天黑。
  在漆黑寂静之中,阿彻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无法入睡,站起来打开窗廉一角,偷看她。
  小瞳把衣服杂物铺在地上当成是床,像虾子般瑟缩睡在上面。晚上天气变冷,她翻来翻去睡不安稳。
  在昏黄街灯映照下,远处的她细小柔弱,突然叫阿彻有些难过。那一个女生要睡在路边都不可能好受的,之前的开朗天真,他想或许只是伪装吧。
小瞳也真的不好受,但她睡不着的原因却跟要睡大门口和天气寒冷等等无关,而只因内心一个秘密,一件必须做的事,一个长久日思夜想的愿望。
  在那一天,命运转捩点的那天,她心痛得像要被撕碎,自此她哭过无数遍,泪水都快要流尽。现在愿望终有达成的可能,一切还有希望......即使路途还遥远,但已叫她异常激动,无法成眠。
  这时,身后大门被慢慢推开,小瞳反过身来,揉了揉还没有适应强光的眼,阿彻高大的身影就在自己前面。他欲言又止站了好一会,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坐在旁边。
  小瞳等了一会,看他没作声,就开口问:「你......想问我被通缉的原因?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的。」他摇头。
  「那,你想告诉我晚上别乱跑吗?我不会的。」
  「也不是。」摇头。
  「你忽然要知道我跟露依怎样认识吗?」
  「不,」继续摇头。 「我......我只是想问问你冷不冷?」刹那间脸又红了。
  她微笑了,「只是这个吗......有一点。」
  「我不能看着一个小女生在外面受寒受冷,」阿彻看着别处。 「自己却安稳睡在里面。」
  「倔强嘴硬的女人现在又变成小女生了?」
  「好了够了。别把那句放在心上好吗?来我房间睡吧。」他连忙补充:「我意思是,我睡在这里,你睡在我的房间。」
  小瞳被逗得笑了,瞪了他一眼,「我也没想过你在提议睡在同一张床......不过,」她皱眉,「不过老板会肯吗?」
  「他不肯也得肯,再者现在窝藏罪犯的人是我,不是他。」他抬起她的行李,道:「走吧。」
  安顿好后,阿彻推门出去,「有事情就叫我。」
  旅馆房间温暖多了,小瞳抱着枕头侧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注视着黑暗。未几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阿彻曾经用来偷看自己的窗廉角落,默默望着门前的他,眼眸变得湿润。
  阿彻睡不着觉,坐在石阶上,低头沉思。
  她不会武艺,不会魔法,她简直跟游戏世界的普通居民一模一样,难怪露依认为她要其他人保护。
  但为什么是自己?一个从来只懂把敌人痛揍一顿,而不是保护他人的战士......细心照顾,谨慎看守根本不是自己专长。
  结论是,她必须学点自卫防身的武术,不然自己一疏忽,她就会被杀。
  旅馆的门被咿咿呀呀的推开了。阿彻回头看见小瞳赤着双足站在那里。皓洁月色把她脸映得雪白,幼细手臂抱住的胖胖枕头,挡住了嘴唇,小瞳孔像猫儿般灵巧闪闪。
  她悄悄关上门,坐在阿彻身旁,低头看着自己细小的脚趾头,轻声问:「睡不着?」
  「啊,不是,是,应该吧。」他摇头还是点头,阿彻都弄不清了,只觉得月色之下,她倩影绰绰,叫人迷惘。
  「天气寒冷,街灯又亮,一定很难睡觉吧。」然后她顿一顿,若无其事地问:「那么,要睡在一起吗?」
  阿彻吓得整个弹跳起来,像午夜的野狼群般尖叫,「甚甚甚什么??你想我和你一起睡?!!」声音在夜深人静的街道远远传开,回响震荡。
「你你......干嘛这样大声了,被人听到,误会意思怎么办??」小瞳羞得脸上火辣辣的,站起来慌张地四处张望,「我..... .我的意思只是我睡在床上,你睡在旁边地上......又或者反过来也可以啦......」
  「啊,对,不,我误会了。」他手足舞蹈想去解释。
  「我......我不理你了,你想睡就来,不想就算了。」她发现对面房屋已有人打开窗子探出头来,就飞快躲进旅馆。
  「我想我很想。」他也跟着跑进去。
她抱住枕头坐在床边,「你......你就睡在地上,棉被我铺好了。」阿彻担心又说错话,立刻跟着念一遍:「我就睡在地上。」然后飞快地笔直躺下来,像死尸般动也不动。
「还有,你也知道吧」小瞳有些胆怯,「牧师的厉害你也懂吧,你给我乖乖睡,不要乱来。不然我会用心灵震爆啦,暗言术痛,还有催......催眠对付你。」
  「那应该叫......心灵控制。」
  「对,总之就是差不多的东西,」她装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如果你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我会控制你脱光衣服,然后从二楼的窗子跳下去。」
  「那......现在,大家睡觉吧。」她躺下来,用枕头盖住脸。
  夜月清冷,寂静无声。
  良久后,小瞳又讲话了,「阿彻,你睡了吗?」
  「还没有,怎了?」
  「我觉得,房间里有一个男生,真的很难睡得着......你在想事情吗?」
  「嗯呀。」
  「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睁大眼盯着屋顶,「心灵控制不是三十等级的牧师才会的魔法吗?你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真的有可能已三十等级那么厉害吗?」
  小瞳脸红嗔道:「你很吵,吵死了。」拿起枕头,四四方方整个拍打在他脸上,叫他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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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27 11:43:3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早上。
  「我想你带我去见一个人,他应该就住在这里。」
  「那一个?」
  「塞瑞利恩‧白爪。」
  「他?为什么是他?」阿彻目光灼灼,一脸严肃。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就是那一件事。恐怕即使是我,也无力做到。」
  「怎了?」
  「露依说你会拜托我解决一个只有我才能解决的大问题。」
  「不是这个啦,是另一件事......不过她真是大嘴巴,哼哼。」她拿出游戏攻略,「我在现实世界的时候,看到了这故事。」
  从前有一个很勇敢正直的年轻人类,他的名字叫做塞瑞利恩‧白爪。他是军人,保护国家,保护周围的人们。他爱生命,爱世界一切,更爱他那夜精灵族的新婚妻子──安娜雅。
  那时正是夜精灵与亡灵军团第三次战争的末段,在获得最终胜利之前,夜精灵族经历了最黑暗漫长的日子。亡灵军团的控制者──寂灭─的真正身份,至今仍然是个谜,但历史学家普遍相信他是远古夜精灵族某个拥有近乎神力量的大魔法师,他从永恒死亡中忽然醒来,运用了已失传几千年以上的操尸魔法,控制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人,攻击夜精灵各个城市。
  一个夜精灵战士死去,就等如为亡灵军团增加一名成员,他们没有意识没有思想却还拥有生前的能力。跟自己逝去的同伴或亲人战斗已够艰难了,更何况还要同时对抗一堆重新复活的夜精灵历代名将,军师,勇士?
  战争的后期,寂灭终于掌握了控制天体运行的魔法,结果太阳不再出现,大地陷入永远的黑暗。没有阳光的威胁,死人可以自由活动,不分昼夜攻击夜精灵的城堡;它们一个又一个陷落,夜精灵已退无可退,等待最后的灭亡。
  安娜雅就是在差不多时间过世的。
  当塞瑞利恩在外面拼死作战,做徒劳无功的抵抗时,他的家,他的故乡,他最爱的阿米萨籣,被亡灵军团用五十倍以上的人数差距包围了。
  而安娜雅却还在城中,日夜盼望塞瑞利恩归来。


  任务名字:永志不渝
  任务内容:人类塞瑞利恩‧白爪的爱人安娜雅已逝世多年。他偶然路过亚米萨籣废墟,发现她亡魂仍在旧居徘佪,无法安息。他想消灭她,结束她永恒孤寂的痛苦。但自己实在下不了手,所以委托冒险者们代劳。
  任务奖励:魔法道具「悲伤之泪」,持有者将会得到+5智力-3精神的效果

  「看到了吧?攻略就是这样写的。」
  「嗯,我知道。」阿彻指了指。 「就是他了,你看得到吗?坐在长滩码头上那人,就是塞瑞利恩。」
  「是他啊,比想像中要老。」
  「你碓定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嗯。」小瞳深深吸口气,「我准备好了,你帮我看看。这封信没破绽吧?他应该看不出是伪造的吧?」
  「应该不会。去吧,就做你打算做的事,别担心,我会在旁边看着你。」
  小瞳走到他身后,清清喉咙,问:「午安,请问你是塞瑞利恩‧白爪先生吗?」
  那中年人并没有立刻反应,过了一会,才转动迟钝的头颅,答:「我是。你是谁?」
  小瞳装出一脸狐疑,「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他?」
  「我说我是塞瑞利恩‧白爪,我就是塞瑞利恩‧白爪,你不相信也没法。」中年人已别过头不打算再理会她。
她喃喃自语,「那算了,我去问别人。绝对不可弄错,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塞瑞利恩先生手上......我答应过安娜雅姊姊。 」
听到「安娜雅」这三字,他像电流通过全身般猛震了一下,整个跳起来,转身向小瞳扑去,紧抓住她两肩,嘶哑着喉咙问:「安娜雅?你认识安娜雅?你有她的信?在那?给我,给我,我真的是塞瑞利恩。」
看着那人扭曲激烈的脸和灰白缩小的小瞳孔,她有些害怕,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你不放开手,我怎样拿信?」他松开手退后几步,服从地站着。小瞳闭眼深吸口气,翻出那张伪造的信纸,交给那人。他当成是什么宝贝般,小心翼翼捧在手上。
  
  我最爱的塞瑞利恩:
  自从我离开后,听说你活得并不如意,借酒消愁无所事事,整天在我们初相识的奥伯丁码头徘佪。我知道后,心都碎了。你从前的开朗笑容,从前的勇敢乐观,那里去了?
  时间逝去太快,命运太作弄人。我无法一直陪着你,每当忆起就深自愧疚。心里想如果时间能长点就好了,能把多些快乐希望带给你就好了,或许就不会像今天那样意志消沉吧......唉
  我现在不时在旧居附近漫无目的地走。看着我们的回忆,看着那已被战争所毁灭的一切,内心就觉得好痛。周遭都是熟悉的,却又如此陌生。想摸摸你曾用过的桌子,手却透过了它......我是一个鬼魂,什么都无法摸到,感觉到了。
  这封信,是拜托一位路过的旅行者写给你的,希望能交到你手上。请你来看看我,好吗?很想念你。

                                    安娜雅 上

塞瑞利恩跪在地上咽呜哭泣,「我错了,一切都错了。日无法保护你,今天又让你孤独一人......我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为何要留下你独自在城里,第二晚它们就攻城了......」
  小瞳目光怜悯,手安慰地放在他肩头上,「不要紧,现在还来得及。快去吧,她想见你才一直在那......她其实在等你呢。」
  「对,她在等我,她在等我!」小瞳说话在他眼前开启了一条光明的广大道路,他笑了,充满了狂喜和欢愉。自从恋人离世后,他从没像现在般感觉到翼盼,还有什么比「她在等你」这句话更令人充满希望呢?
「安娜雅!安娜雅!你等我!我来了!」他站起来又仆倒了,爬起来往前跑,但跑了两步一脚踏空,整个人掉到水里去,也不理会,就这样往岸边游去,不停喊:「安娜雅!安娜雅!」
  「你做了好事呢。」阿彻说。
「没有啦......她才不是阴魂不散,而是无法放下过去,才一直在从前地方依依不舍地徘徊。这人不懂这心情,还叫冒险者去把她再杀死一遍,真是笨透了。」她跟阿彻一起望着塞瑞利恩早已消失在其中的远方。
  「你懂她的心情?」
  她瞪了他,「这样疑问真失礼。,我也是女生,自然懂得那鬼魂的心情了。」
  他微笑摇摇头,「我发现,我有点对你改观了。」
  「怎么了?」
  「你心不错,善良温柔,不过很会说谎。」
  「吼,别说得我像个骗子一样,这是每个都会的呀,说谎是女生的天份才华。」
  阿彻微笑不语,心中想另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告诉她这故事的真实版本。
  塞瑞利恩和安娜雅其实是五百年前的人物,而且际遇处境是反过来的。史实是安娜雅在亡灵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而塞瑞利恩却战死了。知道丈夫身亡消息的安娜雅悲痛不已,用短剑削断自己的垂腰长发,发丝在空气中飞舞,立誓:「未来只会有两种结局,寂灭的胜利我的死亡,又或者我的胜利他的死亡,不会有第三个。」
  安娜雅就是后来夜精灵历史最著名的女将军──安娜雅‧晨路。
  凭籍对地形的熟悉,她率领仅剩的部队,采用游击战术,避开亡灵的攻城主力,突袭它的侧腹。在对方反应过来,准备包围她之前,又悄然撒退。这种战术成功地牵制住大量的敌军,为夜精灵赚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但游击战术最重要的贡献,却是影响了寂灭的战术判断。
  从来都是胜利,支配一切,控制大局的完美主义者,寂灭无法忍受自己大后方竟有一小团冥顽不灵的夜精灵游击队在骚扰捣乱。他把所有亡灵军团都调动回来,将安娜雅‧晨路的小部队团团围住,困在阿斯特籣纳东南七十四公里某个没名字的森林之中。 (后世把这里改名为安娜雅森林,以作记念)
  寂灭亲自领军,要狠狠把这个讨厌的敌人打碎,他不要杀她,那太便宜她了,他要她在最慢最痛苦的无尽酷刑之下永远活着。当时两军人数比例是寂灭的二十三万对安娜雅‧晨路的一千二百。
  但那正是安娜雅的目的。她就是要刺激他的情绪,挑拨他,引诱他出动。
  虽然曾是夜精灵的一员,寂灭却忽略了夜精灵为什么会被叫做「夜」精灵。永恒长夜造就了死人行动的自由,也同时造就了擅长夜间作战偷袭的安娜雅部队的活动空间。
  她带领一百人的精锐,用猝不及防的闪电速度,突袭寂灭的本营帐蓬。当杀到寂灭的面前时,部下已经死盡,只剩下她一人。
  安娜雅终于看到他,这个光头,苍老,其貌不扬的男人,就是她一切悲伤痛苦的源头。
  但她没空仔细打量他脸,因为她只有四秒时间。在前后左右至少几百人包围下,她顶多只有四秒可以偷袭还在错愣不已之中的寂灭。如果四秒之内杀不死他,就会被抓住。这四秒决定了她可以得到胜利,整个民族被拯救,还是自己被锁在阴暗牢房之中,眼睛被挖掉,舌头被割断,忍受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掉的无尽痛苦。
  对被誉为百年难见剑术天才的安娜雅来说,四秒还是太多了,她只需两秒就用长剑把寂灭的头颅整个砍下来。
  只可惜寂灭的护身匕首也同时贯穿了她心脏。
  结果未来还是出现了第三种结局,就是安娜雅得到胜利,两人却同归于尽,一起死亡。
  所有死人像风中的枯枝一样倒下,回到属于它们的长眠之中,夜精灵族赢了最不可能赢到的战争。
  安娜雅‧晨路成为了民族女英雄,追封的称号继有「绝望中的希望」,「月神伊露恩的礼物」,「永恒的圣女。」
  她就葬在今天枔谷的密斯特拉湖中央湖底──传说中的神灵之湖。据说,当日出席葬礼的夜精灵多达十五万,他们黑压压一大片,团团把整个湖泊围住,看着在寂静湖面中央飘浮的小小棺木,低泣,祷告 ,默然无语。
  塞瑞利恩呢?他却仍以为妻子就在亚米萨尔沦陷那天死去,他自己才是阴魂不散,旧地徘徊的鬼魂。但在闹鬼热门地的奥伯丁来说,鬼只是一种太平常的东西,人们已见怪不怪。五百年来无法安息的鬼魂,就这样被一封假信超渡了。
  看着小瞳凝望远方的双目,平静安详的神态,阿彻打定主意把真相隐瞒下去,就让她一直那样想也是好的。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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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一下,」阿彻停下脚步,坐在路边一角。 「先别回旅馆。」
  「嗯?怎么啦?」
  「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想我立刻就给你手机号码吗?真心急。」
  「唉呀,」阿彻苦笑,「别再作弄我好吗?我认真的。」
  「好吧,你说。」她今天穿的是纯白棉质上衣,棕色毛料格子短裙,粉红色球鞋。
  「我想教你剑术。」
  她张着好奇大眼,唇红齿白的笑了:「怎么啦?忽然想这样。」
  「近来我都做奇怪的梦,每次梦的内容是重覆一样。」
  我梦到一个少女躺着地上,像关节坏掉的木偶娃娃般,瘦弱四肢用不自然姿势扭曲着。鲜血从背后慢慢渗出来,把周围染得一片红。她睁大的眼睛无神地直视天空,手脚不时神经性抽搐,胸口起伏,艰难喘着气,仿佛不这样已无法呼吸了。
  就在这时候,她头慢慢转动,仿佛早已失去焦点的小瞳孔忽然向我望过来,望着我,用一种深遂绝望,痛苦却又温柔不已的眼神望着我。我心怦怦乱跳,就从梦中醒过来了。
  那女生我不认识......但现在越来越觉得......她像你。
  「......你......常梦到它?」
  「是的......预知梦吗?听说人能梦到将来会发生的事。」
  「嗯。」小瞳沉默了,似在想她的事情。
  「所以让我教你剑术吧,你会保卫自己,我比较放心。」
  「但这不只是一个游戏呀?人不会真正死掉,会复活嘛。」
  「可是,」他有些发抖,说话变得有点口吃,「死亡像真的死掉一样,血不停涌出来......你会很痛。」
  她跪坐在他面前,默默看着他眼,过了一会,轻轻问:「你......担心我会很痛才想我学剑术吗?」
  「嗯。」他点点头,又脸红耳热了。尽管觉得承认会关心另一个女生很丢脸,但很奇妙地,她目光却叫阿彻无法隐瞒自己的情感。
  被注视着的他很不好意思,把头垂下来。看见他如此神态,小瞳温柔笑了,轻咬嘴唇,「好吧,我也很怕痛......就照你话做吧。」
  阿彻吁了口气,庆幸终可摆脱这叫人发窘的处境,回到他最熟悉的战斗和武艺上面。
  他带着小瞳在街道上转了一圈,找到了他需要的目标。
  「看到前面那流狼狗吗?灰色的那头。」阿彻解下腰间的长剑,交到小瞳的手上,「两只手一起来,对你来说它算是很重。」
  小瞳笨拙吃力地双手坚握着剑柄,剑尖高举,心里忽然涌起不祥的预感,「然后......?别告诉我你要我那样做。」
  「什么这样做那样做?就拿长剑直接把那头狗砍死呀。」他说得爽快,「没有训练比实战学得更快了,这经验会是你的基础。」
  「什么??它是活的呀!!」她觉得自己有点像尖叫了。
  「那又怎样?」
  「那......那怎可能办到啊。」
  「你连杀狗都不敢,将来怎样杀人?」
  「我为什么要杀人?」
  小瞳的反问令阿彻瞠目不知所对,搔搔头:「但每个人进入游戏都是这样做呀,就是不停杀人,升等级,变强呀。」
  「我进入游戏并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当个杀人犯。」
  「那为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
  「别那么娘娘腔好不好?!!杀条狗而已,蠢女人!」阿彻开始不耐烦。
  「你......你骂我!」
  他心想训练一开始不能纵容,大吼:「不要碎碎念了,快去杀!」
  「好啊!我就杀给你看!」小瞳两眼气得发红,一脸委屈快要哭的样子。 「你才是可恶的白痴男!」
  她气冲冲握着长剑,走到流浪狗的面前。那狗黑色的眼珠大大,一身灰色的长毛,张大口伸出舌头,尾巴不停的摇。
  小瞳吸口气,凝神地看着狗。而狗蹲坐在地上也一样看着她,眼中怀着好奇不解,搞不懂这人类女生想干什么。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
  五分钟后,一人一狗还是互相对望着,动也不动。狗也开始有些失去兴趣了,左看右望,打哈欠,尾巴摇得更热烈。
  「你......」阿彻低头掩眼看不下去,「想一直看着看到它自然老死吗?这可​​不能算数。」
  小瞳回头,嗫嚅的语气带着恳求:「它会痛嘛,不如就这样算了好不好?它很可怜的。」
  「但你现在不肯学,将来怎样保护自己呢?唉。」一声长叹。
  「那你保护我就好了啦,不要离开我,你保护我。」她要哭了,泪水都在眼眶里转来转去。
  「唉,好吧,不用杀了,回来吧。」他心完全软化了,对她招招手。
  她宽心的笑,欢天喜地跑回来,抱住他一条手臂,「阿彻最好了,你是大帅哥。」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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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从那时候,那一刻开始,事情发展就超越了阿彻这「老师」的控制,战斗训练也无疾而终。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如果他要写,跟着的日子大概会这样被记载下来。
某月某日:她在奥伯丁大街小巷跑来跑去,跟附近居民打招呼聊天,说要认识我的「邻居」......老天,我跟人都不打招呼的,根本不认识他们。
某月某日:她去了某个阿婆的家里打扫地方,说那婆婆中风了,行动不良,好可怜......我开始怀疑露依欺骗我......什么「百万奥格玛士兵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女人根本没有任何困难......
  某月某日:今天她做了什么鬼「达纳苏斯酸菜饼」,要我吃吃看。说是那个阿婆教她做的──究竟是那个阿婆了?她有太多阿婆阿公叔叔婶婶了,我记不住......真是交游广阔爱串门子的女人。忘了,我想写的重点是,看见她一脸盼望的问:「好不好吃?」我不忍心说不好啦......不过也不难吃啦,我就故意全部吃光给她看。
  某月某日:我的才能终于被「善用」了。她跟我说,有个小妹妹的小猫走失了,能不能帮她找回来......还强调说那小女孩真的很可怜......唉,别用你那漂亮的眼一直恳求的看着我啦......我会心软的。唉,最后我和她找到小猫时,它刚好被三只凶猛大野狗包围在墙角......她叫我出手......OK,暴风城连续四届比武大会总冠军的阿彻VS 三头欺负小猫的野狗......真是势均力敌,惊险万分的死斗......能来点有些英雄气慨的任务吗?我两行清泪,抬头无语问苍天。
  某月某日:留意很久了,真的留意很久了。这女人真的连走路也不安份。整天跳来跳去的,我看到头都晕了。究竟是几岁的人啦。那么爱跳舞,在大街走路都要跳起自创的舞步来....实在丢脸啊。唉,不过她是女生嘛,她喜欢就好。


