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天维网社区

标题: 【一枚糖果与庄秦的短篇集中营】 [打印本页]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47:10     标题: 【一枚糖果与庄秦的短篇集中营】

奸 人 (上集)
一枚糖果
  
   “我明明睁开眼睛,却不能动弹。我感觉到有人在身边。”石香在电话里对闺中密友钟云丽绘声绘色的表述,走廊的灯亮着,是夏天的午夜,空调竟然坏了,有少许的风,窗帘掀开,暗蓝色底子白色抽象图案。
  
   钟云丽恨不得拿牙签撑着眼睛,袭来的浓浓睡意让人无法抵抗,人活着的有种快乐就是该睡睡,该吃吃。
  
   钟云丽的老公苏栎在公司加班,所以好不容易可以睡个单身觉,半夜又要被这个家伙吵醒,碍于面子,只有耐心听老同学说下去。靠,又是老套的鬼压床的故事。
  
   石香的床单是乳白色银色条纹,一个枕头孤单的摆着,像精神病医院的床。白展豪也是加班加班加班,为了赚那点辛苦钱,连新婚妻子都晾在一边,有时候半夜回,或者彻夜不回,在公司办公室打地铺是公司的人性化规定,石香初初以为是老公在外面搞女人。终于有一次不放心去他公司楼下看了,有灯,买了宵夜过去,果然在加班,跟苏栎两个人在电脑前趴着,像两只熊猫。
  
   男人在加班,也是为了家里女人过的好点。钟云丽在电话里叹息道。
  
   白展豪是个好男人,娶了石香这样的大美女,当宝一样,房子买的是二手,月供五千。单元楼之间又隔得近,握手楼的意味。买了房子几乎就没剩什么钱,拼命的工作,一人兼任两职,研发和业务,白天跑业务,晚上搞软件开发。
  
   美女是需要钱来养的,尤其是不上班的性欲旺盛的美女。
  
   石香当时听白展豪求婚时说我养你那句话的时候感动不已,又听他说,我准备跟你结婚后就买房子,房产证上写你的名字,又是一阵感动,最后他说,你结婚以后可以不用上班,自由的生活,什么时候想要孩子就生一个的时候,那枚闪光的戒指就套在自己手上时恨不得背景就是欢乐颂。征求了双方父母的意见,无条件通过,虽然说没有车,但人的一生在房子里呆多久,在车子里能呆多久。何况白展豪外表斯文,戴着眼镜,符合石香理想的丈夫类型。
  
  婚礼没有想象中的豪华,所以没请多少同事,钟云丽和苏栎两口子都来了,毕竟是多年的朋友,老公又是同事,很亲切。虽然房子是二手,老婆却是一手。二手房布置起来总没有太多新房的感觉,班是不用上了,石香一个人在家非常无聊,新婚之夜,索然无味,白展豪的功夫很一般,型号也是S,没进去多久就滑出来了,用嘴来刺激也没用,软的象蚯蚓,暗红的低着头,上面的一滴眼泪状物体也是透明。
  
   半年后,石香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没有意思。但毕竟她还是爱他的,否则也不会跟他结婚,有些事情,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中国人,凑合着过吧,再找一个未必又能比现在好多少。
  
  “那天他不在家,我一个人,最近睡觉的时候那个影子总是出现,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模糊极了。但我能听见洗手间里滴水的声音,还有楼下的汽车声,我没有睡着,这是一个鬼。”石香心有余悸,“第二天早上我发现门锁的好好的,我的内裤上却有高潮液。它上了我。”
  
   钟云丽安慰了老同学半天。自己天生胆大,并不惧怕鬼。除了色鬼,如苏栎,一有空就要做爱,好像得了亢奋症,搞得皮磨破了,不能穿紧身牛仔裤。
  
   石香挂了电话,空调坏了,闷热,去洗个冷水澡,洗手间的小窗也是打开,小帘子放下来,一股清淡的尿骚味混合着熏衣草沐浴露的味道,一股热流沿着石香的大腿滑下来,是淋浴。而石香喜欢的是泡泡浴,家里装修时不够钱买按摩浴缸,这是个遗憾,等白展豪这个月发工资了还是买一个,洒上玫瑰花瓣的浴缸,点上香熏蜡烛, 这样才够情调,今天晚上他大概又是不会回来。
  
   不知道那只鬼会不会来。



奸人(下)
  
   穿了件桃红色吊带丝绸睡衣,到阳台上吹夜风,星辰灿烂,灿烂不过都市的霓虹。对面阳台没有人住,看起来象个大黑洞,要把人吸引过去一般。眼睛不敢看太久,听楼下便利店的人说以前有个女的跟老公吵架,抱着小孩从七楼跳下来,那男人后来受不了也在同一个地方跳了。一家三口死于非命,于是这个单元没有人敢再住,有胆大的租户冒险租了,半夜也是听见厨房有炒菜的声音。连同石香的这套房子也是受到影响,价格低的惊人,所以白展豪考虑了很久还是买了,他怕穷,不怕鬼。
  
   手机忽然响起来,应该是石展豪,拿来到阳台接了,果然是今天在办公室打地铺,说老婆你不要怕,这个月加班费够买一条新的宝姿裙了。
  
   我要买浴缸。石香打了个喷嚏。
  
   好,买浴缸,我爱你。石展豪在电脑前画图,眼睛熬得通红。
   拿着红外望远镜照例看看其它单元在干什么,说不定有刺激的事。一看,对面五楼那个上下秃顶男人用天文望远镜在看自己这边。
  
   赶紧回去了,一身汗,这澡算是白洗了。
  
   睡觉。感觉特凉快,一看阳台门是敞开的,准备爬起来关门,发现手不能动弹。黑暗中,有人压在自己身上,从头吻到脚,它的头发很长,看不清楚脸,
  
   忽然觉得很舒服,担心电话突然响起会中断这样的过程,全身黑衣,覆盖在自己身上,插入的时候一阵颤抖,然后换了自己在上面,下身胀痛,但习惯了,就缓缓的运动。忽然石香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你没有采取措施。”
  
   它几乎每晚都来。看不清楚它的脸,白展豪有时候睡得沉,这只鬼也是毫无顾忌的压在她身上,果然是鬼,姿势变幻无穷,时间也是特别长。每次想坐起来驱赶它,身体却没有力气。白展豪早上起来上班,用毛巾帮石香擦身上的汗,吻她的额头,“是不是作恶梦了?”
  
   “那个鬼又来了。”石香看着天花板,全身发软。
  
   “不怕不怕,我上班去了,早餐在桌上我做好了。”白展豪穿上衣服出门,内疚的看了石香,坚定的朝门外走去。
  
   于是石香继续睡,白天鬼是不来的。晚上经常来。白天石香自己去泡咖啡馆,买东西,然后窝在家里看泡沫剧,空闲久了,上班的念头渐渐消磨,只是盼着晚上白展豪不回来的时候的那只鬼。
  
   后来苏栎出车祸死了,疲劳驾驶。
  
   后来钟云丽从他抽屉里发现了石香家里的钥匙,还给石香。自那以后,半夜压床的那只鬼就再就也没有出现过。
  
   一年后,石香跟白展豪成功离婚,因为她绝望的发现白展豪的阳痿永远都治不好了。


[ 本帖最后由 黑黑黑眼圈 于 2007-9-7 15:34 编辑 ]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48:25

要命的黑猫
  文/庄秦
  
  1
  和一帮死党酒过三巡后,我的脑袋开始晕了,感觉就好像有无数支尖针在刺着我的头皮。还好凝薇一直陪在我身边,,还替我喝了好几杯哥们不怀好意敬来的酒。我无助地趴在桌子上,凝薇帮我揉着太阳穴,笑嘻嘻地说:“秦石,这下不行了吧?”我耷拉着头,一个劲地说:“不行了,不行了。”
  坐在对面的死胖子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叫着:“男人不能说不行的!说错了话,罚酒罚酒!”我摆着手,凝薇却一把接过了死胖子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大方得体地说:“这下可以放过我家秦石了吧?”她这话一落,那几个死党也无话可说,只好放走了我和凝薇。
  本来我想去取车,凝薇却使劲掐了一把我的胳膊,说:“还开车?你喝了这么多酒,不想要命了呀?”她一招手,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凝薇怕我在出租车上忍不住呕吐,悄悄把车窗拉下来了一点点。从窗外掠进来的冷风顿时让我恢复了一点点的清醒。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凝薇问我:“你家怎么走?”我现在已经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怎么走,只好摇晃着脑袋说:“去你那里吧。”
  然后我听到凝薇说了句:“好。”尽管我已经迷糊了,但还是听出了她吐出这个字时,语气里全是欣喜。
  我根本不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停的,当我被凝薇扶下了车才发现自己身处郊外的一处高尚小区。我的眼皮有些沉重,我挣扎着抬起眼皮,看到在皎洁的月光下,远处淡黄色外墙的联排式别墅显得格外显眼。
  出租车开走的时候,一股刺鼻的汽油尾气向我喷来,这气味让我感到非常不舒服。我突然弯下了腰,一股污秽之物顿时从我的喉头喷薄而出,我竟在高尚小区的大门外呕吐了起来。凝薇在我呕吐的时候,一直用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这让我感觉非常地受用。腹腔的不爽终于过去了,呕吐完了之后,我的精神竟如没喝酒之前一样清醒。我揉了揉眼睛,对凝薇说:“咦?!我怎么在这个地方啊?”
  凝薇踢了我一脚,力度不是很大,动作也不快,被我轻易地闪开了。我笑着说:“怎么,你要谋杀亲夫呀?”凝薇啐了我一口,说:“什么亲夫呀?谁会嫁给你这么一个喝又喝不了多少还拼命喝酒的笨蛋?”
  我看着月光下的凝薇,皎白的月光投影在她的身后,在她的身体边缘形成了一圈嫩黄色的光晕。不知不觉中,我竟有点痴了。
  我与凝薇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她原本是我的客户,三个月前我跟她谈一笔生意,在谈判席上唇枪舌战,斗得个不亦乐乎。谈判最终以皆大欢喜的结果顺利结束,而我也和她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们走得很近,甚至连今天我的大学同窗聚会,我也把她拉来陪我一起去。说实话,从我的内心来说,我倒是很有把她收为女朋友的用意,毕竟大家男未婚女为嫁,资源不优化组合就意味着浪费,我敢肯定她也有这样的心思。不过我却一直没把这事挑明,因为我也怕如果自己会错了意,我们之间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可不想冒这样的险,要知道,现在要想找个可以一起喝酒的红粉知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今天在我喝醉后,凝薇竟然把我带到了她的家附近,看来她真的对我有意思。我的心里怦怦地剧烈跳了几下,我想,今天一定不能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
  我想顺势去搂凝薇的腰,反正我是个喝醉了酒的人,她一定也不会责怪我吧。我如此想着,就伸出脚向她靠过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叹服酒精的力量,它令我的小脑变得不发达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我的脚步变得跌跌撞撞,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凝薇的身边。
  我听到了凝薇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抬起了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块的眼皮,正想自我解嘲地说上两句。这时,我看到了一条黑影飞快地从我身前一晃而过,转瞬之间就消失无影了。
  是的,真的是一条黑影,很小,匍匐在地上,快速地跑过。它离我的鼻间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在它驰过的时候带起了一丝风,让我的鼻翼感到了几分凉意。在它跑过的时候,我分明地看到有一点寒冷的闪光从我的眼前掠过,令我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半。我扭过头来对凝薇说:“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一条黑影,像阵风一样从我身边跑过去了。”我答道。
  “呵,是只猫吧?”凝薇哑然失笑。
  “嗯。”我点点头。大概那真的是只猫吧,而且是只浑身黢黑身形矫健的土猫。而我看到的那点闪光,也许只是猫的颈子上戴着的一个项圈吧。
  我所在的这个城市里,养猫的人都喜欢给猫戴上一个金属的项圈,一是为了好看,二是为了让猫远离虱子的困扰。据说项圈上涂抹了一层类似农药一样的东西,只要虱子嗅到了就会跌落在地,立刻进入极乐世界。不过这种项圈会不会对猫的健康有什么不好,倒没有什么人去理会。
  这时,我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年轻人,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走失的黑猫?”回过头去,是一个全身黑衣的老太太。她全身都包裹在一片黑暗里,如果不是一张苍白到极点的脸显现在我的面前,我根本就没法从黑夜里将她分辨出来。
  凝薇朝着黑猫掠去的方向指了指,说:“好像有只黑猫向那边跑去了。”
  老太太咧嘴一笑,说了声谢谢,就向那边颤巍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等老太太走了后,凝薇温柔地扶起了我,问:“秦石,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喝杯热茶?”
  说实话,我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我凝视着凝薇,她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好亮。可是,我却对她说:“不用了,已经很晚了,我想我该回家了。”
  我在她的眸子里看到失望,可我却管不了这么多,跌跌撞撞挣开了她的怀抱,向小区大门歪歪斜斜地跑去。正好一辆黄色的出租车闪着前灯经过这里,我一挥手,车停在了我的面前。
  在我离开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凝薇在大声地咒骂,当然,她咒骂的对象就是我。
  我坐在出租车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当然不能告诉凝薇,我之所以要改变心意的原因,竟源于那只从我鼻尖快速掠过的黑猫。
  在我的心里,对于全身透体黢黑的猫,一直充满了深如骨髓般的恐惧。





2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凝薇,那时我正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谈着一场恋爱,我们几乎到了谈婚轮嫁的程度。那个女孩叫薛弦,我偶尔会去她位于三十一楼的一套两室一厅过夜,只要一进屋,就会看到她养的两只猫,一公一母,都是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
  薛弦给公猫取名叫克林顿,给母猫取名则叫莱温斯基。我常常嘲笑她,说这分明在暗示两只猫不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小夫妻,还打趣要给莱温斯基买件裙子来,等两只猫做坏事的时候保留证据以后好为母猫找个公道回来。每次我这么说的时候,薛弦都会啐我一口,骂我变态。
  不过我觉得薛弦比我更变态。
  薛弦实在是太喜欢莱温斯基了,她不仅为她买来了价格不菲的袋装名牌猫食,还买了很多玩具,比如橡胶做的耗子——可惜我一看到那和黑猫一样黑黢黢的橡胶耗子,就会倒尽了胃口。而更可恶的是,薛弦就连睡觉的时候都喜欢把那只小母猫抱到床上,放在她与我之间。
  至于那只公猫克林顿,就没这么幸运了,到了晚上就会被薛弦关进阴暗潮湿的厕所里,那只公猫会整夜通宵因为相思成苦而不停号啕,发出小孩哭泣一般的声音。
  我常常问薛弦,为什么只对莱温斯基好,却对克林顿这么残酷。要知道让小俩口到了晚上却见不了面,那是一件异常没有人道的事。薛弦听了我的问话后,冲我瞥了一眼后说,就是要对明明有了家室,却还要在外面花心的男人厉害一点。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只公猫叫克林顿又不是它的错,还不是薛弦一定要给人家取这么一个变态的名字。
  自从薛弦一到了晚上就把公猫关进厕所里之后,克林顿与莱温斯基就调整了它们的生物钟,把亲热的时间改到了白天。我的邻居是个从事自由撰稿的胖子,姓庄,习惯了夜晚写字白天睡觉,庄胖子不止一次向我抱怨,一到了天亮他准备睡觉的时候,就会听到我家里的两只黑猫在阳台上高声嚎叫着爱情大合唱,弄得他几乎神经衰弱。
  我看出来了,薛弦的确很不喜欢这只公猫。她不仅只给克林顿吃剩菜剩饭,到了晚上把它关进厕所里,而且每次她只要见到了两只黑猫在阳台上亲热的时候,就会用穿着尖头高跟鞋的脚使劲踢开克林顿,然后抱走莱温斯基。她还会温柔地对着莱温斯基说:“别和这坏男人混在一起,不然会耽误你一辈子的。”接着她会回过头来,恶狠狠地警告克林顿:“你要是再纠缠莱温斯基,当心我阉了你!”克林顿仿佛听得懂人话一样,一听到薛弦这么说,就立刻蜷缩在沙发脚底瑟瑟发抖,它的身体因为长期吃不饱饭而显得瘦骨嶙峋,皮毛也没有半点光泽。
  我在薛弦家过夜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每周都会有那么一两次。
  记得那是去年夏天的一天,我和薛弦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我们因为高兴,都喝了不少酒。在结束了婚宴后,我去了薛弦位于三十一楼的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在她家门外的走廊上时,我们听到屋里传来像小孩哭泣一样的嚎声音。我知道,那是两只黑猫又在阳台上进行爱情合唱曲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薛弦。果然不出所料,薛弦的脸色陡然一变,原本因为酒精原因而显得潮红一片的脸,立刻变成苍白的颜色,没有一点血色。她手指颤抖地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直接冲进了阳台。
  等她再走出阳台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左手拎着克林顿,右手拎着莱温斯基,满脸的怒气。
  我连忙上前对薛弦说:“唉,你这么大一人,又何必和两只猫生气呀?”
  薛弦瞪了我一眼,说道:“我早就警告过克林顿了,不要再纠缠莱温斯基,不然我就阉了它!他今天居然又来干坏事,我现在就阉了它!”
  克林顿在她的右手里大声嚎叫着,四肢不停挣扎抖动,两只眼睛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分明是莫大的恐惧使然。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畜生,也能够体会到最切身的恐惧。
  薛弦一把扔掉了左手里的莱温斯基,莱温斯基尖叫了一声后,立刻惊恐失措地钻进了床底,只露出了一双熠熠发亮的眸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薛弦看着手里剩下的克林顿,冷笑了一声。
  我的心里突然有点发慌,我问:“薛弦,你真的要阉了这公猫?”
  薛弦瞥了我一眼,答道:“没这么简单。”她说完后,拎着克林顿走进厨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看着冰冷的门板,我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也许是晚上喝的酒又上头了吧。我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抬起头来,正好望到了天花板上的吊顶,吊顶上的一圈圈水渍就像一只只眼睛般也望着我。我感觉到了一阵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困意,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厨房里传出了公猫克林顿的惨叫。
  十分钟后,薛弦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拍着手对我说:“秦石,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公猫来骚扰泪温斯基了。”
  “你对克林顿做什么了?”我向薛弦问道,但我的声音却不知为何,竟然变得莫名颤抖起来。
  薛弦看上去有些疲惫,她靠在我身上,有气无力地说:“好累啊,我们去休息吧。”
  我搂着她,却在她的身体上嗅到一股浓郁的腥臊气味。这是一种汗水与血液混合的气息,我再看了看她穿着出席婚宴的晚装,上面有一大块呈喷溅状的暗红色液体留下的痕迹——那是血液!
  那是克林顿的血吗?
  一想到这里,我的身体立刻就有了不好的反应,胃里似乎有什么难以叙述的东西在暗暗翻涌。
  我将薛弦扶到了床上后,立刻走进了厨房。我的天,厨房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的血迹,还没有干,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而那只叫克林顿的黑猫则软绵绵的躺在案板上,头耷拉在一边,眼睛已经闭上了,全身的黢黑的毛也变得黏糊糊的,沾满了红色的血液。
  黑猫已经死了,我当时看到的是他的正面。当我走到它的尸体旁时,更被吓了一大跳。克林顿后背上的皮被扒了一半下来,露出皮下的粉红色的骨骼肌。这只可怜的黑猫实在是太瘦了,它那白色的骨骼几乎要刺出肌肉的禁锢,突兀得令人触目惊心。
  天哪,薛弦真的杀了这只叫克林顿的黑猫!
  我的胃开始痉挛,喉头慢慢有些发甜。我害怕在这厨房里呕吐,赶紧逃也似的掩着嘴冲出了厨房。
  回到卧室,薛弦已经抱着莱温斯基躺在了床上。薛弦闭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莱温斯基,亲爱的,以后再也没有臭公猫来骚扰你了。以后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她还没说完,就发出了低低的鼾声。莱温斯基则挣脱了薛弦的怀抱,温顺地趴在她身边,蜷成一团,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我。
  说实话,如果换一天,我一定马上轰走莱温斯基,然后躺在薛弦身边搂住她不停骚扰。可今天我在厨房看到了惨死的克林顿后,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兴致。于是我抱了一床卧具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那一夜,我噩梦连连,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案板上的那只黑猫。
  次日清晨,我浑身冷汗地醒转过来,竟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我站起了身,看到薛弦的房门还关着。“这小懒虫。”我不禁暗暗地骂道。
  我推开了门,顿时一股腥味直扑入鼻。我看到了屋里的一切,立刻忍不住勾下了腰,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当我弯下腰的时候,看到那只叫莱温斯基的小母猫飞快地从我脚边跑过,蹦上窗台,“喵呜”一声,然后直挺挺地跳了下去。
  当接到报警的警察到来后,看到卧室里的一幕,就吓得双腿发软,脸色苍白。后来他对我说,他这辈子从来没出过这么恐怖的现场。
  薛弦的咽喉被咬断了,法医一眼就从伤口上看出来,是被猫科动物的牙齿慢慢咬断的。她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所有的地方都被猫科动物的爪子抓得伤痕累累。从薛弦体内流出的血液把整张白色的床单染得通红,血液甚至还流到了地板上,凝成了一块一块暗红色的血渍。一滩滩血迹凝成了一个个圆圈,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情不自禁地心跳加快浑身颤抖。
  而更可怕的是薛弦的背,皮肤被噬破后,又被爪子不知用什么办法揭开了,露出皮肤下粉红色的皮下组织。法医甚至没有办法确定薛弦死亡的准确时间,因为在她的后背上没有一块残留的皮肤,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佐证的尸斑。
  毫无疑问,薛弦是被那只名叫莱温斯基的黑猫杀死的,因为她在当天晚上残酷地杀死了莱温斯基的男友,那只叫克林顿的黑猫。
  莱温斯基从三十一楼的窗台跳了下去,自然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它的尸体在楼下的水泥地找到的时候,全身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所有的骨头都跌得粉碎。
  接警的那个警察曾经问我,为什么薛弦只喜欢那只叫莱温斯基的母猫,而如此憎恨那只叫克林顿的公猫。我只能无辜地耸耸肩膀,说:“谁知道呢?”
  警察只好拍拍我的肩膀,说:“兄弟,还好你没娶这么一个变态的女人当老婆。其实猫是最好相处的动物,只要你对它好,它就会一辈子对你好。”警察还告诉我,他家里就养了一群可爱的流浪猫。
  我是又过了一段时间才从薛弦曾经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一点她憎恨克林顿的原因。几年前薛弦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爱了一个已婚的官员,当她怀上了那个官员的骨肉时,想逼迫那个男人离婚娶她。可惜,那个官员用了一点小手段,就逼使薛弦做掉了肚子里的那团血,撇清了这事,并从薛弦身边全身而退。
  那时正是电视上大幅渲染白宫拉链门事件的时候,美国总统克林顿与实习生莱温斯基的桃色绯闻被传得沸沸扬扬。薛弦心有所感,常常在朋友面前自比莱温斯基,而把那个男人看作了克林顿。
  也许她买来两只黑猫,取名叫克林顿与莱温斯基,并百般虐待克林顿,正是为了发泄心里郁积已久的怨气吧。
  不过据说那个欺骗了薛弦的男人也没什么好下场,他在今年的一场车祸里死于非命,整个头颅都被变形的车厢压扁了。而他的原配夫人则神秘失踪,很多人都说她被人贩子卖到了西北的某处农村。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出租车里叹了一口气。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49:28

3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一年前那段不愉快的回忆令我黯然神伤。冷风从车窗灌进来的时候,让我感觉自己头晕得实在厉害。我让司机停下车后,站在路边痛痛快快地吐了一场,把胃里的污秽之物全留在了马路边上。
  重新回到车里,我才觉得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很多。这时,我才想起刚才自己竟然把凝薇一个人留在了小区的门口——这样做实在是有违风度与我一贯的作风。
  我给司机说了一声,让他重新把车开回我上车的地方。司机嘟囔了一句后,还是把我送会了郊外小区的大门处。我刚下车,黄色的出租车就像一阵风般驶走了。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我给了司机一张粉红色的百元大钞,竟忘记了要他找钱,难怪他走得这么急。
  我梭巡了一下四周,在月光下,周围一片寂静,我没有看到凝薇。也许她已经一个人回家了吧,于是我摸出手机准备给她打个电话。
  这时,我又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先生,您看到一只走失的猫没有?全身都是黑色的。”我回过头去,又是那个刚才遇到的黑衣老太太。我刚才下车的时候明明看到四周没有人的,不知道这老太太是从哪里突然出现的,她真是形同鬼魅。
  虽然我对黑猫素无好感,但我还是抱歉地摇摇头,说:“对不起,我没看到。”
  老太太木然地呆立了片刻,转过身去,踟躇着向远处走去,瘦弱的身躯慢慢隐没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没再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太太,掏出手机拨出了凝薇的号码。出乎我的意料,我竟听到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铃声。我在电话里对凝薇说了几句话后就切断了通话,向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在经过了一条低矮灌木丛中的小道后,我看在一幢大楼的门洞看到了凝薇,不知为何她竟蹲在地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凝薇,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家?”我大声地问她。
  凝薇抬起头来,对着我说:“我刚才去小卖部买了点火腿肠,正在喂这只猫呢。”在她的脚下,一只黑猫正趴在那里,享用着细长的火腿肠。
  一看到黑猫,我就感觉到不自在,体内的肾上腺素在急速地分泌,心脏突突突地跳着,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情不自禁登登登向后退出了几步。
  “秦石,你怎么了?你看,这猫咪好可爱啊。”凝薇露出了她柔弱的一面,声音像银铃一般清脆,此刻还充满了天真与童趣,哪里像个终日在商场里搏杀的女强人。
  我当然不能在她面前露了怯意,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心脏稍稍回落了一点。黑猫不管怎么,只是个十多斤的小动物,我又怎么可以害怕呢?
  我在凝薇身边也蹲了下来,凝薇对我说:“来,你来摸摸它吧,它好温顺的。”
  我不由自主地摇头,说:“算了,我怕有跳蚤。”
  “秦石,我把这猫抱回去养,你说好吗?”凝薇突然问我。
  “不好!”我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看着凝薇诧异惊恐的脸,我知道她被我吓住了,连忙说,“刚才有个穿黑衣的老太太在四处找丢失的黑猫,这只黑猫一定是老太太养的,要是你抱回去了,人家老太太会伤心的。”
  凝薇也想起了那个找寻黑猫的老太太,她可怜楚楚地望着我,说:“可是,我真的喜欢这只猫啊。你看,我和它好投缘,它好乖巧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凝薇放弃她的这个让我恐惧的想法,这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抬头望去,谢天谢地,正是那个穿着黑衣的老太太。
  我连忙抬高的声音,对那老太太说道:“嘿,老太太,您的黑猫在这里呢,我们找到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看到身前的黑猫突然哆嗦了一下,钻到了凝薇的腿下,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老太太缓慢地走到了我们的身边,垂下头,默然地看着这只黑猫,然后摇了摇头,说:“先生,这不是我找的那只黑猫。我的猫是只母猫,这只猫是公猫。”说完,她就转过了身,向一旁低矮的灌木丛走去,只是一瞬,她就消失在了灌木丛后,如同鬼魅一般。
  “呵呵,这只猫不是她的。看来注定要让我成为它的主人。”凝薇欢天喜地地说道。她不等我再反对,就搂起了黑猫,还对我说:“咱们给它取了名字怎么样?”
  “那就叫克林顿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脱口而出这句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觉得自己的胸口好闷,一口气憋在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变态!这名字好恶心,我最讨厌做事不负责任的男人了。”凝薇瞥了我一眼,然后说,“我给它取名叫黑贝怎么样?”
  “嘁,那是狗的名字。高大威风的狼狗才叫黑贝呢。”我反对道。
  “反对无效,我说它叫黑贝,它就得叫黑贝。”凝薇终于显露出商场女强人的风范,否决了我的说法。
  和凝薇一起搂着黑猫乘坐电梯时,我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背心的地方有冷汗在不停渗出,几乎每根毛孔都张开了,这种难受的感觉正呈放射状向我身体的每个部分慢慢蔓延,令我不由自主地感到不寒而栗与毛骨悚然。因为——这只黑猫实在是太像薛弦以前养过的那只克林顿了。





4
  那天晚上,我最终还是没有留在凝薇的家里,因为我的确对黑猫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恐惧,我想我绝对没有办法与一只纯黑的猫呆在同一间房里。当我提出要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凝薇眼里写满了失望。
  不过她立刻就被四处乱跑充满了好奇的黑贝吸引住了,她一把拎住了黑贝的后颈,对着它说:“明天我就给你买好吃的猫粮和猫沙。还有,你不可以随地大小便啊,不然我会打你的。对了,我还要给你买玩具,就给你买个橡胶做的老鼠吧……”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哄自己的小孩一般。趁着凝薇如此专心的时候,我悄然打开了房门,离开了她的家。
  下了楼,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我在小区大门外等了十多分钟,都没看到一辆出租车。我忽然觉得有点冷,毕竟已经是凌晨了,深宵的寒风多多少少有些凛冽与刺骨。我不停地跺着脚,想让身体暖和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听到了一个干巴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先生,您看到一只走失的黑猫了吗?”我的天,又是那个穿着黑衣的老太太。她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呀?难道存心是想吓死我?
  我没好气地对她说:“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突然之间,从远处飘来了一阵哭声,是女人的哭声:“呜呜呜——呜呜呜——”这声音悠扬婉转,忽高忽低,我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正如我刚才所描述的那样,这声音给我的感觉真真切切就是飘来的。
  我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在薛弦家里的时候,她的克林顿与莱温斯基在亲热的时候,就会发出类似女人哭泣时的声音。莫非我听到的女人哭泣的声音,其实是两只猫在亲热吗?难道其中有一只就是眼前这老太太走失的黑猫?
  我瞟了一眼老太太,我看到她的脸色陡然一变,眼里露出了一道寒光,皱纹全挤到了一起,显得格外狰狞。
  “这骚蹄子,又在和野汉子厮混了。”老太太张开嘴,露出了漏风的门牙,狠狠地说道。她飞快地向附近的一处灌木丛走去,怎么看都不像个动作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突然心念一动,紧紧跟在了老太太的身后。也许是老太太在听到那声音后的反应与当年薛弦太相似了吧,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扑通乱跳。
  越过了两堆灌木,是一堵灰色的墙。在墙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从体型上看,她的年龄大约三十左右,身着一套做工考究的黑色曳地长裙,背对着我和老太太。她的背微微起伏,哭泣的声音就是从她那里发出的——是的,她在哭泣,她在轻轻地抽泣。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深夜里的小区草坪上哭泣?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里的疑问,身边的老太太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一把使劲抓住了那年轻女人的头发,狠狠地说:“你跑出来干什么?给我回去!”
  老太太认识这个女人,可她为什么下手这么狠?她们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走上前了一步,对老太太说:“有话好好说,怎么也不用下手打人吧?”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说道:“这是我的家事,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少管闲事。”
  听了这话,反倒激起了我的情绪,我一把捉住了老太太的手腕,说:“我偏要管管这闲事怎么样?我最看不得欺负人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反手就冲那年轻女人的脸颊上给了一巴掌,大声叫道:“你这骚蹄子,还不承认外面有野汉子了。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就是你的野汉子吧?!”
  老太太这一说,我立刻就没了言语。她居然把我当作了那年轻女人的野汉子?我耸了耸肩膀,正想反唇相讥的时候,却看到那年轻女人向我眨了眨眼睛,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了。我只好好闭上了嘴。
  这身着黑色长裙的年轻女人站直了身,垂下头,默默不语地跟着老太太向远处的一幢楼走去。当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嗅到了一种名牌香水的味道。
  而在她就要消失在灌木丛后的时候,她突然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她把颈后的长发突然撩了起来,露出了光洁的颈项。我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了一丝寒光正从她的颈项射了出来,几乎刺痛了我的眼睛。
  等她消失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看的的是什么——那是一个金属制成的项圈,平时人们常常把这种项圈栓在猫或者狗的颈子上,用来驱赶跳蚤与虱子。
  可是为什么这个年轻女人的颈子上会栓这么一个项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快步向她们消失的方向跑去,可等我绕过了灌木丛,空荡荡的草坪上竟一个人也没有。那神秘的老太太与年轻女人都凭空消失了,就像沙漠里的两滴水珠。





5
  当天深夜,我最终还是等到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接近天明的时候才回到了自己的家。我一到了家就躺在了床上,不过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会看到身着黑衣的老太太与年轻女人。她们俩的身影不停在我的脑海里萦绕,到了最后莫名其妙幻化成两只黑猫的影像——是克林顿与莱温斯基,那两只薛弦曾经养过的黑猫。
  中午我被凝薇的电话惊醒的时候,已是冷汗连连,内衣全被浸润湿透了。她欣喜地告诉我,黑贝好可爱,已经学会了在猫沙盆里大小便。我无奈地对凝薇说:“大小姐,我早晨七点才闭上眼睛呢,你就不要为了黑贝小小的一点成就来打扰我的美梦好不好?”
  “嘁——爱听不听!”凝薇啐道,不过她马上又问,“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
  这当然是个好主意,请美女吃饭一直都是我的强项,所以我立刻就答应了。不过凝薇吩咐我下午开车去小区接她,这时我才想起自己的别克还停在昨天晚上与死党喝酒的那家饭店外。
  取了车后,我开车沿着环城高速路向郊区凝薇的家驶去,可是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心里老是想着那个戴着项圈的女人。不知为什么,我总把她的那张脸与薛弦的重合在一起。事实上,她们长得并不像,而且可以说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可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开车的时候,接连踩了几脚急刹车,因为在我的幻觉里,老是看到薛弦或者是那个戴着项圈的女人站在车前,一袭黑衣,一动不动,死死地看着我。等我停下车,车前却空无一物,只听到车后喇叭长鸣与司机的尖声咒骂。
  到了凝薇的家里,她不厌其烦地在我面前逗弄着那只叫黑贝的猫咪。可惜我对黑猫还是充满了恐惧,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就摸出了香烟点上。这时,凝薇大声抗议道:“你——会熏着黑贝的!上阳台吸烟去!”
  我夸张地叹了一口气,要知道平时在凝薇面前吸烟她从来都没意见的,今天却为了这只叫黑贝的猫咪要我去阳台吸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看来我很危险,这只黑猫会成为我与凝薇之间的第三者。
  我走上阳台,摸出一根烟点上,然后美美的吸了一口。我趴在阳台的扶手上,眼睛半眯着享受烟草给我带来的快感。突然之间,我的眼睛睁开了,瞪得圆圆的,直勾勾望着对面的一幢楼。
  在那幢楼的同一层阳台上,一个老太太正站在那里用鸡毛掸子打扫着窗户玻璃,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昨天晚上神秘的老太太。她所在的那套房,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关着,拉上了深色的窗帘布,漏不出一丝光来。
  “秦石,你进来一下。”凝薇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进了屋,凝薇对我说:“刚才接到了电话通知,我明后天要去邻省出差,你到我这里来帮我看两天家好不好?顺便帮我照顾一下黑贝。”
  我皱着眉头说:“是让我照顾黑贝,然后顺便帮你看家吧?”凝薇望着我笑而不语。我又痞气十足地问:“那你怎么谢谢我呢?”我的脸上一定带了点坏笑。
  凝薇袅娜地走到我面前,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缠住了我的腰,嘴唇慢慢凑了过来……
  我捉住了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口红是草莓味的。”
  “瞄呜——”黑贝一定是不满我抢走了凝薇对它的青睐,发出了不满的叫声。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1:06

6
  那天晚上,我是在凝薇家过的夜。一晚上都听到黑贝在门外叫着,还拿爪子挠着门。不知为何,我渐渐不再害怕这只黑猫,相反还有一点点喜欢上了它。
  第二天一早,凝薇就收拾好行李独自出差了。我给黑贝喂完食,先到公司去了一趟。处理完公务,我径直开车来到城市的另一头,找到了我的大学同学金三。
  金三是个摄影爱好者,在他手里有不少宝贝。当他听说我要借的那样东西后,也忍不住上下打量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你小子还是早点找个女朋友吧,不然当心变得心理变态。”
  我找他借的是一年前日本出品的一款照相机,这种照相机有很独特的红外线摄影功能,可以高强度地对纺织品进行透视。换句话说,在晚上对着穿着衣物的人拍张相片,最后照片上出现的会是裸露的人体。正因为这个功能受到了广泛的抗议,这款相机早就被厂方强令召回,但金三却拥有城市里唯一的一部这样的相机。
  我知道金三一定以为我要偷窥某个姑娘,拍点过瘾的照片。不过他猜错了,我只是想用这部相机透过凝薇对面那幢楼的深色窗帘,看看神秘老太太家里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回到了家,一开门,黑贝就黏在我叫边叫个不停,像个受宠的孩子一般。我给它喂完食后,就关上了所有的灯,拉上了窗帘。
  我把相机搬到了阳台上,对准了对面那幢房老太太所住的那间房。
  那间房的窗帘死死地关着,但依然可以分辨出里面的灯是亮着的。只要里面没关灯,这款相机就可以发挥它的作用。
  我把焦距与方向调好后,就勾下头来,将眼睛慢慢凑向镜头孔。这时,脚下的黑贝突然焦躁了起来,不停用头拱着我的脚,还用嘴咬着我的裤腿,想要把我拉到一边去。我轻轻踢了一脚黑贝,对它说:“别闹了,等我看看对面究竟在干什么。”
  我的眼睛已经凑到了相机上,在一片朦胧之中,我渐渐分辨出了那间屋里究竟有什么。当我看清楚了屋里的一切后,不禁大吃一惊,差点一屁股坐在了阳台上。等我反应过来后,不禁大声咒骂道:“变态!太变态了!真是太变态了!”
  在镜头里,我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头戴项圈,像只猫一样趴在地上,舔着面前一个盛慢了饭的碗。而一旁,那个老太太手里握着一只皮鞭冷冷地看着年轻女子,眼里全是狰狞的寒芒。
  天哪,这个老太太竟然把那女人当作了一只猫在饲养!她疯了吗?如果她没疯,那一定是这个世界疯了。
  我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我冲出了房间,下楼,又上了对面的那幢楼。我使劲敲着老太太的房门,可是一直没有人开门。我又用脚踹了几下,可直到我的两只脚都踹疼了,门也始终紧紧关闭着,倒是隔壁一家打开了房门。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皱着眉头对我说,我踹门的这家人,早就搬走了,里面是间空房。
  我大声说不可能,因为我才从相机里看到里面有人。中年妇女见我不相信她的话,耸了耸肩膀自顾自地回了屋。我又踹了几脚门,可这时我自己也有点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楼层,否则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人开门呢?
  终于我停下了动作,准备转身离去。可当我刚一转身,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回头望去,透过门缝,里面是深邃到极点的黑暗。
  里面会有什么?我要不要进去?突然之间我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我不知道进去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可一想到那个被虐待的年轻女人,我就心里一荡,顿时平添一股侠义之气——我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来。
  门慢慢打开了,门缝变得越来越宽。里面很安静,静得像座巨大的坟墓一般。
  我侧过身体,走进了房间。刚走进一步,一股诡异的穿堂风“呼呼”掠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我浑身一个颤栗,竟被吓了一大跳。
  绕过玄关,我走进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客厅,装修得很不错,简约而又不失品位的风格很对我的胃口。这郊外的小区本来就是著名的富人区,只有有钱的人才买得起这里的房子。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和一个被当作猫来饲养的年轻女人竟然可以买得起这里的豪宅。
  我在客厅里踱了几步,却没看到一个人。屋里一片寂静,一根针落到地上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屋里的人在哪里?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和戴着项圈的年轻女人呢?她们在哪里?
  还有三间房的房门紧紧关着。我回忆着从相机里看到的那一幕,判断着看到的景象是在哪个方位的房间里发生的。当我确定完毕后,我走到了一扇门前,抬起脚来,狠狠踹了下去。“砰”的一声,腾起一阵细碎的木屑后,门应声而开。
  屋里什么都没有,我却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这种气味有着难以言说的味道,我以前从来都没嗅到过。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我嗅进了这种气息,我开始感觉头晕脑涨、四肢无力。
  我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可那个时候我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我两腿一软,“啪”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漆黑。



7
  等我再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视野模糊,所有的东西都朦朦胧胧的,过了很久我才适应过来。
  醒来后的第一眼,就看到在我对面优雅地坐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在她手里,还拿着一个长线穿着的金属球。
  “你想干什么?”我大声叫道。我想冲过去制服她,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一张花梨木椅子上,双手双脚被勒出火辣辣的疼痛。
  我大声地咒骂着:“你这变态的老太婆,你究竟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当作一只猫来喂养?你现在又想对我做什么?“
  这老太太看着我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都看到了啊,真是厉害。不过,你知道吗?这个女人现在的下场都是她罪有应得!”她撮着嘴叫了一声,“猫咪,出来——”
  我正对着的一神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年轻的女人身着一袭黑衣匍匐在地上,弓着背飞快地爬了出来,一溜到老太太身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身体不停蹭着老太太的小腿。老太太用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背,女人半闭着眼睛,露出了一幅很受用很舒服的神情。
  ——难道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只猫?一只黑色的猫?
  “她有什么罪?你对她做了什么?”我歇斯底里地质问她。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她倒没犯多大的错,不过她老公却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害死了我心爱的女儿。所以,我也要让他最心爱的妻子也受到我的折磨。”
  “你变态!”她的这个理由让我很难接受。
  “呵呵——”老太太又是一声冷笑,“要让这女人都以为自己是只猫,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同样,我也可以用某种方法让你也以为自己是只猫。你要不要试试?”她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分贝,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说实话,看了这个身着黑衣的年轻女人趴在地上舔着饭盆,我已经相信了这变态的老太太有着神奇的力量。我可不想也变成一个终日趴在地上舔饭盆的可怜的猫,于是连忙用力地摇着头。
  老太太狠狠地瞪着我,然后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不想变成猫,可以!不过,你只有一个下场——死!”她站了起来,手里的金属球落了下来,线的一头牵在她的手里,金属球悬在空中,有节奏地在我眼皮前左右摇摆着。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眩晕,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就像灌了铅一样。睡意像无边无际的潮水一般向我涌来,我突然心里一惊——这是催眠!我曾经无数在科学探索频道看到过相关的记录片。我真的会死在老太太的手里,看着她如刀锋一般的眼神,我知道她说的绝对不是玩笑。在这时候,还是保住命最重要,哪怕变成一只猫也无所谓。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低声对老太太哀求道:“别让我死,还是让我变成一只猫吧。”
  老太太狞笑了起来,她在我的耳边,缓慢地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的女儿报仇。我那美丽的女儿啊,她死得好惨。她曾经是那么漂亮,你要不要看看她的照片?”
  她从怀里贴身的地方摸出了一张照片,凑到了我的眼前。
  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看到一个光圈在慢慢地聚拢。良久,我终于看到了照片上的那个年轻的时尚女子。我忽然笑了,我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缓慢、绵长地说出了几个字:
  “哈……她是薛弦……”



8
  我又一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被绑在花梨木的椅子上,而那个神秘的老太太坐在我对面,手中执着薛弦的照片,脸上老泪纵横。
  她看到我醒了,立刻问道:“你怎么认识薛弦?”
  我猜这是一个逃出生天的最好机会,于是连忙说:“我当然认识她,我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我就是秦石啊!我爱她,当时我都准备与她结婚了。薛弦一直说带我去见你老人家,可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就去世了……”
  虽然我说得语无伦次,但我的声音却异常颤抖,就如激动莫名一般。老太太点了点头,然后满带深意地望了我一眼,问:“你觉得谁是杀死薛弦的凶手?”
  毫无疑问,杀死薛弦的是那只叫莱温斯基的黑猫,而它后来也从三十一楼的窗口跳了下去,摔成了一摊烂泥。可是老太太现在这么问,她要的答案显然不是这样的。我思索了片刻,立刻恍然大悟:“真正的凶手是那个男人,那个欺骗了她的官员!”
  老太太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她冷冷地说道:“是的,没错,真正的凶手就是他!可惜他死于车祸,没死在我的手里,这是我最大的遗憾。不过,他的原配老婆被我捉来了,然后我用催眠术让她以为自己是一只温顺的黑猫。我让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我每天给她吃馊了的饭菜,她也一样甘之如饴地享受。哈哈,这女人真是蠢透了!”
  我的心里一惊,原来这个年轻的女人就是当年欺骗薛弦的那个男人的妻子,难怪老太太要如此百般折磨她。不过现在我和老太太相谈甚欢,也许她会放过我。只要我安全出了这个门,立刻就会叫人来解救这年轻的女子。不管是谁,都没有禁锢他人的权利了权利,哪怕她用的是催眠术。
  这时,老太太又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注视着我,她一双如刀锋般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看个穿,冷冷的眼神令我无处遁迹。我被她打量得不自在了,不由得垂下了头,试图避开她的眼神。
  老太太对我说道:“除了那个男人,还有个凶手,那就是——你!”她的这句话似一块寒冰一般,让我浑身一个激灵。我战战兢兢地说:“薛弦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天我躺在客厅里的!”
  “是的,那天你躺在客厅里的。如果你睡在薛弦身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惨剧了。即使她死了,你也会一起死去,最起码在去黄泉的路上,薛弦也有个伴儿啊……”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但她看我的眼神里却几乎喷出了火。
  “滴滴滴——滴滴滴——”
  从我的裤袋里突然传出了手机的铃声,这声音很短促,是有短消息到来。
  老太太从我的裤袋里搜出了手机,拿在手中,按了几下后,在我耳边念道:“亲爱的,我今天就把所有事做完了,提前回到了家。本来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可你却不在,看来你也没有好好照顾黑贝。如果不想我生气,现在马上开车到我家里来给我道歉。——凝薇留。”
  老太太阴恻恻地冲笑了笑,说:“你还说你爱我女儿,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勾搭了其他女人。嗯,你已经看到我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人,现在我也要让你失去最心爱的人!我要杀死这个叫凝薇的女人!”
  “不要!”我歇斯底里地大叫。
  老太太却说:“你叫也没用,我现在先要让你因为自己是只猫,和那只小骚蹄子在饭盆里抢食去吧。”她蹲在我的身边,手里提着金属球,金属球不停左右摇摆。
  她用一种魅惑的声音细声缓慢地念道:“现在你已经感到疲倦了,你马上就要睡着了……你马上就会认为自己是只猫,一只黑色的公猫……我数三声,你就会变成一只猫……一、二、三……”
  之后的事,我一点也记不得了,我只知道在我晕过去的一刹那,我的胸口忽然变得好疼——那是一种心如刀割的感觉。



9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里,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而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凝薇。
  我激动地抱住她,就如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大声说道:“凝薇,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凝薇打了一下我的手,嗔怒着说:“你都说什么呀,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点红晕。
  我连忙松开手,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个神神怪怪的老太太又是怎么被你制服的?”
  凝薇眼神怪怪地望了我一眼,说:“是警察查到老太太家庭地址后,打开门找到了你。当时,你和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外衣趴在地上,拼抢着去舔一个饭盆,盆里全是馊臭的饭菜。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答应,只会发出猫一样的叫声。”
  “那时我是被催眠了!”我连忙辩解道。
  “我知道,后来把你送到医院后,医生也是这么说的。给你注射了镇定剂后,你睡到现在才醒。醒了后就没事了。”
  “你还没说那变态老太太是怎么被你制服的呢?莫非你一直隐瞒着我,你练过什么失传的武林绝技?”我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题如连珠炮一般。
  “呵呵,你让我慢慢给你说嘛,别那么着急。”凝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在雪白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美丽,就如来拯救我的天使一般。
  
10
  凝薇到了家之后,心里很是不爽。虽然看到黑贝的饭盆里盛满了猫粮,可却没有看到自己的男朋友秦石。她发了个短消息,秦石也没有回,凝薇不由得暗暗咒骂起这个没良心的秦石起来。
  她给黑贝洗了个澡后,就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看着一部无聊到极点的韩国连续剧。快到午夜的时候,她正准备搂着黑贝睡觉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铃响了。凝薇心里暗地一喜,她猜,莫非是秦石想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偷偷送上门来了?她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朵娇羞的红晕。
  凝薇掀开了趴在身上的黑贝,黑贝发出不满的嘟囔声,身体弓了起来,抖动着身上没有一根杂色的黑色皮毛。
  凝薇走到门前,先透过猫眼望了一眼,可是走廊上却什么也没有。
  “秦石,你跟我调皮?还躲在一边?当心我不理你了。”凝薇在心里暗暗说道。但是她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但是一边的太平门似乎在微微颤动。
  “秦石?你还玩?别以为躲在太平门后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凝薇大声叫道,可她也不知道秦石是不是躲在太平门后。她走到了门前,然后轻轻推开,门后什么也没有,只有空荡荡的紧急楼梯。凝薇耸了耸肩膀,心想刚才或许是谁按错了门铃吧,又或许根本就没人按门铃,只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要知道今天出差一天就干完了两天的事,自己实在是太累了。
  凝薇沿着顺时针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正准备关上门的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一只苍老的手帮她关上了门。一个老太太站在了她的面前,就是那个前一夜里,在小区草坪上寻找丢失黑猫的老太太。在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栓在一根线上的金属球。
  凝薇惊慌失措地叫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要干什……”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只像树皮一样的手掌已经遮住了她的嘴。在她惊恐的眼睛前,那个金属球正闪动着神秘莫测的光泽,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
  老太太用鬼魅般地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很疲倦,你需要睡眠,你马上就要睡着了……”
  凝薇看到这闪动着诱人光泽左右摇摆的金属球,铺天盖地的倦意立刻如黄昏时垮下来的天幕般,笼罩了她的全身。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睡魔慢慢侵入她的整个身体。
  就在她即将睡着、成为老太太手里的猎物时,凝薇突然听到了一声怒吼,她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声怒吼是那只叫黑贝的猫发出来的,它像个愤怒的将军一般,浑身的毛都倒竖了起来,雄赳赳地一跃而起,向老太太扑了过来。老太太促不及防,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了一跳,手里的金属球也落到了地上,她也一屁股摔倒在地。
  黑贝跳在老太太身上,张开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一口咬在了老太太的咽喉上,一股鲜血立刻射了出来,溅了凝薇一身。
  凝薇大声尖叫着,她的声音引来了隔壁的住户,隔壁的人一冲进了凝薇的屋里,立刻就忍不住弯下腰来呕吐了起来。等他呕吐完了后,还是挣扎着强打起精神拨打了110。
  很巧,来的正好就是一年前处理薛弦命案的那个警察。他一走进凝薇的房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幕实在与一年前太相似了。
  老太太的咽喉被黑猫一口咬断,鲜血喷溅得整个屋里到处都是。这还不算,愤怒的黑猫还用爪子抓破了老太太裸露在衣物以外的每一寸皮肤,就连她的外衣也被抓得丝丝缕缕。
  警察叹着气,黯然说:“为什么会这样啊?只要对猫咪好,猫咪不会这样袭击人的!你们都对猫咪做了什么啊?”
  此时,黑贝躲在了凝薇身下,趴在了地势,伸出舌头梳理着被溅上鲜血的皮毛。而凝薇对警察说:“是的,正是因为我对这只猫咪好,它才会奋不顾身地来保护我。没有它,可能现在躺在地上,没有了呼吸,身体渐渐变得冰凉的尸体就是我了。”



11
  原本警方准备将黑贝带去人道毁灭,但在我与凝薇的强烈反对下,他们只是把黑贝带到了动物收容所。每到了周末,我都会开着车带凝薇去看黑贝。而我也消除了对黑猫由来已久的恐惧,一看到了黑贝,都会满心欢欣地搂住它。
  可是在我与凝薇准备结婚前的几天,黑贝却因为吃了不干净的食物,先是连续拉了几天的肚子,然后不再进食,最后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们把黑贝埋葬在了郊外小区的草坪下,在处理完它的葬礼后,凝薇问我:“秦石,我们买两只猫来养,好吗?”
  我点点头。
  凝薇又补充道:“我要买两只黑猫,一公一母,它们才不会寂寞。”
  三天后,凝薇从宠物市场带回了两只浑身油光水滑的黑色猫咪。当她从篮子里拎出猫咪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
  这两只黑色的猫咪竟然与以前薛弦养的克林顿、莱温斯基一模一样,它们瞪大了眼睛望向我,眼神似曾相识……
  
  
  
  
  【完】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2:54

KISS,这是我的馅饼
一枚糖果
  
  ( 一 ) 他的名字叫KISS
  
   从妈妈的肚子里一出来,环菲儿就拥有了许多女孩都羡慕的东西。爸爸是食品连锁集团的总裁,妈妈是化妆品代理商。她一出生就拥有上千万财产的继承权,享受最好的教育,连产房都是最昂贵的。
  
   环菲儿满月当天,宾客云集,全体员工放假一天。宴会上,当地最红的主持人诗雅担任司仪,喜庆的红色玫瑰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细的腰,丰的胸,大的眼睛薄薄的唇。
  
   摄影师按下快门,环菲儿非常恐惧,小手在空中无力的抓了抓,忍不住大哭起来,这张照片成了某婴儿食品的一个小LOGO,而她就是焦点,一举一动,每一个翻身,每一次吐奶,每一个抬头,都让人牵挂。
  
   长大后就有吃不完的零食,穿不完的漂亮衣服,连玩具都是最新款的。教法语的是法国人,教舞蹈的是舞蹈家,司机接送贵族学校,书包多重,从来不知道。她喜欢爸爸的办公桌,还有那张椅子,趴在上面,一转,高高的玻璃下,看见蚂蚁一般忙碌的行人。夜晚的那些灯火,在她的眼里渐渐点亮,又渐渐模糊。
  
   “走了宝贝,爸爸下班了,跟菲儿一起回家。”爸爸虽然是总裁,但在菲儿面前没有一点总裁的样子,把她抱起来架在脖子上,飞快的跑着,像骏马。
  
   班上也有穷的孩子,是通过资助来上学的,菲儿很同情他们,比如KISS,他的本名叫凯斯。KISS是英文名,流行这样起。凯斯的家是卖馄饨的,跟菲儿爸爸的公司遥遥相对,他放学后帮下岗的父母卖馄饨,照顾生意,也会切葱花,细细的均匀。
  
   凯斯的父亲经常很忧郁的看着天空发呆,唉,猪肉又涨了。



(二)贵族学校的跪族
  
   凯斯的本名叫李开司,父亲希望他将来开间公司,而不是卖馄饨度日。
  
   到了这学校,改了中文名,又改了英文名。他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落魄,跪了一个多小时了,心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后悔。”
  
   为首的一名是五年级的级草Quinta,叼着烟(从爸爸包里偷的万宝路),很呛,有点后悔没拿国产烟。
  
   他发育的非常好,因为在他妈妈是营养协会的老大,他在子宫里开始,吸收的就是最科学的搭配。
  
   “你这样的人进了我们学校,证明我们学校堕落了。”Quinta的发蜡把头发支得非常帅,喷了一口烟在凯斯头上,额头冒血,是Quinta拿NOKIA手机砸的,“我叫你拽,叫你出风头......我叫你当个真正的跪族,哈哈哈哈。”
  
   他只不过拿了全班第一,Quinta拿的是全班第二。凯斯在洗手间尿尿的时候发现旁边有人在拿数码相机拍自己,包括那条破了的蓝色内裤也被拍下来了。
  
   Quinta得意洋洋的对他道,“不想被全班女生看见的,放学后到操场坐标6点钟的地方来。”
  
   为什么人跟人要互相歧视?富人歧视穷人,穷人歧视病人,得了艾滋病的白种人仍然要歧视任何健康的黑种人,嫖客歧视妓女,妓女歧视倒贴男人的女人,而倒贴男人的女人歧视没有爱情的人,没有爱情的人歧视穷得只剩下钱的富人,你歧视我,我歧视你,看不惯了就打一顿,每天都死人,我们看不起别人因为别人也看不起我们。
  
   环菲儿路过,她看也不看凯斯一眼,只是对Quinta道,“不是要去我家写作业吗?”
  
   Quinta把烟头一扔,赶紧跟在后面,其他的男生也散去,学校操场的角落,凯斯受辱的眼睛流着眼泪。
  
   第二天早上煮馄饨的时候发呆,仿佛煮的是Quinta的肉。
  
   环菲儿在吃馅饼,自家开的,整个城市有三十多家分店,她超级喜欢吃馅饼,苹果馅、菠萝馅还有奇异果馅都是她的最爱,自己也学着做,薄薄的奶油以及撒在上面的雪白椰丝,一次能吃三个馅饼。环景文第一次接过环菲儿烤出来热腾腾的馅饼时,激动万分,亲了又亲,连声称赞,很好吃。
  
   碧双双就在旁边陪着快乐,只要他们快乐,自己就最快乐。
  
   由于环菲儿自认为烤的馅饼非常美味,所以星期六的时候喜欢用牛皮纸袋抱着馅饼四处闲逛,妈妈要做美容爸爸要谈生意,没人陪自己。
  
   有时候遇见小朋友或老人,都笑着递过去给人家尝,“嘿,尝尝我烤的馅饼吧。”
  
   她尤其不喜欢后面有个保镖跟着,甩不掉,没有自由。她看见凯斯跟他的爸爸在卖馄饨,是的,就是他,班上成绩最好,家庭最贫穷的同学,包馄饨的时候认真的表情。
  
   很可爱啊。环菲儿偷偷走到他身边,悄悄说了句,“你好啊!”
  
   凯斯一抬头,额头上冒汗,紧张道,“你......你......你要几碗......?”



(三)这个世界没有你
  
   “原来这个是你家的哦。”环菲儿笑着过去打招呼。
  
   凯斯低头,原来是班上的的公主,同学都这样叫她。凯斯不怎么爱跟她说话,他知道她唱歌很好听,夜莺一样的声音,倘若是公主,是豌豆公主,皮肤那么好,又总是用粉红色发卡,走路的时候马尾巴一甩一甩,身上总是有香味,樱桃一般清新。
  
   凯斯吞了吞口水,“你要不要尝尝我家的馄饨?”
  
   “尝尝我的馅饼吧。”环菲儿十岁,KISS十一岁,说话都是一样的敏感。
  
   就算作为交换好了,春天的阳光下,阳光般的小朋友,坐在一起吃东西,保镖,不去打搅。看他们笑。
  
   下午回家,碧双双闻到一股味道,问环菲儿,“你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
  
   环菲儿睁大眼睛,“我同学家里开了馄饨店,请我吃馄饨哦,很好吃,我拿馅饼跟他换的,他的爸爸妈妈好辛苦。”
  
   碧双双说道,“以后不要随便吃小摊上的东西。。”
  
   “可是很好吃。”环菲儿小声辩解,一边用眼神向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求救。
  
   “总之下次别让我再发现你做同样的事情。你知道生病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吗?”碧双双警告环菲儿,声音冷冰冰。房间很大很空旷,有余音。
  
   环景文等老婆上楼,抱着眼泪汪汪的环菲儿,“别哭了公主,爸爸晚上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叮当小声抽泣着,等母亲走了以后才敢哭。
  
   环景文想,最近这个女人脾气怎么变成这样。
  
   忽然自己笑了笑,接了电话,诗雅打来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身边,直到环菲儿长大,从少儿节目支持人到退居二线,一直在等他离婚。
  
   碧双双越来越不讨人喜欢,老的飞快,即使用再昂贵的化妆品也是无济于事,更可怕的是性格变老了,环景文觉得她有当悬疑作家的天分,遇见什么都是疑神疑鬼,看见长发就怀疑是狐狸精留下的。以前做爱是碧双双要求关灯,害羞。现在是环景文要求关灯,害怕。
  
   诗雅送了个一万多的SD娃娃给菲儿,但菲儿还是喜欢妈妈,虽然她最近经常发脾气,抱着她哭。
  
   作为保密的条件,环景文答应了帮助环菲儿的同学――凯斯一家:将她父母一起招聘进了公司,经过培训上岗,成为蛋糕屋的员工,工资不差,好过摆摊,不再担心那些城管们拳打脚踢,雪白的馄饨就倒进了地沟里。
  
   凯斯一直帮公主辅导数学,菲儿很是感激,也发现凯斯开朗很多,原来做善事可以让她得到这样的快乐。于是又接着帮助了班上好几个同学,很快大家就喜欢上了她,那是最快乐的日子。
  
  上帝就是个收税的,给了你快乐,就会给你同等悲伤。环菲儿听到爸爸妈妈在吵架,爸爸提起离婚的事。妈妈哭着恳求,再等两个月,再等。
  
   环景文等不及了,推开她的手,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不果断了,你说你要孩子,孩子都给你了。钱也给你,你想怎样?”
  
  “孩子给你,你别离开我,如果离开,再等一个月。”碧双双的脸部扭曲着,假发很乱,犹如求欢时的扭曲。
  
   环菲儿拉着爸爸的手,环景文终究离开了。
  
   新妈妈结婚那天,是旧妈妈坠落的那天,高高的楼顶飘得象个风筝,她已经很瘦,落地有点慢。医生说了,白血病病人不要随便出去,却还是出去了,环菲儿在楼下看妈妈,身体一半挂在二楼的空调上,下半身落下来,牙齿全部摔碎了,头光光的,垂下来,口中的鲜血在空中飘荡血丝,也不知道怎么摔的,惨成这样。
  
   诗雅的婚礼上,环菲儿被管家牵手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初中时,环菲儿几乎不说话,除了跟KISS,她认真说,“我看见了精灵,是我妈妈变的,我妈妈其实是最漂亮的精灵,她有白色的翅膀。”
  
   诗雅越来越不喜欢长大的环菲儿,她总是用恶毒的眼神看她,跟她解释了,你的妈妈不是我推下楼的。
  
   就是你。”
  
  “好吧,就是我。”诗雅生气了。后妈真难当。
  
   菲儿经常睡在爸爸跟新妈妈之间,夫妻生活有点尴尬,只有出去开房,环菲儿就坐在窗台哭。十五岁那年终于离开他们的床,读书成绩却一落千丈,这二者虽然没有什么联系,干脆休学。
  
   凯斯会来看她,辅导她学习,学校学什么,就过来教环菲儿什么。这让环景文稍微有点欣慰,总算没有看错人。
  
   环菲儿跟凯斯在一起还算个正常的女孩子,他很认真的听她说有关母亲去世晚上精灵的故事。
  
  “是的,我相信这些,你继续说,说完了我们就要学习了哦?”凯斯吃着她亲手烤的馅饼,用铅笔敲敲她的脑袋。
  
  “昨天晚上我又看见了。在我窗台上飞,我一开门,她们就飞了进来,透明的翅膀扇着,我感觉到微微的风。她们说我妈妈挺好的,但我要长大了就来看我了。”
  
  “他们还说什么?”
  
  “精灵说的话我有时候听不懂。”
  
   有一天kiss终于从窗户上爬了进来,向所有的王子对待公主那样,这让环菲儿兴奋,就是这样的童话感觉,她是导演。
  
   “看啊,精灵们来了,带来了妈妈的消息。”公主高兴的拍手,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她的小睡衣是荷叶边,袖口有樱桃的图案,长发柔软的披着。
  
   十六岁的凯斯看着她,觉得口渴。
  
   “你听,精灵说什么?”环菲儿认真的问。
  
   “精灵说,你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谁靠近你,谁就能得到快乐!”凯斯抱着她,温柔的吻她额头。
  
   要不要kiss一下?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3:42

四 馅饼的香气
  
   环景文进来了,凯斯被当场扇了一耳光,来不及穿上短裤又被踢了一脚。第二天他的父母得到了双倍工资,一家三口再也没有在环菲儿视线里出现。
  
   这一两年中又请了无数个家教,环菲儿一直都很恍惚。诗雅在过年前怀孕了,请人算命,老道士说是一山不容二虎。
  
   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诗雅就提出来要环菲儿搬出去住。馄饨摊太多了,终于找到自己要找的,环景文走过去。拿给了一叠钱,大概是一个SD娃娃的价钱对凯斯的父母说,“帮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凯斯拒绝了钱只是说,“让我去你公司上班。”
  
   十七岁的凯斯已经相当帅,穿上制服更是如此,再见菲儿,心里一阵感慨,公主变成灰姑娘,头发枯黄,瘦弱无比。
  
   于是跟着一起搬家,所有的洋娃娃都带了,房间布置的一模一样。环景文送菲儿到门口,出租车在外面等。
  
   环菲儿缓缓的回头,抱着环景文痛哭,“爸爸,你不要我了是吗?是不是我不够乖呢?”
  
   她的身体缓慢的长,知道每个月用卫生巾垫在两腿之间,但她的心理一直停留在童年。
  
   环景文心被碰碎,“不是啊宝贝,阿姨要生小孩了,需要安静,等阿姨的小孩生下来,爸爸就接你回来。”
  
   环菲儿从来不叫诗雅妈妈,而且一到了晚上就喜欢大喊大叫,“我不想死,我要你们死。”连睡着了也是喊这些,看病吃药也不见得好。
  
   诗雅在枕边对环景文说,是他的前妻魂魄附体,环景文心里一凉才决定让她出去住。
  
   凯斯回头对环景文说,“我会对她好,您放心。”
  
   诗雅生了个男孩,直到那孩子四岁才把环菲儿接了回来。她看起来比之前水灵很多,不用上学,就是在食品店做馅饼,跟店长凯斯一起。她告诉父亲,做的时候用死面比发面好吃,和面时2两面粉里加水最少7.5两,她还说,你已经几年没吃过我亲手做的馅饼了,因为你忙,没有时间来看我。
  
   环景文心里一阵内疚,她都这么大了。
  
   环菲儿二十岁生日的时候吃的竟然是凯斯亲手做的蛋糕,上面画着很漂亮的小精灵。画了一个晚上,连头发丝都跟菲儿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环景文看着小儿子无忧无虑的跟菲儿玩耍,眼睛湿了。吃完蛋糕,凯斯回店。
  
   一家四口开车出去旅游,环菲儿高兴,将手伸出车窗外捕捉风。开的太快了,三个人死,一人独活,生日那天,环菲儿突然之间变得有很多很多钱,但她双腿没有了知觉,苏醒后,她并不难过,她对凯斯说,是妈妈把他们带走了。没事的。
  
   凯斯跟菲儿结婚的时候,公主般的女孩从轮椅上挣扎在想站起来,做不到,哭了。凯斯低头吻她苍白的脸,“我爱你,永远的。”




五 尝尝我做的馅饼吗?
  
   环菲儿在凯斯的建议下做了一名义工,自己能坐着轮椅很熟练的推着自己前进、拐弯。冬天的时候给街头寒风中的流浪汉派发馅饼,也给他们提供工作的机会。她总是先说,尝尝我的馅饼吗?
  
   凯斯在天空蔚蓝的时候推着轮椅带她散步,落叶铺成的小路上,轮椅压过去,那种声音很美。它们像蝴蝶一样飞舞,在阳光里纷纷落地,仿佛告诉人们生命的轮回就是如此凄凉。
  
   菲儿的两条腿是多余,慢慢萎缩。慈善的事到孤儿院,到老人院,到贫困小学,到任何可以帮助人的地方。捐款完了以后还请人吃东西,大家都很喜欢。
  
   慢慢的她就一个人出来活动,凯斯说公司的事情很忙,忙,为什么还有空那个短发女孩在公园打网球?
  
   当时菲儿觉得睡够了,努力起来出去派馅饼,今天做的是猪肉香油馅。正给一位瞎眼婆婆送的时候,看见这一幕,她的轮椅转的飞快。
  
   我没有腿,所以他不爱我。菲儿固执的搬出新房子,回到原来凯斯照顾她四年的地方,她抬头笑着的说,“我只是想休息,这里有我的回忆。我在这睡的最好。以后你来有空看看我就可以了。给我面粉和果酱还有烤炉,我要做世界上最好吃的馅饼。”
  
  “亲爱的,别想太多。”凯斯担心的看着她,想解释什么,又说不出口。那个女孩太迷人了,两条腿修长白皙,像玉一样润滑。他不知道那女孩长满腿毛时用脱毛剂的时候多么可怕,一擦,长又浓黑毛全部掉了,带着氨水特有的恶臭和她得意的微笑。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短发女孩是应聘总经理秘书的,喜欢运动,充满朝气。
  
   清晨,环菲儿推着轮椅到天桥下,跟她的义工朋友一起,到公园,到养老院派发晚上做好的馅饼,她是义工,人见人爱,有公主的气质,是落难公主的气质。
  
   忽然发现,肉馅的馅饼最香甜,吃了还想吃。
  
   凯斯和新女朋友也尝过,非常可口,凯斯对环菲儿说,“不急着离婚,别着急。你不想离婚也是可以的。”
  
  “每个接近我的人都会变得善良,你说的。”环菲儿笑得开心,嘴里塞满馅饼,跟周围的人一起分享。
  
  “当然。你总是最了解我。”凯斯得到所有朋友的谅解,双腿瘫痪的老婆,怎能有性生活。他善解人意的把环菲儿盖在腿上的厚厚的毯子往上微微扯了扯。
  
   菲儿一个人回到房间,不开灯,只等月光,落泪的晚上,小精灵静静来到身旁,月光下做馅饼,靠近善良的人就会善良。
  
   他吃了馅饼,为何还是将美好的时光淡忘。
  
   凯斯决定在一个月后跟新女友结婚,环菲儿没有出去送馅饼,也没有出席婚礼。
  
   义工朋友来敲门,因为菲儿很久没出去派馅饼了。
  
   门却没有关,环菲儿安静的坐在轮椅上,头发美丽的覆盖着倾斜的头颅,她却没有了呼吸。
  
   毯子上停了很多只苍蝇,打开一看,大腿小腿已经全部见到白骨,挂在上面的烂肉快被风干,里面的蛆虫蠕动得姿势跟精虫一样,刀子躺在地上,还有两块小小的扁扁的面团。
  
   医生说她死于遗传的先天性心脏病和遗传的歇斯底里妄想症,这样的女孩需要被安慰一生,很少有男子能做到,所以大多夭折。
  
   如果你路过天桥,也会听到那个动人的声音,“先生,尝尝我的馅饼吗?”



不是每个断翅的天使都会得到人类的拯救,反之,有可能被人把翅膀上的毛拔光,撒上孜然和胡椒,变成香喷喷的鸡翅膀。
  
   《KISS,尝尝我的馅饼》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的道理:
  
   1、猪肉涨价,成本太高。
  
   2、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自己本身未必是快乐的。
  
   3、不要太相信自己的魅力。
  
   4、小心老公身边的秘书。
  
   5、精神疾病猛于虎。
  
   6、不要跟小学同学谈恋爱。
  
   7、门当户对很重要,富人跟穷人结婚没有什么好结果。
  
   8、不要邀请自己的女朋友参加自己小孩的满月派对。
  
   9、女人和男人的背叛,后者几率稍大,结婚后做好心理准备。
  
   10、SD娃娃真TMD贵啊!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5:30

黑色的瞬间
  文/庄秦
  
  引子
  陈琳带着浑身的酒气从黑色的林肯车里跌跌撞撞地走出,看到黑漆漆的窄巷,深邃得看不到底,心里不禁有些忐忑不安。她拿出手机想要给徐曼打个电话让徐曼来接她,可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有拨出这个号码。还是不要麻烦徐曼了,说不定她已经睡了,也说不定她正和某个男人厮混呢。想到这里,陈琳的嘴边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得再隐秘,也会露出马脚的。”陈琳对自己说道。她借着手机上幽幽的蓝光,看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回头望了一眼黑色的林肯车,那个健壮的男人挥了挥手,然后钻进了车厢,发动汽车,然后绝尘而去。陈琳的心里有点隐隐作痛,不管她与这个拥有林肯车的男人在酒店里狂欢得再是激情,到了深宵,他还是会离开,回到自己老婆的身边。记得上次那男人说过,他老婆怀孕了,以后他得多抽时间陪老婆,免得老婆脾气变得暴躁,患上传说中的产妇忧郁症。
  想到这里,陈琳叹了一口气,一种无助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垂下头,黯然地穿过了窄巷,回到她与徐曼合租的民房。她回到屋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疲惫不堪。她抬起腿,很优雅地将脚上的高跟鞋踢得远远的,然后走进浴室放了满满一缸热水,撒进了熏衣草浴盐,原本透明的水渐渐变成了淡紫的颜色。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憔悴的脸,还有身上的淤青,她开始感到一阵阵眩晕,无助的感觉袭上了心头。
  躺在了浴缸里,身体的疲惫让陈琳缓缓向下滑去,温热的水拂过了脸颊,她一个激灵,然后从水中坐了起来。她看到浴缸的水面,漂浮着一缕一缕玫瑰红色的头发,像挣扎的水草,随着浴缸里的涟漪浅浅地荡漾。
  是自己的头发吗?陈琳如此想道。她的手情不自禁地抚向自己玫瑰红色的头发,然后加上一点力轻轻地扯动,一缕头发在一瞬间,缠绕在了她的指尖,已然脱离了她的头皮。玫瑰红色的头发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妖冶,如同鲜血一般。
  眩晕与无助的感觉再一次袭上了陈琳的心头。



1
  陈琳与徐曼都是本市大学艺术系设计专业的学生,陈琳活泼开朗,徐曼却沉默内向,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成为最好的朋友。她们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都是一等一的美女。
  艺术系里多美女,周末艺术系大楼外则是多的是宝马香车,这是校园里一个公开的秘密。一到了周末,艺术系大楼外,就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车,下了课后,便有漂亮高挑的美女从大楼里鱼贯而出,然后像翩翩的蝴蝶,钻进一辆辆名贵的轿车,绝尘而去。
  陈琳在周末会坐上一辆有钱人的林肯车。幸运的是,那个有钱人长得并不难看,而且年龄也不大。不幸运的是,那个有钱人喜欢暴力,每次在酒店客房里激情的时候,他都会把陈琳折磨得全身青紫,伤痕累累。而且,每次激情得再晚,这个有钱人还是会回到自己的老婆身边睡觉,这让陈琳很是神伤。不过看在钱的份上,一切都忍了,陈琳也明白,这只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徐曼看不上每个周末等在大楼外的那些多金男子,她认为那些男人不是粗俗不堪就是毫无品位。徐曼爱的是摄影,周末的时候,总是孓然一人,带着心爱的莱卡相机去郊区的大舆山——那是一座海拔1300米的森林公园。她爱摄影,她喜欢这种将生命凝聚在一瞬间的艺术。一有时间,她就会带着自己的宝贝——价值不菲的莱卡相机,到处转悠,想要拍出自己渴望能够震撼生命的照片。
  陈琳为了那个有钱人随时的召唤,徐曼为了随时可以去捕捉生命的瞬间,她们一起在校园外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
  徐曼虽然看不起陈琳伴大款的行为,但她还是把陈琳看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过陈琳并不相信徐曼没有男人,她一直坚持地认定徐曼有一个隐秘之极的情人。她不相信徐曼这样的美女身边会缺少追求者,更不相信徐曼可以抵挡住金钱的诱惑。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金钱更美丽的东西吗?她就不信徐曼凭借一台莱卡相机就可以找到心灵甚至身体的快感。
  陈琳坚信这一点。



2
  徐曼起来得很早,她在厨房里忙碌了好半天,做好了早饭,才看到陈琳满面憔悴地从卧室里走出来,双目无神,两腿蹒跚,不禁关切地说了一句:“琳,你晚上别回来太晚了,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
  “嗯……”陈琳答应了一句,她看到了陈琳煲好的皮蛋瘦肉粥。肉末斩成了茸,细细碎碎均匀分布在洁白的米粥中,还撒上了翠绿的香葱碎花,乍一嗅上去就是扑鼻的香气。她忍不住端起了碗,还好,已经凉了一点,她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哇,好咸。”陈琳叫了一声,说,“曼,你的盐又加多了。”
  徐曼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拍不出满意的摄影作品,所以时刻都在思考如何能有所突破,连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皮蛋瘦肉粥虽然有点咸,但却依然美味,不过陈琳却吃得有点索然无味,她心里很乱,一直为昨天夜里洗澡时,头发无端的脱落感到暗自神伤。
  吃完了饭,陈琳抚了抚头发,又有一缕玫瑰红色的头发缠绕在指间脱离了头皮的禁锢,她不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徐曼听到了这声叹息,立刻关心地问陈琳。陈琳埋着头告诉了徐曼,她的头发正在慢慢地脱落,越来越少,这几天竟到了抚摸一下,也会有头发扑簌簌地往下落。
  徐曼说:“大概是你太疲倦了吧?我看你的精神状态很差,以后晚上别出去了,就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音乐。”说完这些话,徐曼也知道陈琳绝对做不到。那个拥有黑色林肯车的有钱男人对于陈琳来说,就像是涂抹了砒霜的糖果,虽然有毒,却无比艳丽,驱使着陈琳如扑火的飞蛾,虽然知道危险,却无法自控。
  徐曼见陈琳低头沉默不语,也轻叹一声,说:“琳,这样吧,明天我们别去上课了,我陪你去换换心情。去爬大舆山,正好你帮我当模特怎么样?最近大舆山公园正要举办一个摄影大奖赛,只要以大舆山为背景,什么样的照片都可以参赛,我们也去搏一下吧。”
  陈琳垂下头来,刘海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3
  张永海年龄不大,只有二十多岁,熟悉他的人都管他叫小张,但他肩负的责任却不小,他是大舆山索道的调度员。几周前,公园为了提高知名度,让员工们提出合理化建议。小张想起每个星期都会看到一个女大学生背着照相机,乘坐索道到大舆山去摄影,于是心念一动,向上级提出了举办大舆山摄影大赛的建议。
  这个建议被上级采纳,大舆山摄影大赛正式开始了。小张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大学生来得更勤了,当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女大学生的名字叫徐曼,不过他只觉得每次看到这个女生,他的心跳都会微微加快,脸也会不自觉地因为羞赧而涨得通红。
  这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小张当班的时候,远远看到徐曼与一个没见过的漂亮女生手牵着手从山脚走了过来,他还看到徐曼向他招了一下手,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小张的心里砰砰直跳,他感觉脸上有点热,连忙用手捂着脸,想让热度稍稍冷却。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小张,怎么索道的吊篮停下来了?”
  回过头来,小张才发现站在身后的是公园管理处的那个胖子处长。他又看了一下索道,果然,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吊篮都静止在原处一动不动。他有点急了,走进调度室看了看,然后大声叫了起来:“处长,不好了,电力中断了。”
  看来的电力供应出了问题,胖子处长耸了耸肩膀,他知道因为大舆山公园经营状况并不好,已经拖欠电费好几个月了,想不到现在终于被断了电。好在他早就防备着这一天,在管理处准备好了发电机。他连忙掏出手机让管理处把发电机送到索道来,布置好一切后,他又扎过头来问小张,现在有多少旅客在索道上空的吊篮里。小张扳了扳手指,又看了一下卖出的门票存根,说:“不多,只有几个人。”他想了一会,又说,“但是其中好像有一个是孕妇,肚子挺得很大,应该是去山顶的神庙求佛吧。”
  大舆山的山顶有一座香火很盛的寺庙,据说里面供着的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特别灵验,所以每天都有求子保胎渴望子女的善男信女去神庙里朝拜。大舆山的山路很是凶险,一条呈六十度仅容两人并排而行的石板小路从山间的整块巨石中劈将出来。这条小路很难走,所以一般的游人都选择了乘索道而上。
  但是现在索道的电力却中断了,小张担忧地向索道伸去的方向望去,他也注意到胖子处长的脸色很难看,忽然间,小张的心里没来由地麻乱了起来。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6:54

4
  徐曼牵着陈琳的手,从大舆山的山脚慢拾级踟躇而上,来到了索道前的售票处,但她随即立刻就失望了,因为她看到售票窗紧紧地关着,周围站满了准备上山烧香的善男信女。
  徐曼每周都会乘一次索道,所以与调度员也混了个脸熟。她挤过人群,凑到了调度员身边,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调度员是个与异性说话就会羞涩脸红的年轻男孩,徐曼记得这个男孩姓张,她还清晰地记得每次小张看到她,脸都会不自觉地潮红不已。她曾经在无意中向陈琳提起过这个男孩,当时陈琳打趣地说,一定是这个男孩在暗恋她,惹得她在屋里对陈琳一顿追打。在她的心里,小张只是个害羞的男孩,哪里又扯得上什么暗恋不暗恋。
  小张吞吞吐吐地告诉徐曼,索道发生故障,电力中断了,所有的吊篮都悬在了半空。现在吊来了公园管理处的发电机,但是因为太久没用了,发电机也有些故障,老是发动不了。至于什么时候能修好,大家都还不得而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今天公园肯定不开放了,还请各位自行返家。
  实在是扫兴,但徐曼与陈琳也无计可施,只好无精打采地返回原路。刚一到家,陈琳就接到了那个有钱人打来的电话,立刻精神大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涂抹上各种化学物质合成的奇异膏体。半小时后,黑色林肯车已经停在了楼外,陈琳像只鸟一样飞了出去,只留下徐曼一人在屋里。
  无聊之中,徐曼打开电脑上了网,在网页的海洋里,她四处闲逛一番后已是下午,她点开了大舆山摄影大赛的主题页面。她看到了一张照片,立刻瞪大了眼睛。
  这则新闻正是关于上午的时候,大舆山索道发生的事故。网络的力量是无穷的,即使是上午才拍出的照片,此刻也可以在网页上登出来,这是平面传媒没有办法达到的效果。
  图片上,是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脸色苍白,浅粉色的血管隐隐显现在皮肤之下。她的牙齿紧紧咬着嘴皮,两只手在小腹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半圆。在胳膊围成的半圆中,一个婴儿张大了嘴正在使劲啼哭着。
  图片旁的文字说明里,叙述了这张照片的由来——今天上午索道的电力出现了问题,所有吊篮都突然悬在了半空中。而在一个吊篮上,恰巧有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去山顶的寺庙为即将出世的婴儿祈福,在惊吓下,羊水破了,婴儿也破胎早产,那孕妇因为产后大出血无法得到及时救治生命垂危。吊篮在山风的作用下不停摇晃,十米外另一个吊篮里的一对情侣游客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想要帮忙却又有心无力,他们很担心在摇晃中,那新生的婴儿会不会从吊篮里掉出去。
  终于,电力重新恢复了,当孕妇所乘的吊篮到达山顶时,前面游客立刻冲了过去,他们看到了感人的一幕。
  孕妇抱着婴儿,身体已经僵硬,但还依稀带着体温。婴儿的脐带是被她用嘴唇咬断的,婴儿被她紧紧搂在了胸前最柔软的地方,她的两只手没有掐住孩子的肉,而是环抱在胸前,不让婴儿离开这个手臂环成的圈。可惜的是,这个女子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怀里的宝贝却用嘴咬着她的乳头,甜蜜地酣睡着。
  那对情侣用数码相机摄下了这永恒的一刻,照片也发在了网页上。网站为这张照片取了一个标题——黑色的瞬间。
  这样的照片,才可以感动所有人,真实记录下生命最有尊严的一刻——死亡与诞生,生命的结束与延续。
  徐曼抹去脸颊边滑落的泪水,关了电脑。她在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拍摄出这样可以打动所有人的照片。



5
  次日清晨,徐曼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她穿着睡衣走出卧室,看到陈琳正呆呆地坐在窗前,一圈玫瑰红色的头发,弯弯曲曲地缠绕在她的手指上。
  “怎么了,宝贝?”徐曼走到了陈琳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肩膀。
  陈琳的眼角滑下了一串泪,她抽噎着说:“他和我分手了……他的老婆为他生了个儿子,但他老婆却产后出血死了,就在昨天上午的事。他心怀愧疚,下午约我出去,就是告诉我,要与我分手,他要把所有时间都赔偿给自己的孩子,他要赎罪……”
  “唉……”徐曼叹了一口气,然后愣住了——难道昨天索道吊篮里死去的产妇,竟然就是陈琳那个男人的妻子?真是一幕戏剧性的场面。
  陈琳将头埋在了徐曼的怀里,大声地恸哭起来,她泣不成声地对徐曼说:“其实,他也是个好男人,对吗?”
  徐曼点了点头,柔声答道:“是的,也许他也是个好男人吧……”
  接下来的几天,陈琳的情绪陷入了最低潮,连课也不愿意去上。徐曼怕她出事,于是也没去上课,时刻呆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
  这几天,陈琳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体重急剧地减少,玫瑰红色的头发也一把一把地脱落,甚至可以看到头发下藏着的淡青色头皮。
  一周后,陈琳的精神状态终于好一点了,但人却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看上去黯淡无光。徐曼决定带她去医院输几天营养液,毕竟这一周陈琳的身体受了太多的损害。
  医院里总是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来苏水气味,长长而又弯曲的走廊尽管挤满了来看病的人,但还是永远显得阴森悚然。挂过号后,医生叫陈琳查个血。
  护士用一根三棱针刺破了陈琳的手指,然后一根虹吸采血管吸走了她体内的鲜血。陈琳本来就晕血,再加上身体虚弱,当她看到采血管里腥红的液体,顿时没来由地眩晕了,身体歪着一倒,竟不醒人事。护士连忙跑过来掐陈琳的人中,然后把虹吸采血管交给了徐曼,让她把采血管交到走廊尽头的检验室。
  等徐曼回来,护士与医生已经将陈琳架到了临时病床上,输着营养液。
  徐曼怜爱地抚着陈琳的头发,说:“宝贝,别怕,我还在你身边呢。”当她的手挪开时,看到手指上又缠满了丝丝缕缕的玫瑰红色的头发,但现在的颜色已经变得黯淡,就仿佛已经枯萎了的水草一般。
  半个小时后,徐曼去检验室取报告单,但护士却说,血液样本还需要复查,得多等一个小时。护士说话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藏藏,闪烁不定。
  徐曼无奈地回到了病房里,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来到检验室,却看到几个医生如临大敌一般站在走廊边上,正等着她。
  过了一会,徐曼满脸沉重地走出医生办公室,当她回到病房时,又强装出桃花绽开,笑容满面。但不管她怎么掩饰,都遮不住笑容之下的凝重。
  陈琳也不是傻瓜,一见了徐曼就问:“怎么样?血检怎么说?”
  “没事,没事,只是营养不良,输几天水就好了。”徐曼慌慌张张地回答,但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就像个茄子一样。
  “你在撒谎吧?我知道,你一说谎话脸就会发红的。”陈琳像是看穿了徐曼的伪装,摊开了手掌,说,“把检验单给我吧,什么绝症我都有心理准备的。是不是癌症?”
  徐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化验单,递给了陈琳。她知道,化验单上只写了几个红色的简单的字——HIV阳性,陈琳患的是世纪绝症爱滋病。



6
  陈琳很坚强,当她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强烈要求出院,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病,即使治疗也只是拖延时间,白费金钱而已。她也给以前那个拥有黑色林肯车的有钱男人打电话,想提醒他也去检查一下,可那个男人的电话已经换了号码,就如沙漠里的一滴水,瞬间蒸发,消失得不见踪影。
  回到了她们租住的房间后,接下来的时间,陈琳疯狂地爱上了照相,她成了徐曼最好的模特儿。她要把最后美好的形象都留在底片上,几乎每天她都扭着徐曼乘索道到大舆山去拍照。可是她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掉落,发丛中的青色头皮越来越明显了。
  而徐曼为了让自己的好朋友开心,也几乎放弃了学业,天天都陪着陈琳,用心爱的莱卡相机拍下陈琳的点点滴滴。她还找来偏方为陈琳煲营养汤,每天逼着陈琳在她的眼皮下喝完整杯又苦又涩的中药。
  转眼已经入秋,但秋老虎还是厉害得让人难以忍受。陈琳的头发几乎掉得差不多了,青色的头皮展露无遗,她每次出门都包上了头巾,但在路人指指戳戳的眼神下,她还是感到羞愧莫名。于是,终于有一天,她对徐曼说,搬家吧,搬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比如说大舆山寺庙旁的林间小筑。那里离索道近,每天不用走远路就可以在山中拍照,还可以听听寺里的诵经声,净化自己的心灵。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在那里度过自己最后一段生命更好呢?
  搬到了大舆山上的林间小筑,陈琳想从所有人的眼前消失,所以停掉了手机,戒掉了网络,那个让她染上绝症的有钱男人更是没有了半点联系。
  不过她这样像水蒸气一般消失后,却总会让一些人担心的,比如说她的父母。陈琳的父母住在邻省某市的郊县,平时每周都会接到女儿的平安电话,但这两周却突然没了女儿的消息,女儿的手机也停了。
  他们很是焦急,于是乘坐长途车来到了女儿所在的本市大学。当他们听到女儿已经几个月没在学校出现后,年老体弱的老母亲差点当场昏倒在艺术系的办公室里。一个学生好心将徐曼的手机号码给了他们,打过去后,徐曼在电话里吱吱唔晤,说她也不太清楚,她也几个月没见到陈琳了。幸好她没有站在陈琳父母的面前说这番话,否则她那变成酱紫色的脸一定会再一次出卖她。
  徐曼放下电话后,看了一眼身边已经被吓得脸上一片煞白的陈琳,说:“你还是该给你爸爸妈妈打个电话……”
  陈琳幽幽叹气道:“我现在这个情况,又怎么敢跟他们打电话呢?”说得也是,陈琳已经越来越瘦了,肩膀上的蝴蝶骨尖锐地从皮下凸了出来,显得格外刺眼。眼眶则深深凹陷下去,黑色的眼圈不管擦多少粉底都掩盖不住。
  徐曼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两行泪水从眼角边滑了下来。她连忙劝着陈琳喝下了熬好的中药,她只希望第二天陈琳可以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她只想陈琳可以快快乐乐地度过最后的每一天。
  她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外面走上一走,于是换上了一件色彩亮丽的外套走出了门。之所以要换上颜色如此鲜艳的外衣,是因为她感觉在这屋子里呆得太久,她的心情也变得渐渐灰暗了,她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7
  守索道的小张被调到了索道的上端值守,其实他心里蛮高兴的,因为在这里他每天都可以看到徐曼与陈琳手牵手地在山顶旁的寺庙旁拍照。
  每次都是徐曼给陈琳拍,陈琳摆出各种姿势,抱着树干,躺在草地上,甚至有次搂住了小张试图强吻他的嘴唇。小张的脸涨得了通红,但他却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他感觉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他愿意在这场梦境里永远不要醒来。所以,即使是下了班,他都不愿意离开索道的值班屋,他愿意就坐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徐曼她们租住的那间木屋,从木屋里透出的点点灯火,小张总会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温暖。
  但即使小张再是被这种他都不知何处而来的幸福击昏了头脑。也可以看出陈琳的头发越来越少,精神也越来越委靡不振。他也曾试探地问过,但徐曼总是立刻扯开话题,而陈琳的眼里也闪出了戒备的神色,那是一种如动物防范领地被入侵般的神色。看着陈琳那深邃得可以直入人心的眼睛,小张总会觉得背心处渗出丝丝点点的冷汗,当山风飒飒掠过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情不自禁地颤栗,没来由地颤栗。
  那天天才刚刚擦黑,小张还是一如以往地坐在窗前,他看到徐曼穿着一件色彩鲜艳的外衣精神恍惚地走出了木屋。他原本打算也走去值班室,然后装作与徐曼偶然相遇,然后有话没话地聊上几句,可这时他忽然听到索道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是有吊篮沿着上行的索道飘上来了。索道是由索道下方控制的,可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究竟是谁从索道上来了呢?
  远远地看到被漆成蓝色的吊篮悠悠荡荡地飘了过来,当吊篮停下来的时候,小张才发现是管理处的胖子处长。小张走上前去想问问处长有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已经听到胖子处长打着嗝说:“小张,没什么事,我就是上来走走,上次索道出了事,我也顺便亲自乘坐索道,看有没有什么完全隐患。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处长的嘴里喷出了一股不小的酒气,这让小张多多少少有点不舒服,平时他滴酒不沾的。他往后退了几步,目送着处长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索道值班室,身影消失在了寺庙旁的树林里。
  小张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连忙冲出了值班室,四处张望,但这时他才发现徐曼不见了,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也许是回屋休息了吧。”小张这样对自己说,然后郁闷地回到值班室里,翻了一下书,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8:35

8
  第二天早晨,徐曼起床走到客厅,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到陈琳正倚在窗边,穿着一件她最漂亮的碎花洋裙,看着林间树梢后的朝霞默不作声。徐曼正想说几句话安慰陈琳,陈琳已经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地对她说:“曼,我们去索道照相吧。”看来她今天心情还不错。
  走到索道边,那个看守索道的羞涩的男孩小张已经与他们熟识了,连忙拉过了一个吊篮等着她们上去。徐曼分明地感觉到小张一直用灼热的眼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徐曼只好转过身来,尴尬地对陈琳一笑。最近这段时间,陈琳没少因为这个而嘲笑她。
  “我们今天一人坐一个吊篮吧。”陈琳眨着眼睛说道,“我坐后面一个,你在前面为我照相。你一定要把我照得漂漂亮亮的!”
  “嗯……”徐曼一边答应着,一边上了前一个吊篮。
  索道启动了,山风飒飒地掠过,徐曼的头发被吹得迎风翻飞。当索道到达最高的地方,徐曼提起莱卡相机回头望向了后面的陈琳。她诧异地看到陈琳解下了橙色的头巾,扬手扔下了吊篮外的空中,转瞬间橙色的头巾就飘摇着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坠入了深渊。而陈琳则解开了安全带,站在了吊篮的踏板上。
  “琳——你干什么?你疯了?”徐曼大骇,大声地叫了起来。
  这时,她看到陈琳从兜里拿出了手机,几秒钟后,她放在背包里的手机响了,是陈琳打来的。
  “曼,为了今天和你道别,我特意为手机充好了值。”
  徐曼大惊失色:“道别?你想干什么?你千万不要干蠢事啊!”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我干的不是蠢事。”陈琳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一块铁,“我已经考虑好了,我要在今天结束自己的生命,遗书与我的银行卡放在了客厅的花瓶下,麻烦你转交给我的父母。再这样活下去,我怕自己会痛苦得连结束自己生命的力量也没有。”
  “不要!不要!”徐曼惊声尖叫。
  陈琳那冷如钢铁的声音继续在徐曼耳边说道:“曼,我还记得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你告诉我,很欣赏那个男人的老婆最后的照片,是叫‘黑色的瞬间’吧?你说你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拍出震撼人心的重量级作品。现在你拍我跳下去的这个黑色的瞬间吧,照片一定会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摄影师,这也当作是我对你这几个月来照顾我的报答吧。”
  “不——”徐曼歇斯底里地哭喊。
  “替我留下这最后的瞬间,要拍得漂亮,答应我,好吗?”陈琳拉开了吊篮的护栏,一只腿伸了出去,飒飒的山风立刻令那身漂亮的碎花洋裙紧紧裹住了她瘦弱纤细的身躯。她伸出手去,手掌缓慢地撒开,手机呈一条直线坠落到无底的虚空之中。
  徐曼含着眼泪,举起了手中的相机,她已经泣不成声。
  陈琳细细地说了一声:“谢谢你,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她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
  徐曼眼前一花,她只觉得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的,失去了色彩的陈琳像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悠悠荡荡地向看不到底的山谷栽了下去。
  徐曼觉得浑身冰冷,如坠进了一个寒冷的冰窖,漫无边际的忧伤在一瞬间充盈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她只知道自己的手指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只是不停地按着莱卡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咔嚓……
  从徐曼的本意来说,她并不想拍这些照片的,她不愿意亲手记录好友的死亡瞬间。但她的手指还是不自觉地按动了快门。事后,她安慰自己,也许这一切出自于一个摄影师的本能吧。她天生就是一个摄影师,她的生命应该属于摄影。这样想来,她也不禁释怀了。



9
  陈琳的父母哭泣着赶到大舆山,已是两天之后了。他们在山谷拣拾到陈琳的尸骨时几乎痛不欲生,警方在查看了遗书后,也一点没有悬念地宣布陈琳死于自杀。
  大舆山公园摄影大赛网站花重金购买了徐曼为陈琳所拍的照片,这套名为“黑色的瞬间”的照片在网站上登出后,引来了极大的反响,特别是引发了校园美女伴大款与爱滋病预防的大讨论。这套照片毫无悬念地获得了摄影大赛的大奖,而徐曼也一举成名,多家电话台对她进行了采访,许多杂志也与她签定了摄影供稿的合同。
  徐曼没有继续她的学业,她认为大学里的生活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有意思。她退学后成为了一个职业的自由摄影师,整天混迹于名山大川或是市井闹市,用手里的相机捕捉生命的瞬间。也许是“黑色的瞬间”那套照片为她带来的光环吧,只要是她拍出的东西都无一例外地成为杂志的抢手货。她又用挣来的稿费当作旅费,继续她的行游生活。
  但也许是陈琳之死带来的阴影与旅行的劳累,徐曼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与神经衰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常常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条从索道吊篮上急速坠下去的影子,再醒过来时就是满头的冷汗。
  徐曼的健康状态每况愈下,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人也越来越瘦,眼眶深陷,颧骨突出。她吃了很多药,但不管怎么,她的病情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
  有一天,她吃了一大把安眠药,然后躺在了床上。终于,睡意像潮水一样慢慢涌上了心头,她闭上了眼睛。在一团虚无的光晕中,她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陈琳。徐曼大声对着这条影子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陈琳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森然恐怖地说:“我好孤单啊,我好想你来陪我啊。”一说完这些话,陈琳的身体就缓慢地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徐曼尖叫着从睡梦里醒来,她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胸口,浑身都是濡湿的汗液。
  当时她正云游到五台山,于是带着这个梦境去拜访了一位得道的大师。大师打量了她片刻,然后淡然地说:“哪里打上的结还是去哪里解开吧。”高僧偈语般的话对于徐曼来说,就如醍醐灌顶一般。她暗暗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陈琳的忌日那天,徐曼又来到了大舆山的索道边。那个看守索道的羞涩男孩小张几乎没有认出眼前这个抱着白菊花的瘦弱女子就是徐曼。看着徐曼的精神状况很是不好,小张主动要求陪徐曼一起坐上吊篮。
  当吊篮达到陈琳自杀的那个位置时,徐曼噙着眼泪讲怀里的白色菊花扔进了深渊。过了一会,她问这个羞涩的男孩:“你姓什么?”
  “张……”男孩的脸都红了。同时他也有些伤感,一年的时间,竟然足以让徐曼忘记她姓什么。
  徐曼燃起了一根细长的香烟,定定地望着小张,慢慢地说:“小张,你想听徐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吗?”
  男孩点了点头,脸更红了。



10
  小张啊,你还记得一年半前,这条索道上曾经发生过一起事故。一个产妇在索道断电的时候早产,她产后大出血而死。这件事你一定记得,因为这让你们公园赔了不少钱。当时有对情侣拍下了那个女人最后的影象,还为照片取名为“黑色的瞬间”。
  有个热爱摄影,做梦都想拍出震撼人心的照片的年轻女子,在看到“黑色的瞬间”后,立志也要拍出同样震撼的照片。她想让她的好朋友成为自己照片的女主角,于是定下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她要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想要自杀,而她在一旁记录下这所有的过程,就如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哦?!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很简单,你知道吗?有一种化学元素叫砣,当人少量摄入后,会产生中毒反应,具体的表征就是掉头发,人越来越瘦。头发会掉光,人也会瘦得皮包骨头。而这样的症状又和爱滋病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在网上的秘密渠道买来了砣,偷偷加在了女友的饭里,又让女友在医院里拿到了证明患有爱滋病的诊断书。
  哦?!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拿到错误诊断书的?这个问题我最后给你说。呵呵,别心急,既然是讲故事,肯定得留一点悬念的。
  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爱滋病,茶饭不思。为了让她继续摄入微量砣,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借口为她调制营养中药,在中药里又加进了砣,每天还逼着女友在她面前喝下又苦又涩的中药。天哪,那中药真是苦。
  女友掉头发与瘦弱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终于,她决定自杀。她为了报答好朋友几个月来对她的精心照料,就让好朋友用相机拍下她自杀的全过程。她知道,这会让热爱摄影的好朋友一举成名,功成名就。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好朋友的事业。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中了好朋友的圈套,成了中套的羔羊却恍然不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后来的结果当然就是,那个热爱摄影的女子,高价卖了她所拍的照片,也成了摄影圈子里最耀眼的明星。而她的女友则成了一坛骨灰,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得的是爱滋病,她的亲人只想早点解决这事,连尸检也没有做。
  嗯,这个故事就这样,完了。
  哦?!你又问在医院是怎么拿到错误的诊断书?哈哈,小张,我差点忘了这一茬。
  当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与她的好朋友一起去医院检查,做完血检,女友晕倒了,护士让这个女子去送血液样本。这个女子在去检验室的走廊上,扔掉了那支血液采集管,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三棱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盛进了另一根采血管里。
  小张,你一定猜到了吧,真正得了爱滋病的人,是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医生早就告诉她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她为了让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年能够过得绚烂无比,于是定下了这么一个计划。
  不过她后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每天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个被骗的女孩天天来找她索命。其实,她并不害怕女孩的冤魂——鬼又怎么斗得过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真正要她命的是,爱滋病的症状渐渐在她身体上展现了出来。她不停地掉头发,人也越来越瘦弱,身体偶尔还会平白无故地出现青色的淤痕。她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与其慢慢被病魔击倒,还不如落得个痛快。她决定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在同时,这女子又梦到了那个被她所骗的女孩。女孩说自己很孤单,希望她早点来陪伴她。于是这女子作下了最后的决定,她已经考虑好了在什么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嗯?你问这个狠心变态的女人是谁?你还问她准备在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你猜吧,猜对了有奖。
  小张,你看,我们快到山顶了吧?




