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入权力的会所必然霉变2015年02月11日
中国古有会馆,今有会所;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其中的变迁却说尽了古往今来中国权与利交织的历史变迁。 据记载,旧时繁盛期,北京的会馆有几百所之多。今天在北京前门外的老城区走走,还能看到一些某某会馆的匾额,虽然它们都已成为历史古迹,但从其高大的门楼中仍能望见昔日的繁华。 
奢华会所(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像过去的会馆一样,今天北京的会所也有很多;所不同的是过去会馆的匾额都高挂在门楼之上,大家一目了然;而今天会所的位置一般都比较隐秘,普通人是无法通过外在的标示找到它的所在了。一明一暗,这只是两者表面的不同,但在明暗之间,会所与会馆内在的差异已经豁然可见。岁月改变的不只是一个字,更是两者内在运转的机理和它们在民间的名声。 一个代表着传统农业社会的乡情乡谊,看着让人温暖;一个展现了政治都城权与利勾结的浮华,远离民间,让人生畏。回首过往,看看会馆——会所一路走来的历史,作为社会群体间交往的重要符号,会所的变迁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权、利、民之间三者互动的关系转变。 充满乡谊的会馆 据史料记载,会馆早在明朝早期就已经出现,距今已有近600年的历史。中国最早的会馆是建于明初永乐年间的北京芜湖会馆,到嘉靖、万历时期会馆趋于兴盛,清代中期达到最多。随着中国古代商品经济的发展,作为中国最兴盛的民间组织,会馆逐渐在中国各地发展起来。 会馆为什么建立?这和中国的科举制度有关。古时中国各地的士子到北京参加科举考试,由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一些士子出身贫寒,在北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多有不便。鉴于此,一些已经在北京做官或发达起来的有心人,出于同乡之谊就想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大家捐资解囊,以各地地名领衔的会馆就建立起来了。 会馆成立后,各地士子来北京参加科举考试就都住在会馆,方便了很多。会馆在服务士子的同时,也对同乡的其他人士开放,供同乡居住、交流之用。北京的会馆以服务士子为主,在商业繁荣的其他城市如武汉、苏州等地,也建立了以行商为主的同乡会馆。在这里,大家订立行规,互帮互助,共同谋求商业的发展。中国古代的徽商、晋商等商帮的发展都离不开各自会馆的支持。 到了近代,会馆与中国命运的联系更是紧密,有些时候在这些会馆里就决定了中国未来的方向。康有为住在南海会馆谋划了戊戌变法,孙中山在北京湖广会馆成立了国民党,1912年鲁迅来到北京,在绍兴会馆写出了《狂人日记》、《孔乙己》等不朽名篇,国剧京剧从安徽会馆起步走向了全国等等。各地会馆为各地的名人提供了改变中国命运的支持,也谱写了自身历史的辉煌。 资本催生的会所 1978年底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飞速发展,到1990年代已经有一批经济的弄潮儿富裕起来。为了给这批先富者提供娱乐、交际的平台,北京最早的会所——“皇家俱乐部”在1990年诞生了。随后,其他的会所也不断的建立起来。 应该说,中国最初的会所就是商业俱乐部,它与自1949年后就已经消失了的中国行商会馆有一定的相似性,都是结交朋友,在经济上谋求更好的发展。只是会所已经没有了地域的限制,向所有人开放了,这也是时代的进步。做生意是需要不断的寻找机会、结交朋友的,会所的出现正好满足了成功商人的需求,这对大家都是有利的。 改革开放,使现代的资本运作开始在中国有了市场,而会所也因为资本运作者的需要而颇受青睐。能够满足市场需求的新事物都可以促进经济更好的发展,中国早期的会所就发挥了这种作用。然而,资本的奢靡与腐朽的本质也同时在会所得到印证。不知在什么时候,会所与权力、色情搭上了关系,走上了一条奔向悬崖的路。这两年随着中国反腐力度的加强,会所内的藏污纳垢逐渐暴晒在阳光下,发出了让人生厌的霉菌的气味。
今天的会所已经不是最初的成功象征,而变成了官商勾结的包厢。在众人原来投以敬佩、羡慕的目光里,已经多了一种愤恨、鄙视的眼神。今天中国的会所在物质的享受上不知比最初奢华了多少倍,会所里的一个沙发,一个台灯都可能几十万,上百万,但这种物质的高贵并不能掩盖坐在里面的人物身上所散发出的浓烈的腐败气息。 一次消费动辄十几万、几十万;入会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身价真是抬的很高,普通人想都不敢想。出入会所者非富即贵,但他们“贵”的起来吗?人的身份地位可能是需要物质衬托的,但这种衬托必须是和自身的气质相辅相成的,如红花与绿叶的关系。但如果绿叶围着的是一个垃圾,绿叶越鲜亮,越能显出垃圾的低级与可恨。今天中国会所的污名化和“贵族”的缺失就是因为很多人没有想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吧。 当然,会所存在本身没有问题,它的价格的昂贵也没有太大的问题,问题的关键是它里面经营着一种什么关系?是一种单纯的经营人脉关系,还是暗含着权钱交易?如果只是前一种,并且还含有中国古代会馆的互助精神,这种会所就是积极的大家所乐意看到;如果是后一种,它就是毒瘤,将社会引向腐烂的边缘。 世界上有会所的国家那么多,我们不禁要问:为什么中国的会所一步步背离社会、民心走向特权阶层?手握大权的官员在会所里进进出出,与富商称兄道弟,共同享乐,会所成了官商勾结的乐园。是官员恃权挟持了富商,还是富商用钱腐蚀了官员?这个问题换一种问法可能会更容易找到答案:中国的官员为什么可以到本属于富人的会所出卖权力?如果官员受到严格的监督,他还有机会到会所厮混吗? 权力渗入后的政治霉变 没有制约的权力可以到富人的会所做客,更可以组织官员自己的会所。这恐怕比权钱交易更可怕,更会给社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令计划落马后,西山会的浮现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会所向政治干预性很强的朋党组织发展的后果。令计划的西山会只有山西籍的高官可以参加,富商被排除在外,成了纯粹的政治山头,权力就是他们的目标。一旦西山会式的政治会所蓬勃发展,中国将形成无数个唯我是从的政治帮派,其对社会的伤害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由会馆到会所,由简单的同乡联谊到成功商人的互通,由官商勾结的腐化再到政治山头的建立,中国的会所一变再变,一步步沉沦。今天,“会所”已然成为隐暗的权力场所,成为某种黑箱操作的符号,这种不正常,事实上也证明见不得阳光的权力一定为着见不得阳光的利益。“公平、正义”,要想真正成为社会的主流意识,从一切被扭曲的社会符号入手,让一切霉变被公权的阳光消毒,不失为一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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