  然后,某天的晚上。
  夜色迷离,空气冰凉,带着寂寞感觉。阿彻坐在旅馆瓦片屋顶上,拿出矮人族制造的手卷纸烟,独自慢慢抽着。往下望,镇里却是另一番热闹景像,四处灯火灯明,张灯结彩,横街窄巷挤满人。
  今天是奥伯丁镇的烟火节,庆祝......他也忘了这什么鬼烟火节是庆祝什么了。反正平静地方的人就是需要籍口去热闹一番,办一下嘉年华会,派对什么的。为了祭神躯鬼又或者感恩祈福都无所谓。
  阿彻视线扫过表演把戏杂技的远方艺人,卖糖食小吃的摊贩,找到了小瞳的身影。她穿着淡紫色如丝绸般顺滑的连身长裙,即使在远处看也很亮丽抢眼。他认得这裙,今天早上小瞳才两手抓住它肩头,按在胸前做个样子,原地转一圈,问:「我穿这好不好看?是中风的婆婆送我的。」
  「嗯,好看。」阿彻温柔点点头,内心却想:「你这么漂亮,我更想知道你穿什么才可以难看。」
  她甜蜜轻笑,回到镜前照来照去。
  现在,小瞳站在广场一角,边看着大家跳舞边用手打着拍子,跟身边一堆小孩子嘻哈的笑着闹着。这些小孩团团围住她,半拉半推的也要她跳舞──他们都喜欢亲近这平易近人,从远方来的大姊姊。
  她看来有些惊讶,但仍欣然点头接受邀请。她参考其他居民跳当地舞蹈的样子,手脚笨拙的模仿他们。孩子们被她奇怪舞姿弄得哈哈大笑,她也不以为忤,吐吐舌头。
  她像想起什么,从身上翻了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分给那些小孩。他们贪吃,一下子就抢光了。其中有一个年纪最小,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因为人矮手短,所以什么都抢不到手,就哇哇大哭起来。小瞳充满怜爱地把他抱起,补偿似的在脸颊吻了又吻。
  阿彻觉得这真是美好平静的一夜。香烟升起的袅袅轻烟,跟晚上薄雾混在一起,连月色也变得有些迷离了。
  「阿彻,」她从后面爬上屋顶,拿着两只大酒杯,笑问,「怎么一个人在这?不跟大家一起?」
  「我吗?我不习惯人多的地方,从远处看看就好。」
  「你不喜欢人群唷?」
  「我喜欢人就不会选择住在很多闹鬼传说的奥伯丁了......不过你看看下面,人结果还是多得像蚂蚁一样。」
  「好吧,那我在这陪你......要一起喝吗?苹果味道的兰姆酒。」她坐在旁边,满满喝了一大口。
  「不了,我有任务,所以要保持清醒。」
  「什么任务?」
  「待会要背一个喝到酩酊大醉的女人回房间睡觉。」
  「吼......可恶,人家才只在你面前喝醉一次而已!现在嘴巴变厉害啦?」
  阿彻微笑不语,又抽了一口烟。
  「阿彻,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一直管理那个『菲迪亚兄弟会』管到我好烦,一堆人事关系,权力政治什么的,不太想理,就扔给清明──他是我朋友兼副会长──了,我是已退休的前会长,也就是前老大。」
  「菲迪亚兄弟会?」
  「一个在暴风城势力很大的帮派。无恶不作,贩毒,杀人,赌博,勒索,强暴,坏事做尽。」
  「你......你知道那很坏还要做?」小瞳张大口。
  「我没说我有做好不好?就是它那么坏,当日我才要做他们的老大。」
  「什么?听不懂。」
  「你知道说服坏人做好事有两种方法吗?」举起两只手指。 「第一种是穿起教士袍,拿着圣经,敲他们的大门,说:『神爱你们,做坏事是不好的』,他们有大概0.0000001%机会忽然悔悟,跪在地上,哭泣回答: 『是,我知错了,从现在起我会天天上教堂,做礼拜。』 」
  「嘻嘻,那有可能。」
「这种方法成功率太高,于是我用第二种方法。我一脚踢破他们总部的铁门,问:『我要当你们的老大,以后全部人要听我的话,谁反对?』然后把反对的人打到脸青鼻肿,全身骨折。大概所有可以叫做头目的人全都被我打到躺地昏迷不醒后,剩下的人就忽然醒悟了,立刻明白到善良和爱才是人生真理道路,跪下来齐声叫我「老大」,跟着说欢迎我加入还是饶他们一命呢?我都不记得了,总之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
  「哈哈,那你怎么管理他们啊?」
「我挨坐在老大专用皮椅,两脚放在办公桌上,好整以暇说:『人事管理这东西好难,我不懂。因此以后事情会简单化。你们可以做坏事,随便做,我还会奖励你们。非法赌博,骗取诚实市民的血汗钱,奖励行事者躺一个月医院;贩毒,祸国殃民,奖励睡三个月医院;强暴妇女,伤害摧毁她们的心灵,这个赞了,可以住六个月医院,我还会亲自送出特别奖,把行事者的小鸡鸡踏爆。』 」
  「吼,你......你真粗俗。」
「唉呀,没办法呀。太温和,那些暴徒怎会听你的话。最后我都记不太清楚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了,就叫他们去教堂一个一个排队问神父,神父说可以做的才能做,说不可以做就不能做。」
  「你......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还好有清明帮我,他做人比较圆滑温和,懂什么权术策略东西,所以我就把事情交给他办了。忘了说,他是我同学,家里很有钱呢。」阿彻微笑。 「从前在学校感情一般,来到游戏世界我们却变成好朋友,将来有机会介绍他给你认识。」
  「嗯......」她凝望着月亮,若有所思。 「那你在学校生活好吗?有没有......一些很浪漫宝贵的回忆?」
  「嘿嘿,女生都爱听情史之类东西吗?我倒厉害了,一堆女同学反过来倒追我,左拥右抱的,女友换完一个又一个。」
  「原来是这样唷......」小瞳低着头,手指沿着酒杯边缘慢慢打圈。
  二人无话,寂静无语。
  「你好笨,」阿彻开口了,「我那么粗鲁那有女生会喜欢啊,刚才那些只是骗你的。」
  「嗯......但你不说出真相也可以啊,反正我也不会知道是真是假。」
  「我......我不想骗你。」他别过脸去了。 「无论如何怎样都不想。」
  「嗯......谢谢你呢......」
  「对了,你几岁?」阿彻忽然好奇。
  「哼哼,你不懂这样直接问女生的年纪是很失礼的事吗?」
「我就十九岁,正准备考国立大学。你知道这大学吗?最有名气的一流大学。我一定会考上,别看我粗粗鲁鲁,念书成绩挺不错的。」他微笑了,抽口烟,抬头看着月亮──正因为如此,他没发现当自己这样说时,小瞳脸上忽然出现了很古怪的神色,那包含了疑问,难过,甚至有着无法理解的深沉悲伤。
  过了一会,她平静地问:「你真的是十九岁吗?感觉一点都不像,蛮成熟的。」
  他爽朗地笑,把香烟弄熄,拿起酒杯喝一口,「在这里活久了,看过太多生命死亡,人会想很多。」
  「我有一个地方很想去,明天你能带我去吗?」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那地方叫......奥格玛。」
  奥格玛。
它是所有人类听到都会神色一变的巨城,耸立在卡林多大陆东部,在一望无际的红土高原中间,昂然挺立,每天出入的食人妖,兽人,牛头人多不胜数,既是奥格玛王国首都也是它的商业和军事中心。
「......你不是说笑吧?我不能去那里。我是奥格玛王国头号敌人──从前帮暴风城王国打仗,杀过太多奥格玛士兵了。露依她老爸恨我入骨,连她都不敢在老爸面前提起我,和我见面都要偷偷摸摸的。」
  小瞳咬着嘴唇,「我知道很强人所难,但请你答应我一次好不好?我......我那需要你帮助的困难就是这个。」
「唉呀,不是不肯帮,但你懂事情是多荒谬吗?你究竟知不知道露依在奥格玛的身份?她不去帮你,反而叫我这个头号通缉犯送你去奥格玛?她不是疯了,就是真的很想看我被一大群愤怒的奥格玛士兵抓住,然后钉十字架游街示众的样子......小瞳?......你怎么了?」
  他忽然看到小瞳迫切恳求的眼眸中流下了一行眼泪。
  「这不是荒谬的,」她低头用手抹掉。 「真的只有你才能做到。但我现在不能说更多了,请你相信我,求你。」
  「唉,至少告诉我原因吧。」
  「我有一个哥哥......我只有这个哥哥。他也在这游戏中,但他住在奥格玛......我想去看看他......」
  「不能叫他过来吗?」
  「阿彻,就这一次,」小瞳目光带着渴望,焦虑,哀求,「你听我说好吗?你带我去那里,我......我必须去那里。」
她害怕阿彻不肯答应,继续恳求说:「真的,我此生此世不会再要求你什么,就这么一次,你要我下跪怎样我都愿意,请你跟我去.... ..请你带我去。」
  事情实在太古怪了,令他疑惑,而且她如此着紧要见哥哥一面,也引起了自己隐约的嫉妒心,妒忌她竟然如此在乎另一个男生──尽管那只是她哥哥也好。
他正要拒绝,但看到她快要落泪的脸,就心软下来,没问什么,叹口气,「唉,好吧,我带你去......靠,我还不想当受难的主耶稣基督啊。」
  小瞳吁口气,安心微笑了;但不知是太激动还是怎样,想开口讲几句轻松调皮话时,声音却哽在喉间,哑哑说不出口,反倒觉得眼泪要全涌出来了。她不想被阿彻发现自己要哭,就背着他缩起身子掩着嘴巴,脸伏在膝盖上面,就这样偷偷无声抽泣着,肩头也悄悄抖动不已。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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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30 14:14:5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08●


  虽然这世上没有一句谚语叫「条条大路通奥格玛」,但也差不多了。
  打开地图,阿彻立刻可以画出四,五条从奥伯丁到奥格玛的路线图,只是他要考虑的问题有点多。
  首先,她完全不会武功,有风险的行程去不得。
  「涂涂涂,划掉一条路。」
  另外,她被爱要机心又阴险的马库斯处长通缉着,所以暴风城王国的地方不能踏上。
  「好吧,再划掉一条路。」
  加上,自己也是被奥格玛通缉的重犯,现在的悬赏已经到达三万个金币,所以奥格玛王国的地盘也是最好不要碰到。
  「再划掉一条吧......靠,再划下去就没路可以去呀,需要小叮当的随意门......不对,现在他叫多拉A梦了。」
  阿彻摸着下巴,看着剩下的一条路线,沉思着。
  那条把小瞳带到奥伯丁的帆船的船长,基本上是个贪心死要钱的人,却首次明白到「阿彻式讨价还价」是什么意思。
  那天,船长稳如泰山地坐在办公室桌子前,挖挖鼻孔,计算今天又赚了多少黑心钱,走私贩毒才是本行,载运乘客只是掩饰。
  正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身穿便服,束着马尾,满脸须渣的年轻男人提着一大袋金币砰一声放在桌子上。
「我叫阿彻,这是五百个艾泽拉斯金币,我需要包一条船到棘齿港,你看怎样?先说好,我不知道成本,不会杀价讲价,不要骗我这种老实人。」
船长肚子在暗笑,这人真是蠢得可以,一百个金币就可以了,却主动提出五百个那么多,还同时露出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底牌,这种肥羊不大宰一笔,怎对得住天地良心?
  「客人你放心,我计算一下......船员的食宿费,保险,远航对船只的结构侵蚀很大,加上沿途的风险......」
  「五百个金币竟然也不行吗?」他大感意外。
「是的,客人,你要明白,我们停泊在奥伯丁,也需要一定费用,棘齿港的哥布林官员也要收买......」放长线钓鱼,只要这蠢人上勾,旅途还可以榨取更多额外的维修费,船员加班费,船长津贴,夜间领航补贴......
  「那......」那人激动地按住桌子,头往前伸。 「四百个金币,你看怎样?」
  那船长愣了一愣,喃喃解释道:「我看你没有听懂,我意思是,这个费用其实要比五百金币还要高许多......」
  「天呀!我这个老实人怎样才能去棘齿港呀??」他双手掩头,状甚痛苦。走到船长身旁那个像人般高大的铁制保险箱前,一拳砰一声发出巨响,它立刻被打到陷了进去。 「上天怎么那样无情残忍???」
  船长吞了一下口水。
「那......不如这样吧?三百金币好吗?」他热切握着船长的手,「还是......不行吗??」也没等船长回答,就一脚踢在办公室的水泥墙上,墙壁立刻断开半戳塌了下去,看到外面风和日丽,鸟在大海上飞翔。
  「二百金币!!当我求你了!!!」他两手扯起那几百公斤的大铁保险箱,然后往窗子外甩。跟随着窗子玻璃破裂声的,是保险箱掉到几十米外海面的扑咚声。
  「一百!!好不好?我现在给你磕头,请你明白我的诚意!!」他两手抓住办公桌的两边,整个额头猛撞在中间。它立刻断开两半,向左右倾倒,露出桌子下船长两条在发抖的毛腿。
最后成交的价码是十个金币,已包括了两人早午晚三餐,下午茶,宵夜的全部费用,还香槟酒水费,康乐设施使用费,一级豪华房间的居住费,所有奇奇怪怪的杂费......
  阿彻吹着口哨,手插裤袋,轻轻松松走出大门口,对一直在远处等待的小瞳挥挥手,「嗨,事情谈好了,明天就可以坐船出发了。」
  「那么容易啊?你没有打人吧?怎么听上去好吵?」
  「当然没有呀,你说过千万不能打人的,所以我的手碰都没有碰过他们,还诚恳得要磕头拜托呢。吵声是因为船长的猫乱跑,打翻了东西。」
「嗯嗯,那你就乖了。你知道吗?常常都打人是不好的,你就是学不懂......对了,今天我做了酒心樱桃馅饼,晚上你要吃吃看。」
  「又要吃?昨天我才吃光你的实验品软香蕉果冻,」阿彻苦着脸。 「甜到我想自杀。」
  「只是不小心把砂糖放多了一点点!现在不满意了?胆敢不吃唷?吃不完就给你好看,哼哼。」
  「你这女人为何不去监狱的厨房工作?不合作的犯人就罚他们吃你的甜点。」
  「吼,你这样子说话是找死啊?许多男生想吃都吃不到呢。」
  「好啦好啦,我肯吃啦,回旅馆吧。」
  他们就在下午温和日光的映照下,渐渐远去,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微风吹拂,平和安静。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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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31 10:51:4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09●