11
  当小张转头望向山顶的时候,徐曼猛然拉开了吊篮的护栏,然后纵身跃下。她将事先写好的遗书留在了吊篮的座位上。
  警察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舆山,是山谷里找到了徐曼的尸体。索道的监控录像与小张的证词,还有徐曼的遗书都表明徐曼死于毫无悬念的自杀。因为在证词里提到过徐曼患有爱滋病,警方也调查了与徐曼曾经交往过的男人。可惜的是,他们调查一番后却毫无所获。徐曼真的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交往,那么她的爱滋病又是怎么得来的呢?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调查完毕的时候,对着天空缓慢曳过的白云,缓缓地说:“也许徐曼是在几年前曾经被一个偶然路过的爱滋病病人强暴了,才患得了这样的绝症。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小张非常地沮丧,他把自己关在了山顶下行索道的值班室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他常常在梦里哭泣,醒来的时候枕边全是湿漉漉的泪水。
  但是,整个大舆山公园里最悲伤的并不是小张,而是管理处的胖子处长。
  胖子处长一想起一年前的事,牙齿就恨得格格作声。
  一年前大舆山公园曾经发生了一起事故,在摄影大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电力中断索道曾经在空中静止了两个小时,一个孕妇因为惊吓过度而破了羊水,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这件事虽然让公园赔了不少钱,但却也让大舆山名胜大噪,去山顶神庙求子拜佛的游人翻了几番。
  胖子处长也因此受到了公园投资方的奖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处长一手
  策划的。电力中断的时间,他是清楚知道的,他也看到了那个孕妇即将登上索道的吊篮。孕妇前面的那个吊篮坐的那对年轻情侣,是处长的妹妹与妹夫,他们的数码相机就是处长为他们准备好的。当时他们只是想拍一张当索道停止时,孕妇恐惧的面部表情,但没想到那个孕妇却因为小产失血过多而死亡。
  胖子处长倒并不在意那个孕妇的死,他凭借着这次事件而一跃成为了投资方心目里的能人。那天,就是陈琳自杀签定一天,胖子处长与投资方的老板在市区喝了一夜的酒,喝完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本来想回家的,但却不知道怎么了,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公园的大门前。回忆了一下,他猜一定是自己在给出租车司机说地点的时候讲错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最近在大舆山的山顶住进了两个美女,顿时他觉得自己心痒难搔。趁着酒意,他干脆乘坐索道上了山顶。
  在支开了值守下行索道的小张后,胖子处长走进了山顶寺庙旁的树林里,在他与小张交谈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长发美女神情萧索地踟躇进了树林之中。
  胖子处长看到了徐曼,正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发呆,他凑了上去,一把按倒了徐曼。本来他以为徐曼会反抗,但没想到徐曼却相当配合,在他脱她内裤的时候还主动抬起了臀部。不过当处长准备进入徐曼的身体时,听到了徐曼吐气如兰般幽幽说道:“你千万不要后悔!”
  当时处长不知道徐曼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但是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他也曾经想过说不定自己没出事,不过只过了一个礼拜,他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食欲不振,人也越来越瘦。他在地摊上买了一本医学期刊杂志,看到里面说爱滋病初期症状从潜伏到发生就是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正是出现表征的时间。
  胖子处长开始害怕了,他不再去上班,每天都把呆在家里疯狂用酒精麻醉自己。一天,他在喝得头昏目眩的时候去上厕所,他一低头看到自己两腿间长的那个玩意,不禁狠狠地骂道:“都怪你这东西,不该硬的时候偏要硬。”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处长越看越气,竟一气之下走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向自己的胯下砍去。手气刀落,他还不够解气,又把割掉的玩意扔进了抽水马桶,使劲一按,水流旋转着把那玩意冲进了下水道里。
  直到剧烈的疼痛放射般在体内迸发时,胖子处长才反应过来。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经过紧急治疗,血总算止住了,但可惜他的子孙根已经被冲进了城市脚下的化粪池里,再也没办法拣回来了。
  当然,他还算有点良心,在检查的时候,他主动说自己可能患有爱滋病。医生小心翼翼为他治疗的同时,也将他的血液送到了检测中心进行检查。握着虹吸采血管去检测中心的是个年轻的护士,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怪了,去年一个晕血的女孩被查出了有爱滋病,今天一个想练葵花宝典挥剑自宫的男人居然也有爱滋病。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结果是在一天后出来的,当胖子处长拿到了检验结果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他的所有检测结果都为正常,他最关心的HIV检测结果为阴性,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得爱滋病。
  命是保着了,可是,命根子却没了。处长扑在了病床上,痛苦地号啕大哭起来。



12
  胖子处长的事传开后,警察也传讯了处长,理由是涉嫌强奸妇女,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只好释放了他。
  处长竟然没有得爱滋病,这实在是个意外的结果。好在徐曼的亲戚在省外,还没赶到本市,所以她的尸体一直停放在殡仪馆的太平间里,警方决定对徐曼重新做一次HIV检测。结果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她并没有染上爱滋病,所有的检测项目都标明了阴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负责侦破的那个年轻的警察百思不地其解。
  下班后他垂着头走出警局回家,在路过一家百货公司的时候一头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在大舆山值守索道的男孩小张。小张是被派来陪护胖子处长的,这会正准备跑到百货公司的橱窗来看场世界杯预选赛。
  年轻的警察转过脸望向橱窗里的电视屏幕,现在还没到足球比赛的时间,画面上是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面色严肃地对着摄影机说着什么,声音通过了橱窗后变得很是细微,但却正好可以让年轻的警察与小张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医生模样的中年人语速迟缓但却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所有两年内在市立医院做过爱滋病HIV检测的病友们注意,很抱歉地告诉大家这条消息,当时那个批次的HIV试液在运输过程中被污染,所以对血液样本做出了错误的评估。而那个批次的HIV试液在本院一直使用了接近一年,所以在这一年内我们做出的HIV检测都不甚准确。因为大部分的患者当时没有留下真实的电话号码,所以我们事隔这么久只有通过这样的途径向大家致以我们最诚挚的道歉,另外约请所有的患者凭借当时的收费凭据到我院来办理退款事宜。同时我院会为您进行免费的重新检查,并会对您的损失做出适当赔偿……”




尾声
  小张还有件事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徐曼没有得爱滋病,但却在后来的一年里,头发不停地脱落,人也越来越瘦。而胖子处长也是一样的症状。
  那个年轻警察看了看天空中不停变换的云彩,说:“我猜,那是因为她在害了人后,背上了难以为常人想象的负担,心理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所以得了重度的抑郁症与精神衰弱也是完全可能的。别忘了,抑郁症与精神衰弱在临床上的表征也表现为掉头发与逐步瘦弱。总之一句话,她是自作自受。胖子处长也是同样的原因,要知道做了亏心事,夜半三更走夜路总是会撞着鬼的。”
  小张笑了一笑,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他慢慢地说:“我倒更情愿以为,徐曼的病,是因为陈琳的冤魂在地府得知了真相,前来缠住了她的身上,找她报仇。谁让她会为了一个黑色的瞬间,而制造这样的悲惨事件!而处长则是因为强奸了徐曼,被徐曼的冤魂割走了子孙根。”
  年轻的警察听完后,却说:“正如我说过的另一句话,。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完】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2:59:43

七夕之牛郎织女(随手写的)
  
   牛郎织女一年见一次,喜鹊们纷纷飞来搭桥,这是硬性任务,许多小喜鹊问,爸爸妈妈,你们去哪里?
  
   老喜鹊说道,“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也可以去天上玩,给牛郎哥哥和织女姐姐尽一分力。”
  
   “牛郎?那不是很贵吗?妓女还便宜点。”小喜鹊最近在城市的树枝上玩了很久,这些术语都懂。
  
   老喜鹊气得发抖,“你直接说我国语不标准好了。”
  
   骂归骂,还是招呼左邻右舍的出去搭桥去了。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葡萄藤下,乘凉的只有老人,当年听牛郎织女的故事的那些小屁孩子们,现在都出去读书了,或者是打工。
  
   织女精心打扮一番,彩霞披肩,头发一如既往的柔顺,摘了仙桃树上的枝叶,留一朵桃花当发簪,盘起来,内裤是透明的。
  
   牛郎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皮草,踏上彩虹,走到一般被硫酸雨淋湿,皮草上一个一个小洞洞,关键部位若隐若现,颇有颓废的气息,更增加了几分男人味。
  
   两地分居的异地恋,一年的相思偏在今日倾诉,有很多的话要说,看见织女飞来,踏在喜鹊上,熟悉又陌生。
  
   爱人,我来了。
  
   孩子们还好吗,有没有想妈妈?
  
   孩子已经两千多岁了,死了很多年了,每次都要我提醒你,瞧你那记性。
  
   织女垂泪,牛郎悲哀。
  
   眼睛是红色,眼泪是无色,紧紧拥抱,互相缠绵。七夕那种专用TT是天宫专用,还要回收,有位低级的神仙要检查里面的JY是不是牛郎的。
  
   果真是如秦观所言: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只见织女缓缓的掏出一打TT,叫旁边的喜鹊先叼着,缓缓的撕开包装。
  
   牛郎接过来,往空中一抛。
  
   织女又惊有喜,难道,难道他终于知道的叛逆,他终于想再要一个属于人和神的混血儿童。
  
   牛郎低头,“不好意思,我做了绝育手术。”
  
   这样也好,两人可以变得没有距离,丁克就丁克吧。吻着爱,爱着吻,舌头交织舌头,滚来滚去,搞得那些喜鹊好累的。
  
   终究要天亮,终于要分开,牛郎忽然觉得女人的身体真的是五花肉挖个小洞无法替代的,织女忽然觉得男人的身体也真的是鹿茸取代不了的。
  
   彼此拥抱着,有些喜鹊开小差溜了,鹊桥开始变形,越来越薄,牛郎跟织女依依不舍,既然相爱,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阻碍。
  
   明年的今天,你还会来吗?牛郎吻着她的额头。
  
   织女点点头。
  
   第一缕阳光照在织女脸上,喜鹊一哄而散,织女看着牛郎掉下凡间,含着眼泪CJ的飘走。
  
   牛郎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回到村子里了,墙上是昨天才粉刷上去的标语:
  
   “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自己乐意去做的,而是必须要去做的。
  
   于是我们可爱又可哀的今天,又伴着一声声呻吟过去了。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3:00:31

《婴骨坟场》
  文/庄秦
  
  1 从恐惧中醒来
  黑暗粘稠得像胶水,我在狂奔,身后传来了狗叫的声音。回眸望去,蜿蜒逶迤的山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追赶着我的人吧?有鼎沸的人声,似乎全是女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追赶我,我只知道如果被抓住了,我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
  我继续奔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奔跑。尖锐的草芒从我的脚脖子划过,我却感不到一丝疼痛。狗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就连叫声之间的喘气,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就像一部机器,一部已经开始运转的机器,只知道奔跑,再也停不下来了,永远都不知道疲倦。我不知道这被追逐的游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人终究是跑不过狗的,终于,我被那些狂吠着的狗追到了。我的肩膀一沉,那是狗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去,绝望地看到了绿幽幽的眼睛,是狗的眼睛!它张开了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利齿,正闪烁着悚人的寒芒。一股腥臊的气味从它的嘴里涌了出来,扑向我的面颊。
  黑夜里,我只能看到这条狗绿幽幽的眼睛与白森森的牙齿,它身体的其他部分都隐没在了胶水一般的黑夜里。是的,这是一条与黑夜一样黑暗的黑狗。
  恶心的感觉在我的胃里翻涌。我竭力想要忍住呕吐,但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感到了疼痛。疼痛是从我的颈子传来的——狗咬到了我的颈动脉!
  我猜我的反应一定很快,在它的牙齿还没有刺入我颈子最柔软的皮肤时,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挥起手一拳头打在了狗的身体上。我的力量一定很大!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常常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在我的重拳之下,黑狗咽呜了一声,摔在了地上,但随即一个翻滚跳了起来,喉间狺狺低吠着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作势想向我扑过来。
  我感觉到了恐惧,我必须要逃跑!但是逃跑有用吗?我的速度永远比不过这条黑狗!可我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缚坐以待毙。我转过了身来,隐约中,我看到面前是一片密密麻麻茂盛的草丛。
  有风拂到了我的面庞,草丛后是深邃的黑暗。黑暗中会有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
  我撒开脚丫,冲进了茂盛的草丛。
  忽然脚底一滑,我感觉全身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我的身体向下坠去,那是一处隐藏在草丛后的悬崖!
  狗吠声消失在了我的上方,我急速向下滑坠。这是一个深渊,生命的深渊。下坠的过程中,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也停止了。
  地心引力,自由落体!
  我绝望地尖叫,死亡的阴影如聚集在骨头上的蚂蚁一般,笼罩了我的全身。我面如死灰……
  
  我颤栗地坐起,浑身冷汗,心口突突突地乱跳着。
  我这才恍然明白,刚才我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一只像黑夜一般黑暗的大狗在疯狂地追逐我,为了躲避它,我跌下了一处悬崖。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我恐惧地感到死亡的阴影像黑色的丝绒一般缠绕住了我的脖子,令我无法呼吸。
  梦魇之后,才会感觉到活着的幸福。
  我终于镇定了下来,坐在床上环视四周。这时,我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农家小屋里,身上盖着一床破烂的薄棉絮。棉絮里散发着经年的霉烂气味,稍稍让我感觉到有点恶心。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痰痕与水渍,一盏油灯挂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散发着微弱且摇曳不定的光芒。
  屋里的一角,有一个燃烧着的小炉子,炉子上有一只陶土做的药罐,此时正在发出药烧开后的汩汩声,药罐散发出的药香味也让屋里霉烂腐败的气味不再是那么刺鼻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试着想要挪动一下身体,突然间却觉得全身的关节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痛苦呻吟,发出一声哀号。我垂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身上满是淤青的痕迹,各个关节都敷着土黑色的药膏。药膏发出很香的气味,这让我感觉很舒服。
  可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弄不明白了。
  ——难道刚才我梦见跌落悬崖的情形并非梦魇?其实我真的是跌下了悬崖然后身受重伤,然后被好心的山民救到了农家屋里?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希望与武侠小说里描述的一样,我被一个心地善良的农家女孩所救,而这个女孩又一定是貌美如花,不谙世事,清水出芙蓉。再然后,我与这个农家女孩真心相爱,厮守一生。
  
  我暗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可真是会胡思乱想啊。
  就在这个时候,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走进一个人——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这个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土布百褶筒裙,手里端着一个盛满了药水的土碗,袅袅婷婷地走到了我躺着的床边。
  我挣扎着露出一个微笑,对女孩说:“你好,谢谢你了。”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几个地方都隐隐传来了疼痛。
  女孩望着我,眼里似乎满是忧愁与疑虑。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她突然对我说了一句令我不敢相信的话:“老公,你醒了?”
  老公?!
  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正想发问的时候,女孩转过了身,大声叫着:“姆妈,二黑哥醒了!姆妈快来啊,二黑哥醒了!”
  破败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门外走进一个脸上满是沟壑的乡村老太太。她一进门就满脸惊喜地向我扑来,嘴里大声说:“我的儿啦,你终于醒了!姆妈好高兴啊!”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我醒来后,已经不知道心里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疑问了。
  我忍住伤口的疼痛,前言不接后语地说:“等一等,你们叫我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我这话刚一说出来,女孩与老太太突然变了脸色。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感觉有些发麻。老太太张开嘴,露出一派残缺的牙齿,然后缓慢地对我说:“你是我的儿啊,我怎么会认错。一定是你发烧过了头,脑子给烧坏了吧?”
  我既好气又好笑,我说:“你们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也不叫二黑。”
  “你不是二黑,那你说你是谁?”老太太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哈哈,我当然不是二黑,我是——”突然之间,我的话刹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是啊,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我的所有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像要裂开了一样,好疼好疼好疼!仿佛有无数支细小的尖针插进了我的太阳穴里,我无力分辩,也无法思考。
  “你就是二黑,我是你的姆妈,这是你的媳妇春秀。你答应了姆妈今年要给姆妈生个小孙孙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耳边传来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还隐约听到那个叫春秀的女孩,轻声的抽泣声。
  我绝望地仰躺在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床上,两眼一片漆黑,我又晕了过去。



2 借尸还魂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声张,先是半睁开双眼梭巡了一下四周。我看到那个叫春秀的女孩正半蹲在煎药的陶土罐子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炉子下的火苗。火苗不时窜动着,春秀的影子也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我闭上了眼睛,暗暗梳理着思绪,想要搞明白为什么我会呆在这里。我真的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就连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的记忆真的莫名其妙失去了一长截,我只记得曾经被一只凶猛的黑狗追逐,然后跌入了深渊。但是,我现在连这记忆的真实性也无法证实。也许,那也只是一个恐怖的梦魇而已。而我,也许真的只是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春秀听到了我的呻吟,蓦地转过头来望着我,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二黑哥,你醒了?”
  我的头更疼了,我摇着手大声说:“你别叫我二黑哥,我不是什么二黑!”歇斯底里的吼叫令我的胸腔一阵阵刺痛。
  春秀难过地埋下头,手里拧着筒裙的一角,然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扭头走出了土屋。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屋外墨一般浓密的夜色。
  
  过了一会,那个自称是我姆妈的山村老太太与春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屋里,和她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和她差不多老的老头。
  “村长,二黑自从醒过来后,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对老头说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头是这里的村长。我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毕竟一村之长多多少少明白一点事理,也许我可以从他嘴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大声说:“村长,我不是什么二黑,我也不认识什么二黑!你快给这老太太说,放我走,我要回家!”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又在哪里。
  村长并没有接我的话,他点了一根烟,皱着眉头看着我,然后缓缓地问我:“二黑,你真的是中邪了吧?怎么连你姆妈都不认识了?那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叔叔啊!你爸爸的亲弟弟!”
  我摇了摇头。
  “我是陈村长啊!”他也摇了摇头,又问,“既然你说你不是二黑,那你说你是谁?”
  我的脑袋里又像同时插进了无数支尖利的细针,顿时一阵疼痛。
  是的,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是什么二黑!
  陈村长拿过了一面镜子,递给我,说:“你看看吧,你究竟是谁?”
  镜子中,我胡子拉茬,两眼无神,嘴皮上冒出一串水疱,脸上还有许多受伤后留下的血痕。但镜子里的人我绝对认识——他就是我!
  “你就是二黑!村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你!你是我的亲侄子!”村长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他很冷静,似乎是想叫回我的魂。
  我苦笑了一下,说:“陈村长,我真不是什么二黑。你们告诉我,二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定可以证实我懂许多他不懂的事!”
  村长犹豫地望了一眼老太太与春秀,然后问我:“你认识字吗?”
  我点头。
  村长耸了耸肩膀,他对老太太说:“真有点奇怪了,以前二黑斗大的字也认不了一箩筐,现在他居然说自己会认字了。”说完,他若有所思地走出了门。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片走了进来。
  “二黑,既然你说你认识字,那就读给我听听。”陈村长把纸片递到了我的眼前。老太太与春秀也着急地看着我。
  在摇曳的油灯光中,我高声念道:“寻人启事,赵蓓蕊,女,二十一岁,于一月前在赴旅游途中离奇失踪,望知情人能通知家属,定有重报……”
  这是一条简单的分类广告,那个走失了的女孩,一定想不到这张寻找她的广告,竟然可成为证实我不是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的证据吧。
  显然我的话语让他们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他们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把报纸上的字都读出来。
  陈村长又问:“那你说,你还懂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说:“虽然我现在记不清我是谁,但我还记得自己以前仿佛从事的是文字方面的工作。要不要我来背几首李白的唐诗?或者是朗读北岛食指的现代诗?”
  他们肯定不知道北岛与食指是谁,更不会听说过他们的诗。
  当我开始朗诵北岛的《红帆船》与食指的《热爱生命》时,陈村长焦急地在土屋里踱来踱去,大口大口吸着香烟。他当然可以肯定,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没法朗诵出这样的诗歌。
  也许他应该相信我没有撒谎了吧,我开始感觉到一点希望。
  
  突然之间,陈村长转过了身,大声对老太太说:“大姐,你别着急,我看,二黑的病根我找到了!”
  春秀紧张焦急地问:“陈村长,病根究竟是什么?好治不?”
  陈村长陡然将手里的烟头扔到了地上,用力踩熄,然后屏住呼吸,一字一顿地说:“他这是——借尸还魂!得给他收收妖才行!”
  老太太与春秀同时爆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借尸还魂?!啊——”
  
  借尸还魂?他以为这是恐怖小说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狂笑引起的肌肉抽搐,弄得我全身被扯得生疼。
  陈村长继续说:“借尸还魂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样的例子古已有之。二黑兄弟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我记得,在《金史•五行志》里有段记载,是说大定十三年的时候,在宛平有个叫张孝善的人,他有一个儿子叫合得,因病在早上死了,但是到了晚上又活了过来,他一醒过来就说自己是良乡人王建的儿子喜儿,而这个喜儿早在前一年就已经死了。这件事是记载在正史上的。还有一个例子,印度有个叫贾斯丁的三岁半男孩死于了麻风,没有及时埋葬,当天晚上又活了过来,几天后又能讲话,他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贾斯丁,而是某村某人的二十二岁的儿子,是吃了带毒的糖果而死的。后来一查,还真有此事。这就是借尸还魂!”
  这个山村里的村长竟然懂这么多东西?这实在是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我强忍住了笑意,大声问:“陈村长,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一会儿是《金史》上的记载,一会儿又是印度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陈村长很严肃地望着我,然后扬起了一本书,说:“这些知识,都是我从这本科教书里看到的。”
  我一看那书,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一本叫做《茶余饭后》的大开本杂志,旧得已经翻出了毛边。我记得以前曾经也看过几本这样的杂志,里面刊登的全是道听途说的传闻。什么东边生了一只有六条腿的猪啦,西边有个会用耳朵识字的小孩啦。这种杂志登出借尸还魂的典故,一点也不会让我感到意外。但是一村之长竟然把这样的杂志当作科教书,这才让我感到嘀笑皆非。
  “难怪村外头的荒山上多了一处坟茔,说不定就是那个死了的人阴魂不散,邪灵侵入了二黑的脑筋里去。”春秀若有所思地说。
  
  陈村长点点头,板着脸对老太太说道:“姐,我明天就来为二黑驱妖。二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千万别让他跑了。要是他想跑,你就拿铁锤敲断他的腿!”而春秀已经从还燃烧着的炉子旁,拾起了一柄铁锤。
  我的心乱了起来,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挠一般。刹那间,我不由得冷汗凛凛,浑身毛发根根倒竖。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山村啊?我开始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恐惧。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3:01:47

3 不正常的山村
  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就是为了留住心爱的男人,用铁锤将男人的膝盖敲碎,囚禁在了家中。一旦男人的膝盖眼看要痊愈的时候,她就再一次用铁锤敲碎。
  ——难道春秀也要这样对待我吗?
  我感到不寒而栗。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保住自己的膝盖最重要!我连忙大声叫道:“姆妈,春秀,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二黑!刚才那些诗都是我瞎编的。”
  老太太的身体颤了颤,转身望着我,眼神里多了些缓和。她面带喜色地说:“你真的记起来了?”
  我连忙点头,大声说:“姆妈,你叫村长别给我收妖了,我已经全记起来,我就是二黑!”
  春秀惊喜地扑到我的身上,开心地叫了起来:“老公,太好了,邪灵离开你的身体了。”
  说实话,她的这一扑,让我全身的伤口又一次开始疼痛了起来,但我还是忍住疼,苦笑着说:“是的,我全都记起来了,你是春秀。”
  
  老太太出了屋,屋里只剩了我与春秀两人。有风拂过油灯的火苗,火苗被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我躺在床上,依旧浑身疼痛,几乎不能动弹。
  春秀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点羞涩。当着我的面,她慢慢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满脸通红地钻进了我的被窝里。
  说实话,春秀很漂亮,身材也很完美,错落有致,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女人。不过,我的伤口还在疼痛,即使是她浑身赤裸地躺在我身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办法可以做出点什么。
  春秀抚着我的胸口,喃喃地说:“二黑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好好养伤,要不了几天,你就会没事的。”
  我无话可说,唯有苦笑。
  或许,我真的就叫二黑吧,或许,就像陈村长所说的那样,我真的是被借尸还魂了。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记忆被删除了,我只记得曾经被一只凶狠的黑狗追逐。我突然问春秀:“我是怎么受伤的,是被一只黑狗追下了山崖吗?”
  春秀诧异地望着我,说:“老公,你的脑子真的烧坏了吗?你是在修理屋顶的时候,不小心从房上摔了下来,脑袋着的地,当场就晕过去了。你足足晕了五天,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结果你突然醒来后,就说你不是二黑,被邪灵侵了体。哪有什么凶狠的黑狗?一定是你在做梦吧。”
  也许真是在做梦吧,也许连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春秀,也是一场梦境吧。只是不知道这场梦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我盼望在醒过来的时候,可以记得自己是谁。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日光透过窗缝投射到床上,我开始感到一点暖意。但我依旧没有力气坐起来,伤口还在疼痛。
  我挣扎着扭过头来,看到春秀正在煎药,屋里土墙的一面墙的窗户上,糊着几张旧报纸。不过,旧报纸似乎被人戳穿了几个洞,洞外隐藏着几双眼睛,正偷偷地打量着我。
  是谁在墙外?外面的人为什么要窥视我?
  扭头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口又一次被扯疼了。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时我听到窗户外传来几声唏嘘——是女人的声音!
  春秀听到我的呻吟后,转过声来,看到我的目光正对着窗户上的破洞。她扭过头去,冲着窗户那边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没见到我男人醒过来了吗?你们快走吧!”
  屋外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很嘈杂,似乎不是一个人。
  “春秀,屋外是谁?”我问。
  春秀端着药碗,走到我的床边,说:“老公,是村里那些无聊的女人,听说你醒了,非要来看看。”
  “干嘛不请她们进来坐坐?”
  “进来干嘛啊?这群无聊的大婶,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没劲!”春秀一边说,一边将一海碗又苦又涩的中药汤灌进了我的喉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我真想走出这昏暗的土墙屋,看看屋外的山村到底是什么模样。于是我对春秀说:“能不能扶我到外面晒晒太阳?说不定这样对伤口有好处的。”
  春秀皱皱眉头,说:“老公,你动一动都疼,我怎么扶得动你?”
  见我面有难色,春秀连忙又说:“这样吧,我干脆和姆妈一起把床搬出去,你就躺在床上晒太阳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春秀把老太太叫进了屋,然后喊着号子连同我一起,把床搬到了屋外。
  刺眼的阳光几乎令我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屋外的日光。
  屋外是个大晒坝,凹凸不平的地面铺着刚打下来的玉米粒,黄澄澄的一片。而不远的地方是堵不高也不矮的土围墙,围墙外,站着几个女人,目光呆滞、衣衫破烂。她们的年龄都不大,但肚子都是鼓鼓囊囊的——她们全是孕妇。
  而更远的地方,是个小山坡,山坡上也站满了女人,她们都向我这边张望,还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
  “老公,别管她们,这些女人就爱嚼舌头,她们一定在听说你被借尸还魂了,然后来看热闹的。”春秀在我耳边低声埋怨。
  “哦。”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这时,围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是陈村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然后问了老太太几句话。老太太与春秀欣喜地告诉他,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他这才摇头晃脑地走出了院落。
  陈村长一走出院子,就被山坡上的那群女人发现了,她们唧唧喳喳地嚷嚷起来,似乎在问陈村长什么问题。可惜离得太远,再加上山村的方言实在是难懂,她们问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得清楚。
  不过陈村长立刻高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又用土话说了几句什么,那群女人顿时闭了嘴。接着她们在山坡上聚集到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她们一会低声说话,一会又互相吵骂,声音忽高忽低。突然有谁高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几个女人扭打到一起,互相扯着头发,撕着土布做成的衣裳。她们大声叫骂着我听不懂的土话,扭打的人越来越多,变成一片混战。歇斯底里地发作,使得地面腾起一层尘土。
  我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眼前的一幕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一个肚子挺得很高的孕妇捧着肚子走进了院子,声音含糊对春秀说:“妹,快把你家二黑带回屋里去吧。他现在身子骨虚得很,吹不得风的。”
  我连忙说:“我还想再晒晒太阳。”可我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阴沉着脸走过来,和春秀一起抬起了床。我又被搬回了死气沉沉的土屋里。
  在进屋前的一刹那,我回眸望向墙外。此时,山坡上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了,那群山村婆姨全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其中却有两个女人,被陈村长带着,向山顶快步走去,转眼就翻过了山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我一直都在屋里呆着养伤。说来也很是神奇,春秀为我煎的中药很有效果,服用之后,每天我都觉得身体的伤痛会消减一些。
  而在这个月里,每天晚上春秀都试图与我同床,却被我以伤口还疼的缘故拒绝。
  其实并非我真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柳下惠,我只是在想,或许真有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春秀是他的妻子,只是把我错认成了她的丈夫。如果我现在占了她的便宜,以后真正的二黑回来了,我又能如何脱身?我只是在奇怪,那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还不见回来?
  春秀家很少有人来窜门,偶尔只有那个腆着大肚子的孕妇会到屋里来看看春秀。从她们之间的对话,我才知道那个孕妇叫阿慧,是春秀的姐姐,不过我却从来没见过春秀的姐夫。
  山村的夜晚很安静,偶尔会听到几声狗叫。但让我奇怪的是,我从来没听到过小孩的哭闹声。我一直都以为,天高皇帝远,这么偏远的山村一定是计划生育政策鞭长莫及的地方。看来是我错了,说不定这里的山民一直很自觉地遵守着法规。

      
  而且,似乎我也从来没在这个山村里见到过男人,除了那个姓陈的村长。也许所有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吧。
  我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在春秀与老太太的面前表露出伤势好转的迹象。我一直假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在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总是悄悄活动着四肢,积聚着身体的力量。
  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轻易离开这里的。在每个人的心目里,我就是那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如果我要离开,他们一定又会以为我是被邪灵侵体,借尸还魂。说不定春秀为了留住我,会毫不留情地用铁锤敲碎我的膝盖胫骨与髌骨——这个月的时间里,的确我常常看到春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双手抚弄着一柄结实的铁锤。
  每当我看到这一幕,总会感觉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4 被杀戮的石屋囚徒
  我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我挑选了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准备出逃,毕竟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我害怕要是没有月光的指引,一出了土墙屋可能就会真像梦里那样,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那天晚上,春秀给我喂过苦涩的中药后,出了土屋。我听到她的脚步远离之后,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就慢慢坐了起来。太久没动弹,我感觉背部隐隐作疼。忍住疼痛,我走到窗边,揭开窗户上糊着的旧报纸。很好,月光皎洁,如水般洒在大地上。围墙外的山坡上,犁过的田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而旁边一间屋,传来了老太太与春秀微微的鼾声。
  我心中暗喜——这正是逃跑的最好时机。
  
  出了院子,我发了狂似的向山坡上跑去,我不知道山坡后是什么样的,我只希望可以在山那边发现一条离去的路。
  当我在快要到达山坡顶峰的时候,忽然听到山那边传来隐约的嘈杂声,还有微弱的光线越过山脊,然后被七凌八乱的树枝切割成支离破碎。
  我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山那边有人!但我还是来到了山顶。
  山坡那边的山脚下,有一个平坦的坝子,坝子上黑压压地聚集着一群女人,而陈村长正好站在女人堆里,大声说着什么。因为离得太远,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从他的肢体语言上来看,他一定是在说什么鼓动性很强的话。
  我的目光落到了坝子旁,那里有一间石头垒成的屋子,门死死地关着,没有窗户,有微弱的光线从门缝透出。在屋边,冷清月光的照耀下,我还看到那里有一口老井。
  屋里住着什么人?为什么这些女人都站在屋外的坝子上?
  我有些搞不明白了。
  这时,陈村长停下了说话,走到石屋的大门前。他勾下腰拨弄着门上的锁——门是上着锁的!
  屋里有影影绰绰的人影,难道里面的人是被锁在屋里的吗?
  还没来得及容我多想,陈村长已经打开了石屋的大门。他凶神恶煞地冲进石头房里,过了一会,他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个被囚禁在石头房里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很虚弱,长发及肩。他被陈村长拽出来的时候,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几乎是被活生生地拖出来的。这个男人被村长扔到了井边。
  我虽然很惊恐,但更强烈的好奇心却让我慢慢靠着树林的遮掩,慢慢向山脚走去,朝着坝子靠近。我几乎可以看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虽然他披头散发,但脸上却很白净,只是他太虚弱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两眼深陷在眼窝中,眼神很是涣散。
  不过,我却觉得他有点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可我的记忆似乎完全从脑海里被删除了,我根本想不起这个男人是谁!
  
  陈村长突然高声叫道:“一个月了!已经一个月了!这个月里我们让你享够了福,现在也到你上路的时候了!”
  被他擒住的那个男人,嘴里发出口齿不清含糊的咽呜声,似乎是在呻吟,又像是在求饶。陈村长冷笑了一声,向后退出几步,然后挥了挥手。他的手还没落下,坝子上聚集的那堆女人就呼喊着向那个趴在地上的男人走了过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不知道这些女人要干什么,但却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心脏不停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我预感立刻会有恐怖的事要发生!
  果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女人,站在了那男人的面前,突然抬起了脚,然后踩下。她的鞋底重重落在那男人的肋骨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声嘶力竭,绝望而凄楚。那女人哈哈大笑起来,缓缓半转过身来。月光下,我看到了她的脸,我不禁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是春秀的姐姐阿慧,她的小腹已经变成一片平坦,看来她已经生下了肚子里的小孩,难怪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没到春秀家来。可阿慧现在为什么却成了如此残忍的人?
  接下来的事更让我触目惊心。那群女人排成了一列长队,站在了阿慧身后。阿慧长笑了几声,站到了一边,而后跟上的另一个女人,也接着重重踩了那男人几脚。
  她们一个接着一个,踩那个男人的身体,用腿用力踢他,甚至勾下腰朝着他吐唾沫。一开始的时候,那男人还用力呻吟几声,但到了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几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明白,那个男人就要死了,谁也承受不了这么多女人踩踏的,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虚弱的人。
  在我以为他就要死去的时候,突然之间,我听到那男人发出了最后的惨叫:“啊——王东——王东——”
  没等他说完,排在队列最后的一个女人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这女人抬起腿,一脚踢在了那男人的后脑上,他的嚎叫顿时停止了。坝子上突然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但这寂静只保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那些女人同时发出一阵欢呼声。她们又围拢在那男人的身边,一起伸出了腿,不住地踢他,踩他,像发了疯一般,疯狂而又歇斯底里。
  我麻木地站在树丛中,呆呆地看着这场月光下的屠戮。我的两腿像是钉在了地里,一点也不能动弹。我想起了那男人最后叫出的那两个字:王东!
  王东是谁?恍惚中,我觉得这名字很熟悉,似乎与我有着某种联系。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坝子上又静了下来。陈村长阴鸷地走到死了的男人身边,勾下腰,拽住了男人的头发,狞笑起来。
  那男人的眼睛依然圆睁,正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月光下,他满面血污,狰狞可怖。
  陈村长拽着尸体,转过身去,缓缓沿着一条小路走去。那条小路通往一片漆黑的森林,我看不到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但我猜,那一定是唯一一条离开山村的道路吧。
  坝子上,只残留着一滩鲜血,和若干杂乱、沾染着血液的鞋印。
  那些女人像是中邪一般,静默地跟在了村长身后,沿着小路走进了森林。她们齐刷刷地膝盖微弯、颈脖僵硬,像是被操纵的木偶,更像是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一般,渐渐隐匿在黑暗的森林中。
  
  这一切发生在我的眼前,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预计到会看到一场残忍杀戮的直播。直到所有的人都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依然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我才从恍惚的状态里恢复出来,不住大口大口呼着气。
  那些女人在村长的带领下,进了森林。那是唯一一条离开的道路。我不知道她们会在森林里会呆上多久,但看来今天是没办法从这里逃走了。
  我还是回到春秀的身边,换个时间再离开吧。
  我无奈地转过身来,却突然看到我面前站着一个人,正冷冷地望着我,眼里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
  我不禁大骇。
  她是春秀!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3:03:31

5 婴骨坟场的孤独坟茔
  “你都看到了?”春秀幽幽地问,“坝子上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我点头,静默无言。
  春秀眉头紧蹙,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问:“你是什么时候可以下床的?”
  我苦笑着回答:“就是今天。”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我再次苦笑,声音微微提高:“春秀,虽然我失去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我一直可以肯定,自己并不是什么叫二黑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借尸还魂的事,我也不是你的丈夫。”
  春秀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她的脸色苍白,看上去柔弱凄楚,我见尤怜。她突然拉住了我的胳膊,焦急地说:“快跟我回去吧,一会儿你被村长看到了,就会和那个男人一样被踩死!”
  这时,隐隐从坝子对面那条小路传来的脚步声,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我看到了星星点点的火把。是村长带着那群可怕的女人回来了!
  “快走!再不早就来不及了!”春秀拉着我,快步向她家的方向跑去。
  翻越山坡的时候,尖利的树叶边业刮过我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让我感到一阵阵疼痛。可我们已经顾不了太多,终于在那些女人出现在石屋旁的坝子上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山坡顶上。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
  可是,现在我的心里却有太多疑惑了。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可怕的山村里,又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说成是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
  村长为什么要带着村里的女人杀死那个被囚禁在石屋里的男人。那个男人临死前叫出的名字,“王东”,又是谁?我觉得自己的头好疼!
  
  在春秀的土墙屋里,她默默地坐在我对面。窗户微微翕开,有风掠进屋中,油灯光随之摇曳不定,我与她的脸庞都变得一会儿红一会儿黑。
  我终于忍不住了,拽住了她的手,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早就知道了我不是二黑,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春秀幽幽地望了我一眼,然后说:“是的,你从来都不是什么二黑,二黑是我真正的老公,但他早就死了!”
  “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自杀了。当他看到我生出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时,他就选择了自杀。”春秀喃喃地说道。
  “怪胎?自杀?”我有些惊呆了。我隐隐感觉到,这神秘的山村,将会是个我闻所未闻的隐秘世界。如果我对它知道得越多,也许我会更恐惧。
  
  “陈村长,名叫陈功,他是我的舅舅,也是我的爸爸,同时也是二黑的爸爸……二黑是我的哥哥,也是我的表哥,同时又是我的丈夫……你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生出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了吧?”
  春秀的声音很低,但却让我大吃一惊。我怔怔地坐在床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村长与那老太太是姐弟,他们却乱伦生下了二黑与春秀。春秀和她的哥哥二黑又乱伦生下了一个没有四肢的怪胎!
  这是天下奇闻!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在朗朗乾坤之下,竟会有如此愚昧的事发生。
  非常幸运,春秀不是怪胎,也没有智力上的问题。从遗传学上来说,这是一件机率非常小的事情。但是我可以猜想,二黑一定就没这么幸运了,也许他就是个整天流着鼻涕光着屁股到处乱跑的傻子吧。
  “你们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山村里就没有其他男人了吗?”
  春秀长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没发现吗?山村里的女人都很奇怪,奇怪得有些让人疯狂吗?”
  她慢慢开始了一段离奇事件的讲述。
  
  许多年前,陈功与他的姐姐,还有另外几个亲戚,为了躲避灾荒,来到了世外桃源般的山村,扎根住下。这里与世隔绝,只有一条非常艰险的山路与外界相通。
  事实上,他们所有的人根本都不外出,也没有外面的人到这里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山村存在。
  山村的地理条件很适合农田的耕作,很快这个大家族就在这里定居下来,自给自足,丰衣足食。但是,人始终是有欲望的,当温饱得到解决后,就会考虑起下半身的问题来。
  陈功与他的姐姐,还有同来的这些人,都是亲得不能再亲的血亲,但在欲望的面前,伦理变得无关紧要。他们想,反正都是与世隔绝,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的生活。
  于是,表哥与表妹,表姐与表弟,亲生兄弟姐妹间,发生了一段又一段孽缘,生下一个又一个耻胎。
  陈功的下一辈,几乎没出现正常的婴儿。说来奇怪,他们所生下来的所有男婴,基本上全是缺肢少腿的畸形怪胎。而女婴则幸运了很多,最起码在形体上并没出现畸形——这也许是染色体在作怪吧。不过所有的女婴在长大后,陈功与他的兄弟姐妹们才痛苦地发现,成长的女孩们,在智力上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缺陷。
  当然,并不是每个婴儿都有缺陷的,春秀就是一个例外。
  她一生下来就很聪明,以致于山村里的人一直都在暗暗猜测,或许是她妈妈,也就是陈功的姐姐,出外上山砍柴时,是不是被路过的猎人强暴过。
  在春秀这辈人中,除了她是正常之外,二黑也逃过了一劫——这并不是说他正常,他同样是个智力低下的弱智,但他与他的同辈兄弟们不一样,他的形体很正常,并没有缺少什么肢体。
  所以,尽管春秀与二黑是同胞兄妹,但陈功还是安排他们结合,希望他们可以生出一个健康的婴胎。
  可惜,事与愿违,春秀十月怀胎后,最终还是只生下了一个没有四肢的婴儿。当看到那个肉乎乎一团的婴胎后,从来不会表达情感的二黑,突然哭了。他抱起婴儿,冲出了土墙屋,然后消失在了院子外的树林里。
  陈功与姐姐满面泪痕地在树林后的池塘里,找到了二黑泡得发胀的尸体,在他的怀里,还死死抱着那个没有四肢的婴儿。
  
  看着春秀淌下的泪水,我也不免黯然神伤,连连叹气。不过我还是问她:“那个被女人们杀死的男人,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被关在石头屋?陈功为什么要指示那些疯狂的女人们杀死他?”
  春秀沉默了片刻,虽然很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我原因。


一个月前的某个深夜,山村里的狗突然狂吠了起来,被惊醒的陈功走出门,看到山坡上有隐约晃动的两条人影。他猜想可能是来偷牲畜的坏人吧,于是挨家挨户敲开门,叫出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村子里的女人虽然头脑简单,但却大多四肢发达。
  他们牵着凶猛的狼狗,点燃火把,向山坡上的人影追去。那两个人很快发现了陈功他们,于是转身就朝着山坡后的密林小路跑去。
  山坡上是一片坟地,到处都是凌乱的坟茔,夜晚的时候,常常会出现星星点点的磷光鬼火。当陈功带着人马赶到山坡顶上时,才发现坟地里有几处坟茔已经被挖开,而在坟地的一隅,又多了一处新坟。
  被挖开的坟茔,像是被开膛剖肚的尸体一般,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墓室里只有碎裂成片的棺木,棺材里的尸骨却不翼而飞。
  ——是盗墓贼!
  但陈功还是搞不懂,山村里的坟墓,通常都是只埋棺木,不会有随葬品的。又不是什么古墓,那些盗墓贼为什么会盗走尸骨?难道是剖开坟茔后,发现里面空然无物而心生愤懑,于是泄愤而为吗?
  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还是挥手示意,让村子里的强壮女人们跟他一起去追赶那两个盗墓贼。
  山路的一侧是密密麻麻的森林,另一侧则是陡峭的悬崖。毕竟他们生在这里,对山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自如行走。没过多久,他们就追到了盗墓人。不过,他们只抓到了一个,另一个却离奇失踪了——据陈功推测,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在追逐之中,惊慌失措跌下了悬崖。
  
  “那个被抓到的人,就是被关在石屋里的那个男人。”春秀看着我,慢慢地说道。
  “那另外一个失踪的盗墓人呢?”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起了那个被凶猛狼狗追逐的恐怖梦境。
  果然,春秀抬起手指,指向了我,说:“陈功带人打着火把到悬崖上找了一夜,终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挂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盗墓人,他就是你!”
  这句话一说完,我突然感到背后一片阴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据春秀所述,我曾经在恍惚中醒来过一次,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显露出失忆的迹象。而在那个时候,另外一个盗墓贼已经被关进了石屋,陈功认为我和那个男人都是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那个男人叫卓同,他招供出我叫王东——直到春秀讲到这里,我才知道了自己叫什么名字。而我们来的目的就是到偏远的地方盗墓,寻找财宝。
  卓同被关在了石屋里,陈功则命令村里所有的年轻女人聚集在一起,他要挑选出两个健康的年轻女人,送到石屋里去与卓同同房。村子里现在所有女人肚子里的种都是陈功的,他已经老了,而女人们生下来的婴胎,男的都是畸形,女的都是弱智,再这么下去,村子里就会断了香火。
  所以,陈功让两个相对最健康的女人与卓同共处一室,让她们怀上卓同的孩子。
  而那次我醒过来后,春秀把我抬到院子里晒太阳,看到一群女人在山坡上撕打,就正是她们要挑出能够与卓同交合的健康女人。
  至于我——陈功则自有安排。
  因为我在第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就表现出忘记姓名,精神恍惚的模样。于是陈功定下了一条计策。他把我安排在了春秀家,因为春秀是村子里唯一既健康又聪明的女人,陈功决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可以确保小孩的健康。
  他们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于是串通好,都指认我是那个叫二黑的村里男人,就是春秀的老公!他要春秀赶快怀上我的孩子,然后为了隐瞒这一切,他会在春秀怀孕之后杀死我!
  ——卓同在坝子上被杀死,就是因为他已经让那两个女人怀上了孩子。他再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已经到了该为挖墓盗尸行为赎罪的时候!
  
  我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我终于开口问道了:“春秀,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
  她黯然地说:“当卓同看到自己被囚禁的屋子里,居然送进了两个漂亮的女人,他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天天与那两女人腻在一起。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同时让两个女人都怀上了孩子。而你,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健康,那些草药是我亲手配的,我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起药效的。每次我想与你同床的时候,你都拿各种借口推掉了。我知道,你是不想占我的便宜,你是一个君子,你是一个好人。好人是不应该死得这么快的,所以我决定要帮你!”
  原来做个好人的标准是这么简单。
  不过,我真想不到自己会是个盗墓贼,而且还剖开墓地盗走尸骨。我怎么会是一个如此卑鄙下贱的人呢?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我突然问春秀:“对了,陈功把卓同的尸体拖进了森林,他这是要干什么?还有,就算村子里生下来的全是怪胎,可怎么我在村子里一个都没见到啊?”
  春秀望着我,慢悠悠地说:“村子里这两年生下的孩子,都是肢体不全的男婴。这种婴胎活着也是受罪,所以一落地就被扔进水盆里淹死,然后带到森林里山坡上的坟场掩埋。前段时间到家里来的那个孕妇阿慧,她是我姐姐,前几天才生下一个有三只眼睛,却没有嘴巴的婴儿,婴儿也在淹死后,埋在了坟场里。那个坟场埋葬的婴儿实在太多,所以我们都把那里叫做‘婴骨坟场’。卓同死了,自然也是要埋在那里的,你和他盗墓时,挖的坟茔,也正是婴骨坟场的!”
  我听得毛骨悚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胸腔里似乎有一股气流,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在喉咙里,几乎窒息。
  这时,春秀又加了一句:“对了,那坟场的边缘,莫名其妙多了一处新坟,不知道埋的是谁。陈功亲手挖开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埋的竟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这女人绝对不是村子里的人,我们从来都没看到过。真是太奇怪了。”
  她说完这话,颇具深意地望了我一眼。我连忙耸了耸肩膀,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6 完美逃亡
  “我会帮你逃出这里的。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得带我一起逃!”
  ——这是春秀唯一的要求。
  当然,我同意了。我又怎么忍心看到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生活在如此愚昧的山村里?
  
  不过出逃,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这个山村实在是太偏僻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样偏远的地方来盗墓。即使我与春秀避过了陈功的监视,顺利逃出了山村,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我不知道这个山村是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春秀就更不知道了,她从来没踏出过村口半步。
  不过,不用着急。我轻轻在春秀的耳边说:“我有办法离开这里的,我们慢慢来。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们一定能成功。”
  
  那一夜,春秀留在了屋里。
  第二天,她欣喜地对老太太说,我已经恢复了健康,而且还与我同房了。老太太很开心,而我则作出一副木讷的神情,呆呆地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外天上的云彩飘过来飘过去。
  我得进入二黑的精神状态。既然陈功想让我以为自己就是二黑,那我就装作是二黑吧。反正在他眼里,我是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以前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院子外的围墙后,挤满了许多神情呆滞的山村强壮妇女,面带羡慕地望着我与春秀。隐隐中,我听到有女人在大声抱怨:“凭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得让春秀占了?”可这话刚一出来,陈功立刻及时出现,轰走了那些女人。
  每天,春秀搀扶着我在村子里转悠,让我装作身体渐渐缓慢恢复的模样。趁着这机会,我也弄清楚了山村的格局与地势。春秀甚至还带我翻过院子对面的山坡,来到了石屋旁的坝子边。我们还沿着那条通往森林的小路,来到了山腰上的婴骨坟场。
  婴骨坟场真是一个阴森的地方,即使是白天,也有阵阵阴风掠过,森林里的乌鸦不时尖声长啸,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上冷汗连连。
  婴骨坟场里被剖开的墓穴,已经被填平了,但新土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墓地边缘,有两处大一点的新坟。春秀告诉我,其中一个是卓同的,而另一个则是莫名其妙新出现的,不知道里面埋葬的年轻女人是谁。
  我和春秀到婴骨坟场去的时候,只要一接近森林里的那条小路,陈功立刻就会授意让强壮的山村女人跟着我们一同前去。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怀疑,他还不相信我已经接受了二黑这个身份。
  我们逃离山村的困难越来越大了。
  虽然之后每天晚上春秀都留在了我的屋里,但我们却并不敢同床。春秀说过,只要她一旦怀孕,等待我的,就只有死亡,被无数疯狂的强壮女人活活踩死!
  可我们究竟怎样才可以逃出这里呢?我无计可施!
  
  一天,我刚刚起床,就听到屋外一阵嘈杂声。是一群女人在呼天抢地般嚎叫,如丧考妣。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叫醒了春秀。春秀出去看了一下,然后回来告诉我,是她姐姐阿慧出事了。
  我披上衣服出了门,这才看到院子外的一片空地上,聚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女人,她们围在一起,正拼命地大声哀叫。而在她们中间,一个女人正趴在地上,发了疯似的满地打滚,嘴角淌出白色的泡沫。
  “阿慧这是在发羊癫疯吗?”我问。
  春秀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一定是她误食了山坡上的野红果。”
  “野红果?”我好奇地问。
  春秀告诉我,那是一种长在山坡上的低矮草本灌木,茎上有刺,每当到了夏季,就会开出黄花,结出橙红色的小果子。如果有人吃下了那种果子,就会像喝醉了一般,心跳加快,胡言乱语,打滚撒泼,严重的还会口吐白沫。
  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女人提着一桶水跑了过来,淋在了阿慧的身上。阿慧这才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从她的喉咙传来了含糊的鼾声。那个女人又蹲下来,捏住阿慧的鼻子,朝她的嘴里灌水。不久工夫,阿慧这才幽幽醒转过来,满脸疑惑、眼神呆滞。
  我顿时对春秀说的那种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赶紧吩咐她赶快去山坡上采一株野红果给我看看。过了一会儿,春秀带着一株绿色的植物回了屋里。我看着这株植物,眼前忽然一亮。
  
  我是认识这种植物的。虽然我几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但我还清楚地记得脑海里的各种知识。
  这是一种叫作野颠茄的草本半灌木类植物,通常生长在亚热带的丛林里,没想到今天我居然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见到了。野颠茄全株有毒,中毒的症状类似于曼佗罗,具有致迷幻的药理作用。一旦服用,会引起口咽发干、心跳加快,面带潮红、四肢发冷,昏迷抽搐、口吐白沫,严重的还会引致死亡。
  而我,终于想到了逃出山村的办法。
  我让春秀在夜幕降临之后,到山坡上去采集野颠茄,越多越好,尽量多挑选已经结了橙红色浆果的植株。等她带回野颠茄后,我用一柄小刀割开了浆果,里面流出白色的浆液。浆液全淌在了一块玻璃片上,没过多久就全部凝结了。我再把这些凝固的浆液用小刀刮了下来,集中在了一起。
  只一个夜晚,我就收集了一小瓶满满的野颠茄提取物。
  这一个月里,我与春秀在山村不停转悠,早已经知道村里所有人喝的水,都是从石屋坝子旁的水井中捞出来的。我没办法让村里每个强壮的女人都去误食野颠茄的果实,但我却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喝到掺进了野颠茄提取物的井水!
  我挑选了又一个月圆夜。在那天中午的时候,我就让春秀把提取好了的白色粉末倒进了井里。而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吃老太太用井水煮的饭。当我们看到老太太吃完饭后,慢慢晕倒在地上,我与春秀不由得相视一笑,然后推门走出了土墙屋。
  我们嗅到了自由的空气,清新怡人。
  我们翻越山坡的时候,看到所有的房屋都一片黑暗,没有一个人走出屋子。月光下的山路显得非常清晰,我与春秀快乐地越过石屋旁的坝子,钻进了森林里的那条小路,踏上了逃亡之旅。
  在经过婴骨坟场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对春秀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点东西。”
  春秀疑惑地望着我,而我则露出了微笑。



7 婴儿的头骨
  在前面的讲述里,我一直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失去了记忆的可怜人。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你就错了。这只是我为了错误引导你们而做出的一点技术性处理。
  其实,我从来都没有失去过记忆。之所以我会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就假装忘记了自己是谁,其实只是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而作出的自我保护措施。之后陈功决定让我以为自己是二黑,于是我将计就计,也跟着这样做了下去。
  我和那个叫卓同的男人,是以前读工艺班时的同学,而与我们一起来这个山村来的,还有个叫赵蓓蕊的女孩,她是我刚交的女友。还记得我在醒过来的时候,曾经读过一张发黄的旧报纸吗?上面就登着寻找她的启示——自从她跟我混到了一起,她家里人就以为她失踪了。
  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盗取婴骨坟场里的婴儿头骨。
  不知道你们是否曾经看到过一则报道,几个月前,在西北某个城市的郊区,离奇发现了121颗陈旧的头盖骨,有老人,也有小孩。新闻界将这件事渲染得沸沸扬扬,对于头盖骨的来历与用途做出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怪异分析。只有我知道那些头骨的真正用途,因为我知道那些偷取头骨的人,正是我和卓同的同行。
  我和卓同会用各种渠道弄来人体的骨架与骷髅,清洗之后再刷上一层清漆,作好防腐处理。然后我们会仔细打磨骨架,让它产生一种神秘天然的光泽——就像工艺品一般精致漂亮。
  事实上,这就是我们制作的工艺品。
  我和卓同有一条隐秘的渠道,把制作好的骨架运往境外。在国外专有一帮收集骷髅骨架工艺品的有钱佬,他们会为了获得我们制作的工艺品,花上大笔的金钱。
  而有钱佬们最青睐的,就是婴儿的头骨。经过打磨的婴儿头骨会变得很小,如果放在收藏柜里,或是镶嵌在权杖上,就会显得特别优雅与有品位。
  但是婴儿的头颅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而我与卓同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了一个靠打猎为生的老男人。我现在还记得,他留着一腮的大胡子。他告诉我们,他曾经在打猎时误入一处神秘的偏远山村。他躲在密林里意外看到了一场畸形婴儿的埋葬仪式,而更让他感到恐怖的是,那个坟场里的坟茔都很小,全是婴儿的坟墓。
  大胡子猎人给我们提供的信息,让我和卓同格外兴奋。于是我们在打听到山村的具体位置后,就连更连夜来到了这里。
  赵蓓蕊是我交往不久的女友,她知道我与卓同做的生意,但却一直不知道婴儿头颅的来源。当她知道我们的山村之行后,立刻要求跟我们一起来。当然,我是没法拒绝她的。
  
  我们来到山村外的婴骨坟场后,非常高兴,立刻开始了挖坟的工作。当我们剖开一座婴儿的坟墓,看到尚未腐烂完全还连着一点肉的婴儿骨架时,我开心得几乎笑了起来。可就在这时候,我忽然看到了一道闪光。
  闪光是从赵蓓蕊的手里发出的,在她的手里,有一台很精美的数码相机。
  “你这是干什么?”卓同先问道。
  赵蓓蕊妩媚地笑笑,说:“我想留个纪念。这——实在是太酷了!”
  我笑了笑,然后说:“是啊,真太酷了。如果这照片卖到杂志去,再领上一笔赏金,那就更酷了。”
  我这话一说完,赵蓓蕊的脸上,变成一片煞白。而我,则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做我们这一行,从来都是走在法律边缘,随时担心会被警察抓起来。我知道,控告我们的,除了走私罪之外,还会多上一条——侮辱尸体罪。
  所以,我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即使是新交的女友,我也会暗自调查她的背景。
  赵蓓蕊,她表面的职业是公司的文员。而事实上,她是个自由撰稿人,专写一些内幕调查。当我了解到这一点,立刻就知道了她结识我的意图——她想知道人体头骨工艺品制作的所有内幕。
  而现在看到她在婴骨坟场里拍照,更是印证了我的想法。
  当然,我是不能让她得逞的!
  我扬起手里的铲子,砸在了她的左侧太阳穴上,她当场就昏死过去,乌黑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渗了出来。我又走上前去,将铲子狠狠砸在她粉嫩的颈子上。
  当我证实赵蓓蕊已经死亡后,就地挖了个坑,把她埋在了坑里。
  我不禁暗笑,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婴骨的来历吗?现在她已经永远与婴骨呆在了一起,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大概是赵蓓蕊的鲜血被嗅觉敏锐的狼狗嗅到了吧,我们刚挖了十多座墓穴,就听到山脚传来一阵狗的狂吠。然后,我们又看到了一连串的火把。
  如果我们被山村里的村民知道了在干什么,等待我们的只有残酷的私刑!
  我和卓同赶紧提起装着婴儿骨架的蛇皮口袋逃跑。可这蛇皮口袋实在是太沉了,很影响我们逃跑的速度。但我们可不想白来一趟,我看准了墓地旁一棵很高大的松树,于是赶紧爬了上去,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用绳索把蛇皮口袋绑在了树干上。我相信不可能有人发现我们的战利品,我只等待着有一天可以从容地取走它。
  而现在,我与春秀逃出了山村,村子里的人还深陷野颠茄毒素造成的重度昏迷之中。这就是我最从容的时刻!
  
  至于春秀,我笑了笑。
  已经有了赵蓓蕊的前车之鉴,我又怎么可以相信春秀不泄露我的秘密呢?
  既然我可以像肖申克的救赎一般,在山村里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同样也可以心狠手辣不给自己留一点后患。
  不过现在我还需要她,毕竟她比我更熟悉山路。
  于是我对着春秀又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们会没事的。”



尾声
  我走进了婴骨坟场,在低矮的坟堆里,我找到了赵蓓蕊与卓同的坟墓,点上了几根烟插在坟头前。我满面微笑地说:“放心好了,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这次的婴儿头骨脱手后,我还会回来继续挖婴骨的。”
  我走到了那棵高大的松树前,定了定神,抬头望去。谢天谢地,那只蛇皮口袋还牢牢实实地绑在树干上。
  我攀爬到松树上,很快就轻松地取下了沉甸甸的口袋。我沿着树干慢慢滑落,当我的双脚刚一落地,突然后脑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人用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我的后脑!顿时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了地上。
  
  很快我就醒了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在我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拿着一柄猎枪对着我。这个人留着一腮的大胡子——他正是那个在酒吧里,向我与卓同第一次述说婴骨坟场的老猎人!
  在大胡子老猎人的脚下,趴着两条赤红着两眼的凶狠大狗,而春秀则依偎在他的身边。
  老猎人缓缓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在整个山村里,只有春秀一个人智力正常?因为在这村子里,只有她不是陈功的亲生女儿——她是我的女儿!二十年前,我第一次误入山村时,遇到了她的妈妈,所以才生下了她这个正常的孩子。”
  这实在是让我目瞪口呆。可随即我又感到奇怪,就算是这样吧,他为什么要把我敲昏?
  老猎人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一字一顿地对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挖这些婴儿的头骨干什么,但我知道你做的事绝对不正经。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
  他的话音一落,就挥了挥手。他脚下的那两条凶狠的狼狗立刻“咻”地一声腾了起来,朝我扑了过来!
  我已经顾不上蛇皮口袋里的婴儿头骨了,还是保命最重要。我转过身去,拼命向森林里的小路跑去。狼狗在我身后疯狂地叫着,我几乎嗅到了狗的嘴里,腐烂而血腥的气味。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狼狗血红的舌头与白森森的牙齿。
  山路的一侧是密密麻麻的丛林,而另一侧则是看不到底的深渊悬崖。
  我想起了我的那一个梦!那个被狼狗追逐的恐怖梦境。
  恍惚中,我的脚下突然一滑。然后,我的整个世界颠倒了,我像狂风里的一片叶子,向悬崖下坠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凶猛的狼狗,燃烧的火把,婴儿的头骨,手里翻飞的钞票,橙红色的野颠茄果实,疯狂的山村女人,阴鸷的村长,死在石屋外的卓同……
  所有的一切,突然间在我的眼前定格。
  我坠到悬崖之下,一定会晕死过去。如果我醒来后,这次会不会真的失去所有的记忆?我会不会真的变成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
  我不知道!
  未来没有答案,我只看到了一片漆黑。
  
  【完】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4 13:04:58

很喜欢一枚糖果和庄秦的文章,正好这里是他们两人的合集,应该会很不错!
作者: Vilo    时间: 2007-8-24 18:18:07

庄秦的文章会把他想说的道理写得很清楚,糖果不会,要自己品。各有各的魅力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5 19:07:16

分手
一枚糖果
  
   凌晨,午夜,0点28分。天气不好不坏,吃冰淇淋的季节,女孩穿裙,男人短裤。
  
   有人喜欢夏天的原因是彼此脱衣服很快。
  
   有人不喜欢夏天的原因是XX完了以后再睡在一起如果没有空调的话会很热。所以,很多人选择在夏天分手。
  
   有个女的,跟男朋友分手了,哭啊哭啊,象被淋雨的蝴蝶。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一个不想干了,一个不想被干了,如果男生没有精尽人亡,女生没有人工流产,那么大家都很公平。
  
   那女的还是有点伤心,一个人边哭边回忆。拿着电话又拨打熟悉的号码,占线。他在跟谁通电话,深夜了电话还打不通。
  
   那男的也有点恋旧,这个娃娃一个人肯定睡不着,谁叫她一天到晚分手分手的喊,来了一次真的,又哭又闹,说分手后他会很痛,唉,打个电话给她又占线。
  
   谁叫我们是天生一对,谁叫我们太有默契,连拨打电话都是同一时间。
  
   然后女的开始忙碌,男的也是,偶尔发发短消息,却也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也会在失眠时也会想起对方身体的味道,在同一个城市,呼吸废气混合的新鲜空气。却从未相逢,因为分手了。
  
   二00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晚上,在大中工业区工艺品厂的一男子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后,途经城中村天桥路段,被三名尾随的男青年抢劫,砍断左手手掌,摔倒在地。
  
   女的在家里的餐桌前打瞌睡,忽然揉了揉自己的酸痛的手腕,自言自语道,连我生日竟然都忘记,分手果然很痛。



深更半夜的,去群里聊天,叫烂泥来看这个短篇,他说看了让人情绪低落。我说我写这个短篇的目的是:
  
   1、男人跟女人,别轻易说分手,因为真的很痛。
  
   2、半夜三更别出去搞什么浪漫,小心砍手党。
  
   3、玫瑰代表爱情,以及,爱情的过程。


[ 本帖最后由 黑黑黑眼圈 于 2007-8-25 18:11 编辑 ]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5 19:09:51

砍手党!!!很应景啊~~现在广州好象很多砍手党!!
作者: Vilo    时间: 2007-8-25 23:59:01

抢钱还伤人的最该死了!!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6 19:27:11

八字巷
  文/庄秦
  
  对于大多数初到渝城的人来说,这是一座既诡异又微妙的城市。渝城的市中心,看上去光鲜亮丽,一幢幢高楼紧挨着,鳞次栉比;数不完的美女打扮入时,行色匆忙;无数顶级房车停靠在高耸入云的酒店外。而在光鲜的背后,隐藏在霓虹灯下有一条长长的,不显眼的狭窄石阶。沿着石阶下行十分钟,就可以来到渝城的另一个世界。这里全是破旧杂乱的小巷,如蛛网一般分布在长江岸边,吱吱叫的老鼠甚至都不怕人,它们会隐藏在暗影里,瞪着猩红的小眼睛,阴险地看着你。
  渝城是一座缺乏真实感的城市。渝城四面环山,两条大江在城市边缘交汇。夏季,燠热的空气被山脉阻挡,整个城市变作一个巨大的蒸笼,住在这个城市里的人,随便动一动就会像洗过桑拿一样,浑身湿答答的。秋季,城市会笼罩在白茫茫的浓雾之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公共汽车只能像蚯蚓一样缓慢在城区中穿行,随时担心会不会与前面一辆车发生追尾事故。冬季,江水令原本寒冷的空气变得潮湿不堪,湿润的寒冷更会让人觉得痛苦。
  唯一可以让渝城人感到舒服的季节是春季,所以每逢春分的时候,渝城人都会在江边举行盛大的烟花典礼,迎接令人期待的春天。
  
  林云涛就是在春分前两天,来到渝城的。
  沿着市中心边缘的那条狭窄石阶,林云涛提着皮箱缓缓下行,穿越依山建造的吊脚楼,避开露天晾在竹竿上的各色内衣裤,他站在了江边的一条小巷外。
  小巷长约三十米,像一个“八”字,一头出口宽,一头出口窄。窄的一面,仅供两人并肩行走,出去三十米,就是江滩,据说两天后的烟花典礼就会在这片江滩上举行。小巷两边是两层高的简陋民居,因为年月的关系,墙壁已经变成了肮脏的黑色,砖缝里长出了几株顽强的小草,昭显着春天的生机勃勃。几个中年女人在楼边洗菜淘米,开着肆无忌惮的荤玩笑。一个老太太旁入无人地坐在竹躺椅上听着收音机,收音机里传出了依依呀呀的唱戏声,这声音令林云涛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哪家的饭菜已经做好了,巷子里充斥着油烟,还有刺鼻的麻辣香味——渝城靠江,潮湿多雨,为了避免风湿,这个城市的人犹好辣食。
  林云涛扭过头,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一个破旧古老的铁牌子,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三个字:八字巷。而在铁牌子旁边,还贴着一张摇摇欲坠的白纸片,上面写着四个同样歪歪斜斜的字:吉屋出租。
  和通常的招租启示没什么区别,在这四个字下,留了一个电话号码。林云涛摸出手机,刚接通了这个电话号码,就看到那个坐在竹躺椅上的老太太突然站了起来,她的身上传来了手机的鸣叫声。老太太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望了一眼站在巷子口的林云涛。
  林云涛挂断了电话,朝老太太笑了笑。笑容很干净,他的眼神也很干净。
  
  八字巷靠左边的二层楼道里,老太太一边躲避着楼道上堆放的杂物,一边罗罗嗦嗦絮絮叨叨地对林云涛说:“林先生啊,我这间屋朝向好,算得上全江景,在上半城,这样的朝向要卖一万多一个平米哦。”上半城,就是渝城最为光鲜亮丽的市中心,距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脚程。
  逼逼仄仄的楼道是木制的,脚踩上去就会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作响声。林云涛与老太太在楼道走廊尽头一扇紧锁着的木门外,停下了脚步。天色有点暗了,老太太摸索着用钥匙打开了门,当门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同样黑暗。老太太打开了灯,推开了糊满旧报纸的窗户玻璃,带着江水气味的潮湿空气涌入房间,冲刷走了屋里的霉变气味。
  “还满意吧?”老太太问。林云涛打量了一下屋里的状况,一张宽木床,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摆着一台电视机。林云涛试着拉了一下写字台的抽屉,抽屉已经有些变形了,根本就拉不开。老太太则打开了电视机,说:“林先生,老房子、老家具了,住习惯了就好。这种房子会越住越舒服的。”
  电视机里正在播出新闻,一个打扮端庄的女播音员正用平缓麻木的语速,播报着今天在市郊刚发生的一起爆炸案。郊区的一个烟花仓库发生了爆炸,摄影机如实记录了仓库爆炸后的满目疮痍。
  林云涛问:“在这个房间,能看到两天后的烟花典礼吗?”
  老太太说:“当然,那当然!这里是最佳的位置!”
  “好,那我就租这里!”林云涛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皮箱,取出了一台照相机,一台笔记本电脑。在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还没问这里的租金是多少呢。
  “你是来拍摄烟花典礼的外地记者吧?”老太太试探着问。林云涛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也算是默认了吧。


还好,租金并不贵,林云涛只准备在这间房里住几天,但还是爽快地给了一个月的租金。话又说回来了,这里一个月的租金,还比不上上半城酒店一天的房费。
  当老太太刚要离开的时候,林云涛端着笔记本电脑,忽然问:“这房间有网线吗?”老太太愣了愣,回答:“网线?什么是网线?”
  “这里有网线!”从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面目清秀,她站在门外,一边警惕地打量着林云涛,一边说,“不过,网线是连在我这间房的,你买个路由器和光纤,就可以和我同时使用网络了。”
  看着这个女孩,老太太很是殷勤地问:“周小姐,你下班回来了?”然后她向林云涛介绍,这个名叫周倚素的女孩,也是她的房客,就住在林云涛隔壁。
  看到美女总是让人开心的事。送走了房东老太太,林云涛向周倚素询问了最近的一家电子用品商店,就下了楼。楼下,几个陌生人蹲在窄的一头巷口外,燃烧着纸钱,冥钱的灰烬在江风中翻飞,卷得巷子里到处都是。林云涛埋下了头,避开了空中的冥钱灰烬,大步钻出了巷口……
  
  一个小时后,林云涛买好路由器与光纤,回到八字巷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燃烧纸钱的陌生人已经离去,林云涛正准备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汉子,正扛着一个铁架子艰难地走了下来。这汉子看到林云涛后,放下铁架子,羞赧地笑了笑,问:“您是新房客吧?我叫小林,是这里的老住户,住两年了,就在巷子窄口外的江滩上摆烧烤摊。要是你晚上饿了,给我打电话吧,要什么我就送上来。不是吹牛,我做的烧烤味道一流,好多人开着车来买。”他摸出一张名片,塞进了林云涛的手里。
  林云涛看了看名片,上面写着四个字:小林烧烤,下面还有一排电话号码。
  上了楼,林云涛敲了敲周倚素的房门,过了好一会儿,周倚素才开了门。她长发濡湿,随意穿着一件浅色碎花睡衣,浑身散发着诱人的浴液香味——很显然,她刚洗完澡。这不免让林云涛稍许有些感到尴尬,他连忙摸出衣兜里的路由器,说:“我是来连接网络的。”
  周倚素什么也没说,让林云涛进了屋。屋里,一台台式电脑开着,屏幕呈现出屏保的状态,音箱里不停传出QQ信息提示音。周倚素指了指窗户,说:“光纤接口就在那里的,你自己弄吧。”
  林云涛很快就连接好网络,光纤从窗户连到自己的那间房后,正准备告辞,忽然之间,他听到窗户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一团火光从江滩上冒了起来,一个人浑身是火张牙舞爪地惨叫着,叫声甚是痛苦,嘶声裂肺。许多在江边游荡的闲人向那团火光奔跑过去,但还没等靠近,那个人已经颓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截被烧成黢黑木炭的树枝。随即,江滩上爆发出一阵尖叫,闲人们纷纷四散躲开,惊魂未定,生怕惹上些许麻烦。
  “发生了什么?”林云涛纳闷地问。
  周倚素掩住嘴,失声叫道:“那是小林平日里摆烧烤的地方,难道他出了什么事?”
  林云涛没有再说什么,他快速跑回了屋,抓起数码相机,冲下了楼,正好碰到换好衣裳的周倚素。两人一起向江滩跑了过去。
  江滩上,眼看没有发生其他爆炸,小林摆烧烤的地方又聚拢了许多闲人,他们指着地上的一个大坑指指戳戳。大坑旁,散落着烧烤架与一些已经变成黑色碎块的豆腐干、牛肉、鸡翅。在食物碎块旁,躺着小林的尸体,浑身黑黢黢的,他在临死前,已经被火焰给烧焦了。
  几个闲人议论着刚才的爆炸,一个人说:“一定是烧烤摊的煤气罐爆炸了……”另一个人则说:“你傻了?烧烤是用木炭的,哪有什么煤气罐?”
  救护车拉着警笛,从八字巷外沿着江边的一条老路开了过来,医生下来望了一眼江滩上小林的尸体,就不满地说了一句话:“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叫殡仪馆出车,别打120了……”闲人们开始起哄:“还有下一次啊?”医生不敢接口,匆匆离去了。
  趁人不注意,林云涛拍下了几张照片。当他将数码相机藏进大衣里的时候,警车也来了。闲人们被劝走,江滩上拉出警戒线,几个警察在警灯的照耀下,蹲下身注视着江滩上的大坑,一言不发。


周倚素看到小林那焦黑的尸体后,顿时感觉到四肢无力,浑身发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江滩的,等走到八字巷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林云涛扶回来的,连忙羞涩地挣脱,不好意思地说:“林先生,真是谢谢你了。”
  林云涛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周倚素身上,他走到八字巷里一个避风的角落里,打开了数码相机,浏览着刚拍下的照片,自言自语地说:“奇怪,这江滩上的大坑,怎么这么像是炸弹爆炸后留下的啊?”
  “不可能!”周倚素蓦地叫了起来,如平地一声惊雷,“怎么可能会是炸弹?小林从来没惹过什么人,谁又会用炸弹来杀他?”
  林云涛耸耸肩膀,说:“我只是从照片上的情况来推测的。”他把相机的上的照片展示给周倚素看,偏偏这张照片正好是小林一截残肢的特写,周倚素忍不住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在巷子里呕吐了起来。林云涛拍着她的背,好不容易止住了她的呕吐。可当周倚素看到地上那些与纸钱混合在一起的呕吐物,可怜的她,又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大汗淋漓之后,林云涛终于将周倚素扶回了她的房间。看着周倚素皱眉抚腹的难过模样,林云涛不禁说:“周小姐,你一个人租房住,真是有些可怜。你还是找个男朋友吧。”
  周倚素的眼中顿时流露出警惕的神情,低声说道:“我有男朋友的。”
  “哦?!”林云涛不置可否地反问。
  周倚素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说:“我有男朋友的,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是我们常常在网上聊天。”
  林云涛明白了,周倚素在网恋。在这个网络时代,网恋并不罕见,已经成为了年轻人族的某种生活状态。他只好苦笑,缓缓退出了周倚素的房间。
  
  在自己才租下的房间中,林云涛打开笔记本电脑,将才拍下的照片复制到电脑中,放大后仔细地注视着。过了一会儿,他连接上网络,开始漫无目的地浏览网页。
  这一夜,他无心睡眠。
  
  清晨,寒冷的江风透过敞开的窗户,灌进屋里,林云涛被冻醒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上床睡着了。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林云涛穿上衣裳,打开了房门,却看到周倚素站在门外,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小姐,什么事啊?”林云涛问。周倚素什么都没说,递了一张报纸过来。
  报纸上写着一行字:“昨夜下半城江滩发生爆炸,一人当场死亡,疑误踩日军轰炸残留炸弹”。
  报导很详尽,将小林爆炸身亡现场的情形描述得栩栩如生。报导指出,解放前,渝城曾经遭到日军长时间的轰炸,下半城的江滩当时作为战时码头,成为日军轰炸的重灾区,直至今日,江滩的泥沙下,还隐藏着未曾爆炸的陈旧炸弹,炸弹数量则不可考了。报导特别提醒市民,勿随意去江滩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免踩到当年残留的炸弹。
  周倚素黯然说道:“真没想到,小林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烧烤,竟然会踩到炸弹身亡,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林云涛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周倚素,说:“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解,为什么小林在同一个地点做了两年的烧烤,现在却突然踩到了炸弹?”
  周倚素怔了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木板楼梯忽然响起吱吱嘎嘎的声响,有人上楼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出现在楼道里,其中一个警察很礼貌地走到他们身前,问:“请问你们知道昨天夜里江滩上发生的爆炸案吧?”
  林云涛与周倚素同时点了点头。
  警察问:“作为死者的邻居,请问,你们知道他曾经与什么人结怨吗?”
  周倚素吃惊地问:“报纸上不是说,小林的死是一场意外吗?”
  警察连忙说:“我们这是例行询问,没有什么其他意思。”警察的话音有些慌乱,似乎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林云涛赶紧对警察说:“我是昨天才搬到这里来的,根本就不知道小林是不是与人结过怨。”而周倚素也说,平时她白天上班,晚上就在屋里上网,与小林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听了他们的话,警察又问:“请问昨天晚上,就是爆炸案发生以前,你们在哪里?有什么人可以作证吗?”
  林云涛有些不满,反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警察连忙堆着笑说:“例行询问,例行询问。”
  林云涛说自己去电子商店买路由器与光纤了,没开发票,当时店里生意也不错,他不敢肯定店员是否记得住他,但他还是希望警察可以去电子商店调查一下。
  而周倚素则说自己一直在网上看小说,没有人作证。不过,警察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做好笔录后就出了门。警察刚离开,林云涛就喃喃地说:“看来,小林的死,没有这么简单。报纸上的说法,只是为了减少社会恐慌而做出的一个解释。”
  “这么说……小林真的是被别人炸死的?”周倚素的声音有点颤抖,身体也有些瘫软了。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6 19:29:11

两个警察很快就去又复返了。还是刚才那个询问他们的警察,再次很有礼貌地问:“请问房东住在哪间房里?我们还想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就在一楼的第一间房。”周倚素答道。
  “哦?我刚才敲了门,没人应答啊。”警察说。
  “我给她打个电话吧。”林云涛说道。他摸出了手机,拨通了房东老太太的电话号码。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铃声,悠悠从楼下飘了上来——这老房子,墙壁薄,不隔音的。
  两个警察互相望了一眼,同时说:“老太太在屋里的?”
  
  下了楼,站在房东老太太的屋外,依然可以听到屋里传来悠扬的手机铃声。警察又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声。
  “是老太太忘记了带手机出门吧?”周倚素怯怯地问。
  “或许吧……”一个警察一边回答,一边蹲下身,从锁孔望了进去。老房子的门锁安装得不是很紧密,锁孔有一个很大的缝隙。当他凑拢锁孔的时候,不由得皱着眉头说,“咦,屋里好像有什么味道。”其实,所有人都嗅到了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奇怪的气味,腥腥的,还带着一点甜味。
  而在这个时候,这个警察也看到了屋里的情形,他不由自主愣了愣,只是片刻,他就转过了身,“哇”的一声,呕吐了起来。
  另一个警察立刻抬起脚,“砰”的一声,踢开了破旧的木门。刹那间,那股奇怪的气味顿时变得更加炽盛。
  
  房东老太太软绵绵地躺在屋里的一张床上,头骨碎裂,嘴里涌出鲜血,血已经干涸了,凝结在床单上。幸好是在春分以前,还没遭到苍蝇与蛆虫的打扰。她早已经停止了呼吸,在她的脸颊上,有好几个脚印,她的衣裳上,也同样有很多脚印。
  一眼就可以看出,房东老太太是被活生生踩死的。随后赶来的法医发现,她的头颅几乎被踩扁了,半根吐得长长的舌头耷拉在口腔外,舌下藏着几颗碎裂脱落的牙齿,每一根肋骨都被踩断了。脏器挤成一堆,血肉模糊。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与尸斑分析,法医确定,老太太是在昨天晚上被害的,几乎就是在江滩大爆炸的同时,与小林在不同的地方死于非命。
  直到法医离开的时候,那个警察还没有停止呕吐,这不禁让林云涛感觉有些奇怪。这警察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为什么看到一个被踩死的老太太,竟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了?
  法医提取了房东老太太尸体上的脚印,这个脚印比林云涛的脚印小一点,又比周倚素的脚印大一些。所以,很快就排除了他们两人的嫌疑。不过,八字巷里的这幢小楼被封锁了,林云涛只好拎着皮箱,准备去上半城的酒店开间房。
  看到楚楚可怜无处可去的周倚素,林云涛忽然动了隐恻之心,对她说:“走吧,跟我一起走吧。开了房,我睡沙发,你睡床。你放心好了,一会儿顺便买根棍子给你,要是我敢摸上床来,你就狠狠打我,千万不要留情。”
  周倚素“噗哧”一笑,带了几件衣物,与林云涛一起离开了八字巷。
  
  在走出八字巷窄口的时候,巷外又出现了几个陌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蹲在地上燃烧着香烛与纸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臭的气味,与湿润的江风混合在一起,变得有点酸涩。这些陌生人嘤嘤地低声哭泣,几个闲人驻足观看,偷偷抹着眼泪。
  周倚素拽了拽林云涛的衣袖,示意他赶快离开这里。
  “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燃烧纸钱?”远离了这些陌生人后,林云涛不禁问道。
  “难道你没听说吗?去年的这个时候,就是在江滩燃放春分烟花的时候,八字巷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悲剧……”周倚素说道。



去年春分的那个夜晚,江滩上燃放烟花。整个下半城的居民都向江滩巷涌来,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春分的这场烟火,才可以让他们忘却一年的痛苦。许多居民选择到八字巷的窄口外观赏烟火,因为在那里不仅可以看到烟花燃放的全景,还可以品尝到著名的小林烧烤。
  烟花是在八点准时开始的。
  下半城的居民多少有点懒散,喜欢在最后一刻才赶到八字巷去。七点五十的时候,几百人浩浩荡荡走进了八字巷的宽口,因为出口比较狭窄,人流行走的速度变得缓慢。走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大声叫了起来:“不好,外面停了一辆车,堵住了出口,走不出去了!”
  而这时,烟火表演已经开始了,几道烟花冲上夜空,“砰”的一声,撒开了巨大的火焰花瓣。刚走进八字巷的人激动了起来,纷纷向前涌去,而前面的人则向后退。一个人脚下一滑,摔倒在了地上,其他人的脚踩在了他的身上。他痛苦呻吟,但声音马上消失在了其他人激动的呼喊中。又有人摔倒,又有人踩在了这个人身上。
  鲜血流淌在八字巷的地上,血腥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八字巷里的人开始尖叫、呼喊、哭泣。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互相踩踏。倒下的人都没有再站起来,没有人可以在遭受了这么多人践踏后还可以继续活着的。
  那一夜,有三十多人死在了八字巷里,他们全是被踩死的。死时的模样,就和今天看到的房东老太太差不多,所有的肋骨都被踩断了,所有的脏器都被踩碎了。
  那个不停呕吐的警察,一定在去年这个时候勘测过八字巷惨案的现场,今天在看到房东老太太的尸体后,难免会想起去年八字巷里的那一幕,难怪他会呕吐得这么厉害。
  
  在上半城的酒店客房里,周倚素向林云涛叙述了当时那可怕的一幕。说完之后,她喃喃地说:“从此之后,八字巷的房屋根本就租不出去,没有人愿意在死过那么多人的凶地租房。可是我太穷了,只租得起八字巷的房子,所以……”
  林云涛惨淡地笑了笑,说:“我也知道去年渝城发生过这么一起惨案,但我没想到,为了节约酒店的房费,我竟正好租到了八字巷的房间。”他转过头来,说,“真正造成这起惨案的罪魁祸首,其实是停靠在八字巷窄口外的那辆车。如果那辆车不停在窄口外,也就不会出现后面的事了。”
  周倚素点了点头,说:“没错。可惜后来查出来,那辆车是被偷来的,车主在几天前就已经报警了。而那个小偷把车停在八字巷窄口外,只是想在小林烧烤摊上吃一次烧烤……”
  “呵呵,这样说来也是蛮有趣的,小林也可以称得上是罪魁祸首之一了。如果他不把自己的烧烤摊摆在江滩上,那个小偷也不会把车停在窄口外。再深究下去,或许连房东老太太也是罪魁祸首,要是她不把房子租给小林,或许小林也不会在就近的江滩上摆烧烤摊了。当然,烟花公司也是罪犯之一,要是他们不在春分举行烟火晚会,那些死难者在那个晚上根本就不会出门……”当林云涛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小林死了,房东老太太死了,就连烟花仓库也在昨天下午发生了大爆炸。除了那个小偷,其他的“罪魁祸首”都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难道——凶手是来为去年那些受害者复仇的?难怪房东老太太是被踩死的。
  
  周倚素直勾勾地望着林云涛,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神很是古怪。她上前了一步,走到林云涛身边,沉默了片刻,问道:“林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一点什么事?”
  林云涛瞟了一眼周倚素的脸,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体凉了一下,一个尖锐的硬东西抵在了他的腰间,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了周倚素的手中。
  周倚素冷冷地说:“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偷停车的时候,是小林让他停在窄口外的。也没有人知道,是房东老太太建议小林将烧烤摊摆在江滩上的那个地方的。”
  “那你怎么知道?”林云涛反问。
  “因为,当时小林让那个小偷停车的时候,我正好就在烧烤摊旁。那时,我正在等着我的男朋友从八字巷里走出来。我们约好了在烧烤摊上见面,可是,他再也没有出来,他死在了去年的那起惨案里……”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窝里滑出。
  “那你看清楚那个小偷的模样没有?”
  周倚素摇了摇头,说:“当时江滩上人太多了,我只注意到小林让那个小偷停车,却没注意到小偷长什么模样……”
  “真是可惜。”林云涛发出一声长叹,说,“所以你就决定替你男朋友报仇?于是,你想办法杀死了小林,还有房东老太太。而且,时间正好选择在了一周年的忌日时?”
  “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是我杀死他们的?”周倚素叫了起来。
  林云涛望了一眼周倚素,说:“昨天晚上,我实在是睡不着,连好网络后,一直在屋里上网……”


昨天夜里,林云涛上了一会儿网后,觉得无聊,出于对隔壁美女的好奇,他决定试探登录连在同一个路由器上的另一台电脑——林云涛是个电脑高手,远程控制隔壁使用同一IP地址的一台电脑,对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进入了周倚素的电脑后,他想了解一下隔壁美女平日里的爱好,于是调出了周倚素平时的上网浏览记录。在历史记录里,有一个海外的网站引起了林云涛的好奇,打开看了一眼之后,他愣住了。这个英文网站是海外某个极端组织办的教学网站,里面教的都是如何渗透暗杀的恐怖主义教程。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其中的一个页面,专门介绍如何利用化工店里能随意买到的平常材料,制作出威力甚大的炸弹。
  从这个网页中,林云涛联想到江滩上的那个被炸出来的大坑。他不禁怀疑,难道小林是周倚素杀死的?因为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怀疑而已,所以在今天见到警察后,他并没有举报。而从刚才周倚素的一番话里,他终于知道了周倚素的动机,拼凑出她行事的轨迹。
  周倚素手上的匕首颤抖着,她的连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林云涛转过脸来,说:“我就是有一点没弄明白,你是怎么做到同时杀死小林和房东老太太的。警察说过,他们两人几乎是死在同一时刻的。”
  周倚素什么都没说,林云涛忽然叫道:“哦,我明白了,你不是有一个网恋的男友吗?一定是他在协助你。他将炸弹埋在了江滩上,而你去杀老太太。难怪我昨天见到你的时候,你刚洗完澡,你一定是将身上沾染的血迹清洗干净吧!”
  周倚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手里的匕首颤抖得更加厉害。林云涛却一点也不在乎,他笑着对周倚素说:“我知道,你是不会杀我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周倚素怒叱道。
  “昨天夜里,你去杀老太太的时候,只要换成一双和我的脚一样大的鞋子,就可以轻松将污水泼在我的身上。不过,你没有这么做,这说明你只想为前男友复仇,绝不会杀死其他无辜的人。”林云涛说道。
  “当”的一声,周倚素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地上,她也颓然坐在地上,掩面哭泣起来。
  林云涛拾起地上的匕首,走到了皮箱旁。他打开皮箱,取出里面的笔记本电脑,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向警方举报你的。要知道,昨天夜里,我为了在一个小时里,不仅要买好路由器与光纤,还要把一枚威力巨大的自制炸弹埋在江滩上,可费了不少气力哦。”
  
  周倚素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林云涛,声音颤抖地问:“林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枚炸死小林的炸弹,是我做的,是我把这枚炸弹埋在江滩上的。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不明白,我还可以换个方式告诉你,我就是那个与你在网上聊天的网恋男友。不是你在网上教会了我怎么做炸弹吗?不是你在网上要我在昨天晚上,将炸弹埋在江滩那个你做了记号的地方吗?难道你忘记了?”
  周倚素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林云涛所说的每一句话。
  林云涛笑了起来,说:“你在网上告诉我,这个炸弹威力很小,你想捉弄你的朋友。可是,你不知道,我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学的化工专业。我炸弹这个炸弹是拿来杀人的,所以我开始好奇,于是查找到你的IP地址,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对你进行调查。我知道了你的前男友是死在一年前的八字巷惨案中,所以猜测你是想为前男友复仇。你的计划很巧妙,只要炸死了小林,你就会离开这个地方,不再与我联系。没有人能想到,小林是被你的一个网友炸死的。”
  林云涛看着周倚素惨白的脸,顿了顿,说:“我很钦佩你,所以决定帮你的忙。为了不让你以后离开我,我租下了你隔壁的一间房,然后与你结识。而现在,我告诉你这么多话,就是想以后与你在一起。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会与你一起去寻找那个将车停靠在窄口外的小偷,哪怕一生一世都可以。”
  他搂住了周倚素,用力亲吻着她的嘴唇。周倚素挣扎了几下,就顺从了林云涛的热情。
  或许在周倚素的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自己下半生的唯一目标,就是寻找那个小偷,那个最后的罪魁祸首。



清晨,周倚素在浴室里冲刷着身体,林云涛躺在床上,看着手腕上一道陈旧的疤痕,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这道伤疤是去年这个时候造成的。那时他刚在渝城市中心偷来了一辆车,听说在江滩边上,有一家味道很好的烧烤摊,于是他驾车来到了八字巷外。那个五大三粗名叫小林的年轻汉子,让他把车停在八字巷的窄口外。林云涛刚下车,还没走到烧烤摊,漫天的烟火就开始了燃放。接着,他听到八字巷里传来了惨叫。
  他快步走到车旁,想打开门移走车。这时,一只鲜肉模糊的手从车后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慌忙闪躲,手腕上却依然被那只手剜下了一块肉。幸好那个人很快就死在了其他人的踩踏下,而林云涛也再不敢去开车。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八字巷,离开了江滩。
  不过,现在没有人会知道他就是那个小偷。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将会与周倚素一起去寻找一个莫须有的小偷。这真是充满了莫名的讽刺意味。
  想到这里,林云涛不禁又笑了起来。
  
  林云涛都不知道周倚素是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的,当他发现身边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后,正想去拥抱,却发现两腿之间忽然一凉,那把冰冷的匕首又一次贴在他的要害处。
  “你这是干什么?别开玩笑了。”林云涛不满地埋怨。
  周倚素却一脸严肃,冷冰冰地对林云涛说:“刚才我洗澡的时候,才想起了一个很严重问题——昨天我就问过你,你却并没有回答我。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八字巷惨案与房东老太太和小林都有关联的?你怎么知道小偷的车是小林让他停在那里的?你说过,你是昨天才来到渝城的,你根本没有可能知道这一切,除非,你就是那个小偷!”她顿了顿,说,“我只给你十秒钟,要是你解释不了,你的身体上,就会缺少一个很重要的部分!”
  面对周倚素的质问,这一下,林云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完】

作者: Vilo    时间: 2007-8-26 21:51:13

完了?不继续写啊。。。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8-29 17:42:16

中元情深
一枚糖果
  
   你爱我吗?
  