  船出帆了。
  滚滚滔滔的海水,澄蓝的天空,远方的片片白云。阿彻站在船头,内心预感这会是悠闲,舒服的旅程。
  但三秒后发现,他预感是错的,而且后来更发现错得离谱。
  「阿彻......」小瞳脸色发青站在旁边。
  「嗯?」
  「我好像......」之后想说什么,阿彻也无法听到了。她在阿彻面前软倒,哗啦哗啦吐过不停。
「哇,你怎么了?别吐!至少别吐在我裤档中间啦!好脏,你......今早吃的焦糖奶冻全喷在我裤子上了..... .唉,我背你回房间休息吧......我晕了。」
  不过真正要晕的不是他,而是小瞳──她晕船了。
  而且是非常严重的晕船,跟着一个月的旅程里,她做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清醒时总昏昏沉沉,吃不下东西,像快死般脸青唇白。
  尽管躺床不能动,小瞳还是要求阿彻留在身边。他拗不过,又心软她病得厉害,所以即使感到很无聊还是留下来了。她看到人在,就会安心睡觉。
  就在这段相陪日子中,发生一件令阿彻很难过的事。
  他失恋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明白原因,阿彻对她产出无法解释的好感,变得只想令她快乐看她微笑。没想到爱情那部份,只纯然觉得能陪在身边保护她已够好了,很希望能永远继续下去,路不会走完,话不会说完。
  「我爱你......」当她第一次在床上忽然这样说时,阿彻吓到心脏几乎跳出来。但很快察觉那只是昏睡中的梦呓。
  「为什么你要离开我......我哭了多少遍你知道吗?你这骗子......骗子......我恨你」她额头满是冷汗。阿彻拿毛巾轻轻温柔抹掉,让她继续昏沉睡下去。
  他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完结了。原来对方心里早有所属。但......他又是谁呢?难道就是奥格玛的「哥哥」?
  晕船不止一天,所以半睡半醒的情话也不止一次,「我很想很想你」那些总是不断涌现,叫阿彻内心酸苦难当。不想听到,就到甲板呼吸新鲜空气,又或者在餐室独自喝闷酒。但不久,醒来的小瞳发现他不在,又会叫唤:「阿彻......你在那里?回来好吗?」他不忍心,又回到身边看着她睡。
  发生好多次后,慢慢也看开了。毕竟自己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再好也只能算是用来撒骄的哥哥,不会更多了。就当自己真的是亲哥哥吧,在完成妹妹一个想见恋人的心愿。
  清醒时间不多,但小瞳往往不离开床,不四处走动,什么都不做,全用来询问阿彻在现实世界各种事情,仿似里面有极度要紧的东西。不论是考大学,平日生活,还是他从前小时候的故事,她都很感兴趣不停问,要他一一讲出来。
  那时阿彻深刻感觉自己人生是多么沉闷平凡,他也想有什么有趣故事可以讲,但能说的大概都是普通日常生活。小时候怎样在山上跑,放风筝,钓鱼,抓虾。
  小瞳对后两者问得很详细,请求他一步一步解释。阿彻耐着性子解说怎样挂上鱼饵,垂钓,把鱼勾起来,抓虾时候要抓着虾身体那里等等。完了后,她又问另一问题。
  「阿彻,这一切,都是你独自去做吗?」
  他沉默一会,「对啊,只有自己......现在回想真古怪,从前为何喜欢一个人四处跑来跑去呢?好歹也应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吧?」
  小瞳坐在床上没回答,闭上眼微微叹口气,「阿彻,拿点兰姆酒给我好吗?忽然想喝。」
  「你病了,还是不要吧。」
  「只喝一点不碍事的,让我喝吧,好吗?」
  「唉,好吧。」阿彻摇头。
  推开餐室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初遇时小瞳醉伏在上面的木桌。
  轻轻抚摸它表面,心想她那爱着的男生,必定英俊斯文,又有一个独特有趣的过去吧,绝不会像自己那样粗鲁无知,人生无趣,空洞,平淡。
  如果坐在她床边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俊朗男子,一定能说出有趣又幽默的往事,一定能逗得她常常发出笑声。
  这假想的画面深深刺痛内心,又引起了阵阵酸楚难受。不禁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丝毫不像往日豪迈的自己。
  因担心她喝太多伤害身体,阿彻在酒壶里偷偷渗了好些清水。等到弄好回到房间时,小瞳已睡着了。
  悄悄拉过一张木椅坐在旁边,看她侧卧的睡脸。眼睛附近发红,脸上都是七横八竖未干的泪痕,枕头也湿了一片。
  阿彻猜她又想那男生,想到哭了。内心郁郁,拿起酒壶,大口大口灌到嘴里。
  阿彻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直觉,就是小瞳其实既会钓鱼也会抓虾的,但硬要他再讲一遍,仿佛想从里面听到什么与别不同的东西。但他苦苦思索,就是不懂那「东西」会是什么。
  至少在那天,他还不懂得。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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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 11:31:1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0●


在阿彻这批玩家降临大地之前,有一个哥布林人和另一个食人妖,在世界某地方开始了一段故事。


当哥布林人坐船登陆这杂草丛生,野兽处处的海湾时,他除了年轻,勇敢,聪明外,几乎一无所有了。他从身边助手接过望远镜,观察海中潮流,再抓起一把细砂洒在空气中,测试风向。
他很快有一个物体,这里将会是万中无一的天然良港;它的位置很棒,背后直通地大物博的卡林多大陆,前面是无尽之海,海后面就是人类的暴风城王国。
哥布林人把所有财产,加上良好声誉换来的多余,全押在这地方上。
这就是后来的棘齿港。
为了节省人力,他跟下属一起动手建造简陋码头,吃同样饭食,晚上一起围着火圈跳舞,踢球,对不幸的人也大方豪爽。很快他原来的名字已被忘记,大家都尊敬地叫他「老板」,想亲切一点的会叫「好心肠的老板」,「善良的老板」。
但在这哥布林人故乡,却有另一绰号。即使在爱冒险的同族眼中,他行为还是被看成极端疯狂的;欠下巨债,把父亲留下的小量遗产全押在这鸟不生蛋地方上。他不是发疯就是傻得厉害,所以族人都戏称他做“住海边的疯子”。
起初初,处境也真的灰暗惨淡。当地部族土著对哥布林人敌意很深,不愿进行交易,甚至抢掠他商队,攻击这小海港。
部族这样做不是出于野蛮无理──拥有枪械火药的人类首次踏足这大陆时,肆意掠夺他们财产,占领土地,甚至把原居民一堆一堆抓起来运回暴风城,当成商品一样出售。这些被卖掉的奴隶隶属下场相当悲惨,男会被当成牛马牲畜牲畜工作到死,女如果姿色良好,会被迫当不停接客的娼妓;最幸运的也只是当富有人家的佣人而已。
那些那些士兵军官,实为抢匪强盗的人类军队,就是籍由这哥布林人经营的海港把财宝,金银,奴隶用一艘一艘大帆船运回暴风城。虽然哥布林人并没有参与这些勾当,也厌恶这种奴隶交易,但自己早已已被痛失家园和亲人的部族当成犯罪帮凶了──如果不是主凶的话。
债务还清了,在故乡有两座大别墅渡假村,原本只有几间破屋的海港现在也大有规模,不管哥布林人喜不喜欢承不承认,他还是籍著这些交易都有很多好处。有医院,舒适的商务旅馆,剧场,工厂,也有ENS,妓院,当然也有囚禁禁敌的监狱,港口外围也筑起了高耸城墙,抵御部族。
衣着也改变了,他穿起人类上流社会的燕尾服,干净的白衬衫,闪亮的黑皮鞋,身上喷了茉莉花香水。如果不看他的光头,绿皮肤,尖长的耳朵,哥布林人跟贵族公子哥儿简直一模一样。
他喝的是从大海另一端运来的昂贵葡萄酒,交往的是从暴风城来的上层贵族,将校,每晚他的大宅都有宴会,灯火通明,一大盘一大盘精致食物还有一排排红酒香槟不停送进宅里。
他财富和声望也传到了故乡,哥布林族是很务实的,也对他改观了,提起名字时总怀着一份尊敬。“老板”这绰号也慢慢压倒了“住海边的疯子” ,大家只用前者称呼他,有时已无人记起了。
这种发迹致富故事虽然是传奇,却一再发生在许多白手起家的富翁身上,但有些事却令哥布林人的生命方向作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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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 13:50:5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1●


  有天早上,哥布林人如常巡视他的王国,听到酒馆传来喧闹声音,就在下属和保镖的拥簇下进去看看。
  酒馆聚集的往往都是工人,水手,士兵等人物,自从哥布林人变得富有,衣着变得光鲜后,已很久没到过这种地方了。
  几张木桌附近,站着坐了十几个人类士兵,他们正大声喝酒谈笑。
  不论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士兵都不是最干净整齐的一种职业。但暴风城远征军团的士兵却更恶劣。
  身上军服歪斜沾满酒渍污渍,有些打开衣襟露出胸毛,有些在前胸后背抓来抓去,想捉住不知跳到那的蚤子。沙漠中缺乏水源,他们多天没有洗澡。
  同样地,士兵也从来不是最斯文有礼的一群人,不过再次的,暴风城远征军又比它的同类糟糕。
  那些由农夫工人,甚至被流放罪犯组成的远征军,加入军队只因生活艰难走投无路,也可能是想出人头地,又或者纯綷想发笔横财。
  满嘴脏话口沫四溅的他们,在桌上放了酒壶酒杯,也放了大小长短不一的枪械──那是他们的武器,也是人类早年在这片大陆横行无忌的关键。
  士兵当然也有土气高昂,又或者士气低落之分,而刚巧远征军是属于士气相当低落那种。
  军队就是组织分明野狼群,好处都属于首领。士兵被派去各地方作战,挣扎,甚至死亡,但得到财宝,都要交给上级,然后利益会按地位去分配,最后大部份财富落在贵族──跟哥布林人天天宴会那些─ ─的口袋中,所以士兵们心存积怨,军纪败坏。
  可是今天运气不错,他们得到一件东西,预计能卖不少钱,一洗近来颓气。
  一个瘦弱女食人妖站在那堆士兵后面,两手被反绑在后背,衣衫褴褛──这种场面在城里很普遍,她往往是被抓回来,当成奴隶般在巿集卖掉。
  食人妖其实并不吃人,就好像兽人也不是野兽,牛头人也不是畜牲一般。当人类探险团初次踏足这片神秘大陆时,他们一方面为了表现自己英勇,另一方面想对抢夺给予正义外衣,就把部族形容成野蛮残忍的怪兽,又捏造夸大他们生活不文明的一面。
  人类凭籍外表特征,为他们改一个歧视的称呼,例如兽人外表粗矿皮肤发绿,就叫兽人;牛头人有角有尾有蹄,就叫牛头人,他们忽然全变成一群丑恶怪物。妈妈会说再不听话,食人妖来把你抓走煮熟吃掉,小孩子吓得不敢再哭。
这女食人妖年纪很小,大概只有十四岁,皮肤微微浅蓝,破烂上衣加上粗布短裤,赤着双脚,有一头垂肩的直长发,两耳戴着圆形幼环,眉清目秀,鼻子细长,稚气脸孔有着恐惧迷惘,嘴角有两颗小小尖牙──就因这特征,令他们被人类称作「食人妖」。
  她惴惴不安看一看在聚赌喝酒的士兵,又看看远处的哥布林人,不知等待自己的命运会是什么。昨晚到现在,像待宰牛羊般被死死绑住抬来抬去,没喝过半滴水。她觉得口渴,就用食人妖语说:「水,可以给我一点水吗?」跟优美脸孔并不相称,声音意外尖细嘶哑。
  士兵们不懂食人妖语,但声音却引起他们注意。有一个身材壮硕,留着大须子的士兵放下扑克牌.,走过去眯眼打量她,(她害怕得立刻垂下头),回头问士兵们:「你们谁听懂她在鬼叫什么? 」士兵们传来哄笑,有人说:「你也是肥猪酒鬼,听不懂吗?」
  他靠近对她仔细观察,却看见另一样东西。
  「这小娘长得挺可爱,」舔舔嘴唇,「先玩再卖吧。」把手伸进她衣领中,大庭广众下直接摸她胸部。那女孩年纪太小,不知如何反应,连后退避开都忘了,睁着恐惧大眼,低头瞪着他大肆轻薄的手,像溺水的人般不停喘气。
  士兵中立刻有人抗议,「不行,童贞处女价钱更好,这可是大家辛苦得来的东西,你占了便宜,我们全部人却要吃亏。」
  大须子士兵知道敌不过所有人,于是提出另一建议,「那我们全部人都玩一次,然后再卖,那就谁都不吃亏吧?」
  他落力游说,「你们想想,这么漂亮的女人不玩一下,不觉得可惜吗?」走到她身后,像个介绍牛羊多肥美健康的商人般,用力把她衣衫往下一扯。
  本已不整的上衣,登时像破布一样撕开挂在腰间,刚发育的乳房微微隆起,暴露在众人目光之前。
  女孩觉得非常恐怖,起初以为自己只会被卖去当苦工之类,没想过事情发展可以可怕得多。她盼望那些士兵──那些死盯着自己坦露胸部的士兵──会忽然良心发现,放她回去。
  大须子得意洋洋,为了更抓住观众注意,他准备进行下一步。
  「还有这里,」站在她背后,手掌穿入两腿间,抚摸大腿内侧,「皮肤像奶油幼滑。」
  女孩尝试夹紧两脚,但那手掌却像冰凉毒蛇般滑动。他另一只手插入她短裤里,「你们猜我摸到了什么。」瞬间她感到手指就停在女生最私隐的地方上,吓得尖叫了。
  而这正是大须子的原意,手指不住轻薄她身体,这女孩像小羊般,啊啊呀呀的发出惊惶叫喊。
  不停的刺激终于叫她崩溃,女孩低头哭泣,士兵们看得舌焦唇干,也跟着起哄。
  「罢了,玩就玩吧,赚少点就赚少点,到附近村庄多抢几次还不是一样。」一个士兵说。
  「这女的叫声真尖,真诱人。」
  「玩一次跟玩一百次,价钱都一样,先别卖了,把她囚在军营里,玩厌了再卖吧。」另一士兵提议。
一个比较精明的士兵接口:「催特你这点子很好,不如顺便叫隔邻军营的人也来,给我们五银币就可以玩她一次,想两个人一起玩她就收九个银币,你们看怎样?」引来一阵哄笑,有人搭腔:「好,想得好,真有你的,果然是皮鞋商的儿子,会算数。」
  虽然女孩很幸运地完全听不懂人类语言,但也猜到他们讲的笑的绝不会是好东西。她茫目四顾,看到哥布林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道:「求你,救救我。」
会选择向哥林布人求救,倒不是早知他是拥有财富权力的海港统治者,而只因他一身绿色皮肤──人类眼中,哥布林人也许长得像怪物,但从无助的她看来,在这陌生古怪的城市里,唯有他像自己同类,像自己族人。
女孩不知哥布林人懂不懂食人妖语,但也唯有做最后的尝试,「我什么都肯做,会洗衣扫地,很勤劳又负责,请你救救我,求求你... ...」
  哥布林人响亮地干咳一下。士兵们转过头来,其中一个尊敬又奉承地说:「早安啊,老板,真难得来到这地方。」
  他点点头,走过去看看女孩(他避开视线,不看她赤裸的胸前),大须子松开了手,恭敬地后退几步。哥布林人说:「这个小女孩我买了,多少钱?」
他可用暴力或者权威迫士兵们放走女孩,但那不是他喜欢的处事手法──他爱做事公正,文明,尊重──尤其在自己地盘,更不希望传出强抢他人财物的名声,于是决定用商人买卖的方法去解决。
  士兵们面面相觑,然后看着哥布林人不怀好意笑起来。哥布林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因为我家缺一个女佣。」
  精明士兵说话了,「亲爱的老板,你要买这人我们当然愿意,但是,」他回头顾忌地望望女孩,「别看她现在这样,这女人会妖术 。」
  「妖术?」
  「她会从地上叫出树根绑住人的脚,又会化身成老虎咬人,手上还会变出白白光光的火球扔过来,被它烧到可痛呢。」
  「嗯,她是德鲁伊。」
  「德鲁伊?那是什么?」
  「不重要。你就当他们是懂很多大自然奥秘的魔法师吧。」他摇摇头,「不过你们倒厉害,虽然她年纪小,但应该很辣手,怎抓到的?」
大须子终等到说话机会了,站出来用大手拍拍长满毛的胸脯,一脸骄傲,「是我用智谋抓到的。」他身后登时爆出哄笑,又有士兵说:「屁!什么智谋,这猪啰说得好听。」
精明士兵也跟着笑了,「当时我们发现这里西南九十公里左右,有一个食人妖小村落,就去看看有没有值钱的财宝。可能去了打猎还是死光了,没有什么成年壮丁,只剩下老弱小孩,所以防守薄弱。」
「大家都以为这次会抢得很轻易,怎知却碰上这个女的。」他指指女孩,「她倒厉害了,变成老虎在茅屋顶上跳来跳去,子弹都打不中她,还被她的虎爪揢倒了三个兄弟,」他耸耸肩,「他们还躺在城里医院中。」
「我们心想惹到了可怕的妖怪,这次死定了。最后还是波察聪明,」他指着大须子,「他抓住村里一个食人妖小孩,用手枪指着他头恐吓说,她不立刻投降就杀掉他。她竟然真的乖乖照做,从屋顶爬下来,手反到背后让我们绑住,这女人真是蠢得可以。」
「我们怕她又会念什么鬼咒语,就不停灌她喝渗了辣椒油的清水──我们身上只有这调味料和水,希望弄哑她的声音。又用奥金闪光弹不停扔在她身上,就是这种,」精明士兵摊开手,有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长方形盒子,表面透着黑色金属的暗光。
  「我当然知那是什么,你们军队这种克制魔法师的道具,就是我工厂生产的。」哥布林人脸色阴沉,刹那间有一股叫工厂立刻停产的冲动。
「对,老板的东西就是有功效,」精明士兵不忘讨好几句,「她被我们这样用闪光弹招呼,我也忘了扔了几个,好像七个还是八个,又是烟雾又射出紫光,大家被烟呛到不停咳漱。烟雾散后,她就像小虾般不停抽搐,躺地上反白眼昏死过去,然后我们把她抬回来了。」
  「那个令她就范的小孩怎么了?」其实哥布林人猜得到答案,但仍忍不住问。
  「杀了。」大须子摸着胸毛,爽快地笑嘻嘻的,并没有罪疚。因为从不曾把对方当成跟自己一样的生命,所以杀死他们就像捏死一只蚁蚁,没有任何感觉。
「村里不是老人就是几岁小孩,两种都卖不了钱,带着又不方便,所以全部都杀了,然后我们放火把村烧掉,免得留下证据祸患。」精明士兵带着歉意─ ─感到歉意也不是因为杀戳与破坏,而只因觉得抢得不够多,对不起同伴对不起自己。
  「好了,」哥布林人摆摆手,已不想再听这些惨事,「这少女我用三十个金币买了,你们看如何?」
精明士兵两眼发光──本来预计最多只能卖十五个──但他确实是相当精明的,装出沉吟样子,「老板要多少钱我们都乐意卖,但医院里还有三个弟兄,这次我们冒的风险又实在很大......」
  「五十个金币。」
精明士兵喜出望外,哈腰又摆手,「老板就是快人快语,慷慨大方,对大家关照又细心。」他懂得只要巴结上哥布林人,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于是凑过去低声问,「要不要小的先为你效劳,把她手脚筋腱全部割断?」
  哥布林人吓了一跳,「为什么?」
精明士兵微笑了,「不先把她弄成残废,闪光弹效力一过,她自然会反抗,那怎玩得高兴?」他觉得人除了财帛或色欲,不会再有其他行事动机了,所以认定哥布林人买她回去,只是想训练她做私人的性爱玩具。
哥布林人的脸更阴沉了,强忍住内心怒气,摇摇头,对跟随的下属说:「解开这女孩,带她回去吧,谁有干净的外套或毛巾?先让她搂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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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4 12:43:5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2●


那天晚上,哥布林人并没有如常在宴会大厅跟达官贵人握手寒喧,也没有在顶楼办公室处理商务文件,只独自一人坐在私人花园的石椅上,默默看着天上月亮,一直沉思。
是的,他救了一个女孩,像一个英雄般救了她,那群士兵是恶魔也是野兽,如果事情只是想到这里,心情和感受会好过得多,但聪明又骄傲的他,在想在看的却远远超越这。
  如果这件事是有错有罪的,那么是犯了过错的士兵们大罪呢,还是容许这一切发生,甚至从中取得丰厚利润的自己更大罪?那些士兵为了几个金币而个别烧杀抢掠,而自己却为了几千,几万个金币对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烧杀抢掠视若无睹。
  刚才同是哥布林籍的管家悄悄到身边,汇报了今天的进帐。那算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只有九百八十二个金币十四银币,扣除买下那女孩的五十个,和叫管家送她的一百金币,他还是赚了八百三十二金币十四银币,也就是他一天已赚了普通平民工作八十年的收入。
  他记得解开那女孩后,她扑到自己怀里,像个孩子般哇哇大哭,不停说谢谢,说他是最善良最伟大的恩人。听着这一切的哥布林人,不单毫无喜悦,反而既羞愧自责。她竟然向默许一切买卖暴行发生的人道谢,她竟然向一个为了维持不干预中立态度,曾犹疑要不要拯救她的人道谢?天下间还有更荒谬的事吗?
  哥林布人又想起他父亲,那个辛勤工作的父亲,他一生都奉公守法,爱护家人,帮助邻居。他曾向父亲许诺说将来要赚很多钱,要做一个帮助世界的伟人,但现在呢?
  钱是赚到了,但如果他知道自己儿子竟如此可鄙无耻,几乎对一个陷入地狱的小女孩袖手旁观时,又会怎样想?自己对得住死去父亲吗?今天遇上了,然后救了女孩,但假若自己不在呢?过去他都不在的每天每夜,这种悲惨不幸的故事又重覆发生过几遍?
  哥布林人掩脸哭泣了,他憎恶自己如此堕落,悔恨过去所做一切。他泪光的眼又抬头看着月亮,想这世界会有神吗?如果有神的话,他能被宽恕吗?还可回头重新做人吗?不禁跪在地上双手合什,低头闭眼默默祷告。
  哥布林人一直认为宗教是迷信愚昧的行为,所以现在也不知向那个神祷告才好,甚至祈祷姿势也只是模仿曾看过的宗教信徒。
  但他内心就是有一种默默的,像生命火花般的冲动,他想去认罪,想去为善,想去爱人,想去补救一切曾犯下的错,想去令周围更美好。
「神如果你真的存在,请你给我力量,让我做到我能做到的善事;也请给我谦卑,让我接受有些事情不能做到的事实;最后也给我智慧,让我能分清楚什么是做得到,和什么是做不到。」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主人。」年老的管家在身后。
  「嘿,被你看到啦,真丢脸,我竟然迷信地祷告。」哥布林人飞快站起来,脸带苦笑。
  「信仰不是丢脸,也不是迷信,而是因为人心里有想行善的愿望。」老管家微笑摇摇头。 「今天那位食人妖少女想亲自来向你道谢。」
  他有些意外,「还没走吗?」
  「并没有,在离开前,她非常坚持要见主人一面。」
  「那快请她来。」
  老管家把女孩带来后,就离开了,剩下他们两人站在洒满月色的花园中间,树上落下的花瓣在飘荡,叶子轻轻摇曳,雾色中的空气清新冰凉。
  女孩换上了干净雪白的衬衣裙子,头发上挂了一个小蝴蝶结,佣人们还帮她洒了香水。外表已完全不像部族女子,而更像暴风城的一名大家闰秀。
  她没说话,抬头默默看着身材高大,穿着晚礼服的哥布林人,眼里充满闪亮,激动,尊敬。
  「咳,」哥布林人被看得不好意思,干咳一下,「住得还习惯吗?真的要回去了?」
  「是,这里不是我家,我想回去我的村庄。」
  「你的族人已迁走了。」哥布林人不忍伤她心,决定欺骗她。
「是......是吗,那怎办,我从小就是孤儿,他们收留了我,」她没想过会这样,有些惶恐,「以后我还能去那里了...... 」
  「我记起了,听说他们想避开人类军队的侵略,往北去了奥格玛。」
他曾闪过一个想法,就是说服她留在这里,但转念一想,她活在这罪恶海港中也不会快乐,每天看到同类被杀被卖更是难过,那不如让她去部族的最后堡垒奥格玛吧,那里会有她的同伴,也会有她的幸福。
他默默想,或许,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把这海港改变,让它变成美丽正义的地方,而自己也成为一个真正好人时,再接她回来吧......用最庄严最有礼最隆重的方式把她接回来。
  「那......那好吧,」女孩神色黯然,「他们可能觉得我不重要,选择遗下我了。」
「怎会呢,」哥布林人决心为她打打气,单膝跪下,风度翩翩牵起她瘦弱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吻一下,「我美丽的小公主,怎可能有人舍得扔下你?我想他们是被人类军队追赶,才来不及等你的。你去奥格玛,或许会找到他们......如果找不到,就好好在那边生活吧。」
  她脸在发热,害羞道:「我不是什么公主啦,只是个野女孩......那我也去奥格玛好了。」
  「对了,」他从口袋中拿出纸张和墨水笔,挥笔疾书。


这位食人妖族女子,对本人来说是极度重要的人,但凡看到此信的任何人士,对此女子提出的任何要求,也请尽量满足,事后可以来到本人的棘齿港向本人拿取丰厚的报酬。所有相信哥布林的盟友,本人必重重酬谢。

                                          哈多尔‧棘齿


他把信折好,交到女孩手里,「你身上仍有大量奥金闪光弹的放射元素,二个月内都不可能再使用魔法了。遇到任何人留难你时,就把这信给他看,」解下左手的金属腕表,交到她手上,「我把这表送给你,它会证明你的保护者就是我,其他人就不会伤害你的.... ..因为不伤害你他会得到百倍以上的报酬。」
  女孩细心拿起腕表在看,「腕表后面有字,在写什么?」
哥布林人微笑道:「哈多尔‧棘齿......那是我名字,这表是先父传下来的家族遗物,他也叫哈多尔,棘齿,而我祖父和曾祖父也是。」
  她吓呆了,张大口,「那那太贵重了!我怎可以收下?」
  他耸耸肩,眨眼微笑,「不要紧,就送给你吧。」
女孩低头没作声,过一会,说:「你对我真好,救我一命,又送我那么多钱,还要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我......」一滴眼泪悄然划下脸颊。
哥布林人内心充满无限温柔,用大姆指轻轻抹掉她脸上泪痕,默默看着女孩,「不是的,不是我送你东西,而是你送了我东西......那东西叫希望;也不是我拯救了你,而是你拯救了我......你拯救了我的灵魂。」在女孩额头轻吻一下。
  那一晚就这样过去了,而她也在第二天清晨离开了海港,消失在北边地平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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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6 21:35:5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3●


  一年后,哈多尔‧棘齿完成了后来举世闻名的著作《论自由与平等》,强调不论种族,性别,学识,社会地位,每个人都有相同平等的天赋人权。没有人应该在另一个人之上,政府应该跟随道德的原则去运作,违反自由与平等的法律就应该被修改。这部著作影响深远,说它是导致一百五十年后艾泽拉斯的「革命时代」出现的最主要原因也不为过。
第二年的三月,哈多尔在暴风城贵族议会上,大力抨击贵族阶层追求个人利益,冈顾社会道义,纵容奴隶制度,「犹如把中世纪黑暗时代的野蛮贪婪再次重现在国家旗帜之下,甚为可耻」。以密斯特曼托公爵,普瑞斯托百爵为首的既得利益贵族群,愤而中途离场,以示抗议。
  同年的七月,哈多尔在寓所外遇刺,但仅受轻伤。凶手咬舌自尽,指使者不明,但当时社会舆论倾向相信是敌对的贵族集团所为。
  第三年的四月,哈多尔捐出一半财产,成立「哈多尔基金」,鼓励弱势族群自力更生,给予经济,教育,农产技术的援助。
  第四年二月,再次遇刺,受伤昏迷,凶手逃去无踪。同年五月,康复出院。
  第五年一月,奥格玛王国的兽人酋长「霜狼」揭竿起义,号召各部族团结一致,抵抗暴风城王国对卡林多的侵略。
  二月,哈多尔赶回棘齿港,为两个王国之间的和平做最后努力,但并未成功。
  三月,酋长霜狼领军十二万骑兵攻击暴风城王国在卡林多最大的要塞「北方城堡」。
  四月,霜狼在「陶拉祖会战」击败暴风城的三十七万大军。 (作者注:后世对战役出现压倒性战果的原因意见不一,人数是三倍的暴风军团却大败,历史学家们能一致认同的理由计有1.部族虽然装备简陋,却士气高昂2.暴风城军队早已被财帛色欲所腐化,只想着怎样把抢来的宝物与女人带回国3.部族熟悉地理,而失无可失,无处可退反而加强了战意)
  五月,北方城堡陷落。暴风城军队自此倾向被动,失去主动出击的能力。
  第六年的四月,暴风城王国跟奥格玛王国签订和约,同意交出在卡林多大陆90%的殖民地,换取两国和平。
  同年九月,各部族缔结同盟,成立大奥格玛联合王国,酋长霜狼是三大部族(牛头人,食人妖,兽人)的共同领袖,也是首任国王。

  战争后,哈多尔与他的棘齿港成为两国明争暗斗的中心,奥格玛和暴风城同样想他站在自己那一边。
  不同的是,暴风城再威迫利诱,它还是在无尽大海的对面。而奥格玛城和它的十七万铁骑,却在棘齿港北方四百七十公里。
  哈多尔对部族族人一直很保护,所以在部族之间名声非常好,也有很多支持自己的朋友。但他得到的讯息是,神圣部落议会──奥格玛的最高统治圈──要哈多尔二择一;完全切断跟暴风城王国的关系,或交出棘齿港。奥格玛王国不允许自己心脏地带竟有人跟死敌进行贸易往来。
  这是哈多尔最不愿看到的两难问题,要他交出毕生心血并不可能,但完全切断跟暴风城的关系也做不到。哥布林族的传统就是在任何政治或国家斗争中保持完全的中立,也唯有中立才可维持繁荣的贸易关系。现在要夺走他的中立,等如夺走海港的未来,不能再进行两地商贸的棘​​齿港也只能慢慢干死而已。

  今天哈多尔刚从暴风城回来(他去那为当地少数族群的人权问题打官司),西装笔挺,带着眼镜的哥布林助手──林克格雷斯──已在码头等待着了。跳上助手的马车,马伕皮鞭一扬,往他的豪华宅弟疾驶而去。
  马车上,助手林克格雷斯打开公事包取出文件,向他报告这月的海港营运状况,公司发展和人事调动安排。哈多尔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听着。
  眼前飞过的街道,行人,建筑物,又勾起他历历往事。距离跟那位美丽动人,改变自己人生方向的食人妖少女分开那天,已经进入第七个年头了。他曾派人到奥格玛四处打听,也没发现踪迹,就像忽然平空消失了一般。想到可能已死在旅途中,哈多尔就黯然神伤,后悔自己早该留住她才对。
  「对了,老板,跟部落有关海港自治权的谈判,到现在还是胶着。」
  「对方还是指名道姓一定要跟我谈吗?」
  「是的,自从四天前,神圣部落议会特派代表加入谈判,取代原来的代表后,就把之前所有已谈好的议案都推翻了,说只肯跟你单独谈。」
  「嗯,有没有对方的个人资料?例如性格,喜好?」
  格克格雷斯摇头,「神圣部落议会成员身份神秘,资料实在不足,以后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工作,但其个人身份应该属于魔法师之流。」
  「大略跟我说说谈判情况。」
  林克格雷斯沉默了​​,「情况有点无法理解,对方对于我们提出的任何条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再三强调要跟你亲自谈。」
  哈多尔沉吟,「那很奇怪,究竟为了什么?看到我又如何?」他发现助手神色严峻,心念一动,「你是说......可能想暗杀我?」
「我怀疑那人根本就是伪装的杀手。为安全计,已在你办公室墙后和窗外安排了特别行动小队,一收到暗号就会冲进来,也请老板你带备奥金闪光弹和手枪。」
  「那代表现已在办公室等我?」
  「是的,你今天会回来的消息那人已知道了,从早上等到现在,非常有耐性。请老板你万事小心为上。」
  哈多尔看着街外,眼神变黯淡了,「因为局势已平定,所以我也要死吗......感觉蛮悲伤的。」

  除了自己两名仆人,哈多尔还看到那全身用黑袍包住,连脸孔也蒙上黑纱的神圣部落议会代表。那人身形修长,脸纱上的眼眸明亮,是个女人。哈多尔无法看出年龄,但心想能走上议会成员地位的部族魔法师,少说也四十多,五十岁了。
  仆人把两杯咖啡送来,放在办公桌上,就退出房间了。他轻松坐在桌子上,拿起杯子呷了一口,问:「你要吗?」那代表摇摇头。
  「味道不错,不喝可惜,」他眨眨眼,「好了,开出你们的条件吧,我一直是奥格玛的朋友,我很希望以后也是。」
那代表左看右望,肯定四周没人了,就走近几步,怯怯道:「哈......哈多尔先生,还记得我吗?」声音轻柔动听,不像年纪老迈的人。
  哈多尔心头一震,他不认得那声音,却对那人说话语气有着似曾相识感觉,越觉得像那人,就越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那人解下面纱,褪下头套,一头长发披散肩上,皮肤淡蓝,戴着环形耳环,眼睛大大,鼻子挺直,却是一位年约二十上下的女食人妖。她雪白牙齿轻咬嘴唇,眼里充满对待。
  哈多尔迷惘又难以置信,但越看越觉得就是她,「你......是当天的小公主吗?」
  因为发现他心里还有自己,女生笑得像绽放的花朵,「真好......哈多尔先生还记得我......记得我这个野女孩。」
他也微笑了,时间仿佛又回到那充满月色和安宁的晚上,「怎会忘记呢,你是改变了我一生的美丽公主。」他不禁打量她,「你长高了,人也变得更漂亮了,一切事情就像昨天那样记忆犹新......我曾派人到奥格玛找你,却再也找不着了。」
「哈多尔先生......当天不想我伤心,才骗我的吧,其实他们早被杀害了......」女生有些郁郁,「我也是过了好久,才从其他也逃到奥格玛的族人中听到真相。」
  「是的,那是谎话,对不起。」
「不,不用对不起,」女生打断他,「哈多尔先生善良又温柔,才会骗我的。自从离开这里后,又发生好多事。总之,这次我是代替爸爸来告诉哈多尔先生,请好好接管这海港,和这周围的土地。」
  「你爸爸?你不是孤儿吗?」
「怎么说呢,我在奥格玛像野孩子般四处流浪。有天睡在路边时,刚好遇上一位心肠很好的叔叔,他看我可怜,就把我收作干女儿了。后来又不知怎的,迷糊的爸爸又当了国王,」她脸红了红,「你们说的霜狼国王......就是我爸爸了。」
  「啊?!你真的变成了一位公主了!」哈多尔惊愣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女生脸更红了,仿佛承认自己高贵身份是很丢脸的事,「哈......哈多尔先生别这样说我,我只是个野丫头,每次听到人叫我公主就浑身不自在,羞死人了。」
「总之呢,我知道哈多尔先生和海港的事情后,就跟爸爸说起从前哈多尔先生怎样救了我性命,是一个最伟大最好最善良的大好人。爸爸听完后,就答应把海港还有周围的土地都送给哈多尔先生,而且还说要来见你一面......只是他都很忙,所以我自己先来了......」她看看周围,悄悄放低声音,「我现在走到哪,后面跟着一堆随从守卫,好麻烦啊。所以唯有穿成这样,伪装成神圣议会的婶婶,偷偷来这。」
  「太奇妙了......命运谁可以猜得着呢,真是太奇妙了......你变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美丽公主,而我却仍营营役役,一事无成。」
女生嘟起嘴巴,「哈多尔先生怎可以这样说自己?你一直帮助穷苦不幸人的故事,连奥格玛的五岁小孩都知道!没有你,他们生命一定悲惨多了..... .所以哈多尔先生是最好最有爱心最帅气的人,这世上只有爸爸可以比得上......对了,另外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她从身上翻出了一条金属腕表,「哈多尔先生记得这东西吗?」
  哈多尔被逗笑了,「怎可能会忘记?这是我爸传给我的腕表。」
「我很想拥有一件代表哈多尔先生的东西,但又觉得这太重要了,不可以不还给你的,」她顿了一下,「所以,能让我先帮你保管着它吗......直到......直到哈多尔先生遇上了一位爱恋喜欢的女子,想跟她结婚,我就把腕表归还,好让你送给她。」
哈多尔默默看着她眼,像当日那样,轻柔牵起女生左手,彬彬有礼地低头弯脸,在手背上温柔一吻,「那么,我亲爱美丽的公主,那女子其实就是你,请容许我把腕表交到你手上,它永远属于你。」
  「是......是这样啊......」女生脸红害燥,低头微笑。 「好......好的,就这样办......不过」
  「嗯?」
  「那个......以后别叫我公主啦,好害羞......直接叫我的名字吧,露依。」