   我爱你。
  
   如果我死了呢?
  
   我就跟着一起死去。
  
   放屁!
  
   你吃
  
   ......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杰出女鬼,我并不甘心就这样堕入轮回,我无时不刻的怀念我在人间欢乐的日子,除了跟我父母呆着的那种快乐,就是跟我老公在一起的日子。
  
   他在半夜总是站起来,我是说他的弟弟。然后我就无法睡觉了,直到他弟弟累得直吐才罢休。
  
   其实我很想显性吓唬吓唬他,但是我没有那样的功力,我死去才一年,想托梦至少要十年,想显形起码要三十年,我的天哪,我连重新睡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我是说晚上。
  
   白天他照常上班,庸庸碌碌,开着他的小破车,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表情茫然。
  
   我跟周围的女鬼们聊天时经常谈论我丈夫的弟弟,大家都叽叽喳喳,有时候也帮我分析当时跳楼的感受,我说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罢了,自己也稀里糊涂的。谁知道他竟然不接我的电话,xxx,于是我奋不顾身的跳了下去。
  
   那些女鬼非常葱白的看着我,因为我很漂亮。我现在的样子并不是我死之前的样子而是我最漂亮的样子,因为我的丈夫火化我的时候在我的手里放了我们的婚纱照。你想,几千块的婚纱照能不漂亮吗?
  
   所以,他们叫我鬼新娘。
  
   其实我说过请他原谅我最后一次,可是他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为了达成他的心愿,我纵身一跃,竟然连个全尸都无,一成鬼了,我丈夫才出现抱着我的烂了的脑袋狂哭,鼻涕都流到嘴边了也不知道吸一吸。
  
   我现在后悔了。中元节到了,我终于可以睡他身边,可以自由的回家。他肯定还会烧元宝给我的,就如我生前经常刷爆他的卡一样,我喜欢他的信用卡,除了买东西还可以用来玩。
  
   进了屋,一切跟原来一模一样。客厅摆了我微笑的照片。水果、蜡烛和炭盆,他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仿佛刚刚失去我那般伤心。
  
   没追求的东西,不会找个新的嘛。其实本来我想说,别哭,我最爱的人。
  
   他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我知道你那天只是在赌气,我之所以骂你也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这么没有自制力,我恨你离开我,让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无趣的活着......”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我只是眨巴眼睛听他继续说,“当初是我不好,为了得到你才这样,但是你不应该......”
  
   当时每人是分得一包。他就用一张信用卡在桌子上把KK分成几个小条,然后大家跟着音乐跳舞。那情景,热火朝天。后来发生什么,大家也就不再记得。
  
   当时我只是个学生,在他公司当前台秘书,应酬的打K是他提出来的。
  
   事实证明跟他结婚没有错,他对我很好,为了让我们能在上海有间屋子,早饭都舍不得吃,中午吃泡面,晚上吃点青菜,后来晕倒直接打120送进医院,严重营养不良。还上了报纸,不过是娱乐版。当个小白领真不容易啊。
  
   后来我终于不用上班,整日刷信用卡和用信用卡刮Ketamine--和他的一群朋友,他阻止我,可我已经无法用其他的快乐来代替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幻觉的、漂浮的、知觉轮换和扩张的感觉。
  
   我以为阳台下就是一个漂亮的玫瑰花园,谁知道一脚踏空。
  
   我吃饱了他烧给我的元宝,心满意足的躺在他旁边看他带着泪痕的脸,呼吸有些墨汁臭的脚丫味道,太阳出来之前,我飘在城市的上空数着星星,数也数不清。
  
   也许他过几年就结婚了,不可能一辈子打飞机的。
  
   再见我的爱人。

作者: Vilo    时间: 2007-8-30 13:10:43

啥意思啊。。。K了要之后跳楼的吗?
作者: Dorathy    时间: 2007-8-30 14:44:49

还是短篇过瘾,一下就看完了,支持支持!
作者: 黑黑黑眼圈    时间: 2007-9-15 11:29:18

无妄之灾
  文/庄秦
  
  最近一段时间,张乔的心情一直很好。总公司透露出来了消息,张乔所在的分公司,再过几个月,现任经理就得退休,目前惟一有资格接任经理位置的,除了张乔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这几天,只要张乔一走进办公室,手下那帮小伙子马上就会冲上来,嘴里一边说着“张哥,快请坐”,一边帮他泡好一杯清茶。就连平时眼高于顶的两个美女业务员,见了张乔,也直将玲珑毕现的身体朝他身上靠过来。这让张乔很是受用,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办公室里他整天也是乐呵呵的。
  不过,一切的改变,发生在上个礼拜五。
  那天,他起床的时候,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刷着牙。在前一个夜晚,他梦见自己增加接任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下午一帮手下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夜里他则和两个美女业务员共度云雨,同赴巫山。
  梦醒的时候,一切都化为乌有。但张乔心情还是很好,因为他知道,再过几个月,这一切很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驾车来到公司,张乔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似乎每个人都在暗暗打量他,还不时遮掩着偷笑。每当张乔与同事四目对接的时候,同事们则慌忙地避开他的目光,甚是诡异。
  张乔纳闷地走进自己的单间,将玻璃隔墙的百叶窗拉上,然后拨开一小条缝隙,看到两个美女业务员正对着他的单间指指戳戳,满脸坏笑。
  究竟出了什么事?张乔有些不解。
  回到座位上,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就响了,是现任经理赵秃子打来的。赵秃子六十岁了,头发掉得一根不剩,人属于典型老奸巨滑的那一类,赵秃子让张乔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张乔的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猜测,赵秃子找他,一定与办公室不同以往的气氛有关。
  的确,他没有猜错。一进了赵秃子的办公室,赵秃子就打开电脑,指着一封电子邮件,说:“张乔,你看看吧。今天早晨,分公司的每个员工都收到了这封邮件。”他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说不定连总公司的人也收到了。”
  发来邮件的地址很陌生,连标题都没有。张乔有些疑惑,但他还是点开了这封不知从何而来的电子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网页地址。从地址上看,那应该是网上人气最旺的天涯社区中的一个帖子。张乔常常混迹天涯社区,他最喜欢的一个版块就是莲蓬鬼话,里面有数不清的恐怖小说与鬼故事,还有无数他喜欢的恐怖小说作家,比如李西闽、蔡骏、一枚糖果、莲蓬、庄秦……
  “点开看看吧。”赵秃子说道。
  张乔犹豫了一下,他依稀感觉,这个发在天涯社区的帖子,一定会与他有关。但他只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这个网页。
  与他想象的一样,这个帖子发在了莲蓬鬼话里。标题很悚人,叫《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最后的几个感叹号触目惊心。发帖子的ID,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对于这个ID,张乔没有任何印象。




这个帖子的内容其实并不稀奇,与一部桥段滥到大街的韩日肥皂剧差不了多少,无非不过一个女人受了男人的花言巧语,心甘情愿送上身体,还附上金钱,最后那个负心的男人狠心抛弃了她,让她人财两空。不过,惟一不同的是,发帖的女人在帖子的最后说了一句话:
  “我绝望了,我决定离开这个冰冷的世界!我要做一个女鬼!听说女鬼的力量是无限的,在现实生活里,我报复不了他。我要变成一个鬼!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在这里,我诅咒他的名字一千遍。张乔罪该万死!张乔罪该万死!张乔罪该万死!张乔罪该万死!!张乔罪该万死……”
  帖子后面,这个发帖的女人,果真将张乔罪该万死这几个字粘贴了一千次。
  一千句话,排成一列,密密麻麻,屏幕上全是张乔的名字,就像一只只垂死挣扎的蚂蚁一般。
  看到这里,张乔揉了揉眼睛,不无委屈地说:“这关我什么事?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我又不是帖子里说的那个张乔。”
  “你继续往下看。”赵秃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张乔把帖子的滚动条往下拉了一点。跟贴的网友很多,一部分在劝说发贴的女人不要自杀,另一部分在谴责那个负心的男人。
  到了后面,帖子里进来了几个电脑黑客。他们从发贴女人的ID与注册邮箱,到了她加密的网络日记本,并且破译了密码,在里面找到了许多文章。
  网络日志里的文章是从一年前开始写的,从一开始的肉麻,到后来面对负心男友绝情时的哀痛,心路挣扎写得很是细腻,充满感情。张乔在一旁看了,也觉得心里酸酸的,眼眶里不知不觉盈出一汪泪水。
  看到最后,电脑黑客在女人的网络日记里发现了几张照片。照片全是一男一女的合影,煞是亲热,都是在室内拍的,从灯光上看,照片是晚上拍的。黑客将这些照片也转贴到了天涯社区莲蓬鬼话里的这个帖子里。
  一看到这几张照片,张乔顿时傻了眼。
  照片里的男人正是他,而另外一个女人,却是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女人!
  接下来,帖子里立刻有网友指出,这个他认识照片里的张乔,还报出了张乔所在的城市,工作的地点,甚至爆出了他的办公室电话号码与张乔更多的照片,一张接一张。
  
  张乔惊呆了,他哆嗦着说:“我根本就不认识照片中的女人……这完全是在陷害我!”
  赵秃子叹了一口气,说:“小张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也觉得是有人想陷害你,不想让你接替我这个经理的位置。不过呢,几天一早,我们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那些网友打爆了,他们全在电话里骂你,那些语言可真叫不堪入耳……不得已,我都让人把电话线给拔掉了……”
  “真是对不起,没想到给公司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张乔搓着手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栽进了这莫名其妙的祸事里,这真是一场没有来由的无妄之灾。
  张乔还想解释,但赵秃子腰间的手机突然之间铃声大作。他看了一下来电号码,连忙说:“哎呀,是总公司的周董打来的。”
  张乔脸上一片黯然,他默默退出了赵秃子的办公室。周董是美籍华人,与大部分的美国人一样,他最重视的就是公司成员的家庭理念与伦理观。要是网上的事被周董知道了,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
  果然,越不想发生的事,越容易缠到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儿,张乔再次被赵秃子叫进办公室。赵秃子摊开手,貌似无奈地说:“小张啊,刚才周董在电话里说,总公司也遭遇到网友的电话冲击浪潮,严重影响了总公司的正常运作。周董的意思是……希望你先暂停工作,先把生活上的事处理好再说。”
  张乔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然后说:“赵哥,你要我处理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照片上的女人,你要我怎么办啊?”
  “唉……”赵秃子爱莫能助地答道,“我都说了,这是周董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在公司成员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张乔默然将办公桌上的东西装进一只纸箱里,孤独地下了楼。在地下停车场,他钻进自己的小车,心灰意懒地倚在真皮靠椅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想不通,不知道自己把哪路神仙惹到了,竟摊到这么一件破事。那个发帖的女人是谁?那些找出照片的网络黑客又是谁?那些合影是哪里来的?
  冷静,冷静。他对自己说。
  想到那些合影,张乔突然心中一振。他确信自己从来没见过照片中的女人。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些照片一定是伪造的。张乔知道,现在的电脑图片处理技术很是成熟,据说做出一张惟妙惟肖的电脑合成图,对于行家来说,只是几分钟的事。
  很明显,有人制造了这些图片,然后发到网上,目的就是要搞臭他张乔的名声,让他升不了职。
  什么人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仇恨啊?张乔自认自己处事八面玲珑,从来没得罪公司里任何一个同事。
  而且那个发帖的人还在网络上制作了一个网络日志,竟然是从一年前就开始写了。这说明那个隐匿在暗处,想要给张乔致命一击的人,早已处心积虑了很长的时间。
  张乔忽然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张看不见的网中。他感觉有些无法呼吸了。
  不过,张乔也意识到了一点,只要他证实那些合影全是伪造的电脑合成图,就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与无辜。
  想通了这一点,他踩了一脚油门,轿车飞快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半个小时后,张乔将车停在了李璐家外。李璐是张乔的表弟,他曾经是一名警察,半年前辞职开了一家商务调查社。所谓的商务调查社,其实就是私家侦探社的书面称谓。
  李璐看上去并不想个警察,相反,他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听完张乔的叙述后,首先感觉是不可思议,接着他就忙活了起来。
  打开天涯社区莲蓬鬼话里的那张帖子,李璐把那几张合影的图片先下载到自己的电脑里,然后放大到几百倍后,仔细观察起来。
  良久,李璐关掉了图片浏览器。
  “表弟,你有什么发现?这些图片伪造的痕迹你看出来了吗?”张乔忙不迭地问道。
  李璐叹了一口气,说:“表哥,经过我的分析,我只能说,要么是这些图片全是真的,要么就是伪造图片的人手段太高明,连我这个专业人士都看不出来。”
  听了这话,张乔颓然倒在沙发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后,李璐又将图片转发给了几个做图片设计处理的高手,但他们反馈回来的消息全都一样——图片绝对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全部真实无误!
  “我的天!我绝对不认识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我发誓!”张乔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李璐苦笑道:“可是,表哥,你又怎么解释这些照片呢?我已经鉴定确认,照片绝对没有经过任何合成处理。”
  张乔像个疯子一样,蓦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扔给了李璐,大声说:“你不是私家侦探吗?那我现在就委托你,尽快找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
  
  李璐去寻找那个神秘女人的线索去了,张乔只好闷闷不乐回到家中。
  对于张乔来说,今天的遭遇无异于一场飞来横祸。平时在家里,他都是看看电视上上网,可现在他再也没有上网的兴趣,也提不起精神看电视,所以干脆冲了个凉,连饭都没吃,就趴在床上睡起了觉。
  
  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张乔才沉沉醒了过来。
  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李璐打来的。张乔赶紧拨通了表弟的手机,电话很快就通了。李璐在电话对面,大声埋怨道:“哥,你是这么了?我昨天夜里给你打电话,可老是没人接。”
  张乔连忙解释:“一定是我昨天太累了,睡得太沉,没听到……”
  “我打你的手机,没人接。打座机,还是没人接。我后来还跑到你家,又是敲门又是踢门,可你还是没开门!”李璐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气。
  “唉……真是对不起,昨天晚上我真没听见。表弟,你找我这么急,是不是找到了那个女人的线索?”
  “嗯,我们见面谈吧。我马上到你家里来。”李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李璐赶到了张乔家。他告诉张乔,他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她叫吴丽,自由撰稿人,以写一些缠绵的小资爱情小说换取稿费为生,住在城郊的一个花园小区里。虽然知道了吴丽住哪里,但李璐却并没有见到她。
  李璐找到吴丽的下落,其实并没有花太大的力气。虽然网络浩瀚,但他认定了这个女人一定是本城的人,所以他只是把那几张合影照片转发到了本地QQ群里,询问有没有人认识照片里的女人。QQ里的朋友又帮忙转发到其他QQ群里,一传十、十传百,仅仅一个白天,这张照片就发遍了几乎所有的本地QQ群。
  晚上的时候,李璐终于从一个杂志编辑那里得到了反馈消息。那个杂志编辑曾经在一次文学青年的聚会里见过吴丽,然后通过这条线索,李璐在吴丽发表文章的杂志那里得到了寄发稿费的地址。
  昨天夜里,李璐本来想叫张乔与他一起去城郊的花园小区探访一番,可是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张乔,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去了一趟城郊。很遗憾,他找到吴丽住的那间房,敲了很久门,都没人开门。李璐找到了小区保安,保安说吴丽的确就住在那间房里,不过已经几天没看到她出入了。
  李璐拿出了网络上的那张合影照,给小区保安看了看。保安看完照片后,立刻说道:“这个男人不就是吴丽的男朋友吗?他叫张乔,每次来都是半夜三更,总叫我帮他打开小区的铁门,所以我对他很有印象。”
  听完保安的话,李璐觉得没有必要再追查下去了。他感觉自己受了张乔的骗,浪费一大把宝贵的时间去调查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所以天亮后,一接到张乔的电话,他就怒不可遏地赶到张乔家兴师问罪。




张乔听得一头雾水,他赌咒发誓地说:“李璐,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表哥吗?我已经发过誓了,我绝对不认识那个女人!”
  李璐将信将疑地看着张乔,喃喃地说:“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男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吗?难道你有个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而且名字还和你一样?”
  张乔也想到了这一点,赶紧挂了个电话给住在老家的母亲。不过,母亲却斩钉截铁地答道,她只有张乔这么一个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孪生兄弟一说。
  挂掉电话,张乔无奈得说:“李璐,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真的是无辜的!”
  “好吧,我先信你一次……我们一起去花园小区吧,看能不能遇到吴丽。我们最好当面问清楚这些事。”李璐也只好这么说了。
  正当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张乔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竟是赵秃子。
  
  “张乔,快打开电脑!昨天夜里,那个发帖子的女人又出现了。她只在帖子里说了一件事:她叫吴丽,她还是要自杀!”赵秃子在电话里急促地说道。
  张乔赶紧打开电脑,在开电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调制器闪着绿灯,竟然是开着的。张乔记得自己上次用电脑的时候是大前天的夜里,当时外面正在打雷,他担心雷击会毁坏电脑,所以关电脑的时候特意检查了一遍,机箱显示器调制器都是关好了的。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张乔也没多想,还是立即打开了电脑,连上网络,登录天涯社区,点开了莲蓬鬼话里的那张名为《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的帖子。
  帖子里,昨天白天吴丽一直没出现,许多网络上著名的恐怖小说作家都在这个帖子里劝说她不要自杀。莲蓬来了,一枚糖果来了,李西闽来了,庄秦来了,还来了很多从不在网络上出现的恐怖小说作家。大家都企图齐心合力挽回吴丽必死的决心,说了许多暖人心窝的话,可吴丽却迟迟没有出现。
  直到凌晨七点的时候,吴丽终于上线了,她只留下了一段话:
  “谢谢大家,我的生命里没有了张乔,只剩下一片灰暗。不用再劝我了,我决定离开这个世界。在这里,我要告诉所有关心我的人,我叫吴丽。好了,就这样吧……等我变成女鬼之后,一定会让张乔陪着我。他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这四个字,吴丽粘贴了足足一千次。
  满屏幕的四个大字,触目惊心。张乔看得心惊肉跳,但他还是捂住了脸,声音颤抖地对李璐说:“这一切,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李璐只好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或许,连他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表哥了。
  
  “砰砰砰!砰砰砰!”屋里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这么大清早,谁会来敲门?
  张乔喃喃地说:“难道是那些网络上的黑客,查到了我的家庭住址,要来对我进行报复,帮吴丽报仇吗?”
  李璐点点头,说:“很有可能。网络通缉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你可以把他们想象成是所谓的网络暴民,但你绝对不能忽视他们的力量。”
  张乔想起年初发生的一件事,东北一个中年女人残忍地用高跟鞋踩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照片被人发到了网上。网民们就凭着照片上的背景与那个女人的模样,活生生地用人肉搜索的方式,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家庭住址、工作单位……最后那个女人只好放弃工作,亡命天涯,四处躲避着网友的追杀令。
  想到这里,张乔不禁开始恐惧起来。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还在继续。
  张乔的心有些紧了,他望着大门,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李璐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通过猫眼朝外面望了一眼,然后长长吁出一口气,说:“哥,别怕,是警察。”



门开了,屋外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男警察。
  警察进了屋,看到两个男人在屋里,神情立刻和缓了许多。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察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吴丽的女人?”
  张乔连忙答道:“没有!我叫张乔,这是我的表弟,李璐。”
  “张乔?”年轻警察的神情又紧张了起来,他问道,“昨天晚上,你们俩都住在屋里?”
  张乔回答:“不,昨天晚上,就我一人住在这里。”
  “那昨天晚上这里有人自杀吗?”年轻警察继续追问道。
  “没有,当然没有!您问这个干什么?”张乔觉得有点诧异。
  年轻警察严肃地说道:“今天,我们接到了天涯社区的报警,说网络上有个叫吴丽的女人发帖自称要自杀。他们查到发贴者使用电脑的IP地址,传给了我们。通过技术手段,我们警方确认,这个帖子是从你家的电脑发出来的!”
  张乔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昨天我一直在屋里睡觉,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连饭都没吃。绝对不可能有人用我的电脑发帖子的!”
  年轻警察冷笑了一声,说:“只怕是你自己发的贴吧?就是为了开个玩笑,玩玩恶作剧,捉弄一下网友?”
  “不不不!绝对没有这样的事!”张乔争辩道。
  但年轻的警察没有再作理会,他没好气地说:“这一次,我们警告一下你就行了。以后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会以扰乱公共秩序浪费警力的名义拘留你。”说完后,他们就退出了张乔的家门。
  
  李璐闷哼了一声,也准备跟着出门,他也认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张乔在玩恶作剧,心中很是不满。
  张乔一把捉住了李璐的袖子,声音颤栗地说:“表弟,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昨天夜里我真的没有在网上发帖子!我发誓!”
  “唉……哥……你就别玩了……”李璐抽出袖子,还是一脚跨出了大门。
  张乔突然叫道:“李璐!你等一下!”
  李璐回过头来,看到张乔钻进厨房,几秒后,张乔出来了,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
  张乔歇斯底里地说道:“为了证明我没有说谎,我把我的大拇指剁下来!”
  话音未落,菜刀已经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重重砍在张乔的大拇指说,献血飞溅出来。
  “哥——”李璐大声叫道,可惜已经晚了。
  张乔瞪大了眼睛,瞳眸旁全是血丝。他直勾勾地望着李璐,说:“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包扎好伤口,李璐对张乔说:“哥,这一切真的很难解释。帖子千真万确是从你家里的电脑发出去的……”
  张乔喘着粗气,忍着痛,虚弱得说:“说不定,昨天夜里有人潜进我家里,发了这个帖子。”
  “可是,你家里的大门并没有被撬开过的痕迹,窗户也都关得严严实实……”
  “说不定是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冒充我名字的人,拥有我家里大门的钥匙。昨天晚上我睡得那么熟,或许就是我被麻醉了。”张乔说道。
  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大声说道:“对了,我今天开电脑的时候,发现调制器是开着的!一定就是那个神秘人临走的时候忘记了关。这个人一定和吴丽有关,我们现在就去城郊花园小区找吴丽!”
  张乔不顾拇指传来的钻心剧痛,就要拉着李璐出门。李璐拗不过他,只好跟在了张乔的身后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城郊花园小区。走进小区大门的时候,保安毕恭毕敬地向张乔打了个招呼,说:“张先生,您好。”张乔苦笑着不置可否地走进了小区。
  站在吴丽家门外,敲了几下门,却没人应门。
  张乔急不可耐地说:“吴丽铁定与那个假扮我的人有关系!表弟,你能打开防盗门吗?我们进去看看!”
  “这……可是私闯民宅啊……”李璐有点犹豫。
  “怕什么?不是说我就是吴丽的男朋友吗?我到女朋友家里去,算什么私闯民宅啊?”张乔露出狡黠的笑容。
  对于一个私家侦探来说,打开这样的一扇防盗门,并不算太难办到的事。李璐取出两根细长的软铁丝,塞进门锁里搅动了几下,两分钟后,他就打开了门。
  开门的一刹那,两人同时嗅到一股令人几欲呕吐的恶臭。



屋里所有窗户都紧紧关闭着,地板说,横陈着一具女人的尸体,正是照片中的吴丽!
  吴丽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一只手的手腕被利刃划开了一道伤口,伤口旁的血液已经凝固,变成了乌黑的颜色,她的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屋里的墙上,挂着许多吴丽与张乔的合影。但是每张合影都被刀划得七零八落,上面到处都写着:
  张乔罪该万死!
  桌子上,摆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那是一封遗书,证明吴丽死于自杀。落款的时间,却是三天前,正是网络上出现那张帖子的前一天。
  “这是怎么回事?”张乔感觉有点眩晕,头晕脑涨。
  
  警察很快就赶来了。经过现场检验,毫无疑问,吴丽死于自杀。既然是自杀的,尽管张乔声称自己并不认识吴丽,但警察显然对吴丽与张乔只见的关系并不在乎,他们只管让殡仪馆的车将吴丽的尸体拉走了事。
  小区保安则调出了两天以来,吴丽所住那层楼的监视摄像头所拍下的画面。
  张乔与李璐在保安室里,和保安一起观看了调出来的影像资料。
  监视器屏幕上,前天夜里,一个长相酷似张乔的人走出电梯,用钥匙打开了吴丽家的大门。刚探进一个脑袋,就尖叫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电梯冲去。不用说,他一定是看到了屋里吴丽的尸体。
  而从小区花园里另外一个摄像头显示的画面来看,这个男人在穿越林阴道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将那把钥匙扔进了草坪里。
  看完图像,李璐立刻来到花园中,在草坪里找到了那把钥匙。
  很快,李璐从钥匙上采集到了指纹。半天之后,他得到了结果——指纹属于张乔!
  张乔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
  
  张乔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墙壁。一根针头插进他手腕上的静脉中,暖洋洋的药水悠悠流淌进他的身体。这让他感觉很舒服。
  “哥,你醒了?现在是你吗?你还认得我吗?”李璐就坐在他身边,但他的问话却让张乔感觉有些奇怪。
  “表弟,当然是我啊!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张乔答道。
  “没多久,就躺了两天。”李璐苦笑着回答。
  护士进来,又给张乔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张乔沉沉地睡着了。
  
  走出病房,李璐来到医生办公室。办公室外,挂着一张铭牌,上面写着:精神病科。
  医生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当着李璐的面,他打开一台录影机,塞进一盘录影带。
  
  屏幕里,显示的是病房中的情形,张乔躺在了病床上。
  画面中,张乔突然醒了过来。他看到床边坐着的李璐,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情。他大声问:“你是谁?你这么在这里?”
  李璐连忙说:“哥,我是李璐啊!”
  张乔满脸惊恐:“我不是你哥哥,我不认识你!我叫张乔!我有一个女朋友,她叫吴丽!我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李璐疑惑地说:“怎么,你失忆了?你是叫张乔,你在一家贸易公司里上班,你马上就要升职做分公司经理了,难道你全忘记了?”
  张乔目瞪口呆:“你瞎说,我是一个作家,我总是夜晚在家里写作,白天睡觉。我哪有什么精力去贸易公司上班?”
  李璐不解了,这时,护士走了进来,见到张乔歇斯底里,连忙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
  
  医生换了一盘录影带。


屏幕中显示的,还是白茫茫的病房。
  张乔再一次醒了过来。他像个婴儿一般,好奇得看着周围。
  这次站在他身边的是医生。
  医生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张乔用尖细的声音回答:“我是吴丽!”
  “你是吴丽?你是做什么职业的?你有什么亲人?”医生问。
  “我是职业撰稿人。我没有亲人了,我只有一个男朋友,他叫张乔。”张乔的声音依然尖细,就像个女人。
  突然间,张乔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不是自杀了吗?我在自杀前,还在天涯社区发了一封遗书!怎么我现在还活着?你们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他挣扎着想从病床说跳下来。
  护士连忙给张乔注射了一针,张乔缓缓睡了过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璐觉得自己彻底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诧异地询问医生。
  医生满含深意地望了李璐一眼后,说:“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在张乔的大脑里,拥有三个独立的人格体系——你的表哥张乔,作家张乔与吴丽。”
  “我不明白……”
  医生解释道:“精神分裂,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精神疾病。在患者的脑内,会产生几种各不相同的人格体系。当其中一种人格体系占据他的大脑时,他就会代入这种人格的特征。比如现在代入的是作家张乔,他就会认为自己是作家,夜晚在电脑上写出漂亮的文章。但是如果现在代入的是你表哥张乔的人格体系,那么他就会去贸易公司上班,为了分公司经理的职位而奋斗。据我分析,你表哥一直白天是贸易公司职员,夜晚则成了作家。两套人格体系相互独立,各不相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就是说,当他白天是公司职员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夜晚是个作家,并且与吴丽交往。而当他在夜晚是一个作家的时候,并不知道白天自己是个公司白领。”
  “你的意思是,张乔其实从来都不休息,当他以为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其实是另一套人格体系在运转?”李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医生点了点头:“这种情况我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非常值得研究。”
  “那么吴丽的人格呢?吴丽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啊!”李璐又问道。
  医生笑了:“这才是最值得研究的课题。吴丽的人格,是在吴丽自杀之后,才移植到张乔的大脑内。张乔的大脑意志非常薄弱,很容易被企图强烈的外来人格所侵占。当他看到吴丽自杀后的尸体后,立刻产生了强烈的恐惧。我猜吴丽的怨气一定很重,所以她的人格才这么容易地侵占了张乔的大脑。”
  “怨气?”李璐长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医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真是不可思议……”李璐叹了一口气,问,“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医生笑着说:“我认为,把他留在医院里,供我们进行研究,是他最好的出路。”
  李璐不满地说道:“那这和把他关押起来,剥夺他的自由,有什么样的区别呢?我绝对不同意!”
  医生耸了耸肩膀,说:“那好吧,你把他带走。但是你怎么向他解释,其实他以前一直是两个人,而现在变成了三个人。以后,说不定他还会变成很多很多人。你觉得,他能接受这样的解释吗?说不定……他以后的问题就不仅仅是精神分裂了,而是躁狂、抑郁、自杀癖、伤人癖……”
  看着李璐的沉思,医生冷冷地说:“你自己考虑吧。”
  李璐愣愣地站在医生办公室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医生走进了病房里,与张乔呆在一起,久久没有出来。
  张乔在病房中,幽幽醒了过来。他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突然间呲牙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落出来。他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我是医生!我是医生!”
  
  【完】

作者: ^-.-^    时间: 2007-10-12 15:04:55

hehe 挺好看...........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4:10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慢慢的,陆续的贴一些杂志选用的短篇给大家看。
  
  风格也许有些不一样,网络是自由的,杂志是要符合主题的。
  
  我能写网络小说,我也能写杂志稿,我经常这样鼓励自己。不过后者似乎难很多很多。
  
《哭楼》
  
  (一)爱你就像爱自己
  
   姓娄的人可并不多见,西北医学院护理学系大三年级的王莉莎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娄小刚,很高大,但明显有点营养不良,瘦弱的胳膊,穿着一件稍短的白色衬衣,领口很干净。
  
  王莉莎想,可能是农村来的孩子。去年入学的时候,自己倒是并没有感到什么特别的优越感,旁边的男生开着小奔,那倒是可以拽的。
  
  那个男生叫凌海风,现在是自己的现任男友,认识他以后,王莉莎学会了开车,经常在情侣双双的校园街头呼啸而过,围着丝绸围巾,戴GUCCI墨镜,旁边是优质男友,车里的音乐经常是11 O’ Clock Tick Tock,许多人都羡慕他们,而王莉莎跟凌海风就像明星一样理所当然的接受别的同学羡慕夹杂嫉妒的目光。
  
   那男孩手里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报名表,旁边是个大编织袋,红蓝相间,很大,但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这一季LV出的新款包包就有点走这种中国风的感觉。想到这里,正在帮学校登记新生资料的义务劳动者王莉莎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娄小刚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鞋子也是母亲临时在县城买的,虽然是皮鞋,但很明显不是真的皮,只是人造皮,里面是纸壳,一到下雨天就会开口大笑。百货公司售货员警告过他,下雨天,千万不可穿。
  
  “我不知道宿舍在哪里。”娄小刚很小声道。
  
  “要不我带你去吧。”王莉莎填好表格,盖上个戳给回他。又叫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顶了自己位置,顺手拿给娄小刚一瓶娃哈哈纯净水,红色的塑料皮上变形的王力宏呆呆的呆在上面,还有一行红字,爱你就等于爱自己。
  
   娄小刚报的是药学系,填志愿的时候很简单,他固执认为父亲之所以这么快的离开自己是因为用不起贵的药,只是吃几块钱一盒的心痛定和氯化钾溶液之类。深夜父亲病发的时候已经临近高考,没来得及见到最后一面,下葬的时候因为学校要筛选考试也没赶上,成了终身的遗憾。
  
  娄小刚经常梦见父亲,眼睛缝隙里流血,抚摸自己的头,然后一把一把的吃药,红色的心脏悬挂在黑暗中,象一轮太阳。
  
  “你是哪里人啊?”王莉莎好奇的问,看了看头顶的烈日,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从包包里拿出防晒霜涂抹着脖子,她的脖子很白,象最嫩的那颗白菜的鲜美颜色。
  
   想到白菜,娄小刚肚子咕噜咕噜开始抗议,的确,从早晨到下午三点,只在火车上吃了一包贵的要死的方便面,连汤带汁吃了干干净净,不争气的肚子又饿了。
  
   以至于还没来得及回答王莉莎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你吃饭了吗?”
  
   娄小刚点点头,心想早饭当然吃了,现在要吃就吃你的白色脖子和吸你白色脖子下面的牛奶。忽的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一跳,二十三岁,学习,学习,好好学习。娄小刚握紧拳头,鼓励自己赶走邪念,饥饿让人产生幻觉。
  
   “哦,你们宿舍就在前面,写了一个大大的12字,带着你手里的单去找舍监安排你的铺位吧,我走了,太阳太大了,我会被晒死的。”王莉莎准备告别去带下一个分在东区的新生。其实学校东区除了教学楼和体育馆,也有几栋宿舍楼,还有最东的那个角落的13号宿舍楼,因为年代已久,年后就准备拆迁。学生们早就已经搬到旁边的公寓式12号宿舍,13号宿舍因为日晒雨淋,爬山虎非常茂盛,几乎把窗户都爬满了,夏天又有许多蛇在藤上乘凉,也许13这个数字的缘故,那栋宿舍楼给人不祥的感觉。
  
   娄小刚推开宿舍的门,惊呆了,比起自己高中的宿舍来,12号楼603简直就是天堂,光洁的地板,崭新的被子,还有大阳台、落地窗、台灯……感谢上天,让我能够读这么好的学校。
  
   学费是个企业家资助的,据说身价千万,却从不吝惜,娄家村这几年才出了这样名牌大学生,不能让他因为贫困辍学。村里报到县里,说是可以安排,但是要配合,上台拿着奖金要哭,要感谢县长,感谢政策,感谢慈善家。
  
   临上学前,娄小刚登了台,头低低的,领过一张大的纸板支票,红着眼,那企业家有点肥,戴着眼镜,面容和蔼可亲。对着麦克风说的那番话,到现在为止想起来一片模糊,只是谢谢,谢谢,无止境的谢谢,一副中暑的表情。
  
  四个男生很快就混熟了,一个叫田文的男孩请大家吃饭,说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了,凡事都要照应着,其他三个自然是乐不可支,去学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吃的东北菜,娄小刚吃的皮带裂缝了,这才去洗手间撒了一泡啤酒尿,爽就一个字。忽然想起家里的母亲省吃俭用的,心想要是剩下的酱骨架能打包就好了,坐火车送回去,热一热,骨头还可以给家里的黑虎,它一般吃剩饭,有时候运气好也有剩菜,但这样的机会多半是过年才有。
  
  娄小刚有时候想法很天真,这是后来吸引王莉莎的原因之一。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4:51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冬至
  
  教学楼与宿舍离的有点远,田文和宿舍的费天宇都配了山地车,每天自然就起得晚些,这两个月以来,每天最早起来的是娄小刚,因为是班长,点名签到的责任落在他头上。接着就是睡自己下铺的姜介红,姜介红是蒙古人,性格粗圹,力气也很大,每天晚上打飞机的时候好像整个床都要被摇散。娄小刚看着他的黑眼圈无语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注意身体啊。”
  
   娄小刚很少做那事,即使做,也是斯斯文文的,宿舍无人时才用被子盖住身体,枕头旁边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专用小方巾,刹那的定格是王莉莎的雪白的脖子及其上半身。总是希望在学校能够再次碰见她,道声谢,但一直都没能如愿。世界太大,世界真的太大。
  
   那瓶矿泉水就在桌子里放着,上面写着爱你等于爱自己。
  
  药学主讲教授姓王,叫王图强,五十五岁终于评了正教授,戴着眼镜,深沉又枯燥。讲课也是,肚子里一肚子的药理,班上女生七个,早就有了七仙女的绰号,除了尤清雅还勉强能称得上美女,其他都是外表平平。大部分漂亮女孩都在护理系,护士是大部分男人的YY对象,而那些护士都觉得将来大部分都会嫁给医生。
  
   王图强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普洱茶,咳嗽了一声,问道,“谁来说说干扰素?”
  
  “干扰素是最先发现的细胞因子,是1957年被发现的,他是一类分泌性蛋白,具有广谱抗病毒,抗肿瘤和免疫调节功能。根据产生干扰素来源不同,理化性质不同和生物学活性的差异,可分为α–干扰素,β-干扰素,和γ–干扰素,它们分别由白细胞,纤维细胞活化T细胞产生。1980年,美国基因技术公司把人体白细胞干扰素基因转移到大肠杆菌或酵母菌中,从这种工程菌1L培养液中获得的干扰素相当于100L人学的获取量。我国1989年也开始应用基因工程菌生产干扰素,它是我国创造的第一个进入商品化的基因工程药物。”王教授认真的点头,环顾四周,除了睡觉的和聊天的,就是吃东西的和开小差的,剩下的就是在玩手机的,仿佛只有娄小刚是进取的,永远坐第一排,笔记整整齐齐,除了穿的有点寒酸外,其他都不错。
  
  下课后,王图强跟娄小刚谈心,了解了他的基本情况,忽然感慨道,“你跟我当年进校时很像啊。不爱说话,认真学习,仿佛看到了年轻的我。今天是冬至,去我家吃饺子吧。”
  
  娄小刚正要拒绝,王图强却已经起身,“别怕,我家的老虎不咬人。纸做的。”
  
  一边散步一边陪着教授在路上说着,一辆小车呼啸而过,银色的小奔,里面传出喧嚣的音乐。
  
  “这里的学生好像很有钱。”娄小刚道。
  
   一栋黑漆漆的教学楼安静的座落,已是黄昏,说不出的压抑,娄小刚问道,“那里怎么还没开灯?”
  
   王图强的表情有点严肃,“那里是要拆迁的,没事不要去,是个很古怪的地方。”
  
   娄小刚忽然想起最近宿舍的男生说半夜13号宿舍楼闹鬼的事情,好奇道,“王教授也相信有鬼吗?”
  
  王图强的眼镜闪了闪,那是远处的灯光。
  
   爬楼梯的时候,娄小刚看着走在前面的王图强忽然想起自己父亲爬山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如果父亲现在还在多好。
  
   到门口已经闻到饺子的香味,开门的是个女孩,脸上贴着面膜,卷曲的头发用个簪子盘起来,脖子,那脖子是纯粹的白,是梦里见过的白。
  
   莉莎。
  
   “今天叫了班上的学生来吃饭。”王图强朝厨房里的妻子大喊一声,又对王莉莎摇摇头,“赶紧把你脸上的白纸扯了,别吓坏了同学。”
  
   房间很大,装修很美。王莉莎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说道,“凌海风,出来吃饺子啦,还在打游戏。”
  
   那男生出来了,帅得吃惊,多好的一对,多完美的家庭,为什么要叫自己来受这种打击。那个叫凌海风的男生是她男朋友吧,还牵着手出来呢,真是xxx恩爱。饺子什么味道不记得了,只是羡慕的看着。
  
   王图强介绍娄小刚,王莉莎却不管那么多,做完面膜的脸显得更白了,一边把饺子夹给凌海风,“多吃多吃。”又抬头对娄小刚说,“我带过你去宿舍忘记了吗。”
  
   娄小刚一阵幸福,嗯,看来她是记得我的。
  
   凌海风似乎心不在焉,又努力装作心很在焉,偷偷的看手机,倒是被娄小刚发现了。喝酒的时候,娄小刚鼓起勇气端起酒杯对二人道,“祝你们幸福啊。”
  
   王莉莎咯咯笑道,“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你是海风前女友似的。”
  
   凌海风也笑了,但娄小刚发现他的嘴巴在笑,眼睛却没有,是让人心寒的笑容。
  
   凌海风记得,今天是水水的忌日,两年前的今天,水水死了,没有留下一句指责的话,飞快的离开这个她说很留恋的世界,坠落,手心紧紧的攥住,头发插满秋天爬山虎红色的叶子。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5:21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三)余水水的幸福幻觉
  
   余水水当初来学校的时候跟娄小刚没什么两样,家境贫寒,学费东拼西凑,交钱的时候那些硬币让她觉得在这个长长睫毛的大眼睛男生面前无地自容,低头,恨不得要钻进地洞才好。
  
   凌海风带新生去宿舍,余水水的宿舍在13号宿舍楼的靠窗位置,凌海风说道,“看来你这里风景不错。下铺没有人也安静,不过你最好睡觉的时候把窗户关紧,这里的秋天经常下雨。”
  
   余水水听到他说话,仿佛被羽毛覆盖,轻柔、温和。
  
  两年前,那些爬山虎还很稀疏,但在飞快成长,有如自己和凌海风的恋情。除了不爱说话,余水水一切都还好,凌海风喜欢她的脆弱、敏感,甚至自卑。冬天当凌海风给余水水把鸭绒被和毛毯送来的时候,宿舍的其她四个女孩终于眼红到受不了,凌海风是研究生系最有名的才子和帅哥,家世优良,怎能跟如此平庸的女孩谈恋爱,老天肯定打瞌睡了。
  
  余水水不喜欢同她们交流,她们都是来自城市的女生,她们的每一套化妆品,都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一支眼霜如果是在家里是一个月的生活费,一瓶香水可以替换四十斤菜油的价格。
  
  余水水从未用过香水,除了夏天蚊子多买过花露水,那天宿舍没人的时候,余水水看到一瓶粉红色的香水,忍不住嗅了嗅,真香。鬼使神差的往自己身上喷了一下,外面忽然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赶紧放回去,却倒了,摔在地板上。进来的女生是香水的主人,结果不言而喻,余水水被骂了,不管凌海风怎么安慰都没用,她穷,所以才向往那些奢侈的东西,有了欲望,人就不会简单。
  
  后来不知道从谁那里得知这个片断,凌海风买了一瓶一样的香水送给余水水,香水的名字叫奇迹,那女生闻道这个味道以后鄙视道,你又偷用我香水了吧。
  
  余水水从枕头下面拿出来,晃了晃,什么话也没有说。
  
  因为这瓶香水,余水水对凌海风很感激,很快的,把这种感激变成了爱,女人总是分不清这二者的区别犹如男人分不清性和爱的区别一样。
  
  “你跟我在一起是个奇迹。”余水水在两人租下的校外小屋里拉开窗帘,回头对正在玩魔兽争霸的凌海风说道。
  
  凌海风抬头笑,“相信奇迹,它总会出现。”
  
  等凌海风雍容华贵的母亲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余水水才知道幸福只是幻觉。凌海风回屋子的次数越来越少,经常在家或者在宿舍,母亲说如果再和这个有着克夫相的女生继续下去,将断绝他的一切经济来源。
  
  我们不能没有钱。凌海风安慰余水水,不这样做怎能骗到我妈的钱给你妈治病呢。
  
  余水水痴痴的看着他,他是她的救命稻草,他是她的上帝。见不到凌海风,房子退了,余水水又搬回宿舍,不想上课,喜欢看着那些爬山虎发呆,看爬山虎的后面是否有个男生在等她下楼,吃饭、看电影和做爱。
  
  他来了,给了余水水三万块,有点累,“可以了吗?”
  
  “谢谢你。”
  
   “我走了。你多保重。”
  
   “嗯。”余水水忽然觉得屈辱和不舍,看着凌海风,“真的不可以继续吗?”
  
   “我妈不同意我在大学找女朋友,我也不想耽误你的青春。”凌海风内疚的看着她。
  
   余水水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黑漆漆的楼道慢慢转身,“哦,原来是你妈妈不同意你谈恋爱,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原来是这样啊,这样……”
  
  王莎莉在游泳馆,象海蛇一样曼妙的舞动,游到凌海风身边的时候脚突然抽筋,喝了几口水被拉了上来,照例做了人工呼吸。睁开眼睛,见到的是王子,一口水喷过去,凌海风只是闻到一股腥香。
  
  原来是教授国外回来的女儿。王图强以前教过自己,也算缘分,去吃了几次饭,渐渐熟悉些,就感觉王莎莉对自己的好感,她比余水水乐观、漂亮,最重要的是,妈妈喜欢,这样就很好,两全其美。
  
  后来两人牵手的时候碰见余水水,她会过来打招呼,末尾总是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次见到余水水是分手后的第四个月,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妈妈不允许你谈女朋友吗,为什么骗我。
  
  凌海风看着她,对不起。
  
  你还爱我吗?余水水的眼睛里闪烁一丝光芒,我有小孩了。
  
  凌海风每个女朋友在分手时都喜欢这样说。
  
  “神经病。”凌海风转身走了,王莎莉还在路边等他,期待的眼神,白皙丰腴的身体,那才是他的最爱。
  
   据说余水水在天台上哭了一整夜,天亮的时候坠落了,尸检让人心寒,有未成型的胎儿,丑闻、新闻、绯闻,每个人都关心自己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忘记了。
  
  余水水的母亲没来得及享用那三万块手术费就心脏病突发猝死,等了很久才有亲戚来认尸,学校赔了十万块,亲戚们也觉得算了,拉着破碎的尸体到火葬场,浇了油烧了去。从此13号宿舍楼夜夜哭声,抽抽哒哒,断断续续,失眠的女生可以听到,熟悉的声音,偶而也唱歌,唱那些花儿,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啦……想他,啦…他还在开吗?啦……去呀!
  
   13号宿舍楼的女生没有人敢在晚上哼这首歌。
  
  学校砌了新楼,我们有了新伴侣,旧楼就躲在角落里哭泣,失去爱情的人也是,被人遗忘,自怜哀伤。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6:51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四)来了
  
   大一期中考试那会,尤清雅在东楼自习的时候经常能遇见埋头苦读的娄小刚。东楼没有空调,所以很热,所以人很少,大家都晚上都喜欢去图书馆旁边新的那栋自习楼去学习,情侣也喜欢那,抬头望去,夏天的绣球花在月光下很美,还可以看见湖水的轻波。东楼有点破,有几个教室日光灯还破了。
  
   每次二人遇见,只是会心的点头,很少打招呼,平时在一个班上说话并不多。有时候座位挨的很近,也只是自己看自己的书。因为临近考试的缘故,碰见的次数越来越多,娄小刚也问候着,“来了?”
  
   “是啊。”尤清雅的长发总是这样整整齐齐垂着,看不清她的脸。
  
   那天晚上学校突然停电,尤清雅的那声尖叫把除了娄小刚以外的教室所有自习的人全吓走了,娄小刚在黑暗中说道,“不要怕,我在这里。”
  
   尤清雅停止哭泣,抓着他的手,“别走,我害怕。”
  
   她的手冰冷,真像是死人的温度。
  
   娄小刚恨自己不抽烟,否则书包里会有打火机。四周一片漆黑,牵着她的手,迈过一个又一个障碍、一个一个楼梯,摸索着、安慰着,终于走到路边。小吃店里是温暖的烛光,虽然停了电,椰汁西米露仍然清甜冰洌。
  
   “你哭什么?不就是停电的,胆小鬼。”娄小刚说道。
  
   “害怕。”
  
   “怕什么?”
  
   “怕人,怕鬼。”尤清雅全身颤抖着。
  
   送她回宿舍,路过13栋,尤清雅停下来向上看,指着最高的窗户,“你相信吗,如果深夜去那楼上,能听见鬼在哭。我是听到的。”
  
   娄小刚笑道,“哪有这回事的。”
  
   尤清雅在月光下的眼神十分恍惚,“我说的都是真的。反正你也不敢去,学校的人都不敢去。”
  
   一股不属于夏天的阴冷的风迎面吹来,两人对视,娄小刚打了个冷战,“别吓唬人了,我小时候还看过人挖墓呢,根本没有什么鬼。”
  
   送她上楼,女生宿舍点起了蜡烛,尤清雅的脸看起来十分完美,眼睛里流露着不舍,“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关系,我是班长嘛,照顾同学是应该的。”娄小刚转身准备走。
  
   如果他一回头,会看见尤清雅的冷笑,可惜,很多时候,人总是忘记回头。
  
   到了宿舍,田文正在钻桌子,看来打斗地主又输了,姜介红叼着烟在蜡烛下谈吉他。娄小刚打趣道,“弹的真好,果然是悲情、煽情啊,忽然让我思念老家去世的张大爷了。”
  
   姜介红光着膀子,耳朵里十分受用,“哦,你说的张大爷,干什么的。”
  
   “生前是弹棉花的。”娄小刚一边往床边躲。
  
   田文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无聊的伸了个懒腰,“长夜漫漫啊无心睡眠,哥几个有什么好耍的事情没?刺激点的,敢不敢去13栋顶楼溜达一圈?”
  
   姜介红的吉他放在旁边,烟屁股从窗外甩出去,吼吼道,“去了又怎样,明天你请我们吃饭啊。”
  
   娄小刚有点后悔,但想想也可以在食堂请他们吃饭的,顿时应允下来,“那当然。”
  
   宿舍还有个男生因为停电回家去了,于是这三人开始准备行头。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7:32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五)鬼哭
  
   打电筒的是田文,拿着双截棍的是姜介红,双截棍是从隔壁借的,胸口还挂着个sony T300的红色数码相机,如果万一拍到女鬼照片,发到论坛上那肯定是可以置顶的。不过隔壁的同学说了,如果相机有损坏要赔的,所以小心翼翼的挂在脖子上。
  
   娄小刚只是想证明尤清雅说的是假的,所以田文提出来的时候自己虽然有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了。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逞能,女人有时候觉得他认真履行答应的事时就像可爱的小东西,把他当自己儿子什么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男男女女恋父、恋母、父爱、母爱情节泛滥,爸爸妈妈满天飞。
  
   田文看了看时间,十一点整。
  
   楼梯不高,爬起来有点累人,但很快就到了顶楼,虽然是夏天,可这里却异常清凉,如果不是因为闹鬼,恐怕还是情侣幽会的好地方。
  
   几只老鼠从娄小刚穿着拖鞋的脚背上溜了过去,腹部毛茸茸的有点暖,小爪子十分锐利。
  
   姜介红拿电筒照了照那把大锁,失望极了,“xxx,锁了。”
  
   田文凑近看,一脚踹开铁门,哐的一声,铁门开了。
  
   阳台的风景真好,虽然是停电,却依稀可以看到天空的星星和如星星一样的烛光,那些家伙们又在开辩论会了,讨论着国家大事,大事小事,股市房事,鸟事球事。
  
   田文咧嘴,一边跺脚说疼一边大笑,“娄班长,不如明天我们去吃海鲜吧。”
  
   本来以为会得到一片喝采,却发现身后两人呆若木鸡,耳边传来一个女孩微弱的哭声,越来越凄凉,抽泣着用近乎走调的声音唱歌,传说中的《那些花儿》。
  
   “啊!啊!啊!”姜介红大喊起来,抢过田文的手电筒朝地上指着,脸色惨白。
  
   四行鲜红的血脚印,歪歪斜斜的延伸到自己面前。
  
   三个人,四行血脚印,另外一个是谁的。
  
   “快跑啊。”娄小刚面部肌肉抽了抽,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姜介红手里的双截棍都拿不稳了,往地上一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动作),所以第一个跑的是姜介红,那歌声越来越大,哭声越来越大。
  
   嘎然停止,一声巨大的闷响。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逃出去。
  
   回到自己宿舍,因为害怕,娄小刚抖抖的接过田文拿来的香烟,谁也不敢提女鬼的哭声,还有那些血脚印。
  
   早上起来,鞋底的鲜血已经干枯,默默的,鞋子被扔进了垃圾筒。
  
   再看见尤清雅的时候,不敢再提13栋的事情怕她笑话,她倒是跟停电的那天晚上判若两人,化了很淡很淡的妆,在操场的角落喝着玻璃瓶子装的百事,吸管被咬的很扁,对着自己笑,像是在欣赏一个玩具。
  
   打完篮球陪她散步像其他男朋友对女朋友一样,逃课。飘着小小的雨的黄昏,他们都不爱说话,在池塘边吃香草口味的和路雪冰淇淋,娄小刚觉得她涂满奶油的嘴很漂亮,忍不住想亲,就亲了,直到自己嘴里也充满冰淇淋的味道,还有些碎冰屑在嘴里,很清凉,很奶油。
  
   这算是恋爱还是kill time?大家都这样,于是我也这样。娄小刚想着,有个女朋友很幸福,毕业后可以直接结婚......
  
   一起回来的时候身上准备一起吃饭,身上有点微微淋湿,迎面而来的是凌海风,今天没有开车,王莎莉牵着他的手向娄小刚打招呼,“陪女朋友吃饭哦?”
  
   娄小刚有点不好意思,心想,谁叫你有男朋友了,否则…….嘴上道,“你们准备去哪里?”
  
   凌海风请客吃牛排,突然尤清雅的勺子掉在对面凌海风的地面,凌海风低头帮忙去捡,顺着地面看见她的短裙下的白皙脚,十分漂亮,还有双腿之间那半透明的米色的小三角。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8:05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六)你爱的是谁
  
   娄小刚与尤清雅恋爱,谁也不觉得奇怪,两个人的身高外表都很般配。
  
   教授王图强一家都很欢迎他们一起来,就像自己家孩子一样,有了好吃的就叫娄小刚带着尤清雅来家里吃饭。王莎莉和凌海风照例在家缠绵,非得敲门叫吃饭才出来。
  
   因为王图强的关系,娄小刚找到了一份实验室助手的工作,十分感激,因为兼职来的钱完全够自己的生活费,母亲不必再走五里山路去镇上的邮电所给自己寄钱了。
  
   秋天,四个家伙一起去秋游,然后从山上摘了很多熟透的板栗,拿脚把刺踩平,拿石头砸开板栗,又挖了些红薯。
  
   晚上,升起一堆篝火,除了野果,还有一些烤着的麻雀、兔子。这些新鲜的野味,热腾腾的油从肉里滋滋的冒出来,撒了盐和葱花,从脚底到头顶都是肉香。麻雀头盖骨脆生生,嘎嘣嘎嘣微微的辣。
  
   帐蓬是双人的,也不宽敞,娄小刚的怀里躺着尤清雅,轻轻道,“毕业以后嫁给我吧。”
  
   秋天深夜的风吹的树叶沙沙响,他们疲惫过后,把套套挖了一个深深的洞把将来的小孩埋了起来。王莎莉不用这样做,因为她喜欢小孩,倘若有了就生下来,生下来也有条件养活。
  
   当午夜来临,尤清雅从帐蓬里爬出来,她慢慢走到那块大石头旁边,裹着毛毯,点燃一根烟,叹息一声,烟柱是细细的,从小巧的嘴喷出去很是漂亮。
  
   腰上多了的两只手很温柔,尤清雅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凌海风,“不怕吗?”
  
   “她睡着了。你那个呢?你不知道我多想要你。”
  
   “不管了。”尤清雅的双唇贴了上去,凌海风的回应十分迅速,他的身体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吸牢着她的身体。
  
   只有在眼皮底下的偷欢才是最现实的,一切感情如果都是顺利成章、天经地义的理所当然的发展,便不会有那么多怨妇恨男了。
  
   凌海风第二天早晨拄着一根树棍下山,两腿之间的腿有点发抖,娄小刚不怀好意的笑道,“怎么样,不行了吧。”
  
   尤清雅有点尴尬,捏了捏他的胳膊,“说什么呢,快点走啊。”
  
   王莎莉倒是一点也没发觉,昨天睡的真是香,只是隐约听见有个女孩在唱歌,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在哼些什么。
  
   暧昧的味道太暧昧,被敏感的人发现,被麻木的人忽略,我们轻易的爱谁是谁,也不管那还沉浸在习惯中不可自拔的人们,他们在阳光下道貌岸然,在黑夜拥抱亲吻,偷情就是最好的春药。
  
   尤清雅依然对娄小刚很温柔,到他宿舍给他洗衣服,拧干,在太阳下眯着眼睛,一脸幸福的样子。娄小刚被宿舍的男人羡慕着,这年头哪有美女给自己洗衣服的,连娄小刚自己也深深感动着,即使少许怀疑,也是一闪而过,他对我这么好,怎么可能如他们所说的昨天晚上她跟另外一个男生深夜在湖边的椅子上亲吻。
  
   端着一杯柠檬茶准备好好犒赏一下在阳台上洗衣服累得满头大汗的尤清雅,茶杯没拿稳,碎了。
  
   尤清雅回头笑道,“没事,过来帮我晒衣服。”
  
   不可否认,她笑起来是个天使。
  
   但她球鞋上的泥土沾着的半片珙桐树叶象一把刀子撕开了娄小刚的心,全校只有一株“鸽子树”,就在湖边种着,上面钉着一个牌子“珍稀植物,手下留情。”
  
   尽管如此,她再向自己撒娇的时候,娄小刚还是笑着受用了,让她坐下,自己给她捶背,亲昵甜蜜的小动作,尤清雅从包包里拿出一枚糖果放到自己嘴里,甜到心里。
  
   到底是为了什么。
  
   娄小刚很想知道对方是谁。
  
   爱谁就是谁,你爱的是谁。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39:45     标题: 哭楼 作者: 一枚糖果

 (七)那些花儿
  
   娄小刚的母亲病了,老家的亲戚打电话过来。娄小刚没有接到电话,他跟踪女朋友去了。姜介红去图书馆找他,田文说不在,他跟踪女朋友去了。
  
   只有挂了电话。
  
   在电话旁边的时候就没有找自己的电话,一出去,准有很重要的电话。这就是电话定律。
  
   喜欢他的时候总是有另外一个人也喜欢他,不是现在的,就是过去的,要么就是将来的,自己总是中间的,处境是为难的。
  
   在超市结帐的时候旁边的队伍总是比自己快,而排在自己前面的那个人总是买很多东西购物篮子堆的高高的。
  
   提着很重的东西时总是打不到出租车,越来越错,错的前面也是错,吸取经验也是错,渐渐出错,件件出错,一念之差,顺着思想错下去,一直错,就忘记什么是对的了。
  
   到了晚上,田文终于在湖边的草丛里发现了娄小刚,象猎人一样蹲着寻找猎物。
  
   “你家里人打电话来了。”田文掏出手机,“回一个吧。”
  
   娄小刚神经一般盯着前方,“嘘,他们快要来了。”
  
   田文摇摇头,走了。
  
   尤清雅说要复习,暂时不要见面。但还是有小道消息说她在跟男生约会。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没有来找自己。
  
   天黑了才看见尤清雅的影子,戴着帽子,帽檐很低,旁边的男人,即使比较远,也能看见是凌海风。
  
   他们?
  
   尤清雅没有注意到蹲在草丛里埋伏着的娄小刚,她低着头慢慢的走,旁边的凌海风有点得意的表情。
  
  他们朝十三栋宿舍走去。娄小刚贴着学校小卖部的小路走着,始终跟他们保持距离。
  
   凌海风不怕,余水水死了,是真的死了,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尤清雅选的地点很刺激,符合他的个性,跟王莎莉在她那张床上腻了,在酒店也腻了,上次说半夜去教学楼她也不肯。
  
   娄小刚呆呆的在楼梯上看着他们接吻,大大的天台,有月光,照着几乎叠在一起的影子。
  
   有人在唱歌,走调的女声,没有音乐,只有颤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他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耳边响起的歌声让娄小刚发抖,天台上的凌海风迅速推开尤清雅,“你听到有人唱歌了吗?还有人在哭。”
  
   尤清雅慢慢的抬起头,“听说这里有个女生跳楼死了,头都裂开了。”
  
   娄小刚啊了一声,尤清雅回头说道,“娄小刚你也跟了我很久了,上来吧。”
  
   凌海风往后一步步退,“你是谁?”
  
   唱歌和哭泣的声音停了,多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你撒谎……你说你会爱我,你说你不会离开我……”
  
   凌海风捂着耳朵,身体发软,“别唱了,别说了,别说了……”
  
   尤清雅走到娄小刚身边,“你不是很爱我吗?不是要娶我吗?杀了他!”
  
   娄小刚恍惚中看见了凌海风跟尤清雅光着身子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会好像又变成另外一个女人,看不清脸。
  
   手里多了一把刀,就这样走近,扭打,一刀一刀的砍,使出浑身的劲。凌海风躲闪不及,刀子直接戳到眼睛里,满脸的血,惨叫着……
  
   尤清雅慢慢的走下楼,没有回头。
  
   田文骑着摩托车在门口等着,递给她头盔,还是那辆去血库偷血做血脚印的摩托车。
  
  ……
  
  
   尤清雅对母亲说道,这样我的姐姐就可以上天堂了。
  
   王图强对尤清雅说道,我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这样的畜生不能接近我的女儿,请你收下这些钱。
  
   王莎莉对新男友说,你看吧,背叛我的人不得好死。
  
   娄小刚对死去的母亲说,您为什么不让我见您最后一面。
  
   田文对尤清雅说,亲爱的,这样总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吧。
  
   校领导对施工队说,提前拆了那座楼吧,跳楼都死了三个了。
  
   我们不知道该爱谁不该爱谁,该自私还是该禁止,该前进还是该后退。
  
   那不过是一盒临终前托付给家人的录音带而已。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1:58     标题: 一枚糖果 《青蛙山》

一枚糖果de《青蛙山》
       
青蛙山
  
   刘雷雷心情十分愉快,哼着小调,儿子寄的钱已经不少了,下个月可以盖个新房住了。
  
   这是个小秘密。
  
   刘小雨每个月给家里寄一千快,寄了两年了。打电话说这次过年的时候把城里的女朋友带过来。
  
   那女娃子在电话里用标准的普通话叫过自己叔叔。刘雷雷喜的都忘快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再想想自家那间老屋,在山脚下已经年久失修。
  
   山是叫青蛙山,对面是蛇山。
  
   青蛙山的屁股下就是刘雷雷的屋,有几亩梯田,几棵橘子树。屋后有粪坑,用来浇灌蔬菜,还有鱼塘,天气冷,鱼塘快放干,捞点泥鳅吃。
  
   青蛙山上有竹子,也可以卖钱,但容易迷路,上面坟地一片一片,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坟墓,字迹都看不清楚。刘雷雷从不害怕鬼神,他只怕老婆,老婆子一生气就要生病,一生病就连饭都要喂到嘴边了。
  
   地方已经找人看好了,山上建房子,爽啊。听刘小雨说那女娃娃喜欢农村清新的空气,照片寄过来了,是合影,真漂亮啊,简直比刘雷雷老婆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打地基的时候怎么打也打不下去,神婆飞神秘道,“是冤魂作祟。”
  
   怎么办?这里风景最好,在半山腰的平地。
  
   神婆飞耳语几句。给了三百块钱,换来一包“拍叫花”。
  
   那是迷魂的药,拍一拍,有人就自动跟你走,把身上的钱给你。为了儿子和女朋友顺利入住。狠心做了,反正他们活着也是浪费。
  
   拍叫花,顾名思义就是拍叫花子,镇里大把,在垃圾堆里拣东西吃。快冬天了,裤子开始开档的,头发越长的寿命越长,越有用,吸收天气灵气的东西。
  
   拍了他,他跟着迷糊的走来,没有人会关心神经病失踪。
  
   那个疯子哼都没哼一声,就趴在那个大洞里,泥土掩盖他的长发,绝望的朝太阳看了看,耀眼,不如死去。
  
   打桩这样顺利进行了。为了平息冤魂,刘雷雷叹息一声。
  
   (待续)
  
青蛙山 下集
  
   刘小雨打电话过来,问家里的情况,木匠请好了没,几时上梁之类。
  
   三个月,新的房子就象新的孩子,一天天成长。
  
   上梁那天,木工头领一步封梁。正逢晚上,梁上贴着“鲁班来得迟,上梁正当时”,横批“上梁大吉。
  
   披着红布的梁被两个工匠抬起。踩着梯子动作麻利。神婆飞也在场,喝着酒,拍着刘雷雷的肩,“我说的没错,你看这桩稳当的。”
  
   刘雷雷有点不安,那个疯了的光裤裆的叫花子,临死前叫都没叫一声。
  
   两个木匠把买好的粽子、糕点、馒头等物往上抛撒,几个小孩抢着糖果饼干。晚餐是刘小雨他妈亲自操办。
  
   吃的正开心,梁突然掉下来,房子摇摇欲坠。
  
   大家全跑了,但还是有个小朋友不小心轧到小腿,他老妈开始骂脏话,“妈的个X,什么鬼屋,上梁第一天就跨,前世没做好事.......”哄着小孩去找接骨神婆去了。
  
   散去,刘雷雷的锅里还有炖着的猪肉粉丝,葱花还没来得及放。
  
   下起大雨,半山腰的房子裂开缝隙,发洪水了,这是二十年少见的。刘雷雷回到山脚的房里,抱着老婆,听着那哗啦哗啦的声音。
  
   半夜起来上厕所,借着灯光看从山上引下来的竹筒泉水,起了寒战,那水竟然是一片浑浊的艳红。
  
   后来刘小雨打电话回来说女朋友不来了,性格合不来,分手了。
  
   房子还是要建的,否则将来刘小雨结婚后没有新房子。神婆飞收了那皱皱巴巴的几张钞票后笑道,“可能是房子建在青蛙山的青蛙腿上。青蛙一蹬腿,房子就跨了。挪挪。”
  
   重新建,在附近,风景一样的好,果然很牢固,只是冷清。过年刘小雨也没有回来,说是工作忙。
  
   刘雷雷的老婆经常在吃饭的时候吃出一把把头发,带着些泥巴,也不敢埋怨太多,毕竟自己是不干农活的。
  
   那一天太阳出来,很耀眼,照耀着每个活的精彩或活的失败的人。
  
   (完)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封建迷信害死人哦。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3:35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永远长不大】
       
   (一) 伤痕
  
   太阳收起了白天的强烈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傍晚天空飘着的缕缕晚霞,蝙蝠象米格战斗机一样俯冲,追捕那些贴着人们头顶飞舞的蚊子。702宿舍的三个女孩结伴行走在男生艳羡的目光中。
  
   温燕如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但裙子最长,碎花带蕾丝边的粉红色下摆过了膝盖,露出的一段小腿光洁如玉,长发总是披着,柔顺趴在肩膀上颇为伏贴。
  
   宿舍长谢彩霞是个啃书狂,如果取下她的隐形眼镜,她连男女厕所都会走错,以前戴的是老气的大黑框,后来谈了恋爱,数学系的男朋友何伟聪强行摘下她的黑框,换成了现在的强生隐形,咖啡色的,有点象猫,走起路来也是猫步,踮着脚尖,小心的。
  
   温燕如跟宿舍的韩灵玩的最好,称不离砣。两人都有共同的爱好,逃课和吃零食,韩灵也是属于长腿MM,偏喜欢穿短裙,波波头短发,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是不少失眠男生晚上性幻想的对象。
  
   沈晨曦在跟数学系的师兄打篮球,球场是那些又高又帅的男生出尽风头的地方,那些矮些的只能踢足球,满场跑来跑去,观众也比较少,累到晕都算了,也不能耍帅。
  
   一个美女就够吸引人的了,何况是三个,有几个家伙无心打篮球,只管吹口哨吸引他们的注意。刚投进一个三分球的是何伟聪,今天是二十四岁生日,约了女朋友谢彩霞和同宿舍的两个美女吃饭庆祝。球还没打完,她们三就到了。
  
   谢彩霞挥挥手,满脸的笑容。
  
   沈晨曦挑了挑眉毛,对何伟聪道,“你艳福不浅啊,三个?”,一句话让那几个春心萌动的家伙哄的一下笑起来。
  
   何伟聪掩饰不住得意,“哪里,就一个啦,长的最丑的。”
  
   坐在球场旁边的谢彩霞大概听到了,握起拳头做揍人状,惹得何伟聪吐吐舌头。见女友的姐妹不耐烦的看表,把篮球往空中一抛,“不玩了,吃饭去,今天我生日,七点半学旺餐馆门口见。”
  
   有人请客吃饭喝酒,几个打球的自然是乐得参加,况且还有两位单身美女同学,于是纷纷道贺,被汗水湿透的衣服搭在各自肩膀上,何伟聪好像想起了什么,挠挠头对沈晨曦道,“那个谁,你等下也来吧,打过球就是兄弟了。”
  
   沈晨曦摇摇头,“不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家的。”
  
   站在旁边的小胖捶了他一下,“你当是小学生呢,打个电话跟你老妈请假不就得了。刚转学过来,多认识人有什么不好。”
  
   温燕如是希望他去了,他的样子似乎在梦里见过,眼睛和鼻子的形状,说话的那种声音,还有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甲短而整齐,眉毛那么浓,皱起来让人心疼。
  
   “好吧,我先回宿舍洗个澡。”沈晨曦隐约觉得有人在看他,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原来在F大的时候自己经常遇见这样的眼光,充满好奇和仰慕的。
  
   洗澡的时候,他面对着墙壁,他健硕的胸口有一道刺目的刀疤,是在小时候母亲惩罚自己没照顾好妹妹留下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4:40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二) 偶遇
  
   温燕如特意到洗手间去补一下唇膏,看见韩灵也在,睫毛膏也象刚涂上去的,俏皮的象个洋娃娃。
  
   “打扮的这么漂亮,在为了那个转校生沈晨曦吧。”韩灵先声夺人。
  
   温燕如捏了捏手心的唇膏,摇摇头掩饰道,“没有,我是来叫你的,要吹蜡烛了,差你一个人。”
  
   他果然来了,头发有点湿,即使没有坐在他身边,也能闻到那种杏仁沐浴露的味道。温燕如的心砰砰跳,忍不住看他,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避着。韩灵倒是主动,一边吃东西一边与沈晨曦碰杯,大家都很高兴,何伟聪一点也不介意被人抢了风头,搂着谢彩霞开心极了,说等下去唱K。
  
   包房里,温燕如静静听着他们在唱,韩灵唱的是《一见钟情》,一边唱一边看着沈晨曦,他就坐在旁边,微笑着,苍白空洞。两个多小时,没有跟自己说一句话,温燕如觉得有点失望,怪自己多情了。
   电话响了,看到那个号码后沈晨曦似乎特别紧张,并没有接,却挂了。跟大家道别,韩灵不依了,“唱歌,唱歌,否则不许走。”
  
   沈晨曦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唱的不好。”
  
   仍然是唱了,方大同的“爱爱爱”。
  
   在哪里记载第一个桃花贼 
  
   谁在哪里典卖第一支紫玉钗
  
   我在这里见怪更怪 
  
   见过电影里面人家的海 
  ……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仿佛天使刚刚路过。温燕如的眼睛湿湿的,她听到歌声里的无奈。
  
   谢彩霞安慰两位室友,“人家家里有急事嘛,你们喜欢,下次我叫何伟聪约他到我们宿舍来玩,叫你们花痴个够。”
  
   韩灵自然是喜形于色,只盼着那天的到来。
  
   沈晨曦在楼梯口的时候,家门就开了,父亲一脸的严肃,妹妹沈蓉蓉跑过来要哥哥抱。
  
   沈循川冷冷的道,“喝酒了是吧,蓉蓉生病了,带她去一趟医院。”
  
   三岁高的小孩站在地上就象个无助的洋娃娃,沈晨曦抱起她,帮她把头上的蝴蝶结弄好,小朋友的眼睛没有神采,只是说耳朵痛。
  
   简慧珍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的睡衣诡异极了,血一样的红色,上面用毛笔画了很多符号,是个道士画的说是辟邪,自从沈蓉蓉出事后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她抬了抬眼皮,“快去吧,别耽误了,好好照顾妹妹。”
  
   “我不要打针。”沈蓉蓉把头埋在沈晨曦的肩膀里,急的要哭。
  
   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沈晨曦拿过车钥匙,把沈蓉蓉丢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帮她绑好安全带,拿颗棒棒糖塞她嘴里,叹了口气。
  
   中耳炎发作,跟上次的病症一样,每星期看病沈蓉蓉只要哥哥陪着,否则吃药打针一律不配合。
  
   医生是很熟悉的她了,针头要扎进去时,沈晨曦捏着她细细的手指,温柔的哄着,“不要怕,哥哥在。”
  
   “坏医生。”沈蓉蓉的眼泪掉了下来,“等下叫我哥哥放狗狗出来咬死你。”
  
   医生笑了,有点凄凉。
  
   回来的时候沈蓉在车上睡,抱她睡在床上,沈晨曦忽然觉得内疚,不知道是对妹妹还是对张晓敏。
  
   张晓敏死了很多年了,在自己家里的天台,坠落的脆声自己永远忘不了,她的头已经碎裂飞出去一米多远,头骨碎块象西瓜皮一样四处散落,伴随着红色的血黄色的脑浆。其实她家里比沈家更有钱,也不稀罕他们赔,也算是理亏,她的日记里写满了对沈晨曦的爱慕,因为沈家觉得他们年纪太小,还不适合谈恋爱而反对,谁知道那丫头一时间抓了沈蓉蓉到阳台撒气说要把她丢下去,结果还是想不开自杀。后来张晓敏的父母找了块墓地把女儿葬了,两家从此再也没有来往。
  
   在家里,沈晨曦的父母就是绝对的权威,从小就是如此。其实沈蓉蓉才是真正的权威,她只要一生病,一哭闹,谁都拿她没办法。她有病,小儿肺炎、中耳炎、脊椎压迫呼吸道,原本肤色健康、双眸晶亮的女孩总是饱受折磨,沈晨曦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因为贪玩害了她一辈子。
  
   “哥哥,你什么时候带狗狗去咬那个医生啊,打针好痛。”沈蓉蓉躺在沈晨曦的怀里喃喃自语,眼眶含着泪水,身上散发着药水的味道。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6:02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三) 闪电般的速度
  
   谢彩霞一边晾衣服一边对着另外两个懒东西说道,“你们还不起来,今天点名我都站起来两次了,看你们怎么报答我。”
  
   “我请你吃饭啊,彩霞。”韩灵嘻嘻笑着,对面床的温燕如叹一口气,一口酒气,昨天不知道为什么,喝了许多酒,头也昏沉,上午也没去上课。
  
   “起来啦!”谢彩霞喊道,“你们的沈哥哥来啦!”
  
   腾腾两声,韩灵和温燕如几乎同时掀开被子,找内衣的找内衣,找袜子的找袜子,一边统一战线埋怨谢彩霞“怎么不提前两个小时通知,宿舍这么乱怎么办”之类。
  
   后来才搞清除状况,一场虚惊,沈晨曦并没有来,两人失望了一阵。下午上课的时候温燕如一直走神,也许何伟聪知道他的电话,他们一起打篮球的不可能不知道。
  
   韩灵晚上不在宿舍,天知道干什么去了,最近她总是独自行动,无数次的制造跟沈晨曦偶遇的机会。她拿着书本在找地方上晚自习,并不是突然想努力学习,而是在找一个人,听说沈晨曦吃饭后喜欢在东楼的最高一层教室的最后一个教室的角落里看书,情报是小胖提供的,他们同系同班同一个小区,还透露了很多小道消息,比如他家的种种情况,有父母有妹妹,父亲是本地最有名的房地产商人,母亲在家带三岁的妹妹,因身体问题很少外出等等等等。小胖说完了以后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温燕如的QQ号了吧。
  
   “你要她的号干什么,她跟我一样,喜欢沈晨曦,你死了心吧小胖。”韩灵一点也不隐瞒的直说了,“要不我介绍我们班的徐洁给你?”
  
   小胖摇摇头,“你别说,我还就是跟她来电。”
  
   其实也不算来电,在图书馆里偶尔碰到几次罢了,觉得温燕如很轻,体重、说话的声音、呼吸和头发。
  
   “随便你吧,到时候碰壁可别来投诉我。”韩灵瞪了他一眼,在他手心写上几个数字。
  
   终于找到他了,建筑系的系草,转学生沈晨曦,手托着下巴在看书,从侧面看五官无可挑剔的完美,挺拔的鼻子增加了坚毅的表情,皱眉,他在想什么,他的周围坐满了女同学,有人根本没在看书,在看他。在众女生惊讶的神情中,韩灵大方坐在了他的身边,韩灵是俏皮的短发,眼睛里满是笑容。韩灵从书包里拿出两罐王老吉,放在他桌上, 沈晨曦有点惊讶,发现是自己认识过的人后笑笑,算是默许她坐下,心里在疑惑,她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的饮料。
  
   周围的女生慢慢走了,搞了半天是有女朋友的。这间教室本来就小,日光灯还坏了一个,光线不好,这下就只剩两人了,到晚上九点三十的时候,沈晨曦收拾桌子准备走。
  
   “我请你吃点东西吧。”沈晨曦看着一脸期待的韩灵。
  
   两人吃的是学校小摊上的油炸小馄饨,串起来,浇上辣椒,一边吃一边走,韩灵介绍这所学校一边介绍老师的一些好玩之处。比如上高数的许老师,人十分高傲,走路的时候也不喜欢看地。所以有一次同学用粉笔在地上写“许老师永垂不朽”他也没看见,在地上踩来踩去。
  
   沈晨曦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说道,“很好笑吗?也许他看见了懒得理你们。”
  
   韩灵吐吐舌头,“我就是写那字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的饮料,还有喜欢的小吃,是小胖告诉你的吧?”沈晨曦恨死小胖了,跟自己一起转学过来,还是改变不了出卖他隐私的坏毛病,回去宿舍揍他一顿就知道厉害了。
  
   “我喜欢你啊。”说出这句话时候韩灵的脸突然红了,算什么呢,表白?认识人家没几天,就说这样的丢人的话……
  
   这时沈晨曦的电话忽然响了,他一下变得温柔起来,“晚安,宝贝,哥哥明天还要上课,蓉蓉今天自己睡。”
  
   这个电话来的真不是时候,挂了电话沈晨曦忽然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妹打的,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韩灵扬扬眉毛,摇摇头,“没什么,你妹妹没事吧,听小胖说她才三岁,很乖吧。”
  
   “她的身体不太好。”沈晨曦忽然觉得韩灵似乎知道自己的很多东西,从自动售货机里拿了两听啤酒,打开,递给韩灵一罐。
  
   学校的湖边有长椅,垂柳被夏天的风吹拂,象女孩的长发。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沈晨曦听韩灵说她小时候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来父母满世界找她而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里,回去不仅没有挨打而且好饭好菜伺候。

   学校的湖边有长椅,垂柳被夏天的风吹拂,象女孩的长发。一边喝酒一边聊着,沈晨曦听韩灵说她小时候跟父母吵架离家出走后来父母满世界找她而她躲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里,回去不仅没有挨打而且好饭好菜伺候。
  
   他却没这么幸运,自从懂事以来,父母对自己就非常严格,每次考试都要求自己拿第一,妹妹出生后,父母最自己疏远很多。其实也不介意,家里的人都疼小的,何况沈蓉蓉的病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个晚上,沈晨曦也说了不少,忽然觉得很轻松,或许有的人天生跟自己就是投缘的,可以安全的把心事全部告知。
  
   张晓敏不是这样的性格,神经脆弱,在自己说出分手还可以做朋友的那句话后就自尽了。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喜欢沈蓉蓉,沈家无法容忍这样的媳妇,何况自己当时还在念中学,不想这么早就害了她,蓉蓉那么可爱,她偏偏不喜欢。
  
   回到702宿舍,两个姐妹都躺下了睡了,只留了一盏台灯,忽然韩灵仰天大笑。
  
   吓得温燕如和谢彩霞赶紧爬起来,中邪了?
  
   “哈哈哈哈,我恋爱了,闪电般的速度,你们恭喜我吧。”韩灵得意在宿舍转圈。
  
   谢彩霞惊讶道,“沈晨曦?你果然是帅哥杀手!我服了!”
  
   韩灵的前任男友也是帅到吐血的类型,后来那男生出国了。
  
   温燕如心里有点酸涩,“恭喜你。”
  
   沈晨曦送韩灵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吻了她的额头,只因她在打完了一个啤酒嗝后傻傻的说了一句,“我要是你的女朋友,我要照顾你妹妹一辈子。

[ 本帖最后由 3629832 于 2008-7-27 20:47 编辑 ]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8:05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四) 妹妹
  
   “怎样才能让他带我回家?”韩灵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狂吃牛排的小胖,他是平头小眼睛,个子并不矮,家中有银行背景,所以小胖家庭跟沈晨曦的家庭关系来往密切,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要转学都是一起来。
  
   他喜欢温燕如,站在人群中就像一朵莲花,纯洁无暇,只能远观不够,还想亵玩。
  
   “帮我个忙?”小胖把油乎乎的嘴附在韩灵耳朵旁边唧唧歪歪。
  
   那个下午热的有点诡异,温燕如和韩灵逃课去逛街,六一要到了,韩灵要给男朋友沈晨曦的妹妹买礼物,吃晚饭时约好了去登门拜访。
  
   在玩具店出来后,韩灵突然告辞,“我要去做头发去了,你自己慢慢玩。”
  
   女人一旦恋爱了,再好的闺蜜都变得重色轻友。
  
   温燕如忽然有点遗憾,为什么自己就那么被动,不知道去争取,明明自己喜欢他的,却不能告诉他,直到他现在有女朋友了,还是自己同宿舍的,今生就此擦肩而过么。
  
   在街头拐角处遇见了一个男生,是小胖,好歹也是跟跟沈晨曦有点关系的,他在跟自己打招呼,说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其实小胖已经冒着酷暑拿着望远镜坐在栏杆上等了一个多小时了,温燕如慢慢的走到车站,“不好意思,我想回去了。”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小胖坐在她身边,闻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
  
   “有了。”温燕如想如果是沈晨曦坐在自己身边该多好,肩膀宽宽的,靠上去肯定很舒服。
  
   “是谁?”小胖有点紧张,“我帮你参考一下。”
  
   “沈晨曦。”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胆的就说了出来。
  
   小胖只觉得世间事不公平,有人得到很多,有人却一无所有。
  
   韩灵拿着礼物盒站在楼下打电话,不一会儿,沈晨曦下来了。院子很大,几只蝴蝶绕着地上的非洲雏菊飞舞,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荡秋千,想必这就是沈家的小公主沈蓉蓉了。
  
   “蓉蓉过来!”沈晨曦笑着招呼,看着她一跳一跳的走过来。
  她盯着韩灵手里的盒子。
  
  昨天晚上她抱着自己的脖子说,哥哥,你把你的女朋友带来给蓉蓉看好不好,我喜欢漂亮的短头发的长腿姐姐。
  
  小胖曾经告诉韩灵,六一儿童节的时候你可以买些礼物,顺便搞定那个小孩,只要沈蓉蓉喜欢你,一切都好办了。
  
  “你好啊,小宝贝。”韩灵把礼物递给沈蓉蓉,在这个穿着泡泡裙的小女孩抬头的瞬间,她惊呆了。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这是一张三十岁女人的脸,眼角布满鱼尾纹,笑起来满脸沧桑,三岁,怎么可能。
  
  沈蓉蓉看韩灵的脸色一变,心里也明白了几分,说道,“帮我拆开,看里面是什么?”
  
  沈晨曦拿过礼物道,“到里面去拆,现在要吃饭了。”
  
   晚餐很丰盛,做饭的钟点工早早回去了,沈循川和简慧珍坐着,一边询问韩灵家里的情况,听说是独生女儿,简慧珍皱眉,“你什么都不会做,将来我们死了你怎么照顾蓉蓉。”
  
   沈循川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叫她别说了。
  
   那个怪小孩在拆礼物。
  
   是一个水晶音乐盒,打开以后可以看见带着翅膀的小天使穿着天鹅裙在水晶镜面上翩翩起舞,小天使的双腿是白瓷做的,闪闪发亮,光洁无比。
  
   沈蓉蓉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了看韩灵,到房间把礼物收起来。这一眼,象一把刀子一样凌厉。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8:40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五)摩天轮上的狐狸精
  
   沈晨曦跟韩灵接触以后才发现原来她是这么可爱的,每天上课早餐都买好送到他的手里,宿舍的脏衣服都帮忙洗的干干净净,晒干叠好送到沈晨曦的手中。
  
   拥抱、接吻,一起自习,一起消夜,然后沈晨曦会送她回宿舍,在她额头上用嘴唇留下温度。
  
   温燕如有时候在宿舍听她说她和沈晨曦谈恋爱的事情,心里充满羡慕,要是自己当时也采取主动,结果会是怎样,得到一个男人,却失去一个朋友?
  
   他们聚会有时候也叫上宿舍两个,吃饭的时候韩灵叫沈晨曦夹喜欢的菜菜给她,然后得意的冲两个姐妹笑笑,象个小孩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有的人喜欢掩藏喜悦,有的却喜欢表现出来公布于众。
  
   那天送韩灵回宿舍前,沈晨曦说道,“明天是沈蓉蓉生日,要去游乐园玩。”
  
   韩灵有点失望道,“那明天我就不过你宿舍去了。”
  
   “她说了要你一起去玩呢。”沈晨曦笑道,“想不到她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大概是因为你生的漂亮吧。”
  
   回到宿舍,韩灵叫宿舍两个姐妹帮忙挑选明天约会的衣服,看情形沈家大小都得去,搞定了小的还得搞定老的,不容易啊。
  
   上午十点三十分,韩灵穿着小背心和绿色牛仔短裤站在游乐场的门口,更显得双腿修长。他们也比较准时,一家四口开着车过来。
  
   沈蓉蓉牵着沈晨曦的手,白色的公主泡泡裙,卷发向上盘起,上面戴了个小小的水钻皇冠。
  
   说了生日快乐,却来不及买礼物,沈蓉蓉一点也不介意,摆摆手,老成道,“不用了啦,你来了就很好了。”
  
   韩灵一个冷战,她说话的声音就是一个大人,难道恶灵附体?呸呸呸,肯定是恐怖片看多了。
  
   玩了海盗船和勇敢者转盘,上上下下翻滚,韩灵快吐了,有恐高症的她在沈晨曦一家身边又不好意思吐,强忍着。
  
   “我要姐姐陪我坐那个!”沈蓉蓉指着高入云霄的摩天轮。
  
   韩灵咽下一口唾沫,忍住呕吐的想法,笑着蹲下道,“乖,叫哥哥陪你坐好吗?”
  
   “你什么意思?”沈蓉蓉翻了一下眼皮,嘴巴撅起来。
  
   无奈。
  
   看着身边的高楼大厦一点点升高,韩灵的腿开始发软,闭上眼睛,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她。
  
   是沈蓉蓉。
  
   她盯着自己的腿。
  
   “有事吗蓉蓉?”韩灵觉得她看自己的眼光诡异。
  
   韩灵没有想到一个小孩的力气会这么大,不,绝对不是一个小孩,完全是一个成年女人的狰狞的脸。
  
   她的手里握着那个小皇冠的下端是锋利的簪子,直抵自己大腿动脉,沈蓉蓉歇斯底里道,“你就是凭这双腿迷惑我哥哥的对吧,你是个狐狸精,你去死!”
  