                            ───摘自著名传记《棘齿港的主人,哈多尔公爵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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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彻和小瞳终于到达了棘齿港。
棘齿港是个发展中的繁华海港,有很多新奇事物,每年有十公里长的花车列队在城里巡游,有哥布林科学家制造的螺旋浆飞机在天空表演滑翔飞行,有科多兽速度比赛,雷霆啤酒兢饮大赛,还有两年一度,一万人在城里共同建造十二层楼高度巨大蛋糕的「甜水蛋糕节」。过去贩卖奴隶的罪恶之港,今天已锐意改变,发展旅游业。
  但即使多有趣也好,两人也没办法看到。
  几乎是立刻的,阿彻和小瞳离开海港,往北出发,全因那天他们收到一封没想过会收到的信。


  船已停在码头,但小瞳还在床上昏昏沉沉,半睡不醒。阿彻唯有背着她,就这样下船了。
  「阿彻......我忘记拿行李,让我回去拿,那个一定要拿的。」
  「早帮你搬走啦,放在旅馆,」阿彻叹口气,「去什么地方都大包小包的,也不嫌麻烦。」
  「女生的东西很多嘛......晕船好辛苦,搞不好我会晕到死掉啊......」
  「......如果你喝水不会哽死,那么晕船应该也不会晕死。」
  她像小动物般温驯地依靠在背上,暖热鼻息喷在自己颈项间,有时微风吹起她一头长发,发梢弄得阿彻想打喷嚏。
  「哼哼......不过呢,谢谢你......总是在身边照顾我......」
  「唉......不用道谢啦,我们快到旅馆了。」阿彻唉声叹气,心想:「你别一直温柔软语啦,不然我怎能做到对你死心呢?唉」
  当阿彻走进金壁辉煌的旅馆大堂,在柜台工作,一身整齐制服打扮的哥布林接待员停住手上工作:「陈子彻先生。」
  「怎?」
  「你的信我们已照吩咐,放在房间中。」
  「什么信?」在背后的小瞳,好奇了。
  「不知,我一进来,报上名字想订个房间,他们就说有信要交给我,我都还没看。」
  阿彻把小瞳小心安放在旅馆床上,打开信,越看越皱眉。
  「信里说什么?谁寄来的?」
  「你那个宝贝朋友露依,她又写了一封怪信给我。」
  一听到是她的信,小瞳紧张地爬起来,几乎扑到阿彻身上,「是她的信吗?快给我看看。」


  亲爱的小瞳还有阿彻:
  你们好吗?旅程顺利吗?我在这已等你们多天。事情出现意外变化,可能剩下时间已不多了,我必须立刻赶回去稳定情况。你们快点来。
  P.S 信纸后面写了我在奥格玛的联络地址,万事小心。

                                        最关心你们的露依上


  小瞳紧咬嘴唇,默然不语。
  阿彻耸耸肩,「真奇怪,露依怎知道我们来这?她又有什么要紧事赶回去奥格玛了?」
  她没回答,把信反覆看了好几遍,开口道:「没时间了,我们立刻出发吧。」
  「但你还没病好呀......而且不想先在这逛逛吗?有很多有趣东西呢,例如哥布林养的鹰狮鹫......」
「阿彻,这次晕船大病一场,感觉到或许我会死......我预感一向很准的,必须在死前赶到奥格玛......行李也先放在这吧,去那里比一切重要。」
  「唉,为什么呢?只因为......因为你想见那个哥哥一面吗?他真的那么重要吗?」阿彻内心一阵酸楚难堪,眼神黯然,望向窗外。 「你喜欢的话,我......我也可以对你很好呀。」
  瞬间小瞳脸颊绯红,有些猜到阿彻的心事,着急道:「不......不是你想那样啦,你这傻子,爱乱想。」
  「不是这样,又是怎样呢?」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总有天你会知道真相的。」
  「唉。」
  「总之,要立刻走,一天也不能拖延了。」
  「好吧。」阿彻吐口气,「你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到巿场逛一圈,买些需要的东西,就离开这地方吧。」
  要准备的东西不少,路途不算长,但也绝不短。需要一匹能负载两人的长途马匹(小瞳不会骑马,只能共乘),御寒用的长袍,各种干粮,将会经过的地方太多是荒芜的高原岩土,足够的食水也是必要的。
  但当两人在露天巿场上买这买那时,阿彻遇到他最无法想像会遇到的人。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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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8 12:03:3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5●


  「彻哥。」一名直竖短发,戴着眼镜,温文尔雅的青年喊道。他两手插裤袋,身穿开领白衬衣,修长黑外套,黑色牛仔裤,黑皮鞋。如果不是背后背着长得离奇,几乎有两公尺的日本刀,他倒像个温和有礼,气质彬彬的大学生。他的外套臂上位置,有一个火焰般的红色纹章──那是菲迪亚兄弟会的标志。
  「清明?你怎会在这?你又学我一样,大发神经想四处流浪吗?那谁在暴风城守住大本营了?」
  「没啦,彻哥。你在奥伯丁享清福太久了,不知道现在我们有点麻烦。」
  「怎了?」
  「我们跟辛迪加集团对上了,他们要全面开战。」
  「辛迪加......」阿彻沉吟,「何时胆子变得那么大了?事情怎样发生的?」
「暴风城贸易区一直是我们地盘,彻哥讲过我们不能碰毒品,所以那里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无毒区。但在旧城区的辛迪加集团却想染指这里,叫小弟们来这偷偷卖快乐丸,爱情药水什么的,被我抓到,自然给他们来个一刀两断啦。辛迪加第二天来抗议,说我们既然不卖,就应该让他们卖。然后大家越说越僵,开战了。」
  「辛迪加集团上下无人是你对手,应该很好解决。」
  「本来是的,但他们的老大近来有点辣手。」
  「奥里登‧匹瑞诺德?那个没出息的没落贵族王子?」
  「是的。但他恐怕已不是从前的奥里登,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玩家。」
  「啊?怎说?」阿彻眉毛一扬,「有他的战斗能力资料吗?」
「没有很详细,因为曾跟现在的他交过手的人都已死去。但传说他会变成一堆绿色的黏液浆糊状东西,跳入对方口里,然后爬上大脑,把对方整个脑袋都吃掉,浆糊变成新的脑袋,直接控制那个活死人的身体。所以我才说他不是本人,真正的奥里登已被他入侵杀掉。」
  「听上去是强敌。」
  「不错,对我们玩家来说特别有所顾忌,他如果只吃掉一半脑袋,我们不算死去,就不能重生。」
  「所以你来这里对付他吗?」
「没有那么快,在了解他实力水平之前,才不会那么冲动。我得到情报,辛迪加的制毒工场在棘齿港北面某个荒凉山洞中,就想带几个部下来,先把他们的经济命脉除掉。」
「嗯,我现在有点事情,完成后我会立刻赶回暴风城。记着,在我回来前千万不要跟这人交手,让我自己来......我对这人有不好的预感。」
  「安心吧,我的剑术是彻哥你教的,在他变成黏液扑过来之前,我的刀早把他劈开七,八块了。」清明笑着摆摆头。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制毒工场玩玩?你看到我们那些小弟剑术进步之快,一定很欣慰。」
「我......」这时候,阿彻看着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瞳,「我想我不能去,要先送这女生到奥格玛,事情办好后,再跟你们会合。」
  清明首次把目光转到小瞳身上,神情轻松打招呼:「嗨,小瞳,好久不见。」
  小瞳却一脸戒备,「你好,清明。」
  阿彻大吃一惊,扭头望着清明,「你们早已认识了?」
  「对呀,彻哥。」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
  「缘份,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手插裤袋的他,长外套随风飘动,转身准备离去。 「跟她怎样认识的故事,等彻哥你回来后,我们好好喝上一杯,再慢慢讲。」
  「清明,你越来越神秘了,真机车。」阿彻看着他背影。
  大概走了七,八步,清明忽然停下来,回头用手指指着阿彻,「对了,彻哥,你还记得我们的梦想吗?」
  「嗯?」
  「就是我们要建立自己的国家,你做国王,我当老二,我们一起征服改变这世界。」他再次转身。 「别为了儿女私情,就遗忘我们的梦想。」
  清明走了。但阿彻还在深思他说话,大惑不解:「我听不懂他话中意思。小瞳你懂吗?」
  小瞳却没理会他,只瞪着清明消失的地方,恨恨地吐出一句: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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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0 17:43:59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6●


  二人骑一马,在荒凉,枯黄杂草,风尘扑面的道路中间默默走着。天空澄蓝,一望无际。土地干旱,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石块处处。
  已走了大半天,才一点点路途,因小瞳病情越来越重。
  阿彻抬头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边,「今天到这里为止,休息吧。」
  黑夜。
  火堆中柴枝在烧,霹啪作响。闪动不已火光映照下,她脸也没那么苍白了,一直坐在火堆前,垂头,默不作声。
  「小瞳?」阿彻忧心。
  「嗯。」
  「你......在流鼻血。」
  「啊,是啊。」她几乎是毫不在意地,用手指把鼻下的鲜血抹掉。 「我都没感觉。」
  「你好像病得很重,不可能是晕船那么简单。」
  她凄凉地笑了,「可能吧,但我也不知是什么病。」
  「要把行程再放慢一点吗?」
  「不,要加快,尽快到奥格玛。如果我会死,唯一生路是尽快赶到那里。」
  「真奇怪,你饮食我都有细心检查过,应该不会被人下毒才对......难道是降头诅咒那些?你有得罪邪道术士之流的人吗?」
  「嘿,我又不是好勇斗狠的阿彻大爷,应该不会常常得罪到不认识的人。」她眨眨眼。
  「你笑了,」阿彻微笑,「你整天都很安静呢,刚才第一次笑。」
  「是吗?」
  「在想事情?」
  「有一点。」
  「对了,你怎认识清明的?他从没提起过你。」
  「这个,你总有天会知道的。」
  「你意思是,回到暴风城后他会告诉我?」
  「不,会从其他方法知道;如果等你回去后才能知道的话,那证明一切已太迟了,知道与不知道,也无所谓了。」
  「......我不懂。」
  「不要紧,我不懂的东西也很多呢,大家都只能努力往前走,无法回头。」她紧紧缩作一团,「好冷......我累了,睡觉吧。」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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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1 13:59:36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7●


  第二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两人继续旅程,沿路往北。一路上人烟稀少,只看到一个牛头人农夫。
  走不了多久,阿彻停住了马。
  「阿彻?」坐在背后,双手抱住他的小瞳,忍不住探头往前看。
  路边一个半隆起的沙丘上,插了一把断开只剩半戳的日本刀,剑柄上绑了一块破布。
  「这是什么?」
  阿彻的神色沉郁凝重,像一块石头,「清明的配刀......暮色。」
  阿彻下马,拔起半戳断刀,左看右望,皱眉,「为什么他的刀会在这里?」
  「剑柄上那块破布是什么?」小瞳问。
  阿彻解下来,发现上面写了字。


  你小弟在我手上,拿五万金币来把他赎走,地点是东北方二十公里一座山洞里,洞口有座紫色石像作为记认。
  如果没带钱来,最好你武功比你那无用的小弟强一点,因为刚才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

                                          奥里登‧匹瑞诺德


  「阿彻......?」
  「我必须去一次。」他目光凶厉,瞪着北方,仿佛那人就眼前。
  「不要去,那人好像好可怕......我怕你有危险。」小瞳心里恐惧。
「不用担心,没事的,很快就会把他救走,」小心翼翼地把她从马上抱下来,「你在这乖乖等我,别走开。」跃上马背,拍拍它屁股,疾驰而去。
  但走不了几步,又勒住马头回到身边,想了想,伸手摸摸她长发,在额上轻吻一下,也没等她说话,自己脸红耳热走了。
  一路上,阿彻策马狂奔,内心却忧心仲仲。清明的武艺并不如他,但也绝不是一堪一击的弱者,这神秘男人的实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本来不应在护送她的途中招惹任何麻烦,但自己更做不到见死不救。清明会被入侵吗?如果只吃掉半边脑,没有完全死亡,就辣手了。
  游戏加上现实时间,两人是十多年朋友了。从前在学校,关系并不陆。清明家境当有,爸爸是上市公司大老板,念书成绩良好,品学兼优得到老师们喜爱。
  也就是他拥有了所有条件,所有令自己这个野孩子顽劣学生觉得讨厌的条件。
  左看右看都看这个瘦弱,内向,戴着眼镜的少年不顺眼,小时候不懂事,都欺负他,甚至借故揍了对方几次。
  现在不同了,多年来一起并肩作战,两人已成好友,过去种种过失,令自己深深内疚惭愧。
  鲁莽,冲动,冒失是他对自己的最后评价。
  庆幸还有一件事他从不鲁莽冲动冒失,而且相反冷静得很,那就是战斗。
  跟任何强敌决斗之前,阿彻都会小心分析战术,计划行动次序,判断对方强项弱点。
  但今天,他却完全没空想这些,只因有更严重问题摆在眼前。
  他找不到那该死的山洞。
  东北二十公里应该就在这,但在附近骑马绕了三圈,还是看不到有紫色石像做记认的山洞。  
  莫说山洞了,此地都是崎岖不平的荒原,连小山丘都没有,何来山洞?
  阿彻停下马来,低头沉思,只推理出一个解释,一个叫自己冒汗发抖的解释。
  陷阱。
阿彻勒马回头,急急赶回原地,不停内心暗骂:「该死!该死!这是调虎离山,对方目标一开始根本就不是我,而是她!辛迪加何时变得如此狡猾了?! 」
  虽然四周寒风阿彻骨,他却冷汗直流,呼吸困难。
  「小瞳!!小瞳!你在吗?!你应应我!」不停大喊,声音在荒地中间远远传开。原地果然空无一人,她已不在了。
  绑架她的人一定走不远......但会在那里?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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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3 13:57:2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18●


「阿彻......阿彻......我......在这。」她微弱叫声在某处响起,话还没完,阿彻已像箭般直冲过去。
  跳下马,在一块大岩石阴影背后,看到小瞳侧躺在地,像虾子般紧缩身体,发冷似的不断颤抖。御寒长袍打开,露出她今天穿着的灰色毛衣,纯棉连身短裙;上衣好像被人用力拉扯过,领口被扯烂,看到内衣,钮扣也掉了几个。
「笨......笨蛋,被人用一封假信就引开了,笨透了......还好赶得及回来。」两手挡住衣衫破碎的胸前,全身抖过不停。
  「谁做的?你遇上什么人?辛迪加那群狗吗?」
  「先别说这些,我颈侧好痛,被人用它注入了奇怪东西,你快帮我看看。」指着地上一件东西──医院注射药物用的寻常针筒。
  阿彻捡起它,里面药剂己用光了,但仍带着玫瑰花香似的强烈气味。半抱起小瞳,检查她颈侧,有一处皮肤发红,红得快变成黑色,凑过去闻一闻。
  「格罗姆花的香气......果然是辛迪加集团,那是他们贩卖的毒品爱情药水。」
  「爱情......药水?」
「跟爱情毫无关系。是精神亢奋药剂,令人飘飘欲仙,陷入迷幻想像空间,胡言乱语心神失常......只是它像很多坏东西般,需要一个美丽名字去掩饰丑恶,就叫爱情药水了......糟糕,」他拿起针筒细看。
  「怎么了?」
「你将会经历一件很多玩家都试过的事,」他扶直身体,让她靠坐在岩石下,「就是死亡......这个剂量的爱情药水,你会受不住陷入昏迷,然后死去,像吸毒过量一样。」
  「死......我会死?」她惊愣得张大口。
「是的,」阿彻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安慰她,「不用怕,死后身体会像空气般消失,GM会安排你到一个叫玩家坟场的地方重生──我会去那里等你回来,继续旅程──复活后,会有一个新的健康身体,一切病痛都消失了。」
  「死......我会死,我会死......」她呆呆自言自语。
「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他微笑眨眨眼,「十一年来,我也死过一次。被一个当时武功比我好的玩家杀了......后来回去报仇,我让他死了十四次。」
  她却仿如未闻,睁大木然呆住的眼眸,怔怔流下泪。
  「小瞳......你怎么啦?你会复活的。」
  「不......阿彻,如果我告诉你,我知道我不会呢?不会复活的,死了就死了。」
  「......不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她掩着嘴巴,泪流过不停。 「你还没恢复记忆呀,我却要死了,怎么办......要冷静,要冷静......」
  「什么?完全被你搞得一塌糊涂......辛迪加又为什么要对你注射这种昂贵毒品?」
「为什么......这还重要吗?一切都完了,努力到这时候,却失败了,我不甘心......不行,没时间难过了,必须在死前想好办法。 」她咬住嘴唇,「阿彻,以下的话你要牢牢记在心里。」
  「第一,如果我死后,再出现另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并不是我,她不是李影瞳,你听懂吗?千万不要相信她任何花言巧语。」
  「啊?」
「第二,棘齿城旅馆我那堆行李中,有本粉红色封面的日记......当你有天恢复记忆之后,看看吧,我已没时间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说了......」
  「我实在听不懂。」
  「但已没时间解释了,记着一定要恢复记忆之后才好打开它......好冷,你过来,抱抱我,」 卷缩身子,不停发抖。 「我不想一个人独自死去,好可怕。」
  阿彻有些脸红,坐在旁边,轻轻把她拉过来,靠在自己怀里,生硬地搂住肩头,「是这样吗?」
  「是的。」头挨在阿彻颈项间,没作声,就这样静静的,让时间流过。
  事情发展太快,阿彻感到措手不及。最喜欢的人就在怀里,叫自己抱住她,这一切好像很迷幻,美好,不像真实。
  她身躯柔软无骨,微微喘息,全身乏力靠在自己身上,满鼻嗅到的都是她头发的飘香。
  「其实啊......」
  「嗯?」阿彻问。
小瞳看着空无一物的眼前,幽幽道:「其实想想,死亡也不是很可怕......终于可以去天堂跟爸爸妈妈一起了,只是我对不起你,没有为你做更多。」
  「为我?」阿彻脑中一片迷惑,「你要为我做什么了?」
  「我本应在十四年前那天死去......所以后来的生命都是赚来的。你记得那天吗?我出车祸,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阿彻闪过一个念头,也唯有它才能解释她的胡言乱语。
  毒品己侵入神智了,她已分不清想像和现实。
  「从小到大,我只喜欢你一个......小时候都喊你做哥哥,直到长大一点,懂得人原来是不能跟哥哥结婚的,才渐渐没这样喊......」
  阿彻想:「她错把我当成是奥格玛的哥哥了。」
「这些年来,我好累......」她脸颊紧贴在阿彻颈下,「你会原谅我吗?原谅我不能走到最后......因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死在这电玩世界里。
  那天车祸,以为真的会死掉呢......然后看到你跑来了,两手抱起我直往山上医院跑。还边跑边哭,泪水都滴到我脸上了......不过我想你不会承认有哭吧,因为你总觉得男生会哭是很丢脸懦弱的事。
  事后医生也说如果没你抱我来,一定没救的──当时受伤真的很重,失血很多。
  可是不知何解人却很清醒,心里安静极了。听到你鼓励我要支撑下去,听到你喘气,听到你每一下艰难沉重的脚步声......抱住一个人跑五公里的上坡路一定很辛苦吧?
  大家说人死前会想很多东西,可是当时我却什么都没想,只感到很安全,平静,幸福。
  是的,很幸福,好像会把一生所有幸福都用尽的感觉。如果人一定要死,就让我死在你怀里吧......你懂那心情吗? 」小瞳轻拉他手臂。
  阿彻唯唯诺诺地「嗯」了一声,内心混乱极了。明知自己不是那人,但为何总有一种奇妙错觉,觉得她在跟自己讲话?
「死后,请把我葬在这吧,终于可以永远跟你在同一世界中了......能选择的话,更想葬在你我再重逢的奥伯丁,只可惜那太远了,尸体会腐烂掉,我不想被你看到变丑的自己。」嘴唇发抖,眼泪又蔌蔌落下了,用手指抹掉,勉力挤出笑的样子,「记着啊,要常来我坟前探望我,不然会很寂寞的。」
  「小瞳......我......你在跟我讲话吗?」阿彻鼓起勇气问。
  「不然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吗?」
  「你不......不是在跟那个奥格玛哥哥说话吗?」
  「你......还记得这个啊?」小瞳微笑了,闭上眼把脸凑过去,悄然无声地把小巧粉红嘴唇印在他唇上。
  她吻得很轻,轻得不着痕迹,樱唇温软细致,仿似在怀念留恋什么似的一下一下轻吻着。
「那个假扮我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吻你吧,」她嘴唇靠近阿彻耳朵,悄悄道:「记住这个吻,让我永远活在你回忆里,不要再把我忘掉..... .永远......都不要。」
  暮然间,就像漆黑夜里的闪电般,阿彻发现一件事。
  他一定曾被这样吻过。
  熟悉的感觉,柔软得像要化开似的嘴唇,温婉细心的贴近......但那是什么时候呢?他不记得过去曾爱过什么人,更惶论被吻了。
  当阿彻回过神来,小瞳已两手搂住自己挨在肩上,悄悄睡着了。陷入死亡昏迷的她,是如此安详平和,闭上双目捷毛修长,小小可爱鼻孔随着呼吸慢慢颤动着,仿似只要轻唤一声,她就会再次醒来,淘气地捏捏他鼻子,抱怨为什么要吵着自己睡觉。
阿彻轻轻把身体放在地上,睡着的她是如此美丽动人,像落入凡尘的天使,那叫默默看着的自己不禁悠然神往,痴痴的无法把视线从她优美无瑕的脸庞上移开。
  「你会复活的,对不对?我去......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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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凉与迷雾中间,站了一个人,四周墓碑七横八竖,杂草丛生。
  那人面前地上,有一个像波浪水花般卷动的漩涡,可是四周连一滴水都没有,它像平空变出来似的。
  未几,漩涡中慢慢有一水柱往上升起,形成了一个人的模样──有头有手有胸,脸上五官模糊隐约,只看到四溅的水花。
「欢迎来到游戏世界,我们竭诚为玩家们提供最优质的娱乐。」那水柱构成的人型说话了,「抱歉现在已过了办公时间,工作人员无法亲自处理你的申诉。我是GM的助手,人工智能助理管理员AGM0247。请问在我能力范围内,有什么能效劳的?」
  那人还没开口,人型水柱已自顾自继续说话:「让我看看,这里有你的申诉记录......你的名字是?」
  「陈子彻。」
  「对的,那就是你了。」它靠水花造成的头颅点了一点,「你的问题是,你有一个朋友死了却不能复活?」
  「大体是这样。」
「你在申诉中表示,你把她身体埋葬在一个浅浅沙穴里,然后来到这重生点等了一天一夜,却仍看不到她再构成的新肉体出现;回到墓穴地方,发现原来的尸体也不在了?」
  「没错。我想知道她究竟去了那里。」
  「好的,我们帮你搜寻一下她位置。」人型水柱的头偏了偏,「请告诉我她的名字。」
  「李影瞳。」
  人型水柱沉默着,过了一会,回答道:「发现零个玩家。资料库中并没有人叫做李影瞳,麻烦再确认一下提供的资料是否正确。」
「她的确叫做......等等,」那人陷入漫长的沉默中,然后道:「我记起来了,我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了......一切都记起了。」
「抱歉,人工智能系统无法理解你语言的含意,请重覆再说一遍。而且,」它续道:「情感侦测系统发现你现正陷入巨大激动的情感波动中,那混合了痛苦,悔恨,伤心,愤怒──这影响心理健康,也破坏你的游戏乐趣,需要我们为你注射精神镇静药剂吗?」
  那人深吸口气,摆摆手,「不用了,只是我想再问另一个问题。我之前有被注射过吗?」
  人型水柱微笑了,但在四溅水花下,它的微笑显得虚无、幻觉,「在得到我们的专业医生准许前,无法把个别玩家的医疗记录向他人透露,那包括玩家自己本身。」
  「不要紧,你不告诉我,我现在也一样知道答案了。」他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请问我还有事情能为你效劳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了,祝你游戏愉快。」
  「有啊,还有一件事能效劳,只是可能你不太乐意。」那人回头,冷冷盯着它:「就是让我一拳狠狠打碎你这骗子的鼻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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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记忆里,总有些东西已忘记,也有些东西还清楚记得。而我总记得许多他人可能早已遗忘的往事,例如自己的童年,过去。
  妈妈生下我不久,就逝世了。爸爸是个历史学教授,在大学教西方近代史,戴着眼镜,性情温和,是个好爸爸。他没有续弦,独自把我养大。
  他为我改了一个名字,影瞳。他说我生下来,眼睛就漂亮极了,所以名字有一个瞳孔的「瞳」字。至于「影」,是因为他希望我长大后也能像妈妈一样(她是芭蕾舞蹈员),跳出美妙动人的舞姿,如形,随影。
  可惜这件事上,我叫爸爸失望了。
  因为我天生就是个跛子。
  不知道为什么,左腿比右腿短了一点点,于是走路一拐一拐的。跑步都很困难了,何况跳舞?
  小时候我为自己这个残疾感到好自卑,头垂得低低的,不敢跟人说话。
  八岁时候,爸爸因为工作关系,从城市搬到郊区。
  从高楼大厦世界搬到山野,田边,河溪之间,我并没有像爸爸又或者其他长辈猜想,过得很快乐。
  也不知道是那个先出现的,是童年的我先讨厌那群不懂礼貌的粗野孩子呢,还是他们先看我这个沉默内向,衣着不同,离群的城市小女孩不顺眼?总之结果最后还是一样。
在他们面前,我都沉默端正坐着,尽可能不走动,真的要走路也走得极慢极慢──因为不那样,就会暴露出我的残疾──当时真想永远永远变成一座坐着或站着的石像就好了,那就不会被人发现我是个瘸子了。
  孩子们却以为这个总是不动,什么都拒绝参加的城市女孩,是骄傲看不起他们;其实瘸腿的我根本不可能跟他们一起爬树,爬山,跑步,我也不会钓鱼,不懂游泳。总之所有他们能做会做的事,我都不能参与。
  慢慢地,他们也开始讨厌排挤我,嘲笑我的衣着,发型,说话方式,一切一切。
  跟着有天他们终于发现我是个瘸子,我的腿也成为他们笑柄,讲难听嘲弄的话,说我是个残废,故意在我面前一拐一拐走路。
  有时候我一转身,他们就用小石子扔我的后脑。有次甚至把一桶水泼在我身上,裙子,全身衣服都湿透。
  那一次我终于受不住,跪坐在地上,咽咽呜呜哭得好伤心。心想我一直都很忍耐很忍耐,又没得罪你们,为何总要欺负我?总要伤害我?又不是我想成为跛子的,为何总要取笑我这个?
  然后他出现了。
  他也是孩子群的一个,但看不惯他们总是欺负人,跟他们打起来,赶跑了他们。
  我不认识他,但知道大家都叫他做阿彻。
  年纪比我大三岁,所以小时候我都叫他做哥哥;如果真有一个亲哥哥,我想也不可能比他对我更好。
  他很有正义感,很有爱心,总是想保护弱者,帮助有需要的人。
知道我不良于行,就陪我慢慢走;知道我常常独自一个,就带我四处玩;遇到我走不过去的河水,爬不过去的岩石,就背着我走过去爬过去:我不会放风筝,钓鱼,抓虾,他耐心全部教我。我和他两人走遍各处山头草地,一起看过山雾弥漫中间的日出,也一起看过黑夜森林中的萤火虫微光。
孩子群中,他不是长得最高,也不是体格最强壮,最会打架的那个,但如果我被伤害了,却一定不放过对方,头破血流,满脸血污都要打下去,结果大家都怕了他,也不再欺负我了。
  甚至他曾救过我一命。十三岁那年,我走路慢,在马路上被汽车撞倒了,醉酒司机害怕吃人命官司,疾驰而去。他刚好经过,抱起我死命的跑去医院。


  从前,有一个年轻女生,自小就喜欢上她邻居,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在她心里,他就是最完美男生,一个最帅的英雄。女生愿望就是长大后能跟他结婚,当他妻子,好好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让两个人的幸福快乐,永远延续下去。


  躺在医院那三个月,百无聊赖,就尝试学写小说打发时间了,上面的就是第一次写的小说的开首。起初只是随便的写,但越写越认真,真的想当个作家。
  有这个心愿并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很希望学会更多写作技巧,把这部小说写好;一个以自己的过去为蓝本,以他为主角的故事。我渴望能把心里的他,最喜欢最爱的他,表现到那个想像的文字世界之中。
十四岁那年,我和他正式交往,他牵着我双手,两人第一次接吻,大家头低低的都好害羞,没有说话......那段日子是我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光。
  他不算是最温柔的男朋友,有时候冒失粗心又衡动,把我弄哭;但绝对是最勇敢,最肯挡在我前面,帮我承担一切的人。记得有一次,我和他到餐厅吃饭,邻桌有几个的少年混混,又笑我的瘸腿......这真的很好笑吗?我走路的样子真的很引人发笑吗?我不懂,当时很难过。他又气冲冲跟人打起来了,碗碟乱飞,桌子翻倒......每次都这样子,看到我被伤害,哭泣,就气疯了,不放过对方。
  事后,他抱住哭哭的我,说小瞳你不要难过,腿不好不等如什么,人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
  对啊,傻瓜的阿彻,要相信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为何你懂得这样告诉我,最后自己却不明白这点?
  那部还没写完的小说好像写得蛮不错,至少爸爸和其他长辈这样想。爸爸看完,喜孜孜拿回大学给他的同事看,回来说,连中文系的某某教授都说我将来会是天才横溢,不可多得的作家。
  在爸爸的努力下,加上我从小念书成绩就很好,每年都考第一,所以被他的大学破格取录,成为学校最年轻的大学生,修读中文系,那时十五岁。
  我好快乐,满心喜悦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想不到那竟然是破碎和悲伤的开始。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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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7 16:52:58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21●