   门栓被冲开,在空中坠落的那短短的一秒,韩灵觉得恐惧,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却已经身首异处。
  
   韩灵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摩天轮离地二十米的主钢架上面,下面的人乱成一团,游客纷纷逃散。她的身体断成两截,匍匐着,两条白色的长腿还在空中轻微抽动,鲜红的血从鼻孔和口腔里四下喷散着,象失控的水龙头。
  
   有叫救护车的,有打游乐场值班经理电话的,有看着空中的尸体呕吐的。
  
   沈循川和简慧珍看到了惊惶失措的全身是血的女儿沈蓉蓉,她的胸口大腿都受了伤,微弱的呼吸。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晨曦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警察在一个月后结案,死者韩灵攻击伤者沈蓉蓉,韩灵在刺伤沈蓉蓉后自杀身亡。游乐场无直接责任,有间接责任,摩天轮的门锁属于可人为打开的状态。
  
   “她为什么要杀我?”沈蓉蓉在病床上喃喃自语,父母握着她的手安慰气若悬丝的女儿,“不怕了,没事的。”
  
   沈晨曦带了妹妹最喜欢的凤梨草莓冰淇淋来看望,沈蓉蓉满眼泪水,“哥哥不要找女朋友了,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爱蓉蓉了。”
  
  他忽然有点恨这个哭哭啼啼的在病床上撒娇的妹妹,就是她毁了自己的幸福。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49:21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六)
  
   谢彩霞收拾了东西搬出去住了,也算是恋爱所需。她不敢再住在702宿舍,即使韩灵的所有衣服和用品已经被她的父母全部带走,还是不敢,怕早睡了以后,韩灵忽然回来,在谢伟聪身边还好,毕竟是个男人,何况快毕业了,学校对于大四的学生管的也不算太严。
  
   韩灵去世的消息在学校传开了,所有人都视沈晨曦为怪物,仿佛是他害死了韩灵,跟他交往一定难逃厄运。除了小胖,谁也不再搭理他,拿着篮球去球场时,大家都主动解散,等他走的时候才聚拢。
  
   702宿舍也是冷冷清清,温燕如似乎习惯了对着那两张只有床板的空床,昔日的三人行好姐妹现在变成了自己孤单的一个人,人生就是如此聚散无常,一不小心,身边的人阴阳相隔,永远没有再相见的机会。
  
   温燕如也被众人隔离了一般,702住的女生被人怀疑是鬼附身,她没有男朋友,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只想快点毕业找个工作。去食堂吃饭再也没有男生替自己排队,以前追求过自己的男孩子现在看见就跟见了鬼似的,隔壁几个宿舍的女孩宁愿绕到另外的楼梯下,也不愿意从自己宿舍经过,即使遇见了也是指指点点,显得她们的时间是多么的充足。
  
   渐渐的,女生宿舍经常流传着韩灵回来的鬼故事,有人在女生浴室看见过她的背影,深夜里一边唱歌一边洗澡,还有人在洗衣房说韩灵穿着校服在洗衣服,洗出来的全是血水,更有甚者,有人在702宿舍楼下能清楚听到韩灵的说话声,有点嗲,有时候变得凄凉,哭哭啼啼的。
  
   唯一跟自己走近的就是沈晨曦了,两人半夜坐着聊天,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不语,喝啤酒和抽烟。
  
   “她这个人是有点爱显摆,但她的死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你知道吗?”温燕如抢过啤酒,一饮而尽,“去你妹妹生日赴约之前她还兴高采烈的跟我和彩霞姐说她以后要跟你结婚,要全心照顾你妹妹,她说你妹妹很可爱,你看到她床上堆的满满的洋娃娃没有,她喜欢小孩,她是个单纯的姑娘,不可能去杀害你妹妹的,你想过没有?”
  
   沈晨曦抱着头,“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说中什么了吗?你为什么逃避现实,韩灵托梦给我了。”温燕如拿起易拉罐把剩下的几滴啤酒往嘴里倒。
  
   “她说什么了。”沈晨曦的眼睛放出光芒,摇晃着温燕如的肩膀,“她在下面过的好不好?”
  
  “她说她爱你,她说她死的时候很痛。”温燕如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准备离开。
  
   沈晨曦抱着温燕如,仿佛他出生以来从未如此痛哭过,连同张晓敏消失的那一瞬间,统统伴随着眼泪哭了出来。
  
   温燕如的心里一软,抚摸他的头发,拍着这个男生的肩膀,“好了,不哭了。”
  
   吻了他的嘴唇,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芬芳甜美,世间最美好的,原来是那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50:10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七) 小胖收到一条血裤子
  
  “在吗,我们出来见个面,我想跟你谈谈韩灵的事情。”小胖从QQ上对温燕如发了信息。
  
   “你到学校图书馆后面的第三个座椅那等。”温燕如回了一个信息。
  
   翻墙过去,轻盈的落在宿舍矮墙外的柔软草地上。小胖已经到了,带着期待的眼神。
  
   可惜,约会的这个女人是找他谈论一个已经死去一年多的女生。
  
   “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当初如果不是你推波助澜,韩灵怎么会惨死!”温燕如的眼睛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死死的盯着他,任何的谎言似乎在这样的眼睛下无所遁形。
  
   “你相信有鬼吗?”小胖的身体明显在颤抖,冬天未到,阵阵的秋风刮得落叶到处都是,呜呜的声音有点象有人抽泣。
  
   “我相信,你呢?”
  
   “几天前我收到了一个包裹,是一条沾满血迹的牛仔短裤,我害怕的要死,沈晨曦也看了,证实是韩灵摔死那天穿的。”小胖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尖尖的,“听周围的很多人说你们宿舍正在闹鬼,说她经常回来跟你聊天。”
  
  “是啊,她说你可以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温燕如坚定的看着他一提到那条血裤就恐惧到变形的脸。
  
  温燕如是在宿舍废弃的杂物箱的最底层偶然发现那本带锁的日记的,想不到韩灵藏日记的地方竟然这么小心,她不喜欢写网络日记,总觉得不安全,可这样又是否真的安全呢。
  
  是出事前那天晚上写的。
  
   “上帝保佑,我竟然有一个这样完美的男朋友,笑起来他就是天使,不笑,就是发呆的天使。要感谢小胖,得到那么多有用的情报。我跟晨曦在一起开心极了,虽然他似乎总是有点忧郁,可人还是非常体贴呢。我有信心能够用我的快乐驱赶他心里的忧愁。其实我知道WYR(温燕如)也喜欢他,对不起了,很多事情如果不主动争取,机会就会白白落入他人手中。我总是炫耀,我知道这会伤了她的心,可这样她就会对晨曦失去希望,可以寻找属于她的那份幸福。明天要去游乐场了,今天却开心不起来。她的妹妹实在太奇怪了,虽然打扮很可爱,可是看我的眼神却是要杀我,我该跟晨曦说还是跟燕如说,他们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吧,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可能想杀我,何况也杀不了我啊,如果真的杀了我,我想宿舍的姐妹一定会替我报仇的。呸呸呸,乌鸦嘴,坏的不灵,不灵!好了,再不睡觉明天就是国宝大熊猫了,想到我的美好明天,我今天做梦是不是都应该笑醒呢。祈祷,明天是个好天气,祝福自己!”
  
   人在出大事前一定有预感,可怕的第六感。
  
   血裤是买了一模一样的,那天晚上在韩灵的衣柜中是温燕如亲手选出来让她穿的,要寄出去时,老爸说你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真相,我一定能找出来。温燕如看着父亲,“反正咱们家快递公司是私人业务,你怕什么,罚你点钱罢了。”
  
   小胖终于答应了温燕如的要求。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1:51:51     标题: 永远长不大 作者: 一枚糖果

  (七)真相
   小胖的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为什么非得要在晚上七点半搞什么商业聚会,叫了几个舞女过来作陪,竟然以死相逼,没办法,不知道胖儿子哪根筋烧坏了,还非得邀请干爸干妈。这次不能带沈蓉蓉,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小朋友。
  
   “钥匙交给你了,地址我已经写清除了,你小心点,有事打我电话。”小胖郑重的把沈家的钥匙交给温燕如。
  
   “怎么?”
  
   “没怎么,他睡觉的时候我偷偷配的,你放心,药量足够的,最少睡一天。放心,家里就沈蓉蓉在家里。”
  
   门口保安早就被小胖打点过了,说沈晨曦新女朋友今天要来家里睡,有钥匙。温燕如穿过花园,打开沈家的门。
  
   客厅静悄悄的,只有几条热带鱼悠闲的游来游去。
  
   “你是什么人!”
  
   温燕如猛的一回头,是个妇人,糟糕,为什么她在家里?镇定,镇定。
  
   “哦,阿姨你好,我是沈晨曦的朋友,他给我钥匙让我帮他到房间取件衣服,他今天喝醉了,衣服弄的很脏。”
  
   “是吗?”简慧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正想问个究竟,忽然听见房间里的沈蓉蓉厕所在喊妈妈,拿包卫生巾给我。
  
  三岁小孩的声音?卫生巾?
  
  顺着门缝顺便一瞥,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孩赤身裸体蹲在马桶上,胸口布满脓疮,大腿褶皱处布满了黑色大块霉菌。
  
   厕所门关上了。
  
   温燕如走进房间,却走错了房间。
  
   是沈蓉蓉的屋子,没有漫画书,没有洋娃娃,全部是大腿的照片,女人的长腿,还有盯在墙上的各种各样颜色的长筒丝袜,有个音乐盒,白色的瓷器娃娃身体断成两截,腿被颜料画成鲜红。
  
   她的房间,除了父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温燕如感觉到有人敲打了她的后脑勺,是个平底锅。
  
   醒来的时候她躺在浴缸里,手被反绑在后腰上。
  
   两个女人看着她。
  
   温燕如流泪了,有点后悔。
  
   简慧珍笑笑,“晨曦的手机24小时不会关机,你是偷了他的钥匙。你想要知道什么?”
  
   “韩灵是被你们害死的。”
  
   沈蓉蓉尖叫一声,“不要提那个狐狸精,我哥不会喜欢她的,哥哥只喜欢蓉蓉一个人,一辈子都只会跟我在一起。还有你,你也想跟我抢哥哥,你的腿跟那狐狸精的一样长,一样白,我恨死你们这些人。我要锯了你的臭腿!”
  
  “因为你永远长不大是吗?”温燕如鄙视的看着她。
  
   简慧珍手里的锯是新买的,一步一步走近,“是的,她永远长不大,十九岁了,永远不能跟你们这些正常女孩一样。可她只要爱他的哥哥,你们这些女人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晨曦呢?”
  
   沈晨曦在昏昏沉沉中梦见了自己小时候偷偷出去玩,阳台窗户和门都没有关,等晚上爸爸妈妈回来后,妹妹沈蓉全身湿透赤裸裸坐在阳台上玩,左手还拿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雪糕。医生诊断的是小儿肺炎,接下来的各种各样的怪病都算在自己头上。医生说她的身高永远只有三岁,袖珍娃娃,但智力正常,三十年左右的寿命。梦见韩灵,跟自己牵手逛街,一回头,她的脸渐渐溶化了,象一根短命的蜡烛……
  
   锯子非常锋利,温燕如看见了自己的皮肤渗出来的血,染红了浴缸,对在站着的沈蓉蓉道,“告诉你,你的晨曦哥哥喜欢姐姐的长腿、细腰还有光洁的皮肤,特别特别的喜欢,你没有,你锯了我的腿也仍然没有,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姐姐跟我一样被你哥哥喜欢,你只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这个自私的、心理变态的永远长不大的妖怪!你就是这个住在湖心豪宅区26栋的身上有着怪斑的腿短身矮的妖怪!你锯我的大腿啊,你xxx…….我倒霉,遇见你这样的怪胎,怪胎!韩灵就是你们杀的,垃圾!一屋子垃圾!极品的一家人!”
  
   沈蓉蓉扑到母亲怀里哭,“我不是妖怪……我不是怪胎……哥哥爱我……”
  
   简慧珍安慰着,帮她擦眼泪。
  
   温燕如躺在浴缸里,意识渐渐模糊,耳边仿佛听见锯骨头的声音。
  
   咚的巨响一声,门被撞开了。
  
   谢彩霞和何伟聪站在自己面前,来了,不就是在楼下嘛,这么慢。防水的手机关键时刻还是顶用。
  
   (八)
   谢彩霞在病房里帮温燕如打开窗户,一缕阳光照进来。她微笑着对温燕如道,“你的腿没事,只是有点疤痕。”
  
   “谢谢你们。”温燕如微笑,“那家人呢?”
  
   “在警察局录口供,放心,他们逃不掉的,我们都是证人!”
  
   沈晨曦觉得解脱,楼下的那些人们显得如此渺小。这么多年的心结,总算被一个女生解开,在登上摩天轮之前,忽然忆起当年温燕如的那一瞥,然后在坠地消逝的瞬间便再没有了任何遗憾。
  
   一切都很安静,安静过后,世界重新变得喧嚣起来。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2:38:12     标题: 猫尸 作者: 一枚糖果

  猫尸
  
  
   她的名字叫猫,猫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妩媚、慵懒。这只猫却只有后者,蓬乱的头发用蝴蝶结头绳随意绑在脑后。
  
   她没念过什么书,初中以后就辍学,学习成绩一般,长的一般,眼睛修长狭窄,有点浮肿。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认识字,会说hellobyebyethankyou。
  
   姐姐名字是春兰,打电话到家里来的时候正是家里搞双抢的时候,皮肤晒得黝黑,整日眺望山的另一端,不知道那里的世界是怎样。
  
   “那你过来吧,反正姐也是干这个,别跟妈说,实在问起来,就说去厂里打工。”
  
   妈给了猫一叠钱,不过是一块跟五块组成的,嘱咐很多次,要小心,想回来就回来,别太辛苦,要注意身体。
  
   进城的公共汽车很破,猫的心里是十分愉快的。
  
   坐火车时,猫很紧张,火车就像会活动的房子,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山和路,肚子也不觉得饿。靠站的时候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越发显得寂寞,怎么还没到。
  
   下火车,姐跟姐夫在出站口望眼欲穿,姐夫是个送矿泉水的工人,力气活,姐是在皇宫酒店当按摩女郎,当然是正规的那种,她自己说的,也是力气活。
  
   猫也进了皇宫,交了一千块押金,培训后上岗,几个姐妹都是新来的,叽叽喳喳笑成一团。
  
   第一个客人是个胖子,猫使出浑身解数,客人还是不满意,最后抬头问道,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让我舒服都不知道。
  
   猫疑惑的看着他。
  
   胖子肚脐上有黑色的毛,坐起来脱下裤子,对着猫说道,亲这里。
  
   猫夺门而去,后来胖子给了一百块的钟点费,小费没有,因为按摩按的手腕直发抖,还是亏了九百块,押金不退,被客人投诉,如果第二次就直接走人。
  
   猫跟姐告别,“我会尽快还钱给你,我不要赚不干不净的钱。”
  
   这个世界有肮脏的角落,也有干净的大道。猫到了一个普通的按摩馆,光明、亮堂的包厢,很多女客人都来,但每钟只有三十块,皇宫酒店是一百块,如果帮客人打飞机是三百,做爱是九百。毕竟是酒店。
  
   姐有时候打电话过来,“缺钱吗,缺钱就回来?”
  
   猫笑道,“下个月可以还你钱了,这里很好。”
  
   老板很喜欢猫,勤快又能讨好。
  
   猫开始发胖,还了春兰的九百块以后,自己存了一点钱往老家寄。后来客人渐渐少了,因为是旅游区,所以一到冬季,就得挨饿,有时候也去周围的酒店帮忙,五五分成。
  
   猫第一次帮糖果按摩的时候说道,“哎呀,你好瘦啊。”
  
   糖果躺着笑,“是吗,那你就赚了的。”
  
   “你是什么职业呢,这么晚了还来按摩?”猫十分好奇,糖果的眼圈乌黑,好像个色情狂模样。
  
   “我啊,跟你一样,靠手吃饭的人。”糖果疲惫道,“头,重点部位就是头,头痛。”
  
   一边聊着,猫十分喜欢糖果这样的客人,时间容易打发,但出手并不大方。

  每个月的十二号,糖果都要过来找猫按摩,一般都很准时,老板对糖果道,“你还是要猫?”
  
   “嗯,她态度十分好,技术也很好。”糖果躺在按摩床上看天花板,天花板漏水了,用纸糊着,象一个脸的轮廓。
  
   猫来了,糖果闭上眼睛。十二号是发工资的日子,也是身上的大姨妈接近的日子,腰酸背痛的。
  
   大家聊着,糖果有时候会睡着,猫的手指十分有劲,特别是按腰,糖果有时候觉得这是比XX更爽的一件事。
  
   听猫说她以前的日子,糖果十分佩服,看着她,“嗯,做人就是要这样,要有自己的原则才好。”
  
   “我只要有上网的钱就好了。”
  
   “你男朋友呢?”糖果问道。
  
   一提起,猫就有些失望,“我没有男朋友,但是在网上谈了一个,说很爱我,跟我视频过的,很帅,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每个月才能休一天,连那一天有时候也会有客人,要加班到很晚,我又没有底薪。他很爱我的,他说我很漂亮,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他是干什么的。”糖果问,眼皮快沾到一起去了,最近熬几个通宵在赶新小说。
  
   “他是在公司上班的,一个月有两千多块钱。他没有女朋友的,我们晚上总是视频。他长的很帅,那鼻子很挺的,说话声音又好听,我说我是按摩女,是正规的那种,他说他很喜欢我这样的女孩子。”
  
   “哦。这样。”糖果翻了身,她的背十分光滑,上面并没有太多青春痘。
  
   “你男朋友呢?”猫问道。
  
   糖果累得睡着了。不想多说一句话。
  
   夏天过去了,糖果有一次多叫了一次猫,迟到了,老板教训她,“该死的猫,一天到晚都是网吧,半个小时才到,害客人等你。”
  
   糖果躺下,猫这次特别兴奋,“过两天我要跟我那男朋友见面了哦,你说男人一般喜欢女人穿什么衣服?我要不要去买一瓶香水?”
  
   糖果道,“他可能喜欢你不穿衣服。”
  
   猫害羞的笑笑,这次按摩特别卖力,一边说,“上次一个老外来按摩,给了我三十消费,我说NONONO,他就给了我一百。糖果小姐,你的腰肌劳损了,按都按不进去,不过现在好很多了。不要太辛苦哦。”
  
   糖果忽然觉得自己很寒酸,这么久了,一次消费都没给过。
  
   九十分钟以后,糖果很舍不得的从钱包拿出三十块,放到猫的手里,“不好意思啊,我以前以为只出钟点费就可以了。”
  
   猫十分感激的样子。
  
   这就是糖果最后一次见到猫。
  
   后来听老板说,猫的姐姐哭丧着脸来结猫在老板这里的工钱,猫去见了个网友,一屋子的男人,把她轮流干了,逼她取了银行卡里的钱又被挨了打,还刺了一脸的字。
  
   糖果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老板说,你这次按摩不按摩,要的话我给你去找另外一个来。
  
   糖果摇摇头。
  
   外面忽然起了风,路灯下似乎有只白毛老鼠,仔细看,是只猫。
  
   上半部分的身体完好,下半部分的身体已经能够看见白骨,上面全是苍蝇。
  
   也许,总有些诱惑是我们抵挡不住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2:41:12     标题: 蚯蚓的报恩 作者: 一枚糖果

蚯蚓的报恩
       
有一天,龙广波发现单身真xxx没意思.于是上网约了个美眉出来见面,吃饭倒是客气,吃了一丁点,吃饭完了后那女的说要去吃哈根达斯.
  
   吃了三百多块,不就是个冰淇淋火锅嘛,搞得那么贵,当然龙广波并不缺钱,只是觉得有点浪费,可以交一个月管理费了,房子是供着的,首期还是父母借别人的钱买的。
  
   那美眉优雅的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白色冰淇淋残留液体,舔了舔嘴唇,“去你家?”
  
   “好吧,只要你不嫌乱。”
  
   然后一起回家睡觉,睡了三次以后龙广波忽然觉得累,女孩也穿上裤子说,“我回去了。”
  
   “恩,好。”
  
   “你有男朋友吗?”龙广波喜欢她臀部的形状。
  
   “有,在外地。”那女孩把头发梳好,长发留了几根在枕头上,顺手拿了去。
  
   龙光波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送女孩上出租车回来的路上,一条大蚯蚓被一块融化的水果糖粘住了,扭得痛苦,分不清楚是头还是屁股,路灯下显得生动。
  
   蹲下来看了很久,叹了一口气,等下蚂蚁要来搬它的尸体了,可怜的蚯蚓。
  
   从口袋里拿出一张temper纸巾,把蚯蚓从糖稀里拿出来,放到草丛里,目送它爬走。
  
   跟杜纱风说这些的时候,那个光洁的额头就这样仰望着自己,好奇的说,“真的吗,真的就在这里吗?”
  
   杜纱风是在路灯下被龙广波拣到的,是个刚入行的小偷,失了手,被广大人民群众打断了腿骨倒在树下奄奄一息,集团基层领导看她这个样子,假装不认识,就这样走了,算是放弃了她。
  
   龙广波下班回来就把她收了回去,好吃好食养着,叫她别偷东西了,找个工作好上班。
  
   杜纱风生的漂亮,眼睛楚楚动人,发出邪恶又动人的光。龙广波的钱包总是随身带,从不放在家里。直到有一天,忽然发现她在电脑前打开51job找工作,心里有点救世主的感觉,晚上带她去了酒店吃了顿大餐,然后抱着她在天台上数星星。
  
   如果她愿意好好上班,也许可以用来当女朋友的,至少每天回来都有女人做饭给他吃,而且洗澡水也是恰好的温度。
  
   杜纱风笑道,“或许我就是那只报恩的蚯蚓呢。”
  
   一个吻迎过去,分不清是爱情还是生理需要。
  
   睡习惯了,就喜欢杜纱风的气味,头发和身体的气味,少许的青草味道混合着少许的中药味。
  
   送她进了一所美容学校,杜纱风就变得越来越诱人,家务做的精致,床单永远是最干净的,上面有熟悉的味道,就像已经结婚了似的。
  
   可龙广波还是找了真的找了个女朋友,是正经的全日制本科毕业肤白貌美家境好的很适合结婚的全家都一致通过的开着漂亮奔奔的乔夷虹。是分公司的CE0介绍的,是他的宝贝女儿。
  
   杜纱风搬家的时候,龙广波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只有回学校住了。”
  
   “好,你保重。新婚快乐.”杜纱风收拾行李,两人从来没有合影,没有承诺,所以看起来没有太多的悲伤.
  
   龙广波忽然想哭,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要结婚了,不能让乔夷虹发现自己还另有女人.岳父说,年轻人,我看好你啊.
  
   乔夷虹说,我要你只爱我一个人嘛.
  
   每个人站在自己的角度想,都是理直气壮的坚持.
  
   有一天,龙广波发现单身真xxx没意思.
  
   这个城市多了一家美容院,小小的,只做简单的面部护理,也可以看见杜纱风挺着大肚子给女生盘头发。乔夷虹来过一次,刚坐下,说道,这地方怎么这么小,而且很臭.
  
   冬天特别冷,那天下雪了,厚厚的铺了一地.黄色隔离带里,美容院的门口躺了一个女人,整整齐齐被截成三段,头、肚子、腿,围观群众有人呕吐,然后散开,下一波又迎上来。
  
   乔夷虹穿着睡衣在吃蜜糖烤鳗鱼,用叉子送了一块送进嘴里,看着电视新闻里的杜纱风,三张报纸盖着分开的躯体。对龙广波笑道,“你看那女的,切的跟蚯蚓似的。”
  
   龙广波的照片在客厅墙上挂着,白森森的底子,桌上的水果、蜡烛和元宝摆得整齐,只是他笑得有点勉强。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2:50:58     标题: 蚯蚓的报恩(番外) 作者: 一枚糖果

   蚯蚓的报恩(番外)
  
  
   杜纱风也是知道自己在龙广波心里的地位,如果死命去纠缠,跟条狗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走,赌一把也好。
  
   过了一段时间龙广波打电话过来,还是接了。他睡在身边,身上带着别的女人味道,香水和体味,他是别人的丈夫。
  
   照例是要穿上雨衣,杜纱风之前用大头针扎了几个洞,数以万计的小蝌蚪们大喊着,冲啊,小蝌蚪去找妈妈啊......
  
   于是怀孕了。
  
   龙广波对乔夷虹始终小心翼翼,怕她看出什么来,吃万艾可吃得太多,有点伤身体,人也迷迷糊糊的。最怕跟岳父乔榕吃饭,他的眼神好像要看穿自己,想劝杜纱风把孩子做了,也似乎有点舍不得。
  
   岳父乔榕说,广波看起来起色不是很好,年轻人要注意身体。
  
   龙广波打了个寒战。还好乔夷虹没事的时候跟闺蜜李珊珊去购物、美容,也没有太多时间顾及自己,蜜月过后,晚上缠着龙广波的时间少了,在新公司里忙得飞起来。
  
   发现杜纱风后,乔榕给了私人侦探一倍的钱,对乔夷虹道,是我错了,当初你是对的。
  
   乔夷虹道,不管怎样,都是我自己选择,很多时候,走上一条路,没法再回头。
  
   杜纱风不奢望他离婚,提都不提,想生完了孩子就回老家,孩子的父亲也许一辈子不出现,那也没有关系。
  
   龙广波抱着她,摸着她的肚子,看着窗外的雪,“如果是男孩,就叫龙四海,女孩叫龙飞凤。”
  
   杜纱风点点头,回头笑着,“我们的小孩会不会漂亮。对了,你爱她吗?”
  
   “谈不上爱,不知道什么才是爱。对不起,亏欠你了。”龙广波咬咬她的嘴唇。
  
   杜纱风道,“很多时候我们过的并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但为了生活,还是继续下去吧。你就当我是那只被你拣到的蚯蚓来报恩吧。”
  
   于是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乔榕只能安慰女儿,“不要哭,不如你吃点东西好吗,也许,他只是玩玩而已。”
  
   “这些录音呢?”乔夷虹缓缓道,“你听到没有,他说他一点也不爱我,他爱那个蚯蚓精。当初是你让我结婚的,现在你不觉得难过吗?”
  
   “我弄死他。”
  
   乔榕的头发是白色的,面容慈祥,心狠手辣,是个好爸爸。龙广波消失了,走在街头被人捉进一辆轿车就再也没了踪迹。
  
  两个女人都在找他,一个找他的人,是杜纱风,一个找他的尸,是乔夷虹。她知道他活着,不知活在哪个世界,她知道他死了,却不知道他是否曾经快乐。
  
   乔夷虹跟杜纱风只见过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吃完了蜜汁烧烤,乔夷虹看了看时间,关了电视,钻到被窝,吻着熟睡的李姗姗说,“你这狐狸精,不起来吃点东西么。”
  
   很多时候,爱情只是一出自导自演的神话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04:12     标题: 收音机有鬼 作者: 一枚糖果

   单身,自有单身的好处。师碧媛点燃烟安慰自己,至少没人捉奸。
  
   白天,拉上窗帘,打开收音机。收音机是在地摊上买的,看起来很古董,旧的东西让人怀念旧的时光。安上电池,收音机亮灯,拉长天线,竟然能收得到很远地方的纯正伦敦口音的BBC。
  
   房子里没有钟,那滴滴答答的声音听起来简直让人抓狂,所以宁愿听收音机里整点的明星报时,他们通常说句很有意思的话,然后说,现在时间是凌晨,你睡了吗,你寂寞吗,你在想念谁,我是王力宏。
  
   一个单身女人,又没工作,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无趣的。
  
   老鬼在医院抽风时就当不认识自己,遗产自然没自己的份。都怪自己乘老鬼出国时在西武购物时遇见大学的恋人,搂搂抱抱也就算了,偏得上床,上床也罢了,偏还被捉。
  
   美好的大学校园的回忆啊,就在那男人抓起短裤一边穿一边逃一边说不管我事一切都是她在勾引我的那瞬间化为乌有,现实是现实,回忆是回忆,饭是饭,菜是菜,可以想象饭菜,不要去想象饭菜的归宿。别混为一谈,否则那是白痴。
  
   后来在床前跟那老鬼认错,他那张长满芒果斑的脸气得发抖,好歹也是把师碧媛养了三年,她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结果还是被年轻帅哥勾搭走了而且还是旧情人。于是中风,鼻歪口斜,口吐白沫,赶紧通知他家人来付医药费。
  
   他的太太全身名牌珠光宝气,他的儿子们亲戚们都看不起师碧媛,仿佛她就是个垃圾。
  
   “是你气死他的,你这个贱人!”
  
   “你去死吧,不要再出现了。”
  
   “年纪轻轻,偏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
  
   “要钱不要脸。”
  
   ......
  
   尽管如此,师碧媛还是耐心等待遗嘱。
  
   何静骄傲的扬起她的双下巴把那份遗嘱在她面前晃着,“看清楚了,恶人就有恶报。”
  
   老鬼死了,真绝情,那张名单上迷人的阿拉伯数字后没有自己的名字。还好有股票,一查,跌得稀里糊涂。
  
   在一帮人的嘲笑中,到办公室清理东西,工资都懒得去要,要也要不到。
  
   搬家,年轻,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有拆迁房待租,便宜得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百元一个月。房东只是把窗户上的黄色符纸偷偷揭掉,“没事,你们年轻人不相信这个就不怕。”
  
  买了廉价的咖啡色土布,自己拿剪刀裁,自己缝,做了窗帘挂起来,自己当清洁工,神气又落寞。查查存折,钱不多了,买个收音机,深刻反省自己。其实电脑还是在的,很久没上网,聊天室不外是一夜情,或者是被寂寞逼得疯了的另外一些老鬼,有人问,小姐,你可以送你的丝袜给我吗?
  
   我有脚气,谢谢。师碧媛看看自己光着的白得发青的脚。
  
   我还会有艳遇的,师碧媛安慰自己关了电脑,收音机里飘出歌声,昏昏欲睡,天凉好个秋。
  
   耳边传来隔壁砧板跺菜的声音,靠,半夜两点,谁在跺饺子馅,当当当当,还让不让人睡。
  
   师碧媛突然想起这件房是孤房,旁边都是瓦砾。
  
   心里一凉,眼泪冰凉,拿了电话,电话微弱的光照亮恐惧的下巴,连家里的电话都不记得,电话本清空了。
  
   菜刀敲打砧板的声音还是连绵不绝,就在耳边。师碧媛将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让音乐驱散心灵的忧伤。
  
   收音机里缓缓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你饿吗,亲爱的......

   师碧媛觉得床在旋转,睁开眼睛,天花板又在旋转。收音机里一片嘈杂声,果然是地摊货。
  
   饿晕了。
  
   摸黑把收音机开关关掉,只听秋风萧瑟,房顶似乎要被掀了去,明天看不见月亮,因为下雨,去年中秋不是这样,去年中秋在香格里拉酒店的天台吃生牡蛎,喝红酒听钢琴赏月。
  
   还有燕窝月饼,用牙签轻轻叼了一丁点吃,仍然是咸蛋黄混合莲蓉的味道,她看着月亮发呆。
  
   老鬼说,你这样真漂亮。
  
   师碧媛道,漂亮就像这月饼,容易过期。
  
   所以我才要好好享用你。老鬼抱着她
  
   她看看他,吻里尽是月饼味道,这是我们第三个中秋节了,她不恨我吗?
  
   她只要有钱就高兴了,跟你一样。
  
   老鬼叹息一声,仿佛在对世界上每个人说这句话。
  
   那年中秋晚上老鬼还是挺猛的,看了碟吃了药戴了套,打开收音机一边听他喜欢的京剧,劈头盖脑的锣鼓,咿咿呀呀的唱腔,一直干到月亮下去太阳上来。
  
   有时候觉得那一瞬间,头脑空白的瞬间,很想死去,但又依赖着这个花花世界。
  
   何静逼人太甚,师碧媛翻了个身,想,如果老鬼不死她也不敢如此嚣张。但如果当年自己不是因为那个LV的手袋而委身老鬼,现在也许已经成为一个优秀的科学家?又或者是一个优秀的诗人?最不济还是可以当个化学老师罢。
  
   老鬼死的时候化妆化的很鲜艳,画得象个女人,脸色红扑扑,底子是惨白,嘴角歪斜成一个Z字。
  
   有人在哭,大滴的眼泪掉在自己额头上,冰凉。
  
   抬头,仿佛看见老鬼画着个鬼妆,嘴唇鲜红鲜红的对自己说,亲爱的,你饿吗?
  
   他趴在天台上,倒着脸透过黑洞在看自己。
  
   收音机里的女人又在那说话,“如果饿你就吃饭,如果寂寞就谈恋爱,如果悲伤就哭泣,如果不爽就扁人......”
  
   下雨了。师碧媛拿了盆放在枕头上,自己掉另外一头睡。收音机时好时坏,“今天的广播剧就到这里结束了,明天就是中秋节,希望听众朋友们快乐,记得给你喜欢的人送月饼哦。节目组提供有各个明星签名的月饼,订购电话是39892233.”
  
   何静不是很喜欢王力宏嘛,她的男朋友长的有点象他,挺的鼻子高傲的脸。
  
   人人都一样。

   过了中秋节,一定要找工作。师碧媛告诉自己,盆里接的漏水滴滴答答,忽然明白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的含义,想必冯梦龙也是个有生活体验的人。
  
   起来开灯,抽屉里连包方便面也没有。
  
   一个人还真是寂寞,连听收音机都成了折磨。
  
   白天,中秋节。大街上全是卖打折月饼,师碧媛的高跟鞋浸泡在水里,有点黏糊。点了一支烟,一边蹲着超市角落躲雨,早晨出来明明没下雨的。
  
   超市有专卖店在招工。
  
   一个月两千块,要在门口拍手说顺口溜招揽顾客,还要站八个小时。师碧媛摇摇头,怎么可能。
  
   温柔的店长耸耸肩,“我也是从基层做起的呀!”
  
   师碧媛摇摇头。忽然发现自己身上连两千块都没有了。
  
   三年不上班,已经成了废人,没有一个朋友,连父母家的电话都渐渐不记得,地址也不记得-----自从上次寄的钱被退回来以后。
  
   想起老鬼的好处来,他在的话,至少一个电话就会开着他的车来接自己。
  
   晚上,从家里出来,手里提着一盒月饼,敲开何静的门。
  
   开门的是“王力宏”型号的男朋友,笑着对里面的女人道,“有客人来看你了。”
  
   何静看来看师碧媛,“来就来,还送什么月饼呢,进来吧。”
  
   “对不起。我错了。”师碧媛在门口说道。
  
   何静笑了,“终于低头了,很好啊!早这样多好,看你现在这样狼狈,你跟我不都是抢别人的老公嘛,但好歹我还是光明正大进门的。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三年了老鬼都不陪我过中秋,今年倒好,直接去死了。”
  
   “我想拿回我应该拿的一部分,不多。”师碧媛说道。
  
   “哦,你说钱啊,不好意思,我手头紧呢,现金都给他几个儿子分了去了。那帮人啊,要钱不要命,你还是去找别人吧。你看我穷得连月饼都没买呢。”
  
   师碧媛把月饼轻轻放在桌上。
  
   “看在曾经是校友的份上,祝你中秋快乐。” 师碧媛转身就走。
  
   “好走不送。”何静关门。当初老鬼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否则也不会离婚娶自己,哪里料到师碧媛竟然插手,男人不是好东西,那也是女人诱惑的,现在师碧媛这德行,纯粹是自找的。
  
   王力宏模样的男朋友搂着何静的腰,在耳边呢喃,“不要生气了,这是我们的第四个中秋节了罢?”
  
   “今晚又没有月亮,好讨厌。”何静扭过头来,“还有那个讨厌的人。”
  
   “王力宏”小声道,“别生气了,我们可以吃月饼啊。对了,那老鬼还真小气啊,一分钱都没给他那小情妇?”
  
   何静捏了捏他的嘴,“笨蛋,你忘记我是笔迹学专家了?”
  
   男朋友把月饼掰开,用嘴送了一个月亮在她嘴里,何静咯咯的笑着。
  
   晚上,还是下雨。
  
   收音机里整点播出的市区锦绣豪庭里一男一女吃了剧毒月饼双双死亡的“新闻在身边”节目师碧媛再也听不见了,后来,播完了新闻后就开始放歌,“夕阳给群山披上迷人的晚装, 眠的风徘徊在都市雨巷.星空点燃了多情的火把, 茫茫人海你我重逢他乡......”
  
   师碧媛临死前给自己画了个鲜艳的妆,嘴唇是厚厚的大红,就如左手手腕肉朝两边翻开的巨大伤口的颜色。
  
   雨停了,那因为情节需要而出现的月光冷冷的透过天花板破烂的缝隙,照着那些坚强的、脆弱的、伤感的、不幸的、性福的、活着的和死去的人们。
  
   其实也许师碧媛不知道股市其实这几天涨得发了疯。
  
   听收音机,不要只听音乐台,爱一个人,不要只看外表光鲜,吃月饼,不要只挑蛋黄的部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1:23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一 天麻与白金
  
   明月清风寄相思,皓月当空洒清辉。爱你犹如爱天空的明月,中秋快乐。
  
   黎嘉黎笑了,看这条刚发过来的短信。这意味着钱冰峰上飞机了。
  
   他会回来,答应和自己过中秋,赏月,吃柚子。想到这里,放开手机的手伸进裙子,立秋,瓜果成熟,裙子正好,有时候可以不穿短裤,一阵风从长裙下的赤裸两腿之间调皮钻过,那是无法形容的快乐。
  
   能自己解决的尽量不麻烦别人。
  
   有人敲门,15:38分,这个时候不可能是钱冰峰,他还在飞机上。
  
   黎嘉黎最讨厌中午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何况自己正在进行自我娱乐活动,如果是男人在进行中,突然听到敲门声,更容易阳痿。所以男生在打飞机的时候一定要在门口挂个牌上面写着请勿打扰。黎嘉黎觉得索然无味,洗手,穿上外套,很薄很透明的外套,在镜前一转身,开门。
  
   “你的房租到底交不交!”世界上没有房东喜欢欠钱的租户。
  
   黎嘉黎后悔没有问是谁就开门,窘迫道,“等明天,明天等我男朋友回来……”
  
   房东老妇女的短而枯燥的卷发在秋天的太阳下发出霉烂玉米的气味,嘴巴里喷出的气味也是腐臭的,黎嘉黎宁愿三更半夜鬼敲门也不愿意大太阳底下遇见催租的房东。理直气壮的穷人,是不怕鬼的。
  
   房东的内衣把两肋的肉勒的很紧张,所以语气嚣张,“做女人的,哪个象你这么穷,你那男朋友开的车那么好,房租都不帮你交吗?”
  
   黎嘉黎咬着嘴唇,“五点之前给钱给你。”
  
   回房间,眼泪掉下。辞职后,钱冰峰问过是否需要钱,是否要搬宽敞一点的房间。被拒绝了,“你只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想和你发生经济关系。”
  
   要面子的人,基本上都赚不到什么钱。但有钱基本上能够有面子。
  
   15:54分,大难当铺。
  
   白金是受欢迎的典当物品。一千块买的链子当了七百块,值得。黎嘉黎庆幸当时接受了钱冰峰的圣诞礼物,等有钱,再赎回来。
  
   七百元的房租交了,房东脸色一变,笑容可掬,“黎小姐,在我家吃饭再走嘛。今天晚上有炖汤,很营养的。”
  
   “不了,谢谢,欠您的房租那么久,真不好意思。”黎嘉黎瞥了瞥房东沙发上独自抽烟的男人,是她老公,很少下楼。一个瘦弱的眼神混沌的怪老头。
  
   “明天中秋节怎么过啊?”妇女就是喜欢八卦。
  
   “不知道。”黎嘉黎顺手关上门,上楼。
  
   16:02分,楼下房东厨房内的香气飘进黎嘉黎的鼻子里,使劲的吸一口气,开始幻想自己正在喝那汤。突然想起什么,看看时间,冲到楼下的菜市场。留了一百块生活费放枕头里,其他都拿出去。二十三岁,本来就不该是存钱的年纪。
  
   杀鸡的时候,老板不小心切到手,分不清哪是人血,哪是鸡血。
  
  “买点天麻炖啦,杀鬼精物,蛊毒恶气,久服益气力,长阴肥健,你不知道吗?”杀鸡的老板拿纱布把血手一裹,他的眼镜上还有一滴血。
  
   于是又买了天麻。
  
   又买了月饼,零散的,一人一个,一个三块钱。中秋节吃月饼,端午节吃粽子,过年吃饺子,中国的很多食品都是应节。
  
   塞了天麻和生姜在赤裸的乌鸡肚子里,打开火,托着下巴看蓝色火苗愉快的让锅里咕嘟咕嘟,仿佛在说孤独孤独。
  
   18:30分,汽车喇叭声,钱冰峰在楼下等待。等待她打扮漂亮,带着青草味道的香水弥漫车内,还有那温润活泼四处乱扫的小舌头。
  
   黎嘉黎趴在阳台上,对着她爱的男人说,“上来嘛,上来嘛。”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1:52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二) 中秋前一天
    
     钱冰峰是个白领,外资公司的总经理助理。衣服的领子永远很白,牙齿也是,白森森,他并不瘦,结实而英俊。
    
     被人介绍认识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彼此第一眼就很有好感。黎嘉黎那时候有一份不错的工作,钱冰峰喜欢这样女人,年纪比自己小三岁,头发天然卷,相貌可人,学历中等,性格活泼,活泼中有沉静的安分。相处起来很愉快,轻松。至少这女人从来不主动问自己要钱,这省了许多的费用。
    
     谈了一年的地下恋爱。钱冰峰不敢告诉妈妈,得等黎嘉黎本科毕业――――自己是研究生,女方至少要是本科,这是妈妈的要求之一。某些知识分子有时候身上会散发比铜臭臭一万倍的酸臭。
    
     黎嘉黎失业了,在私人企业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被炒。除了每个星期上两节课外,黎嘉黎大部分时间都在房子里看电视看书,钱冰峰经常来,但晚上总要回去睡觉。
    
     有钱的知识分子,家教总是很严的。黎嘉黎庆幸自己的男朋友有钱又有知识。
    
     上楼前,钱冰峰没有忘记把停在楼下的淡蓝色奔驰车锁了,这要是丢了,真可惜。
    
     一推门,黎嘉黎象受惊的兔子一样蹿到他怀里,让人爱怜。
    
     “有没有想我啊……说啦说啦……”因为很高兴,黎嘉黎很象个孩子。
    
     “刚下飞机,回去洗了澡来你这了。”钱冰峰双手紧紧抱着她,然后往下移动,最近她胖了,成天不出去运动,腰部长了一小圈肥肉,软软的,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大部分男人并不介意女朋友有多苗条,胸部有多大,只要是属于自己的,都很喜欢。
    
     “什么味道?”钱冰峰扇了扇鼻子,“很香啊,隔壁在煲汤吗?”
    
     黎嘉黎神秘道,“再等五分钟,有惊喜。”
    
     等待的过程中,接吻。黎嘉黎的下嘴唇很性感,略略的厚,颜色粉嫩,长的毫无心机。
    
     汤端上桌,鸡肉已经完全炖烂,黑的皮,黄的姜,绿的葱,汤上漂浮如云朵的油花,一股天然的药材香气混合乌鸡的肉香,让人垂涎。
    
     两人开始享受。
    
     钱冰峰赞不绝口,“好吃,我爱死你了。”
    
     黎嘉黎自然是笑着欣慰的看,自己顾不上吃,只是傻傻的说,“那你要全部吃完。”
    
     钱冰峰忽然放下筷子,握着黎嘉黎的手,“我一辈子都要吃你做的饭。”
    
     秋天,日落西山,房间没有开灯,有些昏暗,绚丽又凄美。黎嘉黎和钱冰峰抱着吻着,不疲倦的做着,一星期两到三次,缠绵畅快。
    
     难道天麻炖乌鸡有奇效,最后那几下,钱冰峰觉得自己要飞起来,无数的快乐伴随着身体的快的节奏汹涌,五秒钟过后,人回到现实。
     “讨厌。”黎嘉黎站起来。白色液体顺着大腿流下,“我去洗澡了,你要走了吧?”
    
     “嗯。”钱冰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打了一个饱嗝,蕴含着鸡肉的味道,只有自己闻见,一阵舒服。又有些内疚,说是自己女朋友,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良家妇女就像二奶,一段感情真挚与否看它是否能曝光在阳光下,这句屁话不知道是哪位先知说的。
    
     黎嘉黎忘记拿毛巾,从洗手间里出来,“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明天白天我要上课,晚上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吃个月饼再走行不行。”
    
     “去我家过中秋吧,我妈妈会喜欢你的。明天我来接你。”钱冰峰有些鼻酸,一年来,孤单的女孩子,要求并不高,父母在外地,自己又没工作。
    
     同情是爱的一种。如果又爱又同情,要命的。
    
     第二天,气温很高,36度,比夏天还热,黎嘉黎阳台上的仙人掌开花了,鹅黄色,低头闻,没有香气,怪的事情意味着什么?
    
     深夜,黎嘉黎突然醒来。打开衣柜,开始挑选衣服,新的肯定是没有钱买的,有一条米色吊带长裙只穿过一两次,可惜没有漂亮的项链搭配。
    
     项链在当铺,让人黯然。
    
     “打扮的这么漂亮,和男朋友约会吗?”同桌收拾着东西,“晚上会很浪漫吧。”
    
     黎嘉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见,中秋节快乐。”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2:20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三)
    
     下午五点,坐上钱冰峰的车。行李一个箱子装好,房子退了,房东怪怪的声音,“别回来啦,过好日子去。”
    
     电话响着,钱冰峰于是接,电话有点漏音,听声音是个男的。黎嘉黎顺手把开着的音乐拧小了,中秋节,电台反复的播月亮代表我的心。
    
     今天晚上可能没有月亮,因为下雨,街上很热闹,到处都在堵车,交通和感情一样让人困扰。饭店门口已经有人开始拿号码排队,各种各样脸在车窗外晃动,许多人提着月饼。黎嘉黎手里没有,因为没有钱买。
    
     钱冰峰和电话中的人打着哈哈,说节日快乐,你真够朋友之类。电话中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在挂电话之前,黎嘉黎很敏感的从钱冰峰的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快。
    
     “没事吧?”黎嘉黎看着他。
    
     钱冰峰笑了笑,拍拍黎嘉黎的头,“没事。等下在我父母面前乖一些,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年纪又大了,说话和做事要注意分寸。”
    
     二十三岁的黎嘉黎懂事的点点头,毕业后工作能够继续半工半读,全赖钱冰峰的支持,他开口,自己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车停好,已经快到了。
    
     是单元楼,有电梯,保安有点黑,但笑起来又让人觉得舒服,旁边的水池中养着几条锦鲤,鱼池换了水,但鱼儿还是不自由,不能反抗,无助吐泡泡。
    
     你是氧气,终会消失,我会窒息,肚皮朝天。
    
     28楼。
    
     在门口时,准备按门铃,黎嘉黎怯怯的躲在钱冰峰后面,“怕。”
    
     “怕什么,我都说了要带你回家吃饭的。”钱冰峰吻了吻这个女孩子,二十三岁,很懂事,懂得给自己炖汤,懂得将自己睡过的她的床收拾的干干净净,每次的床单都是换新的――――在别的女人那里没有这种待遇,她们总是把套套随便往垃圾桶里一扔,动不动就问自己要钱。
    
     开门了。
    
     是钱德重,钱冰峰的父亲。
    
     “伯伯好。”黎嘉黎几乎要鞠躬。
    
     厨房里的文欣兰正在忙碌,今天是中秋节,自己亲自下厨,为她爱的两个男人。桌子上已经有九个菜,还差一个。
    
     外面下雨了。黎嘉黎庆幸自己的化妆没有耽误时间。
    
     环顾四周,很干净很温暖的房子,黎嘉黎忽然想念自己的家,在最北的北方,眼睛湿润,等钱存够了就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如果钱冰峰有时间,就一起回去。
    
     四人吃饭。
    
     黎嘉黎小心的吃,小心的回答问题。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文欣兰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看第一眼就不喜欢,没来由的。听儿子说过有这么个女孩,学历不高,身材一般,人却老实。
    
    “在家种果树,苹果,还有梨,夏天有草莓和西瓜。”黎嘉黎想起家里连成一片的果园,甜滋滋的,最喜欢秋天,果实成熟,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
    
     “你母亲呢?”又问。
    
     “她在监狱。”黎嘉黎的眼眶一湿,“不是她杀的,她只是推了他一下,撞到锄头上死了,他抢我妈妈的钱,他是村长的亲戚。”
    
     钱德重和文欣兰相视,摇摇头。
    
     “对不起,我家冰峰不能和你这样的女孩子交往下去,吃完饭叫他送你回去吧。你以后最好不要给他打电话,听说冰峰还在你那里住过,你真不自重。”文欣兰的普通话优雅而清脆,“拿着东西想住我家,休想。”
    
     “我走了。”黎嘉黎轻轻放下筷子,垂着眼泪,早知道如此,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中秋节快乐。”
    
     钱冰峰张了张嘴,“等等,我送你吧。”
    
     “不用了。”黎嘉黎的手背一条黑印,睫毛膏不是防水的,熊猫一样。(睫毛膏一定要用防水的)。
    
     钱冰峰站起来,被熟悉的手拉住,小时候这双手抱着自己,牵引自己走路,给自己缝衣、喂饭,而起身离去的这个女子,只不过是个过客。
    
     一刹那的犹豫,有时候代表永远失去。
    
     电梯来了。黎嘉黎没有走,坐在箱子上,再等等,等下一趟。电梯来了,再等最后一趟。再等一等,走吧。
    
     钱冰峰的电话响起,“钱兄,好了没有。”
    
     “你开走吧,谢谢了。”钱冰峰黯然失神。借来的车子到期了,人家自己要泡妞。
    
     下雨了,黑皮肤笑起来很舒服的保安递过来一把伞,“借你用吧。”
    
     黎嘉黎摇摇头,不用了,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的恩赐,不要欠人人情,不要太认真,不要在乎,不要太固执。
    
     打了电话过去,毕竟是男朋友,钱冰峰在电话里说,“我明天下午来看你,你小心点。”
    
     雨很大,月饼开始打折。出租车的生意很好,没有空车,黎嘉黎没有钱,走到公共汽车站,浑身湿漉漉,假装拿零钱,到站的时候猛的一跳,司机恶狠狠骂道,没钱别坐车,臭女人。
    
     到家,打电话给钱冰峰,没人接。
    
     中秋团圆夜,天无绝人之路,龙凤宾馆四个字在夜色下闪烁着迷人光芒,最吸引人的是旁边一行小字,“中秋节,优惠大酬宾,50元一晚上。”
    
     枕头里有一百块。
    
     失恋的第一法则:过了今晚再说。
    
     龙凤宾馆的大门,象魔鬼张开巨大的嘴唇,迎接着中秋流落街头的黎嘉黎。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2:47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四)
  
   任何男人都有软弱的一面,当然,摸摸自己的良心,倘若有,恰好发现它在挣扎,于是同情起自己来。
  
   钱冰峰确定文欣兰和钱德重睡了,开门穿鞋,没有忘记带钱包。
  
   而电话被文欣兰收在枕下。
  
   黑皮肤白牙齿的保安换了个稍胖点的,站着打瞌睡,让人羡慕,世界上有多少人,躺着睡不着。因为下雨,鱼池满了,一条锦鲤跳出来,要寻找自由,被来来往往的路人踩成鱼丸,和污水一起,臭是淡淡的,眼珠鼓鼓的,吃的太饱,世界让人绝望。
  
   对面的小卖部还在经营,见有生意,老板停止抠脚趾的手,热情洋溢,“买月饼吗,先生,买一送一。”
  
   “有电话吗?”钱冰峰着急的问。
  
   毕竟是自己的女朋友,虽然不见光,但心底还是牵挂的。钱冰峰打算帮她再租个房子,自己住家,周末就去陪她,两个人继续以前的生活,她读她的书,当然最好找个工作。
  
   下意识的摸摸口袋里的车钥匙,又是一阵沮丧,车被它的主人拿走了。人家女朋友从国外回来了,天天都要车。
  
   电话关机了。她能去哪里,怎么找她,下那么大雨,这个城市除了自己,黎嘉黎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自己却忍心放她走,让她提那么重的行李……
  
   想着想着,眼泪掉了下来。当时为什么不冲出去追她回来?
  
   假如自己从小不那么乖就好了。
  
   假如黎嘉黎的家庭条件再好些,学历再高些,收入再稳定些,相貌再惊艳些,为人再成熟些,性格再稳重些……她会喜欢自己吗,会为自己做饭洗衣缝袜子吗?
  
   再打。她电话还是关机。
  
   小卖部老板看了看,见没有什么生意可做,继续玩弄自己的脚趾,许多人都喜欢这样,无聊的时候就玩弄自己的身体各个部位,头皮,青春痘、脚、鼻孔、生殖器等。
  
   回去,失眠,脑子里全是黎嘉黎从前的好,还有转身离去前那双悲伤的泪眼。
  
   龙凤宾馆的名字很暧昧,前台服务员一点也不暧昧,中秋节客人都在家里陪老婆。这种普通宾馆主要接纳那些没钱包二奶又想和野女人爽的中年男人,最近学生开房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把女网友灌醉拖到上面迷奸的。
  
   少有单独的女人来开房。
  
   李香花原在五星级酒店当清洁工,因为在客人小便完以后没有来得及递送纸巾被投诉而刚好那个月开展什么狗屁至尊服务月活动,所以被熟人介绍来了龙凤宾馆当前台,三十六岁,颇有前台小姐的风韵,不过不能看里面,里面的内衣已经褪色了,反正老公在乡下,看也看不见。
  
   “欢迎光宁!”李香花的普通话一直都是不标准。
  
   “您好,我想住一晚。”黎嘉黎眼睛有些红肿。
  
   “问住多少钱的。”
  
   “50块的房还有吗?”黎嘉黎打算先住着,明天去找同学想想办法,手机被雨水打湿,没有任何显示。
  
   “你要住50块的?”李香花的嘴巴张的很大,大到如果从正面看过去,能看见她发黄的舌苔还有左右两侧的龋齿。
  
   嘴巴大的女人洞洞也大,所以她老家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
  
   “对。”黎嘉黎揉了揉鼻子,喷嚏了一下,赶快拿出纸巾擦鼻涕。感冒了,喉咙也很痒。
  
   “没空调,很多蚊子的,你住一百的吧,有热水洗澡的,看你都感冒咧。”李香花这才仔细看着她,穿的不俗,不像是穷酸样。
  
   “不了。”黎嘉黎紧紧捏着那一百块钱。
  
   “好吧,押金五十,房费五十。”李香花摇头,“晚上有什么声音你可别怕。只顾着睡到天亮就是。”
  
   “什么声音?”黎嘉黎的卷发上在滴水,滴到鼻尖上,凉飕飕,毕竟是中秋。
  
   “以前里面死过人,怕不怕。所以说还是住一百块的好了。”
  
   “不用,我不怕鬼。”黎嘉黎说。
  
   李香花递给她一张破烂的出入证,上面写着龙凤宾馆四个正楷字,鲜艳的红色底子。
  
   一进607,蚊子高兴极了,招呼着同伴,“今天晚上有血喝啦,中秋聚餐。”
  
   于是八楼的蚊子,没有睡觉的陆续下来了。
  
   黎嘉黎关好门,开始大哭,答应自己会一直在一起,答应自己可以住不用收房租的房子,只要自己听话,将来会有自己的小孩……
  
   现在呢?龙凤宾馆。雨停,月圆,月光晒不干眼泪。
  
   洗澡,生锈的水龙头猛的一声响,黎嘉黎吓一跳,黄色的水,恐怕下雨下多了,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清澈了,冰冷,但舒服。
  
   洗澡完了以后额头滚烫,肚子很饿,打电话到前台,李香花送来康师傅方便面一包,提来一个暖水瓶,泡了面吃,昏沉倒在床上。
  
   蚊子开始肆虐。有一只差点被黎嘉黎额头高温烫伤。
  
   “我会死在这里吗?”黎嘉黎问自己,裹着被子哭,冰峰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电话终于能够显示,看来雨下的不够大。打电话,接通了,黎嘉黎一阵高兴,然后被挂了,再打,关机了。
  
   文欣兰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当自己儿子的老婆。所以把手机收到自己的枕头下面。
  
   钱德重不知道如何判断一个女人是否有资格成为自己儿子的女朋友,他只知道文欣兰是他一直爱的女人,她高兴怎样,就是怎样。对女人的方式这一点,钱冰峰没有得到父亲的遗传。
  
   眼泪失控流下,眼睑肿得很高,这样的女人,很丑。
  
   哭累了,停下来。哭声并没有停。哭的比黎嘉黎凄惨,哭的比黎嘉黎激烈,从床底下发出来,抽抽的哭,那声音尖细,和黎嘉黎的哭一样的是,都很伤心。
  
   黎嘉黎觉得发烧到一定程度会有幻觉。
  
   而那哭声总是不停息,伴随蚊子的嗡嗡声,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男人的笑声。
  
   黎嘉黎想爬起来喝水,挪动着,摔下床,月光照进来,一只眼睛和自己对视着。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3:12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五)
  
   黎嘉黎以为自己眼花。抖抖的爬到床上,嘴里念叨着钱冰峰的名字,人在恐惧的时候总是想自己最爱的人。
  
   不敢开灯,因为离灯太远。
  
   摸索着电话,一打,钱冰峰仍是关机。黎嘉黎又哇的一声哭了,伤心和害怕,伤心的是害怕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害怕的是自己爱的人让自己伤心。
  
   柜顶上坐着一个女人,面无表情,也在哭。
  
   所有的蚊子都停止了飞舞,静看事态发展。
  
   “就是你了。”那女人慢慢的转过头。
  
   黎嘉黎闭上眼睛,不能看,书上说看了鬼以后魂魄会被勾走。
  
   只觉得床往下陷了一寸,有人坐在上面。耳边还有微弱的哭声,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冲着鼻孔。
  
   黎嘉黎小声问着,“我打扰到你了吗。”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你看看我,我很漂亮的。”
  
   黎嘉黎拼命摇头,“不要。”
  
   眼睛却慢慢睁开,她的确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赤裸的身体面带微笑,妩媚妖冶的微笑,可惜她的头破了,眼睛凸得很惊人,骨头尖锐。
  
   “我一年前被一个客人打死在这里,这里撞着墙,一下一下撞着。”女人用手指着自己的头,“他喝醉了,而我不该死的,我还有很多钱。”
  
   黎嘉黎往后缩,大叫救命。
  
   “别喊了,就是你了,你怨气比我还重。今天是中秋,我等了两年呢.”女人伸出舌头来舔黎嘉黎的脖子,“你有心愿未了,我会帮你完成。”
  
   黎嘉黎喊出最后一声救命,睡死过去。
  
   钱冰峰终于睡了,太累,太累,男人太累,在公司要当好助理,回家要当好儿子,在女人面前要当好男人,体力要充沛,笑容要温柔,动作要有力,时间要恰当,女人都喜欢在上面,漂亮的不喜欢自己,自己喜欢的留不住......最大的解脱是入睡,睡了,谁都忘记了。
  
   黎嘉黎突然觉得脸很痒,醒来身边没有所谓的女鬼。看时间,半夜3点。去洗手间,一边想,明天白天钱冰峰应该可以找到自己,要不,去他公司找他?
  
   女人,快死了,半夜念叨怨恨的还是那个男人。见鬼了。
  
   抽水马桶里涌出的水仍然是铁锈色,让人呕心。照镜子,身上许多红点,似乎被蚊子咬的,眼睛肿得象泡泡金鱼。黎嘉黎抓破了一个红点,出血了,还有暗黄色的液体。
  
   大腿上也有,很痒,继续抓。
  
   越来越痒,全身都是。
  
   忍不住,指甲里全是肉屑,再后来,一条一条往下抓。躺在床上抓,脸被自己的指甲抓得破烂不堪,大腿也是,床单上是血,蚊子不喜欢这种形式的血,死血。
  
   一个人就这样被自己抓死。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放我走。
  
   普小小再次起床的时候是中午,李香花惊鄂,“昨天那位小姐去哪里了?”
  
   “哦,她大清早出去办事了,房子我来退。昨天晚上经期来了,床单上很多血,就扣在押金里吧,不用退了。”
  
   普小小走出龙凤宾馆,中秋节过去了。太阳那么刺眼,街头的人群如此亲切,两年了,终于重见天日。
  
   谁都不该死,那个叫黎嘉黎的冤魂,等着找下一个替身好了,世界很公平。
  
   先去哪里呢?那个打死自己的客人也判了死刑,但他是贪污的事情败露而死,普小小在龙凤宾馆遗留的报纸上看见过.他竟然没有供出打死自己的事情.警察也不关心,关心这个干什么,又没好处,也不出风头.
  
   先回家,普小小打车回了自己的房子,一个人,两年了,还好是一次性付款,房子除了墙角长了蘑菇,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从保险箱里拿了一张一百的给了出租车司机。叫了钟点工打扫房间,给家里打电话,还好家人已经习惯自己成年累月的失踪,接到电话也只是淡淡的问了句,今年回来过年吧。
  
   回来,等我办完事情就回来。普小小把正在响的黎嘉黎的电话扔进垃圾桶,一个好玩的计划开始酝酿,毕竟,这女孩子是可怜的。人人都自私,人人都快乐。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4:31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六)
  
   黎嘉黎的手机在垃圾桶中响了几声,销声匿迹---和一大堆垃圾在一起,就是垃圾。
  
   钱冰峰绝望了,没有任何消息,报警,警察也没有找到,直到冬天。
  
   普小小走 进S大学图书馆,几乎所有看书的男同学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清淡中的点点妖媚,犹如迷迭香气弥漫四周。白色的高领毛衣、A字呢绒裙,睫毛很长,脸色出奇的好,头发垂顺在肩头。
  
   文欣兰看见这个女生进来,高傲庄重,眉清目秀,清纯甜美,更让人惊诧的是,她直接拿了一本数学家莫里斯·克莱因的巨著《古今数学思想》坐在桌前看起来。
  
   奇怪,自己休假一个星期,系里就来新学生了?
  
   走过去,一看学牌,的确是数学系成教班的。真有眼光,这本被誉为“最好的数学史著作”,很少有学生问津。
  
   下午上课时,文欣兰刚好去上成教班的课,看到普小小,点名回答问题,一一答出。
  
   一个月以后,文欣兰将其奉若上宾,因为普小小的司机在接她放学时经常顺道捎文欣兰回家。冷的天气,外面行人冻得瑟瑟发抖,文欣兰坐在车的后排,轻微的摇晃。
  
   “你父亲做生意吗?”文欣兰在车上和坐在并排的普小小闲聊。
  
   “家父家母在美国从事建筑设计工作,很少在我身边,因为太忙碌。我毕业后会劝他们回国定居。”普小小抓着文欣兰的手,“阿姨的笑容和气质就像妈妈一样亲切。”
  
   “想家了吧?”文欣兰怜惜的看着这个富有孤独的女孩子,握着她冰冷的手。
  
   “是。”普小小的眼眶泛着泪光,“明天是圣诞节,我好想他们。”
  
   “明天晚上来我们家过圣诞吧,欢迎你。”文欣兰在下车的时候抱了抱普小小,多么乖巧的女孩子,家里条件那么好,对人如此有礼貌。
  
   “明天晚上一个学生在家过圣诞,她父母在美国,很不错的孩子,数学成绩好的不得了。”文欣兰对钱德重说着,钱德重在看报纸。
  
   钱冰峰外出喝酒未归,他爱上喝酒,喝酒能让人迷糊,迷糊了就快乐了。
  
  “啊?”钱德重放下报纸,“哦,好好,圣诞节是要热闹下。”
  
   “叫你儿子乖乖在家呆一个晚上。别出去游荡,有点钱都请客喝酒花光了。”文欣兰收拾着碗筷。
  
   知识分子都喜欢当官或者是钱,当官的很多不喜欢知识分子,当官的都喜欢钱,有钱的喜欢当官的,知识分子也喜欢美女,总之喜欢钱的人是很多的。如果你看到晕,证明你是正常的。
  
   圣诞圣诞,叮咚叮咚。
  
   普小小换的是圣诞装,文欣兰已经把家里布置的温馨十足,她就是要让普小小感动,一感动,就好办了。钱德重去开门的瞬间脸红了,多久没见美女了,那双眼睛真让男人胆怯,非分之想因为年龄的缘故沉没在额头的皱纹中,不露痕迹。
  
   钱冰峰无聊的看着电视。去年的圣诞节,给黎嘉黎买了条链子,她高兴的样子很象摘到月亮的猴子,许多事情,都是在热闹中回忆,在平淡中忘却。
  
   “你好!”普小小朝着背对她的男人打了招呼。传说中的钱冰峰就在眼前。
  
   “欢迎。”钱冰峰的回答明显有敷衍的成分。
  
   普小小双手提满礼物,文欣兰责怪道,“来就来,送什么东西?”
  
   眼睛看了看,从包装袋上猜测,礼物不俗。
  
   饭菜上桌,钱冰峰的眼睛一点也不肯离开电视,直到文欣兰的语气有些言重,这才懒懒的将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到饭桌前。
  
   男人在失恋的时候仍然是喜欢看美女的。
  
   普小小看见钱冰峰,五官柔和,平淡的表情含着惊讶,幸好自己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
  
   “我是普小小,你是文老师的儿子冰峰对吗?”普小小扬起头,黑夜里闪烁太阳的光芒。
  
   如此相逢,顺理成章。失恋的男人找到了新的希望,数学系教授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只有如此,才能般配,只有如此,皆大欢喜。
  
   约会,偶尔把车停在角落里接吻,两人在文欣兰面前,谦谦君子,窈窕淑女,授受不亲。文欣兰说,年轻人,忍一忍,结婚以后才是你们放肆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自鸣得意,一切都在自己安排中。钱冰峰终于和小时候一样听大人话,这些年的书不是白读的。
  
   钱冰峰喜欢普小小的矜持,怀念黎嘉黎聪明的放荡,在黎嘉黎那里,自己是兽,兽是充满欲望和本能,而君子,只能暗地里去搞,或者暗地里和自己搞。
  
   钱冰峰没有再去找寻黎嘉黎,人总有疲倦的时候。不能因为一家饭馆倒闭而永远不吃饭。偶尔会梦见她,梦里的黎嘉黎总是哭着喊自己名字,问她在哪里,摇头不说话。
  
   一年恋爱,一年结婚,每个愿意送指环给女人的男人,多少可以给彼此带来幸福的一阵子。
  
   普小小给自己买了一件红色蕾丝内衣,新婚之夜,红色吉利。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5:49     标题: 龙凤宾馆,月圆之殇 作者: 一枚糖果

(七) 大结局
  
   柔软的婚纱穿上的那一瞬间,普小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宾客不多。普小小的“父母”来了―――当然,不是真的,是花钱雇来的,像模像样的,嘴里不停的说些英文。
  
   大多是钱家的亲戚。十一结婚,大家都有空。千万不能愚人节结婚,大家都以为你们在开玩笑,收到帖子的人也不会来,即使来了,红包里也许收到的是当天的昆明都市时报。十一就不同了,秋高气爽,有钱有闲。
  
   文欣兰高兴,晚上收场的时候腮帮子笑酸酸。
  
   好吧,我再待久些。普小小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真的是S大学图书馆那个清纯女学生并且爱好数学(PS:笔者最恨就是数学做噩梦都是被叫上讲台去数等边三角形,当然我也不喜欢数学老师),假装自己真的是处女,假装自己是富有,假装自己有爱情。
  
   普小小的爱情,在一个人身上有过,在他邀请她加入他的世界,她恐惧了。然后沉沦,钱很多,多的可以养起自己,但人永远算不准自己的死期,如同黎嘉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葬身之地是龙凤宾馆,当然,在普小小死的时候,那间房可不止50块,后来死了人才跌价的,长久不打扫,蚊子也多,价格更*了。
  
   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钱冰峰在洗澡,今天是他的新婚之夜,洗澡也特别用力,他洗澡的样子真好看,年轻又光滑的皮肤,背后一个痘痘也没有,屁屁又很俏皮,每一条腿上的腿毛很浓很密颜色很深,水流倾泻,钱冰峰闭上眼睛,小声的哼歌。
  
   听***话总是对的。所以才有了普小小这么漂亮的老婆。黎嘉黎现在也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不再恨自己了对吧。
  
   人在内疚的时候总是自我安慰。
  
   钱冰峰在想心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偷看他洗澡的女流氓就是他的新婚妻子,普小小的口水掉了出来。
  
   上床的时候,钱冰峰问道,“你喜欢开灯关灯?”
  
   “关灯吧。”普小小的腿缠绕着钱冰峰的脖子。
  
   “要小孩还是不要小孩?”钱冰峰很是懂事。
  
   “要小孩吧。”
  
   黑暗中,荧光套套在小弟弟即将要喷出蝌蚪的时候被准确无误的甩进垃圾筒。
  
   “你要男孩还是女孩?”普小小并没有把垫高的枕头拿下来。
  
   “男孩,因为我妈喜欢。”钱冰峰谨尊母训,**之时未敢忘。
  
  “好吧,那就是个男孩。”普小小想起那个叫黎嘉黎的女孩子在拼命抓破自己皮肤时的哀求,我不要死,我要给他生孩子。
  
   我会帮你完成,我要你哀怨冲天的身体。普小小舔着床单上自己的血回忆着。钱冰峰又洗澡去了。
  
   过了一会,普小小也从洗手间里出来,钱冰峰已累得睡着,两条腿分得很开,也许这是舒服的姿势,他以为在**的时候会想起黎嘉黎,结果没有想,因为什么也没有想。
  
   手指抚摸他的五官,轮廓分明。为什么坏孩子大多是漂亮的,乖孩子大多是好色的,笨孩子大多是有天分的,傻孩子大多是快乐的。
  
   倘若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倘若你明白,我欢喜的要和你一同欢喜。
  
   两天过后是中秋节,普小小说今年中秋不去美国了,在家里过。也暂时不想找工作。文欣兰自然高兴―――反正不要我家养你,花你自己的钱罢了。饭菜还是给你做,毕竟已经是结婚了的,而且是自己挑选的女人。
  
   钱冰峰不再乱搞,因为这个女人已经足以让他在上班的时候就想回家,回家就想上床,上床就像搞一下,完了以后就抱着她睡觉,安全、稳妥。周末公司party上,普小小头发随意挽起来,迷人的笑容,被当场所有男士用意识*了N遍。
  
   很多男人喜欢找漂亮老婆,是对的,除了让她在自己家可以随时**外,带出去还可以让别人YY,YY是一项伟大的民间伟业,今天你YY了吗,如果没有,请面壁。
  
   于是中秋节一起在阳台赏月,房子不大,阳台很小,普小小说等孩子生出来再搬大房子。文欣兰对着月亮说,保佑我快点抱上孙子,钱德重在吃柚子,普小小和钱冰峰互相拥抱,多么幸福的一家人,谁也不记得黎嘉黎,那个卷发的椰菜头娃娃,在下雨的中秋夜晚流浪,一个流浪的女人不如一条狗。
  
   谁还记得她,连普小小自己都差点忘了。

   钱冰峰知道自己当爸爸那一瞬间,跳的很高,在大街上狂奔,可惜穿了衣服奔,没什么看头。
  
   普小小怜惜的看着钱冰峰,很好的男人,这让她想起了她当年的那个男人,一样迷恋自己的眼神,可惜,前者已婚,后者已婚,和自己婚,婚就是昏。
  
   九月三日,小男孩的头随意就出来了,一个秋天的下午随意出来了,他的眼神像极钱冰峰,无辜的诱惑着这个世界。其实普小小很痛。只想着快点把事情办完了回父母身边―――当然不是美国的父母,那是花钱雇来的。
  
   文欣兰和钱德重天天都来医院看望。钱冰峰直接住在医院。
  
   九月十日,出院,小孩放在育婴室再多住几天。过了中秋,一年就很快了。文欣兰很想念普小小的父母,道,“小小,今年过年叫他们过来玩吧。美国有什么好,布什是战争贩子。”
  
  “他们给我打电话了,中秋前我要回美国接他们。三天后出发。”普小小看着窗外越来越圆的月亮。
  
   钱冰峰过来沙发上抱着她,结婚真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老婆一起住,生小孩真好,可以当着母亲的面和老婆亲热。
  
   大家都要快点结婚生子啊!!!所以。
  
   这三天,普小小都纠缠着钱冰峰,请假**。
  
   九月十三日,准备出发,普小小提着漂亮的小箱子对着育婴房里酷似钱冰峰的小男孩眨眨眼睛挥挥手。文欣兰和钱德重相视而笑,我们要的幸福,全部都实现。钱冰峰没有去机场送,普小小说,冰峰你回公司上班,你们都不用送,我会尽快回来。文欣兰和钱德重去超市买中秋节的水果,好贵啊,翻倍。
  
   家里没有人。却有天麻炖鸡肉的香气,并不是隔壁飘过来的。
  
   晚上钱冰峰回来,文欣兰和钱德重在家看电视,厨房里留着天麻的味道,钱冰峰一眩晕,冲进厨房,大叫,“谁做的,谁做的?”
  
   乌鸡并不黑,却有点紫。肉炖得稀烂。
  
   钱冰峰抓了一把鸡肉在手里冲入夜幕,文欣兰和钱德重面面相觑,怎么了。
  
   小孩不见了,护士说被妈妈抱走了。手里的鸡肉经过医生鉴定,是鸡肉。
  
   打了普小小的手机,接了,“突然想宝宝了,就接回去给爸爸妈妈看。”
  
   “那你通知一声嘛,吓死我了。”钱冰峰腿都软了,“快回来,快回来。”
  
   回家文欣兰和钱德重一听,埋怨道,“真是,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孩子那么小。”
  
   不是只有一个女人会做天麻炖乌鸡的。
  
   九月十八日,月圆花好,中秋团圆。明月清风寄相思,皓月当空洒清辉。爱你犹如爱天空的明月,中秋快乐。钱冰峰笑了,看这条刚发过来的短信。这意味着普小小上飞机了。她会回来,答应和自己过中秋,赏月,吃柚子。
  
   有人敲门,15:38分,这个时候不可能是普小小,他还在飞机上。
  
   文欣兰开的门,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请问是钱先生家吗?普小姐祝福你们全家中秋快乐。”
  
   文欣兰接过月饼,满心欢喜,“这孩子,人还没到,月饼送到了。”
  
   打开,鲍鱼金华火腿月,高级的月饼,盒子都是檀香木的。
  
   文欣兰先咬了一口,满嘴的浓香,招呼道,“冰峰,你们快点过来吃嘛,肉好嫩的。”
  
   (全文完)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6:51     标题: 468 作者: 一枚糖果

   私家车太贵,加油很难。王今总是希望有一辆香槟色的宝马带着自己去海边吹风,赤脚走在沙滩上,而不去想人造沙子里的烟头、矿泉水瓶盖和瓜子壳、头发等。
  
   出租车跳表的时候,王今的心也跟着跳,尤其是堵车的时候,恨不得趁司机不注意打开车门就跑。有时候别人刚下车自己就上车,希望能拣到什么,却在出租车上丢过两个钱包和一个手机。
  
   坐大巴,王今去参加培训班的时候总是要走十几分钟才到教室,好位置都被人占领.下雨的时候也要步行到车站,大巴象个古板的男人,一年到头,一成不变.
  
   468,唯有468,招手即停,说下就下,很自由,很便宜,放入三个硬币进去,当当当的脆响,王今爱极这样的声音,在教室门口停下,悠闲的走到小卖部买一杯热咖啡,整个星期天的上午充满伪装的温情,被饮料关怀充满和激励,下午仍然趴在桌子上睡觉,口水会流出来,流到下午两点再上课.然后星期一上班,穿着丑陋的制服,在前台微笑着发呆.接电话.没有男朋友,为什么要有,有了干什么,睡觉吃饭做爱吵架同居,为什么要有,有了以后要分开,分开后要有为什么?
  
   468,从公司到宿舍,从宿舍到培训室,468,爱你爱你爱你.
  
   艾顿搬进新家,房租不贵,1290一月,押金两个月,一次交半年.买了电脑和传真机,对空姐前任女友优雅的道歉,对不起,和我在一起,让你受苦了.
  
   空姐女友抱紧他的腰,一点赘肉也没有的腰,哭的哇啦哇啦,抽泣着,是我不好,我背叛了你.
  
   艾顿苦笑着,谁叫他的新任男友是英俊过自己一倍又三分之一的飞机师呢.心里恨,没有办法,所以只有没天晚上表演打飞机.有时候可以射到门上去,射不中一只飞蛾.
  
   也好,至少可以把该死的送货员工作辞了专心赚钱.卖折扣机票,收取差价,当然,多亏前任空姐女友给自己路子,介绍朋友给自己认识.再顺利,明年可以自己买房供车了.
  
   女人对于愧疚的男友,总是希望能帮助他些什么,又希望他记得自己的好.偶尔可以出来喝咖啡,也笑谈风生,仿佛两具身体从来没有在深夜撞击过,仿佛那些美丽的言语从来没有流传在耳边.
  
   艾顿的电话响起来,谁都知道这是个星期天的下午,夕阳笼罩城市上空,孤独的热闹,最难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艾顿的客户,一个富有的中年女子,“小艾,给我送十张去西安的飞机票,要六折的。”
  
   “好的。”艾顿把电话一挂,打另一通电话,“好的,是的,四折,说定了,十张,谢谢王哥,有空请你吃饭。”
  
   王今从教室走出来,再过一年就可以毕业了。中国人,注重学历,注重外表,注重礼教,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反抗,那就准备足够的自尊来顺从。
   王今羡慕的看着车站旁边的情侣,女孩子很瘦,男孩子很高,很幸福的用力抱着。王今吸吸鼻子,有什么了不起,我以前也有的。
  
   艾顿用眼角扫射这个普通的女孩子,戴着一付眼镜,斯文的扎起一个马尾辫,没有化妆,米色长袖衬衣,牛仔裤,平跟鞋。
  
   没意思。艾顿视线转向马路对面那个短裙女人,她象空姐一样漂亮。
  
   一般男人都喜欢穿裙子的女孩,披着漂亮的长发或者性感的卷发,马尾是失败的选择除非它非常飘逸,五官平平,衣服一定要突出,化妆!!!!!!!!
  
   468,来了。
  
   艾顿赶紧上车,王今也冲上车,脚却被狠狠踩了一脚,很痛。
  
   “对不起啊。”艾顿觉得内疚,准备把旁边的唯一座位让给这个柔弱的平淡的女孩子。
  
   王今头回过来,“xxx YOU!”,一屁股坐在那个根本不属于她的位置上。
  
   车开了。王今翻了包,只有一张一百块的。
  
   那个男人笑着,这是个怎样的下午。
  
   468的司机头发秃了,是个老司机。
  
   遇见你,我不知道莲花什么时候开。

   艾顿拿出三个硬币递过去,“给!”
  
   王今晕了。今天是怎么了。
  
   秃头司机恶狠狠道,“刚上来的快投币。”
  
   接触艾顿手的瞬间,王今有点窘,想说谢谢,又说成了对不起。
  
   艾顿扁了一下嘴,显得若无其事,他是喜欢可怜女人的,尤其是看起来不太漂亮的女人。谁叫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他的手搭在468靠窗座位的扶手上,露出一小截手腕,皮肤不黑,显得汗毛浓而重。
  
   车上放收音机,司机们都喜欢听交通台,听哪里堵车,好绕道而行。两个主持人说着有一搭没一搭的笑话,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笑,全车人的表情都很呆,坐中巴的,除了情侣和小孩子,很少见快乐活泼。
  
   下车的时候,天快黑了。王今站起来把座位还给艾顿,这是个不错的男人,不知道结婚没有,想着,却已经下了车。
  
   第二个星期再遇见的时候,王今已经是笑着看艾顿,“还你三块钱。”
  
   “哦,是你?”艾顿的双手插在裤兜里。
  
   刚好有两个并排的座位,王今帮忙投了,两个人坐在一起,聊着最近的交通和市政,还有天气和爱好。下车的时候,王今有点着急,这次是艾顿先下,却没有主动要王今的电话号码。
  
   艾顿想开口,却又多余,直到司机催促,“到万家大楼的快下,被警察拍照老子两百块又不对数了。”
  
   于是匆忙下车。天气有点坏,看艾顿在秋风里缩着脖子往前走的样子,王今想,我要是你女朋友,送一件毛衣给你。
  
   其实艾顿长的还是不错。
  
   再遇见的时候王今问了句,“怎么找你。”
  
   艾顿楞了一下,笑道,“我打你电话,你电话上就有显示了。”
  
   铃声是盛夏的果实,艾顿说,不喜欢莫文蔚,太悲了。
  
   人生本来是悲伤主调。王今忽然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聊。等他下车,自己也下了。回房间,觉得这个男人不错,说话一点口音也没有,唱歌一定不错,声音有低,头发有点乱,但袖口很白,不知道大腿白不白……YY一阵,就睡着了,想到明天还要上班,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想到明天可以遇见一个陌生手腕长毛男人,人生隐约还是有点希望。
  
   希望来了。电话响了,是艾顿。电话里一字一句的说,“出来喝酒,我等你,万家站。”
  
   王今在头发上抹了点香水,据说这样的效果很好,被风一吹,淡淡幽香。
  
   可惜艾顿喝醉了,要王今送他回家,跌跌撞撞的扶着,王今伸手到他裤口袋拿钥匙的时候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缩了回来。
  
   那是个手机。
  
   这个城市发生的每件事情都让人绝望.
  (中下)
  
   房子是租的,但很干净,艾顿的书房就是办公室,电脑和传真机都很有感情的看着对方。
  
   艾顿倒在床上,抱着王今就啃,酒的味道很难闻,还混合着陌生男人的唾液,有点想吐。一边挣扎着帮他把裤子脱下来,内裤竟然是灰色平角,真是可爱。洗衣机里还有没洗的衣服,都是男人的。
  
   王今觉得这个房子透着些古怪,也许一个人住都是这样。总是隐约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看自己,不怕不怕。
  
   艾顿呼呼的睡了,一边睡一边吐,枕头上的污染物可以看出今天晚上吃的不赖,至少还有海鲜。王今开始收拾枕头,顺便把艾顿拖在地上,人死了和睡着一样都很重,所以说死沉死沉,地上铺着毛毯,头旁边垫着报纸,是去年的昆明都市报,虽然便宜,一块钱三份,但内容丰富,所以一般人都舍不得丢,放在家里。
  
   这样吐起来就方便,只要把报纸收走就行。
  
   到了早上,王今见他不吐,自己头一歪,靠在门上睡了。电话闹钟是王菲的EYS ON ME,虽然好听,可是什么歌做了闹钟什么歌就完了。
  
   糟糕,要上班。王今赶快到洗手间洗脸,出门的时候顺便把垃圾袋带到楼下,一切都是顺利成章,仿佛这个男人天生的该自己照顾。

   468很快来了,一路畅通,犹如王今的心情。没有迟到,有时候觉得中巴车真好,一路走走停停,外面橱窗漂亮的水晶灯很漂亮,不能拥有,欣赏也是一种满足。
  
   下班的时候,王今正感叹着一天的工资又到手了的时候电话果然响起。这个时候是饭点,估计艾顿要为昨晚的所作所为内疚。
  
   6:50分,王今和艾顿坐在468上,艾顿说,今天你真漂亮,昨天我对不起你。
  
   王今笑了,下次喝酒别伤身。
  
   因为我前任女朋友结婚了,可我还爱她。艾顿看着一点点黑下来的天,霓虹很亮,美不过月光。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王今淡淡的说,毕竟昨天乘他喝醉的时候看过他的唧唧,还是要负责任的比较好。
  
   艾顿盯着王今看了看,为什么昨天晚上喝多了会给她打电话?原来老天安排一个人离开,是为了安排另一个人到来。
  
   吃饭的时候艾顿端起酒杯,“当我女朋友?”
  
   王今考虑了三十秒,“好啊。”
  
   艾顿喝了一口,无限感慨,当初追求空姐的时候玫瑰送的都可以开花店了,还不是一样的没了着落。还是这女人好,实在。
  
   浪漫的现实主义者总是珍惜现在身边人的好,现实的浪漫主义者总是怀念前任的好。
  
   艾顿什么也不是,他只想做爱。
  
   于是晚上就开始了神圣而庄严的事,都是有经验的男女,大家都很投入,但又没负担,王今是安全期,所以更加肆无忌惮。一个小时下来,终于结束了。
  
   爬起来开灯,象电视里的男女一样赤裸着,男人抽烟,女人把头埋伏在男人的肩膀里,闻那些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没有很浓,再浓些就是馊包子味,但馊包子味如果遇见喜欢馊包子味的人,那是真爱并不是变态,明知他(她)的不完美还愿意去包容关爱,让人感慨落泪。
  
   “舒服吗?”艾顿问,抽完了一根烟。
  
   “很舒服。”王今抬头看他,一夜之间,他成了她心目中最英俊的男人。
  
   睡了,彼此都很塌实,有什么比两情相悦更开心的事。电视没有关,娱乐新闻是重播,化了浓妆的郭敬明同学在教徒的崇拜声中正参加某台的访谈节目,还好王今没有起来上厕所,否则看了电视以为放的是鬼片-----------男人的睫毛长是很好的事,如果抹了煤宝廉睫毛膏是很恐怖的事。
  
   恋爱,这个城市每天都有这美丽的事情发生。恋爱是为了做爱,做爱的并不恋爱,恋爱了不一定能结婚,结婚了不一定能长久,长久了不一定能生小孩,生了小孩又不方便离婚和另一个男人或女人做爱,总之人很复杂,上帝总也捉弄人,天堂有个税务官。
  
   王今有时候觉得艾顿很温暖,尤其是冬天坐在468车上让自己依靠的时候。
  
   “不许你买车。”王今一边撒娇。
  
   “为什么?买车还不是为了让你享福?”艾顿温柔的抱着。
  司机从反光镜里看着,想起老婆从前爱自己的时候。一阵鼻酸。
  
  “有车了,你就不会注意车里的我了,开车的时候要看外面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8:00     标题: 468 作者: 一枚糖果

结局
  
   每段恋爱都有让人心醉的一段,恋爱中幸福的女人都是天使。谁也舍不得在那时候放弃彼此,直到走到尽头。
  
   王今堕胎的那天晚上,艾顿送机票去了。
  
  “我是为了你好,知道这次能赚多少钱吗?”艾顿看着收拾东西的王今,努力解释道。
  
   王今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们分手吧,医生说我以后不可能生小孩了。”
  
   “什么?”
  
   “医生说我以后不可能生小孩了。”眼泪忍也没忍住。
  
   468象春天一样迟迟不来。
  
   “对不起,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艾顿站在路边,两个人之间相距一米。
  
   “我走了。不要找我,你父母不会接受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王今没有见过艾顿的家人,但她希望他们喜欢她,现在不可能了。
  
   468来了。艾顿的心里一抽,手伸了伸,什么也没抓住。真的不能生小孩吗?
  
   王今上了车,回头。艾顿呆呆站着,没有追上来。
  
   电话也没有响。他知道号码的,为什么没有打给我?打给我,我就下车。
  
   秃头司机今天领了绿卡,离婚证。老婆出国了,德国,有的女人,外语好是祸害。
  
   车上人很多,快到终点站,王今迟迟不下车,干脆坐到终点站再重新坐过来,如果艾顿还在…….要不,就说自己有拖鞋忘记在家里了,再看他的态度?
  
   她会回来的。艾顿失望的看着空荡荡的床。今天不回来,明天就给她打电话,女人。
  
   “下车,下车。到此为止了,这是最后一趟468。以后都取消了。”秃顶司机恶狠狠道,满嘴酒气,剩下几个人都下车了。
  
   “我去终点站。”
  
   “滚下去。”
  
   只有一个人没有下,王今,心情不好,懒得动。
  
   秃头司机叹了口气,谁叫你不下去的。
  
   老婆把孩子和房子都要走了,除了468,自己什么都没有,现在468要取消了,人生已经没有希望。
  
   前面是拉钢筋的火车。眼睛一闭,加速冲了。
  
   交警来的时候,王今的头颅里插入了四根钢条,人象图片一样盯在468最后一个位置上,定格,瞬间,无痛,那些眼泪是之前流的,没有来得及蒸发,就死了。
  
   甩到旁边草地上的电话响着,艾顿改变主意了,决定今天晚上就找她回来。打了电话,没有人接。
  
   一天后,艾顿知道468取消了,真巧啊。
  
   一星期后,再打王今的电话,有人接,一个粗俗的男人,狞笑着,她不在了,别找她了,我是她老公啊!
  
   路过的男人拣了电话,卡都不换,因为里面有钱,也没人挂失。
  
   一个月后,再打,是一个女人,不是王今,说打错了,声音冷冷的。二手市场买的手机,来不及换卡,电话就进来了,烦。
  
   不打了,艾顿终究是现实的。
  
   一年后的某个秋天,红灯。艾顿已经买了小车,富康,因为省油,有车就更容易有女朋友。前座上的女孩子长的很清丽,大学刚毕业。
  
   你在看什么?女孩问。
  
   艾顿的眼睛红了,隔着一排栏杆,468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女子,,看不清楚上半部分的脸,头上插满钢筋,张嘴对自己笑着挥手。
  
   你知道468吗?艾顿反过头来问那女孩。
  
   当然知道啦,早取消了。听说最后一次468出了车祸,报纸上写了,那女的可惨了。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艾顿耸耸肩膀,有些难过,绿灯亮了,继续开车。
  
   也许,在你身边的总是最好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9:00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一)檀香被带到医生面前非常紧张,医院,难闻的药水味道,死亡的味道。医生二十七岁,实习医生,戴眼镜,温和的象具尸体,冷漠的象瓶酒精。
  “妈妈我想去厕所。”檀香小声说。
   “十岁的人了,自己去。”檀香的妈妈说道。
  “小朋友,出门左转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了,快快回来吧。”医生说。
    
     医院的厕所很脏,小医院。厕所里没有人,光线很暗。地上有血块,象人肝脏那样大的血块,到处都是,没地方下脚。小心翼翼的蹲下,一滑,手撑在地上,滑腻腻的小团肉从手指缝里渗出来。洗手,水很冷,身上有败落的味道。檀香洗了很久很久,那些血块有些已经被踩扁了,象扭曲的脸。
    
     呆呆站在一边,看医生和妈妈的交谈。
    
     医生说,“childhood depression,她得的是儿童忧郁症,动作迟缓,活动减少,退缩萎靡,严重者可呈类木僵状态。思维迟钝,低声细语,言语减少,语流缓慢,自责自卑……”
    
     檀香听不懂,她不想听懂。
    
     妈妈听得懂,不停的询问怎么治疗,多长时间能好转。檀香是很讨人喜欢的小孩,不了解的人会去逗她玩,她不理,当别人不存在。
    
     檀香听着医生和妈妈的交谈,开始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绞来绞去,耳朵红红的。
    
     打针的时候,檀香尖叫着不肯。窗外的梧桐树一片片的掉叶子,象蝴蝶飞舞,阳光灿烂。
    
     “乖,你看叔叔的柜子里是什么?都是洋娃娃,打完针就给你一个。”妈妈哄着檀香。
    
     不哭了,乖乖的打针,眼睛睁开,看针头扎进去,棉签很凉,药水一点点减少,下肢开始麻木,为了那个柜子里的娃娃。
    
     没有哪个医生的柜子里会有娃娃。
    
     打完针以后,在以后的10年里,檀香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青蛙,青蛙是益虫,你不吃他也会吃,所以还是吃。
    
     家里买了两斤青蛙晚上准备炒菜,星期天的下午,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爸爸妈妈出去走亲戚,不带檀香,檀香是抑郁症儿童,不喜欢和任何人说话包括亲戚,去了也是尴尬,上次去姑姑家,让叫人硬是不叫,回来挨打也不愿意叫。
    
     午睡被青蛙的呱呱叫吵醒。
    
     忙碌了一阵,在饭桌上摆了木扳和缝衣针,盐水,钉子,锤子,火柴,刀片。青蛙们天真的看着这个孩子,檀香笑的很甜,自己对自己说,青蛙?就是小蝌蚪的妈妈。
    
     选了皮最绿的一只,眼睛鼓鼓的。青蛙很害怕,从两腿间撒出几滴尿。
    
     捏着青蛙的肚子,拿大号的缝衣针,戳瞎了它的眼睛。这样它就看不见自己了,檀香想着。戳的时候,青蛙的腿一直蹬,蹬的厉害。檀香的手不停的抖着,觉得很兴奋,拿钉子钉四只脚,仰面朝天,腿分开。
    
     刀片是在盐水中泡很久的。
    
     嘶的一声,皮和肉一起裂开了,血很少。青蛙小小的心脏在扑扑的跳,胃是鼓的,小小的胃。肺是小小的泡泡,软软的一小团。
    
     拿出胃,放到旁边,把皮缝起来,象外科医生缝剖腹产的孕妇一样熟练。再用火柴烧一烧缝好的肚皮,把瞎眼青蛙放到盆里,和其它青蛙和平共处。
    
     另外一只幸运的被选中,掰开嘴巴,把胃塞了进去。吐出来,又塞进去。直到全部吞进去,檀香说,乖,吃完到柜子里给你拿洋娃娃。
    
     檀香满意的收拾桌子,把工具藏在床底下,拉好窗帘,打开电视,等爸爸妈妈回来做饭。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9:30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二)
     家里每次吃青蛙的时候,檀香觉得开心,可以偷偷的解剖它们,它们不知道痛,痛也不知道喊,慢慢的折磨,慢慢的咀嚼,有一次生吃了青蛙腿后,檀香觉得牙缝里卡了什么,用力的扯出来,是一条黑色蠕动弹跳力很好的线虫,从此就不吃了,只解剖。
    
     初中的时候,檀香更喜欢泥鳅,它们总是表现得兴高采烈,这让檀香觉得莫名其妙。爸爸妈妈不在家的时候,从水缸里抓一只肥嫩的泥鳅,钉子钉住头尾,先是把眼睛戳瞎,然后用锋利的刀片刮,刮一下,又一下,不小心刮到自己的手,就和泥鳅一起流血。
    
     锅子里烧着水,盐水,温热。
    
     泥鳅痛晕过去,刮得肉翻出来。檀香用手拿着,抚摩着,吻着,放到锅里,小声的说,“你进天堂吧。”
    
     泥鳅放在温热的盐水里,在锅里翻腾,用盖子盖了,扑腾几下,安静了。陪葬品是一条鲫鱼,死法是一样,死了浮在水面上,象溺死的小孩,肚皮朝天,眼睛鼓鼓的象青蛙的眼睛。
    
     初中毕业的时候,如果翻了檀香的手册来看,每一年老师的评语都是“尊重老师,团结同学,成绩优秀,交际能力差。”
    
     高一的时候檀香养了两条毛毛虫,一条叫毛毛,一条叫虫虫。放在文具盒里,下课了和它们说话,头埋在课桌里。在路上捡的两条,一条黑色,一条灰色背上有绿色绒毛斑点。
    
     杨文武喜欢坐在自己前面这个沉默的女孩,温柔的头发,柔弱的眼神和嘴唇,不象其她女孩那样盛气凌人,他发现开学到现在两个月檀香没有和班上任何人有过交往,只是自己发呆或者下课把头埋在课桌里絮絮叨叨。
    
     拍了她的肩膀,头伸过去对檀香道,“嘿,你能借橡皮擦给我吗?”
    
     檀香耳朵很红,低头看着地面,地上有杨文武的凉鞋,大脚趾很大,大脚趾上有几根毛,长长的。
    
     橡皮很香。杨文武使劲的擦着,很香的橡皮一般只是好看,擦不了东西。金玉其外,但仍然讨人喜欢。虽然卷子上被擦了一个直径为一厘米的小洞,杨文武还是很高兴,“谢谢你,你能告诉我你课桌里是什么吗?”
    
     檀香看看四周,没有人注意。点点头,示意让他到旁边来。
    
     打开文具盒,杨文武看见平生最害怕的东西------毛毛虫。几乎昏过去,腿一软,回到座位上。
    
     上课铃声响,檀香收起盒子,回头冷冷的看了后面的杨文武一眼说,“它们是我的小孩。”杨文武打了个寒战,点点头,哦。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19:55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三)
     杨文武睡觉的时候梦见檀香,穿着古代仕女的衣服在花园里垂泪,衣服透明。头顶花瓣纷纷,走过来,抱着他,不说话就吻着。舌头湿润,是绿茶的味道。
    
     “你别这样,我还是处男。”杨文武义正词严的甩开她。
    
     檀香象一只狐狸一样媚笑,开始脱衣服,杨文武一把抱过去,另一只手把自己裤子也脱了。一只巨大的毛毛虫出现在面前,代替檀香抱着他。挣扎,挣扎,醒来的时候尿床了,白色的尿。偷偷的把裤子扔在洗衣机里,把其他的衣服盖在上面,上学。
    
     嘿,早上好。路上碰见檀香,手里拿着文具盒。
    
     檀香点头,没说话。
    
     看着文具盒,杨文武额头开始冒汗,“你昨天晚上好吗?”
    
     檀香奇怪的抬头,不解的表情。
    
     “你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自己也在梦里的。”杨文武说。
    
     “你梦见的不是我,是鬼。”檀香说话了,声音小小的,说话的时候小耳朵红红的。
    
     “上午不上课,去玩可以吗?”檀香忽然觉得上学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上课下课写作业考试报分数回家挨打然后继续上学。
    
     杨文武觉得受宠若惊,身为班长,是不能不请假就逃课的,但看着檀香期待的眼神,实在无法拒绝,去就去。
    
    去了死水潭,水是绿色一动不动,风景很美,有树和跳来跳去的蚱蜢,它们是灰色的,保护色,秋天。檀香不说话,杨文武拉着檀香的手,她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其牵着。
    
    “你会挖老鼠洞吗?”檀香倒是对他的鼻子很喜欢,高高的。
    
     杨文武对着地上的老鼠洞开始挖,挖出来一窝老鼠,眼睛睁开,不会跑,毛茸茸的。杨文武要吐了,这是除了毛毛虫以外自己最害怕的东西。
    
     檀香笑了,拍着手跳起来,一反在学校的常态。脸红扑扑的,“我要,我要。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别人家借东西。”
    
     一会,檀香回来了。
    
     一把剪铁丝用的剪刀,所有的小老鼠的尾巴都剪了,吱吱吱的乱叫,想逃,被捏住了头,檀香念念有词,“乖,慢慢来,不要吵,一个一个都上天堂。”
    
     第一只,被剪成三个部分,头、身体、爪子。
    
     第二只,被柴油浇透,用尖树枝捅穿了肚子,象个光荣的火炬,烧焦。
    
     第三只,到软的泥土里埋了,盖薄薄的泥土。檀香在上面跳,用力的跳,用尖叫的声音唱歌,唱的歌词听不清楚,但是非常好听。
    
     第四只,丢到水里,捞上来,再丢,在捞上来,再丢,再捞上来。
    
     最后一只,在手里玩好一会,扔到杨文武身上,看他呕吐的样子,开心的笑。笑够了,手里的小老鼠扔到死水潭中央。
    
     到了学校,檀香说自己配眼镜去了,所以没来上课。杨文武说自己感冒了去打针所以没上课,班主任信任的看着这两个好孩子。
    
     从此以后,杨文武不敢在和檀香说话,在潭边那样几近疯狂的笑容,只有在鬼片里的女鬼脸上能看见。 
     而檀香,终究是更孤独了。同学都说她自闭,檀香不在乎。
  檀香有个大箱子,上锁的,从不给任何人看,放在柜子里,是腐烂的一些蝴蝶和蜻蜓的尸体,还有红色的铁壳蜈蚣,还有些萤火虫,毛毛虫,它们的眼睛都是瞎的。有时候也散发些臭的味道,偷了妈妈的香水喷在上面,久了,气味变得很淡很淡。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0:20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四)
    
     忧郁症在上大学之前已经治的差不多,檀香学会基本的礼貌,别人主动和自己说话即使是不喜欢的人也应该说你好。
    
     妈妈和爸爸隔着火车的车窗对檀香做着打电话的手势,檀香傻傻的笑着,点头,等火车开,看不见父母的身影,眼泪才刷刷的流下来。不乖的孩子得到父母的担心总是多一些。檀香从小就这样让父母担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卧铺对面的老太婆说,真是懂事的孩子。
    
     檀香紧张的说,你好。一边盯着行李箱看,怕里面的东西被人偷走,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动物和昆虫的尸体盒。
    
     睡到半夜,老太婆到站走了。檀香起来上厕所,发现老太婆的床上留下一本书,皱皱巴巴,灯光下端详------“咒语大全”。反正没人要,檀香把书装进包包,继续睡觉,坐火车,第一次离开父母去读书,这样孤独的感觉前所未有。
    
     H大很美,山清水秀环绕,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檀香在宿舍学会和每个人说你好,自己床收拾干净了还帮别人收拾,大家都很喜欢沉默但热心的她,晚上关灯了,互相说着姓名和籍贯,谈着谈着就谈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类型和高中的爱情。宿舍长叫冯丹,扎着高傲的马尾辫,唧唧喳喳说,“我是冯丹,上海人,我喜欢学理科的男人,没那么酸。至于高中男朋友嘛,现在和我在同一所大学念书,计算机系。有时间带来给你们看看,不过你们不要抢啊,很帅的.”
    
     冯丹下铺的李蓓蕾说,“我叫李蓓蕾,叫我蓓蕾都可以啦。我是广西人,最喜欢学文科的男人,有情调,高中男朋友当兵去了,我要在H大再找一个。”
    
     轮到檀香了,她努力的放大声音,“我喜欢……”
    
     其她四个女孩子齐声道,“拜托,大声点,听不见。”
    
     “我叫檀香,我喜欢……”檀香第二次说声音更小了。
    
     还没说完,辅导员王秋实拿着电筒进来了,她的脸象风干的橘子皮,如果电筒是从下巴往上照,象鬼七分人三分。拿电筒照过每个人的脸,说,“全楼就你们宿舍在吵,两点了,鬼都睡了,你们是不是想被扣分啊!”顿了顿嗓子,王秋实对着檀香说,“进来就听见你在说话,注意点。”
    
     檀香的头埋在被子里,悄悄的对自己说,我喜欢戴眼镜的男人,我喜欢戴眼睛会挖老鼠洞的男人。
    
     大家都睡了,陌生而微弱的脚步声只有檀香一个人听见,越来越近,越来越远……
    
     上大课的时候,熟悉的人都坐在一起,讨论哪个女生或男生好看.檀香和高中一样,只是默默的在后排的角落,宿舍的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个女生的不合群,也不强求,相处无事。
    
    檀香在书包里突然翻出在火车上捡的咒语大全,台上讲课的老师自己都快睡了,大胆的翻开第一页:召唤爱情。
    
     书上写:月圆夜,拿住作为牲品的蝙蝠(活的),还有杯子、短刀、红色蜡烛、雨水洗过的硬币,念咒语:。“阿里达、美达、美咯、美达、阿姆里达、阿 里达、美达、美咯、美达。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请赐予我美丽的爱。“然后将手中的蝙蝠的头切掉,再将血液装进杯子里喝去一半,剩下的洒向月光。
    
     蝙蝠,秋天哪里找蝙蝠?蝙蝠……
    
     檀香四下望去,一个男生此时此刻正在望着她,檀香不知道,趴在桌上,从文具盒里拿出针在课桌上画蝙蝠。一边背着咒语。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0:56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五)
    
     走过操场的时候,一个飞起的足球砸在头上。每次路过足球场的时候,檀香都是抱着头走过去,一次没抱,就被砸了,上次在路上走,羽毛球也似乎长了眼睛似的,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打羽毛球,檀香匆匆走过,还是被打中了眼睛,肿起来好几天。
    
     足球就在脚边。上面沾满了草屑。
    
     吴庆跑过来,心想:踢得真准啊,射门怎么没那么准。
    
     “对不起。砸到你了吧。”吴庆挠挠头,道歉。
    
     “你好。”檀香把球递过去,闻到好闻的汗水的味道。还没开始做魔法,怎么……头很痛,似乎要裂开了,足球果然是野蛮的运动。
    
     第二天上大课的时候,檀香发现了吴庆发呆一样看着自己。下课的时候,檀香走到教学楼门口就发现那个足球的主人站在自己面前。
    
     “你好。”檀香说。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可以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吗?”诚恳的让人不忍拒绝。泡妞就泡妞,但是不能直说,否则会把对方吓跑,吴庆的大二师兄的金玉良言。
    
    “好的。”檀香点头。把手伸了过去。
    
     秋天的下午,有阳光洒在干净路面上,落下来的叶子铺了一地,檀香喜欢踩在上面沙沙的声音,喜欢落叶枯黄憔悴的颜色,忍不住坐上去,软而清脆的愉快,吴庆牵着她的手,陪着她.“快,我们去那边,那边有一堆好大的。”
    
     其实那边有吴庆的室友,几个男生无不作嘴吞鸡蛋状--------昨天还是光棍的宿舍踢球最臭的小子,今天竟然神情自若的牵美女的手说说笑笑。纷纷摇头道,唉,这年头,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这就是男生为什么喜欢漂亮女生的原因,能让别的男生羡慕的磨牙。
    
     吃饭是在食堂,檀香吃饭很难看,要塞得满满的才开始咀嚼,旁若无人的吃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这让吴庆很喜欢,以前追过的女生没有一个不是装斯文的,这样好,自然。
    
     “你怕蝙蝠吗?”檀香含含糊糊道,几颗米饭顺势喷到桌上。
    
     吴庆拍拍胸脯,“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怕乌龙球,上次踢进去一个,队长说要废了我,我在宿舍装病躲了好几天。”
    
     檀香笑了,礼貌性的笑了笑。妈妈说的,别人如果说很好笑的事情,即使你觉得不好笑,也应该陪着笑一下,这样显得有修养有礼貌。
    
     吴庆见美女笑了,说的更起劲,从小学喜欢乒乓球到高中喜欢篮球到大学喜欢足球,一时兴奋,把脚踩在凳子上,卷起裤腿,说,你看,踢足球的人小腿就是发达。
    
     檀香没看见,低头吃饭,继续说,“你陪我去抓蝙蝠好吗?下午六点到宿舍来找我。”
    
     学校后面就是山,山里应该有。吴庆说。
    
     月亮很圆。檀香的随身的背包里带着所需要的物品:杯子、短刀、红色蜡烛、雨水洗过的硬币,硬币是在阴沟里捡的,想必被雨水浸泡过。
    
     吴庆没有问找蝙蝠干什么,因为檀香没有告诉他,既然没有告诉他就是不想告诉他,既然檀香不想告诉他,问了就等于没问。
    
     只是在这月圆风高之夜,很想把旁边的美女按在草地上狠狠的吻然后和三级片里一样脱了她的裤子强暴女主角,哪怕第二天死去也是心甘情愿。檀香的牛仔裤,檀香的脖子,檀香神秘的眼睛,还有其他包裹的无比严实的角落。
    
     “怎么了?”檀香停下来问道,看他神色有异。
    
     没什么,吴庆抓抓头,想起师兄说的话,欲速则不达,打草即惊蛇。安慰着小弟弟说,我都不急,你急个屁啊你。
    
     二人继续走着。
    
     找到了,在一个小山洞里。它们和老鼠很象,比老鼠多了翅膀。蝙蝠,不过是灰黑色带绒毛的,不是红色吸血蝙蝠。檀香有点失望。

       
    吴庆建议休息一下,说,“我不怕蝙蝠,等下我进去抓,你在门口等着吧。”
    
     檀香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吴庆,悠声说,“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吴庆脱口而出,“因为你漂亮,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檀香点点头,哦。
    
     周围很安静,除了秋虫的叫声。吴庆说,“我说故事给你听吧。很久以前,鸟类和走兽,因为发生一点争执,就爆发了战争。并且,双方僵持,各不相让。有一次,双方交战,鸟类战胜了。蝙蝠突然出现在鸟类的堡垒。“各位,恭禧啊!能将那些粗暴的走兽打败,真是英雄啊!我有翅膀又能飞,所以是鸟的伙伴!请大家多多指教!“这时,鸟类非常需要新伙伴的加入,以增强实力。所以很欢迎蝙蝠的加入。可是蝙蝠是个胆小鬼,等到战争开始,便秘不露面,躲在一旁观战。后来,当走兽战胜鸟类时,走兽们高声地唱着胜利的歌。蝙蝠却又突然出现在走兽的营区。“各位恭禧!把鸟类打败!实在太棒了!我是老鼠的同类,也是走兽!敬请大家多多指教?“走兽们也很乐意的将蝙蝠纳入自己的同伴群中。于是,每当走兽们胜利,蝙蝠就加入走兽。每当鸟类们打赢,却又成为鸟类们的伙伴。最后战争结束了,走兽和鸟类言归和好,双方都知道了蝙蝠的行为。当蝙蝠再度出现在鸟类的世界时,鸟类很不客气的对他说:“你不是鸟类!“被鸟类赶出来的蝙蝠只好来到走兽的世界,走兽们则说:“你不是走兽!“并赶走了蝙蝠。最后,蝙蝠只能在黑夜,偷偷的飞着.”
    
     听着听着檀香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吴庆说完了才发现她睡了。其实,这是檀香的习惯,只要晚上听故事,就忍不住要睡觉。把她摇醒来,吴庆钻进山洞,一只手抓了三只,共六只。对檀香说,“你要拿回去养?”
    
     檀香不说话,拿过一只。其它扔在地上,一个一个踩扁了。
    
     手中的蝙蝠翅膀扑腾着,有灰尘,身体很软。点起红色蜡烛,硬币在杯子里,拿短刀切掉蝙蝠头的时候血滴答的流着,它象老鼠一样乱叫乱扭动,檀香的脸上溅了几滴血,拿袖子擦了擦。念道,“阿里达、美达、美咯、美达、阿姆里达、阿 里达、美达、美咯、美达。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请赐予我美丽的爱”。喝下去的时候有一丝丝的甜,以及有下葬很久的棺材被突然打开的那种臭味。
    
     剩下一半,对着月光洒出去,落在地上。
    
     树林里,一只黑色的野猫流着口水,血的味道吸引它,它在等这两个人离开。
    
     有只黑猫。吴庆发现了它。
    
     檀香忽然牵着他的手,一起往后退了七步,说道,“以后看见黑猫就要往后退七步,否则有厄运。”
    
     走吧。檀香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有点想吐,但压住了。对吴庆说,“你不怕我吗?”
    
     “我喜欢你。”吴庆收拾地上的东西,准备下山。
    
     送檀香回了宿舍。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类型的女孩子。吴庆在睡前想,
    
     希望能够灵验。檀香在被子里偷偷的许愿。那血可够难喝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1:24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六)
    
     吴庆在每个月圆之夜都要陪檀香到山上抓蝙蝠。从秋天抓到冬天,耐心的看檀香一遍一遍的念咒语喝蝙蝠的血,看她虔诚的眼神看着月亮。
    
     黑猫仿佛熟悉了两个人的到来,每次檀香看到它总要倒退七步,很固执的女孩,吴庆想。
    
     终于忍不住要吻.黑猫喵的一声跑了。
    
     去xxx咒语,吴庆在冲上去抱着檀香之前狠狠的踩着地上无头蝙蝠。
    
     檀香只是躲,但他的手臂力气很大,无力反抗,平静下来。被有点喜欢的人强制着抱着很舒服。
    
     师兄总是要自己每天练引体向上锻炼手的力量,原来总有派上用途的时候。吴庆一边吻着檀香一边佩服师兄的远见。蝙蝠血的味道混合着唾液流进吴庆的胃,有点怪怪的腥臭,然而头发很香,脖子的皮肤很柔软。
    
    “你什么东西顶着我的肚子?”让人窒息的吻在檀香的一句问话中中断。
    
     吴庆挠挠头,“这个嘛,就是小弟弟……”
    
     檀香笑了,往后退了退,二人继续接吻。恋爱的时候,对方的口水总是甜蜜的,分手的时候,连思念都是发霉的。
    
     檀香就这样成了吴庆的女朋友。蝙蝠也不抓了,冬天小动物要冬眠。阿里达、美达咒语也不念了,晚上睡觉前继续往下读,咒语书的第二页写着,好的心情从早晨开始。早上起床洗完脸后,对着镜子子笑一笑, 然后嘴里念着「拉斐尔 · 大卫,请求你让我今天也有快乐的一天。」这样,一整天都很开心。檀香知道,拉斐尔是位天使,也是上帝的发言人。所以每天早晨都这样,忧郁的症状似乎好转,又或者是爱情的功劳。
    
     周末吴庆经常带檀香去男生宿舍,故意大声说话,大声问问题,故意要檀香去隔壁借开水别人问你是谁檀香就说我是吴庆的女朋友。没人的时候吴庆语气很温柔。
    
     在床沿坐着,檀香躺在吴庆怀里,“荔枝。”
    
    “啊?”吴庆站起来,“现在是冬天,过几天要下雪了。”
    
    “吃荔枝。”檀香木木的重复。
    
     檀香在宿舍等到天黑,吴庆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拿着荔枝罐头,檀香笑了,扔在垃圾桶,这不是荔枝,这是荔枝的尸体。檀香说.
    
     整个宿舍的男生毛骨悚然,只因檀香的表情太认真。
    
     檀香最喜欢在下课后和吴庆牵手散步晒冬天的太阳,吴庆是个开朗的男生,滔滔不绝的说话。檀香在太阳下眯眼睛看他,有傻傻的可爱。吃完饭后,吴庆说,我妈妈来学校看我了,你见不见?
    
     檀香摇头,“不!”
    
     檀香尝试和吴庆说话,尽管很困难,还是坚持着。还好吴庆不介意,漂亮就可以了,话要那么多干什么?
    
     那下午你自己玩,要多穿点衣服,晚上早点回宿舍。要是乖的话春天我就答应你去抓树蛙。吴庆象个耐心的大人。
    
     檀香点头。树蛙颜色鲜艳,尸体干了以后很漂亮,象化妆后死去了的百岁老人。
    
     孤单单在路上走着,檀香看见一只泥鳅在路边挣扎,身上都是灰尘,疯狂扭动身体象被人挠痒痒一样。檀香的脚刚踩上去,收回来。从包里掏出手绢,小心翼翼拿着,一边说,泥鳅精啊泥鳅精,我把你放回去,你要报答我。学校的湖也是死水,蓝绿蓝绿的水面,浮着一只破球鞋或者死鱼的尸体。放了下去,泥鳅不见了,手绢浮在水面,手绢吃饱了臭水,也渐渐沉了。
    
     路边的游戏厅有喧闹的声音,一台一台机器闪烁诱人的光芒。
    
     老板抬头看檀香,“买多少?”
    
     檀香拿出十块钱,紧张的说,“这么多。”
    
     老板给了六十个铜板给檀香,这样的女孩子在这里玩能够增加游戏厅的人气,多给十个硬币无妨。可惜,檀香并不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只因第一次来。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1:51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七)
    
     第一台机器那没人,但很快人头窜动,因为檀香在玩。游戏题目是“侍魂”,可以选择角色,檀香一个一个试。和机器格斗,遥控杆快断了,檀香沉迷其中,兴奋极了,买了第二次硬币。
    
     天快黑了,第二次六十个硬币也快用完了。
    
    “哗哗啦”的一声,放硬币的盒子满了,起码有一百个硬币放在里面。一个男人坐下来,檀香没有看他长什么样子,味道不是吴庆的。
    
    “一起玩好吗?”小北说。
    
     “哦。你好。”檀香机械的点头。
    
    “我教你,你看,游戏里这个扎辫子的男人叫霸王丸,他的武器是一把刀……”示范着。檀香看得入迷,他的手指,纤细修长,让人自卑,他的眼睛,他的睫毛,让人自卑。
    
    “如果你把对方杀了,可以连续按CCAABBCC,右手再在操纵杆上划半个圆圈,对方的身体就四分五裂啦”小北说。
    
    “好啊好啊。”檀香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你让我试试,你别动,别动。”檀香的意思是让机器里的对方别动。
    
     果然,霸王丸的刀把对方砍成四分五裂。檀香自上大学以来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而此刻,电游厅的老板担心他的那台三万块买来的全厅最昂贵的机器是否会毁于这个女孩子之手,机器都快被拖出来了,狠啊。女孩脖子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笑着拍那些按纽,玩麻将机不好吗.
    
    “你是哪个系的?”小北不怀好意的问道。
    
    “中文系。”檀香怀着好意答道。
    
     “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好吗?”小北的硬币也用完了。
    
     “不用,你只要陪我吃饭就可以了。”檀香的体力也用完了。
    吃饭的时候,小北问,“你平时吃饭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吃什么长那么高?你明天要不要来玩?”檀香答非所问。
    
     小北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慢慢吃啊。别噎着。”
    
     小北不知道檀香的前世是饿死鬼,所以吃饭特别野蛮,跟有人抢她食物似的。很多时候,我们的命运,在前世就已经注定,没有办法改变,比如我们的性格,我们今生遇见的人,伤害你的,就是上辈子你欠了他的,被你伤害的,上辈子欠了你的。谁爱谁,谁欠谁。
    
     小北说,“明天见,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认识你很高兴,檀香,名字也很好听,不知道身体有没有檀香的味道?”
    
     檀香刚吃完,马上站起来,凑过脖子认真道,“有啊,是有的,你闻闻。”
    
    小北靠近,自己的心居然砰砰的跳,果然有,果然有。檀香的味道。不过不足以迷惑人。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2:13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八)
     上课,吴庆坐到檀香旁边,抓了把松子放在课桌里小声说,“我妈昨天给我带的,你吃吗,很好吃呢。”
    
     檀香不耐烦的看表,“你给我剥。二十粒一次。”
    
     老师说,檀香同学,你的表慢了几分钟?
    
     檀香说,我看它是不是停了。
    
     全教室哄笑。
    
     谁也不相信檀香曾经是忧郁症患者。
    
     整个教室弥漫着松子的香味,吴庆剥着松子,手指有点酸,有时候用嘴去咬硬壳,拉了很长的口水,象拔丝香蕉一样。老师看见了,咳嗽一声------这就是大学比中学好的地方,上课可以吃东西,谈恋爱,说话和睡觉。老师不会扔你的书包叫家长来学校领人。
    
     把松子仁用白纸装了。象药一样,仔细包好,送到檀香手里。每张纸上写着,感冒药、胃药、屁股疼的药……
    
     檀香打开,一口一包,一边吃一边看着吴庆无辜的笑着。无忧无虑的笑在檀香脸上越来越多,而快乐总是短暂,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檀香说,肚子痛,想翘课了。
     吴庆慌说,“不是松子吃的吧,我们去医院?”
     檀香摇头说,不用,我回宿舍休息吧,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吴庆脸红了,我送你回宿舍。然后高高举起手,课是辅导员李秋实的,她叫了吴庆,“什么事情?”
     “这里有位同学不舒服,我想尽快送她去医院。”
     李秋实走过来,看着檀香冒着冷汗的额头,说,去吧。去校医院看看。
    
     到宿舍门口,舍监栏着吴庆,男人不准进去。舍监是个胖的中年妇女,穿着暗黄色的衣服坐在那里象一堆不新鲜的便便。
    
     “她不舒服,我扶她上去。”吴庆讨好道,“阿姨今天穿的衣服好精神。”
     舍监点点头,“三十分钟必须下来。”
    
     到楼梯口,吴庆说,我背你吧,三楼那么高。
    
     檀香趴在他的背上,软软的身体象条虫子,嘴巴在吴庆耳朵边吹气,“别对我那么好。”
    
     “不对你好对谁好?”吴庆觉得背上很松软,知道接触到了檀香的胸,抱得更紧了,接着道,“你好轻啊,应该多吃点。”
    到了宿舍,放到床上,倒了热水一勺一勺的喂,檀香眼睛红了,“麻烦你了……”
    
     吴庆道,“躺下,躺下。肚子痛是因为冷。”
    
     把檀香的胳膊放到被子里,又伸出来。放进去,又伸出来,檀香认真说道,“我不冷。”
    
     胳膊的皮肤很白很生动,这个宿舍静悄悄的,吴庆就这样看着自己从天而降的爱喝蝙蝠血爱踩落叶爱虐待小动物的女朋友,看着看着,咽了咽口水道,“想抱你了。”
    
    “哦。”檀香点头。
    
     于是抱了,伸进衣服里去抱的,手很热,唇很热,身体很热,睫毛很热,两腿之间很热,小弟弟也很热。很热的小弟弟在进去之前吴庆用生平最认真的表情说,“毕业后我要和你结婚。”
    
     檀香还没来得及回答,楼下的舍监拿着扩音器大喊,“307的,半个小时到了。”
    
     哄的一声,吴庆的脸红了,快快穿好裤子朝门外答道,“马上就下来。”
    
     吻了吻檀香的手,说,“你在宿舍睡觉,晚上我来叫你吃饭。”
    
     下楼的时候,舍监盯着吴庆裤子前撑起的小帐篷,心想:啧啧,现在的小男生身材真好。吴庆走到门口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老太婆坏了我好事。”檀香看着吴庆走远,迅速穿好衣服,舍监问道,“你不舒服怎么下楼?”檀香冷冷的看着她,舍监觉得浑身上下都凉了,回房子打毛衣去了。
    
     走到游戏厅,小北没有来。自己玩着,看机器里的对手一个个倒下,CCAABBCC加半圆,死后被分成四块,胜利者快感十足――――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子,檀香想。外面冷,游戏厅很热,有人陆续来挑战对打,全部是男生,都是逃课来玩电游的。
    
     “美女哪个系的?”一个一个都这么问。
     “杀了我再告诉你。”檀香挑逗的语气看着屏幕上的霸王丸,他长得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
     凡是来挑战的人都被分尸,很多男生只是围在机器后面看,颇有比武招亲的味道。
     小北终于来了,进来的时候头上有雪花。投了一个硬币,檀香侧过头去假装喜悦,“好巧,又是你。”
     小北点头,把机器里的檀香分了尸,道,“今天我有事先走了。”
     檀香跟在他后面,远远的,怅然若失。
     捡了小北踩过的石头,放在口袋里,这是咒语书第三页写的,你喜欢的人走过的路上的石头,上面画上七角星,他会属于你。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3:04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九)
    
     吴庆在楼下求舍监帮忙喊人。胖大嫂拿着喇叭中气十足的喊,“307的檀香,有人找。”,这声音,估计鬼都吓跑。
    
     檀香匆匆下楼,刚回来又得下楼,舍监打量了她一眼,扁扁嘴,这女孩从来不和自己套近乎,奇怪的眼神,邪里邪气的样子。
    
     “肚子还痛吗?我带你去吃当归煮鸡蛋去。”吴庆把手套取下来套在檀香手上,有点大,天蓝色,檀香双手张开象米老鼠的爪子。
    
     “那个很苦,我不要吃,我要吃排骨。”檀香说。
    
     下雪了,把伞撑开,吴庆紧紧的搂着檀香不让雪落到她身上,自己身体的一半都在伞外面,檀香停下来,幽幽的说,“如果我们分手了,你怎么办?”
    
     “我?”吴庆腾出一只手来挠头,“我去死啰。”
    
     “哦。”檀香用手套接着落下来的雪,又蹲下去玩着地上的雪,揉成一团,捏碎,又蹲下去取。
    
     吴庆已经习惯檀香这样的行为了,撑着伞耐心的等着,秋天的时候檀香捡落叶的时候也是这样玩,要玩半个小时左右。暮色降临,雪光朦胧,有人骑车摔在地上,看周围没有人注意拍拍屁股马上坐上车走了。情侣们手牵手,大学,爱情的天堂。
    
     吴庆没有催檀香的意思,只是跺了跺冻得麻木的脚。檀香坏坏的笑道,“你的脸象红富士。真想吃啊。”
    
     凑过去手臂环绕着吴庆的脖子,用冰冷的唇在吴庆脸上咬了一口,快咬出血了。
    
     后背一凉,檀香把雪团塞进衣服,吴庆冷到崩溃,背后全湿透了,冒着热气。檀香看着他,无辜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
    
     吴庆蹲在地上,伞扔到一边,说,“喜欢喜欢……”
    
     中午在食堂吃的东西全吐了,在雪地里热气腾腾的真实再现,散发出酸味,周围的雪迅速融化。檀香也蹲下道,“哦,原来你中午吃的是鸡蛋和八宝粥啊.”
    
     吴庆呕吐了好一阵,起来拿着伞说,“我没事,走吧。你肚子饿不饿啊?”
    
     去的是苹果快餐店,檀香要的是排骨套餐,吴庆吃的是牛肉面。脸色苍白的吴庆把牛肉全部夹给檀香,“你不是喜欢吃牛肉吗,呐,全部给你。”
    
     檀香说,谢谢啊。
    
     吴庆看那排骨实在诱人,拿筷子夹了一块。
    
    
     “不许夹我的菜,你要的话可以再叫一份啊。”檀香皱起眉,回头对服务员说,“再来个排骨饭。”
    
     吴庆说,不用了,还回了那块排骨。吴庆不知道檀香是饿死鬼投胎,最忌别人和自己分东西吃。很多事情,是前生注定的,吃多少,穿多少,和一个人在一起相处时间多少,爱多少,恨多少,什么时候死。
    
     檀香打着饱嗝,看着对面的游戏厅。
    
     “我陪你去玩游戏?”吴庆付帐后说。
    
     檀香摇头说,我自己去玩,你回去看书吧,你快考试了。顺便帮我把经济学的笔记复印一份,我上课忘记抄了。谢谢你亲爱的。
    
     吴庆额头上多了一个湿漉漉油腻腻甜蜜蜜的吻,回到宿舍时,额头上的口水干了,这小块皮肤绷得紧紧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3:33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
     小北看见檀香时,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檀香坐下,玩了一会,檀香盯着小北看了半天问道,“你有空吗?”
    
     没空,打完这局我就走了。再见。
    
     檀香跟在后面捡石头。
    
     星期六晚上宿舍聚会,吴庆邀檀香一起,“给点面子,吃羊肉火锅,很香很香的。”
    
     檀香摇头,我不喜欢。
    
     她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凡是热闹她大多不喜欢。吴庆说,那好,明天早晨我送早餐给你吃,吃什么?
    
     包子。檀香说。
    
     好啊,晚上你去哪里玩?吴庆小心的问。
    
     不知道,周末随便逛啊。檀香说道。
    
     哦,吴庆不再多说。
    
     冬天天黑的早,雪停了,融雪冷,檀香穿着红色棉衣象个艳丽的鬼娃娃,扎两个辫子,绑了黑色的蝴蝶结,果绿色的毛线裙到膝盖,靴子到大腿。不会化妆,还是装模作样的抹了咖啡色的眼影和深色唇膏,在学校闲逛,游戏厅很多人,没有自己想见的人,口袋里那几块画了七角星的石头已经放了许久了。
    
     路过研究生宿舍,一块香蕉皮扔下来,正中檀香的头,破口大骂,楼上静静的,一个男生探头又缩回去了。
    
     对面就是学校的舞厅,檀香从没去过。从没去过,就想去,门票二元,卖票的是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男生说,你进去吧,现在已经八点了,不用买票。那女生狠狠的掐了男生一下,檀香点头说,谢谢。然后上楼。
    
     没有乐队,只是在音箱里播放音乐。
    
     小北很高,和一个漂亮女生在跳舞。跳舞完了以后再到座位上挑选其她期待挑选的的女孩子,一个个象瓷器一样坐着。
    
     “我可以请你跳舞吗?”一个有些驼背长相老气的男生走过来。这是第十个邀请者了。
    
     檀香点头。
    
     那男生的脚被踩得肿起来,叫苦不迭。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然而还是夸奖道,你跳舞跳得真好,舞姿好正。
    
     小北看见檀香,转到她身边,对老气男生道,我们交换舞伴吧。
    
     终于牵到了小北的手,他很高,只能抬头看见他的脸,手很温暖,和吴庆在一起心没有跳得那么厉害。檀香低头,频繁的踩着小北的脚,小北笑着说,“对不起,妨碍你脚落地了。”
    
     “我不会跳,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檀香不好意思的说,话刚落音,又是一脚。
    
     “我来教你。”小北开始转圈,檀香开始发晕,曲终,晕倒在小北的怀里,比春天还温暖的怀抱。
    
     连续跳了七曲,檀香晕的要吐,小北的脚快被踩烂。跳舞真的那么好玩?还是一个合理接触女生细腰的借口?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小北说。
    
     檀香踩着地上的残雪,“知道吗?我等你出现很久了。”
    
     “我那里有热热的咖啡,试试?”小北的声音能让雪融化的更快,和吴庆的呕出的鸡蛋和八宝粥一样热情。
    
     吴庆在和宿舍兄弟们在火锅店海喝的时候,他的漂亮的喜欢喝蝙蝠血的毕业后就要和他结婚的女朋友檀香和她期待的人走在漆黑的雪夜,手牵手感觉幸福。
    
     小北的屋子,干净、整齐。还有空调,简直让檀香不可思议,这是你的房子?
    
     哦,租的,宿舍太吵。要是很晚了我就回这里,你要洗澡吗?用那条蓝色的浴巾,是新的。小北煮着咖啡。一边打开手提电脑。
    
     “这是什么?”檀香凑过来。
    
     “哦,我妈给我的生日礼物,你看,可以上网。”小北点上一根白色中南海喷了一口烟,插上电话线,他是全系唯一拥有手提电脑的一个男生。
    
     “不好玩。”檀香坐在沙发上打量四周,真干净啊真干净。烟灰缸里都埋着细细的沙子,象猫咪的便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4:07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一)
     “你说什么好玩?”小北从沙发后面抱着檀香。
    
     檀香忽然觉得呼吸紧张,红着脸道,“你喜欢……我吗?”
    
     “你说呢?”小北嗅着檀香的檀香味,觉得象抱了寺庙里烟熏火燎的小尼姑,一股犯罪感油然而生,刺激着身体,刺激年轻锋利的勃勃生机的工具。
    
     抱着檀香,象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抱到床上,象拆礼物一样剥落身上的衣服,衣服里的石头掉在地上,小北问,这是什么?
    
     你踩过的石头,画上七角星就能和你在一起。檀香说。
    
     小北笑着拆檀香精心梳好的辫子。辫子上的蝴蝶结散落在地上,头发蓬乱。檀香坐在大床上,一丝不挂。
    
     檀香在安静的黑暗中说了我爱你,认真的说。高潮来临,就用这三个字表达,认真的放纵生也好,死也好,这三个字就象病毒一样蔓延生长发芽,爬满了窗户和阳台,混合着野兽一样的男女的喘息和呻吟,吐着流淌汁液的灰色舌头,蔓延,蔓延。
    
     原谅我来不及熟悉你就匆匆爱上你,我未必能参与你的过去和未来,知道是普通偶然的短暂相遇,知道你的身体是我期待已久的身体,你的嘴唇是我期待已久的嘴唇,你的手和你的睫毛,都是我的盼望,温柔的呼吸,让我找不着北的方向,我的小北。
    
     女人的爱就是这样莫名其妙。檀香自己也无法理解,她只是觉得月圆之夜做魔法的时候心里想的那个人就是小北,一模一样,连身上的气味都一样。
    
     檀香坐起来,看着抽烟的小北。
    
    “我要走了。回宿舍。”檀香穿着衣服。
    
     “这么晚了,在这里睡。”小北掐了烟,关了灯,抱着檀香,不说话,一分钟后就打鼾了。
    
     檀香偷偷爬起来。倒了一杯白开水,石头放在里面,悄悄的念着,
    “小北你和我说说心里话好吗?”
    
     然后又爬到床上。被子里很暖和。在梦里,小北说,我爱你。
    
     早上的时候,檀香起床穿衣服,小北说,“去哪里,今天星期天不用上课啊。”
    
     檀香回头道,“我有事,星期一见。我总能找到你。”
    
     小北翻了翻身,有什么比冬天星期天的早晨睡到风吹睫毛自然醒更重要的事情。吻了吻檀香的冰凉的小鼻子,道,“小心走路。”
    
     檀香回宿舍的路上摔了一跤,屁股上都是泥,舍监仿佛知道她一晚上没回来似的,作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檀香径直上楼,开门,换衣服,大家都在睡,冯丹却醒了,道,“回来了啊,昨晚上哪里疯去了?”
    
     檀香道,和男朋友看通宵电影啊。我睡了。
    
     刚睡下,吴庆敲门,送了早餐过来。檀香坐起来,迷糊道,你干嘛这么早?
    
     “吃早点了,我的小猪。”吴庆拿着包子。
    
     檀香说道,我要吃的是小笼包。你回去吧,我不吃了我要睡觉。
    
     吴庆说,你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去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回来啊?檀香大声道。
    
     我等到晚上一点,舍监告诉我说你没在,早晨五点我就来了,看着你进来的。吴庆的眼泪要掉下来,你去哪里了,你告诉我。
    
     我偷人了,满意了吗?檀香蒙着被子睡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吴庆抽泣着,抱着檀香,檀香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檀香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蓓蕾探下头说,“他走了。”
    
     伸出头来,热腾腾的包子扔在垃圾筒里,浪费粮食啊。
    
     十五分钟后,吴庆出现,手里拿着小笼包和牛奶还有豆奶,红着眼睛道,“吃早餐吧,吃完我带你去爬山。”
    
     檀香拿被子蒙住头,直到脚步声再次远去。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4:44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二)
     睡到中午,檀香伸了懒腰,啃了两个冰冷的小包子,喝了牛奶,还是温热的。有点内疚,为什么内疚,不知道。翻了床底下的尸体箱子,打开,增加了几只蝙蝠的尸体,缩成一小团,精致极了。檀香满意的笑着,放了回去。
    
     小北是起床后看见那滩血的,处女?晕。怪不得……
    
     吴庆到了楼下,舍监也不拦着,上次送了她两斤苹果,还拦个屁,吃别人的嘴软,顶多底气不足的说,一个小时以后要下来。
    
     上楼,檀香一嘴的泡沫,宿舍的人全部衣着光鲜出去约会了,檀香在阳台刷牙,刷牙的时候牙刷上是红色的,一嘴的血,从小就这样。
     “去爬山好吗?出太阳了,空气很好。”吴庆耸耸鼻子,有点感冒。
    
     “不,我要去玩电游。”檀香吐着红色的牙膏泡沫。
    
     “我陪你去啊,那里坏人很多。”吴庆帮檀香铺床,被子里散发情欲的味道。
    
     “不用了.”檀香把漱口水吐在水槽里,进了宿舍。
    
     吴庆低头,脚尖踢着床架,“他是谁?”
    
    “我爱的人.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檀香开始梳头,一下一下,大把大把的头发脱在地上,无声无息。
    
     凡是对方好心的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或者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估计离分手就不远了。
    
    “我们分手吧。”檀香对着镜子微笑,念着,“拉斐尔 · 大卫,请求你让我今天也有快乐的一天。”
    
     吴庆沉默,“我算什么?”
    
    檀香道,“你真的很好,可是我要的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很好……真的。”
    
    “我可以等你吗?”吴庆心存一线希望。
    
     “不用了,别耽误你,我走了。你别跳楼啊,我怕鬼。”檀香穿上外套往外走去,回头说,“走之前关好门。”
    
     得到就是一瞬间,失去也是一瞬间,忘记需要一段时间,思念持续一辈子的时间,而这一瞬间,吴庆觉得恍惚,是幻觉还是噩梦,咬了咬手指,很痛,不是梦是真的,咬得太狠了,眼泪掉下来,没有声音的哭,不甘心的哭,没了,都没了。
    
     追到楼下,没了人影。擦了眼泪,打了个喷嚏,感冒来了,女朋友没了,爱情就是一场重感冒,情欲是病毒,绵长的想象和回忆是PPT,让人昏昏欲睡。治好了,有好的天气还是复发,好了,又复发。至今世界上没有根治感冒的药就如没有根治失恋的药一样,除非人死了,否则都会感冒,都会失恋。
    
     回到自己宿舍,只有师兄过来偷开水,顺便问了句,“你女朋友呢?”
    
     吴庆风干的眼泪又涌出来,扑到师兄怀里,呜呜的哭,“甩了我了,她说…..呜呜呜…….我很好…….”
    
     师兄王磊有点诧异,抱着个男人,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那个,但只能抱着,劝慰道,“哎呀,算了,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那个妞其实一点也不好看,也就你觉得好看。”
    
    “我要追回来!她是我的!”吴庆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又吸了回去。
    
    王磊说,“好好好,先放开我好吗?我教你追回来,晕死,被别人看见我抱着你会吓死。从长计议吧。”
    
  到食堂吃饭,吴庆觉得胃已经烂了,什么也吃不下,眼里全是檀香。王磊说,“吃饱啊,不吃饱哪有力气追。”
    
    吴庆突然放下碗,大叫,“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王磊看着完整的饭,叹气道,“中邪了。”
    
    如果明知道对方是妖女和魔鬼,还去爱,爱得中邪,那就是爱。
       
  (十三)
    
     檀香果然在电游厅,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在一起说笑,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也笑,但是没有那么讨好,没有那么灿烂。
     小北说,门口有个男人在看你呢。
     檀香看看吴庆,回头道,“谁呀?”
    
     下午自然又是去小北房子里玩,小北在玩游戏,星际争霸。檀香抱着他,“有什么好玩的?”
    
     小北头也不抬道,“当然好玩,你现到床上去吧,我等下就来。”
    
     “不!”檀香拔掉电源。
    
     小北有点生气,“你怎么这么任性,这样对电脑不好,很容易坏掉的。”
    
     檀香生气的时候脸很白很白,象快死了似的,一抽一抽。
    
     小北继续打开电脑,道,“你先睡,我说了。
    ”
     檀香抱着被子躺下,翻来翻去睡不着,想起什么,穿衣服准备走。
    
     小北叼着烟,看着她,“去哪里啊,外面那么冷,呆着。”一边关了电脑。
    
     檀香道,“你不喜欢我,我走,我回去看书。”
    
     小北笑着走过来,抱着檀香,“我就是你要看的那本书……”
    
     白天做爱的感觉和白天喝酒的感觉一样,总让人觉得怪异。小北反而喜欢,男人是视觉动物,女人是感觉动物。檀香感觉羞耻,在太阳下,看着自己的皮肤,看清楚每一个毛孔,看到小北背后的青春痘和屁股上的一颗黑痣。
    
     呆到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小北说,“你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猛。”
    
     檀香抬头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前世。”
    
     小北要上楼的时候舍监拦住了,“男生一律不准进女生宿舍!”
    
     檀香抱歉的笑了笑,“我自己上去,明天见吧。”
    
     吻别。
    
     吴庆送的十二朵玫瑰放在桌上,檀香扔进垃圾桶,宿舍女生大惊失色,“你不要也别扔,钱买的,插在宿舍里很好看呢。”
    
     檀香对蓓蕾说,谁要谁要,我不要。
    
     这个世界上,最温暖和最无情的是同一个东西,最平稳和最变换的也是同一个东西。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5:09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四)
    
     在放寒假之前,檀香一共和小北发生二十五次关系,每次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共用掉两盒十二个装的小袜子,十二种香味分别是,幽兰、水仙、香蕉、苹果、橙子、百合、月桂、咖啡、甘草、菠萝、薄荷、熏衣草。
    
     在放寒假的之前,檀香一共收到吴庆送的十次玫瑰,每星期两次,每次都被丢进垃圾桶,大束的拿到花店卖了换成零钱。
    
     玫瑰在爱的时候是爱的使者,在结束的时候是带刺的不容易养活的一种普通植物。
    
     回老家前,吴庆来过一次,到宿舍,“请你回到我身边。”
    
     檀香在收拾东西,梳头化妆,仿佛这个房间没有这个男生的存在。
    
    “他不会象我对你那么好的,你回来吧。”吴庆哀求道。
    
     檀香自言自语道,“还要带什么东西回去?袜子、衣服、钱包、香水……都齐了…….”
    
     吴庆走了。
    
     檀香把咒语大全放在包里,已经很久没有用它了,大概也不会再用了。
    
     小北送檀香去车站,檀香穿着小北的棉衣,很大的耐克,把头缩在里面能闻到熟悉的味道,火车开动,彼此做了打电话的手势,檀香笑着哭,小北忽然也有点舍不得,虽然不知道到底爱不爱她,总之是出现了,有个女孩子对自己依恋,就先这样也不错。
    
     吴庆放寒假没有回家,老妈说你怎么不回来过年?
    
     我要赚钱,吴庆说。
    
     下班回来就在学校一遍一遍的走以前和檀香走过的路,到女生宿舍给舍监送苹果,舍监老妇女很喜欢这个执着的男孩子,恍惚种觉得有点象自己死去的儿子长大的模样。
    
     檀香回家,爸爸妈妈很开心,买了很多泥鳅。冬天泥鳅很贵,但檀香喜欢吃,这次回来檀香开朗很多,唧唧喳喳说着学校的事情,考试只有一门没有通过,系里的教授上大课的时候经常说如果后面打牌的同学能够像中间讲小话的同学一样小声就不会吵到前面睡觉的同学之类。
    
     电话经常是吴庆在宿舍楼下的IC卡电话亭打来的,小北倒只是一星期偶尔打一个,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妈妈问,哪个是你男朋友。
    
     檀香道,“以后姓吴的找我就说打错了,如果是小北就叫我听。”一边看着小北所在的城市的天气预报,下雪了。
    
     一边看手里的星座书,天蝎座,本周要克服个人英雄主意的思想,要依靠集体的力量。然后打电话给小北,统统读给他听。小北在电话里大多是听,很少说,听着听着快睡了。
    
     吴庆在饭馆吃饭的时候也在看天气预报,看檀香的城市,没有下雪。
    
     爱就像高手过招,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晚饭后,檀香出去散步,包里放了一张包着蝙蝠的干尸的纸,一根大头针和一支红色蜡烛。坐车到郊外的坟地,几个农村的小孩在那躲猫猫,檀香在纸上写上自己和小北的名字。把纸卷成以团用大头针固定,然后用点燃中的溶蜡把大头针和纸固定,埋在土里,咒语书上写,这样能保佑两人永远在一起。
    
     开学的时候,小北和檀香果然在游戏厅门口遇见了,很开心的抱在一起,准备好好吃一顿。。吴庆耷拉着脑袋在花店里选玫瑰,刺扎到手了也不觉得痛,选那些大朵的,漂亮的。
    
     “HI,你也在这里啊?”檀香和吴庆主动打招呼。一只手拉着小北。
    
     “你...好!”吴庆点点头,打量着小北,为什么他那么高,比自己高一个头。为什么大学女生就喜欢高的,为什么打篮球的就是帅过踢足球的?
    
     小北搂着檀香的腰,“你同学?”
    
     檀香点头,“对啊,他在买花送给他女朋友呢,我也要。”
    
     小北买的是玫瑰,买了一桶,也就是全部的。
    
     玫瑰在爱的时候是爱的使者,在结束的时候是带刺的不容易养活的一种普通植物。
    
     新的恋爱关系就算这样确定了,旧的不甘心也罢,总之是结束了。檀香总是在清晨看见小北的脸,忍不住要吻一下,吻到他醒来,看他的笑。
    
     “你为什么喜欢我?”小北吻着檀香的耳朵。
    
     “我不知道。”檀香钻进被子。
    
     你为什么喜欢我,回答说不知道的那种喜欢,是最要命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6:25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五)
    
     王磊看着吴庆每天像霜打的黄瓜一样蔫下去,好不着急,但又没有办法,只能陪他蔫。王磊自己也是光棍,因为他的脚很臭很臭,所以没有女朋友,是那种放了很久的墨汁打开再加上酸咸菜和豆豉的臭。宿舍的人多次提议凑钱给他出去租房子住,他不肯说舍不得温暖的集体大家庭。有一次吴庆去他们宿舍借衣杈,看见一大堆人站在门口不进去,问,怎么了?
    
     宿舍长说,王磊的鞋子放在阳台上晒。
    
     衣服洗了没有衣杈晒是不能等的,吴庆捏住鼻子,像冲进炮火里一样到门后面拿着衣杈顺便把鞋子拎出来放到阳台,关好窗户冲出来,大家才陆续进屋去。
    
     王磊拍拍吴庆的肩膀,愤愤的说,“兄弟啊,都这么久了,算了吧,檀香檀香,下次别撞上我的臭脚!”
    
     吴庆点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建议,虽然郁郁寡欢,但也恢复了少许生机,偶尔也去踢踢球,再也不敢砸MM的头,一次受伤,受益终身。有时候会看见高大的小北搂着娇小的檀香路过球场,就吐一口唾沫道,呸!垃圾!
    
     王磊擦擦球鞋上的口水,无奈道,谁是垃圾?
    
     吴庆看着师兄说,啊对不起啊,口水吐你球鞋上了,我说那个男的是垃圾。
    
     王磊看着自己的新球鞋上的口水印,摇摇头,“别吐口水,你以为你是托蒂啊。”
    
     春天,小北带檀香到市区的公园放风筝,吴庆在球场上发泄自己多余的精力。夏天,小北教檀香游泳,吴庆不会游泳,只会爬山,爬山的速度比小狗还快。小北看檀香在水里浮浮沉沉然后抱着她的腰用力的吻。
    
     夏天是檀香喜欢的季节。有萤火虫的夜晚,檀香拿个玻璃瓶抓萤火虫,晚上放在床边,关灯对玩电脑的小北说,“萤火虫,提着小灯笼。”
     小北说,“你真可爱。不过我要提醒你,盖子上要戳几个洞,否则它们会闷死的。”
    
     檀香的脸闪烁着兴奋的光,“不闷死抓它们干什么?”
    
     小北回头看了看荧光中的檀香的脸,心里一阵别扭。
    
     早晨起来,萤火虫们窒息死亡,全部一动不动。回宿舍,把尸体全部倒进那个箱子,满意极了。
    
     小北念计算机系,大二,所以不在一起上课。吴庆每天都能看见檀香脸上被爱情荼靡了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每看一次,心痛一次。偶尔檀香会和他的目光相遇,点点头,也不说话。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痛苦的时候回忆快乐的时光,分手后还能天天见面。
    
     吴庆递过来一张纸条,“你过的好吗?”
    
     檀香回过去,“祝你幸福。”
    
     分手后说祝你幸福是一句屁话。
    
     小北等檀香下课,“准备一下,中午和我妈妈吃饭,她出差到这里来看我。我和她说你了,她说要见见。”
    
     檀香摇头,“不见!”
    
     下午没有课,快点回去换衣服,穿得乖一点,十二点三十分校门口见。小北匆匆走了。
    
     檀香迟到了,换衣服的时候冯丹说绿色的好看,蓓蕾说黑色的好看。剩下的那个回来就倒在床上呼了,昨天晚上和男朋友看午夜电影去了,没提意见。最后决定穿黑色的。
    
     银色的奥迪车窗摇下来,开车的司机很英俊。旁边坐着一个端庄的妇女,是舍监的反义词,一身看起来很贵的衣服。小北摇下车窗,招呼道,上车啊檀香。
       
  (十六)
    
     檀香坐在小北旁边,身体不停的发抖,小北握着檀香的手说,
    
    “妈,这是檀香,我的现任女―――友。”
    
     姚润芝回头看了看檀香,温和严厉的打招呼,“你好。”
    
     檀香赶紧说,“阿姨,你好。”
    
     小北松了一口气。附在檀香耳边说,“你等下吃饭别太着急。”
    
     吃饭的时候,姚润芝问道,你父母做什么的?你是哪里人?念什么系?你今年多大了?
    
     小北踢了踢狂吃的檀香桌下的脚,轻声道,“我妈问你呢。”
    
     檀香道,“父母是上班的,我是中国人念中文系我今年比去年大一岁。”
    
     除了檀香,所有的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
    
     下车回学校的时候,姚润芝送给檀香一瓶香水当作见面礼。小北得到一张银行卡,檀香知趣的退到一边。
    
     姚润芝说,“谈女朋友,需要花很多钱。”
    
     小北说谢谢妈妈。
    
     檀香清楚的听到最后那句话是“怎么没有上次那个漂亮。”
    
     原来,恋爱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回去路上,小北不说话,檀香跟在后面走着。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小北叹口气,“不知道。”
    
     男人不说实话的时候就说不知道来代替,女人也是。
    
    “那你喜欢她吗?”小北停了一会等檀香走到并排。
    
    “不知道。”檀香拿着手里的香水。
    
    “你以前的女朋友是谁?”檀香的手震动的厉害。
    
     “冯丹,你们宿舍的。分手了。”小北不想说以前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你是处女,她不是,我要对你负责。”
    
     “你爱她还是爱我?”檀香的眼泪掉下来。
    
     “不知道,别问了,回去吧。”小北搂着檀香的肩膀。
    
     檀香没去小北那,回了宿舍,冯丹红着眼睛说,见了她妈妈了吧。
    
     对不起,檀香说。
    
     没什么,我活该这样的,冯丹笑着说,我不能勉强他。
    
     吃完晚餐去了吴庆宿舍,没人。到楼上找王磊,说不知道可能踢完球洗澡去了。王磊招呼檀香说,你等会他马上就回来了。
    
     不用了,我先回去了,他回来要他来找我。檀香对王磊说。
    
     关上门,王磊嘿嘿倒在床上大笑,今天晚上可以狠狠宰吴庆小子一顿了,他只要一高兴就请客。这个消息至少值五个菜。
    
    
     夏日的黄昏,太阳早已收起不可一世的脸孔,只剩淡淡的血色笼罩大地,吴庆洗澡出来,洗的特别干净,哼着歌往宿舍走。心情不好的时候唱唱歌会好过一点。青蛙的叫声,青蛙?树上的青蛙?树蛙?抬头,树蛙,绿色底子,灰色的条纹,脚掌很大很大。檀香一定喜欢,吴庆把盆往地上一扔,三下两下爬上了树,象个勤快的大猴子。
    
     树蛙转动着狡猾的眼睛,迅速往上爬。吴庆也往上爬。够着了,一抓,树蛙乱瞪,身上的黏液很滑,挣扎逃脱,跳进下面的水潭。吴庆身体一歪,跟着树蛙掉下去。就是澡塘旁边的死水潭,就是浮着垃圾的臭水潭,就是檀香放回泥鳅的水潭,里面很深,但是有鱼,食堂的鱼很臭就是这个原因。
    
     喝水的那一瞬间,紧紧的抓着那只树蛙,灰斑点,绿底子,脚掌很大,檀香一定会喜欢的树蛙。
    
     救命的救字刚喊出来,喉咙里全部是水,肚子很饱,沉了下去,沉到潭底,泥鳅们在吴庆的耳朵里钻来钻去。
    
     原来,溺死就是一瞬间,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自由。再也不会受伤,也看不见渐渐消失的夕阳,也看不见早晨的露珠,不再剥松子,从此嗅不到檀香的味道。
    
     路过的情侣说说笑笑的走过,女孩对男孩说,“你看,里面有人在游泳呢。”
    
     清洁工伯伯扫着学生们随地乱扔的果皮纸屑,在暮色中,驼着背,扫到潭边,拿铁钩钩着漂浮的饭盒,一具尸体象氢气球一样渐渐浮上来,肚皮鼓鼓,眼睛死死的睁开,象在哭,又似乎没有。尸体先沉后浮,浮浮沉沉,我们的吴庆,树蛙被捏死在他手中,同样鼓着大眼睛,没有表情,肚皮很白。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7:06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七)
    
     吴庆死了。地球还在转,世界上每一秒钟都有人死,谁去不会因为学校医院里小小的角落的那具尸体而改变晚餐吃什么。
    
     王磊嘶哑道,“她来了啊,她来了啊,她回来了啊,你闭上眼睛吧。”
    
     吴庆睁着空洞的眼睛,似乎在埋怨檀香,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檀香站在吴庆尸体旁边,眼泪掉下来。蹲下,轻轻道,“来,我来拿青蛙了,放开,给我。”
    
     青蛙拿在手里,冰凉。四肢僵硬。
    
     “我很喜欢,谢谢你。”檀香眼角的泪水一点点跌落,慢慢的大声的说。
    
     王磊的手覆盖吴庆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
    
     如果我很愚蠢,如果我没有灵魂,你是否会更心疼,是因为我冰冷的体温,你懂得拥抱还是投靠无所不能的人。我不是你爱的,只是个在月光下看你祈祷的愚蠢灵魂,变成憎恨神的亡灵,在深夜反复吟唱直到重生。
    
     午夜,檀香蹲在水潭边,疯狂的翻那本咒语书,嘴里念着,骗人,骗人。
     王磊看着这个女孩子,陪着他,吴庆生前爱的女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怪异女子。忽然觉得有义务陪着她保护她,为了吴庆。
    
     “找到了。”檀香哀求着,“你可以不可以帮我啊?”
    
     “你要干什么?”
    
     “我求你帮我。我要留作纪念”檀香认真的说。
    
     此时的吴妈妈,正在火车上,晕过去无数次。
    
     王磊从病房的窗户里跳进去,然后把门打开,尸体还摆在原处等明天家属认领。檀香忍住泪水,拿出剪刀和盒子,吴庆的脸已经变形,长胖了很多,几乎要认不出来。
    
     剪了头发和指甲,放在盒子里。指甲是软的,头发里有枯的水草。
    
     王磊在门口道,快点,有人来了。
    
     檀香关好门,王磊送她回宿舍,说道,“也别太伤心了,没了就没了,好好的。”
    
     早晨,美好的早晨,可惜有的人是不知道的。檀香没有去上课,一个人在宿舍忙碌了一个上午,吴庆的指甲和头发烧成灰,包在一张写了“合” 字的纸里,烧成灰的还有树蛙的眼睛,萤火虫的尾巴,还有蝙蝠研磨的粉末。对着太阳虔诚的念:“Dear god do want to tear your knuckle down and hold yourself? Dear god do you want to climb that tree meat in the shape of a “T“ Dear god the paper says you were the king in dark limousine.”
     直到眼泪湿透了拿个小纸包。

       
  (十八)
    
     “我们谈谈。”小北敲门。
    
     檀香擦干眼泪,把纸包放在口袋里。
    
     “他死了。”檀香扑在小北怀里放声大哭,“我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错……”
    
     小北抱着全身抽搐的檀香,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檀香抱得更紧了,“不要离开我好吗?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小北带檀香回房间,晚上整晚陪着,檀香一作恶梦小北就哄着她睡觉,上课的时候总是觉得吴庆在看着她。一个受伤的人,很难知道如何再接受和给予爱 ,檀香天天都在自责,我害死了他。
    
     冯丹约小北吃饭的时候,依旧露出向来稳妥的笑容,“这个星期累吧?”
    
     小北点头,“我不能不管她。”
    
     冯丹的吸管转了一圈,“同情和怜悯不是爱。她不是你爱的那种女人,我是。”
    
     小北喝着啤酒,有点苦,也有点甜,“不知道怎么办。”
    
     不知道怎么办是因为期望太高,走的太快,快的没勇气走回头,好好努力重新再来一次。小北看着冯丹的期待的眼睛,叹息着,“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
    
     檀香梦见吴庆,死去的变形的吴庆,从潭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哭着说,你回到我身边来啊。你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尖叫一声,醒来。在小北怀里哭。
    
    “梦见他了?”小北迷糊中安慰道,“不怕,我在,我不离开你,你乖了。”
    
     檀香无法入眠,睁开眼睛到天明。明天是星期六,明天是星期六,吴庆死的第九天。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檀香的眼泪落在小北的肩膀上,滚烫,小北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7:56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九)
    
     檀香起来做方便面吃,放很多酱油,这样纸包里的灰就不容易看见。小北闻到扑鼻的香味,醒来,这样的闹钟真是绝妙。
    
     “吃面啦。”檀香端到桌上。
    
     方便面象蛔虫一样盛开在白色磨砂碗里,覆着两个煎鸡蛋,散发着别离的热腾腾的讯息。
    
     小北吃完了,檀香也吃完了。
    
    “我们分开吧。”小北说的时候沉沉的。
    
     檀香早已经料到,没说什么,收拾着自己的裙子,内衣,牙刷,毛巾,护垫,还有拖鞋。
    
     “再见。”檀香出门的时候吻了吻小北的嘴,轻轻一啄。
    
     房子里只剩小北一个人,空空荡荡,几分钟之前还是两个人。小北作好心理准备迎接檀香的哭闹纠缠,和冯丹分手就是这样。而檀香会那么冷漠的离开,还是心痛?
    
     一个星期后,小北在去游戏厅的时候看见檀香一个人坐在那,头发已经剪短了,穿着超短裙,背着一个浅绿黄的书包,像忍者神龟一样兴高采烈的玩游戏。
    
     坐到旁边,小北叹息道,“你过得好吗?”
    
     檀香侧头笑着,“你来啦?”
    
     小北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回头看,巨人一般的男人站在身后,李纹才,校篮球队队长,小北尊敬的师兄,全校男生都尊敬的师兄.
    
     “你也喜欢玩这个啊?”李纹才笑着,即使笑也很凶。抢篮板的时候瞪着大眼睛,对手怯弱三分。
    
     小北点头,紧张。老大啊,一屁股坐下来,自己会成挂历的。
    
     “乖乖,天气很热啊,你想喝点什么我给你去买。”李纹才对檀香讨好小声道。
    
     “雪碧,加冰块,七块冰。”檀香盯着屏幕,眼睛没有眨。
    
     李纹才出去买饮料去了。
    
     小北问,“他是?……………..”
    
     “新男朋友啊!”檀香说。
    
     “你们那个了吗?”小北的火窜到头顶。
    
     “我们分手了,小北,和你无关,不是吗?”檀香点了一根烟,是小北抽的牌子。
    
     冯丹半裸懒懒的躺在床上,对发呆的小北说,“在想什么呢?”
    
     “下午有球赛,我去打球去了,你再睡一会。”小北板着脸。
    
     下午本来就有球赛,H大学对G大学,小北换好球衣,看见檀香换了白色系红丝带的裙子,拿着大杯的雪碧站在旁边,嘴里嚼着冰块,嘎吱嘎吱的大声吃,旁若无人。
    
     李纹才走过来,说,“小北,今天你打替补。”
    
     小北郁闷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檀香。同在板凳上的大一新生对小北说“你看到那女孩没有,穿白裙子那个。”
    
     小北不想搭理新生,没好气道,“看见了怎么了?”
    
     “是老大的新女朋友呢,真是……….”那男生的口水不小心掉下一滴。
    
     “老大女朋友不是在研究生楼里的那个眼镜吗?”小北装作不在意,看李纹才扣篮凶狠的样子,一边鼓掌。
    
     “嘿,你还说那个眼镜呢?跟老大去看午夜电影,英文片,男欢女爱,老大正想亲昵一下,吓了一跳,你猜那眼镜女生在干什么?”
    
     “什么?睡着了不是?”小北看见檀香躲开了他的视线。
    
    “哎呀,眼镜竟然在那里拿本子记字幕上的英语生词。说考托福要好好用功。这个篮球队都知道这事情,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大一冷板凳男生作吐血状。
    
     “不知道老大和白裙子那女的那个了没有。”小北小声的问。
    
     “不知道,据说那女的可会撒娇了,老大现在除了上课打球都陪着,估计是尝到甜头了。”男生笑的浪极了。
    
     小北哼了一声,球没看完就回去睡觉了。
    
     这边G大的野蛮球队拿手肘把H大的两名男生打得受伤了,李纹才大叫,替补上,快!换人换人!
    
     大一冷板凳男生大叫,老大,小北回去了。
    
     xxx。李纹才绝望骂道。
    
     最终,H大在自己的主场输了这场比赛,因为少了一个人上场。在众H大的热心fans的嘘声中,一身臭汗的篮球队员对着观众敬礼,在夕阳下谢幕。檀香走过去,李纹才说,很丢脸吧。
    
     檀香吐掉冰块,一字一句的说,英雄,失败了也是英雄。
    
     李纹才这时眼睛才泛红,道,“走,吃饭去,害你等那么长时间。”
    
     小北第二天才知道自己被校篮球队开除了。
       
   (二十)
    
     镜子碎了,只能对着镜子哭泣,勉强粘和了,再照已是面目全非。小北看着冯丹的身体,自己熟悉的她的每寸皮肤都变得陌生。
    
     以为不适合自己的人却是适合自己,还是得不到就是最好,还是吃不到的葡萄就是酸的,还是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还是男人的原始嫉妒作怪,爱或不爱。我到底要什么?我要什么?我要檀香,我要她的身体,我要她的灵魂,我要她的一切,我要让她知道背叛的滋味,我要爱她,吻她,占有她,毁灭她,重塑她,抱着她。
    
    “分手吧。”小北说。
    
     冯丹说,“哦,我习惯了。”
    
     收拾东西就走了。
    
     小北想,现在的女人都怎么了。
    
     檀香下课的时候李纹来接,夏天的凉风中一起散步,牵着手。李纹才一米九三,檀香象只小兔子一样依偎着走。
    
     小北鼓了一肚子的勇气,抖抖的上去,李纹才道,“什么事?”
    
    “我…..想请你们吃饭。”小北原本想说的是,放开我女朋友。
    
     檀香撒娇道,“有人请我们吃饭呢。去吧!”
    
     李纹才瞪了小北一眼,“上次的事情是吧,算了算了。我开除你出队,也是为了服众。”
    
     吃饭的时候,檀香还是熟悉的大嚼大咽,李纹才不停的拍她的背,心疼又骄傲的说,“我啊,还就喜欢能吃的女生,看我家檀香吃饭吃的多香啊。”
    
     小北忍不住了,拍着桌子道,“你家的?你和她发生关系了吗?”
    
     李纹才站起来把桌子一掀,“你是什么东西,管老子的事情,她跟你分手了啊!”
    
     小北低头,“我还爱她。”
    
     檀香笑得掉眼泪,“你爱我什么呀?”
    
     小北摇头道,我不知道,反正爱就是爱,你回来吧。
    
     李纹才一掀桌子,满桌的饭菜倒地,小饭馆里的人纷纷跑单逃了,老板和伙计站在角落里,为了女生打架的事情在H大已经习以为常,上次还互相捅刀子,死了一个,另外一个在逃现在还没归案,惹事端的那个女生转学了。
    
     李纹才把小北打得满地找牙,脸都肿起来,拿着凳子准备砸他的头,小北闭上眼睛想:完了,就死在他手里。
    
     檀香扑在小北身上,凳子自然是舍不得砸下去。李纹才狠狠的把凳子放下来,“打架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我们走!”李纹才拖着檀香的手。
    
     “我爱你。”小北的眼睛快被打瞎了。
    
     “爱个屁。”李纹才狠狠一脚踹在小北的肩膀上,小北躺下了。
    
     檀香对李纹才说,“你走吧!”
    
     扶起倒地呻吟的小北,拿出他的钱包,到柜台付帐,然后道,“回家吧。”
    
     李纹才喃喃道,“那我呢?”
    
     檀香尖叫道,“你给我回去!”
    
     耳膜都快刺破的H大校队的队长老大悻悻道,“算你厉害,用苦肉计。”
    
     到屋子,檀香打来热水,敷着他的打得像猪头一样的头的额头,吹着气。
    
    “你还喜欢我吗?”小北勉强睁开眼睛。
    
    “爱啊,爱又怎样?”檀香叹气,站起来说,“我走了。以后打架不要找李纹才打,你忘了他是体育特招生,特长是篮球和跆拳道吗。”
    
     小北从床上挣扎起来,抱着檀香,“我不让你走,我以后都不会再放开你。”
    
     檀香放下他的手,“保重!”
    
     小北的吻带着血腥的味道,肿起的嘴唇吻起来别有一番滋味。男人,这招征服女人最管用,征服女人的身体后才能真正得到她的心。
    檀香纵情欢叫,像充满欲望的母兽,轻轻嘶咬着小北的皮肤,受伤的皮肤舌头掠过,无比快乐。小北一边啊啊的叫一边想,他怎么不踢我的小弟弟,否则就可以舔这里了.....(小朋友请勿模仿)
    
     小北不敢问檀香和李纹才到底发生关系没有,他紧紧的抱着檀香,手放在檀香胸口,好的坏的,自己手里的,就是最踏实的,自己眼前的,就是最珍贵的。
    
     檀香若早点明白,吴庆不会死,就算死,不会死得那样难看。
    看着睡熟的小北,唉。
    
     吃完饭,檀香回宿舍,理由是我要回去准备东西啊。
    
     檀香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李纹才宿舍。楼下守门的老头见有女生上来刚想制止,看到是檀香,不说了。记得第一次拦住她的时候,檀香冷冷的说,“拦我,你就会死的很早很早。”不寒而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纹才在洗内裤,是白色的,看见檀香进来脸都红了。嘿嘿笑着。大一板凳男生也在,赶紧让出座位。
    
     “下楼吃饭吧。”檀香道。
    
     “你真的还是要和那小子在一起啊?”李纹才夹菜给檀香,“妈的,真想砸死他。”
    
     檀香说,“我爱他,就这样。”
    
     大一男生点头。
    
     檀香点菜的时候说,“谢谢两位的全力配合,谢谢。”
    
     李纹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盼望你真的是我女朋友呢,如果是,那一凳子早砸下去了。”
    
     “行了,你差点没把他打死。”檀香摇头说。
    
     戴眼镜的一个斯文女生在门口张望,李纹才大大咧咧叫道,“小柳,这里啦,近视到连我都不认识了。”
    
     四人开心吃饭。大一板凳男生对小柳打趣道,“听说你和老大看午夜场的时候拿本子记单词啊?”
    
    小柳腼腆的笑道,“哪里,你尽听他放xxx狗屁。”
    
     檀香大口的吃,很大口很大口的吃。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8:37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十一)
    
     镜子碎了,没有关系,碎片都是美丽的。不要对着镜子哭泣,有时间,有耐心,美好的是往昔。
    
     小北和檀香正式住在了一起,开始美丽的大学同居生活。星期五的晚上檀香会出去,拿一张白纸,印上小北的脚印,叠成一只船,在吴庆溺死的潭里放着,说,“太阳从东边升起,太阳从南边升起,太阳从北边升起,太阳从东边升起。”
    
     “这就是小北的女朋友啊?”系里的女生嗤之以鼻,“没脸蛋,没身材。”
    
     檀香骄傲的笑着,手里拿根棒棒糖,走在学校的路上。
    
     “背我!”檀香揉着自己的腿。
    
     小北蹲下身去,蹲的姿势和吴庆一模一样,檀香温柔的玩着小北的耳朵,吹气道,“你爱我吗?”
    
     “爱。”小北每天都要回答十到二十次。
    
     睡觉的时候,檀香说,“电脑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小北轻声道,“宝贝,过来,我教你。这个叫星际争霸,有三个种族,一个是人类,一个是虫子,一个是神,你喜欢哪个?”
    
     檀香看着电脑,兴奋道,“当然是虫子,我要虫子。”
    
     Zerg,虫族,虫族在任何环境下都能生存。小北一边操作一边耐心道,“这是它的巢穴,孵化室,也是兵营……”
    
     檀香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帅领军队侵略别的种族,有杀人的快感。
    
     以后的日子就换成小北光光的躺在床上,哀怨道,“电脑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还不睡觉?”
    
     檀香左手操作键盘,右手操作鼠标,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吵什么吵,等我玩完这盘再说。你把冰箱里的石榴剥了给我吃。谢谢.”
    
     小北一边剥,也舍不得吃。
    
     檀香玩了一会,看到一碗的石榴籽,大悦,称赞道,我就是喜欢拜倒在你的石榴短裤下,oh,我太喜欢了。
    
     勺子冰冷,吻很热。石榴在嘴里,甜汁流到心里。小北看着一脸幸福的檀香,心想:老子怎么堕落到这一步了。
    
     小北也带檀香去参加同学聚会,男同学喜欢檀香,因为她玩星际争霸很厉害,会玩六只雄蜂的突袭战术,连最不可思议的小狗变飞龙都掌握的熟稔。反倒小北被晾在一边,和几个女家属讨论期末考试能不能通过的无聊话题。
    
     檀香迷上了游戏后,对上课似乎产生了抵抗情绪。考试的时候,老师说,这位同学,你走错教室了。
     檀香说,没有啊,我就是这个班的。
     老师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檀香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从来没见过我,这不代表我不是这个班的。让我进去吧。
    
     爱情让忧郁症变成快乐狂,让寡言少语变成能言善辩,让傻子变诗人,智者昏头,天地无光,让狮子温柔,兔子咬人,狗跳墙,鳄鱼掉泪。让正常人变成聋子和瞎子。天天盼望天黑,让睡觉成为人生的乐趣.
    
     是的。
    
     天天逃课玩游戏,考试自然是不会作答,考试前准备好的小抄用透明胶纸贴在大腿上,得意洋洋的抄着,竟然通过了一门又一门。
    
     小北也准备考试,看着檀香这几天也没玩电脑了,只是趴在桌上写写画画的,颇觉安慰,泡了杯热咖啡,“宝贝学习辛苦了,在写什么啊?”
    
     檀香抬头,举起一本“书”,怎样?
    
     小北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用小张白纸缝好边,上面用细细的铅笔写了无数的公式和句子。正反两面都有,书还有封皮,上面写着四个字,“肯定及格”。
    
     “不好好复习,搞这些歪门邪道。”小北放下咖啡。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啊。”檀香义正词严道。把咖啡一饮而尽――――牛才这样喝热咖啡。
    
     作弊事业搞完了,檀香伸了懒腰爬到床上,“北北,你在干什么?”
    
     小北说,“后天要考试啦,我这种人还是踏踏实实复习比较好。”
    
     “哦。”檀香躺在被子里,翻来翻去,问道,“好看吗?”
    
     小北认真的说,“当然好看,不然考试通不过要重修的。你以为人人都象你啊,尽是投机取巧。”
    
    “我想第一页肯定很好看,否则你怎么半个小时了还在看第一页?”檀香象条蛇一样爬到小北身上。
    
    “我总是在看第一页吗?”小北翻到中间,咽了咽口水,一边看檀香在床上滚来滚去。
    
     “我玩我的,你看你的书好吗?”檀香轻轻咬着小北脖子和肩膀之间的那块肉。
    
     “xxx,看个屁书啊?”小北把书砰的一声扔到门角,关灯做坏事前对檀香说,“你那个作弊的小本本明天缝几个给我!”
    
     檀香坏坏道,“看你表现。”

  (二十二)
    
     小北的考试意外通过,全靠那本“肯定及格”的天书。暑假带了檀香回家,说考试通过全是檀香的功劳。老妈听了以后特别高兴,奖励小北NOKIA8850一部。奖励檀香一个大红包和一根项链。
    
     檀香说,“借我玩几天。这屏幕还挺好看的。”
    
     小北钱包的钱统统都被“存”起来,檀香说,这是以后的“结婚基金”。
    
     檀香的原则: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小北的原则:你的就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
    
     咒语的力量,宗教的力量,神的力量,都是信仰,都在于人。檀香想着,哼着歌收拾着房间,如果是幸福,请久一点吧。
    
     从梦中恍惚醒来,吴庆似乎睡在旁边,是死去的样子,檀香睁大眼睛看他坐起来,笑着,嘴里都是水,“檀香,你快乐吗?”
    
     “对不起,是我的错。”檀香的冷汗冒出来。
    
     “我不怪你,是我没福气。”吴庆的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很浑浊,象潭里的泥一样浑浊。
    
     “你再多呆在他身体里一会好吗?”檀香企求着。
    
     “你爱他还是爱我?”吴庆的声音越来越含糊。
    
     “你!在看见你最后一眼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爱的是你,求你再陪我一段时间好吗?”檀香求着。
    
     “我也很爱你,永远都是。”吴庆躺下了。
    
     檀香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早上起来,小北还是小北,睡得沉沉的,睫毛被风吹,然后醒来,发现檀香在看他。
    
     “怎么,没见过帅哥啊?”说完搂着檀香亲了一下,“今天去上课啊,否则这学期又得靠作弊了。”
    
     “天气那么好,不如在家玩电脑。要去你去吧。”檀香一夜没睡好。
    
     从此以后,只要天气好,檀香大多不上课,借口是天气那么好,不如在家玩电脑。
    
     天气不好,天气不好还上课干什么?刮风,下雨,太热,太冷,太闷,都不是什么好天气,反正也不点名,除了辅导员的课,偶尔去去就行了。
    
     小北在下大雪的时候穿上棉衣去上课,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再回头看睡得象猪头的檀香,心里感叹道,人世间,怎么有这么多不公平的事啊。 -------因为下第二节课休息十五分钟的间隙,要跑步回来给在玩电脑或在睡觉的檀香送早餐,还点名要热牛奶和小笼包。小北无奈诧异想,我怎么越来越堕落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29:36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十三)
    
     “北北,我的袜子哪里去了?”闹钟一响,檀香惊惶失措。
    
     小北正在挤脸上冒出来的小痘痘,回答道,“大概在床下。”
    
     “北北,我的内裤哪去了?”檀香叫嚣着,“你再不给我找我不去上课啦。”
    
     小北冲过来,在被子里东刨西找,“袜子在这,内衣在这,裤子在这,扎头发的蝴蝶结在这,还有什么要找的?”
    
     檀香狡猾的笑了,“就是要你帮我找。”
    
     二人最近制定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吃饭”计划,主要是针对逃课的檀香制定的,规定一星期逃课不得超过十次,如果遵守就可以去游戏室里玩联机星际争霸,否则将受到严厉惩罚。所谓的惩罚就是趴在凳子上用拖鞋打屁股,不过一点也不痛。
    
     今天是计划实行的第二个星期,小北和檀香牵手一起上学,新学期学校有规定,不许公开的拥抱牵手。
    
     檀香喜欢玩导盲犬的游戏,这样能让上学的步行二十分钟充满乐趣。所谓的导盲犬游戏就是檀香当盲人,戴着太阳镜闭着眼睛。小北的手牵着,还要提醒,前面有台阶,有水坑,有便便……
    
     今天时间还早,所以小北自动自觉道,来玩导盲犬吧。
    
     好哦。檀香说,“我今天要钻到你衣服里面玩。”
    
     小北说,好啊。
    
     真像抱着个盲女,小北觉得很晕,还得承受周围人奇异同情的目光。怀里是一边走一边作悲惨状的檀香,“美丽的秋天啊,秋天来了,果实成熟,我却看不见美丽的秋天。”
    
     小北笑得蹲在地上。抱着檀香忍不住啃了一下。
    
     檀香踮起脚尖,回吻着。
    
     “喂,你们是哪个系的!”一声狮子般的吼打断热吻。一高大的戴红袖章的学生走了过来,拿着个本子。“按照新规定,要通报批评。”
    
     “关你屁事啊?”檀香冷冷的看着他。
    
     “你这女生怎么骂人啊?”红袖章是大一新生,正想好好表现呢。谁知道第一次就碰见这么嚣张的情侣。
    
     小北道,“不好意思,下次注意就是。”
    
     檀香看快迟到了,不耐烦道,“大哥,放过我们啦,我快迟到了。”
    
     “不行,必须跟我去一趟学生会。”红袖章拽着小北的衣袖。
    
     檀香把他的手狠狠一甩,“别碰他。”
    
     红袖章又好气又好笑,这女生还保护比她自己高那么多的男朋友。
    
     局面僵持着。
    
     檀香忽然笑了,看见另外一个戴着红袖章的更高大威猛的男人走过来。
    
     “干什么啊?”李纹才走路的时候有点外八字。
    
     小北低头。
    
     “老大,抓到一对在路上打啵的。”红袖章报功。
    
     李纹才说,“这个,是我表妹,算了吧。你到教学楼那边去抓穿背心穿拖鞋进教室的吧,我来搞定好了。”
    
     红袖章疑惑的看了檀香一眼,心想,表妹?一点也不像。但是自己还想着进篮球队呢,道,“对不起,有眼不识表妹。”
    
     小北道,“谢谢你。老大。”
    
     李纹才看见檀香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哀叹道,“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檀香说,“谢谢,我很幸福。”
    
     李纹才转身道,“星期天下午球队在北操场训练,有空的话就过来。”
    
     小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抓住檀香的肩膀笑道,我又能打球了,哇哈哈哈……
    
     到了系楼门口,檀香苦着脸,“迟到了。”
    “快进去啊。”小北催促道,看着表,这样一闹,自己也迟到了。
     “你说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两分钟有什么区别?”檀香鬼鬼的问。
     “没区别”。
     “那迟到两分钟和迟到三分钟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以次类推,迟到和不去没什么区别啦。”
    
     等小北明白过来,檀香已经笑着朝游戏厅方向跑去,一边追一边喊,“打烂你个屁屁,你又逃课。”
    
     其实心里觉得檀香说得也是很有道理的。
    

  游戏厅今天关门修机器,二人失望而归,天气很好,九月天高,只缺烦恼。小北建议去逛街。当别的学生正在课堂上记笔记打瞌睡传纸条听音乐发短信的时候,小北牵着檀香的手在市区商场里像小夫妻一样shopping。吃冰淇淋,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檀香觉得下巴粘粘的。
     “你看我的下巴是甜的哦。”檀香说。
     “不相信。”小北看着她。
     “你尝尝。”檀香高高的抬起头。
     小北尝着,果然是甜的,甜蜜的下巴,甜蜜的吻。
    
     第二天,檀香发誓说一定要去上课。因为是大课,很重要很重要。动作还是磨蹭无比,还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小北送她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照例迟到了。
    
     “不去了?”小北问。
    
     “去啊,怎么能因为迟到就不去上课想去玩电游呢,你这个人的思想好腐败啊。”檀香作鄙视状,“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吃饭,将来作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小北在教室门口看着她进去,檀香是从前门进去的。大叫一声,“报告!”老师点头微笑,请坐,下次要准时。教中文的张兵还是挺喜欢檀香的,虽然她来的次数很少。
    
     檀香对着门外的小北作飞吻状,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小北摇摇头,不就是昨天买了条新裙子嘛。故意迟到走前门,无非是想让所有人都看一下。女人啊女人。
    
     忽然想自己也迟到了,心想,迟到一分钟和迟到两分钟没区别,这样推下去,迟到和不去没什么区别。那就不去了吧。
    
     因为逃课而心情愉快在回家路上哼着歌的小北想:我xxx怎么就这么堕落啊?

  (二十四)
    
    “老板,看见我女朋友在这没?”小北发狂的找檀香,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早上说去上课,中午却不见从教室出来,同学说她上了半截就嚷嚷着说不舒服跑了。
    
     医院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只有到游戏厅里来找。
    
     以前的街机游戏室已改为电脑游戏室,三十台机器整整齐齐的摆着,老板善于经营,看准了学生喜欢什么。
    
    “没有,没有。”老板低头数钞票,“我哪认识你女朋友啊?”
    
    “就是那个个子不高,看起来很可爱的那个。”小北抓抓头,“穿着短裙,粉色凉鞋。”
    
    “没有,你走吧。”
    
     小北悻悻离开,去哪里了呢?
    
     檀香从厕所里探出个头,悄悄说,“走了没?”
    
     老板道,“走了,你出来吧。”
    
     檀香嘿嘿说,老板你真好。
    
     好字刚落音,埋伏在门口的小北冲了进来,揪着檀香的耳朵,“好啊,你躲在厕所里!”
    
    “回去回去,都几点了,不吃饭了?”小北想,我怎么就找了你这样的。
    
     檀香无辜道,“还打一盘就走好不好。我不是躲在厕所,是刚正好想嘘嘘了。”
    
     小北快晕了,在这里都是女朋友到电游室找男朋友要他们回去。
    
    “好吧,那你再打一盘吧。”小北放开檀香,“打完这盘就走,我在这等着。”
    
     檀香迅速回到坐位,对盟友们喊,“开打啦,谁是主机,快快!”
    
     小北和游戏室老板聊天,聊最近的天气,社会的风气,聊国际形势,聊电费怎么又涨了,聊你这游戏室一个月房租多少钱,聊到几乎没话题的时候,小北恍然,冲过去道,“还不走。两点了,你想饿死我是不是?”
    
    “走,就走,马上。”檀香把敌方最后一个农民杀掉,屁股离开凳子,头还凑着屏幕。
    
     盟友有几个是认识小北的,道,“小北你女朋友打星际好厉害啊,我们都打不过她。”
    
     走到门口,檀香摸摸小北扁了的肚子,安慰道,你看,找到我这个星际高手是你的幸福呢。
    
     小北饿的快晕过去,有气无力的回答,“幸福,幸福,麻烦姑奶奶你下次玩失踪的时候打个招呼。”
    
    “哦。”檀香吐吐舌头,“对不起,下次再也不躲厕所里了。”
    
    “躲哪里?”小北牵着檀香的手过马路。
    
    “躲桌子底下啊。”檀香咯咯笑着,“你做梦也想不到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王子和公主在大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偶尔的吵闹也因为互相依然还爱着而烟消云散。小北在睡觉之前看着睡了的檀香的脸,是她吗?就是她?她?是的,她!她要是总是像睡着这样安静这样乖就好了,很可爱的鼻子。
    
     忍不住拿手捏了捏。
    
     完了,醒来了。
    
     檀香醒来看着小北,睡眼朦胧的缓缓的说出五个字,“周末点唱机。”
    
     小北的头哄了一下,点吧。
    
     H大校歌。檀香侧了侧身子说,把被子卷起,头露出来,像个小面包虫.
    
    “我不记得歌词。而且晚上唱校歌勾鬼”小北快晕过去了,“你把被子卷起来,我不要盖了吗?”
    
    “张国荣的怪你过分美丽。”檀香卷得更紧了,“你要唱歌才可以盖被子。”
    
     小北作回忆状,“我不记得歌词了。换一首。”
    
     檀香松开被子,“共同度过会唱吧。”
    
     小北清清嗓子唱,“垂下眼睛息了灯,回望这一段人生,望见当天今天即使多转变,你都也一意跟我同行,曾在我的失意天,疑问究竟为何生,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勇敢去面对人生……..”
       
     没声音了,小北停了,总算睡了。呼呼,下次再也不敢吵醒这家伙了,自讨苦吃,凌晨一点要玩点唱机。
    
    “哎呀,怎么不唱了,很好听呢。”檀香扭着身子。
    
     小北说接着唱:“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共去写一生的句子.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我都盼面前仍是你.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没什么可给你但求凭这阙歌,谢谢你风雨里都不退愿陪着我,暂别今天的你,但求凭我爱火,活在你心内分开也像同度过.”
    
     这会有声音了,檀香哭了。
    “你哭什么啊。”小北帮她擦眼泪,“唱得好你说就是,不用感动的流泪嘛。”
    
     檀香紧紧抱着小北,“不许你离开我。”
    
     小北抱着檀香,“不敢。”接着道,“你老实说,你爱我还是爱你以前男朋友?如果他还活着你选择谁?”
    
     檀香惊恐的看着小北,“我…….”
    
     “说啊。”小北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当然是你,小北,你是我最爱的北北。你就是我的命。”檀香的眼泪涌出来。
    
     小北点头,到床边拿纸巾擦她眼角的泪水,“我是你的命,我看你一到游戏厅,命都不要了。”
    
     檀香破涕为笑,爬到小北身上,“你个坏蛋,看我不捏死你。”
    
     小北哆嗦道,“我好怕你啊鼻涕虫。”
    
     檀香色色的笑着,“小心本姑娘强奸你!”

  “欢迎光临。”小北的眼睛里闪烁着野兽一样的欲火,把身体摆成一个太字。期待激情的身体微微颤抖。
    
     檀香用力吻着小北的嘴,突然想起什么,道,“好累哦,睡觉了。请勿打扰”
    
     翻了身,分了被子给小北,开始呼呼大睡.。若我可再活多一次,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你……檀香想着,歌词真好,唱的真好。
    
     身边的床开始不停的晃。檀香嘟喃道,别再床上晃,去洗手间晃。
    
     “不!”小北从侧面抱着檀香,“起火了,需要救火。”
    
     檀香反抗了几下,停止反抗,身体被充满,升得高高,被浪甩在海滩上,不符合语法的句子从嗓子里咕噜咕噜的喊出来,回荡在房间,从窗户缝里飘出去,就这样飘上了天。
    
     她睡得真舒服。小北捏着睡了的檀香的鼻子,怎么捏都没醒来,看来,这下真的累了。翻了身,到电脑前,打开游戏开始玩。一边想,我xxx混得真差啊。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30:29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十五)
    
     冯丹化悲痛为力量,拿到了本学期的奖学金,当了校学生会的文娱部主席。奖学金全班只有两个,另外一个当然不是檀香,她化喜悦为食量,体重由原先的八十斤一跃到九十六斤。小北封自己为养猪专业户,小北自己瘦了,姚润芝来看他的时候简直都不认识眼前这个黑瘦的家伙就是自己最骄傲的儿子,吃饭的时候点了补品,“北北啊,注意身体啊。”
    
     檀香红着脸,“肉都长到我身上了。”
    
     姚润芝语重心长道,“现在还在学校,主要任务是读书。别闹得太厉害了。”
    
     小北不好意思的笑,“妈,没事。”
    
     “再给你一部电话吧,免得找不到你。”姚润芝掏出个盒子,“号码挑好了就告诉我。”每次打电话都是檀香接,便知道儿子现在用的是呼机。
    
     回去的时候,檀香说,据说飞利浦的电话待机时间很长。
    
     小北说,“你不是想换我的电话吧?”
    
     檀香嬉皮笑脸,“换一下用,又不要你的,好歹我们也是熟人。”
    
     小北说,“拿去!明天我去给你买号码。”
    
     檀香抱着小北,呜呜的说,“你真好,你对我真好。号码我要尾数是68的。”
    
     “知道了。贪心鬼。”
    
     “大一搞学习,大二爱漂亮,大三谈恋爱,大四找工作”回去的路上,檀香念叨着,“北北,你今年大四,是不是要出去找工作,将来养活我和小小北北啊?”
    