  对于我的成功,他没有露出欣喜赞赏的样子,一言不发......当时很意外,因为从来我遇到什么好事,他都会比我还要高兴。
  可惜当时年纪大小,不懂男生的心态......不然我会从他的冷漠中发现,他觉得很丢脸,失去男性尊严,觉得自己配不上我。
  只因为他还是个高中生。
  他决心也要考上我的大学,不想被比下去。每天很努力温习,看书,上补习班......只是
  他当然是最好男生,但最好的男生不等如最会念书。他在普通高中里,一直成绩不上不下,现在才开始想去努力,想考上全国最有名气,名列首位的国立大学......太难了。
  这世界没有奇迹,他并没有考上。
  他打算第二年重新再考一次。即使我从没那样想也好,他认为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了──我已大学二年级,而自己却是个考不上大学的失败学生。
  这时开始,他性格也有些转变,尖锐敏感,容易生气。我不敢在学习和考试方面帮他教他太多,因为他很容易误会成那是看不起自己,跟着又吵架了。
  是的,我和他变得常常吵架,尤其是那东西出现之后。
  那东西就是电玩,就是网路游戏。他迷上了它。
  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懂,男生为何那么爱玩这种东西──整天盯着荧幕,控制一个小人,挥剑,放魔法,走来走去。这种事情可以一做就十几小时,而且天天如是。
  我们之间的话变少了,你没留意到吗......每次见面,你不是沉默,就是一直说游戏东西,什么技能天赋,装备武器,副本与任务。我不是讨厌去听,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尝试理解,但是
  你不是答应过我,答应过你妈妈,要重新努力考一次吗?我带来的笔记,辛苦找到的考题重点分析,你都放在一旁没有翻开过。每次来你家,它们还是待在原来地方。
  打电玩时,专心盯着电脑时,你都没发现我在后面,一直用忧伤的眼神看着你背影。
  亲爱的阿彻,就算你是最愚笨,最没有才华的男生,我还是爱你如昔。我不理其他人怎样说,我就是爱你一个。你是个最平凡的男生我不介意,你将来赚钱很少我也不在乎,我去赚钱给你就好了,我把钱都给你就好了,只是
  这真的是一个好的生活方式吗?这是上进努力的态度吗?来你家,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清洁打扫,倒垃圾,洗碗碟──只因为你什么都不做,甚至不理须子,也常常不洗澡;一切只为了争取更多时间去游戏中升你的等级,打你的宝物。
我好难过,跟你吵过很多遍,叫你停手,要准备温习了,但你总是答我,等一下就会念书,先等我升到什么等级,先等我拿到这套铠甲,先等我拿到这把那把宝剑......
  对,你永远都是等级差一点点,装备差一点点,什么都差一点点,然后就一直玩,一直玩。
  阿彻,我最喜欢的阿彻,你告诉我──虽然你现在已不能说话了──但如果你还可以说话,你能答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你要玩过不停?
  是不是你觉得自卑,觉得自己失败,所以就选择逃去网路游戏中,当你的英雄?
  在里面,你很威风凛凛,装备超棒,拿的是神兵利器,剑一挥,怪物就死了,游戏中人人羡慕你,谈起你。
  但游戏不能玩一生一世呀,你总要面对人生问题,你总要读书工作呀。难道你不懂,游戏一切只是虚假幻象?难道你没发现,你根本不是人人称颂的英雄,只是个逃避现实,赋闲在家的重考生?
  其实你不敢面对第二次考试对不对?你很害怕像第一次般失败,所以你用了最胆小懦弱的做法,那就是逃走。
  「如果没有去尝试,我就不算是失败了。」你是这样想吧?你不觉得那真的很荒谬吗......你没有一定不行,但如果你都逃避现实,整天埋在游戏中,又怎可能考得上?你越逃避面对失败,失败就越会来到你面前。
  我跟你吵架吵到好累,然后出现了那个改变一切命运的网路游戏。
  这是最新科技,人们戴上头套,就立刻进入另一个世界,变成超人,人生不会失败。你一玩就爱上了,它满足你脆弱的自尊心,你成功,你拥有一切。
  然后某天,发生那件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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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18 20:30:11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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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是看突发新闻报导才知道,第二天拿起报纸,比较了解详情。
  游戏程式忽然「坏」了,里面的人不能「出来」,永远封闭在那个世界之中。没人可以进去,没人可以离开。
  世界各地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哭成泪人,他们的儿子女儿,不会再醒来,变成了植物人。
  那天我也哭得好惨,好像要哭出血来,抱住你不停的摇,希望你会清醒。
  但你最终也没有,生命......是没有奇迹的。
  然后时光飞逝,岁月匆匆,人们慢慢忘记这件事,你身边的人也忘记了你,忘记这个整天躺在家中床上,永远无法醒来的植物人。
  我放弃了当作家的理想,不想再写作,因为已没有想写下来的东西了;那部未完的小说,被我悄悄锁在抽屉中。
  决定当个医生,我转念医科。因为......想找出能把你叫醒的方法,我知道人们会笑我很傻,但这是唯一剩下想做的事,唯一能令我感到想活下去的原因。
  时间经过,也令我发现一件事。
  或许因为大家都长大了,又或许因为我开始懂得打扮自己了,发现原来只要脸长得漂亮好看,男生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个跛子。在大学我有很多追求者,从前小时候欺负我的男生们,后来却骑着机车拿着鲜花,敲我家的大门。
  你的那群朋友,也长大了,各有不同的人生。有一个加入帮派,很年轻就死了。有两个去了外国留学深造。也有一个自己开了公司,听说赚很多钱。其他大部份人则过得很平凡,念书,工作,结婚,生子。
  你妈妈一个人照顾你很吃力,又要工作维生──她念书不多赚的钱很少。所以我天天都到你家,帮忙看顾你,帮她打扫,做饭,洗衣服,减轻她的辛劳。你妈妈苍老了很多,脸上都是皱纹,头发白了不少,可能因为清洁工人的劳动实在辛苦吧,不过我更觉得心理原因比较有影响;含辛茹苦一个人把独子养大,松一口气,正以为他将有番出息作为的时候,却变成这样......
有时候做完家事,我坐在床边,看着你瘦削凹陷的两颊,紧闭的双目,满脸没刮干净的须根,忽然发现你的脸也老了,虽然多年来从没清醒过,没离开过床,没试过像其他年轻人一样享受过青春岁月,但你同样也慢慢老去了。
  这时我会想,在你闭上的双眼之下,脑中正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还在那个虚拟的电玩世界中,像个英雄侠客般风风光光,拿着宝剑耀武扬威?却不知真正的你,躺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什么用处都没有,连大小二便都要人帮你解决?
如果......我说如果,那个游戏没有夺走你,你会不会仍像过去清醒时那样,天天窝在家里,要妈妈养你,像个米虫般打电玩打到现在,逃避现实,不肯面对自己的人生?
  时间......果然是不等人呢。
  医学院念得比较久,可是我终于也毕业了。
毕业典礼完了后,我先去坟前拜祭爸爸──几年前,他患了末期的肺癌──告诉他我毕业了,他女儿终于可以算是个医生了,也没再被自己的跛足困扰住自己,不会再自卑......所以他可以放心了。墓前放着的鲜花,被风吹得轻轻飘动,我闭目双手合什。
  跟着我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巧克力蛋糕,准备拿去你家;朋友都找我去庆祝,也有男生想约我,但我都推掉了。我只想把这重要的一日留给你,两人一起渡过。
  直到现在,你还是我唯一有过的男朋友。我不想叫亲戚们担心,也曾经尝试过跟其他男生约会,但实在毫无感觉,只想快点回家。也试过因盛情难却,答应姑母去相亲。对方一身整齐西装,头发梳得毕直,一直讲自己的学历有多好,多聪明,懂的事情很多,也赚很多钱。穿着洋装和高跟鞋的我坐在对面,托着下巴边点头边听,内心却想,你把我当什么了?讲你赚多少钱干嘛?我又不是养不起自己。至于学历和聪明,我十五岁就念国立大学,你真的肯定你一定比我聪明吗?
  我在蛋糕上点一根蜡烛,放在床旁边,幻想你醒来了,跟我一起吃蛋糕的情形。
  五万份之一。
  我忍不住哭了,伏在你胸膛,呜呜的不停哭。我学医八年,最后却终于懂得,你会自己醒过来的机率,只有五万份之一。花八年光阴努力得到的知识,并不能救醒你,只令我明白到这无情残忍的事实。
  我在你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你嘴唇紧闭,枯干,龟裂......在另一世界的你会感觉到这个吻吗?感觉到我对你的想念和爱吗?
  阿彻......阿彻......
  你妈妈敲了敲门,推门进来。我和她两个人一起吃蛋糕,聊天。你妈妈说谢谢我多年来用心照顾你,没有把你忘掉。她顿了顿,又说,只怪我家阿彻没有那份福气,不能娶你当我家的媳妇......多年来我都把你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也应该结婚嫁人了。
  别说了......别说了......我又忍不住,搂住你妈妈一直哭,说我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她。
  阿彻,我和你妈妈都日夜盼望你从电玩世界中醒来,重新振作做人......你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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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1 17:24:3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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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業後我到附近一家醫院當個小小的實習醫生;其實可以選擇更有前途和收入的市區大醫院,但不想離開你和你媽太遠,就決定留在這工作好了。
  我搬去跟你媽媽一起住,她認我做乾女兒,我也高興自己多了一個媽媽。我勸說她不用工作留在家裏,因我已是個醫生了,可以養活她。
  醫院工作很繁重,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午間小休,我喝杯咖啡,看看報紙。
  報紙說,許多年前那件轟動的電玩遊戲意外,令無數青少年少女變成了植物人,其中又有一個剛在美國紐約去世,原因是心肌梗塞,加上體內器官退化。現在還存活的受害者,根據統計全球只剩下四百二十五個。政府自此立下嚴格的虛擬遊戲監管法例,禁止未曾經過多重測試的網路遊戲流出巿面。
  阿徹,你也是四百二十五人中的一人,有天你也會忽然死去嗎?
  這時,桌上的手機鈴聲響起,我收到那個再次把你我命運方向完全改變掉的電話。
  我拿起它,「你好。」
  「請問你是李影瞳小姐嗎?」傳來嬌美甜蜜的女聲。
  「我是的,你是?」
  「你等等,我把電話交給博士,請他來跟你說。」電話交到另一人身上,是個聲音沉穩磁性的外國中年人。
  「你好,李小姐,我是核心原力有限公司的首席設計師羅傑斯‧史諾博士,你可以直接叫我羅傑斯,」他用英文繼續說,「請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你設計的那個遊戲奪走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怎可能不知你是誰?」我也用英語淡淡回答:「只是我不想認識你。你們應該慶幸當日每個進入遊戲的人都簽了自願承擔所有風險的同意書,不然你們公司早被人告到破產。」
  「李小姐,對你當日遇到的不幸,我感到非常的同情和遺憾......」
  「如果你打電話是想講道歉和安慰的話,那麼就免了,這許多年來我已聽得太多。」緊握的指甲掐進掌心,我已很忍耐很忍耐,別再挖我的傷口,別再刺激我好嗎?!快想破口大罵了。
  「這個,」他沉默良久,「李小姐你方不方便到我們公司一次?我們或許已找到把......張秘書,他名字是甚麼?......對,陳子徹先生救回來的方法。」
  甚麼??!
  我嚇得手一鬆,手機掉到地上,不停打轉,滾到桌子底。手忙腳亂的我彎下身去撿,手肘卻碰到桌上杯子,咖啡打翻一地。
  我慌張地撿起電話,結巴道:「我立刻來,我現在立刻趕來。」
  距離你陷入昏迷那天,已經十一年了,終於再看到你能清醒過來的一絲曙光......這年我剛剛二十七歲,你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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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3 16:11:43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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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洗个澡,化好妆,戴好耳环换上套装,照着镜子的我微笑了,看上去自己倒像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OL。我踏着高跟鞋出门,从家里驾车到巿中心要一个半小时,可以籍此整理一下思绪。
  核心原力是一间巨大的跨国企业,公司巿值估计至少三千亿美元,员工人数超过二十万,公司总部在美国曼克顿。游戏软体开发只是它们其中一个部门,业务范围广泛,包括商用软件,电脑硬体,医学仪器,飞机零件,国防电脑等等。
  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在冒汗,脚踏在油门上,车子越开越快,我内心好紧张。
  阿彻,这次听上去好像真的有希望,或许你真会醒来呢......
  穿过富丽当皇的大堂,走入升降机中,我按了七十六楼,核心原力的游戏研发部门。
  升降机门打开,我看到的是一排又一排的电脑,占满整个一万平方呎的办公室楼层,每人各自在电脑前在忙什么。
「李小姐,欢迎你,我就是电话中的罗杰斯‧史诺」一个男人走过来,五十开外,头发浓密卷曲,脸上须子修得很整齐,眼睛碧蓝有神,身穿普通的淡蓝恤衫,袖子卷到手肘地方,西裤。
  「幸会。」我握了握他伸出的手。
  「想不到你竟是那么年轻的女性,看上去顶多二十,二十一岁。」
  「嘿,我也想不到设计这该死游戏的人竟是这样子,今天之前我会以为你头上应该有角,屁股有尾巴,像个恶魔。」
  「哈哈,」他笑了,带着苦涩,「它是我开发出来的,当年出意外时,我内心非常沮丧,低沉了好几年。」
  「过去一切已不要紧了,最重要是现在能够把阿彻救回来......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做吧。」
  「那请你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谈,」他手插裤袋在一旁陪我走着,越过一排排电脑,「事情大概,你在电话中已听过了吧?」
  「没有很详细,你可以再讲一遍。」
  「设计出一个能完全模仿真实的电脑世界,一直是我从小就醉心的愿望。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构成现实这个宇宙有太多变数了,例如温度,风向,气压等等。要完全模仿现实,即使把全世界所有电脑加起来一起去运算都做不到。
  好像说,我要创造一个沙滩,人走在上面,挖起一堆沙子在手中。那电脑就把几千几万粒沙子形状各自分开模拟,构成,再计算它们堆在一起所产生的物理现像等等,即使是想一下,都知道工程的巨大,这也是我多年来研究未能突破的瓶颈。
  后来,我却改变了思考的角度,不再模仿现实,而是去模仿人对现实的感觉。电脑分析人类五感对万物产生的反应互动,然后再构成相似的东西。
  用刚才的例子,当人在虚拟沙滩挖起沙子时,他脑中必然先对这些沙子在手中的感觉有一个预估。电脑读取那种感觉,然后再将感觉创造出来,传送到人的大脑中,于是他就以为真的挖起一堆沙子了。沙子其实从来没有在他手中,只在他的脑中。
  而这个「感觉」,电脑也会储存在下来,留待日后他人挖起沙子,再将那种感觉重现给他。
简单来说,创造出最基础的游戏世界的人是我们,但让它不停演进,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却是在里面生存的所有玩家和虚拟人类──也就是居民──共同做成的结果。是他们的经验和想像,令电脑有着各种再创造万物的「材料」。
  而那个处理一切资讯,统合运作,把所有人的经验互相整合的电脑程式,我叫它做GM,游戏的管理者。
  那件灾难性的意外,我不冗述了。但我们公司其实并没有放弃希望,多年来一直秘密地想跟GM取得联络,了解灾难发生的真正原因。主电脑如常运作,证明那世界并没有消失,只是我们输入任何指令,都无法令GM产生回应,好像对空气说话一样。
  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直到最近的某天,工作人员收到了一则神秘的讯息,对方要求进一步通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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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4 22:34:12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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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诺博士继续说话。
  「十一年来首次收到回应,大家都欣喜若狂,好像天文学者一直对宇宙发放讯号,终于得到外星人回应的感觉。
  只是,尝试跟我们通讯的并不是GM,而是另一个未知的存在。这令我们的兴奋瞬间冷却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疑惑──谁有这种能力,可以突破彼方世界的封锁,进入我们的电脑,跟我们沟通?
  想到这里我们都觉得事情诡异得叫人恐惧,那种感觉犹如看电视剧时候,剧中人忽然扭头对你微笑说话,然后从萤幕中爬出来一样。
  那个在我们资料库中,编号NPC6457283343的虚拟人类,却有这种本事。作为一个魔法师,它能力非常优秀强大,强大到发现自己存在的世界是一个虚假,强大到可以穿越次元时空局限,跟我们直接通讯。
  然后我们从它身上,知道更惊人的消息。
  失去联络的十一年里,那个叫艾泽拉斯的游戏世界每天每刻都在发生惊人的意外改变。例如NPC6457283343,故事原来剧本根本从没有安排它成为一个大魔法师,它的成长和发展完全是我们想像之外。
  籍著NPC6457283343为我们开启的通讯渠道,我们成功在艾泽拉斯建立第一个资讯收集点,每分每秒不停传来那世界已改变的新资料新数据。它们如果全列印成纸张,可以把十个足球场塞满,堆积到五层楼的高度。
  紧急开会后,我们得到一个结论。虽然那听上去很怪异,但我们已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了。 」史诺博士在一部电脑前停下脚步。
  「什么结论?」
  「我想我们被GM『背叛』了。
基于无法肯定的原因,它主动切断跟现实的联系,像小孩子堆沙一样制造自己的世界......我们做了一头怪物......或者说,我们创造出一个. .....」
  「神。」我忍不住答。
  「没错,我们以为做了一个游戏,其实更像是创造出另一个平行宇宙;同样地我们以为写了一个电脑程式,却变出一个神来。
  现在,我们的设计师已写出另一个通道程式,可以不籍著GM,就能直接到达艾泽拉斯。 」
  「那......阿彻可以靠它回来了,对不对?」我声音发抖,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摇摇头,「最大的问题是,它是单向的,我们可以用它把人送进去,但如果不籍著GM控制的通道,无人可以回来。」
他看着我,「那就是需要你的地方,你将会成为我们往后一系列拯救计划的第一个实验者,尝试能不能把人带回来;如果你成功了,我们将会派遣更多拯救人员到达那里,把全部玩家救出。」
  「那......为何找上我?受害者的亲人家属成千上万,为何偏偏选择我?」
  「有两个原因。
  第一,你是个医生;长久待在游戏中的受害者不论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可能有着无可估计的创伤,你的医学知识可以在紧急关头做出更正确的临场处理。
  不过更重要是第二个理由,」他停顿下来,因为这时他背后传来工作人员的叫声:「史诺博士,NPC6457283343来了,要求通讯。」
  他喊道:「请它等一下,五分钟后接过来这边。」转头对我继续说下去,
  「第二个理由就是,我们在那边唯一的盟友NPC6457283343,它毕生只认识一个玩家,那就是你当日的恋人陈子彻先生,所以拯救计划决定先由他开始。」
「这些我都懂......但如果GM控制住回去的路,我和阿彻怎可能离开呢?」我咬住嘴唇,「在那个世界,它就是神,我们不可能战胜它, GM随时可以把我杀死。」
  史诺微笑了,带着狡猾,「不,它做不到,甚至你如果请求它让你走,它也不能拒绝。」
  「啊?为什么?」
  「因为法则(Law)。
像现实宇宙有各种规律和法则,好像重力作用,能量不灭定律等等;在那一个宇宙,也有它的规律和法则,GM虽然是神,但仍然要遵守它作为一个程式,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的规则。
例如,它不可以直接干涉世界的运作,又例如,」史诺博士的眼睛闪亮,「它无权攻击,伤害它的同事──其他的游戏助理管理员GA(Game Assistant),也不可以阻止GA做任何对世界不具有破坏性质的行为。」
  「你意思是......」
  「没错,我们将会给予你一个GA身份,那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那我大概听懂了,我用GA的名义进入游戏,要求GM让我把人带走......是这样吗?」
  「你可以这样说,但里面还有一个更辣手的问题,」他坐在电脑前,「但在这之前,先让我们跟NPC6457283343进行通讯,已让它久等了。」
  我站在史诺博士的背后,看到荧幕上出现一句又一句的对话。


  史诺:我在了,午安。 8-) 抱歉要你等了那么久
  NPC6457283343:没差没差,博士你也午安啊 >_< 你吃饭了没?
  史诺:呵呵,早吃了,情况顺利吗?
  NPC6457283343:有点麻烦,但仍然乐观,我正努力把魔法能量转换,企图打开前往GM通道的传送门
  史诺:万事拜托了。对啦,今天我把她带来了
  NPC6457283343:是吗? @_@!!! 我能跟她说说话吗?


  (史诺扭头用询问的眼神在看我,「要吗?」
  我点点头。
  他指指旁边的电脑,「你用它加入对话。」
  坐下来,看到「请选择你的昵称」这句,我输入「小瞳」两个字。 )


  小瞳进入了频道。
  NPC6457283343:太好了!! 你是李影瞳小姐对不对?


  (我转头问:「博士,它有名字吗?叫一堆数字感觉好奇怪。」
  「有的,你喜欢可以叫它在那个世界的名字,露依。」
  我在键盘上慢慢打起字来。 )


  小瞳:露依小姐,你好 ^^ 我就是李影瞳了,你认识我?
  NPC6457283343:当然认识啦!! 阿彻从前常常提起你。


(阿彻......你果然还活着......还活着......不行,眼泪快涌出来了,我要忍住,要忍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要坚强,你这时候很需要我,我不能软弱。)


  小瞳:那......他过得好吗?
  NPC6457283343:很好呀!只是当他对你的记忆恢复时,就会不停哭喊,说要见你,激动得快疯掉了。但一回去你们的世界后再回来,却什么都忘记了,又把你忘记了。


  (什么?!!又把我忘记?!什么意思?他曾回来过?!什么时候的事???)


  小瞳: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NPC6457283343:......博士,你还没有跟她说啊?
  史诺: 8-( 嗯,她还没知道。因为有点难于启齿嘛
  NPC6457283343:唉呀,那你快讲啦


  我盯着史诺博士,他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李小姐,我希望你有一个最坏的心理准备,陈子彻先生可能已变成一个大脑永久受损的精神病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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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的办公室只有我和史诺博士,我垂头看着桌子上的咖啡杯,他则有时坐着,有时站起来,踱步走来走去。
  「李小姐。」
  「嗯......」
  他点起香烟,抽了几口,「刚才我提到的辣手问题,就是这个。
  据我们所知,所有游戏中玩家对于十一年前发生的意外毫不知情,他们仍以为能随时回到现实。 」
  「怎......可能,那么久了,总有些人会尝试回来却发现做不到吧?」
  「记得我曾讲过的理论吗?游戏世界创造的不是现实,而是人类对现实的感觉。存在的不是沙子,而是沙子在手上的触感。
  每个以为自己回到现实世界的玩家,只是去了GM......为他们个别准备的另一个虚拟空间。 」
  「另一个......虚拟空间?」
「没错,GM会读取那玩家的原有记忆,根据内容为他编写一个几可乱真的虚假现实世界。玩家以为回到家里,上班上学,但其实他从没有离开过......像梦中的梦一样。」
  「GM......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道。我们只能猜想,它安抚欺骗玩家,是为了把他们留在手上当成人质。因为只要仍有活人在游戏中,我们就投鼠忌器,无法把主电脑关掉。」
  「所以,阿彻一直以为自己已回到现实,但其实并没有?」
「是的,而且我们发现陈子彻先生的情况又比想像中复杂得多。NPC6457283343曾经偷偷入侵GM资料库,把一些很有趣的东西偷出来......」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喊: 「张秘书,请你把那份文件拿来......对,那人的病历档案。」
  史诺博士把几张纸放在我面前,「这是GM对每个玩家各自的病历记录,NPC6457283343制造通往GM通道的传送门时,却意外去了另一地方,发现这些。」


  20XX年XX月XX日8时16分57秒:
  PC004841提出脱离世界的要求,已对其进行深度麻醉,读取大脑记忆资料,准备建构另一世界。估计共需48小时36分22秒。


  (博士在我耳边补充说:「PC004841就是陈子彻先生在资料库中的编号。」)


  20XX年XX月XX日18时42分11秒:
  PC004841情况良好,如预想的,他无法分辨两者,建构世界成功满足了他精神上对回到现实的情感需要。

  20XX年XX月XX日9时26分31秒:
  PC004841出现精神与行为异常,基于某种原因,他能够发现自己身处的只是建构世界,出现激动,愤怒,情绪低落等心理症状。

  建议:
  有需要尽快找出导致他发现真相的那个原因。那暗示了建构世界程式上有着某种缺憾。

  20XX年XX月XX日11时59分48秒:
  PC004841回到艾泽拉斯后,把建构世界的秘密对外宣扬,已用「妨碍他人正常游戏」的罪名予而拘捕,注入精神镇静药剂EP-3予而麻醉,然后洗脑。

  20XX年XX月XX日21时2分17秒:
洗脑后,PC004841表现良好,唯其洗脑技术造成的大脑损害未明,基于744条法则「除非紧急情况,GM无权使用带有未明危险性的医疗手段」,无法广泛应用在其他玩家身上,建构世界技术尽管有潜在的程式缺憾,但已是唯一的最可行办法。

  20XX年XX月XX日2时54分59秒:
  PC004841提出脱离世界的要求。基于之前对他有过失败的记录,这次世界的建构必须更完整和全面。估计共需177小时12分6秒。

  20XX年XX月XX日13时29分7秒:
  PC004841再次发现真相,为免情况像上次那样恶化,已立刻对其进行麻醉,洗脑。所有其他玩家的建构世界程式紧急无限期终止运作,直到程式缺憾得到解决而止。

  分析:
  1.两次连续失败的或然率只有0.47%
  2.PC004841的智能表现仅属于一般水平,单凭本身智力发现程式破绽的机率不会比0.25%高

  结论:
  必须对其大脑进行更深层的读取和理解。

  20XX年XX月XX日16时38分14秒:
  对PC004841大脑进行的完整读取已完成。成功发现问题所在。
  在PC004841的现实中,有一个被称为「李影瞳」的物件,建构出来的世界,总是无法对其成功模拟。之前两次失败,都是因为PC00484发现那个叫「李影瞳」的物件并非现实中的「李影瞳」。
  已完整搜寻整个资料库,并无一种称为「李影瞳」的东西可供模拟上的参考。

  结论:
  其他玩家的记忆中,也没有发现那一种被称为「李影瞳」的事物,推断那不是一种广泛流行于现实世界的东西。他们的建构世界程式可恢复正常运作。

  结论2:
  如果无法取得被称为「李影瞳」的物件的完整数据资料,对PC004841就不能使用建构世界程式,只能以「强制记忆低阶覆写」取而代之。


  强制记忆低阶覆写?
  「我......我看不下去了,」把纸张折起来,胸口不住起伏,我在发抖。 「那东西听上去好恐怖......强制记忆低阶覆写是什么意思?」
「就是像电脑硬碟资料一样,GM强行把另一段你并没有存在过的虚假人生,覆盖在他本来的记忆之上。」博士眼中带着怜悯,「李小姐,这是个不幸的消息。他即使再遇上你,也不会知道你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从记忆中洗掉?」我不理会脸上滚滚而下的眼泪,几乎在尖叫。
「唉,」博士弄熄了香烟,「GM对你本人并没有足够的资料,无法模拟出另一个完美的假人,而他......似乎对你很了解,一眼就看出那个李影瞳是假扮的。GM认为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直接把他大脑有关你的记忆清除掉。」
  阿彻......为什么那样残忍,让你活着,但你心里已......没有我的存在了。
「但不知道那是幸运还是不幸,因为我们对人类大脑的了解还是相当贫乏,所以GM籍著输入给它的医学知识所进行的记忆删除手术,也不完美。陈子彻先生总是不时再次恢复记忆,激动不已,要求回去见你一面,跟着又被GM把过去记忆重新覆写一遍,强行植入一些假的现实生活片段到他脑中,陈子彻先生就以为自己真的曾到过现实,痴痴呆呆回到艾泽拉斯。」
  「现实生活片段是什么......?」
「他仍以为自己只有十九岁,所以植入的是一些高中学生都会发生的事情,例如运动扭伤脚,朋友吵架啦,收到女同学的情信之类......一直重覆又重覆的,每次都植入相同的资料。」
「够了,我不能再听下去了,我快崩溃了,太可怕了......我只想问最后一个问题,其他我已不想知道了。」我闭上眼,「他.. ....这样子失忆又恢复记忆又再被覆写......究竟发生了几次?」
  「根据病历记录,这十一年间,」博士吐口气,「已经有十七次。」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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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4-26 18:01:07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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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决定出发的日子是一星期后,我将会跟随你十一年前的步伐,踏入那个未知的世界。
博士跟我说,因为系统把你标签成一个病人,所以千万不能把失忆的事情主动告诉你,不然GM就可以用「妨碍他人正常游戏」和「未得到医生准许下,私自对玩家本人泄露其病历资料」等等罪名把我的GA身份剥夺,然后像按键盘的「删除」键一样,直接把我人间蒸发掉......也就是杀死我,连一点痕迹,一点尸骨都不会留下。
但里面又有另一个困难的问题,根据规则,GA无权带走一个没有明确表示自愿想离开的玩家......但如果你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真相,那怎会当着GM的面讲:「我不要你创造的虚假建构世界,我不要洗脑,我要回到真正的现实之中」?
  很像一个无聊的文字游戏,但程式语言就是这样,只有你正确表达出你的意愿,我才能带你走。
  所以我必须间接地唤起你的记忆,多跟你相处,说话,希望你会有天忽然想起我是谁,那再告诉你一切就不算违反规则。
  但博士又说,事情未必那么容易,距离你最后一次恢复记忆,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了,搞不好这次真的成功把我从你的过去中洗掉呢。
  但还是值得去试试,对不对?
这几天有些忙,找念法律系的旧同学写好一份遗嘱,如果我不幸身亡,就把爸爸留给我的遗产,四份一捐给慈善机构,四份一平均分给其他亲戚,剩下的一半留给你妈妈;那应该足够保障她剩下日子的安稳富足。
  把时间期限定在三年,如果三年我没有回来,又毫无音讯。他有权帮我安乐死──我不想永远躺在床上「活着」,那太痛苦了。
  我准备带一些衣服,化妆物品,女性用品,有的没的一起进去。也一并带上几本从前写下的日记,还有将这十一年之间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写在另一记事本中;那即使我死了,仍会留下希望,希望你会发现它们,发现真相。
  离开之前,进去你房间,看你最后一眼;不打算告诉你妈妈我要去那里,怕她担心,就骗她说要到外国医院继续实习深造,可能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
  十一年来,房间还是维持原来的样子,平凡高中学生的房间。摸一下你书桌,那张你曾在上面做功课,温习的书桌,上面一尘不染,好像你不久之前还有用过它。旁边是书柜,放了各种书本,学校的,应付考试的,还有游戏攻略杂志;翻开它,纸张都微微泛黄了。其中一段内容,吸引了我的注意。
  讲的是你那个游戏,它除了介绍玩法,职业,技能,魔法什么的。也讲了一个让我深深触动的故事,「塞瑞利恩与安娜雅」。总觉得,那个默默等待有天恋人会回来的安娜雅,那种心情自己也有过......我也希望你能回来,回到我身边。
  杂志抱在胸前,决定把它也带去......我从没打过电玩,或许它可以给我一些重要资讯,一些帮助。
  更重要是,那是你的物品,抱住它,让我觉得安全......像祈求平安的护身符一样。是的,我想我真的很需要保佑和祝福。
  坐在床边,摸摸你瘦削苍白的脸,拨好你蓬乱的头发......我快会看到你对不对?
  轻轻吻你前额一下,离开房间。
  我出发了。
我是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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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3 17:35:2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28●


  船身在摇晃,打开船仓房间的窗子,看到外面海的气息,微风吹来,好舒服。
  我转头,看着博士和露依,他们坐在一张圆木桌前。
  「李小姐,先跟你介绍一下,她是NPC6457283343。」博士摆摆手。
  「小瞳,我也跟你介绍,」露依也摆摆手,「他是总忘记对方名字,只爱用一堆数字叫人家的怪叔叔,史诺博士。」
  我嘻嘻的笑了,「博士,我认得露依的;之前每晚我们都用MSN聊天,在视讯中我看过她脸。」
  「对对,」露依走过来搂住我肩头,牵着我的手,「我们已是很要好的姊妹淘了。」
  「什么......你怎做到的?!!」博士看着露依的样子很好笑,吓得嘴巴张大大的。
「唉呀,我既然能跟你们通讯,那自然也可以用那个什么......」她敲头苦思,「叫什么网路的东西连到小瞳家中电脑呀,那很容易呀。」
  「天啊,如果你能来现实世界,我们一定雇用你当公司的首席程式设计师,太厉害了。」
  「假若我告诉你,我还会变成小鸟在天上飞来飞去呢?你会不会又叫我去马戏团表演了?」她眼睛闪闪。
  「嘻嘻,你别作弄他啦,」我止住了笑,认真地问博士:「我已在游戏中了吗?」
「还没有,这是我们的中间通道程式,只等工程师们把两个世界连接好,」他指指左边一道门,「穿过它,就是艾泽拉斯了;一艘前往奥伯丁的米奈希尔远航帆船上。」
  「李小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真的要去吗?」
  「是的。」
「那我们先再复习一下各自的任务,」博士用原子笔敲敲桌子,「露依小姐会赶回去奥格玛,跟她的宫廷魔法师们一起努力,打开前往GM通道的传送门,可能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我和工程师们,则会监视情况,把李小姐的身份尽力隐藏保护,不被GM发现;至于李小姐,你......」
「我会伪装成一个初玩游戏的玩家,随便找个理由,把他带到奥格玛,」我接下去,「沿途我们会多相处,多说话,多鼓励他讲从前,希望他有天忽然认得我是谁。」
「嗯......李小姐,还有一点你千万要记着,你不能死亡。作为一个假GA,GM并没有你的资料,也就是说你没得到游戏其他玩家们的永生;一把长剑,一条毒蛇,就可以永远夺去你性命。而且你也不会提升等级,不会变强,是一个完全的普通人,所以前路非常凶险。」
  「我知道,这些你都讲过了,会好好小心的。」
  「小瞳,要我派士兵保护你吗?」露依一脸忧心。
「不,不用了。两个人独处应该对记忆回复比较有帮助......而且,我怎解释为何会有一堆士兵在后面跟着呢?别太担心,」我安慰拍拍她手, 「而且你不是说过吗?他武功很好,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时,右边另外一道门打开了,一个核心原力的工作人员进来,道:「博士,连接已成功,随时可以进入艾泽拉斯了。」
  「要去了吗?李小姐。」
  「嗯。」
「那个,」博士尴尬咳了一下,看着我穿的黑白横条针织衫,还有那条白色碎花裙,「你要换其他衣服吗?例如中世纪的教士袍,魔法师长袍之类。」
  「不......不用,」我轻轻微笑,「那是他......当日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或许他看到后,会记起什么。」
  「嗯......」
  露依毕竟是女生,从我郁郁落寞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些东西。她推了推博士,道:「怪叔叔你快回去吧,她有我看着,没问题啦。」
  博士站起来,跟我握握手,「那......保重,祝你一切顺利。」
  「嗯。」
  露依半推半挤的把博士推出门外,坐在我旁边,关心地柔声问:「小瞳啊,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我好害怕,」只有她和我,眼泪就忍不住滚下来,「万一他真的不记得我,永远都记不起来......一直把我当陌生人,那怎办?」
她把我搂在怀里,拍拍后背,「不会啦,一定会记得的。你忘了吗?就是因为你在阿彻心里是那么独一无二,GM做的虚假神界才骗不了他.. ....才不会把其他人错认成是你呢。只要给他时间,总会记得你。」
  「真的吗?」
  「真的,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很勇敢,很有爱心,不会忘记的,一定不会。」
  「但......但愿如此吧。」
  她牵着我的手,走向左边的门,「来,我们一起喝几杯,给你壮壮胆......你会喝酒吗?」
  「会......会一点。」
  我和她,悄悄的穿过那道门,进入那个世界,进入已不能回头的另一个虚拟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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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3 22:33:25 |只看该作者 微信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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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依走了。
  我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餐室里,好害怕,很快可以看到你......忍不住拿起酒杯又灌一大口,呛到了,不停咳嗽。这个世界好真实,什么都像是真的,连酒的味道都一样。
  怎么办,第一句话该讲什么好?脑中空白......家里背好的台词早忘记了。
  其实我不想说话,只想过来一直抱住你,埋在你胸前......我能这样任性就好了。
  门慢慢被推开,有一个人背光站在门前。
是你......长发,束了马尾,脸上都是须根,眼睛明亮,领口躺开的灰衬衣,长裤,腰间有一把长剑......比现实中的你,精神健硕多了。
  「你就是小瞳,对不......」
  「我不是小瞳,难道你才......」
  已无法记起当时在讲什么,只觉得内心好紧张,胡言乱语,希望没说错话......要努力装得可爱一点,像从前一样。或许你会因此记起我......或许......
  「走吧,今天我帮你拿,明天开始,东西全部你自己拿。」我跟在你后面。
  看着你背影,忽然间,发现自己是多么天真幼稚。
  你不认得我。
  我曾幻想过,或许你只看一眼,就会认出来......很傻吧。
  真的好想哭......你目光和语气没有很亲切,也没有很冷漠,却深深刺痛我心。
  原来被自己爱着的人当成陌生人,是如此难受......难受到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
  你住在奥伯丁;一个安静平和,草原山坡处处,青绿森林的世外桃源。我陪着你渡过每一天,看你笑,听你说话。
  无数个夜阑人静的晚上,我都想悄悄走进你房间,睡在旁边,看着你沉睡的脸,抓住你一条手臂,抱在怀里。
  你从没发现我看着你时,眼眸深处有着的炽热爱意,止不住的渴望......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放心地抱紧你?
  腿也不瘸了,我可以正常走路,甚至跳舞。
  这世界......好美丽。
  每天每刻都好快乐,你就在那么近的地方,连我都慢慢不想回去了,怪不得你喜欢这里,我发觉自己也喜欢呢。
  直到那天,你记得那天吗?你说
  「我就十九岁,正准备考国立大学。你知道这大学吗?最有名气的一流大学。我一定会考上......」
一刹那好像心都碎开了,仿佛又回到十一年前......你还以为自己在那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十九岁,记忆永远停在那一瞬......以后,你不单没有考上,而且变成了植物人。
  我终醒悟到这世界再美丽,也只是一场梦而已。必须带你回去,不能再留恋这里的温柔,平静,美好......
  随便编个理由,让你带我去奥格玛;再留在这,我害怕连自己都不舍得走了......恢复记忆的事,边走边想办法吧。
  我们坐船去,却发生了一件你蒙在鼓里的意外。
  我终于被GM发现了。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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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船不久,就晕船了──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很平常的事。
  除了我。
  因为从小到大,我连一次晕船,晕车都没试过,一次都没有。
  不停的呕吐,你抱起我回房间,躺在床上。
  盖好被子,让我一个人慢慢休息,你出去了。
  我的恶心感觉,并没有消失,整天昏沉,头晕晕无法思考。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发觉鼻子涌出血来......不对劲。
  我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病症的名字,是鼻腔血管破裂吗?还是其他隐疾?跟晕船有关系吗?进来游戏之前,我应该先做一下身体检查的。
  不对啊。
  如果我的瘸腿会消失,那即使我有什么身体毛病,也不应该带到这里来。
  我打开房间的门,左右看看,走廊空无一人。你还没有起床。
  小心翼翼打开背包,拿出一个手掌般大小的小叮当娃娃。
  这是出发前,博士给我的仪器,唯一跟他们联络上的方法。
  「博士,你在吗?情况很怪异,我晕船又流鼻血,这是从没试过的。」不停摇动娃娃,希望它给我一点反应。
  未几,小叮当娃娃站起来,圆圆白色的手中伸出一支铅笔,在地上慢慢写着字。


  李小姐,情况危急。

  「怎了?」

  你被GM发现了,它一直尝试切断你的精神回路,我们正在努力保护抢救。

  「为什么它会发现的?」

  我们也不知道,但你必须万事小心。你的呕吐不适,就是你大脑系统被优乱所造成的。

  「那......那怎么办?」

  尽快,尽快去奥格玛。一天也不能延迟,利用露依小姐的传送门逃回来,计划要紧急中止。 GM猛烈攻击我们的电脑,已无法确保你的安全。

  「但......但至少还要二十多天才会到呀。」

  ......糟糕,GM正在偷听这频道。李小姐,我们要立刻永久切断这个了,不然它可以追踪到你的位置。万事小心保重,希望你吉人天相。


  「等等!!博士?!博士!!」我心慌意乱,不住摇着娃娃,它却已无声无息,像死掉一样趴在地上。
  一片死寂。我呆呆盯着娃娃。
  怎么办?我现在唯一的依靠只剩下露依,博士他们已不能帮我......GM发现我了,从现在开始,四处都危机四伏。
  「李影瞳小姐。」趴在地上,脸孔朝下的小叮当讲话了。
  「博士?你回来了?至少你先教教我怎样避开GM的追捕。」我急急道。
  「追捕?我不是想追捕你,我是想杀死你。」那小叮当抬起头,看着我,还是一样的欢乐大笑脸。 「忘了说,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李影瞳小姐,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
  我身上血液瞬间变成冰点,颤抖过不停。它是GM! ! !它是GM! ! !
  「李影瞳小姐,你眼睛长得真是漂亮,」它颤颤巍巍站起来,挥动手上铅笔,笔尖带着锋利的闪光,「我好想用它在上面戳戳看。」
  它慢慢迫近,我不住后退,退到房间一角。满头冷汗,哑哑叫不出声音。
  阿彻,救我......救我......
  忽然间,它身上瞬间突出八只尖锐的金属脚,撑在地面,像多足蜘蛛一样急速爬上我手臂,想扑向我的脸。
  「哇!」我吓得尖叫,闭眼抓住它,手一甩,死命扔向窗外,它噗通一声掉到海中。
  我嘴唇发抖,看着窗子外波涛淘涌的海面,手上还有它毛茸茸的触感......好恐怖。
  「怎么了?」你打开门,冲进来。
  「我......我......」哇哇大哭地抱住你,已讲不出话。
  你安慰地拍拍我头,说:「做恶梦吗?不用怕,已没事了。」
  如果只是一场恶梦就好了......就好了,我什么都不可以跟你说,只能不停不停哭。
  「阿彻,你千万不要离开我半步,我好怕......」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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