     小北说,“也是。不过我想考研。”
    
     “你脑子进水了。”檀香看着研究生楼,“男人考研还不是要出来工作赚钱,女人考研还不是要嫁人?要考等上班以后再读NBA吧,那多威风,开小车车来上学。”
    
     “拜托,那叫MBA,工商管理硕士。”小北哭笑不得。
    
     “差不多啦,不都是很有钱嘛。”檀香不服气道。
    
    ...........
    
     正值夏末,天气乍暖。
    
     一听说出去吃晚餐,檀香就开始穿短裙,弯腰就能看见屁屁的那种短.小北看她在镜子前转来转去,没好气道,“穿那么短,想勾引谁啊?”
     “凉快。”檀香转了转圈,掀开裙子,“你看小白兔,她有夏天的尾巴,短短的。”
    
     果然小裤裤上有只兔子。
    
    “我是大灰狼。”小北扑过来。
    
     檀香正爽歪歪的时候,电话响了,真扫兴啊真扫兴。
    
     小北一边嘿咻一边说,“喂,谁啊?”
    
     檀香觉得嘿咻一半就停下来比冬天洗冷水澡还难受。
    
    “我是冯丹,有点事要找你。”电话里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檀香长长的啊了一下,小北继续动作,一边道,“什么事明天我来宿舍找你。”
    
     “你在干什么?”冯丹明知道还要问。这就是有些女人愚蠢的地方,明知道答案还是希望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你在干什么?”
    
     “干她。Bybye。”小北挂了电话,继续未完成的最好的室内运动。
    
     “谁?――――――啊?”檀香呻吟道。
    
     “我们宿舍捣乱的。”小北咬住牙齿忍住笑,“别打西瓜叉好不好,让我快点结束………我还没吃饭呢。”
    
     人生苦短,儿女情长。快乐的时候,怎样都快乐。
    
     次日下了课回家吃饭,休息片刻后,小北拿着书包对檀香道,“宝贝,我去晚自习,一起搞学习去吧?我帮你占个位置?”
    
     檀香眼皮都不抬,只顾指挥电脑里的虫族军队追击人类漂浮的主基地,“乖,你去吧,好好学习,回来带烧烤给我吃,要第三家摊子的,玉米一只,鹌鹑一只要烤生一点的,青蛙肉两串,谢谢。”
    
     小北出门的时候摸摸跳动的心脏,松了一口气,如果一个男人不说谎就能和自己女朋友相处,那个男人一定是罗纳尔多――外星人。

       
  (二十六)
    
     冯丹一个人在宿舍,关着灯坐着。不惊意看,以为是鬼坐在那,披头散发。
    
     小北开了灯,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最近sima来各学校选一批代言人,你去试试?”冯丹的眼睛似乎有点肿。递过去一张名片,sima策划总监,“星期六给他打电话。”
    
     “你怎么了?”小北坐到旁边,“不舒服?”
    
     冯丹哭着说,“你知道吗?我忘不了你,忘不了你。我想见你。”
    
    “别这样,哭的我心痛。”小北不知所措。
    
     “凭什么哭的是我,我们好好的,就被那个妖精给搞成这样。”冯丹咬牙切齿。
    
     这就是女人,外表装得再冷静柔弱,面对感情,一样的坚强的象只母象。
    
    小北说,“没有别的事情我回去了。谢谢你,星期六我会去试试的。”
    
    “你不要走。”冯丹扑到小北的怀里,“我要你,难道你忘记我们的过去了?你说爱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变得我完全不认识了啊?”
    
     “对不起。”小北打开门离去。
    
     冯丹抱着被子,哭得嘶哑。
    
     没了就没了,没了就找新的,这样的话我们经常劝那些不甘心不放手的自己的朋友,自己身处其中,要做到就很难。不要看别人,我们都一样。
    
     “晚自习愉快吗?”檀香大口大口的吃着半生不熟的鹌鹑,嘴角带着血丝,一边问着小北。
    
     “挺好的。”小北扫着地。
    
     “在哪个教室?”檀香问道。
    
     “东楼408。”小北后来真去了自习,不过看的是漫画书罢了,“臭脚王也在,他一脱鞋,教室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就早早回来了。”
    
     “你认识王磊?”檀香脸色一变。
    
     小北把扫把放到一边,说:“臭脚王谁不知晓,校足球队的超级替补,上次我们训练他们也在,还打了一架。他把鞋一脱,一群人都跑了。后来和好了不过,对了,我还去过他们宿舍呢,第一次去我还问你们宿舍谁喜欢写毛笔字,后来才知道那股墨汁的味道是王磊床底下的鞋子发出来的味道。”
    
     檀香听着,一嘴的玉米粒喷了自己一身,小北说,地白扫了。
    
     星期六上午,小北早早起来。电话约好sima公司的那个叫田田的策划总监九点半。
    
     “去哪嘛?”檀香迷迷糊糊闭着眼睛拽着他的裤子不放手。
    
     “找工作,去不去?一起去吧。”小北深知檀香的习性,你说不带她去一定会去,你让她去打死她都不去。
    
     “不想去,我想睡觉,好不容易到星期六。”檀香打了个大哈欠,嘴巴张大得能看见扁桃体。
    
     “起来,去吧,去吧。”小北挠着檀香的胳肢窝。
    
     檀香坐起来,认认真真道,“我不去。中午回来带我去吃饭。请你别吵我了好吗?”
    
     五秒钟后,用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闷在里面。
    
     “那我真走了哦。”小北抱着面包里的虫子。
    
     虫子探出头来,点点头。嘴巴撅起来,于是得到小北的一个吻。如果一对情侣一天接吻次数超过二十次,证明在热恋中,如果少于两次,离分手不远了,老夫妻除外。
    
     出门,小北一额头的汗。呼呼,赶快坐车去市区。
    
     品牌服装代言人,多好的差事,能穿好看的衣服,还能上T台走,还能上电视呢,想着想着就傻笑了,漂亮男人和漂亮虚荣心都一样的强。
    
    田田对小北非常满意,身高,气质,体型,笑容都很完美,最后一个名额就给小北了。田田是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样的喜欢帅哥。
    先试用一个月,每周星期天走台,就是随便在台上走走,主要针对学生市场,因此第一步就是各高校巡演。田田甜甜的笑道,接着说,“每次出场费三百元,上电视媒体另算钱。”
    
     小北说,“试试。”

  (二十七)
    
     檀香坐在礼堂看台上的小北在闪光灯下摆着各种各样的pose,第一站巡演是H大,冯丹也在台上,情侣休闲装。一脸灿烂,其实穿情侣装未必是真情侣,真情侣未必穿情侣装。
    
     “不要。”檀香绞着自己的手指。
    
     旁边座位上的是个新生,尖叫着,“好帅啊!”拿胳膊碰了碰檀香,“就是最高那个。”
    
     “是我男朋友。”檀香说。
    
     那女生诧异的打量了檀香,“不会吧。”
    
     檀香没看完就回去了,冯丹的手挽着小北的手,那种亲密的样子让檀香眼睛刺痛,眼不见为净。
    
     星期六晚上十一点,檀香如困兽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小北回来了,初次登台的喜悦笑容还来不及隐藏。
    
    “怎么样,你老公我帅不帅在台上。”小北抱着檀香。
    
     “她怎么也在上面?”檀香放开小北的手。
    
     “她也是被选中了。”小北忽然明白邀请檀香去看演出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你吃醋了?”
    
     “没资格。”檀香倒在床上,和衣而睡。
    
     半夜醒来,小北也睡了。黑暗中,檀香恍惚看见吴庆的脸,表情是非常开心的笑,模样和上次一样,全身污泥。
    
    “我离开了他的身体才两天,你就不高兴了?”吴庆坐起来手舞足蹈,象个木偶,机械的张开嘴巴。
    
    “你想怎么样?”檀香冷冷的看着他。
    
     “没不是说爱我吗?你却对他说他是你的命,我为了你,命都没有了。”吴庆的看着自己苍白浮肿腐烂的手臂,“我现在是孤魂野鬼,连家都回不去,可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爱他,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你的死一定要怪我的话,我愿意赔上我的命。”檀香拿起床边的剃须刀,拆下刀片对着脖子,“可以了吗?”
    
    “不要―――。”吴庆的浑浊的眼泪流进自己的嘴里,“我不要你死。”
    
    “你要离开他就走吧,我不在乎。我永远都不要受你的纠缠和威胁。”檀香木然道。
    
     “你真的不在乎我?”
    
     “是。”
    
     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吴庆开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檀香一眼,碎碎念,“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不是我……….”
    
     小北醒来的时候破例没有吻檀香说早安。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两人不说话,只是躺着,小北在抽烟。
    
     檀香躺到肩膀上,“北北,不去那里了好不好?”
    
     小北不耐烦的推开檀香,穿着裤子,“你不要吃那么多无名醋,什么都要管。”
    
     出门之前对檀香说,“我今天要去公司,你自己吃饭别等我了。”
    
     小北破例没有吻檀香说宝贝我走了。
    
     屋子里空空荡荡,檀香歇斯底里的喊,拿着凳子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穿衣镜,玻璃飞溅,飞到小腿上,血流不止,檀香对碎

作者:敏敏娃娃 回复日期:2005-1-10 20:03:00

  屋子里空空荡荡,檀香歇斯底里的喊,拿着凳子砸碎了自己最喜欢的穿衣镜,玻璃飞溅,飞到小腿上,血流不止,檀香对碎片笑着,顺着小腿皮肤的纹路往下划,到脚踝,血流了一地,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只是心痛,一点也不冷,只是心寒。
    
     “喂。北北吗?”檀香一边打电话一边尝了尝自己的血,甜而咸腥,有生锈了的铁的味道,海水的味道。
    
     “什么事,我在去公司的路上。”小北不耐烦的等车,手上拿着面包。
    
     “我要死了。”檀香笑道。
    
     “好吧,那你去死吧。电话没电了.”小北挂了电话。
    
     檀香重复着,我要死了,我终于要死了,我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恍惚中,吴庆站在面前,无比清晰的,“你不要这样!”
    
     “和你有什么关系?”檀香看着地上蔓延的血,若无其事的翻着咒语书,据说我死后会变成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丑陋的有毒汁的癞蛤蟆。
    
     吴庆的手指抚摸檀香的头发,多么好的头发,叹气,离去。
    
     田田对小北说,“很不错,老总很满意。下午安排你们见一见,我们公司想正式签你,毕业后就过来吧,前途无量.”
    
     小北拿着钱,喜不自胜。喝的茶呛了一口,心里突然一阵绞痛,“我得回去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32:00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十八)
    
     回去的时候,檀香躺在地上。一大摊血流到卫生间。
    
     醒来的时候,檀香在医院的床上,输着血。
    
     “对不起。”小北坐在旁边,“我不该挂你电话,我以为你和我开玩笑呢。”
    
     檀香侧头,眼泪流下来,舔舔苍白的嘴唇道,“你终于还是放不下我,你终于还是回去了。何苦呢,你何苦,你走吧,请你离开,你不要管我。”
    
     小北听着,鼻子酸酸的,“我该死。”
    
     檀香看着小北的脸,“是我该死啊,你本不是我的,是我太贪心啊,北北。”
    
     小北轻握住檀香的手,“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对不起……..”
    
     檀香叹口气,睡了过去。听见小北在打电话,“田经理,我不能去了。谢谢你。”
    
     檀香抽泣着,爱情之伤,胜过切肤之痛。
    
     一切恢复了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冯丹,一起上课的时候从来不说话,檀香回宿舍拿东西的时候,她恶狠狠道,“我知道你会巫术,否则我的小北怎么会这样,你这个妖精。”
    
     檀香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床位上,“是的,我是用巫术让他爱我的。怎样?”
    
     冯丹道,我求你,停止迷惑他好吗,把他还给我。
    
     檀香摇头,我不能让啊。
    
     对于你而言,小北只是你的一部分,但是,他是我的全部啊。冯丹哭着祈求,双膝跪地。
    
     檀香依旧 摇头,我不能让啊。
    
     冯丹溺死的地方和吴庆的一样,这个臭水潭自建校已来已经漂浮过二十多具学生的尸体,大多是为情自杀的不会游泳的男女学生,还有家长反对而双双殉情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吴庆,为了抓一只丑陋的树蛙跌落水潭。冯丹是半夜跑出去的,疯了似的边走哭,直接跳到潭里,跳远运动员一样,一跃而入,头朝下栽到潭底,捞上来的时候,面部扭曲,五官已不是五官,是带着血的一块肉饼,整个头,象长头发的足球,肿得厉害,看来学会游泳是有必要的。
    
     “不是我害死她的。”檀香天天晚上都是恶梦,象吴庆死了那段日子一样。
    
     小北只是紧紧抱着发抖冷汗淋漓的檀香,“不怕啊,我在,我在。”
    
     “我把你还给她就好了,她就不会自杀了。她穿着红裙子自杀,是要化成厉鬼来找我。”檀香呓语着。
    
     “乖乖睡觉吧。”小北轻轻拍着檀香的背,像安慰一个婴儿一样。心中一阵悲,我要怎样才好?
    
     在H大,没有什么比毕业之前更让人伤感的时分了,恋人们因为分手而哭泣,因为天各一方而哀伤。檀香和小北和所有的大学情侣一样,挤出时间,天天腻在一起,怕分离,越是怕分离越是缠绵,越是缠绵越是怕分离,终究要分离,小北毕业,工作找了,在另外一个城市。
    
     “你毕业后,就过来。”小北含着眼泪,“结婚基金你先拿着用,我会想你。会给你打电话。房子你先住着,房租我交到你毕业,电脑留给你,你发email给我。”
    
     檀香只是喝酒,不停的喝,终于要放手,到这个时候,不得不放手。
    
     各奔前程,从此便无牵挂。
    
     送小北是在火车站,晚上的火车,檀香在黑暗中追着火车跑了很远,哭着,闹着,小北看着檀香的影子越来越远,眼泪掉下来,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火车还是走了,火车像发怒的巨兽一样喷着白烟,喷着像前尘往事一样虚渺的烟。
    
     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檀香在回去的路上自言自语说。

       
  (二十九)
    
     电话费1800?
    
     费丽丽问小北,“一个月打那么多电话?
    
     小北道,“打给一个朋友。”一边看着电视里无聊的娱乐新闻,某某明星被人泼粪。
    
     费丽丽穿着薄纱一样的睡衣,嗤之以鼻道,“朋友?是女朋友吧?”
    
     小北捏了捏她的屁股,原来女人原来都是一个德行。当初追小北的时候是答应给他自由的,现在这样咄咄逼人。
    
     “我回去了。不早了。”小北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你早点睡。”
    
     费丽丽是公司的电梯小姐,身材绝妙,长相动人,当初吸引小北的是她的温柔老实腼腆可爱性感,吃起醋来,和檀香有得一比。
    
     “北北,你爱不爱我?”檀香在电话结束之前都要问这句女人都爱问的废话。
    
     “爱,爱,永远都爱。”小北有点内疚。
    
     爱是爱,可是不能因为这个饭馆的饭好吃,就永远在这家吃。搬家了,不可能让自己饿死。小北想道。
    
     男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动物。
    
     檀香隐约闻到背叛的气息,无能为力,鞭长莫及。
    
     越发变本加厉的在房子里和动物们做着游戏,买齐全了全套的工具,每天晚上,打开灯,在洗手间里解剖,打发时间。
    
     兔子恐惧的看着檀香,眼睛红得很无辜。
    
     “不会疼的,相信我。”檀香说道,细麻绳绑好乱蹬的兔子腿,勒进肉中,兔子仰面朝天,一碗滚烫的水淋在兔子头上,如果兔子会叫,声音一定很动听,檀香想。
    
     然后把蝴蝶结系在兔子耳朵上,多么象兔女郎,檀香欣赏着绝望的美丽的兔子。吴庆悄悄在后面欣赏越来越漂亮的檀香。
    
     “你很残忍。我是属兔的。”吴庆叹息道。
    
     檀香回头看了看他,道,“你果然离开他了。”
    
     吴庆是真的离开了,人会吃醋,何况鬼。
    
     “你爱的是他,不是我。”吴庆死后终于明白这个事实。
    
     “说了一百次的事情你别让我重复了。”檀香从盒子里拿出锋利的刀片,“当初我让你附体并不是想让你复活,我想利用你让他喜欢我,习惯我。”
    
     “他现在不爱你了,因为我离开他了。我在你送他上火车的时候就离开他了。”吴庆幸灾乐祸,身体在灯光下惨白,几块骨头已经臭了。“你追火车的时候,我好嫉妒,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是你自己要离开的,不是吗?”檀香戴上手套。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是的。我讨厌你。”檀香正视着他,“我从来没有象讨厌你一样去讨厌一个人。”
    
     吴庆声音变得微弱,“我......知道了。”
    
     “去投胎吧,祝你幸福。”檀香看着他跌跌撞撞的离开屋子。
    
     把兔子腹部切开,血飙到檀香的眉毛上,滴滴答答流下来,兔子心脏跳动欢快,在蠕动的胃上撒上细细的盐粒,手指的血擦到纯白的兔毛,兔子尾巴切下来,一个血洞咕咕的冒血。
    
     从冰箱里拿出切好的胡萝卜,蘸着血,格外的脆甜。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檀香在房子里轻轻哼唱,一字一句,优美动人。
    
     寒假之前的考试檀香全部通过,心情好得不得了,打电话给小北吧?
    
     “喂喂喂喂,小北小北。”檀香下火车的时候想给小北一个惊喜。
    
     “在哪啊?”小北听得不清楚。
    
    “在学校啊,我考试全部通过了,你在哪,今天过得好吗?”檀香拦了一部出租车。
    
     “我在公司上班。”小北说。
    
     “想我吗?”
    
     “想。”小北道,“天气冷了,注意保暖。我挂了,上着班呢。”
    
     檀香下了出租车,天气已经冻了,还是特意翻出第一次见小北的那条果绿色的毛线裙,裙子到膝盖,膝盖下是最漂亮的小腿,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挺的笔直。檀香跺着脚,看表,下午四点三十分,到了大厅。
    
     费丽丽坐在电梯里看着这个奇怪的女孩子,穿着裙子东张西望,出于职业的习惯,微笑问道,“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你们这里几点下班啊?”檀香问。
    
     “五点,您去哪里?”费丽丽有点隐约的不喜欢她。漂亮的女孩一般不喜欢漂亮又可爱的女孩。
    
     “拓展部是几楼啊?”檀香问着。
    
     “15楼。”
    
     檀香进了电梯,到了15楼,探出口看了看,吐了吐舌头,又伸回来。
    
     费丽丽道,“15楼到了。”
    
     “哦,我要回一楼。”檀香笑道,“我就是看看,没别的。”
    
     “你找拓展部哪位?”费丽丽疑惑道。
    
     “我要回一楼。”檀香说。
    
     “你是不是找……”费丽丽道。
    
     还没说完,檀香说,“我到一楼,谢谢。”
    
     奇怪的女孩穿奇怪的裙子,绿色的,象菠菜。
    
     小北下班的时候发现檀香在电梯里差点晕过去,扶着墙壁,“你怎么来了?”
    
     檀香挽着小北的手,“放假了,陪你过圣诞节。”
    
     小北看着檀香,费丽丽看着小北,眼里含着泪水,忍了忍没掉下来,手指颤抖着按了一楼的按键。
    
     “你们公司开电梯的小姐还挺漂亮的。”檀香离开电梯前对小北说。
    
     费丽丽的眼泪终于跌下来,扑扑扑下落,第一次见到小北的时候就爱上了。有一次小北一个人乘梯,便上去吻了小北一下,小北的第一句话是“我有女朋友的。”第二句话是吻着她说的,“不过不在这里。”
    
     这个女孩就是小北的女朋友,是的,她来了。来了。费丽丽抹抹眼泪,牙齿咬着下嘴唇道,没有谁能抢走我的东西。嘴唇流血了,味道不错。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7 23:33:09     标题: 有多快乐,有多寂寞 作者: 一枚糖果

  (三十)
    
     “抱一下。”檀香放下行李,看着小北,“这条裙子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怎么不记得?”小北抱着檀香,“我好想你宝贝。”
    
    象一只鬣狗一样乱嗅着,没有吃晚饭照样干劲十足。疯了似的狂吻,舌头搅动着舌头,口水真的那么好吃?脸上全部都是。
    
    “比赛开始。”檀香满脸的坏笑。
    
     是脱衣服比赛,看谁先脱光钻到被子里,胜利者可以在下面享受,失败者在只能坐在上面骑马。
    
     檀香脱的快,象一条鱼,闪烁肉色的光芒,鸡皮疙瘩起来,已经是冬天。
    
     小北长胖了一点,大凡工作后的男人总是比在大学时的体重要重,很多还是成倍的增加,原先的排骨可能最后成为个胖子。小北正朝这个方向努力横向发展。
    
    “想我吗?”檀香问。
    
     “想。”小北似乎更喜欢分开后的熟悉的身体。
    
     “我没问你。”檀香翻了下眼睛,“我问它。”檀香指着蠢蠢欲动的散发勃勃生机的家伙。
    
     “用行动表示。”小北压了进去。
    
     原来,爱是做出来的。做的越成功,记得越深刻,做的越开心,爱得越彻底,直到分开后,思想已经解脱,身体还在反复的想念,思想动摇了,思想是依照身体来思想的。
    
     檀香闭着眼睛,又睁开眼睛,看着,记住这一刻。
    
     “吃饭去吧宝贝。”小北很困,勉强坐起来。
    
     “我明天要走了,你陪我多睡一会。”檀香舍不得起床,冬天有个男人暖被子很舒服,不吃饭也没关系。
    
    “不是陪我过圣诞吗?”小北忽然有些舍不得。
    
     “不了,家里有事。”檀香并不想给他太多甜头,吴庆既然离开了,不能太纠缠,否则一切都完了。若即若离是最好的方法对待小北。
    
     “我陪你去买圣诞礼物?”小北说。
    
     檀香一下坐起来,“好哦,肚子好饿,吃饭然后逛街啊。”
    
     陌生的城市,熟悉的双手,温暖的手臂,檀香这一刻很感动,灯光闪烁,橱窗里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挽手的情侣在人群中到处可见。
    “我们和他们一样。”檀香得意道,“我要去嘉年华玩摩天轮。”
    
     小北说,“吃完饭好吗?”
    
     吃的是西餐,小北看着烛光下幸福得一塌糊涂的檀香,自己也为之动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原来也是这么温柔。
    
     “看什么,没见美女喝酒啊?”檀香的脸红红的。
    
     “臭美。”小北起身道,“我去给你做碗刨冰过来吃。”
    
     餐厅中间就有自制刨冰的一切材料,刨冰是檀香爱吃的,夏天能吃三碗,吃到拉肚子,想不到小北还记得,心里抽筋似的舒服。
    
     白色的雪山,樱桃和菠萝相映成趣,杏仁碎末懒洋洋的撒在上面,青绿的豆子,玉米仁和红豆混合在一起,小番茄高高在上,一圈一圈的喜悦包围着。看着都舍不得吃。
    
     “好漂亮啊。”檀香拍手。
    
     “吃吧,只要你舍得。”小北自己也舍不得吃。
    
     “那我吃了哦,我真的吃了哦。”檀香端详了半天,“真漂亮。”
    
     吃着吃着,檀香捂着脸,大惊失色,“有石头啊。快叫经理来。”
     吐到桌上,是枚戒指,漂亮的,石头是石头,不过是钻石。
    
     “啊,我走运了哦,吃刨冰吃到戒指了。不过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檀香拿着戒指对着灯光眯着眼睛看。
    
     “圣诞快乐。”小北看着这个傻瓜。
    
     “哇,原来你……”小北没有等她说完就吻了,一嘴的甜味,象吃甜的下巴一样的甜。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檀香愿意就停止在这一刻。
    
    当然,坐在摩天轮上慢慢升高,靠在小北身上看城市的灯火也是温馨的时刻,檀香道,“你等我,我半年后就毕业了,哪怕到这里来当钟点工我也来。”
    
     “傻瓜,到我家来当钟点工吧。”小北抱着檀香。
    
     城市的上空,摩天轮升到最高,小北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主调是快乐的,其他都无所谓。
    
    “你说人从这上面摔下去是不是会摔成黄酱啊?”檀香的这句话让浪漫的气氛变得恐怖的浪漫。
    
    小北作晕死状,“服了你。”
  开学的时候,檀香读书,打电话,杀兔子杀羊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恐惧和思念。房间里弥漫浓浓的血腥味,檀香很熟悉这样的味道,四月,春天,思念疯长,体重疯长。
    
     毕业论文写的很舒畅,幸亏有小北的电脑,网上什么都有。
     导师教训道,重写。
     为什么,你不觉得我写的很好吗?檀香选择张兵作自己导师。
     张兵快昏倒了,你抄就抄,别抄我N年前的论文行不行?
     檀香做了个鬼脸,我们好有缘啊。
     重写。
     哦。
     重写就是通过了,答辩的时候檀香化了漂亮的淡淡彩妆,楚楚动人的眼神,口若悬河的说着,没有什么人刁难。
    
     费丽丽依然和小北混在一起,每星期两次,似乎成为规律。
     “我们结婚吧。”费丽丽说。
     “搞错了吧。你以为在写小说啊?我有女朋友的,我早就告诉你了。”小北穿着裤子。
     “小孩四个月了。”费丽丽咬着嘴唇,流血了,从枕头下拿出灰色的打印出来的X光照片,“你不要我就拿掉。你不要后悔,看清楚了,是双的,我昨天照的。”
     一片空白。
    
     小北在电话里说完这一切,檀香点头说不可以。
     “十一的婚礼。就是这样。”小北说。
     “不可以。”檀香挂了电话。
    
     晚上吴庆睡到旁边,听檀香哭泣,“知道了被人抢走爱人的滋味了吗?”
    
     檀香抱着吴庆的干枯的肩膀,“求你,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一次,可以吗?吴庆吞着口水。
     你来吧。檀香闭上眼睛。
     吴庆进去后马上出来,惊异道,“你怀孕了?”
     檀香睁开眼睛,点头。
     吴庆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檀香摸摸隆起的肚子,安心的睡了。
    
     费丽丽的孩子总于化成两块血肉模糊的胎盘,被吸了出来。小北没有流泪,但是给了一笔钱,“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对不起你,欠了你的,下辈子才能还你了。”
    
     婚礼是这个城市最特别最热闹的,姚润芝的嘴已经48小时没有合拢了。买一送一啊。
    
     檀香从滑翔机上滑到花园,婚纱的尾巴很长,在天上飞舞宛如天使。小北在花园等待,看檀香慢慢降落身边,美味的食物,喜悦的空气,檀香在空中对着肚子里的小孩说,宝贝,你看你妈妈多么勇敢。
    小北抱着勇敢的新娘,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

  五岁的小小北北是个男孩,名字叫小新。小小北北长得很象爸爸,读幼儿园的时候已经吻遍园里两岁以上四岁以下的小女孩了,小流氓还喜欢戴个墨镜,穿着牛仔裤,上次把妈妈的钱包丢到马桶里去冲,得到檀香一顿毒打后委屈的说,“我告诉奶奶。叫她打你。”
    姚润芝心疼极了,买了个小钱包让小新专门冲下去,溺爱,就是这样解释。
    
     放年假,去旅游。
     椰林树影,水清沙幼,旅游就不能在国内,小北这样认为。国内很多旅游点人为的痕迹太多。
     在海滩边,檀香喝着椰子,想,马尔代夫的椰子就是好吃。
     小新在挖沙子,挖了两个大坑。
    “小新在干什么啊?”檀香笑着问。
     “挖坑啊,一个埋爸爸,一个埋我自己。”小新抬头天真的笑着。
     檀香扔掉手中的椰子,朝在游泳的小北喊道,“回来啊,回来啊!”
     浪很高,檀香冲进大海,挥舞着手,小北说,“什么?爱不爱你啊?爱啊!”
     突然之间檀香觉得很痛,被海浪甩到一间房子上,全身的皮肤似乎一片片的在裂开,被海水泡着,痛得钻心。这一刻,象泡在盐水里的泥鳅。
     海啸来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小北找着母子俩,不见踪影。浪一下子把小北淹没了,小北游着,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游泳似的,往下沉。背上很重,象趴着一个人,回头,只有海浪和周围的尸体。窒息,然后肺里进满了海水,成为普通的一具浮尸,原来溺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来不及感觉痛苦,就失去了活下去的自由。再也不会让别人受伤,也看不见渐渐消失的夕阳,也看不见早晨的露珠,不再做漂亮的刨冰,看不到摩天轮下的美丽景色,从此再也嗅不到檀香的味道。
    
      檀香坐在难民营,等待救援。一个星期后,看到小北尸体的时候已经腐烂,腐烂得无法辨认,即使腐烂,也是认得出来,自己爱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痛哭,无济于事了。人的眼泪很没用,哭泣的人都没用。
     小新呢?小新呢?那是小北的延续。
     檀香跌跌撞撞的疯狂找着。
     小新笑着喊妈妈。有气无力的躺在塑料布上。去了救援所,排队排到天黑,檀香哀求道,我求求你们啊,我的孩子快不行了啊。
     护士走过来,“你是中国公民?”
     檀香点头,“快,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走过来,检查,眼泪掉下来,摇头。
     小新垂下头,闭上眼睛。
    “为什么?”檀香倒在地上,“你为什么这么狠毒,老天。”
     小新是饿死的,支撑着见檀香最后一面。任性的孩子。
     吴庆在尸体堆里隐隐约约站着,对檀香微笑挥手,渐渐远去,远去。
    
     小新的尸体放在盒子里,和昆虫蝙蝠青蛙蛇还有小老鼠放在一起,喷上药水,栩栩如生了一个星期。埋了,小小的坟墓,和小北葬在一起。挖两个坑,一个埋爸爸,一个埋自己,小新说。
    
     檀香和姚润芝彻底没有联系,心如死灰,姚润芝给了她一套房子算是对得起她。一天下雨,天气很冷,檀香以为有人敲门,门口躺着一只小灰猫,眼睛是蓝色的。
     檀香抱进来。
     保险公司赔的钱够用一辈子,檀香很少出门,天天呆着,一天天老去,猫也是。
     猫很好,也很乖。
     檀香的下半生就陪一只猫度过,猫又生了小猫,一只一只,很乖,很乖。檀香的下半生就陪着一只猫度过。
    
    它穿越乡间 来到城市 人 总是那么的快乐 成天都有无色的东西飞上天际 但它却不知已经入了冬
    
     真希望有一双翅膀 能直接飞过去 就可以更近 更近的看月亮和星星 更近的到你的怀抱
    
     何时才能结束这一个人的旅行?
    
    
    
     如果你有幸看到这个故事的结局,你是幸福的,因为你已学会了珍惜。
     ---------- 一枚糖果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38:14     标题: 一盒白沙烟 作者: 一枚糖果

   她在抽着烟告诉我这段经历的时候,我惊讶于她的表情的平静。酒吧的音乐很吵,她的手指十分优雅,戴着漂亮的钻戒,是她男友送的,还有宽又时髦的白金项链,脖子的血管在灯光看起来十分性感。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同性恋,但我喜欢看美女的脖子,它暴露了女人的年龄。
  
   “可以写出来吗?”我问她,我喝酒不多,脑子很清醒。她有点醉了,这让我束手无策,我不会开车,等下是不是要叫她男朋友出来接她?
  
   “可以的。只是一件小事情对于我来说。”她把最后一根烟点燃,头摇晃着,随着那些音乐,对着DJ台上的英俊男人抛媚眼,那男人端起酒杯笑了笑。
  
   出了酒吧的门,天气已经变冷,她在打男朋友的电话,“我不管,我要你来接我,糖果也在这,我今天特高兴。”
  
   她是我的一个读者,漂亮,我的女读者都是漂亮的,男读者见的很少,因为以前见过一个后来变成男朋友后来分手了后来很少联系偶尔想联系电话号码都变了真让人失望所以还是找圈外人更有安全感因为也许他受不了偶像变呕象的过程。
  
   秋风扫落叶,万圣节的街头,依旧喧哗,外国的鬼食不食香烛元宝,还是喜欢吃南瓜馅饼。
  
   在等的时候,她抱着我哭了,“我对不起莹莹,真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切也许都有安排,她也许不会怪你的。”
  
   “她不是你小说里的展欢颜,莹莹不会原谅我的。”她紧贴着搂着我,要窒息了,我可怜的胸,本来就很平了,还要被这样挤压。
  
   我推开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想那么多干什么,活着才是最实际的。”
  
   远处看见一辆小车,银灰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可惜女主人不是我,我等下要等公共汽车,如果没有末班车,我要坐出租车回去,贵死了,还要讲价。
  
   她男朋友下来了,对我抱歉的笑了,真帅啊,为什么世界上所有的便宜似乎都被人占了去。
  
   忽然检讨了一下阴暗面,人家幸福是人家命好,我也有我的幸福,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那男人把车门打开,塞了她进去。让我坐顺风车,我摇摇头,“不用了,旁边就是公车站,我自己坐车更方便。”
  
   他点头,说了句谢谢给你添麻烦了。
  
   车开走,地上遗留一个白沙烟的烟盒,普通的五块的那种,为什么她这么有钱却抽如此廉价的烟。
  
   我想起在酒吧里她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忽然觉得汗毛竖起来,柳树在风中狂舞,象疯了的女人在摇头。
  
   路灯微弱,我在站台等车,脑子里却是那些破碎的片断......
  
  (上)
  
   张静伊并不喜欢学校的管制生活,晚上十一点准时熄灯。年轻的人都是贪玩,跟小狗一样精力充沛,很羡慕那些男生,打游戏打通宵,想回来了翻墙就是,即时被抓住也是训斥一顿,第二天睡得象猪也没人管。
  
   最羡慕的是他们可以三五个人在外面合租一个房子,里面有电脑,可以随便乱丢东西,也不用叠那该死的被子。
  
   那天龚莹莹刚好和男朋友分手,半夜里到楼梯间打电话,打着打着就挂了。张静伊也去上厕所,刚到楼梯间,吓得腿软,怯怯的问,谁啊。
  
   龚莹莹走了过来,脸色惨白,眼睛肿起来,灯又昏暗,吓得张静伊差点没尿在裤子里。
  
   平时宿舍这两美女是看不惯彼此的,现在却又惺惺相惜,聊了很久,竟然成了好朋友。龚莹莹有事没事就给张静伊上课的时候发纸条,问我男朋友又要跟我和好。
  
   叫他去死。张静伊鄙视的回了一个。
  
   后来那男孩果然死了,夏天去学校后山的水库游泳,数学系很多男生都去,就他死了,说是看见一条金色的大鱼,游到深处,一个漩涡就卷走了。看见他那烂包子馅般的尸体,龚莹莹没有落泪,但不证明她不悲伤。
  
   张静伊和龚莹莹终于在学校旁边租了一间房子,因为总是要被车子接出去玩,回来不方便,龚莹莹感谢张静伊给她的支持,精神支持跟物质支持,带她见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最兴奋的还是那次,两人一同去给化妆品拍平面广告,酬劳不菲。还是小有名气的化妆品,一个长发一个短发,都是俏丽时尚的女孩,化妆出来后更是惊为天人,各有各的妙处。
  
  老板姓丁,耳朵如果切了能凑个八块钱分量的红油猪耳。越是丑的,就越喜欢美的,所以帅哥身边鲜有美女,美女的男朋友也很少是英俊型,我自己都美了,还要你这么出众干什么,有钱对我好就可以了。帅哥就想,我都那么帅了,你就乖点温柔点就行啦,美女脾气烂花钱多难得伺候。
  
   然后一起吃饭,丁老板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好不快活,当然只能是YY,张静伊和龚莹莹不是风月场中人,当然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只是想趁着年轻多玩几天,赚些暧昧钱。
  
   “你们每人让我亲一下,我必有重赏。龚小姐先来。”丁老板得意的凑来他的猪唇。
  
   龚莹莹迟疑了,张静伊皱眉,使了个眼色。
  
   丁老板的嘴里,除了烟酒的味道,还有酸菜混合海鲜的腥臭。
  
   丁开车送她们回房间,每人得到了一个礼品盒。从这一天开始,短头发的龚莹莹和和长头发的张静伊知道了正版的LV钱包长的是什么样子,从这一天开始,她们知道原来青春是可以量化的。不换钱也是要溜走的。
  
   龚莹莹把钱包卖给了外语系另外一个有钱的MM,三千八就卖了,留了八百给自己,三千寄回去了。
  
   张静伊每天都用这个钱包,好像从这个钱包里掏出来的钱就特别的是钱。
  
   有的人喜欢名牌,有的人不喜欢。
  
   楼上来了位新房客,一个奇怪的男人。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39:06     标题: 一盒白沙烟 作者: 一枚糖果

(中)
  
   张静伊正和龚莹莹在家弄了个小电炉煮饺子吃,冬天的晚上,关着门,目睹饺子一片一片犹如江中扁舟。
  
   饿时有食,冷时有衣,孤时有友,穷时有钱,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幸福。
  
   把方便面打开,不要面条,单要那五味唐辛子,香气四溢。龚莹莹深呼吸了一口,吞了一口口水。
  
   吃第二个饺子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敲门。急促又野蛮,似乎是用踢的。龚莹莹正准备去开门,张静伊拉住她,这么晚了,两个女孩在家,是不能随便给人开门的。
  
   轻轻的走到门口,拿凳子垫着,从玻璃窗户往下看,两个黑衣制服的人手里拿着棍子,一边喊,“有人吗?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
  
   龚莹莹吓得站在下面魂不附体。
  
   张静伊示意她不要做声。
  
   大概是饺子的香味让门口的两位阿SIR确定里面是有人,大喊道,“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开门吧,不然我们去找房东拿钥匙了。”
  
   终于开了门,其中一个男人把自己的证件飞快的在两个女孩面前一晃,“跟我们走一趟!”
  
   “我们......我们是学生,有学生证的。”张静伊从凳子上下来,从钱包里拿出学生证。
  
   那警察并不听那么多,只是道,“叫你们去一趟,怎么这么多废话!什么学生证,我见得多了。”
  
   饺子还没吃完,就进了派出所,两人蹲在地上哭,要求交代罪行,有人举报她们的屋子前天晚上有三名吸毒人员出入。
  
   张静伊道,“叫你们所长来,我要打电话去学校,你们没有证据乱抓人。”
  
   “你有什么办法证明你不在家?”那警察拿着纸笔,天诚路33号,两个卖淫女,应该没错的。
  
   龚莹莹站起来,“我们楼上的男人看见我们出去了,晚上8点的时候。”
  
   “你们去哪里了?”
  
   “同学搞聚会,我们玩通宵,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进入的。不信你可以找他来问,他住这一个星期了,我们房子里从来没有任何男人进来过。”
  
   等了三个小时,边三轮警车又乌拉乌拉的回来了,带来了楼上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年轻,鼻子冷得有点红色,笑起来又似乎友好,西装里穿着灰色羊毛背心,又很高,简直就是救星在世。
  
   “是的,她们是学生,没有什么人出入,我是94级毕业的,喜欢在学校里住着。”那男人拿出自己的证件对警察道。
  
   于是警车又乌拉乌拉的把三人送回了。警察向她们道歉,“对不起,我可能搞错门牌号码了,东西还给你们。”
  
   “谢谢你,还麻烦你给我们作证。”张静伊招呼那男人进来坐。
  
   “我叫严浩,是94级建筑系的,毕业很久了。这么晚的,不打搅你们吧。”
  
   龚莹莹看着他的脸,呆呆的,很帅呢。
  
   于是三人一起吃饺子,严浩从楼上提了三瓶雪花啤酒,一边吃一边喝,严浩是准备在学校附近开家餐厅,因为也没什么好门面,暂时在楼上租着。
  
   因为都是校友,张静伊十分放心,何况人家又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更加让人信任。送他出门时,龚莹莹还说,“以后我们有好吃的就叫你哦。”
  
   严浩笑道,“谢谢两位,下次请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一来一往,大家彼此熟悉了,严浩的菜做的不错,尤其是合龚莹莹的胃口,她就喜欢个子高高,脾气温和又能干的男人,自己应该也配的上她的,除了胸口有个小小的蝴蝶形的胎记让自己稍微有点自卑,就外表而言,龚莹莹觉得自己足以吸引严浩。
  
   张静伊也是看的出来,有事没事都叫严浩到楼下小坐,看看电视,三人打打扑克牌,慢慢的熟了,自己就借口出去买东西,一买就是一个小时,虽然自己对严浩也有点好感,但毕竟自己的目标是更远大的,而不是这个一心想开个餐馆的小老板。
  
   寒假快到了,严浩准备准备开一家火锅店,店面是龚莹莹起的,叫热血沸腾火锅店。名字不错,又看了一家临街的门面,准备定下来大干一场。
  
   “我问你们想不想去江边看焰火,今天我一朋友生日,要去就快点,车在门口等。”
  
   那天严浩出门之前敲了敲两个女孩的门,她们正缩着身子看电视,无聊之极,有人叫出去玩,自然是高兴的,时间也还早,晚上七点多。
  
   “还有什么好玩的?”龚莹莹穿上外套。
  
   “还有烧烤。”严浩穿着是大棉袄,有点象企鹅。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0:04     标题: 一盒白沙烟 作者: 一枚糖果

   下集
  
   出租车司机抽烟,虽然打开窗户,车里还是充满了烟味。严浩坐在前面,两位美女MM坐在后面,一边窃窃私语,打闹着。
  
   开了大概一个小时,高楼大厦已经越来越远,前面陷入一片黑暗,仔细看,才有零星的灯光闪烁。
  
   张静伊有点害怕了,“严浩,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严浩从反光镜里看着她们笑,说不出的神秘。
  
   龚盈盈道,“我们不是怕,是很好奇。”
  
   车停了。
  
   三人下车,严浩给了司机一百块,那司机对着车灯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确定是真钞后扬长而去。
  
   是停在江边。
  
   “很冷啊。”龚盈盈跺着脚,有风。严浩把大衣批在她身上,龚盈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心头一阵温暖。
  
   一艘小渔船飘了过来。
  
   “上船吧,他们在等我们呢。”严浩自己先跳上船,向龚盈盈伸出手。
  
  张静伊是自己上船的,他没有多余的手了,他们一直把手握在一起,心里有点泛酸,“难道她比我好看么?”心想着也没说出来,如果每个人都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天下的老板可能都要去自尽了。
  
   小船靠在一艘大船旁边停了,三人又上了大船。张静伊打量里面的摆设,不是什么豪华邮轮,甚至只有一个小破电视,几个男人在打牌,看他们的穿着也就是普通人,放在桌上的钞票连五十一张的都没有。
  
   龚盈盈放开了严浩的手,“不是说朋友过生日放焰火么?”
  
   张静伊镇定道,“在斗地主啊,我来我来。”
  
   其中一个牙齿有点黄黑的男人拉着她坐在旁边,“这把牌你看怎么打。”
  
   严浩拉着龚盈盈去船头看风景去了。
  
   一边打牌,张静伊一边暗自观察,这是一艘采沙船,也没有什么人过生日的迹象。正想着,手上的牌出玩了,那黄黑牙齿男人凑了过来顺势就抱着自己道,“真厉害,看来是旺我的,继续啊。”
  
   输了的有个平头男人阴沉着脸,掏出十块钱往桌上一扔。
  
   张静伊抱歉的笑了笑。
  
   很久,牌也打腻了,九点半了,安静的江面偶尔传来汽笛声,除此以外就是波浪声。严浩和龚盈盈进来,龚盈盈明显哭过。
  
   “好了,睡觉吧大伙。”严浩抓起龚盈盈就往船上的小房间走。
  
   那赢钱的男人走到严浩面前,捏了捏龚盈盈的脸道,“你倒快活,自己先搞上了,我们呢?”
  
   严浩笑道,“明天早上老板才来收货,看她们那样都不是纯牌的货,老板不会介意的啦,你们自己挑。不过我这个要等半个小时的。”
  
   龚盈盈的腿一软,瘫倒在地上,严浩也并不管她,对赢钱的那男人道,“我看你们很配,你先吧。”
  
   张静伊赶紧走到输钱那男人面前,靠在他怀里,“我比较喜欢你。”
  
   大伙一愣,几个男人都笑了,“这妞有眼光,三炮,看上你了,你今天干她三炮。”
  
   外号叫三炮的男人脸都红了,连忙摇手。
  
   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起哄,说的话也不堪入耳,张静伊也半推半就,看也不看龚盈盈一眼,跟那男人进了屋。
  
   门关紧了。
  
   三炮吞了吞口水,裤子脱了,大约19cm的样子。
  
   张静伊扑通跪下了,满脸的眼泪,“哥,饶了我吧,我还在读书。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给你烧香,哥,求你。”
  
   旁边龚盈盈的惨叫声传来。
  
   这下那男人懵了,弟弟也懵了,顿时变成7cm。
  
   赶紧穿上裤子准备出去,被张静伊拉着,“你出去他们会进来,哥,你保护我,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妹一辈子感激你。”说完在地上砰砰的磕头,额头破皮了。
  
   于是三炮睡外面,张静伊睡里面,“你不用怕,老子说不动你就不动你!”
  
   有人敲门,三炮就把裤子脱下,走到门口大喊,“不怕死的就进来!”
  
   龚盈盈喊了一个晚上,张静伊不敢流泪。
  
   凌晨四点,张静伊故意说出去上厕所,三炮在后面跟着,龚盈盈被铁链绑在客厅的凳子上,身体都冻僵了,胸部的胎记几乎都看不出来青色,身体都是青了,除了一条被撕破的短裤其余都是裸着。
  
   嗓子是哑的,喊着救命,微弱的声音跟蚊子一样。
  
   严浩迎面走过来,“爽吗?要不要到我这边睡一睡?”
  
   三炮一把推他老远,“老子还没玩够。这不还没天亮呢,不是你xxx自己说今天晚上这妞归我吗?”
  
   严浩对三炮竖起大拇指,“你xxx生日,你吊!”
  
   隔壁房间其他两个男人睡得跟猪似的,鼾声此起彼伏。
  
   张静伊蹲在船头一个大桶上撒尿,哗啦哗啦的声音,旁边有个轮胎,但是是有锁链的,自己不会游泳,如果跳下去肯定冻死明天早晨就等着上新闻头条了。
  
   从屋里拿了被子把龚盈盈裹了起来,却不能解开铁链,两人用眼神交流,三炮就在旁边看着,他穿的是白色背心,也不怕冷,皮肤很黑。
  
   凌晨五点的时候,严浩来敲过一次门,“看好这两妞啊,等下老大来收货,我开小船出去买点早餐。”只听见几声马达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张静伊对三炮道,“放了我好吗?”
  
   三炮摇摇头,“不行,这是我们的规矩。”
  
   “求你了,求你了。”张静伊又一次跪下。
  
   三炮立即背过脸去,发出呼呼的鼾声。
  
   走到船的大厅,几个男人仍然在睡,龚盈盈见是张静伊立即张开嘴要说话,张静伊示意不要做声,打开门到船头,天色蒙蒙亮,远处有一艘小船越来越近,是的,小渔船。
  
   龚盈盈连着凳子、铁链被扶起来走到船头,冷风嗖嗖的吹,张静伊还好,穿着毛衣,但龚盈盈光着身子裹着被子的样子十分的奇怪。

   张静伊深呼吸了一口,对着远处的小船喊道,“这里,到这里来。”
  
   又不敢太大声。
  
   开船的是个妇女,很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女孩。
  
   “救命啊,我们被人绑架了,让我们上船吧。”张静伊恳求道,钱包和电话都早被严浩收走了,身无分文。
  
   那妇女还戴着围巾,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掉头开船就走,速度飞快,张静伊道,“帮我们报警啊。”
  
   那艘渔船消失的很快,茫茫江面又是一片安静。
  
   风刮得很大,龚盈盈打了几个喷嚏,前后左右看了看,根本没有船经过。张静伊道,“你进去躲风,我在这里看,总有办法的,不要怕。”
  
   龚盈盈点点头,眼泪扑扑的掉下来。
  
   张静伊继续等路过的小船,嘴唇冻得青紫,眼睛都看痛了,还是一无所获。天也慢慢亮起来。
  
   远远的,一个小小的黑点。
  
   千万别是严浩,张静伊祈祷着,回头看到是龚盈盈期待的眼睛,也请上帝保佑菩萨保佑那两个睡着的男人不要醒来。
  
   张静伊挥手,不停的挥手,是的,是渔民的船。奇迹出现了,船的方向转了,朝自己开过来,是拖拉机一样的柴油动力小木船,破破烂烂的。
  
   开船的是个老头,鼻子红红的。
  
   张静伊看了看里面的龚盈盈,顺手关了一下船的门。
  
   老头停拢,关上马达,“什么事情?”
  
   “到三连桥那边多少钱?”
  
   老头伸出一个手指,“十块,不降价。”
  
   张静伊摇摇头,“我去那里都是五块,我不去了,你走吧。”
  
   老头不甘心,“上来吧,五块就是。”
  
   张静伊压抑住心里的激动,“一百的你找得开还是找不开哦?”
  
   老头使劲摇头,“大清早的哪来那么多零钱?”
  
   张静伊推开门进去,还好他们都在睡,桌上放着一包崭新的雪白的五块的白沙烟。龚盈盈从缝隙里看到了那只小船,老头还在好奇的往里探视。
  
   门打开了,张静伊道,“给你包白沙算了。”
  
   老头点头,招手示意上船。
  
   远处又传来马达声,严浩回来了,依稀看得见他穿的那件大衣。
  
   张静伊转头从门缝看见了龚盈盈绝望的眼睛,黑而空洞,从希望到失望,她的声音是沙哑的,“请你不要丢下我。”
  
   老头启动马达的瞬间,张静伊忽然嗅到自由的空气,眼泪落下来,有什么比自由更可贵的,哪怕是吹着冷风。
  
   到了岸边,张静伊连滚带爬的穿过大街到了派出所报案,但很慢,记录了半天才去江边,位置又说不清楚。中午的时候很多船,但已经忘记到底是哪艘船。
  
   到了严浩的租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房东说房子退了,今天刚好到期。
  
   张静伊的嘴唇微微颤抖。
  
   警察查了房东那里登记的严浩的身份证复印件,档案无法显示,是假的。
  
   张静伊不敢再住在这个房子里,只要一开门,她就会看到那双无辜的眼睛,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的眼睛。
  
   那头俏丽的短发,那个曼妙的影子,还有那些笑声,时常回荡在耳边。
  
   从此以后,张静伊爱上了抽烟,只抽白沙。
  
   辍学后,张静伊开了一家精品屋,卖漫画书和便宜的古董。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他男朋友说觉得她抽烟的样子很伤感,脸上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
  
   尾 声
  
   我终于回到我亲爱的乱七八糟的宿舍。坐公车上又睡着了。
  
  别人的故事,终究是别人的,别人的悲伤,与我何干,我关心的是我自己,有没有鱼尾纹,这个月加班费多少,大姨妈准时来了就好,宿舍下水道怎么又散发臭味了,我的另外一只袜子呢,算了今天不洗澡了,新书能卖多少钱,如果结婚以后还要不要上班,什么时候辞职,明天上什么班,什么时候去卡拉OK,宿舍又没纸了,钱包是不是破了个洞钱怎么都溜走了,食堂吃的是虾今天就不回去吃饭了否则很亏啊……
  
   洗澡,头发擦干,坐电脑前看帖子聊MSN在群里打哈哈。
  
   QQ上有人发给我一个链接。
  
   靠,肯定是病毒,不管啦。
  
   那人不停的发,说我一定要看。
  
   MD,我骂。一点那人资料,一片空白。
  
   不小心点开了链接。
  
   是解剖尸体的录像,女人的胸部很漂亮,胸膛里盛满了血液,女人大概是短发,我屏住呼吸。
  
   我看见尸体的胸部有蝴蝶形状的胎记。
  
   我三天都没有什么胃口,我不敢再接张静伊打开的电话,半夜从恶梦中惊醒,风吹着窗帘哗啦响,我仿佛看见张静伊在我耳边说,“糖果,告诉我,人人都是自私的,对吗,对吗,对吗?”
  
   是,我们人人都是自私的。


   (全文完)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1:41     标题: 婚 礼 作者: 一枚糖果

     办公室的老张告诉我,“前几天有你的快递。”
    
     我刚从重庆飞回深圳,气还没喘过来,“快递,在哪?”
    
     老张从抽屉拿出一个盒子给我。也不走开,大概是想是不是老家寄些什么特产过来吃的,他好分点。
    
     我笑笑,徐徐拆开,好漂亮的包装,蝴蝶结粉紫色。说实在的,跟77分手以后,我经常收到这样类似的精美包装的礼物,有时候是一盒匿名玫瑰,或者是可爱的手工玩具。我的朋友总是在身边支持我。
    
     每个人都会有他的选择以及他选择他选择的那个东西的理由,镜子破了,把碎片粘起来,看到的也许是个鬼。
    
     尽管我看到了他们的合影是有心理准备的,然而还是有点眩晕,嗓子里苦苦的,不要哭,这么多人看着。
    
     老张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顶不多的几根毛发走了。
    
     刚从办公室外面进来的设计师小唐看见了我尴尬的模样,我瞪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他,他留着阴毛一样的胡须。就是下巴下面一撮卷毛,我很希望他每个月鼻孔都流血一次。
    
     尽管讨厌,他还是凑了过来,“谁的照片啊。”
    
     我试图藏起来,小唐还是看见了,“哦,你原来的男朋友要结婚了,我看这女的长的也不如你,脸跟篮球场似的。”
    
     “可他喜欢。”我笑了笑,照片撕碎了,丢到垃圾桶里。
    
     看了看地址,是张美然寄来的,短信、博客不算,现在还寄照片,还有2007年4月14日的请柬,上面写着:我胜利了。
    
     77跟我说,他爱她,爱她的文笔,爱她的美貌,爱她的108式。
    
     我无语,OK了,祝你们幸福。至少,我也会有我的幸福。
    
     晚上睡的很香,但醒来以后少许眼泪。
    
     婚礼前一个星期,我去了一趟工地,车不敢开快,最近油费涨的太多了,排队也加不到油。

     每个人都有回忆,过去的甜蜜也许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想不通的以泪洗面,想的通的,大概就如我这般。
    
     打了77的电话告诉他我的结婚戒指已经快递给他了,是张美然接的。
    
     她对我说话显出她的低贱的修养,像个小丑一样咆哮。不知道如果她在床上也发出这样的声音该有多惊艳。
    
     等她吼完了,我才说话,“戒指寄出去了,你就将就用我的二手男人吧。”
    
     “$#%^$^&%^*&*&”,她的脏话如果出书抽版税的话,她一定比于丹还有钱。
    
     “OK,再见,婚礼见,我会来,你放心。”我微微笑。我听见77再说,谁找我啊。
    
     我挂了。
    
     我看了她的博客,后来经人介绍,也看过一枚糖果的博客。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抄袭的人永远总比被抄袭的人红。
    
     比如郭敬明之庄羽,比如花儿乐队之《嘻唰唰》于PUFFY的的《K2G奔向你》,比如周老虎之年画,比如张美然之一枚糖果。
    
     到了工地,大家都很忙,没人理我。
    
     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样子很神气,“你找谁?”一边打量着我的车。
    
     对于农民工,我心存敬畏,没有他们,我们城里人住什么,谁替我们送矿泉水送煤气通下水道。
    
     “你好,我家里装修,需要几位师傅帮忙砸墙。您能帮我联系下工头吗?”
    
     那位工人想了想,“我就是这里的钢筋水泥组组长,砸墙我们这里的人最在行,现在有几个空闲的。你出多少钱一天吧,少了俺不干。”
    
     “一百五十一天,要五个工人,包吃,砸完墙给钱。只要一天就可以了。您贵姓啊?”我递给他一张名片,证明我不是骗子。
    
     他似乎满意我出的价格,也很喜欢我尊重的语气,连忙道,“免贵姓费,叫费青龙。五个没问题,但要六点以后才能出去,我们这里管的严啊,妈的,最近董事长的儿子来了。”
    
     “下个星期五下午六点好吗,我们在这里见。”我准备上车。
    
     他倒是又犹豫起来,“这样啊,我得先跟我媳妇说说,万一她不同意,就只有四个了,您看行吗?”
    
     我点点头,看见一个在工地洗菜的女人,开玩笑道,“还怕老婆呢。”
    
     “那是,不交代清楚,他会怀疑我有第三者的。”
    
     我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开车回去了,在路上,我本来没哭,收音机没做好事,放陈楚生同学的有没有人告诉你:
    
     当他唱到“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早习惯穿梭冲满诱惑的黑夜,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的时候,老子终于哭了。

     回到家里,电话有留言,是闺蜜的。女人的友情,总是在失恋时得到充分体现。当然,逛街的时候,做头发的时候也是,买的都是她喜欢的衣服,做的都是她想做的款式。
    
     一时感动,自己唱起了一首歌,朋友啊朋友,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了我。如果你正享受幸福。请你忘记我。朋友啊朋友,你可曾记起了我,如果你正承受不幸,请你告诉我......
    
     唱高音部分的时候走调了,汗,下次去钱柜好好练习练习。
    
     冬天到了,找个新男朋友,分手的好处就是自由,爱怎样怎样,嗯,累死了,不如不洗澡了。妈的,以前是傻了的,还给77洗衣服,叠好,算了,往事不要载体,人生已多丰腴。
    
     睡不着,失眠,去书柜找了蔡骏才子的《天机》来看,更加睡不着了。老担心有鬼,后来想,老子不做亏心事,怕鬼的应该是张美然,鬼话的糖果她也抄袭,糖果笔下的那些鬼会奔她去的。想到这里,心安理得,一迷糊睡着了。
    
     周五,离他们婚礼还有三天。
    
     接到了费青龙的电话,“李小姐,我们准备好了,你的钱准备好了吗?”
    
     我觉得可爱,有点警匪片对白的意味,我喜欢。
    
     开车过去,五个人整整齐齐站着,手里拿着工具,我说,“不用了,我那里有工具。”
    
     六点,城市黄昏,春天的风带着夏天的滋味,我请他们喝啤酒吃烤肉,烤茄子我是最喜欢。茄子烤软了,劈开,里面放各种调料,多放葱,还有碎肉末和辣椒末。
    
     有一个工人是四川南充的,非常可爱,说话还有儿化音。
    
     他们吃饱以后,瞅着费青龙组长。
    
     组长说,“李小姐,我们要抓紧事件干活啊,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好吗?”
    
     我点点头,“别着急,我慢慢说。”
    
     电话突然想起,闺蜜的电话,很讨厌啊,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我要说正事呢。我这个时候的电话估计她一般都会说哎呀我在33的网上又看见她贴跟猩猩合影、穿4000块的公猪裙的照片之类。没劲,她秀她的泥裳,我吃我的烧烤,关我鸟事啊。
    
    死党闺蜜的电话是兴奋颤抖的声音,“李美人啊,赶紧把手里的柯南、福尔摩斯都扔掉!那都是垃圾,已经过时了!一本更好看更酷的犯罪推理小说《心理罪》已经横空出世。这个叫雷米的作家我第一次听说,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对他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我很有可能选择我老公还是选择雷米之间会选择他的,不过他有女朋友了我不想当第三者。我很想一边强奸他,一边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小说写得这么好? ”
    
     (PS:笔者著:上面闺蜜的对话笔者是从好友雷米(天涯外号烂泥)的豆瓣书评上ZT作者刘按的,因为情节需要所以ZT,不是用来辱骂我男朋友前妻的,我男朋友也没有前妻,希望大家见谅....)
    
     我耐心听完,“OK,我现在有事,你等下打过来。”
    
     她说道,“自己小心点。”
    
     费青龙有点着急,“我们吃饱了,要干活的,快点啊。”
    
     “哦。”我拿出钱,发给了他们,每人一百五十块。
    
     费青龙激动了,“我们还没开始干活,不能收你的钱,不准收!”
    
     那几个工人乖乖的把钱递给我。
    
     我感慨了一下,“其实,我家里早就装修好了。”
    
     费青龙的眼睛瞪得跟牛似的,“你耍我们!”
    
     我摇头,“我只是想你们帮个忙罢了。”
    
     热闹的街头,宵夜的味道,繁华的香气萦绕着,吃吃喝喝,分分和和。我喜欢人间烟火。
    
     忽然有人喊了声,城管来了。
    
     一分钟之内,整条烧烤街只剩下我们这六个人。安静的,地上还有微亮的炭火,犹如我的希望。

     流言铺天盖地,一根稻草压死一个人。
    
     我平静的说着,几个民工开始骂脏话,“这种男人,xxxXX,我去砍死他。”
    
     费青龙说道,“姐,俺们不要你的钱。我去切掉他的xxx,看他怎么搞。还有那个女的......”
    
     我昏厥,“不要说脏话。我只是希望你们小小惩罚他们一下。”
    
     忽然又觉得凄凉,也许是喝了几杯,感慨,把钱硬是给了他们,说了我的要求。
    
     费青龙哈哈大笑,“姐,你人真好,又是漂亮。”
    
     因为费青龙最后这句话,这几天我都特别开心。女人总是希望被夸奖。于是去理发店弄了头发,乱的卷,染的是深棕色,帮我做头发的男生很像冯德伦。
    
     整整四个小时,我都在看庄秦的《龙穴》,忽然觉得这些写字的人很辛苦,写这些东西给我们看,一不小心还要被抄袭。
    
     躺在洗头椅上,听旁边的洗头小妹拿着一本书在咯咯笑。
    
     “她在笑什么?”我擦干了头发,拿棉签掏耳朵。
    
     那小妹说,我读给你听啊:
    
     打完这次猎就收手,何苗走在回悦来宾馆的路上说。
       抽完这包烟就戒,吸烟者说。
       打完这针就不打了。吸毒者说。
       收完这次红包就停手,贪官说。
       买了这件衣服今年夏天就不买衣服了,女人说。
       生完这个就不生了,母猪说。
      
     我也跟着笑了,心里想“创完这个姿势我就不创了,张美然说。”
    
     出了理发店的门,我觉得整个人清爽很多,约死党下午出来喝咖啡。她是出名的迟到王,我只有等待。
    
     有个男人在旁边的座位喝咖啡,四十三岁的样子,生的好看斯文,看我在看他,他也对着我笑。笑得我心里发麻,他穿的是黑色背心,里面的衬衣是天蓝色,致命一笑。
    
     我的手背一滴鲜血。
    
     他递过来一张纸,还是笑。
    
     我的鼻血喷出来,塞了很久,头看着天,血进入喉咙,甜又咸,滋味不错。
    
     死党来了,看着我的样子直呼,“你没事吧。”
    
     我拿出塞在鼻孔里的纸巾道,“没事,刚一个帅哥对我笑,我没把持住,你知道的,我这人特善良。”
    
     这是什么?死党闺蜜拿起一张卡片。
    
     上面写着一个MSN号码,还有一行字,人生何处不相逢。
    
     死党做柠檬生吃酸掉牙状,然后不停询问我的发型在哪里做的,这么漂亮。
    
     过几天77结婚,我要以饱满的热情和昂扬的斗志踏入婚礼现场。
    
     喝完了咖啡就去选衣服,本来是租,但又忍不住买了,亮片缀成的吊带,玫瑰红的蝴蝶结,配我的头发有点意思。
    
     店主用盒子装好,虔诚道,衣服找到了主人,犹如女人遇见适合自己的男人。
    
     合适自己的男人?
    
     谁?
    
     不知道,看看吧。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3:09     标题: 婚 礼 作者: 一枚糖果

     他们应该这个时候也在忙碌,忙着发请柬,忙着设计婚礼,77在筹备婚礼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起我们的婚礼。
    
     偶尔会想起我。
    
     不知道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到底是什么。
    
     那时候结婚,闺蜜从网路上打印了婚礼流程,我们当时差点晕过去,那张纸上写着:
    
     .1.决定婚礼日期、地点、仪式及婚宴方式
    1.2.确定婚礼预算
    1.3.草拟客人名单
    1.4.召集好朋友讨论婚礼计划
    1.5.确定伴郎、伴娘
    1.6.确定主婚人、证婚人
    1.7.成立婚礼筹备组
    1.7.1.召开kick-off项目启动会
    1.7.2.制定婚礼项目计划书
    1.7.3.明确筹备组分工
    2.婚礼前准备
      2.1.与婚礼的所有项目干系人沟通
      2.1.1.就婚礼筹备计划和进展与父母沟通
      2.1.2.发喜贴给亲友
      2.1.3.电话通知外地亲友
      2.1.4.网上发布结婚通知
      2.1.5.再次确认主、证婚人
      2.1.6.及时反馈亲友受邀信息
      2.1.7.对于重要亲友再次确认
      2.2.结婚物品采购
      2.2.1.新家布置用品
      2.2.1.1.家电、家具
      2.2.1.2.床上用品
      2.2.1.3.彩色气球
      2.2.1.4.彩灯(冷光)
      2.2.1.5.纱
      2.2.1.6.蜡烛
      2.2.1.7.胶布
      2.2.1.8.插线板
      2.2.1.9.其他物品
      2.2.2.婚礼用品订购
      2.2.2.1.新郎新娘婚纱礼服
      2.2.2.2.结婚戒指
      2.2.2.3.新娘化妆品
      2.2.2.4.喜贴、红包、喜字
      2.2.2.5.彩带、拉花、喷物
      2.2.2.6.烟、酒、饮料
      2.2.2.7.糖、花生、瓜子、茶叶
      2.2.2.8.录像带、胶卷
      2.2.2.9.预定鲜花
      2.2.2.10.预定蛋糕
      2.2.2.11.水果
      2.3.新郎新娘形象准备
      2.3.1.新娘开始皮肤保养
      2.3.2.新郎剪头发
      2.4.拍婚纱照
      2.4.1.挑选婚纱影楼
      2.4.2.预约拍摄日期
      2.4.3.拍照
      2.4.4.选片
      2.4.5.冲印或喷绘
      2.5.布置新房
      2.5.1.请清洁公司彻底打扫新房
      2.5.2.布置新房
      2.6.确定婚礼主持人
      2.6.1.就婚礼当天计划与设想与之沟通
      2.7.婚宴预约
      2.7.1.估计来宾人数
      2.7.2.估计酒席数量

     每个女人都期待人生中最美的一天,犹如当年的我。离婚有离婚的好处,至少有机会穿第二次婚纱。有时候从另一个角度看,我感谢伤害我的男人、女人,他们让我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
    
     对于伤害,我的不平衡很快就要平衡。
    
     我叫他们五个工人帮我在他们的婚礼上每个人举一块牌子,然后拿着牌子在婚礼现场走一圈。
    
     牌子上分别写着一个字,合起来就是:鄙 视 第 三 者
    
     这样我就觉得舒服点。本来东西是我先得到的,我也准备用一生的岁月来好好珍惜,无端端被人抢走了,强盗还得意洋洋四处炫耀,看吧,我拿了你的东西,气死你,谁有本事谁要。管它什么伦理不伦理,道德不道德。
    
     所以,我鄙视第三者,更鄙视嚣张的第三者,尤其鄙视抄袭别人文字打扮贴自己金的第三者,犹如穿个丁字裤,以为自己穿了短裤,实际上屁股全部被人看见了。
    
     我发现我自从离开77以后我可以当作家了,文思泉涌啊,把这个比喻说给闺蜜听,她大叫我是天才,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今天穿的是丁字裤。
    
     我在玩PSP,头也不抬,“什么,你要做史上最牛钉子户?牛啊......”
    
     话外音:
    
     美容医院里,专家学者正召开专项讨论会,一个即将做新娘的女人,神秘的要求磨骨。虽然是小手术,但大家争论纷纷。
    
     最后的结论是: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道,“该患者脸过于宽敞,本人从医三十八年,从未遇见这么宽的脸,我们决定放弃。散会。”
    
     希来瞪酒店布置的比我想象中的豪华,百合陪着玫瑰,爱情是鲜花,以及鲜花枯萎的过程。
    
     每个美女都会变成老娘们,他们的曾经饱满的咪咪终归会下垂。
    
     每个帅哥都会变成老爷们。他们曾经雄壮的胸肌终归会枯萎。
    
     我要当漂亮的、感性的、勇敢的老娘们。
    
     我将来的丈夫一定是专一、体贴、宽容的老爷们。
    
     废话少说,烟鬼正传。
    
     我到的比较迟,宾客大多到齐。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我找了个地方坐下,对77挥手,那个苍凉的手势,算是恭喜,算是道别。
    
     再见,我曾经的爱,从此以后,我们从拥抱变成陌生,所有的点滴的琐碎,好的,不好的,把它还给上天。
    
     张美然胜利的微笑很快停住了,她觉得她不美,因为美是需要比较的。当然,她的那婚纱很廉价,因为她的身体廉价。
    
     我托服务员送上我的红包。
    
     77的目光始终在躲避,再坏再坏,他毕竟曾经跟我有爱,33再爱再爱,她始终无法抹杀男人过去的回忆。
    
     貌似胜利,实则悲戚,貌似悲戚,实则胜利。
    
     她扭到我身边,偷偷说了句,请问你会108式吗?
    
     我笑道,“请问你听过天涯社区吗?”

     我往门口一看,门口空荡荡。
    
     六点二十七分,婚礼即将开始。
    
     来的人很多,也有很多参加过前一次婚礼的。我和熟人打招呼,彼此聊着近况,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的除了同情,还有意外。
    
     谁说离婚就能击垮一个女人的灵魂。
    
     谁说苦难就会埋葬一个女人的青春。
    
     我的平静,我的坦然,我今天的一切是怎样艰难的、一步一步走过来,一点一点尝试接受现实,是因为我哭过、恨过、绝望过,然后决定重新来过。
    
     没有人懂,除了我自己。
    
     77终于走了过来,抱歉的眼神,我伸出手,“恭喜你!”
    
     他握了握的手,冰冷的温度。
    
     而我的这双手,曾经帮他洗过衣服,叠过被子,做过早餐,我的青春从他指缝间溜走,美人变成黄脸婆,然后黄脸婆现在又变成美人。
    
     “过的好么?”他试探的问。
    
     “不错,谢谢你的问候,推荐你看一本小说,一枚糖果的我要杀人,你会得到乐趣。”
    
     他悻悻的点头,“我去忙了。”
    
     司仪是个胖子,说话风趣幽默。周围一片漆黑,聚光灯下,他们准备亮相,多么般配的一对,豺狼豹女,天遭地射。
    
     婚礼进行曲响起来。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有人扛着摄像机,时光倒流,恍惚中我看见我的过去,傻笑的曾经的新娘。
    
     忽然,几个男人进来了,焦点开始转移,每人都举着一个牌子,穿的很统一,青灰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解放鞋,背着破烂的包包上面写着“安全生产。”
    
     牌子是自制的简陋木牌,上面是五个红色大字“鄙视第三者。”
    
     他们站在台上,好像费青龙说了一句,“向右转!”
    
     五个男人整齐的举着牌子绕场一周,张美然的脸变成猪肝色,尖叫着,用咆哮马的口型大喊,“保安啊,来人啊,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我忽然感觉不妙。费青龙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隐约闻到二锅头的味道,我有时候郁闷到极点也会搞点小二来喝喝,还是红星牌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对着张美然指指点点。
    
     几个保安冲了进来,手里拿着警棍,对准其中一个工人的头敲了下去,那个举着“视”字的可怜的家伙的脑袋发出惊人的巨响。然后恶狠狠的回头看着那个保安,“xxx,你以为你是谁?老子在工地天天被老板拿棍敲的,怕你个俅啊!”
    
     反手就是一拳,那保安的鼻子塌了下去,看了看新娘,众人怀疑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打架就不好了。有人开始离场,现场有点乱。我有恐慌情绪,我只是让他们鄙视一下就走的,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费青龙把牌子往地上一甩,走到张美然面前,指着她的鼻子,“你要不要脸的?我费青龙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插队的、劈腿的什么第三者!”一边回头道,“兄弟们,搞起来!”
    
     我目瞪口呆,还有增值服务项目?买一送一?
    
     每个人的包里都是一个大塑料袋,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想要制止,却已经来不及,而这时,婚礼大厅已经乱成一团。
    
     费青龙手里的大塑料袋朝张美然的头顶扔下,是红色的最廉价的那种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黄色的污物,从头到脚,臭不可闻,她的塌陷的鼻子上还挂着一张心相映牌纸巾,柔韧度不错,擦了屁股还是这么完整的一张。
    
     77身上溅了许多,几只小蛆在阿玛尼西装上拼命蠕动,名牌哦名牌。
    
     周围全是鬼叫,仿佛人间地狱,其他四个工人拼命的泼着,乱成一团,大厅变成一个大粪坑,仓皇逃窜的人们就是没头的苍蝇,翁嗡嗡的乱飞。
    
     我阻止着费青龙朝那边两位老人泼污秽的举动,他的袖子都扯破了,我大喊,“够了,滚啊,别闹了,他们曾经是我的父母。”
    
     77的父母不停的发抖,他们看着我,脸上是复杂的表情,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哀伤。
    
     那对新婚夫妇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费青龙的眼睛是血红,似乎还有闪光,“姐,你不知道,我媳妇跟人跑了,第三者,是咱们董事长的儿子,给她买了件四千多块的红衬衣,跑了,呜呜呜…….xxx,他们都不是人,是畜生!”
    
     外面忽然有警车的闭不闭不闭不的声音。
    
     费青龙喊了声撤,几个工人跟着他往门外跑去,有人临走时还抓了结婚蛋糕上的奶油往嘴里塞了一口,一边骂道,“他奶奶个腿的,老子昨天去掏下水道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我也赶紧逃,虽然这里不是家乐福,但人也很多,免得在里面被人踩成番茄酱。
    
     也许是里面太臭了,我的头有点晕,大门拐角的时候跟对面的来人撞了个满怀,我低头道,“对不起。”
    
     一抬头,是个男人。
    
     是那个男人。
    
     纸巾,我赶紧从包里搜索纸巾,我的temper,我的天,我的地,我的纸巾呢,我不管了,我不管他们是否幸福,不管张美然是否幸福,我也不管77是否曾经爱过我,她爱抄袭谁抄袭谁,他们的过去、现在、将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纸巾呢。
    
     那个男人推了推眼镜,问道,“你可以借我一张纸巾吗?我的袖子上刚才弄到了大便。”
    
     我找到了我大包包角落里的一块手帕,是闺蜜曾进放在里面的,人家说了,“女人,带个手绢在身上总会遇见自己的白马王子。”
    
     我看着他,他抱歉的笑,“不好意思,今天本来是代替妹妹来参加她朋友的婚礼,她说她不喜欢那个新娘,但红包又送了,不来会很亏,于是我来了,谁知道有人闹事,我马上还要去开会,所以……”
    
     我的腿有点软。
    
     手绢脏了,我准备拿过来丢掉。他包好放在公文包里,笑道,“洗干净后我会还给你的。你加了我的MSN没有。”
    
     我的脸红了,低头看裙子上的蝴蝶结不说话。
    
     抬头看看天,蓝色的夏天,还有那些飞来飞去的蝴蝶,菠萝的清香在身边弥漫,到处都将鲜花盛开。我不知道下一刻我要遭遇什么,我也不知道下一分钟我会不会遇见我的真爱,我的朋友告诉我一句话:
    
     爱情是中毒,时间是解药。
    
    
    
    
    尾声:
    
     “什么?你这毛毛虫,上次我那张写了MSN地址的名片不是在你那吗,你不给我找出来,我们绝交我告诉你。”我在电话里抓狂。
    
     死党闺蜜求饶道,“大姐,姑奶奶,放过我了,我发现那张卡片的时候它已经在洗衣机里了。”
    
     “不行,你要把那些碎片拼起来……否则把借我的那条裙子还给我。”
    
     “重色轻友啊你,哼哼。”她在电话那头极其不满。
    
     “哎呀,等下,我有个电话进来了,不跟你说了,回头再聊。”
    
     我匆匆收线。
    
     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想要你的手帕吗?”
    
     我忽然觉得夏天已经来了。
    
     也许除了你自己,没人能阻止自己生出翅膀,逃离苦难。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3:50     标题: 猪 作者: 一枚糖果

   我以前听人说起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
  
   后来见了一次,果然很帅很帅很帅,自然,他是不会多看我一眼的,我生的普通。
  
   他是个英俊的男人,风流倜傥,喜欢在车上做爱。为了方便,买了一辆大车,女人到手后,车上的女人就变成另一个。
  
   有一天,他终于玩腻了,想结婚了。就跟一个安静如水的大学生结婚。长长的头发,丰满的脸,脸上写满了我一辈子就让你睡,你一辈子只能睡我。
  
   有一天,他背着老婆跟以前的三个女朋友搞,被老婆发现了。老婆离家出走,他开车去追,事先喝了酒吃了药,头栽进车的挡风玻璃,人变成了一张纸。
  
   我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很惋惜,可怜,才三十二岁。
  
   这次去四川玩,走在颠簸的路上,车窗外的风景让人迷醉。
  
   我对白马王子说,你看,你看,有人在遛猪。
  
   有个农民,推着车,手里还牵着一头猪,猪很大,耳朵也很大,摇头晃脑的。
  
   白马王子说,那可不是在遛猪,那是去配种的。那头猪是种猪。
  
   我仔细一看,忽然想起了我那个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会不会是他投胎变的呢?
  
   但愿花心的男人少点,但愿男人少花心点。
  
   但愿只是但愿。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4:58     标题: 兔耳朵 作者: 一枚糖果

   朋友请吃饭,全兔宴。说里面全部是兔女郎。
  
   我立即想起了PLAYBOY里面惹火mm,大惊,肯定很贵。
  
   于是去了,门口停了许多车。有许多是名车,想必里面很多达官贵人。
  
   我是不喜欢吃兔子的,几乎不吃,因为小时候养过一只兔子,通了人性,叫它过来便过来,耳朵大大的,血管看得清楚,三瓣嘴像在跟我说话,后来寄养在亲戚家里被亲戚杀了,到现在仍然耿耿于怀。
  
   四川菜是麻辣著称,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第一道菜是麻辣兔肉,吃了几块我的嘴就麻了,服务员MM戴着白兔耳朵的头饰给我加酒,是桂花陈酿,一喝下去满嘴的桂花香气。她诡异的朝我笑了笑,皮肤很白,牙齿如是。包裹的严实,不是花花公子的兔女郎。
  
   朋友们一起寒暄一起劝酒。
  
   又上菜,吃了一口。朋友问,“你猜是什么?”
  
   我又夹起一片,脆脆的,很好吃,冰凉的口感。
  
   “是兔子的耳朵。”他神秘道。
  
   我忽然觉得想吐,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喝酒多了,去洗手间漱口。晕乎乎的锁好洗手间的门,灯是昏暗的,我吐了那些兔子耳朵,心里似乎舒服了些。
  
   出来的时候找不到包厢在哪里了,只是见到一间相似的房子,推开门,看见一地的兔子,大多没有耳朵。还有几只没有头,尸体躺在那里,剥了皮,仰天躺着。
  
   最后一道菜是麻辣兔头。
  
   眼睛咬下去,有点腥的汁液,脑子是小小一块,嫩嫩的,滑滑的,吃进去,怪怪的滋味。
  
   晚上回酒店做了梦。
  
   有人躺着,不知男女,我用勺子挖它的眼睛吃,吃了一只吃不下了,另外一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然后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吃兔肉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8:31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朵,荼靡、脆弱、短暂如同一夜情。
   寂寞的夜里,飘忽的芬芳,指尖的香烟那么依赖肉体的存在,蓝色指甲油斑驳。口罩掩盖不了眼神的惊恐。
   什么事情都会完的,是吗?亲爱的。我们的快乐和不快乐,都会结束。记忆中的苦难、离别,甜美,稚气,都是会慢慢淡忘。
   终于,我不恨也不怀念。
   这时候才让我流泪,因为我想不起了。
   现在的生活,明天,从未敢想。喜欢寂寞,凑合着爱罢。
   手腕上的玉镯柔和的绿色渐渐的散去,强求的笑容再也激动不了你的心,虽然枯萎,依然是固执任性的我。
   看透了故事的结局,故事就没意思,哪怕是新故事,也猜到他的结局,越来越没意思。只有享受恋爱的男人女人都是幸福的。
   所以,我只有依赖着你。我想你是存在的。
  
   连年的战乱,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吃泥巴。开始是白色的,后来是白色的。我已经神智不清,到处流浪,披散着头发,流着眼泪,也不知走了多远,我看到了绿色。
  
   是一个农庄。
  
   鸡鸭们吃着剩菜叶拌米饭,伸长了脖子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食物了,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噎的我直哭,我仍然不顾一切的吃着,一只大公鸡啄着我伏地的脸,狗跑了出来,低低狂吠,尖锐的牙齿闪烁寒光。我的手指缝里全是泥和菜混和的东西,饥饿,让我丧失了人格。
  
   突然,背上火辣辣的痛,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挥着鞭子,滚开,哪里来的破东西。狗也冲了过来,撕扯着我的衣服,两下,我的衣袖没了。
  
   第二鞭是对着我的眼睛来的,我下意识的一躲,鞭梢抽在脖子上,血痕一道。我模糊的意识告诉我,要逃,不然要被打死的,这是人家的地方。
  
   一个男人的声音,年轻的男人的声音―――算了。家里缺个丫头。我抬头看着说话的人,第一次感到心跳的厉害。
  
   被那个鞭打我的男人拖进了院子,问道,算你福气,少爷看得起你。
  
   我目光呆痴,缓缓的看着所谓的少爷。他表情漠然,问道,叫什么?
  
   我想了很长时间,摇摇头,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男人道,连名字都没有的贱丫头,怪不得和鸡鸭抢食吃,以后就叫玉儿罢。
  
  我被安排在厨房传菜送菜,那个年轻的男人叫董易伦,是这里的主人,另外一个主人是董易伦的姐姐董蓝烟。气质雍容,下巴很尖。农庄很大,如我这样的丫鬟有几十个。大约因为我是被庄主亲自捡回来又赐名的,厨房的人待我不薄。我每天送菜,吃剩下的就是我吃。中午董易伦、她姐姐以及他的三个太太一起吃饭,晚餐就分别送到各自的房内。
  
   董易伦的三个太太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争宠。都是董蓝烟张罗的名门闺秀。三个太太从来没有对传菜的我产生戒心。因为容貌平平的那张脸,在乱世中反而是自己护身符。反而董蓝烟看着我似乎有些敌意,我一个丫鬟,和我计较什么?不解。
  
  终于,董易伦发现了我的存在。在某一个冬日,飘着雪的黄昏,我敲门,无人答应。轻轻推门进去,没有点灯,房内的炉火熊熊燃烧,董易伦坐在床上看着我,我的脸滚烫了。他没有穿衣服。
  
   把菜放于桌上,拿了披风递过去,眼睛却躲开赤裸的肌肤,头低着,手却碰到了他的肩。他用食指抬起我的下巴微笑道,“你是我的吗?”
  
   我点头。
  
   你是我的。他重复着。
  
   我没有挣扎,我的命本来就是他给的,从饥饿和皮鞭底下。我睁开眼,他的嘴唇和好看的鼻子离我好近。我的心砰砰跳。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进被子,里面很温暖,我的皮肤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董易伦也不说话,只是吻着。陶醉其中,外面的雪光很微弱。
  
  忽然觉得一凉,被子被揭开,是董蓝烟发抖的脸。
  
   董易伦光着身体跪下来求他姐姐饶了我。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8:55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终究还是失败了,庄里的规矩,丫鬟是不能和庄主发生关系的,否则丫鬟就要死。这是上代流传的规矩。
  
   所以,我被赶了出去,董易伦的眼泪也于事无补。
  
   我被冻死了,在这个晚上,没有衣服,没有热水,没有食物。我倒在当时和鸡鸭抢食的地方,身体是紫色,象木棍一样僵硬,大雪覆盖,直到春天,才发现骷髅和头发,可惜,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了.

三里屯的酒吧里,男人女人找着猎物,忘记了自己也是猎物。是猎物,总有被猎取的可能。灯光迷离。很多一夜情从酒吧开始。
  
   我抽烟,一天不抽烟身体里就如虫子一样全身发痒,我喝酒,喝酒让我沉醉。我27岁。白天,是学校的语文老师,教初二。夜晚,我是蝴蝶,到处飞飞.也许是因为老师的缘故,永远无风尘味,叼着烟穿着短裙打扮妖艳,也无人问价.那些嫖惯了的人,眼睛是很毒的。他们知道有些女人不是给钱就可以了的。
  
  每周一三五晚上坐班,穿着天蓝色衬衣灰色及膝长裙,戴着厚重的眼镜守着那帮小兔崽子们晚自习,虽然是初中生,可也厉害,那天星期三,一个男生偷偷在教室后面抽烟,我一巴掌打过去,他流鼻血了,我通知了家长,他爸爸流泪道,没家教,他又没有妈妈…
  
   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巾,捻成卷,塞在那个叫王然的小兔崽子的鼻孔里,止了血。稍微和善了些―――以后再发现你抽烟,打死你!
  
   刚好赶上下晚自习,王然的爸爸王府顺路送我回家,我坐前面,王然坐后面,鼻子已经不流血了。身体还在发抖,这一耳光就差把耳朵打聋了。王府不停的感谢我,我耳朵起茧了。
  
   王府是个中年人,四十岁,离婚的商人。养尊处优,没有时间管教小孩。开着银色奔驰。身上散发着我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古龙水的味道。到家了,我摸摸王然的头说,乖,听爸爸话。老师到了。
  
  王然颤抖的声音,唐老师再见。
  
  我叫唐果。一枚糖果。我是一个老师,27岁,教语文。
  
  王府要了我的电话号码。
  
  我住在榆树里的平房里,一到春天,墙壁上都是水珠,偶尔墙缝里还会长出草菇,不能吃,也不能看,如我,一无所是。我喜欢这样阴沉沉的房子,白天,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喜欢这样,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来过我家。废弃的酒瓶,散发着腐烂味道的书本,半块面包,半面镜子,经常在恍惚的午夜看见镜子里尖锐的尖锐的紫色的舌头,紫色的身体,紫色的嘴唇和手指,我无法解释。
  
  王府开始追求我。也许因为王然太需要一个后妈管了。也许是因为有一次他在酒吧看见了低胸黑色短裙和网眼袜加上桃色口红的我。我和朋友在喝酒,几个女的,叼着烟,指甲油是天蓝色。
  
  他过来,以为认错人,我说你好。喝酒。
  
  那个晚上,他买了单,送我回家。屋子里面没让他进去,我忌讳男人进去。
  
  
  
  虽然王府老了点,可谁会嫌钱包里的钞票旧就不用了呢。但是我还是愿意住在湿答答的房子里。王府也不强求,他说,你迟早是王然的后母。
  
  王然这小兔崽子现在得意洋洋,在同学圈子里据说深受欢迎,尤其是女生,全扫以前的晦气,动不动就说我是她妈妈。我抬起来的手又放下来,叫他到办公室证实,他低头不语。
  
  “说过这些话没有?”我的声音冷冷的。
  
  王然的眼泪竟然掉下来,“唐老师,我妈妈死了。虽然你没有她漂亮,脾气也没有她好,可是,我爸爸喜欢你,你还是我的老师,同学们都很羡慕我!”
  
  我忍住眼泪,训斥道,“以后,不许这样讲话。老师…等和你爸爸结婚以后…才可以讲听到没有?”
  
  王然点点头。乖乖的出去了。

星期天,不用上课,几个朋友都没空,只有独自去泡吧。
  
   头发是金黄色的假发,蓬松卷曲,咖啡加酒红的眼影,仍然是天蓝色的指甲油。王府今天去香港了,带小兔崽子一起去的。我在电话里说,我不会去酒吧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9:34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一个男人,年轻的,走过来,拿着酒。灯光闪烁,他的眼睛明亮,睫毛很长,嘴角是坏坏的笑。看来是有些喝醉了的。
  
   我别过脸去,却又忍不住看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他在放电,电的我生平第一次心跳。一起喝酒,也不说话,只是喝酒,喝到烂醉,他倒地歌唱,我迷糊中自己打车回家。早上醒来洗脸的时候,看见他的电话号码写在我胸口。赶紧记下来,然后擦掉。
  
   星期一是晚自习,王然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好,我也很少打他了。晚上读他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他写的挺好,全班朗诵一次。写的是我,把我写的比他妈妈漂亮。换我两行热泪。
  
   废话,每天两个小时的梦幻西游网络游戏时间是我给这兔崽子争取来的。我说这样有利于王然的智力,他老爸也就给他安了宽带,每个月给钱给他买卡。我的条件很简单,要好好学习,分数一下来,我销毁他的ID。这家伙倒也害怕,成绩倒比以前好很多了。全班开始写作文,题目是我的理想。
  
   沙沙沙沙的写字声,我不是个好老师,学生惹我了我就打耳光。关于语文教学,我也只是强迫他们看课外书,书本上的东西随便讲讲也就过去了。不过成绩倒还好。
  
   拿出电话,走到教室外,拨通了那个写在我胸口的电话号码。
  
   那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但是不耐烦,“你好!哪位!”
  
   我小声道,“是我!”
  
   那边更不耐烦了,大喊,“你找谁?”
  
   我更小声了,“我找你!”
  
   学生们在里面写我的理想,我现在的理想是和这个漂亮的男生约会。我说我是酒吧里的那个女人。
  
   他在电话里几乎要狂吼了,“酒吧里那么多女人你哪一个?”
  
   我也大声说,“你说我是哪一个我就是哪一个!”
  
   王然诧异的从教室里伸出头来看着我。我用食指放在唇边作“嘘”状。
  
   电话里那头的人终于知道我是谁了。很尴尬,大家彼此都不知道名字。我说我是唐果,他说他是董易伦。我说你还董两轮呢。笑着。
  
   夏日的微风中,我们聊天,和陌生人聊天反而轻松,肆无忌惮。他来接我,我对学生说,老师看病去了。一看时间,八点三十分,刚刚好。
  
   白色的富康车。配上董易伦年轻不屑的脸,并不显得寒酸。我笑着走过去,他愣着,是…是…你吗?
  
   是我啊!我打量着他,干净的黑T恤,青色的胡茬,我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的玉镯子很漂亮啊。他赞扬着。熟练的把CD打开 ,放朴树的歌。我说啊,这个玉镯是打折的时候买来的。他一边开车,一边牵着我的手。我甩开了。
  
   吃了饭,送我回家。我说不用进去了。我这里不欢迎男…
  
   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霸道的。我一边躲,一边找钥匙道,怎么可以这样,你比我年纪小。
  
   是的他26岁。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强吻了10分钟,他才放我进去。董易伦,英俊的小孩。他终究还是没能进来房间。我想他总有一天会进来的,可怕的预感。


董易伦,董易伦,我的心里全部是他,回忆不出他的样子和轮廓,只依稀他记得唇边的坏笑。他的明亮的眼睛。上课的时候,我叫了一个同学回答问题,她站起来,我却忘记问题是什么,只有发呆。又让她坐下了。
  
   台下学生开始窃窃私语!
  
   我用力一拍桌子道,“安静!”
  
   台下传来一个声音,“老大,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阵哄笑,脸红。王然得意的看着周围的同学。虽然后来的课仍然在继续,我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
  
   因为是星期一,上完晚自习,王府的车照样停在门口接我们,王然乖乖的坐在后排,王府建议去吃消夜。
  
   王然嘟囔说,作业没写完。
  
   我看了看他,每次晚自习我都给一个小时给学生写家庭作业,明明看见他写完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49:59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王府说,那好,送你回去写作业,我和唐老师回头给你带好吃的。
  
   王然对着我笑了,懂了,这小兔崽子,哪里学的这招。
  
   送王然回家的时候,他对我作了一个鬼脸,其实我挺喜欢王然这个孩子的,自从那次以后就没见他抽过烟了。
  
   王府开车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心想,人和人为什么就是这样不同。算了,别去想了,下半辈子的幸福重要。王府道,“看着我干什么?想迷死我啊。”他不知道我在想董易伦的侧面。
  
   车突然停在一个角落,王府侧过身来拥抱我。我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情欲,他的嘴唇很温柔,清新的薄荷味道,我迎合着,我喜欢他的成熟,他的孩子,还有,还有他的车。这些他都知道,他不管。
  
   他的双手开始摸索,熟练的游弋我的上半身,他抱着我下车,放到车的后座。吻我的脚,我心里麻麻的,但是又很舒服。被爱总是舒服的。
  
   “你很美丽,知道吗?”王府说。一边继续吻我的脚心。
  
   “你很熟练。”我说。闭着眼睛享受,心想,还好我的脚不臭。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个,我真的佩服自己。
  
   王府忽然坐起来,拉着我的手覆盖他的勃起,烫的我一缩手,又被拉住了。王府得意的说,怎么样,很大罢。又大又漂亮。在洗澡的时候我经常和别人比,我发现我的比别人的都漂亮。
  
  
  我诧异的看着他,是觉得恶心。一般只有女人说自己的胸部又大又漂亮…哦,我可怜的可悲的老男人,已经逝去的青春。
  
   这时候电话响了,王府的笑脸消失。晚上12点,谁会给我打电话。
  
   我下车,坐到前排,接电话,是董易伦。他说,你在干什么。
  
   我红着脸,什么也说不出来。他道,“我现在要见你!”
  
   我摇头道,我在外面。
  
   董易伦说,我在你家门口,你还不回来我踹开你的门。
  
   我挂了。我知道他肯定会踹的。王府的脸又凑过来,我突然觉得刚才的情景很是呕吐,用手挡开了,说,送我回家。
  
  你为什么不能考虑我的感受,我很想和你做爱!
  
  我什么也没说,自己拦了TAXI回家了。我知道他会难过,尽管如此,我还是走了。我爱自己胜过爱孩子,车子和老头子。TAXI司机是个老手了,一下子就甩掉了银色奔驰。
  
  在家门口我并没有看见董易伦,给他打电话也关机。无所谓了也许是个玩笑,进屋子开灯。垃圾桶里看见了一只蜘蛛,人面蜘蛛,对着我笑的陌生的女人的脸,笑的很无奈。关灯睡觉,旁边躺着一个黑色衣服卷发的女人,用手一摸,是空的。闭上眼睛,复又存在,睁开,无。人面蜘蛛爬到我背上咬了一口,醒来尖叫,看镜子,背上肿起来,火辣辣的。
  
  打电话去学校请假三天。看医生,老医生开药的时候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孰是孰非。
  
  我以为我听错了。原来我没有。

人面蜘蛛消失然后出现在我梦里。电话停机了,没钱缴费,这三天,神仙也找不到我。下雨,屋子里湿润的空气是我最喜欢的,蘑菇茂盛的长在墙角,烟雾缭绕,我赤身裸体的躺着,从屋顶漏的雨水滴在我的肚皮上,冰凉,充满了罪恶感。有规律的坠落的水珠。
  
  一天到晚,什么也没吃。背上很痛。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面蜘蛛的,可为什么被我看见。
  
   董易伦在敲门,我知道是他,我预感是他。
  
   赶快穿起睡衣,擦干眼泪。
  
   他进来了,可是没有给我带吃的。他抚摸我的背,怎么了?
  
   我说,不知道,被蜘蛛咬的。铁壳人面蜘蛛。
  
   他大笑,你见鬼了罢。
  
   我点头,倒在他怀里。人家都有一天没吃饭了。
  
   他拍拍我的头,起床!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好吗。我点头,心想,他的睫毛为什么那么长,那么卷,真嫉妒。换衣服的时候,董易伦乖乖的背过身体,一边说,天哪,我们灵魂工程师就住这样的房子,还漏雨啊。今天晚上吃完饭干脆去我那里好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0:59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我换好衣服,装没听见。坐在床沿化妆,漏雨的地方我放了一个玻璃杯,杯子里是已经死去的玫瑰和扶桑,还有一只死去的蜻蜓。粉是要擦的,否则脸色蜡黄,难看。
  
   董易伦的双手从后面环绕着我,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喃喃道,化妆干什么,等下亲得我一脸的粉。
  
   我的心跳的厉害,他的呼吸,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回过头去,双唇堵住了他的嘴,他愣了一下,挣脱我。我笑说,趁我还没擦口红,KISS一下。
  
   他笑了,诡秘的,搂过我。他的睫毛,象两只小手,他的嘴唇,甜蜜而霸道,他的舌,如蛇。原来,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可以调动全身的激情,可以窒息,可以眩晕,可以下身湿润。
  
   涂了口红,也就不再接吻,董易伦看着我化妆,一边问,待会儿你想吃什么?
  
   我说,除了鸡肉和鸭肉什么都可以。
  
   我只要吃鸡肉鸭肉回家就要吐,我无法解释。
  
   拿了钥匙,正要关门,董易伦说,你把明天要化妆的东西拿好啊。
  
   我说为什么。他笑着,很坏的家伙.
  
   吃的是海鲜,又便宜又好吃,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吃。我没让他喝酒,因为等下他要开车送我回家。
  
   到了路口,我要下车。董易伦说,我一个人住。
  
   我低头嗯了一声。
  
   董易伦说,我家里没人。
  
   我低头嗯了一声,准备拉开车门下车。
  
   董易伦说,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我拉开车门,左脚点地。
  
   董易伦拉过我入怀,你是我的。
  
   眼泪掉下来。躺在他的腿上,车子开了,到他家里,所谓的都市流行的one night stand 终于降临到我头上来了。我,27岁,初中语文老师,悒郁,伤感,堕落的灵魂,终于轮到肉体了。
  
   不知道屋子里接漏雨的杯子满溢了没有。人面蜘蛛在角落里藏匿,背上的伤口似乎不再疼。董易伦的家,是的,他的家……渐渐靠近。


下车的时候,我说,你爸爸妈妈呢?
  
   美国。他关好车门,牵着我的手。
  
   那你的兄弟姐妹呢?电梯从13楼往下下沉。
  
   他搂着我的腰,吻着我的脖子,“还有我姐,她和姐夫在家呢。”
  
   进电梯,我说,等下你姐不会来罢。
  
   他假装生气,你这小乌鸦嘴。说完啄了我一下。
  
   董易伦的家算是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单身的,房子凌乱,有女人的鞋子,他姐姐偶尔也回来住。
  
   放水洗澡,我是浴缸里的鱼。滑溜,新鲜。我知道董易伦在偷看,我知道他已经动心,这是天性,我喜欢天性。门缝,门缝,门缝。湿漉漉的裹着浴巾出来――――拜托,那是电视里的。门缝消失的时候我开始穿衣服,穿他的灰色T恤,他一米八三,衣服刚好遮住我的屁股,性感不是裸露,性感是裸露和裸露之间的事情。
  
  我的头发滴着水珠,有规律的坠落的水珠。
  
   董易伦在看电视,招呼我坐着递给我一盒雪糕。我变得象小孩,在这个比我小1岁的男人面前吃雪糕,一勺一勺,象挖人的脑浆一样,把白色的奶油递进嘴里,吮吸,吮吸。他就看着,笑也不说话。
  
   门铃响,董易伦道,“没那么巧罢,乌鸦嘴。”他叫我回房间躲着,我知道是他姐姐。
  
   女人说话的声音,我从门缝里看见一个女人,下巴很尖,眼神锐利,披肩的长发,拿着LV的包包,一张比我还怨气冲天的脸高高的抬起。蓝色的丝袜。她看到我的鞋子和虚掩的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董易伦进来了,还有她姐姐。我正摆弄着董易伦的笔记本电脑,看天涯里的莲蓬鬼话,那个鬼,怎么这么可怜……
  
   董易伦介绍着,这是唐果,初中老师。我新交往的女朋友。
  
   然后介绍她姐姐,这是我姐姐,董蓝烟。
  
   董蓝烟的眼睛斜视着看我道,你不是这么晚给我弟弟补习的罢。

   我很尴尬,董易伦把她推出去道,姐,你别管我了。唐果是个好女孩!
  
   啪!的一声,董易伦挨了一巴掌,好女孩和男人回来睡觉?她想去美国吗?休想!
  

我抓起包就走。
  
   董易伦扯着我的手,对不起,她是这样的,不用管她,你在屋子里呆着,我马上来。尽管隔着门,我仍然可以听到董易伦的叫骂声,砰的一声响,门关了。
  
   董易伦进来了,说,她走了。她不喜欢我和任何女人在一起。见一次,骂一次。
  
   是你亲姐姐吗?我问。
  
   不是。同父异母的姐姐。没事的,亲爱的。董易伦抱着我。
  
   关了灯,我们紧紧的抱着,你是我的。他说。
  
   陌生的肉体,终于慢慢的熟悉。在探索和被探索之间,我呢喃了一声,董易伦的舌尖冰冷,爱抚我的耳朵眼睛嘴唇乳尖,如冬天的雪花片片坠落掩埋覆盖我的尸体。年轻的身体互相拥抱,用肉体的摩擦解脱灵魂的空虚。
  
   终于,我们两个人除了皮肤什么都脱了。
  
   董易伦的身体很诱人,雨停了,有月光,从窗外进来,照着他的轮廓。表情很严肃,脸很英俊,小弟弟很大,我很喜欢。
  
   他的它终于来到了我的边缘,我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大喊―――带TT!
  
   我是个扫兴的人,不是吗。 董易伦开了灯,到处找TT,在抽屉里找到一盒没开封的杜蕾斯,用嘴巴咬开了,匆忙穿上。又上来了。
  
   我很痛,我很痛,我真的很痛,不行了的,我是个老师,我是人面蜘蛛,我是要死了的。我尖叫着语无伦次的叫喊。
  
   董易伦并未说话,并未停止,他的它冲了进去,顶着我的子宫。我安慰着自己,大口的呼吸,然而很快就窒息,他的舌头伸进来,象蛇一样纠缠我的上腭配合着他身下的有力的撞击。我的背后的伤口开始有节奏的磨破,流血。身体快乐起来,想飞,酸楚,涨痛,羞耻,快感。
  
   董易伦呻吟着,在我听来,是最好的催情剂。
  
   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明天是否要上课,忘记了王府,忘记了道德,忘记了世界,我没忘记安全期。
  
   30分钟后,我们象两条刚捞上来的鱼,全身是水珠。相视而笑。
  
   60分钟后,我们象两只捞在岸上晒太阳的鱼,奄奄一息,相视而笑。
  
凌晨三点,我看着时间。入睡。董易伦累了,问他为何第二次不坚持完,他说,累了,留着明天早上再说。一把搂着我头放到他肩膀上,5分钟以后开始打鼾。
  
   我也睡了,做了个梦。
  
   早上又来,有了一点太阳,他的臀部,结实,优美。我的身体,白皙如雪。他顺利的进入我的身体,坏坏的笑着看我,它在里面也不动。
  
   怎么了,我不好意思的低头。
  
   他邪邪道,“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否则我就这样一直不动了。”
  
   我脸红道,你说什么嘛,讨厌!
  
   我爱你。他说。
  
   我爱你!我重复。
  
   你是我的!他说。
  
   你是我的。我重复。
  
   两人大笑,原来笑场那么好玩的。我是你的,我终于轻轻说了一句。董易伦的它很持久,年轻的男孩子,通常缺乏经验,成熟的男人缺乏力量,这两点,董易伦都有。我很喜欢这样的放纵,虽然我不知道结局是什么,可是我喜欢,在我看来喜欢就代表一切。
  
   终于精疲力竭。我们盖着被子相拥对望。太阳已经升起,到处是肉体的气息。我说,董易伦,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他坏意的把手放在我的胸上。
  
   梦见我的前世发生的事情。梦见我去你家农庄偷东西吃,梦见你救了我。我把他的手拿开,他又放了上来。
  
   董易伦道,真的?所以你才愿意和我睡觉?
  
   是的。我说。
  
   来世我也要还给你?他开始吻我。嘴唇埋在脖子之间。我的呼吸变得沉重,舍不得离开终于离开,我推开他,说,我要回去了,送我。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1:46     标题: 一夜情未了 作者: 一枚糖果

   无语。
  
   起床。
  
   下车的时候,他说,我可以再给你打电话吗。我摇头,不要了。不要想起我。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的余光看见了一辆银色奔驰,是王府的,他守着我,开车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戴着墨镜。我打电话给王府,关机,疯狂的打,关机。买了食物,反锁自己,屋子里的水已经蒸发,雨停了,人面蜘蛛站在干枯的玫瑰上笑着。一个拖鞋底拍过去,脸烂了,皱成一团。
  
   第三天,上课,三天不见,同学们似乎长高了。王然不在,问同桌,说是转学了,问转到哪里,说是上海。打电话给王府,未接听。
  
   董易伦再也没有给我电话。也没有消息。
  
   似乎断了线。
  
   早晨,一边吃包子一边看报纸。
  
    昨天,棠下同心公园池塘发现尸体碎块!在7月6日,广园东铁路隧道内曾发现一男一女头颅,两个头颅现场距离2公里左右,此次发现的是手脚等碎尸块.昨天上午8时30分左右,记者接报后赶到棠下同心公园,警方已封锁现场,公园外停放了两部警车,公园外聚集了上百名群众。
    几位警察用竹竿和尼龙袋制成的简易捕捞器从池塘捞起疑似尸块物体,之后用红色塑料袋装好。透过公园外围栏杆,记者看到捞起的一块类似脚状的物体,估计由于长时间浸泡已经发胀,颜色惨白,切口处已发黑。微风吹过,这些物体发出阵阵恶臭,围观者纷纷掩鼻。
    据记者观察,警察在宽约13米的塘面上捞起了七八块疑似尸块物体,而比较显眼的是四只手和四只脚,其余的则是一些骨头状物体,其中一只脚上还套着蓝色的丝袜。
    上午9时20分,警察结束打捞,将尸体碎块带走。
    据知情人士透露,池塘尸体碎块是负责打扫公园的阿姨发现的,早上6时许,她和平常一样打捞池塘里的垃圾,塘面上浮起的一些条状物体引起了她的注意,走进一看,发现很多人脚,随后还看见人手等尸块,顿时被吓坏了,待她回过神来,赶紧报警。
    警方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残忍的杀人碎尸案。
  
看完后,我的包子吐了出来。是的,是王府派人杀了他们,是的。肯定是的肯定是董易伦和董蓝烟。没上课,我冲进他家,敲门。里面一个老人,问,找谁?
   我说,董易伦呢?
  
   老头笑了笑,关了门。
  
   我踢门,大叫,开门,开门。
  
   老头摆摆手,没这个人。我偷偷看了屋子里的摆设,完全不一样,里面堆放了杂物。
  
   董易伦呢,董蓝烟呢?我的镯子呢?
  
   蒸发了,忘记了。我继续作着我的初中老师,照样抽烟喝酒泡吧,我总是相信前生,今生,来世的,所以我相信缘分。
  
   只是那个英俊的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可是,这有什么要紧,我还了欠他的。
  
   One night stand ,你前世欠了他的,所以要还,还一夜,放心,来生,他是要还你的。
  
   冰冷的,紫色的,尸体,消融在春天的暖阳中。在尸体上,开满了昙花,昙花上,爬满了人面蜘蛛,昙花夜晚绽放。蜘蛛,人面灿然。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朵,荼靡、脆弱、短暂如同一夜情。
  
     寂寞的夜里,飘忽的芬芳,指尖的香烟那么依赖肉体的存在,蓝色指甲油斑驳。口罩掩盖不了眼神的惊恐。
  
     什么事情都会完的,是吗?亲爱的。我们的快乐和不快乐,都会结束。记忆中的苦难、离别,甜美,稚气,都是会慢慢淡忘。
  
     终于,我不恨也不怀念。
  
     这时候才让我流泪,因为我想不起了。
  
     现在的生活,明天,从未敢想。喜欢寂寞,凑合着爱罢。
  
     手腕上的玉镯柔和的绿色渐渐的散去,强求的笑容再也激动不了你的心,虽然枯萎,依然是固执任性的我。
  
     看透了故事的结局,故事就没意思,哪怕是新故事,也猜到他的结局,越来越没意思。只有享受恋爱的男人女人都是幸福的。
  
     所以,我只有依赖着你。我想你是存在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3:01     标题: 堕落的姿势很美丽 作者: 一枚糖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好的,坏的,中等的。每个人都要相信自己的命,莫强求。命运在自己手里,手打开,是掌纹。
  
   何苗出生的时候父母在郊游的旅游车上双双死亡,何苗没事,这就是命。寄居在大伯家的时候,伯父也死了,走在路上好好的,楼上有人跳楼,压死了,两具不同的尸体,不同的姿势死亡,坠落,一样的血肉模糊,一样的脑浆四溅。是何苗克死的。伯母相信,何苗自己也相信,算命的人也相信。八字硬,就是这样。
  
   “你别住在家里了,去打工吧。”伯母收拾了何苗的衣服,是去年的旧衣服,还添了件棉衣,冬天已经到了。
  
   何苗点头,自己觉得理亏。是自己命不好。
  
   何苗那年没有考上大学,准备复读,伯母没有答应,说读书还不是为了嫁人。何苗想,读多了书可以嫁个好点的人,想想,不说了。
  
   何苗于是到好又来餐馆打工,冬天刷盘子的时候手肿得象萝卜,一滑,碎了,去捡,划破手,血流在盘子上。老板娘看见了,一顿臭骂。
  
   “你这个扫把星,整个镇子都知道你是个扫把星。你给我滚。”老板娘凶悍肥胖,骂的时候身上的肉一抖一抖。
  
   何苗把割破的手放到嘴里,吮吸带些铁锈味道的鲜血,脱下油迹斑斑的围裙。
  
   迎面而来的冷风,何苗拿着装了衣服的包,和做了一个月服务员赚来的300块钱,何苗回了大伯家。家里比外面还冷,伯母在做饭,何苗把交了200块钱,“这个月的饭钱。她叫我滚。”
  
   伯母接了钱,看了看何苗,做了饭给她吃。
  
   第二天,好又来餐厅关门了,食品卫生监督局接到投诉,潲水油窝点就在好又来餐厅,老板娘在地上又哭又闹,蹭了一屁股的灰,还是关门大吉。谁也不敢来吃饭,就算开门了,也是死路一条。
  
   “扫把星”的外号由此得来。
  
   何苗不爱说话,白天在家打扫做饭,伯母在造纸厂当工人,晚上才回来,何苗有空就看书,想总有一天能存够钱,自己供自己读书,可是命......算命先生说过,你命里的文曲星已经破了,多读无益。
  
   命......
  
   何苗经常发噩梦,梦见自己在镜子前割自己的喉咙,一屋子的血涌动。算命的说,这是好事,会发财。另外一个算命的说,这不好,血光之灾。第一个算命的收费8元,第二个收费5元。
  
   贵的总是没错的吧,何苗在黑暗中想着。


(一)
  
   何苗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娃娃脸,个子也比同龄人矮,走路喜欢低头驼背,沉默寡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女孩是哑巴。
  
   星期一下午,去理发店的时候,何苗看着自己的辫子被剪刀卡擦一声剪断,头发只到耳根。何苗的伯母说,“头发吃血,剪了好长高些,18岁的人,这么矮,嫁不出去。”
  
   王大福从屋里走出来,端详着何苗。
  
   伯母道,“王老板,你看我跟您商量的事情怎么样?先做着,不听话您给我打......”
  
   何苗不安的看着这个四十岁的头发油亮的全部往后梳的中年男人。他的笑让自己觉得冷。
  
   王大福说,“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好说好说,一个月400元,何况她也可怜,没爸没妈的。”
  
   何苗低头不语。
  
   伯母掐了她胳膊一下,说,“还不谢谢王伯伯。”
  
   何苗机械的说,“谢谢王伯伯。”
  
   王大福笑着说,“这孩子看起来老实,就在这先做着吧。”
  
   何苗,十八岁,洗头妹一名,编号:1013
   其他洗头妹怪怪的看着她,到了一个新环境,总要被排斥一段时间,何苗明白,低头看地上一团一团的头发,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进屋。所谓的宿舍,是一间八个人住的房子,何苗住靠窗的上铺。行李很简单,书也没有带来,伯母卖给收废品的人说,读书没用。卖了三块五毛钱,何苗放在钱包里。
  
   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到晚上12点半,一个月休息一天。包吃包住,400元。洗一个头得提成一元。第一天下午,何苗看别人洗头发,海花是领班,20岁,指甲很长,这样帮客人洗头舒服。店里一共有12个洗头妹,加何苗十三个。何苗站着看,不敢坐,海花一边示范一边解说,泡沫怎样揉会丰富,怎样不把水洒到客人衣服上去等等。

   何苗一边看着,一边想,这不是我要的生活。
  
   十一点,王大福对何苗说,今天你早睡,明天正式上班吧。
  
   何苗点头,说谢谢王伯伯。
  
   “以后叫王老板,我不是你伯伯,你伯伯死了。”王大福纠正道,如果不是生意太好,客人太多缺少人手,王大福不会让何苗来。
  
   何苗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十二点半,下班的洗头妹陆续回到宿舍,几个人悄悄说话,何苗知道她们在说自己,说的很难听,也就装睡了。
  
   梦见旅游车,被大货车撞翻。尸体已经无法辨认,何苗被一只手牵着,小心的跨过那些红红的尸体,脊椎骨露出来,皮已经烧焦翻了上去。消防队拿着高压水龙头冲洗地上的血,何苗闻到肉臭了的味道,尸体的味道。
  
   醒来的时,穿白衣服的女人披头散发站在眼前。何苗发抖,起床开灯,没有人。
  
   海花醒了,说道,“干什么,见鬼了,开什么灯?以后上厕所自己用手电,别影响别人。”
  
   何苗关灯,回到床上,很安静。生活就这样开始,何苗,何苗,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
(二)
  
   仅仅学洗头,何苗学了一个星期。洗头比洗碗难得多,洗碗可以带塑胶手套,洗头不能,再好的洗发水也伤手,何苗的手裂开,泡着洗头液,锥心的痛,可干什么又是容易的?
  
   隔壁的杂货店的老板进来理发的时候和蔼,象自己的爸爸,他的女儿叫梳子,梳子总是以为何苗同自己年龄相仿,实际上何苗比梳子大一截,只是矮,显得小。梳子经常带好吃的给何苗,她知道何苗没有父母。
  
   何苗,何苗,十八岁,洗头妹一名,编号:1013 ,身高145CM。
  
   梳子离家出走,隔壁南杂店的老板也杀人判死刑后,店铺正式关门大吉。何苗又一次感觉内疚,是我,是我克了他们全家,如果不是我,不会这样,是我不好。
  
   说来奇怪,这家理发店倒是安然无恙,租了隔壁关了门的南杂店的门面,年底狠狠的装修一番,富丽堂皇,几个新招的漂亮洗头妹不洗头,开始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比如陪男人睡觉。包括海燕,走路的姿势越来越难看,双腿之间越来越分开,神态也同狐狸相似了。何苗负责洗头,她只负责洗头,个子不到一米五,谁也不相信她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只道是童工,大方的赢了钱来洗头的客人,有时候给何苗一张十块的当小费,穿过衣领,塞在何苗的内衣里,也不乱摸,因为没有东西摸。
  
   马上,分了两派,一派是洗头剪头派,收入低,最高月薪800,最低400,就是何苗,半年都没有涨工资。一派是风骚卖身派,收入秘密,比前者高数倍。两派女人你瞧不起我,我瞧不起你。王大福是个聪明人。
  
   何苗属于前者,但不羡慕后者。
  
   芙蓉属于前者,但羡慕后者。但这并不影响二人之间的友谊,芙蓉的家不宽裕,但也不穷。芙蓉是自己退学,想学美容,想自己开店,哪怕天天亏损,也是自己开店。芙蓉很漂亮,当然,仅仅是她自己认为。每个女人在还是处女的时候都有一种清冽的好看,每个女人在不是处女的时候会有艳美的飞跃,在堕落的时候姿势最为优美动人。
  
   “你说,他们在楼上都干什么好事了?”芙蓉对上铺的何苗说。
  
   何苗想,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想睡个午觉都那么难,又只能接话道,“什么好事,陪男人睡觉啊。”
  
   芙蓉道,“什么滋味呢你说。”
  
   何苗想想就说了:大概很痛,又很舒服,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想啊?
  
   芙蓉翻了翻身,坐起来,“那样赚钱也挺容易的。”
  
   何苗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想那样,我不和你做朋友了。
  
   其实,如果有机会,如果有条件,守身如玉派的每个洗头妹都想跃跃欲试,无奈脸蛋有限,身材有限。当然,除了何苗,她是念过书的,知识就是财富,财富也是有限的。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4:16     标题: 堕落的姿势很美丽 作者: 一枚糖果

   芙蓉开始央求王大福。某个晚上,芙蓉到王大福屋子里,忘记交代了,王大福是个鳏夫,老婆两年前死了,理发店是老婆留下的。
  
   芙蓉说,“王老板,我想加工资,可以吗?”
  
   王大福打量芙蓉,十九岁的女孩,理发店的粉红色制服包裹着急速发育的身体。摇钱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王大福一着急,抓了抓发痒的小弟弟。
  
   “加工资?好啊,既然你提出条件,我可以考虑。”说完关了门。王大福的房间在理发店三楼,平时没有人上来。“你是处女吗?”
  
   “是的。”芙蓉点头。
  
   “好,让我检查一下。”王大福说。
  
   开灯仔细看了看,王大福说,也许是。
  
   关灯仔细试了试,王大福说,还真是。
  
   何苗并没有如自己所说不把芙蓉当朋友,朋友就是朋友,哪怕她是杀人放火,只要杀的不是自己没放火烧自己,那还是朋友。何苗的脑袋里只有一根筋,可爱的一根。何苗只是看着芙蓉烫发,把原先黑色染成黄色,粉红的围裙制服变成紧身短裙,修眉,涂闪闪的眼影,晚上不再找何苗聊天而是和客人出去消夜。
  
   何苗很孤独,日子总是就是这样孤独。
  
   夏天,旺季,无论是洗头还是找女人上楼睡觉。何苗在夏天的中午正在扫落在地面的头发,一只脚踩在扫把上,一只男人的脚。
  
   “对不起,可以洗头发吗?”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
  
   一个漂亮的男人,笑起来温和,眼睛象要流泪般动人,黑色T恤,牛仔裤,身上淡淡薄荷味。
  
(三)
  
   薄荷味?何苗耸耸鼻子。一边拿毛巾道,“请坐吧。”
  
   男人坐下来,冷气吹着何苗的背。他的头发有点长,发质很柔软,象水草。何苗的脸有点红,不小心,一滴水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他的眼睛。
  
   “不好意思。”何苗从凳子上下来拿毛巾去擦薄荷男人的脸。何苗很矮,洗头发够不着,要站在小板凳上。
  
   薄荷男人躲了一下,说不用了,换个人洗头吧。
  
   王大福瞪了何苗一眼。
  
   芙蓉扭着身子过来,笑道,先生,让我来吧。她是新来的,不会洗。
  
   芙蓉的新烫的卷发显得妩媚动人,眼神火辣辣的盯着这个五官俊俏的男人,妓女也喜欢漂亮的客人,普通女人更别说了,所以,找男朋友还是找长相普通的安全。何苗继续扫地。脑子里还在写对联:
  
   扫把星拿扫把扫扫地
   扇子精用扇子扇扇风
  
   洗完头发,做头部按摩,薄荷男人的头湿漉漉的,靠在芙蓉弹力十足的胸口,芙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按,力度不大也不小,薄荷男人闭上眼睛,享受着,一次舒服的异性按摩胜过一次不舒服的床上做爱。接着芙蓉给他吹头发,轻轻揉着薄荷男人的耳朵,用指甲尖轻轻的伸进去,旋转深入,停止......伏身在他耳边说些什么,笑得春风荡漾花枝乱颤。
  
   薄荷男人似乎全身要瘫软下去,就差没喊出来的表情。
  
   头发还没吹干,就到楼上去了,给了王大福三张钞票。何苗的地还没扫完,他们就到楼上去了。楼上什么都有,电话电视空调卫生间。还有男人第三只脚穿的袜子。
  
   何苗看着镜子里矮小的自己,有点嫉妒芙蓉,她一天比一天好看,自己没有任何变化。什么时候才能长高,长到一米五五。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没人下来。王大福到前台接了个电话,给了何苗五十块钱说,去买两份饭,一份草莓,送上去。
  
   开门的是薄荷男人,什么也没穿,何苗低头。
  
   屋内一片狼籍,弥漫着酸酸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把饭和草莓放在桌上,何苗没有看见芙蓉,有点奇怪。
  
   她在洗澡呢,你坐啊。薄荷男人一点也不觉得冷,空调忽忽的吹。
  
   把草莓给我拿来。薄荷男人说完端起杯子,一杯子的沙拉酱,拿起草莓蘸着吃,很美味的样子。

       
   何苗看着不说话。舔着嘴唇。
  
   “你吃吗?”
  
   何苗点点头,吃了。没什么感觉,草莓蘸沙拉酱而已,她只是想多呆一会。所以草莓吃的很慢,一点点咬,从牙缝里仔细的吃。沙拉酱也不甜。何苗想,为什么做完这个后有人要吃草莓。
  
   吃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芙蓉终于出来了,什么也没穿,眼神空洞洞的,张嘴说话,“吃..饭了。饿.....”
  
   薄荷男人的身材很好,何苗在下楼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真漂亮。草莓真好吃。

(四)
   薄荷男人下楼,带着蚊子吸足血的满足表情,走到何苗面前,漂亮的嘴巴向上扬,笑着说,我们还会见面。
  
   芙蓉下楼,手里攥着十张百元人民币,傻傻的看着薄荷黑衣男人的离去,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打开......饿......”。把钱对着灯光一张一张看水印,紧张的放到口袋里,“好大方.....好舒服。”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很忙,没有谁管你饿不饿,会不会这样,发疯不发疯。洗头发的洗头,接客的接客,少了谁店也得开下去。何苗发现了芙蓉的异样。
  
   王大福叫了芙蓉上三楼,说,“爽了吗?”
  
   芙蓉目光呆呆的回答,“是的”
  
   王大福按住芙蓉的身体,淫笑道,那就再我也爽一次吧。”
  
   费好大的劲才把东西塞进去,奇怪的是芙蓉没有叫喊,以前多少都要啊哦哦恩的,她只是翻着白眼笑着,一时气愤,打了她一耳光,重重的,“你xxx到老子了你就没劲了,你给我叫出来!”
  
   芙蓉仍然是翻着眼珠笑,黑眼球鼓出来,用力膨胀,血丝都要迸裂。
  
   “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吧!”王大福一边加大动作,一边抓着芙蓉的卷发用力的撞着枕头,象骑着一匹金黄色鬃毛的马。
  
   一点点的,芙蓉的上半个头盖骨慢慢裂开,嘴巴张开着,下半个头盖骨盛着蠕动的大脑,王大福顿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本就不够坚硬的小弟弟立即蜷缩成一团,滑了出来,带着热热的尿,流到床单上,滴到地上。
  
   芙蓉死了。死的时候的表情怪异,嘴作笑状,大脑分开,眼睛始终向上翻着。公安局抓获了强奸杀人犯王大福。王大福直到那颗子弹穿破胸膛之前还在喊,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难道是鬼杀的。审问他的干部是这么说的。
  
   只有何苗知道是谁杀的芙蓉,是薄荷男人。
  
   尸体解剖的时候,法医甲和法医乙面面相觑,尸体没有脑浆,一滴也没有。
  
   何苗吃了很多,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蘸了沙拉酱,混合着芙蓉的脑浆的草莓,美味的,带点鱼腥味的。何苗在吃的时候就知道芙蓉已经死了。下楼的那个芙蓉大脑已经被打开过,勉强粘和罢了。
  
   如果不吃,何苗一样的死。薄荷男人盯着何苗,看着她吃,否则就要死,正常人吃了就会吐出来,除非两种,一种是鬼,一种是鬼都怕的人,命硬的人。
  
   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芙蓉的鬼魂在窗外,何苗不怕,坏的活人比鬼更可怕,自己熟悉亲切的人变成鬼,不怕。
  
   芙蓉只有半个脑袋,对何苗说,“好吃不好吃?好吃不好吃?我好看不好看,好看不好看......”
  
   何苗卷了卷被子道,“好看又好吃。行了吧,我明天要早早上班,你别吵我了,好吗?”
  
   芙蓉拍了拍窗户,见何苗不理她,讨了个没趣,走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一个洗头妹尖叫,“窗户上有个血手印。”
  
   何苗看了看,道,“昨天芙蓉找我们,我没开窗户。这是她留下来的。”
  
   就因为这句话,新任老板娘海花怎么也留不住任何一个洗头妹或卖银妹,全部走光,当然,何苗留了下来陪海花老板娘关门大吉。
  
   何苗收拾收拾东西,伯母在工厂门口看见大包小包的何苗,什么都明白了,到车间主任那里请假五分钟,走过去,叹口气,掏出钥匙说,“顺便到菜市场买点草莓回去吃吧。”

   何苗说,哦。
  
(五)
  
   伯母回家的时候何苗已经睡了,还是叫醒她,“才八点就睡觉,你真是个懒东西啊,扫把星。”
  
   顺手抓了桌上的草莓填到嘴里。
  
   吃饭了吗?伯母问。
  
   吃不下。何苗忽然觉得今天瞌睡来得早,话也不想说,伯母絮絮叨叨说什么也忘记了,隐约听见同一个词,扫把星,扫把星......
  
   何苗早晨起来的时候屋子里没有人,伯母上班去了,桌上放着一个馒头,一碗白粥。何苗有些感动,有些内疚,有些饿。
  
   洗脸的时候何苗发现自己微妙的变化,这样的变化似乎是个幻觉,一个星期后何苗才知道这个普通的早晨这个微妙的变化并不是幻觉。一星期后,到市场买菜,路过一个身高体重称,何苗交给那老头5毛钱,“量量。”
  
   老头说,站好站稳站直。
  
   把手里的菜放到地上,一称,40公斤,1米48。
  
   喂,你的称准不准啊,我只有1米45的。何苗后悔浪费了这五毛钱。这个月生活费很快就要用完了,真没安全感,气全撒在这五毛钱上了。
  
   老头巍巍颤颤的说,我在这里摆摊这么多年了,你去问问......
  
   何苗不耐烦的说,算了算了。我倒宁愿是准的。
  
   伯母今天休息,在家收拾冬天的衣服,整个屋子都是灰尘,阳台上晒着被子,阳光很强烈。何苗走近的时候,伯母说,来帮忙把这个衣服撑上去。
  
   忽然伯母说,你最近发育了。
  
   何苗说,是不是啊。
  
   都长高了不少。伯母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在阳光下认真的眯着眼睛。
  
   何苗最期待的事情终于来临,可是很可怕。
  
   薄荷男人走的时候扬起漂亮的嘴角说,我们会见面的。
  
   到底在哪里相间?开玩笑的吧,他是人是鬼?
  
(六)
   长高的快乐只维持了一个星期,然后停止了。伯母没有马上催何苗上班,四百块还能吃一段时间,何况没有什么事可做,养着就养着,就当养条狗。
  
   何苗的脑子里在想:为什么,到了一米四八就停止了,继续下去就好了。
  
   善良人的愿望总是被无情的现实打破。
  
   脑浆!一定是脑浆!吃的不够多,吃的不够好。这样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梦魇一样缠绕着何苗。
  
   12点,伯母睡着了,蚊子盯在胳膊上吸血也无动于衷。何苗穿了件外套出门,虽然是夏天,午夜还是有些凉意。
  
   小镇几乎没有什么人烟,夜生活在12点基本结束,马路上安静干爽,月亮照着湖边的小树,风一吹,柳条飞舞,象绝望了的疯女人的头发。何苗的裙子吹起来,屁股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
  
   人民医院的后面是个学校,学校的后面是黄色土坡。医院的鲜红色的十字在月光下闪着死气沉沉的光,住院部大部分的灯都熄了,传来肺癌病人的咳嗽声,一声声,肺似乎要要咳出来。何苗费劲爬着,土坡是放医院垃圾的地方,每天都有死婴丢在这里,或者流产的成型的胚胎,被纱布包着,血肉模糊的一团死了的生命。
  
   找到了。何苗心头一阵欣喜。婴儿,新鲜的,还流着血。眼睛闭着,身上沾了些泥土,小爪子无力的伸着,象个脏娃娃。小心的揭开头骨,嫩嫩的脑浆,月光下的晶莹,闭上眼睛,一股奇怪的腥甜滑入喉咙,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勺子。
  
   一把黑色的勺子递过来,还有一只沾满泥土的男人的手,身后一阵薄荷香味。
  
   薄荷男人笑着,嘴向上狠狠扬着,“我说过我们还是见面的。”
  
   何苗问,“你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芙蓉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来到这里?你要干什么?”
  
   薄荷男人坐在地上,说,“你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点了一根烟,抽着,“我叫欧阳,是人,芙蓉是我的上等猎物,我每星期六都来这里,我来这里和你的目的一样。”
  
   何苗诧异的摇头,表示听不懂。

   欧阳吐了一口烟在何苗脸上,继续说,“我从小就是个丑八怪,没女生愿意靠近我,师傅说让我食脑浆,最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脑浆,但很贵,没有猎物的时候,我就来这里。脏。”
  
   何苗又问,“为什么芙蓉还能下楼说话?”
  
   欧阳从兜里拿出一把锯子和一瓶黏液,特殊的小锯,说,“这东西能把头骨切开,把黏液涂上,猎物还能活半个小时。当然,死人就不用黏液了反正都死了。”
  
   随身携带一把勺子是很方便的在这里。欧阳指了指何苗手中的勺子,“我看你也需要打猎。老吃不新鲜的会拉肚子的。但总比饿着好。”坏坏的看了何苗一眼道,“长高了一点嘛。送个礼物给你.”
  
   欧阳拿出随身带的小刀将何苗刚吃过的死婴象剖青蛙一样去皮去内脏,小小的骨头架呈现眼前,很柔软的骨架。“回去洗干净,用药水泡泡,三天后拿出来涂上你喜欢的颜色,当个钥匙扣不错。”
  
   何苗用手拿着,奇异的感受,“为什么我现在不再长高了,我想长到一米五。”
  
   欧阳看着何苗,看看四周说,你倒不贪心,我要是有你这么知足,今天也不会来了。傻瓜,你继续下去,会越来越高越来越漂亮的。
  
   二人继续找,欧阳的动作很熟练,似乎对这个地方很了解,不一会,一堆BABY象等开的罐头一样放在眼前,欧阳教何苗辨认新鲜与不新鲜的尸体的方法,何苗认真的听,认真的看,仿佛海花在教她怎样揉才泡沫丰富。
  
   “你看,用手掰开就很麻烦,婴儿的头骨够软倒还好,成人就要用小锯。是这样锯的.....”
  
   何苗目不转睛的看着。
  
   八个罐头打开了,欧阳拿勺子喂何苗,自己也吃。月光下,如果你刚好路过,肯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谁会看见,除了月亮,惨白的月亮。
  
   聊了一会,相约下个星期六2点30分老地方见。欧阳送何苗回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六点。
  
   再见,何苗说。
  
   只有敲门,忘记带钥匙。伯母已经起床,七点要去上早班。说,“这么早出去干什么了?”
  
   “买早餐啊!”何苗扬着手中的塑料袋,里面装了馒头和油条。
  
   伯母把早餐放在桌上进厨房熬白米粥,转身问道,你自己吃过了吗?
  
   何苗在镜子前梳着飞速生长的头发,应声答到,吃过了.
  
   伯母说哦,接着问了句,吃什么了?
  
   豆腐脑。何苗进了房间。
  
   关上房间的门,背靠墙,用钢尺在白色墙壁上划了一条痕迹,用铅笔轻轻写着:1995年7月23日.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5:46     标题: 堕落的姿势很美丽 作者: 一枚糖果

(七)
  
   秋天,叶子落地。
  
   秋天的记号高出了夏天的记号。
  
   到秋天,何苗总是拉肚子,拉带些白色的大便,吃了不新鲜的,当然拉肚子。欧阳这么说的。
  
   每个星期六午夜,何苗都要到黄土坡见欧阳,越来越迷恋他身上的薄荷味,几次想亲近,觉得不好意思。
  
   卫生局进行了检查,黄土坡即将被推平作为学校的第二操场,住院部的肺癌病人也不再在深夜咳嗽,因为已经死了。
  
   欧阳在对何苗说,“没了,连不新鲜的也没了,打猎会很辛苦。”
  
   薄荷味道的双唇覆盖了何苗的双唇。初吻,就在秋天没有月亮的晚上在曾经是尸体垃圾场的黄土坡献给了一个食脑浆者。
  
   何苗赤裸上身,躺在地上。
  
   欧阳拿出小锯,饶有兴致的在何苗的肚脐上轻轻画圈,何苗感到冰凉的锯齿渐渐往上移,到胸口停留,还有一双冰冷的手,往上,到脖子,何苗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咕噜了一声。
  
   欧阳说,“对不起,你太动人。”
  
   何苗颤抖,两腿之间有莫名的冲动,睁开眼睛说,“受不了,我想尿尿了。”
  
   真扫兴,尿尿的冲动。
  
   然后继续躺下。欧阳没了玩的兴趣,把小锯放在何苗太阳穴处,何苗怕的发抖,闭上眼睛想,会不会痛得厉害。
  
   欧阳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顺便看你食完后的效果,你怎么这么紧张?”
  
   何苗坐起来,不说话。被捉弄者第一时间通常都不喜欢说话。
  
   送给你,我要走了。也许以后我们还能见面。欧阳看着何苗说着。头发遮住邪气的眼睛。把小锯和胶水给了何苗。
  
   “那你呢?”何苗有点舍不得。
  
   “我会去再要一套。”转身离去。
  
   何苗回家的时候对伯母说,我要出去工作,给我路费。
  
   伯母说,也是,现在发育了,是该出去了。你青春期来的晚,更年期也会来得晚。
  
   何苗觉得很有道理,后来一想觉得是废话。很多话就是这样,开始听很有道理,后来想想真是废话,如“我很喜欢你,但是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女人”之类。
  
   晚上,芙蓉又来拍窗户,反反复复还是问我好看吗好看吗好吃吗好吃吗?
  
   何苗没有理她,一个人不知道前途是怎样,是不会怕鬼的。

(       
八)
  
   何苗出现在王小虎的眼前,他傻了。
  
   王小虎从北方来到南方出差的单身汉,25岁,参加这个城市的糖酒交易会,跑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
  
   何苗在电话里说,“先生,请问需要按摩吗?”
  
   这是个不入流的宾馆,说是宾馆,只是比旅馆多了个洗手间罢了。何苗找过五四三星级的宾馆,要交押金,何苗没钱,就到这家悦来宾馆的美容美发部长住了下来。说是会洗头,也愿意做些坏事。
  
   王小虎是何苗的第一个猎物。
  
   彼此都很惊喜,王小虎没想到这里有绝色美女,水水的眼睛,长发长腿,然而胸部很有肉。
  
   本来这次是公费后来又通知是半公费,只有找个便宜的住下了。看来节约真是能有好处的。
  
   何苗惊喜的看着王小虎,年轻,脑袋大大的,脑浆一定很多。口水要掉下来。
  
   “有发票吗?”王小虎第一句话问。
  
   何苗差点晕过去,点头说,有的。
  
   多少钱?接着问。
  
   “200。完了就走。”何苗想起楼下的老板的吩咐,“对了,还有20元要交给宾馆的。”
  
   “如果我要你留下来呢?”王小虎抱着何苗坐在沙发上。
  
   “一亿。”何苗没好气的说。心想,如果不是你脑袋大,我才不想靠近你半步。
  
   王小虎讨了个没趣,自己把自己脱得象个光猪。躺在床上命令道,把衣服脱了,给我按摩一下。
  
   何苗脱了衣服,裤子没有脱,坐在仰面的王小虎身上。
  
   一阵冲动,王小虎那手背擦擦鼻子,一手背的血。无奈,何苗只有把内衣重新穿上,顺便到厕所里拿了擦屁股的纸,卷成两个团,用力的堵住冒血的王小虎的鼻孔,很滑稽的场景。
  
   王小虎一边闭上眼睛享受,一边睡了,睡之前问,“小姐,不做只按摩多少钱?”
  
   不要钱。何苗冷笑的说。
  
   王小虎睡了,裤子也没有穿。头大大的,另一个却很小。
  
   绑了也还在睡,绳子是绕在腿上的,所以不脱裤子。
  
   何苗拿出小锯,切开一条缝,果然没有流血。上等的工具。
  
   “砰”的一声掀开,勺子就在裤袋里,拿出来,红红白白,大脑仍是活着,快乐的机械蠕动,一勺,一勺,温热的空气,适合的腥味,良好的口感,滑入胃中,说不出的妥帖舒服。大头男人的脑浆比死孩子的脑好吃得多,也不会拉肚子。吃东西,要吃新鲜的,想起欧阳说的话。
  
   整个过程半个小时完了。不留一丝痕迹。何苗打了一个饱嗝下楼。
  
   王小虎醒来的时候有点头痛。看表,十点不到,跌跌撞撞下楼看见何苗,打了个招呼,心想,按摩不要钱,这里服务真好。
  
   过年前,治安不好。王小虎不知道,一个人在消夜大排挡吃着水饺,两帮人冲过来,砍的砍杀的杀,路人都看着,王小虎躲闪不及,被一个高大的小混混撞了头,一帮人全散了,除了受伤的混混,死的就是王小虎了。
  
   混混的头头被判的时候大呼,那个人真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那是鬼杀的啊?审问的干部是这么回答以前有过肢解杀人历史记录的混混头头的。
  
   每天都有人杀人,每天都有人被杀,如果世界上每个案子都搞的那么清楚,要怨鬼冤魂干什么?
  
   何苗最喜欢大头的男人来洗头,好几次忍不住掉口水,打一次猎,实在太难得了,能管用好几天。


 女人,是经不得夸,所以何苗在买衣服的时候就因为小贩那句“小姐,你的腿真漂亮”毫不犹豫的买下那条短裙,昂贵,黑色,到膝盖,百折,王菲似乎也有一条。镜子中的自己和在好又来饭店洗碗的自己判若两人。靴子也是新买的,橘红色圆头靴,腿直而修长.
  
   一米六,四十公斤。何苗在商场出口处自动体重身高称那里投了一个硬币得到一张小卡片,心里安慰着,长到一米七我就不干了再恶的人内心也存善果,只是没有发芽或发芽被掐断,人只有越变越坏,所谓的变好,最多是停留在这个阶段的坏,不继续变坏罢了。然而谁,不想得到更多。

   打完这次猎就收手,何苗走在回悦来宾馆的路上说。
   抽完这包烟就戒,吸烟者说。
   打完这针就不打了。吸毒者说。
   收完这次红包就停手,贪官说。
   买了这件衣服今年夏天就不买衣服了,女人说。
   生完这个就不生了,母猪说。
  
  又到商场拐角处买了迷药,吃了人就睡,不省人事,卖迷药的大姐神秘道,春药要不要,价格优惠。何苗摇头,春你妈个头。
  
  不管是食脑浆者还是不食脑浆者,只要是女人,都喜欢逛街。何苗是女人,逛的腿快断了。大包小包,其实幸福对于何苗而言,无非是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她们有,她也想有。年轻的身体,漂亮的爱情。
  
  回到宾馆,已经是晚上,懒懒的往沙发上一坐,洗头妹很多,按编号轮流做生意,上楼也一样。老板娘一见何苗回来了,着急说,“你怎么才回来呀,楼上有生意,你去吧。”
   何苗眼皮也不抬,“让她们去吧。”
   “挑了,都不满意。就剩你了。”
   老板娘想,这年头,赚20块钱,嘴皮都磨破,不容易啊。
  
   上楼。敲门,老板娘殷勤道,这是我们这里最漂亮的。
   刘严穿着睡衣,一脸的不屑,盯着何苗的鞋子,点头,“就她吧。先把钱给你。”
   老板娘欢天喜地比过生日还高兴,给了八百块,除了给何苗五百快,自己可以赚三百块。何苗进来,盯着他的头。眼镜后面的眼睛,冷漠的。
   “知道为什么叫你?”刘严躺在床上。
   “因为我是最后一个了。”何苗解开衣服。
   刘严明天中午结婚,算命的说结婚前最好冲喜。就去了,全市的星级宾馆都归旅游局他老爸管,那个老古董,布下天罗地网,到处都是卧底,要是知道刘严结婚前还嫖妓,非砍死他不可。所以到悦来,谁知道这里的女孩一个个都那么难看,一个一个都穿着尖头鞋,刘严最讨厌穿尖头鞋的女人。
  
   每个人多少是有些怪癖,比起有的人喜欢看女人上厕所,这样的怪癖算是小菜了。
  
   何苗喜欢这个冷漠的男人,所以决定迟些动手。去洗手间的时候把绳子从大腿上解下来放在房顶抽风机的空隙里与其他工具一起放好。
  
   陪他看了会电视,逛了一天,倒在刘严怀抱中很舒服,女人有时候会为了一个莫明的理由在瞬间爱上一个人而忘记遇见他的目的,这些理由包括,他有钱,他会说笑话,他牙齿很白,他很老实,他是老乡,他屁股性感,他给了我一个洋娃娃,抱着他睡觉很舒服之类。
  
   何苗找了个理由,于是睡了,安静得像只兔子,头发遮着脸。
  
   刘严正决定做点什么爱做的事情的时候,发现怀里的小姐已经睡了。可爱的是她在睡觉的时候会时不时舔嘴唇,似乎睡的很香,怜惜之心顿起。
   轻轻的抽出肩膀,又被抱着。
   刘严想起自己的未婚妻,也是同样的娇弱可人。年龄也似乎相仿,同样都是女人,命运相差真大。
   悄悄关了电视和灯,也睡了,明天早晨她该醒来再做不迟。何苗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刘严醒来的时候,何苗端着一杯咖啡站在面前,年轻光洁的身体在清晨看起来象一幅画。喝了咖啡,觉得说不出来的美味。想到这个漂亮女人即将是自己的,心中涌起一阵占有的欲望。
  
   何苗第一次感觉到做爱的舒服。刘严陌生的身体散发着狮子般的气息,秋天温暖带些寒意的阳光透过窗帘,可以看到他背部蜿蜒的曲线,闪着光芒。放松着,紧张着,何苗忍不住喊了出来,如果可以选择,何苗宁愿就这样沉溺在肉体的欢娱中,没有感情的身体之爱,有时候带来奇妙的新鲜不已的羞耻和恣意的放纵。当然,对方要养眼一点。如果难看,就关灯,也差不多。
  
   刘严盯着何苗肚子上的一滩黏液道,放心,你不会怀孕的。
   何苗道,没事没事,祝你新婚快乐。
   如果我没结婚,我一定会天天来找你的。男人说实话的样子是很可爱的,盯着你的眼睛,象个小孩。
   你结婚了就不能来找我了吗?何苗吻了吻他的嘴唇。

   也是哦,那我结婚以后也可以来找你。明天好吗?我想我挺喜欢你的,你让我舒服。这就是实话,眉头不皱,眼神如炬,信誓旦旦。
  
   忽然觉得困,抱着何苗就睡了。
   何苗放心的下床,仍旧是用绳子熟练绑了。小锯越来越锋利,锯开一条小缝的时候,刘严眼睛忽然睁开。
  
   何苗骂道,这该死的卖假药的。
  
   刘严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吃脑浆。”何苗笑着说。
  
   “你……我给你钱好吗?别杀我,我要参加婚礼...我……”刘严尿了一床。
  
   为了防止他喊,何苗拿她的连裤丝袜塞在他嘴里,幸运的是,何苗的脚不臭。
  
   何苗笑着拍拍手,说,“你放心,不耽误你的婚礼,别杀你?你以为你是宁采臣,就算你是,我也不是聂小倩。”
  
   轻轻的一口下去,似乎有点烫,还有半杯喝剩的咖啡,放到其中,勺子轻轻搅动,像牛奶一样旋转,融入。咖啡的香气愈加芬芳四散,到整个房间。电视广告不停的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好吃你就多吃点好吃你就多吃点.
  
   黏合,慢慢品位,想象自己的美貌动人,幸福生活从此开始。
  
   刘严退房后,前台服务员说,不就退个房吗,给谁白眼看啊?
  
   中式婚礼。热闹非凡,新娘看着刘严,察觉不到异样,每个结婚的女人在婚礼当天都是瞎子,否则为什么那么多人离婚。
  
   夫妻对拜。旧时候有些习俗是很好的,当然,这些习俗包括过年大人给小孩红包。
  
   对拜礼的时候新娘的头特意碰到了刘严的头,心头一喜,婆婆交代的,这样可以白头到老。
  
   裂缝被撞开,刘严的头变成上下两半,上面带着眼睛,掉在地上。肝脑涂地,死得其所。婚礼马上变成葬礼,张灯结彩变成节哀顺便,人生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哪天会死怎么死死在哪里。
  
   何苗在吃饭的时候心头一咯噔,打了个饱嗝。然后躺在里屋的沙发上对老板娘说,下午别叫我做生意。一阵空虚漫过心底。
   CD机里在唱......
  
  在倾斜的街头-
  我们颓然地拥抱-
  没有一只鸟飞过-
  来过问破碎的别离-
(十)
  
   何苗挖完一个又一个,不停的赌咒发誓:吃完这次绝不再吃,到一米七五我就满足,再高一点,再漂亮一点。
  
   一个一个男人,寻欢在风尘,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心底终究还是喜欢,只要身上有足够钱,只要妓女足够漂亮,只要足够安全,不得病不被抓,谁都是跃跃欲试。
  
   何苗喜欢正经的男人,漂亮而冷漠的男人,喜欢头大大的男人,喜欢把脑浆放在咖啡里,喜欢草莓蘸着吃,最喜欢还是生吃如果不那么烫嘴的话,舔干净勺子里最后一滴。
  
   幸运的是,没有人抓她。
  
   何苗十九岁,冬天过生日。自己不记得生日是几号,随便找了一天给自己过生日,生日搬出来住,不再寄居于悦来,离开的时候老板娘依依不舍道,有空回来看看啊,缺人了我给你打电话。
  
   自己的房子。虽然是租来的,也不错,墙壁斑驳也不想粉刷,就这样旧旧的。白天睡觉,晚上打猎。妖艳动人,楚楚可怜,挑逗着,呻吟着,直到薛宏雪的出现,一切为之改变,打乱。
  
   薛宏雪开车在回家的路上,红灯。加班至12点,晚归。
  
   有人敲车门,何苗点着烟要火。
  
   车窗摇下来,何苗道,“要吗先生,我很便宜,也很好玩。”
  
   薛宏雪给了她一个打火机,觉得这女孩子抽烟的姿势很熟练。咽了咽口水道,轻声说了一句不。
  
   “为什么?”何苗问。
  
   “我今天身子不方便。”说完开车笑着绝尘而去。
  
   何苗不说话,被捉弄者第一时间都不愿意说话,把烟头踩在地上,说了句脏话。冬天,两条腿已经冻成青色。
  
   薛宏雪已婚,独自居住。妻子在外地,但并不寂寞,经常出去疯,唯一不碰的是路边鸡。怕惹麻烦,深知羊肉吃不到,惹了一身臊的道理。上次玩了一次路边的,对方上演双簧好戏,公鸡冲进来,说你敢玩我女朋友,钱包被抢不说,大头被打成猪头,回妈妈家妈妈都不认识了,开门就问,先生贵姓。

   何苗回屋子,蜷缩在被子里,不甘心。这个男人,这么拽。然后睡着了,没吃饭。做梦梦见车里的薛宏雪,拿着自己粗大的小弟弟对着自己撒尿,狂妄的笑,变态之极。简直比挖脑还变态。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路过天桥,一女子仰天躺着,身上盖了床破被,有点面熟,扔了十块钱,想,真可怜,这么冷的天还要乞讨,如果自己不是遇到欧阳,应该和她躺在一起了。那女乞丐年龄不大,脸上全是污垢,指甲很长。
  
   逛到快天黑,买了方便面,准备回屋子。
  
   看见一辆车,车里是熟悉的面孔。二话不说,坐上去,裙子很短,大腿很白, “今天,你身体方便吗?”
  
   薛宏雪开车咬牙说,去吧去吧去你那里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是对胆小者而言的。薛宏雪这样色高人胆大的,不怕。何况喝了几杯猫尿,胆子更大。
  
   何苗先泡面吃。冲了开水泡了茶招待薛宏雪,“饿吗?”
  
   饿。薛宏雪盯着何苗的屁股。
  
   吃豆腐脑吗?何苗到厨房开了煤气,昨天剩下的脑浆还没有吃完,混合着豆腐脑放在冰箱里。
  
   真好吃。薛红雪解开何苗的衣服,说,你就是个鬼我都喜欢你。这么好的身材。
  
   呵呵呵呵,何苗笑得开心,“你真可爱”,一边抱着他倒在床上。
  
   “去我那里吧。晚上做饭给你吃。”薛宏雪看见床单上的污迹。觉得不爽,他是个有洁癖以及其他癖好的男人。
  
   “也好也好。”何苗收拾东西,去你那吃也好。
  
   迷药开始起作用,但是何苗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睡着,在开车呢,眼皮耷拉着,差点头就碰到方向盘了。何苗掐掐他的小弟弟说,醒来啊醒来啊,我没买保险呢。
  
   哦,薛宏雪打起精神,痛能醒瞌睡。心想,今天状态不行啊妈的。
  
   一个不错的女人坐在旁边,开车的男人还打瞌睡,那个男人一定是被美人赠了蒙汗药。何苗笑着,手伸进包包,握着那把勺子,心里很是兴奋。
  
   到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何苗几乎是搀着薛宏雪上楼的,他有点胖-----对于何苗而言。爬到七楼时,薛宏雪坐在地上,靠着墙,打着与打雷媲美的鼾。邻居上下楼,看着奇怪的两个人。
  
   何苗不好意思解释道,“他喝多了喝多了。”
   一边推着薛宏雪,“你住几楼啊,几号啊?”
  
   薛宏雪用鼾声回答着,何苗听不懂他咕噜咕噜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楼梯,抬头喊着,我的天哪,他在这里睡着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0:57:26     标题: 堕落的姿势很美丽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一)
  
   何苗等到星星快凋谢了,薛宏伟醒来,看见自己坐在楼梯上,苦笑着,对不起,你饿了吧,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这是多久前没听过的一句话。
  
   何苗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酸酸的。
  
   开门,很干净的屋子,很多间房屋,大理石的地板,装修华美。几盆大叶子植物在地上,空气仿佛是绿色。电视开着,广告,脑白金,脑白金,脑白金......
  
   坐沙发上看电视,薛宏雪在做饭。
  
   何苗闻着厨房的油烟味,有错觉,以为这就是幸福的味道。
  
   吃饭,很久没吃家里做的饭了。坐在桌前,由一个男人陪着,夹菜,眼泪掉下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薛宏雪关心的问。
  
   好吃啊,好好吃。何苗的头发扎起来,免得掉到碗里。
  
   好吃你就多吃点。
  
   吃饱了,很温暖的温度。饱暖思淫欲,这话一点也没错,吃饱了再做些爱做的事情,的确是人生一大快乐的事情。先享受一番再说,何苗想着,这个脑浆就暂时不吃了,谁叫他那么好,赖在这里住几天也不错。
  
   不知道过程怎样,总之非常舒服非常舒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做了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锁在铁笼子里,周围暗红的一片,薛宏伟雪笑着,笑得那么奇怪。可怕的是,早晨醒来果然被锁在铁笼子里,周围暗红一片,那个男人奇怪的笑。
       
   怎么会这样,这样一间屋子,被铁栅栏围着,坐在地上,勉强能够走动。
  
   “你想怎么样?你是什么人?你在昨天晚餐里放了什么?”何苗隔着栏杆对薛宏雪尖叫。
   “你喊啊,我装了隔音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从今天开始,你就作我的宠物。”薛宏雪拿了两个盆,一个盛着水,一个盛了面包屑。“我现在出去上班,晚上才回来,你好好呆着,小心别把嗓子喊破了。”
  
   砰的一声,门关了。屋子里一片死静。
  
   何苗的头撞着栏杆,该死的,是铁栏杆,头撞得起了包,无济于事,锁了一把大锁。躺在地上,睡了。很冷,缩成一团,不知道是中午还是下午,红色的灯光,朦胧模糊,饿了就吃点面包屑,渴了就喝水。
  
   薛宏雪在上班路上打开车窗,让风吹进来。一直希望找个美少女当宠物,这下终于如愿以偿。是的,这就是癖好,世界上既然有喜欢吃脑浆的人,就有愿意被吃的人,有喜欢在脑袋里种花的人,就有欣赏花朵的人。
  
   公司一切如常,薛宏雪给在美国的老婆打了个电话,说好啊很好啊我过的好,希望你快回来。
  
   老婆说,我还要等一年才回来,奖学金申请到了,以后不用给我寄钱了。
  
   挂了电话,准备下班。秘书说,晚上要请李行长吃饭。
  
   不了,我有点急事,约明天吧。薛宏雪捏了捏秘书的胸口,“最近吃了什么,变得这么漂亮?”
  
   秘书盯着他的头,笑道,您夸奖了。
  
   到楼下吃完饭打包了一盒饺子上楼,开门,何苗醒来,水和面包都吃完了,地上有一滩尿。把饺子从栏杆里扔进去,看她吃的津津有味,然后吃饱了歇斯底里的喊,放我出去。
  
   人在失去自由之前是不会体会自由的可贵。
  
   薛宏雪看着电视,频繁的换台。腻了,拿铁链锁了何苗的脖子,拖着进洗手间,链条另一端锁在洗手间的门把上。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何苗嗓子哑了,进了洗手间,知道是什么意思,蹲在马桶上。
  
   出来,站在薛宏雪面前,“放我走,放我走啊!”喊的声音很微弱,因为没有吃金嗓子喉宝,否则还能再多喊一个小时。
  
   “不可能。”薛宏雪说,“除非你听话,否则你就在笼子里呆着,没人救你。”
(十二)
  每个星期的某一天,何苗都会得到一次洗澡的机会,从窗户上往下看,很高,跳下去必脑浆四溅,脑浆,多久不食的美味。工具也被没收了,薛宏雪说,带锯子和勺子干什么,真奇怪。
  圣诞节,被放了出来,洗澡,换上圣诞比基尼,戴着锁链站在他面前何苗觉得冷,他的目光和他的笑容,既温暖又孤独。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何苗的声音彻底毁了。锁链很重,所以头很低。
   薛宏雪拿着勺子喂她,一口一口,圣诞大餐,牛奶泡着宝路幼犬妙撕包。衣服很合身,一年即将结束的信息,雌性动物特有的气息,堕落到无地自容的叹息。无力反抗,人在黑暗中处久了,对光明丧失嗅觉。
   吃饱了吗?
   何苗点头。
  
   窗外的天一点点黑下来,窗外有人在庆祝圣诞,烟火照亮夜空,稍瞬即逝。耳边留下微弱的声响,有人在唱歌,又仿佛没有。何苗坐在地上看无聊的电视,戴着锁链的头枕上薛宏雪的腿,俨然是只小动物。偶尔会被他的手挠挠下巴,茫然的在嘴里呜咽一声。然后被抱上床,温柔的被占有,仿佛天生就是他的宠物,沉默了的床单不再沉默,疯狂的扭曲,堕落的姿势异常美丽,灿烂过天空的流星。
   也许我是喜欢这样的。何苗闭上眼睛。
   抱紧了薛宏雪,紧紧的抱着,指甲掐进了他的头皮,薛宏雪觉得很舒服,说不出来的舒服,喊了出来,何苗嘿嘿的笑道,“这里有隔音墙,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叫你的。”
   薛宏雪笑得倒在何苗身上,一身的汗。
   今晚你别睡笼子了,睡我身边。
   何苗点头。
  
   第二天,薛宏雪打电话放全体公司一星期的圣诞假。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第一次有这么好的事情。自然不敢多问,欢天喜地的SHOPPING去了。
       
   笼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铺上垫子。锁链还是戴着,但是在薛宏雪在的时候可以自由走动,何苗在这一个星期开始长胖,有空主人会喂她吃的,经常吃狗粮,很容易长胖。晚上有时候回笼子睡,有时候可以睡床上,但必须洗得干净,仔细检查是否洗干净后才能上床。
   何苗说,“兔子被狐狸叫去喝酒,经常喝醉。后来狐狸再叫她她就不去了,狐狸说为什么,兔子说每次喝完酒,屁屁都火辣辣的,不去了不去了。”
   薛宏雪说,当我的兔子吧。
   果然第二天,何苗的屁屁火辣辣的。
  
   笼子里睡得越来越少,床上睡的越来越多。终于,可以除掉锁链了,而何苗不想逃,也不想挖他的脑,每天都坐在沙发上等,等他回来,等他喂食。偶尔也带她下去遛,次数越来越多,有次竟然去了超市,很想跑,看到薛宏雪的目光,又回来了,这就是真正的锁链。
  
   后来何苗不用跑了,象个真正的宠物,每天不用思考,不用上班,不用了解外面的世界,薛宏雪就是世界。这样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薛宏雪也很满意,为什么不满意,只因堕落的姿势太美丽。

(十三)
  
   两个月,何苗忘记自己是谁,白天在屋子里游荡,这间屋子走到那边屋子,在阳台上趴着,隔着玻璃,看来来往往的人,等自己要等的人。如果冷,就蜷在笼子里睡觉,晚上是何苗最快乐的时光,薛宏雪回家,一回家何苗就拿过拖鞋,坐在沙发上,何苗就倒茶,捶背的时候,薛宏雪说,认真点。
   笑着的何苗就认真点。
   再认真点。
   于是再认真点。
   你把房子弄得那么乱,白天你还是呆在笼子里吧。薛宏雪关上门的时候把何苗放进笼子,我去上班了,你等我回来。
  
   这天,薛宏雪回家特别早,把笼子的锁打开,何苗心想着,一定有什么好事情,这么开心。今天眉头都没有皱。
   薛宏雪温柔的吻着何苗的长发,“你闷吗?”
   “闷,闷,我每天除了等你回来就是在笼子里睡觉……”何苗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开车的时候,天是透明的蔚蓝,一丝云彩掠过。何苗的手指着天空,说,“飞机。”
   很久没出来了,除了那次在超市。
   薛宏雪笑着,看她打开车窗,兴奋的叫,象一个动物,得宠的宠物-------我们在爱中都是对方的宠物。
   何苗闹了一会,体力不支,趴在座位上睡了,安静的睡了,嘴角还有笑容。不知睡了多久,车停了,在山脚下。
   吃饭。第一次被带出来吃饭,何苗有些不知所措, 每吃一口就看薛宏雪一眼。
   “多吃点,吃完了等下我们去爬山。”薛宏雪说。
   何苗吃的速度很快,噎得眼泪快流下来。
  
   爬山,在暖冬的下午,和自己喜欢的人,何苗在枯黄的草地上快乐的打着滚。毛衣上头发上全是草屑,也不在乎。对着落在后面的薛宏雪挥手大叫,喂,我在等你。
   薛宏雪冲上来想抓住她。
   何苗又往前跑了,回头看薛宏雪。
   这就是宠物,它在爬山的时候总是跑在你前面,你跑她也跑,你停她也停,还回头看你,怕把自己丢了。
   到了山顶,宽阔的视野,俯瞰整个城市,很漂亮,一个人也没有。薛宏雪准备喝水的时候,薛宏雪吻她,喂水给她喝,用他的唇。
   何苗闭着眼睛。喝水。
  
(十四)
  
   何苗觉得眩晕。
  
   其实任何人都应该尝试一下野合的滋味,人象动物一样放纵自然,但不要在公园或者住户密集区家里的阳台,被人看见很尴尬,姿势也僵硬。
  
   喘息着,笑着,滚来滚去,滚来滚去。青草的味道,自由的味道,混合年轻邪恶的味道。
  
   “我们来玩捉谜藏好不好?”薛宏雪把拉链一拉,笑着说。
  
   好啊好啊好啊。何苗说,我先躲,你来抓。数到100就可以了。拿了围巾缠绕着薛宏雪的眼睛。从后面吻了他的耳朵,找不到我是笨蛋。
  
   薛宏雪眼前一片黑,说,“只许在山顶啊,否则我去那里找你?”

   一片安静,除了天上有几只鸟飞过,只有薛宏雪的数数的声音,轻轻的数。到了八十,把围巾取了下来。
  
   何苗躲在灌木从里,露出了头发。
  
   像猫抓老鼠一样拎出来了,薛宏雪大笑,喂!你躲在这里,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何苗被抓住的时候尖叫一声,笑得忘乎所以。我怕你找不到我,何苗说。
  
   傻瓜!我要找你自然找得到的。
  
   轮到我了。何苗开始数数。
  
   薛宏雪叹了口气。
  
   到了一百,何苗开始找。刻意要找一个东西,是找不到的。或者想找的东西不想让你找到,也是找不到的。
  
   何苗找到天黑,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哭,哭了也找不到。
  
   薛宏雪在开车之前,向山顶看了一眼,眼圈红红的。
  
   何苗下山,摔得鼻青脸肿,晚上什么也看不清,下坡的路陡峭,抱住一棵树,转了好几圈还是原地,猫头鹰冷冷的在树上笑着,发出凄厉的哀叫。很冷,摸索着走,试探着脚下是空的还是路,不敢说话,眼前无数个半个脑子的干尸在眼前晃荡,嘴角流着血,血有些是白色,有些是黄色。
  
   天亮的时候终于找到下山的路,人已经瘫痪一样坐在马路上,家在哪里?
  
   只知道向前走,早晨走到中午,中午走到黄昏,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就是往前走,累了就在墙角睡一会,象睡在笼子里一样,世界,是个大笼子。
  
   天黑的时候,找到了“家”。
  
   敲门,一个美丽的妇女。
  
   “你找谁?”她问。好奇又讨厌的表情。
  
   薛宏雪没想到这样她能找回家,四十多公里,她又从来没出去过,怎么可能找得到?薛宏雪忘记了,宠物是凭着气味找路的,回忆里的味道,何苗找到了,看见了。
  
   “宏雪,是找你的吗?”美丽妇女头发盘的很漂亮。
  
   明白了,何苗想了想,道,“是你们要钟点工吗?”
  
   美丽妇女说,“NO NO ,你搞错了。”
  
   何苗用力挤出一点笑容说,“这里不是7单元7楼吗?”
  
   “这里是9单元。”美丽妇女关了门。
  
   薛宏雪没来得及说一句话,也没看见何苗绝望的眼神,就开始在家拆那个铁笼子。
  
   “不用拆了,那只狗丢了,再买一只就是,你这人啊,就是喜欢养宠物。”美丽妇女坐在沙发上喊。
  
   “你给我生个小孩我就不养了。”薛宏雪冲过来把她摔到床上。
  
   薛宏雪和他的美丽妇女在床上疯狂的时候,何苗也在一个工地的角落同时疯狂。昏倒的时候,一年没有回家解决男人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的平时只靠看黄色影碟自慰的老实民工们看见了这个疲惫诱人的折翅天使,天已黑,每天的天黑都那么黑,何苗意识模糊,在一张很窄很晃很臭的床上,疯狂着,陌生的脸,笑着的脸,陌生的身体,滚烫的身体,一次一个,一个一次,无数个,无数次。各种各样的头,歪着的,大的,小的,软的,硬的.....痛的久了,就是麻木,麻木久了,就是痛.....
  
   “我们给她作个纪念吧。”一个男人说。
   “证明我们玩过她。”一个男人说。
   用刀片划了一个X,左脸。
   何苗什么都不知道,昏了过去。
  
   砰的一声,摔在工地门口。看见清晨阳光的时候,头发里都是腥臭的不同男人的黏液,头发里还有棉絮,脸很痛,肿起来,渗着血。
  
   早晨才有痛的感觉。全身都痛,痛的不想动,冻得全身都很痛。
  
   扫大街的人觉得司空见惯,抛尸的都有,何况被奸的女人呢?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司空见惯,大家都很忙,谁会管一个路边的女人,没准是个陷阱呢?
  
   梳子在车里对章梵说,“爸爸,有个姐姐好可怜,这么冷,她没穿衣服哦。”
  
   章梵停了车,到车的后厢拿了毛毯盖在何苗身上,开车笑着对梳子说,“乖宝贝,你心肠这么好,一定有好报的。”

   梳子说,“那我过生日要送个大礼物哦。”
  
   何苗觉得温暖。但又觉得更冷了。
 

 (十五)
   天黑,又是天黑,城市的角落,生活着恐惧天黑的人,繁华中,用手背轻轻抹着眼泪。
   何苗的身边有些硬币,一元的,硬币,冷风刮不走,纸币没有,不知道被风吹到何方。
  
   坐起来,用手指拢拢头发,捡硬币,四十多个,这个城市总有些好人,只是不多。
  
   去夜市,买衣服,到厕所换了。到路边拐角的排挡吃了一碗豆腐脑一个烧饼,卖豆腐脑的是个和善的老太太。何苗多要了一份饺子。
  姑娘,你挺能吃的哦。老太太在围裙上擦着手,人不多,有时间闲聊。
  
   是啊,我吃豆腐脑,饺子给我肚子里快死的孩子吃。何苗一口吞了两个饺子天真的笑着,这样的笑容,真是不多见。
  
   把毛毯扔在垃圾堆。好心人的帮助,过了就没用了,谁也不会记得,即使记得,也很短暂。
  
   小理发店亮着熟悉的红灯,人的脸看不清楚,那样温暖的红光,象家里的一样。门口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字“招洗头妹数名”。
   进去,又出来,脸上一个结着血痂的X,谁也不敢请,除非老板没脑子。
  
   闲逛,闲逛。橱窗里到处是圣诞老人,笑那么伪善,袜子里的礼物是爸爸妈妈给的,不是圣诞老人,爸爸妈妈希望小朋友听话,所以送给他们礼物,骗他们说有圣诞礼物。
  
  男人带着女人,大人带着小孩,跳舞唱歌喝酒吃饭,何苗像鬼魂游荡,原来,爱就是恨,爱就是伤,爱就是毁灭,爱的人就是恨的人。
  
   没有人的楼顶,往下望,车灯汇流成银河,风吹着头发,头发抚摩脸上的X,张艾嘉说,这是爱的代价。
  
   往前踏一步,是快乐的死,往后退一步,是痛苦的生。
  
   何苗落地的时候,在空中的姿势比任何天使都要轻盈,速度很快,来不及痛也来不及快乐。头部着地,脑浆四溅。
  
   一只流浪狗跑过来,吃着脑浆。一切都很平常,救护车,警察,围观呕吐的人,街边的音响店的喜气的音乐,新年好啊,新年好啊,祝贺大家新年好,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新年好……
  
   那张很窄很破很晃很臭的床上玩弄过一个天使的几个老实的魔鬼,忽然觉得头剧烈的痛,三秒钟过后,一切如常,看书的看书,打飞机的打飞机。
  
   欧阳研究出一种钢制的吸管,成年人的头盖骨太硬,掀开后经常漏出来。还是吸管好,有吃椰子的快乐。椰子椰子,你告诉我,谁最爱他,椰子说,不是你,是她,她留了一滴眼泪在他心里。
  
   整个城市流行起吃脑,老人吃脑补脑,女人吃脑长高美容,小孩吃脑读书聪明上名牌大学找好工作。互相吃,吃到大家都没有脑浆,改吃豆腐脑,豆腐脑要晚上加班制作,电费于是涨到四毛八,大家在凄风苦雨中排队买电,买电磨豆腐,做豆腐脑吃。
  
   张一毛拍电影,十面无脑。获得凹四卡铁皮奖。
  
   冯大刚不示弱,推出电影天下无脑,获得最佳神话奖。
  
   中小学生在班主任的推荐下,一律都看青春期教育片,无脑七小时。
  
   倒霉九加一节目,张勇给无脑的观众打电话,大叫道,是的恭喜你,脑浆四溅,你获得豆腐脑两吨。砸脑的观众获得钢制吸管半打。
  
   轰轰烈烈的吃脑运动展开,普及各个学校,每个学生每升一年纪贡献脑浆一针筒,到大学毕业时抽光,如果读研究生,就往脑子里灌水,如果读博士,就往脑子里灌铅,如果读博士后,就往脑子里灌水泥。
  
   大学教授也吃脑,吃的HIGH了,就去追逐比自己小几十岁的女学生,女学生吃的HIGH了,就去陪银行干部跳舞。
  
   最后,几个民工在工地建了无脑号磁悬浮地铁,把住的地方改造成一个巨大的鸽子蛋,每天下工归来坐在巨大的鸽子蛋里欣赏歌剧。
  
   何苗的骨灰,被风吹的到处都是,无处不在。如果有可能,尽量不要养宠物,养了,就别随便抛弃。堕落的姿势很美丽,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好的,坏的,中等的。每个人都要相信自己的命,莫强求。命运在自己手里,手打开,是掌纹。
    
   不要让我品尝太多现实中的残酷
   因为我会因此而离开
  
   (全文完)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00:17     标题: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 作者: 一枚糖果

         梳子的原名叫苏紫,久而久之,大家都叫她梳子。单眼皮,褐色眼珠,睫毛也很短,只有在和帅哥约会时才涂上睫毛膏,一出汗,熊猫一样的黑眼圈。梳子平胸长发,嘴巴却快得跟刀子似的。唯一喜欢的是自己的手指,从小被牛奶细细泡过的,那时候家里有钱,别的小孩每天才拿两毛零用钱的时候,梳子每天有五块钱,买唇膏,买烟,梳子六年级学会抽烟的,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吐烟圈的样子,很美丽。
        
         梳子的哥哥比自己大五岁,哥哥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对梳子很溺爱。梳子五岁上小学一年纪时,班上流行一种粉红绸缎带流苏的头花,放学后哥哥带梳子去街上买。买完后,梳子说哥哥我好想要尿尿。哥哥带着梳子到公共厕所,交了钱,梳子不肯进公共厕所,她说里面有鬼,宝宝怕。
        
         哥哥想了想,嗯,好吧,我带你进去。
        
         进的是男厕所,梳子蹲在地上,哥哥帮她擦屁股,提裤子。顺便自己也尿一下。
        
         梳子指着哥哥问,为什么哥哥有小鸡鸡,宝宝没有。
        
         哥哥脸一红,马上转过身去,训斥道,别看!你个小痞子。这一说,男厕所里的男人都笑了,有个拉大便蹲坑的男人开玩笑道,你现在没有,将来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哥哥拉着梳子飞快的走出去。梳子说,哥哥你脏,你尿尿没有洗手。
        
         哥哥在梳子脸上轻轻掐了一下,别告诉妈妈,否则下次不带你上街了。
        
         哥哥死的时候梳子十岁,哥哥是溺死的。上课偷偷出去,约几个同学去水库游泳,一个大漩涡吸进去,几具尸体是在下游找到的,家长抱头痛苦,梳子没有哭,走过去,掀开塑料布,推着已经被水泡得发白肿的尸体,轻轻喊着,哥哥,天黑了,我们回家,宝宝要哥哥回家,哥哥你起来,哥哥不要宝宝了,我们回家......
      
       哥哥没有回答,火葬场的化妆师给哥哥涂了白色的粉底,擦了点红色的口红,这样看起来象活着的怪物,梳子只有在哥哥最后被推进去时才嚎啕大哭起来,淹没在众人的哭声当中,尿湿了裤子。哥哥闻到自己内脏烧糊的味道,刹那间,魂飞魄散。

(二)
    
     梳子十三岁半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离婚。后母很胖,两边屁股倘若用力可以夹死一只小狗,父亲喜欢胖的女人。梳子很瘦,却是长发,穿着红色的衣服很象鬼,梳子晚归,逃课,晚自习喜欢从学校跑出来,叼着烟在电游厅勾引刚发育的男人,回来就挨一顿打,后母通常用的是扫把,绑住梳子,闷闷的声音打在胳膊和背上,一下一下,不伤筋骨,连父亲都觉得无可厚非,不多看一眼,流里流气的女人从小就应该打,否则以后变成荡妇,一发不可收拾,其实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我会杀掉你,梳子在心里说。
    
     偶尔母亲也会回来看看,她改嫁了,过的幸福滋润,天下父母心,谁都是为自己而活。或者梳子不讨母亲喜欢罢了。梳子想着死去的哥哥,哥哥紧闭的眼睛,鲜艳的嘴唇和苍白手指,哥哥死了,哥哥的魂怎么还不回来,我怎么还不死。梳子觉得死了比活着开心。
    
     初中二年级,同桌换成一个老鼠样的男生,龌龊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拿汗毛森森的腿碰梳子的脚,口水要流下来。梳子坐在最后一排,经常打瞌睡,老师也不多说------差生是没有希望的学生,他们只配充数。梳子叫同桌欧阳为耗子屎,原因是老师说他一颗耗子屎打坏一锅汤。梳子在1992年5月 27日的下午数学课打瞌睡时,课桌剧烈的摇晃,耗子屎的腿上盖着一张试卷,手伸在裤子里。
    
     梳子醒来,问,你在干什么?
    
     耗子屎痛苦又欲罢不能,“你真好看,我说你裙子下面的腿。”
    
     梳子扭头道,你病了?
    
     一分钟过后,盖在腿上的试卷被揉成一团扔在教室后面的字纸篓里,梳子忽然明白了什么,她被当成耗子屎自渎的参照物,耻辱的感觉充满内心。梳子把圆规从文具盒里拿出来,一针一针,戳着他的手背,耗子屎躲闪不及,满手的鲜血。愤怒道,你要还我十倍、百倍、千倍的血!
    
     下课,梳子去厕所,后面一群男生尖叫的笑。
    
     裙子是白色的,已经变成红色的。没有女生和梳子交朋友,梳子不知道为什么要流血,哥哥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这是女孩子发育的过程就溺死在水库,梳子回家,穿血色的裙子,一路走,黑红的鲜血汩汩的从下身的小洞顺着大腿流下来,路人侧目。
    
     回家,后母扔出一叠卫生纸,冷冷的说,今天晚上别用冷水洗澡。
    
     父亲从屋里走出来,对后母说,以后别打她了,长大了。
    
     梳子想杀的第二个人是耗子屎.
       
三)
    
     耗子屎不再和梳子同桌,成绩差被留级,跟不上班。每次梳子看见他,总是远远的走开。他似乎总是怪怪的,盯着梳子的腿,笑着,见得越来越少。梳子才知道原来那种流血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会有,仅仅是一个月几天罢了。
    
     每到这个时候,梳子会用冷水狠狠的冲,恨得要命。而哥哥几乎总在这几天出现在梦里,有时候有头,有时候没有头,空空的脸,没有五官。
    
     第二节课后,学校供应难吃的面包和豆奶。自己带碗,后母给梳子的是一个搪瓷碗,有一块丑陋的黑疤。最近的碗总是洗不干净。油腻腻的,梳子的同桌王琼也总是这样抱怨,她很有钱,个子矮矮,每天零用钱五块,是梳子哥哥死前梳子有钱时候的有钱。
    
     王琼早熟,身体不该发育的地方发育,比如腿毛。她神秘的对梳子说,用卫生巾比用卫生纸好,所以梳子就改用了卫生巾,梳子什么都不懂,这个建议让梳子感激终身。王琼又在抱怨,水龙头里的热水有油,死了人在里面了。
    
     果然是死了人在里面了,王琼说完的第二天,耗子屎的尸体在学校的锅炉里找到了,煮的烂烂的,很多学生爬到高处看,是溺死的,内脏四处漂浮,骨头上挂着白色的肉,一缕一缕,一丝一丝。梳子明白为什么搪瓷碗总是洗不干净,那天她还因为口渴喝了几口。一粒耗子屎坏了一锅汤,老师说的没错,梳子在睡觉前对哥哥说。
    
     哥哥没有任何表情躺在梳子的枕边,红色的唇,白色的脸。身体空空的,梳子叹了一口气。
    
     后母现在很少打梳子,一来梳子长大了,二来南杂店里忙。后母很少和梳子说话,梳子14岁了,什么也不懂,只是默默的读书,放学回来写完作业自己睡觉。象个多余的人,梳子不在乎,因为晚上哥哥会到梦里来见面,和梳子说话,听他倾诉烦恼,哥哥19岁了,越来越英俊,只是不笑。

(四)
    
     星期六,杂货店没有人,后母和父亲出去进货,梳子刚洗完头发,外面下雨,路人少,生意冷清,秋天的叶子厚厚一地。没有开灯的黄昏,梳子打盹,头发滴水,去年的黑色高领毛衣拼命吸着头发上坠落的水珠。
    
     门口有脚步声,梳子抬头。
    
     一个中年男人,左边脸上有黑色人形胎记,梳子怯怯抬起头,“你买什么?”
    
     那个男人不说话,看看四周,径直走进柜台,手伸进梳子的牛仔裤,笑着抚摩。梳子张开嘴,喊了喊,嘴被他的另一只手捂住了,那只手带着浓的劣质烟味,任凭梳子窒息着扭动着双腿,另一只手不停息的在梳子的双腿之间揉搓。
    
     摸了五分钟,人形胎记男人走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梳子哭了,无声的,哭着就趴在柜台上睡了。
    
     脚步声,梳子睁开眼睛。
    
     戴着眼镜,被雨淋湿的红色夹克,年轻男人,看着梳子。“小妹妹,你家大人不在?”
    
     梳子摇头,“不在,进货去了,你买什么?”
    
     那个男人说,“给我一把梳子。”
    
     梳子站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你怎么哭了,你怎么了?”那个男人扶了扶眼镜。
    
     “哥哥。”梳子哭着说。
    
     “我不是你哥哥,你太想你哥哥了吧。”男人的声音很低。
    
     梳子从柜台里拿出一把木头梳子递过去,“我哥哥死了,坏人欺负我哥哥也不会管我。”
    
     眼镜男人笑了笑,拍拍梳子的头道,“坏人总不会有好结果的。”
    
     梳子看着他走出去,呆呆的,忽然想起他没付钱,对隔壁的发廊说了句,“何苗,你帮我看着店,我出去一下。”
    
     何苗正在给一个时髦少妇烫头发,回道“你快点,我手头干活呢。”
    
     梳子追出去,那个男人已经走到街角,梳子一边跑一边大喊,钱,你没付钱。
    
     追到街角,眼镜男人找不着,只有一堆人围着一个人,梳子分开人群,从缝隙里看着,只是一起车祸,这条路很怪,经常撞死人,再血腥人们也见怪不怪了,梳子看着被压扁四下飞散的内脏和马路上的血迹,叹口气。
    
     “他的头在这里!”人群中有人喊。
    
     梳子低头,被压扁的那人的人头在自己脚下,颅骨露出来,嘴巴咧得很大,眼珠只剩了一个,而脸上的人形胎记已经染红。
    
     梳子踢开那个人头,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自语,是的,坏人总是没有好结果的。
    
     进货的人还没回来,梳子开了灯,鞋子上粘了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脑浆,拿起抹布擦了擦,笑着用力梳头,笑得灿烂极了,明天是星期天,不要上学。黑色高领毛衣用力吮吸从头发上坠落的水珠,任何时候都这样用力。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01:32     标题: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 作者: 一枚糖果

(六)
    
     挨打就是这样,习惯了,身体似乎也有了适应能力,反正打不死,梳子这么想着.
    
     这样一来,上课也总是恍惚,上语文课背书颠三倒四,把王国维所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背成为伊消得人憔悴,宽衣解带终不悔.全班哄笑,梳子自言自语道,喜欢一个人,为他宽衣解带有什么不对.
    
     被罚站,老师道,如果你能背出一首王国维正确的词就可以坐下.
    
     梳子背了一首,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然后就被允许坐下了,王琼羡慕道,你好厉害.
    
     梳子扁扁嘴,厉害个屁,王国维才厉害,都帮人宽衣解带了,哪个才子不风流,算他狠.
    
     王琼也扁扁嘴,放学咱买零食吃去.
    
     深秋雨停,学校的操场到处是落叶,梳子吃着王琼买的酸梅粉和羊肉串,一边想今天会不会挨打.
    
     王琼忽然道,你看,那有一只猫.
    
     梳子望过去,白色的流浪猫也在看着她们,主要是看着手中的羊肉串,梳子走过去,拿羊肉串逗着它.一边道,猫咪,乖乖,不怕,过来.
    
     走近,梳子大叫一声.原来那只猫背上的毛掉的差不多了,脸腐烂了一半露出白色的头骨,只有一只眼睛有光,另一只是瞎的.
    
     走吧,别管它了.王琼拉梳子的手.
    
     梳子蹲下去, 猫往后退,梳子伸出手,不费力的抓住它,轻轻的用手指梳理它的毛,好可怜的猫咪,梳子说.
    
     从那天起,梳子从家里带吃的去喂那只流浪猫,猫也渐渐的知道规律,梳子放学后它总是在垃圾堆旁边等待着,喵喵的叫着.越来越肥,越来越懒.
    
     梳子爱那只猫.永远都爱.即使那只猫没有感觉到,她还是很爱,冬天,下着大雪,垃圾堆变成美丽的雪山,梳子用冻僵的手喂它的时候,那只猫伸出尖锐的爪子抓梳子的眼睛,眼睑流血了,痛的厉害,猫继续抓着,肥的身体压在梳子脖子上,爪子很尖锐.
    
     路边小吃摊的小贩过来,抓起那只猫,扔的很远,猫逃了,不回头的消失在雪中.小贩道,你没事吧,赶快去打破伤风针.
    
     梳子坐在垃圾雪山上哭,汽车开过去,溅的泥到处都是,梳子只是哭,哭到天黑.
    
     猫是没有良心的动物,如果有可能,不要养猫,养不熟.梳子白天很正常,晚上就疯了似自言自语,反复的说这几句话.
    
     后母快生了,在家整天哼哼.父亲忙前忙后.要过年了,梳子看见一件深蓝色白色雪花的棉衣,想买,后来想,算了.
    
     寒假第三天,后母生了小孩,是个男孩,取名叫如愿.真是如愿以偿.很少见父亲这么开心过.开心没几天,愁云惨雾,梳子经常在外面逛荡,不愿意呆在家.后母得了产后忧郁症,担心地震,担心洪水,担心梳子把如愿掐死,担心梳子把自己毒死.
    
     如愿很漂亮,梳子偶尔忍不住抱他,亲亲他的小脸.三个月的小孩,谁也不认识,只是哭闹吃睡拉.
    
     如愿满周岁,后母拿滚烫的开水烫了如愿的后背.那天,父亲不在家,如愿长的可爱,可惜后背有胎记,象一个咧嘴笑的男人,后母说是鬼上身,烫死鬼.
    
     梳子回来的时候,后母还在烫,如愿昏死过去,没有哭.如愿趴在可爱的澡盆里,嫩嫩的皮肤通红,后背的皮卷起来,肉也熟了,散发着涮羊肉的香味.

       
 (七)
    
     胎记是生下来就有的,无法改变.梳子站在门口轻声说.烫不掉鬼,会烫死人.
    
     后母尖叫的冲过来,抓着梳子的头发,死死的往盆里按,你不就是要他死吗,现在他死了,你如愿了......
    
     如愿死了,一个月的小孩什么都不懂,懂的痛,喊不出来,哭了几声,断了气.
    
     蒸汽蒸着梳子的脸,有倒影,梳子看见另外的自己在笑,笑得莫名其妙.梳子看见倒影里有个白色衣服的男人在透明的玻璃柜台前卖糖果味的香水,他的裤子也是白色,透明,可以看见一条蛇的扭动,散发一阵阵香甜腥烂的味道.
    
     父亲冲进来,把后母掀翻在地上,梳子紧紧抱着父亲,心想真幸福啊,如果他愿意这样抱着我,我愿意被她烫死啊.
    
     后母站起来,抱着如愿,唱着摇篮曲,风儿静,月儿明,树叶照窗柃,小宝宝,睡梦中,微微的露出笑容.
    
     父亲到厨房拿刀,梳子笑着看.刀子捅进肉里的声音就如那天晚上梳子从门外窥视他们做爱时候摩擦的声音,扑哧扑哧,一下一下,都是略带痛苦的表情.血流一地,很快的,死亡的味道弥漫在梳子的鼻孔里.嗅着,平静的麻木,习惯了,梳子说.眼睑的疤已经淡了很多,却是要伴随一生.
    
     父亲拿了银行卡对梳子说,你走吧,他们都死了,我去自首.你去找你妈,钱省点花,密码是520628.
    
     父亲又抱了梳子,这次更久一点,梳子想,我好幸福,有爸爸抱.如果这样可以让爸爸抱,我也愿意被他杀死.
    
     梳子看着爸爸和地上的两具尸体,关了门.两个念头:
    
     我自由了.
    
     我有钱了.
    
     我不用读书了.
    
     走在大街上,冬天的太阳照耀在头顶,梳子心情是好的,一个初三学生拥有少量的自由和少量的金钱是快乐的如果她不那么贪心的话.梳子到取款机取了1000元,卡里总共有5000元,冲到商店,买了深蓝色底子白雪花的棉衣,穿在身上.
    
    
     该死的人终于死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不要养猫,猫是绝了情的动物,养不熟,养熟了也会跑,胎记是生来就有的,无法改变,梳子抓着袋里的920元,在冬天的阳光下象只飞过池塘的蝴蝶.我有钱了,梳子蹦蹦跳跳象小时候一样,朝火车站走去.

(八)
    
    火车站人很多,订了晚上11点的火车票二百七十元,打长途电话花了三十元,摊主说是这个价,梳子就给了。母亲听完后在电话那头沉默很久说,那你来吧,下火车打车到白云区,下车小心点。
    
    梳子买了一份法制晚报,报纸上看见后母的照片,蒙了塑料布,文字很小,看不清楚,梳子把法制晚报扔到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垃圾!
    
    走到学校门口,放学了,王琼出来。梳子给了她100块钱,王琼高兴道,你从你后妈那里偷的啊?
    
    梳子说,我要去广州了,我爸把那个女人杀了,不用再读书了,我有钱了,你以前请我吃很多羊肉串酸梅粉,现在还给你。
    
    王琼惊讶之余惋惜道,真羡慕你,不用读书了。我还要继续念该死的初三。
    
    梳子说,走,陪我取钱去,我们去玩。
    
    吃冰淇淋,送了王琼一条围巾和略带臭味的脱毛剂一支,王琼的腿毛长的要用梳子来梳了。梳子是这样,少有朋友,如果有,就算是杀人放火,也算朋友,死了心的对人好。二人分手道别,依依不舍。
    
    下午七点,离上火车还有四个小时,梳子要做离开这个城市最后一件事情。蜡烛元宝买了,到了纳骨塔陵园,哥哥的墓碑在这里。下面是哥哥的骨灰坛,梳子一边烧元宝,一边说,哥哥我烧钱给你用,你要保佑宝宝平安,保佑宝宝漂亮,保佑好人,杀死坏人。
    
     冷冷清清的墓园,一个人也没有,梳子困了,靠着墓碑睡了。梦里的哥哥穿雪白的衣服,脸色也是雪白,两个人在一个陌生的阳台,阳台上可以看见大街上的灯火,哥哥抱着梳子,笑着说,把你扔下去好不好。梳子也咯咯的笑,不要扔我下去。哥哥的怀抱很温暖,所以梳子醒来的时候觉得很冷。
    
     火车站是一个城市最乱的地方,小偷的天堂,小偷分没良心的和有良心的,比如入室偷窃,有良心的偷完就走了,没良心的会把电视机等电器浸泡在浴缸里,或者有的没偷着钱干脆在新装修的房子里拉上一堆屎。比如贴身偷窃,有良心的会把钱拿走,证件还给事主,没良心的会把任何东西都拿走,包括火车票。梳子碰见的是没有良心的小偷,火车票和钱全部没了,乐极生悲,梳子的棉衣口袋被划破。早知道就小心点了,世界上如果有这么多的早知道,谁愿意去死呢。
    
     车厢里很拥挤,到处是人,座位上坐满了人,行李架的行李多的似乎要掉下来,车厢里弥漫方便面的味道,男人脚臭的味道,梳子心虚,车一开,躲在厕所里,锁了门。摇摇晃晃,门外不停的有人敲门问里面的人拉完没有,梳子说,很快,很快。
    
     厕所的墙上有红色的血迹,是用女人手指划出来的痕迹,还有白色的精斑,是用男人手指划出来的痕迹。梳子辨认着,裹紧棉衣,并不冷虽然。
    
     列车员踢门,那女人的声音像用塑料泡沫摩擦玻璃的尖锐“查票了,里面的人快出来。”
    
     梳子开厕所门,怯怯抬头。
    
     “票呢?”列车员语气凶,得意洋洋,似乎拿准了这是个逃票的家伙。
    
     梳子说,在座位上的行李里面。
    
     女列车员说,去拿,我和你一起去。
    
     梳子慢慢的走,忽然朝前狂奔,后面的列车员朝前面的列车员喊,抓住她,逃票的。

(九)
    
     梳子跑,一边跑一边想:火车好长,长得没有尽头,还好不是公共汽车----她从小一直以为火车逃票被抓是件恐怖的事情,哥哥和她玩坐火车的游戏,认真的告诉她,如果逃票,被列车员抓住了会扔下火车,摔得粉身碎骨。轻易相信别人的话,这是梳子可爱和愚蠢的表现之一。
    
     前面就是卧铺车厢了,梳子冲了进去,里面已经关了灯,梳子很瘦,跑得比老鼠还快,把两个列车员远远的甩掉一截车厢,每个厕所的门都关着,梳子跑得出汗了,一边后悔以前上体育课没有好好练习跑步。一时情急,抬头看见上铺一个空位,哧溜爬了上去,钻进被子,蒙着头,脚缩在胸口,像个刺猬卷成一团,耳朵竖着,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脚步声越来越远。一下子松懈的神经,异常疲惫,梳子想睡,就睡了。梳子觉得睡觉可以忘记一些东西。
    
     周震美美的拉了本星期以来第一场大便,感觉轻了好几斤。水龙头坏了,所以没有洗手。火车上喝了点啤酒,肚子闹的咕咕唧唧。周震心想,想大便了有厕所比肚子饿了有饭吃还要爽。
    
     周震怕坐飞机,喜欢坐火车,一来怕死,二来坐火车有艳遇,尤其是卧铺,坐飞机也有,往往聊不到几句就到了,而且空姐的笑都是千篇一律,尤其讨厌坐北京的航班,空姐都是北京老大妈,笑里带些怨气,见了鬼一样。周震坐火车最喜欢问对面的单身女人现在几点了你到哪下你在某地做什么怎么还不到我请你去餐车吃东西怎样之类的屁话。周震生的高大斯文,一年四季喜欢穿西装,戴伯爵的钻石表,当然,没人相信那是真的。可惜,是真的。
    
     凌晨2点,列车员们也不找逃票的小鬼了,只凑到一起聊天,打毛衣,算计着这个月奖金能有多少,年底能不能发多点钱之类。男列车员在凌晨吃着相好的女列车员的豆腐,有明吃,有暗吃,臭豆腐也有人吃,闻着臭,吃着香,没有人在意9号车厢卧铺发生了什么。
    
     周震脱了鞋子,费劲爬上上铺。掀开被子,差点晕过去。
    
     一个女人,一个女孩,一个长发女孩,一个长发穿着棉衣棉衣的口袋还破了露出棉花的女孩,一个睡觉流着口水的女孩,眉头皱着,似乎不满温暖的被子被掀开。
    
     管她是人是鬼,是个鬼也是个女鬼,先抱着再说----这是周震的女人理论。
    
     刚一躺下,梳子的腿就压在周震肚子上,梳子梦见自己是考拉,攀在树上。
    
     周震手伸进梳子的棉衣一摸,酒醒了一半,“是个小朋友。”
    
     梳子被推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周震,“你是谁呀?”
    
     周震差点昏厥,“这是我的铺位,你怎么爬上来,你是谁呀?”
    
     梳子彻底醒来了,把被子盖过两人的头顶,附在周震耳边轻轻的说,我不是坏人,我是逃票的,我叫梳子,他们要抓我扔下火车,我去广州找我妈妈,我被小偷偷了,没有票。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周震依稀有些明白,耳朵痒痒的。再想说些什么,梳子已经睡着了,头发散乱的像被人蹂躏过的头发。周震帮她拢了拢,帮她脱了鞋子,倒头睡下,倒是一点也不挤,梳子很自觉的往最里面睡。
    
     周震没想到自己帮这个披头散发的小鬼补票,梳子不解的说,到广州了,怎么还要买票,很亏呢。
    
     周震捏捏她的脸,傻瓜,没票你怎么出站台。
    
     梳子拿着票说,谢谢你,好心人,你是个好心人。   

(十)
    
     周震走出火车站,觉得“你是个好心人”这句话很受用,在此之前没有人对他说过,听的最多的是“你是个奸商你是个色狼你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你卑鄙无耻下流你好厉害”之类。
    
     忽然觉得衣服很别扭,一看,梳子牵着他的衣角。
    
     “你去找你妈妈,还跟着我干什么?”周震甩开她的手。
    
     梳子又牵着他的衣角,小心的牵一点点,手指甲有点黑。“写电话号码那张纸条放在棉衣袋里掉了。没有亲戚知道妈妈的电话号码,叔叔带我去找妈妈可以吗?”
    
     周震停下脚步,抽抽鼻子,有点酸。道,“你肚子饿吗?”
    
     梳子摇头说,不饿,可是还没睡够就下火车了。
    
     电话响了,周震看了看号码,竖起食指在嘴边作嘘状,梳子点点头。
    
     “你到了吗?我在家等你!”电话那头李晴温柔道。
    
     周震说,“在火车站,刚到,办点事,中午之前回来,手机没电了......”说完挂了。
    
     “你撒谎!”梳子认真说,“你手机有电对不对?”
    
     周震哭笑不得,“小屁孩管得真多!”
    
     “什么小屁孩,我十五岁了。”梳子紧紧的跟着周震。
    
     “要不是你,我就回家了,现在还摊上你这个小屁孩,上辈子欠你的。上车吧。”周震招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道,“去鸣泉酒店。”
    
     梳子小心翼翼的趴在周震耳边说,“你要带我去开房间睡觉啊?”
    
     周震耳朵很痒,说道,以后说话就大声说,别鬼鬼祟祟的。
    
     梳子用十倍的声音大声道“你要带我去开房间睡觉啊?”
    
     司机吓了一大跳,回头打量周震一眼,差点和前面的出租车迎头相撞,没好气的说,先生,这事情还是低调些好。
    
     周震无语,梳子这会儿趴在他腿上睡了,在她流口水之前,周震换了个姿势把她揽入怀中,宁愿让她流口水在胸口,万一流在裤子上,不方便行走。
    
     因为是早晨,不堵车,车速快而匀,梳子很快睡熟了。周震这才仔细的看着怀里的她,单薄的身体,嘴巴微微不满的翘着,眼睑上有浅浅的一道疤痕,鼻息咻咻,身体散发的味道近乎稻草加上中药的味道,怪怪的却是不难闻。
    
     鸣泉酒店到了,周震是这里的会员,上班的地方在鸣泉附近。大堂经理看着梳子,愣了一下,马上恢复职业笑容,周生,请问开几天?
    
     “先开一个星期。”周震拿出笔在帐单上签了名。“还有,如果有人问替我保密。这女孩是我朋友的小孩,托我照顾几天。谢谢你啊晓月.”
    
     梳子躲在周震后面几乎看不见,所以顾晓悦始终没有看清楚梳子的模样。
    
     周震又道,“对了,还要两碗海鲜面,都不要辣椒。”
    
     梳子和周震面对面坐在餐厅的角落。梳子一边吃面一边咯咯笑着说,“你又撒谎了。”
    
     周震瞪了她一眼,“吃,吃,吃!吃完就上去睡觉,我还要上班,晚上带你去找妈妈.”
    
     鸣泉的套房很舒适,尤其是床-----某个时候,检验床的标准是看是否让人一见就有想睡觉的冲动,检验女人的标准也是,检验男人的标准也是。当然,梳子并不合乎标准,她是个孩子,古怪的。
    
     周震坐在沙发上,听梳子说家里的事情,偶尔也问问题,喝着茶,抽着烟,梳子看了他一眼,抢烟抽,被周震的眼睛瞪了回去,坐在对面的床上呆呆看着他。
    
     “我去打听你妈妈的住处,你在这里睡觉看电视,中午有人会送饭菜到房间,不许出去乱走,晚上我就来看你,听到没有?”周震眼睛有点红,因梳子始终平静的述说她的一切。
    
     梳子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对面。
    
     周震张开手道,“来吧,抱一下。”
    
     梳子走过去,坐在周震身上,像小苍蝇一样被一张蜘蛛网笼罩,等待吞噬,也无力反抗。太阳出来了,并不冷,要过年了。
    
     周震走后,梳子洗澡出来,准备睡觉。顾晓月敲门,送来一套新的内衣内裤,还有一件杏色一字领外套,长裙-----广州没有冬天,新鞋子的尺码也刚刚好。本来可以叫服务生送,但她坚持自己送,一来显示对周震的重视,二来好好打听梳子的来历。
    
     进门,顾晓悦问梳子“你在哪里认识周生的?”
    
     梳子看着她,头发挽在后面一丝不苟,额头光光的,穿着紧身套装,口红的颜色很漂亮,但不从容。
    
     梳子答道,“我在地球上认识他的。”
    
     顾晓悦接着问,“你从哪里来的?”
    
     梳子答道,“我从我妈妈肚子里来的。”
    
     顾晓悦出去了,一头雾水。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
    
     梳子坐在酒店的阳台上,看到天很蓝,忽然觉得开心,就笑了。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03:10     标题: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 作者: 一枚糖果

(十一)
    
     中午吃的很齐全,中餐西餐米饭粥面条每样都是一点点,顾晓悦不再亲自送。每个人都有第六感,尤其是女人,强烈又准确,晓悦喜欢周震,英俊、坏、有钱,玩一玩也是好的。顾晓悦预感梳子的敌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敌意,大约也说不出来好话。
    
     你从哪里来?我从我妈妈肚子里来。顾晓悦想到这个,头很痛。
    
     让梳子高兴的是饭后还有甜品,芒果布丁,梳子含在嘴里不忍吞下去,咽下去又反刍出来,反复反复。无怪人们说,吃在广东,穿在杭州,死在柳州。哥哥没有死在柳州,死在水库,按照老家的风俗,溺死的人只能火化才能安息,所以哥哥没有尸体,只有骨灰,掺了前面火化的别人的骨灰,装在小小的坛子里,包上红布。
    
     梳子自得其乐的反刍芒果布丁的时候,周震和未婚妻李晴在她家吃饭,李晴很温和,眼睛大而无辜,周震喜欢这样类型的女人,他认为这就是放在家里的女人,还有一点,就如俗套的爱情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的俗套----李晴的家世显赫,做起生意来得心应手,谁也不和钱过不去,何况李晴在床上勉强过得去,主动被动分寸适宜,周震累的时候,李晴知道主动爬到上面去,这是很难得的,就因为这个,值得结婚。
    
     “晚上你不回来吗?”李晴夹了鱼放到周震碗里。
     “我还是回家比较好,公司晚上还有事情,再说毕竟咱们还没有结婚,我也是为你好。”周震温柔的看着她柔嫩得跟胸部皮肤一样的李晴的脸。脑海里忽然现出一个场景:梳子站在他面前,认真道,“你在撒谎!”
    
     傻瓜一样,周震莫名的嘿嘿笑了出来。
    
     李晴摸摸他的额头道,“你没事吧?”
    
     没事,周震吻了吻她的手背,速速吃完饭出门。打了酒店电话看那个捡来的丫头在干什么,没人接估计睡了。再用公司的电话给李晴拨了手机,问候午安,实际想让她放心让她知道她在公司。说谎很累,可是每天都要说谎。做男人很累。
    
     到了公安局,找到李晴哥哥,刑侦队的李队长。带他到户籍科,找了一个下午,找到上万个“苏圆圆”,缩小范围,没有一个是梳子她妈妈。李和运说,什么人,这么着急的找。周震说,一个大学同学,欠了我的钱,逃到广州安家了。找不到算了,钱也不多。麻烦你了.
    
     李和运道,自己家人,客气什么,妹夫。
    
     周震头皮一麻,出公安局门外叫了出租车。
    
     司机对周震笑着,“怎样?出事了吧?”
    
     周震仔细看,是火车站的那个司机,“没有,我办事呢。”
    
     司机知趣道,“去鸣泉是吧?”
    
     周震看着外面快黑的天,调侃说,“当司机的都象你记性那么好?”
    
    
     回酒店,顾晓悦迎过去,“周生,你朋友的女儿一切都很好。芒果布丁按您的吩咐送了十五份过去。”
    
     周震点头。顾晓悦中午打电话过来说梳子什么都没吃完,除了芒果布丁,于是加了十五份。
    
     开门,进去。梳子躺在床上。没有开灯,周震小心走过去,坐在旁边,用手指梳她的头发,有点湿,一定是不等头发干就迫不及待睡了。周震发现梳子睁开眼睛看着他。
    
     “什么时候醒来的?”周震问。
    
     “你进来的时候。”梳子开了床头灯,昏昏的,显得比较漂亮,宛如坠落房间的天使。“找到我妈妈了吗?”
    
     “没有,别急,慢慢找,户籍科的人说要等几天。”周震说。
    
     “这次你没有撒谎。”梳子起来穿衣服,新的内衣内裤穿在身上很合身。
    
     “你怎么知道我撒谎没撒谎?”周震按住她穿外套的手。
    
     梳子笑着说,“觉得呗,我觉得撒了就撒了”继续穿衣服。

     周震脑子里冲过一股激流,迅速弥漫全身,抱起梳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放在床上,坏语气的说,“现在感觉如何?”
    
     梳子抱着头,气喘道,“现在感觉很晕。”
    
     周震大笑,“还有呢?”
    
     梳子哇哇道,“还有感觉可以吐出十五个芒果布丁。”
    
     说完果然就去厕所吐了,摇晃着喝醉了摔了一跤后到了马桶跟前,房间里弥漫着奇异的芒果混合中药的香气。周震看着她,光脚的梳子,瀑布般的长发,凄凉讨好的笑容,伤心的皮肤和她自作聪明的陶醉。
    
     梳子走到阳台,看夜景。梳子从小就喜欢在高处看晚上的灯光,
    
     周震在一边陪着,抱着她瘦弱的身体,抱起来,作抛状-----“扔下去好不好,把你扔下去好不好?”
    
     梳子凝固住笑容,“哥哥?你是哥哥?”
    
     周震放下她,“我是叔叔,不是哥哥,你叫我哥哥也可以。”
    
     “哥哥,我想你......”梳子扑到周震怀里哭着,“哥哥,他们要抓我扔下火车,哥哥,妈妈在哪里?”
    
     周震不知所措,看着这个家伙把眼泪鼻涕都哭在自己最昂贵的那套西服上,然后看她抽泣着清醒的说,对不起叔叔,我梦见我哥哥,和你说同样的话,说要把我扔下去。刚才激动了。
    
     原来这样,周震拿了毛巾擦去梳子的眼泪,道,“出去吃饭吧,累了吧。”
    
     下电梯的时候顾晓悦也在,周震顺便把西服脱下来,道,麻烦带去洗衣房,谢谢。
    
     顾晓悦接了,疑惑的看着梳子。
    
     梳子吃的很开心,散步回酒店时对周震说,“叔叔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周震说,“你问我啊?”
    
     梳子说是啊。
    
     周震看着天,无奈回答道,“我问谁啊?”
    
     到酒店,陪梳子看完圣斗士星矢,梳子倒头要睡。周震说,我回家了明天来看你。
    
     梳子说,别,我怕,我一个人很怕。
    
     周震说,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坏人。
    
     说完关了灯,躺在梳子身边,抱着她说,“等你睡着我再走行吧?”
    
     那种奇异的体味是周震从未体会过的,忍不住凑过去闻了闻,梳子说,你知道当学生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周震说,不知道。
    
     梳子说,是做梦梦见考试醒来后果然在考试。
    
     周震哈哈的笑着,“你到底睡不睡?”
    
     不睡,等我睡了,你就要走了。梳子说。我不要你走。

(十二)
    
     周震吻过去,小心翼翼的品尝着梳子粉色的嘴唇,梳子睁开眼睛看着。
     “喜欢吗?”梳子问。
     “喜欢什么?”周震问.
     “我口水的味道?喜欢吗?”梳子的头埋在周震的脖子里笑着,象一条小小狗。
     周震是善解人衣的男人,如广州举行脱女人衣服比赛,他肯定名列前茅。梳子象鱼,光溜滑腻带着可口的甜腥,床是木板,屠夫的武器气势汹汹,屠夫的眼神无限怜悯。
     “你害怕吗?我是个坏人。”周震说。
     “你撒谎,你不是坏人。”梳子拿手挡住脸。“请你轻轻的,电视里那些女人似乎很痛。”
     屠夫在宰鱼时从来都不会留情,周震也是。梳子尖叫,安慰着自己,第一次总是很痛的。一会就过去了。生活就是如此,你想怎样,你就会得到怎样。所以,第一次果然很痛,屠夫的刀是锋利坚硬的,一刀一刀,一下一下,屠夫得到了杀的快感,鱼得到了被杀的快感。鱼是痛的,鱼是快乐的。你不是它,你怎么知道她不快乐。
    
     周震睡了,梳子也睡了,血流了一小滩,在黯淡的月光下,慢慢凝固,在清晨的太阳照射下,慢慢由鲜红变成暗红。
     周震醒了,梳子也醒了。
     周震下床,点了一根烟,看见床单的血。“你是我的了。”周震说。
     梳子光脚下床,爬到周震身上,“我是你的了。不要离开我。”
    
     周震请假,上午陪着梳子,用梳子给梳子梳头,看见镜子里的裸体性致勃勃。帮梳子扎了辫子,用的是老粉红绸缎带流苏的发圈。周震说,这么旧了扔了给你买新的。
     梳子摇头说,不,不,这是哥哥买给我的,扔了哥哥会生气。
     沉默。周震从后面抱着梳子,吻游走,手游走,灵魂游走,肉体游走,温柔夹杂着残暴的吻。梳子坐在梳妆台上,象童装店的模特。
     进去的时候梳子安慰周震道,我是你的,我不痛。
     周震摆布着她的身体,象摆弄棋盘,一切随心所欲,一切顺其自然。
    
    
     下午,周震打电话请假,陪着梳子。一遍一遍的重复,屠夫变成奴隶,屈服于年轻的肉体,梳子感觉奇妙,感觉被需要,感觉被充满,感觉被占有,感觉被征服,感觉上天入地,感觉奇妙。
    
     晚上,去李晴家吃饭,正欲走,李晴躺在床上说,你过来一下。
     周震说我累了。李晴照例跨在他身上玩骑马的游戏,依旧性趣索然。李晴低头亲吻,说,怎么有中药的味道?
     周震坐起来,“是的,最近有种中药配方的壮阳药,浸泡两个星期,其间不能过性生活,对不起。我是为你以后好。”
     谎言,越是荒谬才越有人相信,李晴穿好衣服,送周震出门。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回到鸣泉,看到梳子在抽烟,抽的是他烟灰缸里剩下的烟,冲过去,一把扔到床上,吻了。性趣昂然,小弟弟着魔似的冲刺,汗珠从额头渗出,梳子的手指冰冷,尖锐的指甲刮着周震的背,一道一道血痕。梳子呻吟着,周震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动人的呻吟,是真正的呻吟,周震知道李晴在撒谎,真正的舒服的叫的声音是从心底发出来的,不是从嗓子里。
     “痛,别抓。”周震嘿休嘿休说。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女人在做爱的时候使劲抓男人的背。”梳子继续认真的抓着。
     因为很想笑,所以周震一下子结束了,从梳子身上下来,捏着她的脸说,拜托下次在办正事的时候不要逗我笑。
     梳子捏着累昏的小弟弟说,拜托下次在办正事的时候不要逗我叫。
    
     7度的广州的冬天,许多乞丐冻得受不了,回家准备过年去了。梳子穿着周震买的新衣服,欢天喜地的逛着,手里捏着彩色气球,到游乐园坐过山车摩天轮旋转木马。梳子说,你对我真好。
     哪里哪里。周震牵着她的手。
     这里这里。梳子指着自己的心脏,“我的心里知道。”
     周震叹了口气,道,“回酒店吧,晚上自己在房间吃饭,我晚上有事晚点回来陪你。”
    
     顾晓悦走上前,微笑着对周震说,“您的房间到一星期了,您看要不要继续......”
     周震停下来,梳子躲在周震后面,习惯动作。周震说,“这么快到一个星期了?再开一个月吧......”
     顾晓悦笑着,这个月房间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签字完毕,电话响了,周震对梳子说,你跟姐姐回房间,我有事情先走了。
     梳子从背后出来,跟着顾晓悦上楼。
     顾晓悦说,“你很厉害!你是做什么的?”
     梳子看着她,什么也不回答。假装没听见。
     “他喜欢你什么,你个小丫头。”顾晓悦继续问。
     “他喜欢我是我。”梳子抬头看了505的门牌号。开了房间门。
     “为什么?”顾晓悦不解。
     “我不是十万个为什么。”梳子关了门,顾晓悦发誓再也不问她任何问题。
    
     晚上九点,脚步声渐近,梳子跑过去看猫眼,除了顾晓悦,还有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梳子正准备穿衣服。门被打开了。
     李晴怒气冲冲的看着屋子里的女孩。
     顾晓悦有点内疚似的看着梳子。关了门出去了。她虽然讨厌梳子,也不至于告密。李晴跟踪到这里,瞒不住了,只有带上来。李晴打了电话说病了,叫周震去家里看她。看着周震上车,从酒店一侧进来,当然,还有自己的哥哥,广州市某区刑警队李队长。

(十三)
     “哥,就是她。她身上有中药的味道。”李晴发狂似的大喊。
     李和运冲过去,踢翻了梳子。踢在周震最心疼最娇嫩的部位,“说,你是干什么的,身份证呢?”
     梳子有气无力的说,“你是干什么的?”
    
     李晴拿起床边的电话,“打电话!叫他回来。”
     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和运抓起梳子的辫子,拖到电话旁边,一只手拨号码,“打!打电话!”
     梳子拿起电话,通了,平静的说,“你回来。”
     周震接了电话,“我要晚一点,你乖乖呆着,吃饭了吗?”
     “他们会打死我,你回来。”梳子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准备穿。
    
     周震回来的时候,路过大厅,顾晓悦一边跟着走一边说,说周生对不起,李小姐早就跟踪过来了。
     二人推开门,梳子爬起来,抓着周震的手道,我是谁?你说。
     周震后背全是汗,破了的皮肤剧痛。
     李晴笑着说,她是谁?
     周震推开梳子的手,“她,是......酒店的按摩小姐。”向顾晓悦使了个眼色,李晴吁了一口气说,“果然是只鸡,年纪这么小你也上,你的品位到哪里去了?”
     扇了梳子两个耳光,狠狠的对周震说,“你玩我不管,结婚后再这样别怪我翻脸。”
     梳子放开手。呆呆的说,“你撒谎!你撒谎!”
     顾晓悦点头说是,算作了证明,李和运瞪了周震一眼道,“这么大人了,快和我妹结婚了,还闹这个。”打了个电话,叫谁谁谁带几个人过来。
     梳子指着李和运对李晴说,“他是你哥哥吗?”
     李晴没好气的说,“是啊,怎么了?”
     梳子叹气说,“你有哥哥真幸福。如果我哥哥在,不会让你们打我的.”
    
     梳子戴着手铐穿了自己的破口袋棉衣,新买的衣服放在床上,走之前看了周震一眼,梳子用手指指自己的心。周震眼睛红了,这次李晴没有看见。
     梳子在派出所里很冷,蹲在地上,接受审问。关了一个星期,审问她的女警察看她可怜,也问不出什么来,给放了,给了梳子二十块钱,梳子在过年前成了广州市的流浪人士。打电话给周震,停机。打车去鸣泉,顾晓月叫保安赶了出去。
     梳子在路上走着,念叨着,哥哥,放过他吧,他是好人。求你放过他吧,他是好人,他喜欢撒谎,但是他是好人。
    
     梳子睡在天桥下,下着雨。乞丐的头子发现了梳子,很喜欢她,认梳子做干女儿,教她乞讨的技巧,梳子很乖,每次钱都如数上交,不象有的乞丐拿回扣,梳子业绩很好。梳子知道广州市盒饭最便宜的地方,买了放在垃圾桶里吃,好心人会给钱,梳子的头发因为不洗而打结,晚上偶尔有老鼠会在头发里窜,睡觉不冷,乞丐头给了被子给梳子,一点也不冷,偶尔感冒了,自己买便宜的药吃,裹被子在天桥睡一天,身边的人走来走去,给钱扔在地上----他们以为梳子快死了,其实没有。梳子的指甲长得很长,像妖怪一样长,天黑吃完晚餐,梳子就会到天桥上看灯火。
    
     周震陪怀孕的李晴逛街,走天桥到对面的童装商场,路过躺着的梳子身边,扔了一张一百元。李晴笑着说,你对小叫花子真大方。周震说,我为我的孩子积德。周震认不出来梳子,或许,想认出来,不敢认。梳子磕头念叨,好心人,好心人有好报。认不出来周震,或许,想认出来,不敢认。

(十四)
    
     过年前,公安便衣交警城管纷纷出动,清除一切有损市容市貌的人、事、物、狗。梳子亲眼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城管,抓住一只狗,一分钟不到狗就死了。嘴角流血,脖子卡擦一声断裂,那男人说,这叫人道毁灭。
    
     梳子怕自己比狗死的还快,世界上再卑贱的动物,也希望活下去。梳子爬起来,乞丐作鸟兽散,谁也顾不上她,乞丐头子在混乱中摔了一跤,有人踩着他的头和脸,有人踩着他的脚,几分钟过后,苍蝇钻进尸体的鼻孔,鼻孔里面流血,黑红,耳朵里也流,谁也不认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的子女在哪里,无从寻找。尸体被人拖走,埋在哪里不知。
    
     梳子走到广州妇联家政市场,这是个庞大的交易中心。过年之前,保姆都回去过年了,买东西的比卖东西的多。梳子填了表,不用交钱,在一个位置上等着。
    
     没人光顾梳子,凌乱的长发,虱子咬头皮,梳子用长指甲去抓,越抓越痒,头皮流血,指甲缝隙里也是血,仍然很痒,梳子一个月没有洗澡,身上原本好闻的中药味变成死去老鼠的腐臭味,谁也不喜欢这样的保姆,甚至不象个保姆。主妇们摇头,捂着鼻子,梳子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对自己说,这里人多,我不冷。
    
     一个老太婆走到梳子面前,问道,“你多大?”
    
     梳子抬头,老太婆穿着红色的丝棉小衣,和蔼和气和善,老实回答道:“我15岁。”
    
     “什么时候出生的?”老太婆的指甲也很长,灰指甲,黄牙齿,白头发。
    
     “农历六月十三日。”梳子记得清楚。
    
     老太婆递过自己的身份证登记,对工作人员说我要找个人看房子,就是她了。交了200块钱,梳子被带走了。
    
     梳子跟着她走。穿过有圣诞树的喜气洋洋繁华的大街,走过天桥,乞丐早已经一哄而散,破被子,袜子和脸盆散落一地。老太婆说,你叫什么名字?
    
     梳子说,“我叫梳子,婆婆,你要了我干什么?”
    
     老太婆道,“看房子做饭。”
    
     房子在老城区,独门独户,两层楼。牌子上写着关宅。梳子进去,关敏冬正在看电视,这是第十个保姆,他看也没看梳子一眼,习以为常。老太婆拉着梳子参观,楼上是客房,没什么人住。关敏冬是关宅的主人,老太婆是关的母亲,关敏冬去年冬天丧妻,除了看电视,什么也不做,所幸家里还有积蓄.养到下辈子都没有问题。关母年纪大了,腿脚不便,所以找个保姆打扫做饭。
    
     梳子懂事的点点头,对老太婆说,“婆婆,我一定把家里打扫的干净。”
    
     厨房上煲着汤,香气漫溢。
    
     洗澡出来,穿着略肥大的衣服,散发硫磺的味道。饭桌上,梳子偷偷打量关敏冬,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苟言笑,梳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喝汤,一边问:“婆婆,这是什么汤,很好喝。”
     关敏冬说,“果子狸。”
     梳子第一次听他说话,硬邦邦的,接话道,“关叔叔,我叫梳子。我十五岁了。”
     关敏冬的眼睛亮起来,看着梳子,“你是六月吗?”
     梳子得意道,“是啊,我是六月生,哥哥说六月生是有福气之人。”
     关母道,“是啊,有福气之人,好啊!”

  (十五)
    
     梳子洗完碗,和关敏冬坐在一起看电视。关老太先睡了,对梳子说,你就睡楼梯下的小床。
    
     小床白色的床单,枕头是鲜艳的血红,梳子有些害怕,又忍了,别人家里,什么都不能太多要求。
    
     电视演着无聊的警察抓劫匪,关敏冬睡了。梳子轻轻的走到他的房间给他拿毛毯,随便对一个男人表示关心------这是梳子愚蠢可爱的表现之二。
    
     关敏冬的房间挂满同一个女人的照片,大约是他的亡妻。眉毛细细的,牙齿雪白,披肩长发,象个公主。梳子叹口气,到床上拿毛毯,掀开床单。枕头也是红色的。
    
     被子下面铺满了女人长发。黑色直发。
    
     梳子回头,关敏冬站在身后,面无表情命令说,“去衣柜里把剃刀拿过来。”
    
     梳子打开衣柜,整整齐齐摆着九个光光的人头,齐喉结切断的痕迹,如理发店的用来供学徒练习的人头模特。依稀辨认出都是女人,第一个睫毛很长,看得出死去很久,头显得小而干,她们都闭着眼睛,象集体睡觉。
    
     梳子拿了剃刀,递到关敏冬跟前,跪下来。“这样我很快就能见到我哥哥了,请你动手。”
    
     关敏冬的手扶着梳子的头,“你是第一个没有反抗的,很乖,很好。”
    
     关母打开门,对梳子说,“你进来做什么,本来你可以晚点死,我们屋子很久没有打扫了。”
    
     “你是有福气的人。”关敏冬微笑着。
    
     梳子看自己的头发缕缕落地,不哭闹,这让关敏冬诧异,梳子不怕死,梳子只是怕火化,很热,也很臭。
    
     关母把梳子的头发整齐铺在床上,出去,关门。
    
     关敏冬把梳子脱光,轻轻放在满床的头发上,关敏冬道:“别恨我。”
    
     梳子的腿分得很开,关敏冬伏在她身上,他的很烫,梳子说:“你要先奸后杀,不如先杀后奸。”
    
     关敏冬停止动作,为什么?
    
     我会在你嘿休的时候逗你笑你会不爽,你杀了我我就不会说话了。梳子认真的说。
    
     关敏冬一边艰难的动作一边说,那你说,如果我笑了我就放了你。
    
     梳子说:“一个男人隐居深山,没穿衣服躺草丛中休息.突然来了个采蘑菇的小姑娘:“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 个...“最终放弃离开.此男甚爽.第二天依然裸睡于此,来了个采蘑菇的小熊:“1个,2个,3个,4个,5个,5个,5个,5个.....6个,7 个,8个.......”
    
     关敏冬笑了。
    
     梳子说,听我说这个笑话笑的人是喜欢我的人。关叔叔,你笑起来很好看。你现在杀我吧,不过请你把我的光头摆在第一位。
    
     关敏冬的笑容凝固了,看着梳子。
    
     “你走吧,以后不要说你的生日是六月十三日。”关敏冬说。
    
     梳子摸摸光光的头,“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你走吧。”关敏冬打开门.
    
     “你不杀我了吗?那些柜子里的姐姐为什么要死?”
    
     “家里以前的保姆,也就是第一个光头,引诱我,被我老婆发现,后来她自杀在我面前,托梦给我,杀满十个,她就登极乐世界。我希望她快乐”关敏冬说,“你是个好孩子。出去,别回头,以后你会好过的,相信我。”
    
     梳子走出门外,客厅吊着一个人,舌头是青色,头上戴了一顶灰色绒线帽,全身淤肿,关太的尸体对梳子笑摇晃。电视还在播放,广告,抵抗力,身体好,脑白金里有金砖,重庆的老大妈就中了一块。快去买脑白金啊......
    
     梳子出去的时候没有回头,走到早晨才敢回头,走到早晨还没走出那个区,但离关宅很远。问路边卖肠粉的老头关宅的事,老头眯着眼睛,说,那是个凶宅,关敏冬残忍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04:46     标题: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 作者: 一枚糖果

  (十六)
    
     梳子很象一个尼姑。所以,梳子干脆扮演尼姑,行乞变成化缘,是质变。
    
     谁也猜不到尼姑的头是鬼剃的。
    
     广东人迷信,做生意的、当官的、平民,几乎都信佛。梳子得到比当乞丐更多的收入。梳子晚上住在旅馆,有生意就出去,所谓生意,就是帮人 “捉鬼”,哪里有鬼,鬼在人心里,佛在人心里。梳子只见过两只鬼,关母和关敏冬。其余都是人想象出来的鬼,杀了鸡,洒几滴血,心理作用,很多人将梳子奉若上宾。梳子住进一家旅馆。
    
     晚上十点,梳子正欲入睡。有人敲门,西装人士,梳子以为是周震,仔细一看,不是。来人胖胖,周震瘦瘦。问找谁,来人说找清风。
    
     清风就是梳子。
    
     梳子门外问,何事?
    
     门外男子答道,急事。
    
     梳子开门,男子说明来意,说来说去就是请梳子去公司捉鬼,梳子很想说,那是骗人的,是混饭吃,没饭吃就要成饿死鬼,梳子看他希望的眼睛又不忍说出真相。
    
     “公司晚上值班的人说电梯里总是有人笑,有人哭,换了好几个都这么说。每月十五日公司要死一个人,都是死在公司。办公室人心惶惶。你能帮帮我们吗?”西装男士普通话说的结巴。“报酬方面您开口。”
    
     梳子叹口气,“你如何知道我?”
    
     西装男士掏出名片,“鑫福国际战略投资公司总裁助理 方向”,一边说,我是走投无路,听朋友无意中说起的。
    
     梳子一笑,你叫方向?我却迷失方向。
    
     现在就去?梳子穿好衣服,光光的头已经长出不轻易发现的发根。
    
     方向愣了一下。
    
     “难道白天去,白天鬼都不出来。白天全公司的人都上班,你想让他们都知道?”梳子已经穿好鞋子。
    
     方向开着白色的本田,车尾数是999。车里很安静,梳子打着瞌睡。
    
     鑫福大厦象一个巨大的注射器,在夜空闪烁着冷漠的光。梳子看时间,11点。
    
     方向带着梳子上电梯。
    
     “你听到了吗?”梳子严肃的说。“女人的声音,还我命来她说。”
    
     方向的腿开始发抖,“没.....听见.....了。”
    
     梳子大笑,我开玩笑的啦。电梯这么闷,调节一下气氛。
    
     方向冷汗直流。打开办公室的门,说,昨天晚上公司的秘书心脏病突发猝死在这里,没人晚上敢值班了。
    
     “你先回去吧。”梳子挥手,“我来处理,明天早点来接我,免得早上上班的人以为我是小贼。”
    
     方向如获大释,“拜托,清风大师了......”
    
     梳子觉得感觉怪怪的,大师?
    
     把灯打开,梳子好奇的翻着办公室里的文件杂志,有间大办公室,牌子上写着“总裁办公室”,进去,真皮椅子很大很舒服,坐上去,转了几圈,头有点晕,快12点了,该睡觉了,明天就告诉那个傻瓜鬼被我杀死了,拿钱走人。
    
     梳子发现桌子下面有动静。

  (十七)
    
     梳子弯腰一看,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背上一个大孔,透过大孔可以看到干了的血迹。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梳子捏捏他的耳朵,没有温度。
    
     “我叫晨晨,因为我是早晨生的,我在这里玩捉迷藏。”小孩笑着,牙齿是黑色。
    
     梳子说,“你和自己捉迷藏啊?”
    
     “对啊,姐姐你和我一起玩可以吗?我一个人好闷啊。”
    
     梳子和他捉迷藏,玩了三次,都被抓住了。晨晨咯咯的笑,笑着笑着就哭了,梳子说,你哭什么,男孩子哭没出息。
    
     “姐姐,我的背很痛,姐姐,你能抱我吗?”晨晨扁嘴哭闹,没有眼泪,眼睛里流着血块。
    
     梳子抱起他,轻轻抚摩他的背,“告诉姐姐,你是怎么死的?”
    
     晨晨抽泣道,我在工地玩,被很粗很尖的钢筋从上面砸到背了,很痛,我出不去,我天天都在这里玩捉迷藏。关爷爷不让我出去。晨晨指着门口的关老爷雕像。
    
     梳子说,那每个月十五号死的那些人是不是你干的?
    
     晨晨尖叫,“不是我,是他们自己死的。”
    
     梳子安慰道,乖,姐姐给你讲故事。
    
     晨晨空洞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姐姐,我最爱听故事了,快说快说。”
    
     梳子绞尽脑汁,想起哥哥以前给她曾经说的故事,便说,“从前啊,有个很坏的老地主,非常坏非常坏。有个小工人叫小宝,是专门负责喂小猪的,一天,老地主出去办事,小宝饿极了,把十只小猪中的一只烧来吃了。眼看老地主就要回来了......”
    
     晨晨完全听入迷了,“那小宝哥哥怎么办?”
    
     梳子抚摩他的后背,一边说,“后来小宝用泥做了一个小猪,放到猪圈里。把其它小猪身上也涂满泥。就看不出来了。老地主回来,检查小猪,从一数到十。果然没有少,很满意的对小宝说,猪猪今天关很长时间了,放出来到草地上玩一会。说完把门打开。所有的小猪都冲出去了,只有那只泥做的小猪一动不动。”
    
     晨晨听的眼睛一眨不眨。
    
     “后来老地主就问,小宝,这只猪怎么不动?”梳子忍住笑,“晨晨你说小宝哥哥怎么回答的?”
    
     晨晨举手说,“我知道我知道,他说因为他是泥做的小猪。”
    
     梳子抱紧他,笑道,“错,小宝说,因为那只小猪在听故事啊?”
    
     晨晨从梳子身上滑下来,拍手说,“姐姐很坏哦,晨晨是小猪,晨晨是小猪......”
    
     天块亮的时候,晨晨说,姐姐,你明天又来好不好?
    
     梳子蹲下来,“晨晨,姐姐叫那个关爷爷放你出去好不好?答应姐姐,以后做个乖孩子,别到处乱跑。”
    
     小孩点点头。消失。太阳出来了,梳子的眼睛象大熊猫。
    
     方向进来,梳子说了。深信不疑,把门口侍奉的关公像收起来,在小孩出事的地方摆了祭祀台,烧纸。梳子虔诚的跪在地上诵经文:
    
     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当知是人。成就第一稀有功德。世尊。是实相者。即是非相。是故如来说名实相。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
    
     早晨九点,一切完毕,鑫福公司一切照常进行。关公放回原处。梳子困到发晕。方向送他回旅馆不停的道谢,中午拿报酬,请吃饭。
    
     “那你一点钟来接我。”梳子躺在车子后面已快睡着。
    
     “好的。”方向已经是五体投地的佩服,道,清风大师连吃饭也要选择吉时。佩服佩服。
    
     梳子懒得回答,心想,我是想睡久一点罢了。
    
     倒头

  蒙着被子睡觉。晨晨对梳子说再见在梦中,拍着手旋转着,越来越模糊,直到全然不见。
    
     肚子饿了,时间已经快到一点。
  (十八)
    
     一点刚到,久等在门外的方向开始敲门。
    
     “谁?”梳子刷牙,满嘴的泡沫。梳子看着镜子里的光头女孩正发呆。
    
     方向对梳子是视若神明,其实,晨晨这件事情隐瞒的很好,没几人知道,当时晨晨的父母虽然伤心,但也拿到可观的赔偿,悲伤之余,也无追究之言。事情不了了之,而梳子,竟然知道如此细节,不是神明是什么。
    
     ----见鬼一次,开了鬼眼,就能见到许多次,梳子并不知道。
    
     梳子不怕鬼,不怕死,梳子怕冷,怕热,怕孤单,怕背叛,怕遗弃。
    
     车后多了一个中年男人,梳子坐在他旁边,身体不停的发抖,紧张。方向一边开车一边介绍,“这是总裁,章先生。”
    
     章梵伸出手,“清风师父,年纪很小,有如此修为,是我公司之幸运。”
    
     梳子握手的时候看他,他的五官完美无缺,声音完美无缺,手的温度完美无缺。
    
     “想吃什么?”章梵说话的声音似乎要钻入梳子的心里。
    
     “随便.....”梳子小声道。这个男人有生来的威慑的亲切。
    
     吃的全部是素食,梳子心里叫苦,很想嚷嚷,我这尼姑是假的。
    
     方向不安的问,“清风大师,饭菜不合胃口?”
    
     梳子道,没有,只是想吃肉罢了。
    
     章梵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梳子道,“那只是出家人想吃肉的借口你还信?”
    
     章梵楞一下,有些奇怪,母亲就是信佛的,本想请梳子去家中让家母高兴一下,岂料梳子......接着道,清风师父,请教,什么是菩萨。
    
     梳子盯着刚上来的排骨,口水快流下来,说,“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章梵又楞,双手合十道,多谢赐教。
    
     梳子抓起排骨就啃,心想:我在旅馆成日不是看电视就是背佛经,又不是白背的。
    
     方向第一次见总裁吃惊的样子,平时任何事情都是淡漠冷静,喜形不于色,今天总算看见他瞪出眼珠的样子了,也陪着梳子吃排骨。
    
     谈到报酬,章梵问梳子,要支票还是现金?
    
     梳子看着他,仔细看着他,胸中有莫明的好感,于是说,不用了,积德积德。
    
     章方二人面面相觑。
    
     “以后你们多做点善事,别只知道赚钱,我佛慈悲。”梳子用纸巾抹抹嘴,记得,“以用布施。得福多不,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
    
     章梵对方向说,我想请清风师太点化家母一二,车我开着,你自己坐车回去。
    
     方向离去。梳子上车,坐前面的位置。
    
     “清风小师父师承何方?”章梵一边开车一边问。
    
     “云游四方庙,餐风露俗塔。”梳子盯着他说。
    
     章梵不再多问,梳子还在看她。便问,“我面相莫非有玄机?请师父告知一二。”
    
     梳子道,你之相,是非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离一切诸相。有福之人。
    
     章梵点头,对梳子尊敬更加几分。
    
     梳子想,还不是因为你长的帅我才盯着看看。
    
     章梵如果知道真相不知会不会晕死过去。

  (十九)
    
     下车时,章梵礼貌的给梳子开车门。梳子一阵后悔,为什么开始不要支票,还可以顺便摸一下他的手,好看的男人,让人想入非非,十五岁的梳子想,不给吃饭,看看菜单还不行?
    
     进去的时候,如果闭着眼睛,梳子还以为进了寺庙。檀香,檀香辟邪。屋子很明亮,落地窗,白色的窗帘,朴素淡雅。随身保姆一名,四十岁有余,眼睛明亮,看到二人,马上倒茶去。
    
     老太太出来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念佛吃斋之人。
    
     梳子点头示好。进老太太屋内,观音大士坐莲花,
    
     梳子念道,来婆娑世界助释迦导化有情,助弥陀接引众生。
    
     其实梳子更相信的是地藏菩萨,“地狱未空,誓不成佛”,梳子虽不是真正的尼姑,但看佛经多了,自然明白一些菩萨神仙的职能区别,梳子觉得人间就是地狱,所以地藏菩萨应该是很灵的。
    
     章母拿出佛经,有些不懂的地方向梳子求教,梳子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便依照字面上的意思和自己的理解一一道来。不知道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不知道,但是自己要知道自己不知道,别人就以为你知道。这和古人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似乎违悖,世界本身就是矛盾,人也是。花心的似乎谁都爱,又似乎谁都不爱,绝情者似乎谁都不爱,却又希望谁都来爱。
    
     章梵打电话,“圆圆,下午过来妈这边吃饭。还有个小师父。”
    
     吩咐阿姨做些素菜,三人坐厅闲聊。章母对梳子说,请小师父常来赐教。
    
     赐教不敢。梳子喝水,聊的口渴。
    
     门铃响,章梵对梳子说,我的妻子来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缘分的。

     梳子想:妻子?结婚了哦,唉。
    
     又骂着自己,十五岁的光头小尼姑,脑子里在想什么。阿弥陀佛!
    
     梳子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梳子看到章梵身边的女人。喊了一句“妈呀”就晕了过去。
    
     章母大惊。
    
     果然是妈呀。
    
     苏圆圆。苏圆圆。苏圆圆。苏圆圆。梳子的妈妈。
    
     梳子醒来的时候,躺在被子里,苏圆圆和章梵还有章母坐在床沿。梳子说,“妈妈,我找你,没找到,妈妈我不是尼姑,是骗人的。”
     梳子开始说自己的经历,隐瞒了周震和关敏冬那段。
     苏圆圆的眼泪象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不停的说对不起。梳子笑了,过年前全家大团圆。
    
     章梵简直是溺爱梳子,比苏圆圆更爱,章母更是如此。圣诞节,梳子收到了妈妈送的绒线手套,章梵送的红白相间的娃娃帽---头发长出来很象小刺猬,要戴帽子遮着。章母送了一本烫金的《金刚经》,梳子差点再次晕倒。最晕的是方向,第一次见梳子是个抓鬼的神尼,第二次就变成总裁的女儿,方向怀疑自己撞了鬼,整天也开始念经。
    
    
     梳子经常跟着章梵去上班,在办公室里用电脑看动画片,因为过完年梳子就要念高中了,贵族学校,以后可以出国的。梳子并不想出国,因为太远了。所以在开学前章梵任由梳子的自由,苏圆圆也尽力弥补对梳子的疏忽,有求必应,笑容一天到晚挂在梳子的脸上,包括梦里,梳子对哥哥说,我找到妈妈了。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你。妈妈让我告诉你,她很想你。
    
     哥哥笑着流泪。
    
     章梵有时候会开玩笑叫梳子清风师父。
    
     梳子脸红道,“施主客气,贫尼是个骗子。”
    
     佛经不念了,梳子倒是经常乘章梵有空的时候要求全家带着老太太去郊外远足,锻炼身体。老太太的气色好得不得了。对梳子仿佛要宠到天上去。

  (二十)
  高中生活犹如一枚糖果,梳子象个公主,太平公主,日子太平,胸部太平。同班一个外号叫奶妈的女生笑她,梳子说,我这么瘦,哎哟,要是象你们那样生个篮球胸,东西掉地上去捡,非摔跤不可。
    
     梳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高年级男生喜欢她,随和,亲切,活泼。梳子对他或者他他他说,“啊,你喜欢我啊?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哦。”
    
     方向有时候接梳子放学回家,梳子坐在车里打瞌睡。梳子说这是魔车,一上车就要睡觉。方向渐渐习惯了这个女孩,她总能让冷冷的章梵露出笑容,虽然有时是费劲的去讨好。梳子怕章梵和妈妈还有奶奶嫌弃她,她想装乖。烟也抽,都是躲在厕所里抽,然后猛刷牙,刷到满嘴的血。
    
     章梵开车的时候梳子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班上严老师最严厉,上课谁放了一个响屁严老师就说上课不要说话同学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之类的。章梵笑,苏圆圆也笑。梳子就不瞌睡,永远不会累似的说下去直到到家,和章母说,老太太听着,摸摸梳子的短发,说,“夏天你就不用戴帽子了。”
    
     夏天梳子穿校服,到膝盖的短裙,白色袜子,个子忽然高起来,头发短短的,更显得利落。
    
     章梵在夕阳中看梳子蹦蹦跳跳上车,说,“今天过得怎样啊宝贝?”
    
     梳子甩掉书包扔到后座,“热死了,热死了,开空调。”掀起裙子把袜子一脱,光脚踩在坐垫上。
    
     章梵笑着捏鼻子,“好臭的脚啊!”
    
     梳子脸红,和章梵熟悉了,形象也顾不上,故意岔开话题说,“咱们快去接妈妈吃饭。”
    
     快到家,梳子说,“你说飞机为什么撞不到星星?”梳子最喜欢让章梵脑筋急转弯。
    
     章道,“你呀你的,你叫爸爸好吗?”
    
     梳子看着章梵期待的眼神,叹气道,“我爸爸死了,我不能叫你爸爸,对不起。”
    
     气氛一阵尴尬。章梵提起话题,“飞机为什么撞不到星星,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梳子一下子高兴起来,得意道,“这都不知道,因为星星会闪啊,笨哦。”
    
     章梵也高兴起来,说到梳子生日的事,刚好苏圆圆出门迎接他们二人。晚餐延续着这个话题,“梳子,你想怎样庆祝你的十六岁生日?”苏圆圆把梳子最爱吃的芒果布丁推到她面前。
    
     梳子对妈妈道:“我生日是暑假的第一天,我要请很多同学,章叔叔如果有同事朋友也可以参加,不过要送礼物的才可以参加。”
    
     吃完饭,梳子写作业看电视,梳子自己房间有电视,圣斗士星矢。看电视的时候,梳子喊了一声,妈妈。
    
     苏圆圆正在收拾桌子,答应道,什么事,妈妈马上就来。
    
     梳子说,没事,就喊喊你。
    
     然后又喊,章叔叔。
    
     章梵说,到!
    
     梳子看着电视,看着书桌,看着床,看着外面的灯火,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自言自语道,哦,原来是真的,不是做梦。
    
     晚上苏圆圆枕在章梵的肩上,二人嘿休完毕聊天。这是章梵很好的优点,嘿休玩以后还有精力聊天,比恐龙还稀有。苏圆圆因为这个,拼了命也要嫁给他。
    
     “你觉得梳子怎样?”苏圆圆问道,一边喝水。
    
     章梵道,“我当她是我亲生女儿一样宠爱,我们欠她太多,她很敏感,怕我们不高兴,尽量让我们开心。”
    
     苏圆圆道,“这孩子喜欢热闹,生日不如办得热闹点。”
    
     章梵点头,当然,我们弥补她,让她做幸福的女孩。周末给她买新衣服去吧。早点睡。
    
     梳子很久没过生日了,后母从来不给她过生日,由此可以看出来,妈妈还是自己的妈妈最好。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05:45     标题: 随便爱上一个人很危险 作者: 一枚糖果

  (二十一)
    
     暑假,梳子喜欢。寒假太短,暑假很长。暑假有自己生日,寒假过年可以拿红包,不喜欢寒假暑假的学生是稀有动物,是恐龙,灭绝了。
    
     梳子不是恐龙。
    
     早早的通知同学到家里开趴替,章梵还印了漂亮的邀请帖,公司的几个经理也在邀请行列,还有一些急于签约的客户,还有苏圆圆的三姑婆六姨妈的朋友,发了一百多张,凭帖如内,请了乐队。趴替晚上七点准时开始,地点在后花园,章梵钱钱有,也很英俊,可惜结婚了。苏圆圆觉得骄傲,现在梳子的归来,让这个女人彻底放心。
    
     梳子忐忑不安的在楼上等着,穿着订做的礼服,粉红色---颜色是苏圆圆选的,当然,钱是章梵付的。
    
     梳子今天化了淡淡的妆,嘴唇透明的粉红,可爱的是,头上戴了个港姐冠军一样的镶满水钻的小皇冠,象童话里的公主一样,这让梳子手背都快被自己掐肿。梳子看着桌上的钟,还有五分钟,天,五分钟,等下下楼,对众人微笑,所有人都看着她,这个曾经睡在天桥底下的流浪儿,这个曾经关在派出所一个星期的可怜虫,这个在旅馆背佛经的小尼姑,梳子忽然想起晨晨,如果他活着,梳子会牵他的手一起下楼,他是个可爱的小玩意儿,如果哥哥还活着,会牵梳子的手,捏梳子的脸蛋说她是个洋娃娃。
    
     五分钟时间在怀念和回忆中度过。
    
     下楼,梳子的眼睛都花了,这么多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男人和女人,大人和小孩,全部都穿得很漂亮。苏圆圆和章梵看到梳子的眼泪。
    
     大蛋糕推上来,还有红酒,许多食物,梳子吹蜡烛,许愿
    
     1. 爸爸妈妈奶奶快乐健康。
     2. 世界和平。
     3. 数学老师明年能换一个。
    
     梳子忘了自己。太高兴了。
    
     然后就是分头行动了,大人在客厅寒暄,许多生意就在这样场合谈成。梳子和同学到花园喝啤酒跳舞,互相讨论着校园的凶杀案自杀案桃色新闻。
    
     梳子看见两个人。
    
     章梵笑着,对周震说,没问题,资金只能先注入一半。就谈到这里,今天我女儿过生日,你太太也快生了吧。
    
     李晴盯着章梵的脸,道,是啊,我都想要个女儿,好带。
    
     苏圆圆对梳子喊到,“过来,宝贝。”
    
     梳子过来了,周震的后背开始痛。李晴没看出来,当时梳子是长发,自己有只见过一面,也想不到梳子会是这个家庭的宝贝,讨好的笑着对章梵说,“咱们的女儿要是也有这么漂亮就好了。”
    
     周震尴尬的笑了笑,“是啊。没这福气。”周震认得出来,梳子在天桥乞讨的时候就认出来,那双古怪忧郁的眼睛,依赖信任的眼神。
    
     梳子若无其是的说,“妈妈,是你的朋友吗?”
    
     苏圆圆说,是爸爸生意上的伙伴。周叔叔和李阿姨。苏圆圆希望梳子叫章梵爸爸而不是叔叔。
    
     梳子笑着打招呼,你们好,玩的开心点。
    
     梳子看见李晴的肚子,微微隆起,道,呀,有小宝宝了。梳子凑过去看,叹了口气,对苏圆圆说,我去玩了,你们慢慢聊。
    
     章梵拉过梳子,在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去吧,我的小公主,别太疯。
    
     梳子一脸的笑,对二人说再见,跳着到花园去了。
    
     此后,他们谈论什么,周震什么也听不见。借故去洗手间,梳子在里面抽烟。
    
     “我很想你!”周震抱着梳子。
    
     梳子一步步往后退,“你撒谎。他们打我,你不管我,你不要我了。”
    
     周震的心头一阵刺痛,抱了她,吻了。放开,在梳子耳边说,鸣泉,明天中午11点。
       
  (二十二)
    
     梳子生日趴替尾声,梳子对着精心策划的两个大人使劲的笑,使劲的开心。
    
     关敏冬警告过梳子,你会过的好,不要回头看。
    
     梳子仍然回头了,中午十一点,说是去买书,不要送,拿了一百元打车出门之前左看右看没人跟踪就对司机说去鸣泉。
    
     顾晓悦认不出短头发的梳子,闻到擦肩而过的一股中药味,人就上电梯了。
    
     还是那个房间。
    
     尴尬,犹豫,想念。梳子呆呆着看着周震,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
    
     语言是多余的,除了做爱还能做什么,梳子绝望的抓着床单,看着自己被填满,看着皮肤被汗水淋湿,看着自己一点点上升一点点下沉,即使知道是错的,也要坚持。
    
     周震不知道除了做爱还能对她做什么,什么是爱?爱大概就是做爱吧。
    
     梳子感到一阵颤栗的触电般的快乐以后,尖叫着,嘶咬着周震的肩膀。
    
     梳子被抱到浴缸,泡在温水里,梳子说,我是你的,我爱你,你等我长大一点,后年就高中毕业了,可以吗?
    
     周震帮梳子洗澡,不说话。只是仔细的洗,每个角落都是他熟悉的,他微笑着拒绝梳子的抚摩,浴缸里,轻柔的泡沫如同相遇的美丽,幻觉,梳子闭上眼睛。
    
     梳子再次被抱上床,周震说,是我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忘记我吧。我喜欢你,也怜惜你,但这不是爱,我爱李晴,你只是个孩子。
    
     你撒谎。
    
     梳子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周震走了。拍拍梳子的背。吻了她的额头。
    
     睡着的时候,哥哥来了。看着梳子笑。关敏冬来了,看着梳子笑。梳子大喊,放过他吧,他是个好人,他只是爱撒谎。
    
     梳子醒来的时候,天已黑了。每一天的天黑都是那么黑。回家,对苏圆圆和章梵使劲的笑,笑得卖力,仿佛她很喜欢这样笑似的。
    
     暑假结束的时候,梳子的头发越来越长。
    
     秋天来的时候,梳子转学了,自己要求的,梳子喜欢的学校是靠近火车站的高中,可以听到火车的声音,梳子住校,章梵和苏圆圆还是很爱她,他们不了解梳子的事情,他们认为梳子回家使劲的笑是发自内心,他们不担心,以为弥补了,就可以了。
    
     章梵做了手术,他不想再要小孩。一辈子的爱都给梳子,梳子那天从学校回来突然叫了他爸爸。
    
     章梵高兴的喝醉了。
    
     梳子在经常穿着校服逃课去看火车。在铁轨旁边走来走去。
    
     梳子有一回看见周震,跑过去,拉着他的衣角,周震似乎不认识她,轻轻甩开了,叹口气,梳子回到学校,喃喃自语,“哦,是这样的。”
    
     梳子念到高三的时候,章梵说,别太辛苦,考不上大学就出国。
    
     梳子说,爸爸,如果出国,你见不到我怎么办?
    
     爸爸会想你啊。章梵说,傻瓜。出去玩一会吧。
       
  (二十三)
  梳子做梦,李晴生了小孩,是半边脸腐烂的,象极那只垃圾雪山旁边的猫。
    
     梳子高中快毕业了。
    
     梳子在铁轨上睡着了,周震坐的火车中途停车,周震睡在卧铺上睡的很香,梦见梳子的眼睛,在流血的眼睛。
    
     伤心的章梵和苏圆圆厚葬了梳子,苏圆圆安慰道,当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吧。
    
     梳子一生下来很可爱,算命的和医生都说她活不过十七岁。梳子是弱智,天生的不懂事,谁说的话都相信,幻觉是她生活的主要构成,这是当初苏圆圆离婚遗弃她的原因。
    
     梳子的哥哥接她的时候,梳子笑了,还有晨晨,关敏冬还有很多认识不认识的人。
    
     地藏云:三海之内,是大地狱,其数百千,各各差别。所谓大者,具有十八。次有五百,苦毒无量。次有千百,亦无量苦。
    
     梳子是苦。
    
     地藏菩萨摩诃萨力和阎王天子同问。你愿意到来生找你前世的爱人吗?
    
     哥哥摇头,握着梳子的手,瞬间消失不见。
    
     梳子点头。说,我愿意。
    
    
    
     梳子出生的时候,医生对产房外的周震说,是个女儿。
    
     周震大喜,第二胎总算生了一个女儿,老天有眼。
    
     隔着玻璃看自己的孩子,哪一个是?
    
     护士冷冷道,最闹的那个,就是左边脸有个人形胎记的那个。
    
     周震喃喃自语道,最闹的那个,那就叫闹闹吧。
    
     梳子睁开眼睛,想说话,却哭了出来。
    
    
     (完)
    
    渐渐习惯一个人
    离开上一段感情已经很久了,
    我以为自己会忘了一切,
    但是,常常隐约看见一个很像他的人,
    闻到跟他身上一样的味道,
    喝从前约会时的玫瑰花茶,
    看过去曾在书店翻过的同一个人的小说,
    我才知道,无论经过多久,走了多远,
    其实我还站在原地。
    爱离开了,我还站在原地…
    静静看流光飞舞
    月残灯尽
    死亡如期降临
    一枚糖果
    好象在这沉寂的夜里
    失去她的香味




(完)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14:53     标题: 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作者: 一枚糖果

   (一)好好学习,天天睡觉
  
   我叫苗诗画,但我的生活一点也不诗情画意,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楼下擦皮鞋的变态老头名叫刘邦,怎么也看不出皇帝相,莫非是怪胎。擦鞋的时候总是抬头色咪咪盯着女人的大腿,然后浮想联翩她们被自己玩弄的样子。我早看出来了,所以从来都是把皮鞋往他面前一扔,丢一块钱在地上,皮鞋的边缘总是有血,劣质的、三十五块的红皮鞋,我仍然喜欢,人造革里包的是纸张壳,下雨天断然不敢穿出。
  
   我不爱读书,讨厌学习,我总是感觉一上课就会睡觉,老师晃动在的影子,粉笔摩擦黑板的嘎嘎声,下晚自习一个人走路回家路过坟地的鬼影,模糊、颤抖、引人入睡。回家的路,很远,如果穿那红皮鞋,脚跟的皮被坚硬的边缘高高掀起,露出粉红色的肉,一碰钻心的疼,伤口愈合时会很痒,钻心的,用手去抓,模糊的血,麻木的脚,无趣的漫无目的的日子。
  
   而高中生的发育总是快的,除了那些男生身上飘来的雄性动物的胶水味,还有我的急速成熟的欲望,不爱读书,讨厌学习,高一睡到高二,高二醒来是高三。我的外号叫口水苗,因为上课我就睡,我的嘴就是趵突泉,咕嘟咕嘟,听到下课铃声我会准时醒来,一阵风吹来,闻到原始的气息,金津玉液莫轻弃。
  
   也许因为读书时候睡的太多,工作了,经常失眠。
  
   一个女人,失眠。如果她不是更年期或欠下一大比债务,大多是为了感情,当然也有工作或者其他事情,然而,大多是为了感情。
  
   我爱上他,所以我失眠。外面下雨,屋内小雨,风吹着,窗户啪嗒啪嗒响,象有人在敲门。
  
   黑夜里,我对着蹲在墙角的黑衣男人说,你今天不要烦我,有多远滚多远。
  
   一个人至少要干过五个行业才会决定做什么。
  
   一个人至少要和五个异性睡过才会决定自己喜欢的类型是什么。
  
   你是什么职业,你喜欢的异性类型是什么。
  
   苗诗画,女,19岁,学历高中,职业公共汽车售票员,喜欢异性类型......

(二)售票员拿着别人的钱看风景
  
   我的高中毕业证是在火车站领的,如果分了班我会去理科那么夏老师会是班主任,一个具有多年临床教学经验的数学女老师,教过我高一和高二,她头发有点卷眼神冷漠骄傲,许多年以来她一直是我的噩梦女主角,要么考试,要么上台做题目。她喜欢的学生,是数学课上对答如流自信从容的学习成绩优良的斯文男学生,她看我的时候鼻孔高傲的对着天空如果不下雨的话,可惜她不是张爱玲小说里的希腊型小鼻子。
  
   有一个教物理的吴尚好对我不错,我所有的科目中,物理是最好的,曾经拿过九十分的好成绩。为什么,只要念过书的都知道,一个不爱学习的女生某科目特别好的原因不外是教这科目的老师很好看之类。
   学习好的男生女生卯足了劲分科准备考大学,眼镜片子越来越厚,知识就是力量,吃了的饭长的力气都用到学习上去了,就是好好吃饭,天天向上。大学毕业后,大部分男同学会给老板上班为了几千甚至更多的工资出卖血汗,女人上完大学一样的为钱卖命,晚上洗干净却很少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睡。学习不好的男生女生就在晚自习的路上你摸我我摸你,彼此都不吃亏,积累恋爱经验值。
  
   扯得很远了,说退学的事吧,由于我既不是学习好受宠的学生,也不是学习不好变坏的学生,我生的丑,眼睛无神兼肥胖,头发象稻草稀疏,双下巴可以夹坏一只苍蝇,没有人约我变坏,我只有自己和自己玩,但我爱卫生,在玩之前一定会洗手。有一次在宿舍玩的时候,吴尚好过来了,坐在我的床沿,宿舍一个人都没有,我躺在被子里,露了个头。那个冬天的下午我一脸的虚汗,伤身体,而且没什么效果。
  
   “下午的统考为什么不去参加,你生病了吗诗画。”他是个中青年人,也就是三十岁的男人,擦了香水但很好闻(三年后我才知道这叫古龙水)。我不明白在乡下这样的学校为什么能请到这样的高级老师,据同桌说他是清华大学物理系的高材生,刚从德国学习回来就参加了夏天搞的一次什么正治运动被开除了 -----有些东西,你以为是对的,并不就是对的。
  
   “没……没什么……我不想读书了。”我结巴了,额头滚烫,是发骚不是发烧。我喜欢他,他不歧视我,我看的出来,所以我喜欢他,觉得除了他和操场上那些蚱蜢,全世界都在歧视我。
  
   “你去干什么呢?”吴尚好叹息了一声,顺便帮我把被子掖了一下,无意触摸了一下我的脚尖,十七年以来,第一次我知道什么叫来电。是有条热热的线在身上缠绕着焚烧着,麻麻的,心脏要蹦出来。
  
   “去打工啊,去南方,据说有个叫深圳的地方,有钱人特别多,地上还有钱捡。”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兴奋的光芒。
  
   “想干什么呢?”他把打开的门关上了,也许是怕我冷。
  
   “售票员啊,我从小就这么想,天天有车坐不用走路,风吹不着,雨打不着。”
  
   “这个职业不错。做什么都好,只要自己开心.”吴尚好在笑的时候,我更加自卑,我脑子里很乱,忽然想起男人耍酷不如有条好内裤这句话莫名其妙。
  
   他走的时候我哭了,他吻了我的额头,我恨我的那颗青春痘,我恨我的稻草头发,我恨我胳膊滚圆的白肉,我恨我的消极厌世,我恨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不优秀一点,漂亮一点,即使如此,又如何,我辍学了。
  
   毕业证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去火车站领的,20块一个不讲价,钱是爸爸给的,他的眼中充满了失望,让我对自己更失望。
  
   工作是爸爸找他的同学的侄女的老公介绍的,押金2000元,小巴,第一次离开家,来到陌生的城市,让我惊讶的是,原来传说中的深圳,地上没有钱捡,倒是很多乞丐,比老家还多。
  
   司机是个沉默的男人,第一天,我晕车了,原来拿着别人的钱看风景的日子,不那么容易.

(三)447车队的女鬼
  
   447车队的一辆八成新的中巴是我流动的家,载员30人,车队里共70辆车,我的老板孙佟很年轻,山东人,子承父业,瘦高精明,有点驼背,鼻子很尖很挺,在黄书上说这样的男人是极品,我看着他的鼻子幻想了很久,由于没有实践经验,想着想着就想吴尚好去了,出发前我想起他对我的好,冲动的要去找他,象言情小说里一样,扑到他的怀里,当然一定是晚上,泪眼迷朦小鹿乱撞的说吴老师我爱你,明天我就要走了我要把我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留给你然后看他感动的在我身上起伏。
  
   是的,很多事情,本来是要做的但如果旁边的人泼冷水就做不了。比如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个男人的表哥说没戏了,你们恋爱只会让双方都受伤。这个女人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她男朋友被美妙爱情烧昏了头脑被冷水浇得理智,理智的离开,理智的悲哀的遗憾的平淡的活着。我的献身圣举也被冷水泼醒了。正在假装收拾东西,母亲一边往我的行李袋里塞腌好的咸蛋一边说,本来还指望你读个大学的,亏得我找了吴老师打了招呼,给你补课,一学期七八百块白花了。
  
   啊?!
  
   我发昏,原来,每次下课后叫我开小灶是真的补课,原来,吃饭的时候买辣辣的小鱼仔给我吃是受人之托,原来,那个下午的吻,是无奈的告别,我辍学了,他就没钱拿了。现实真残酷,但在幻想中实在没有什么好处。幻想与现实想结合,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笑着生活和哭着失眠相结合,沉默和暴虐相结合,结合不如凑合,凑合不如睡着。
  
   我跟的车牌尾数是2113,我很喜欢,爱你一生。按理说,我这样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有爱的,但仍然喜欢幻想着有。
  
   制服的优点就是可以掩盖一般人身上的缺点,而且耐脏,深蓝色,假如经过那片海,我就和海水融为一体,一个城市有海,即使现实,也有地方可以躲避,我能坐在海边假装自己是沙雕,呆一天。
  
   早晨到晚上,由于晕车,我的内裤都汗湿透了,脸色苍白,舌苔发黄,吐在树根下,垃圾桶已经很满了。
  
   夏天的风吹过来,我是腐烂的。
  
   那呕吐的声音,让路人侧目而过,蹲在地上,月亮已经高高挂,身边就是公用电话,我不敢打,在外面的人,都是报喜不报忧。眼泪掉下来,身后站着一个人,拿着一瓶矿泉水。我几乎看了他一天的后脑勺。他的工牌是781026。
  
   今天早晨,第一次上班。
  
  “你好,我是苗诗画,第一天跟车。”我拿着一叠零钱和一个旧皮包,是前任留下的,皮包上有指纹的痕迹。
  
   谭善勇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就记住他的脸。记得的时候记得,忘记的时候忘记,不是你们谈论的高尚的爱情,只是那样的感觉,非常的怪,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我只是这样感觉。
  
   他几乎一天不怎么和我说话,到哪里收多少钱,上岗前都培训背熟了,几个新入职的都和我一个宿舍,说我跟的这个车很诡异,12点总是有鬼上车,还有,前任售票员莫名其妙的疯了。听的我毛骨悚然,但还是睡的很香,在我没有喜欢上他,在喜欢他他没有离开之前,我都是睡的很香。
  
   他开车很快,中巴车开的象过山车。
  
   最后一班车开的更快,还差一站就要到终点了,我胃里的呕吐物在晃荡,象语文书里的骆驼祥子,涌到喉咙口,我使劲咽了下去。上来一个女的,长发白衣素面,眉毛淡到几乎没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我觉得好冷,看了看谭善勇,他回头示意我不要卖她的票。
  
   我紧张,一动不动,抬头看谭善勇头顶的红色液晶时钟,12:00,凌晨,夏天,传说中的女鬼。
  
   我开始怀念学校读书的日子,在父母身边的日子。马上就要吐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四)我愿时间停留
  
   为啥女鬼都是一个形象的呢?是让人容易认吧,我从眼角偷偷的瞟了瞟她。
  
   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我大气不敢出,肯定不能卖她的票了,否则她肯定是给出一张冥币,如果我没得找,是不是就死掉?
  
   到站,女鬼几乎是飘下去的,回头对我笑,牙齿白,牙肉红。我哇的长叫一声,开始吐。
  
   矿泉水递给我,我感激的看了看谭善勇,漱了漱口,感觉好了很多,摇摇晃晃站起来,“谢谢你。“
  
   他点点头,“下次中午别吃那么油腻。”
  
   “你不怕鬼啊?”我把矿泉水一饮而尽,瓶子扔在垃圾桶里,如果是篮球,就是三分。
  
   “鬼?”谭善勇停下脚步,他也是住宿舍,走路十五分钟就到,这十五分钟,要路过五十元理发屋和面馆,还有麻辣烫摊。
  
   “对啊,上车那个。”我觉得吐完以后很饿。
  
   谭善勇惊讶道,“你这丫头,哪里听的谣言,第一天上班就鬼啊鬼的,那女孩是我们以前老车队队长的女儿,晚上帮人家卖衣服就够累的了,怎么好意思问人家要票。”
  
   我彻底觉得饿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关键是,肚子的问题。
  
   面是很大一碗,贩夫走卒都在那坐着吃,哧溜很大一口,劳动人民干活累了吃的东西是最香的。我舔了舔嘴唇,期待的看着谭善勇,他原来并不是如我想象中的冷漠。
  
   在这个城市,没什么亲戚,随便抓了个人,虽然不是救命稻草,至少可以陪着吃饭。
  
   他比我更饿,我吃两块钱一碗的面,他吃四块一碗的。
  
   从他的抬头纹来看,我猜测他有三十八岁了。
  
   他一定在猜测我的体重,一百三十五斤,不知道他猜中没有。
  
   谭善勇叫我胖丫头,并让我叫他叔叔,我不乐意。
  
   回去宿舍,一点,吃了一个小时,因为聊天喝酒了。深圳,走近一个人很容易,离开也是。但总比一个人好,一个人,总有被世界遗弃的感觉。
  
   明天是怎样,明天再说。墙角真干净,一个扫把都没有。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变成玲珑剔透的女孩。甜美的笑,迷倒众生,收的玫瑰花,装满了白马王子的后备箱。

(五)无聊日子如细沙
  
   有些人的生活,是安妮宝贝的小说,昂贵奢侈浪漫的感情在男人修长的手指、青草味香水和蕾丝纯棉衬衣光脚球鞋另外还有几百块才一点点的哈根达斯冰淇淋中蔓延,这些人,多幸福,不用总是上班,吃冰淇淋喝咖啡就能过一天。
  
   虽然我只有高中文化,但我还是迷恋她的书,努力背里面的句子,因为那些世界还有那些优秀英俊的男人都是我梦想拥有的,早晨,后花园酝酿的轻雾,阳光薄薄的透过落地窗,照着我的脸,身边的男人的睫毛很长,紧紧的抱着我,风来了,花落了,每天都能喝到一杯牛奶,可以无止境的看任何电视,还有五星级酒店窗口的焰火,啪啪升空然后陷入黑暗。
  
   我很希望失恋,因为我从未谈过恋爱。我第一个喜欢的人竟然是父母用钱买他来关心我的物理老师。
  
   窗外花花世界,车内众生嘴脸。
  
   “去哪?”一个星期内,我会熟悉的报站,学会在小巴上不晕车,学会在急刹车时不再一屁股坐地上引众人哄笑,学会跟恶意逃票的人耍赖---要和耍赖的人赖,要比他们更无赖。
  
   有个人不想买票,故意说坐错车,到下一站下,那张脸我熟悉,已经上了我们车队的黑名单,看过他的照片,二十岁,邋遢糊涂的鼻子,没精打采。
  
   宿舍那帮女孩都吃过他的亏,有个女孩还被他吃过豆腐摸过屁股,据说他是吸毒的,什么也不怕。
  
   “我坐车还要买票吗肥妹?”他笑的邪恶,牙齿烟黄,喉咙里喷出了许久未刷牙的恶臭,还有怪怪的香气,大概是白粉的余味我想,他灰色T恤的右边肩膀上破了一个洞,没有胸毛的胸部凑我很近。我觉得他肯定是我聊天室里的一个网友,因为那个人的签名是” 砍过人。吸过粉。站在马路上接过吻~网吧→网得我一身伤疤,网友→网得我一无所有,网恋→网得我一直失恋”。算了,我想的太多了,赶紧把这人搞定是正道。
  
   我最讨厌别人叫我肥妹。
  
   我做了一个动作,幅度还挺大,谭善勇赶紧打开车门让他下车了,他喊着叫着在众乘客的鄙视中尖叫大笑中消失在人海中,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人报复我,我也不怕,我在这个城市一个亲戚都没有。
  
   中午休息时,谭善勇从我碗里夹走了一块肥肉,拍拍我的头,“丫头以后不要抓男人那里,很痛,而且小心别人死掉。”
  
   我在烈日下努力睁开我的眼睛,他和我并排坐着,很难得白天大家这么靠近,“他不给钱哦。”
  
   “亏就亏一点,性格不要太强,小心嫁不出去的。”谭善勇说这话的时候周围的同事笑了。
  
   我眼睛一红,把肉都夹到他碗里,心里只有四个字:我要减肥。
  
   也许胖点的女孩给人的感觉都是无心计憨厚踏实,很多同事都喜欢我,男人女人都爱和我开玩笑。谭善勇也是,他陪我吃消夜,给我讲很多事情,有趣的是那些冷笑话,比如一个人他叫哈哈,有一天他摔地上了别人就说哈哈,他摔跤了。恐怖的是开车遇鬼的事。但他从来不讲他自己的事,其实我多少知道这个男人的事,女宿舍,一般的话题除了八一八你那个来了没有,其他大部分八的都是男人,电影明星、老板孙佟最近的女朋友、每一个车队的司机都逃不过被八卦的命运。包括谭善勇,据说他以前是很发达的,落魄了才到这里当司机。
  
   “真的有鬼吗?”我已经升级吃到三块钱一碗的哧溜面了,哧溜面是我起的名字,因为吃起来哧溜哧溜的响,我喜欢它那么便宜,喜欢累了一天后拿它当消夜。酱是碎肉和花生混合,可惜只给一点点。我怕我问老板多要一点他会说三块钱你想吃多少。底气不足的人,问别人要东西,想了想,就不问了,怕被拒绝。
  
   谭善勇笑笑,“真的想见识一下吗?你发誓不怕吗?”
  
   我无比坚定的放下筷子,兴奋的学电视里的动作,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和拇指缩起来,“我发誓,我真的不怕。”
  
   谭善勇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用一种我难忘的口吻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吃面酱?我看你总是先吃完它们再吃面。”
  
   我快哭出来了,拼命点头,是的是的。
  
   他站在老板面前,拿了一个空碗,说,“丫头很喜欢吃你家面酱,以后给她要多放点。”
  
   原来,对于喜欢的东西,要勇敢的去要求,哪怕明天就要见鬼。
作者: 3629832    时间: 2008-7-28 01:17:01     标题: 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作者: 一枚糖果

六 见鬼 (上)
  
   第二天整整一个白天我的精神都很好,鬼这东西,我是相信有的,你不相信是你。
  
   今天生意特别好,星期六,虽然开了空调我还是满身的汗,八九点钟的太阳开始毒辣,乘客下来一批又上来一批,前面有交警的时候我大喊一声蹲下,那些站在过道的人就集体蹲下,挺有成就感。他们都是跟我擦肩而过的,陌生的人,行色匆匆,有人上车就打电话,有人听音乐,有人看着窗外,情侣们的手会紧紧牵在一起,说笑。
  
   你做三个QQ表情给我看啊。那女孩幸福的把幸福两个字写在脸上。
  
   那男孩腼腆一下,嘴巴一歪,舌头伸出来。
  
   女孩拍着巴掌笑,男孩掏出纸巾擦汗。
  
   男孩两只眼睛用力向上看着,抱着女孩的头道,三个表情做完了。
  
   等那女孩睡在他怀里,我才小心翼翼过去买票顺便说了句你们真幸福,我总是不忍心打扰在快乐中的人们,尤其这样的神仙眷侣,可我的那个男人呢,嗯,今天中午少吃肉,晚上也不吃消夜,因为谭善勇说如果我瘦一点还是挺好看的。可是男人的长的什么样没见过,见见鬼也不错,我看了看谭善勇的后脑勺,我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中午我吃了一点青菜,肉分给了别人,女人要减肥,毅力是巨大的,巨大的东西总是脆弱的,有人请我吃了两个冰淇淋。

六 见鬼 (下半部)
  
   晚上两点,其他三个女人都睡,我穿好裤子鞋子,内裤是红色,绷得屁屁上的肉紧紧的象灌了水的气球,穿红内裤无罪,何况上面还有麦兜的图案,这是秘密,谭善勇说要这样穿才合格。
  
   今天下班吃哧溜面的时候约好晚上两点在车站后第二棵木棉树下见,我问为什么要穿红内裤,他说让你穿自然有道理,我问为什么你就懂这些规矩,他说我老婆走的时候我很难过就研究这些,我又问你老婆走哪去了,他说被别人带走了,我叹口气说没关系再找就是。是不是受到伤害后沉溺另一种东西后人会变得不如原来那么痛苦?我望着这个比我大一倍的男人,他望着地面。我抬头望星空,星空真灿烂,月光亦无语。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吃完面我们回宿舍睡觉。
  
   慢慢的,我走到门口,起了一阵阴风,从裆间穿过,象一个人的手抚摸,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要玩,就别怕天黑!”
  
   差一点,就尿裤子了。确切的说,有一两滴已经滴下来,热的,瞬间变凉。
  
   缓缓回过头,原来是宿舍的朱比特在说梦话,还是方言,一般吓人的都是人,害人的也是,无辜的鬼,承担骂名。
  
   二点,在深圳,夜生活还刚刚开始,粥棚爆满,身边穿梭的自行车后面载着浓妆艳抹赶场的小姐,卖水果的小贩拿刀切着菠萝,甜美的香气,属于所有人,他指甲缝里的污渍,无人注意,我们都要光鲜的水果,削掉烂的还可以吃,自己骗自己,那些细菌腐蚀着健康的回忆,去不掉,除非你什么都不要。
  
   木棉树的花朵早就落尽,木棉树下站着带我去见鬼的男人,说不出的好感是因为实在没有别的人愿意理我。也算约会吗?我是这样的错觉。
  
   谭善勇和我上了车,开车前他一巴掌拍在我的天灵盖上,我觉得我头重的象个西瓜,他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等下,静静坐着,在最后一个下车前不要说话。他们都不会伤害你,把他们送回目的地就可以了明白吗?”
  
  “天天都能看见?”我摸着被拍疼的脑袋。心想要是能和鬼说话多好,至少可以知道减肥妙方或者彩票密码。
  
   “今天是送他们回去的日子,这些鬼都是这条路上的冤魂,每隔半年都要回来看他们的家人。”
  
   “你怎么知道?”
  
   “我老婆告诉我的。”
  
   我点点头,不再问了,好奇心杀死猫。虽然我很想问你老婆是死了吗这句。最近的确长胖了,点头的时候觉得下巴晃了两次。
  
   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分,换上“暂停载客”牌,我屏住呼吸,电视里的僵尸道长里演,鬼出来的时候人都要屏息才不会被鬼吃掉。我的肺要憋炸了,谭善勇从反光镜里看着我,笑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可爱?”
  
   我换了一口气,脸都变红了。
  
   “不用紧张。看见什么都不要紧张,有我在。”谭善勇腾出一只手来掐了下我的脸,我泄气了,鼓鼓的腮帮瘪了下去。而窗外的人们表情依旧冷漠,某个角落有手机被抢,受伤的人蹲在地上哭泣,丢掉的东西,被找回的几率太少,手机、爱人、青春、钱包、信任,我分不清楚,车窗外的哪些是人,哪些是鬼,又或是半人半鬼,游历在生死边缘与昼夜之间。
  
   一个男人上车,穿着粉红色的衬衣,手上的汗毛很重,他坐下,目不斜视。我松了口气,原来,鬼和人也没什么区别。
  
  “先生,请您下车,没看见暂停载客吗?”谭善勇打开车门,那人白了我一眼,一边下车一边道,“妈的,要自己打车回去了。”
  
   原来是个人,气死我。
  
   谭善勇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上来了另一个,在开门的瞬间,一个老太婆,脸黑得出奇,抖动的上车,坐到最后一排,眼珠子盯着我看,那种眼神,毫无光泽。我偷偷的瞄了一下,原来她脸上是烧焦的,除了眼睛,什么也没有。我的汗顺着额头渗出来。
  
   许多的鬼,现在的样子就是临死的样子,被烧死的?
  
   陆续上来,一车很快坐满,有半边身子的学生模样的家伙,也有凶神恶煞却满眼含泪的漂亮女人,有妇人在喂奶,婴儿的头顶是空的,奶瓶里是黑红色的血浆,它在吃,吃又吐,然后顺着嘴角流下来。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内脏在空中漂浮,坐在我身边是个男的,年纪不大,浑身完整,我松了口气,他笑着看着我,慢慢的把裤腿捞起来,两条大腿,只有白骨,上面的肉不知去向何处。
  
   每只鬼看我的表情都是充满艳羡的绝望,他们无比留恋的看我,恍惚中,我突然觉得能活着是一种如此美妙的事,哪怕要担心会没人爱,会受伤,会被遗弃,会被病痛折磨,会因为分离心碎。
  
   我感激的看了看谭善勇,他的侧面,其实挺好看,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良苦的用心,我终于发现,再看那些鬼,只觉得可怜,反而不觉得怕了。

(七)上天让我遇见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很默契。忽然觉得,有工作真的不错,哪怕是再平凡的工作,都有它的乐趣。
  
   比如拣垃圾,就好过乞讨,拣垃圾的人可以拣到宝贝,每个垃圾都有自己的故事,每只被遗弃的小熊都曾经在主人的胸口做过美梦,还有那些揉烂的情书,收破烂的拣到存折的几率就如我嫁给白马王子的几率一样小。
  
   卖票的乐趣,跟车的乐趣,下雨天雨水飘进来飘在脸上的乐趣,夏天太阳晒得流油,下班有时候吃三块一碗的面,有时吃五毛一块的菠萝,吃多了就微微中毒,嘴巴厚厚的,象猪八戒的姐姐,叫什么呢,但我知道猪八戒的弟弟叫什么,叫猪太郎,猪太郎说话结束的时候总是要说吭吭。
  
   我见过鬼,所以活得坦然,每个月给家里寄钱,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晚上天快亮才入睡,一个月休息一天,和谭善勇一样。我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少了些什么。
  
   休息的那天,谭善勇没有敲门叫我出车,我自然的醒了,蹬开被子,宿舍一个人都没有。太阳已经出来照耀大地,厚厚的窗帘被电扇吹,动也不动,深圳的七月,没有空调的房间,电扇吹出来的是热风。我洗了凉水澡,洗澡的时候唱歌,我没那种命啊,轮也不会轮到我......
  
   擦身体的时候寒了一下,怎么可以唱这种没有觉悟的歌,我减肥成功后,总可以抠到一个两个男人的,到时候把叫那些称我为肥妹的人统统的气死。对了,中午吃什么,听说附近开了家自助餐,二十八块任吃,那我早上也不用吃饭了,嗯,减肥减肥,中午再吃回来。
  
   穿好睡衣,准备睡个回笼觉,乘刚洗完澡凉快。
  
   刚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了两个乘客的身影,是昨天晚上在车上的情侣,男人和女人都坐在最后一排,他们在接吻,旁若无人,当然车上也没有其他人。在黑暗中,我就这么欣赏着。女孩子的头发很长,男孩子的衬衣是白色,吻的很温柔,抚摸着她的长发。有霓虹灯的影子过去,他们那么年轻,那么相爱,陶醉在幸福里,我的眼睛都湿润了,不是嫉妒,是羡慕,那紧紧拥抱的身体和双手。
  
   我呢?
  
   幸福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当然一只手其实也够了。
  
   正在酝酿到最高点的时候,有人敲门,靠,白马王子都举起兵器了,扫兴啊。
  
   开门前洗了手。
  
   是谭善勇,站在门口,“中午去不去吃自助餐啊丫头。”
  
   那一瞬间,他背对着太阳,就像是他的身体在发光,哦,我的佛,你是来解救我的吗我的佛。那么认真的看着我干什么,我如此渺小低微,你愿意俯身吻我?解脱我被魔鬼纠缠的肉体对吗,你的到来。哪怕重新坠入地狱,那也是我自甘堕落。
  
   我牵住他的手,进来。
  
   那个夏天的上午,谭善勇被我诱惑了,我只是在他耳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男人。
  
   他在那瞬,被我迷惑的眼神打动了,我是真的,诚恳的告诉他,我需要,是真的需要让他释放我,满足我的一切的对性的好奇,满足我的空虚的从未恋爱的空白,填补我的身体里那个纯洁的小洞洞。
  
   原来,放纵的滋味如此美妙。他好像很久没有和女人睡过了,或者是我的特别紧?我还没有玩够,他就玩够了。一地白色纸巾,红色的血流的不多,但白色的液体很多,据我目测,至少有7CC之多。
  
   “我们算正式男女朋友还是一夜情,哦,不,一日情你说。”我慌忙穿好裤子,天蓝色的,前面是猪,后面是猪尾巴。
  
   “当然是男女朋友,你的身体真是漂亮。”他吐着烟圈看我没有穿衣服的上身认真的说。
  
   我的眼泪掉下来,活了十九年,第一次听人这么由衷的赞美,我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吃完这次自助餐一定减肥!
  
   一个上午,一件事情,一个男人,影响了我的一生。

       
(八)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等死
  
   啊,我有了一个男朋友了。比我大十九岁。
  
   是真的呢,我真想对全世界大声宣布。谭善勇对我很好,陪我逛两元店都是很耐心。慢慢的,我知道了他很多以前的事情,在一边了解他的故事的同时了解他的身体,拿着他的弟弟吹气道,魔术师来了,快快变高变大。
  
   其实那是掩饰我在听他如何和他前妻在游艇上浪漫相遇时嫉妒的慌乱,假装不在乎,其实心里在听。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讲给我听,是不是想让我学习宝贵经验还是吸取前任教训。
  
   “是的,我以前是开过好车住过好房子的,现在真亏待你了。”他和我并肩躺着,但我的头已经滑到他的肚子上,肌肉很结实,躺在上面无忧无虑看白云,白云就是天花板上渗的水然后被太阳晒干的痕迹。
  
   “那后来呢?你不是说她很喜欢你对你很好吗,那后来为什么要分手,你为什么又要到这里来开小巴?”我翻了个身,用手轻轻挖他的肚脐。他帮我在这条街的深处租了房子,他说这样方便些,搬出来的时候朱比特拉着我的手特舍不得,“你也要经常回宿舍看我们。我欠你的三百块钱发工资会还给你的。”
  
   我点点头,没关系,有钱就还,没钱别还了。她是给她老家的小弟交学费的,没办法,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亲戚。租的房子是一个月七百块,一室一厅,这是深圳的贫民窟,一到晚上十点后街角都是吸毒的,也砍死过很多人,午夜三点朝楼下看,可以看见冤鬼,顺着下水道管子往家里飘,不必管它,窗户关好,心里踏实的睡就是。但明明是顶楼隐约仍然可以听见楼上弹珠落地,麻将声声,搬桌子的嘎嘎声,婴儿的啼哭,女人的尖叫,甚至明明是一个人睡觉时也有人在耳边呼吸。海藻般的女鬼头发缠绕着脖子,一翻身,那女人对我微笑,瞳孔发绿。而这些,我觉得都是我的幻觉。失眠的人,一定是有幻觉。
  
   “后来,她死了。”谭善勇用手拿开我的手,“苗诗画,不要总是玩它,它会生气。”
  
   “她怎么死的?”我钻进被子,露出一双眼睛。
  
   停电了。四周突然一片漆黑。
  
   这里经常停电。
  
   “她被烧死了。”谭善勇在黑暗中微笑,然后拥抱我,紧紧的,冰冷的眼泪沾在我的额头,但他的眼睛是热热的湿润,我从未有如此的恐惧,我分明看见一个女人,碎片似的衣服沾在身上,焦黑的嘴唇四下绽开,里面是粉红的长肉舌,扭曲的蜷缩在角落抽搐。
  
   “啊!”我尖叫一声,推开谭善勇,“我看见鬼了啊!我怕啊!”
  
   来电了,一切如常,他的眼睛是刚哭过的微肿,房间突然变亮,我不知所措,神经过敏了。最近一个人睡觉总是失眠,之前是一个黑衣男人在我床边蹲着,现在又是烧焦女人。杨医生没说这减肥药有这么大的副作用的。
  
   “乖,我不走了,对不起,不提也好,以后你听话就是了,减肥药不吃了好吗?看你晚上睡的不好,你现在的样子很漂亮的。”谭善勇
  帮我穿好衣服。
  
   我侧着抖抖的抱着他,脚放在他腰上,喃喃道,“你说你以前有钱的时候的故事给我听,我没过过那样的生活呢!”
  
   他叹息道,都过去了,不提了,睡吧,睡吧。
  
   他轻轻拍打我的背,我多么希望我的身体能够完美一点,哪怕失眠也在所不惜,坚持,还有半瓶就吃完了,最近已经在大便里看到白色的脂肪,那些钱,不是白花的。
  
   晚上,睡的很香甜,半夜睁开眼睛,谭善勇没有关灯。
  
   真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失眠,这样的日子,我已经满足,会结婚吗,会有小孩吗,父母会不会接受,房子先租着,我不卖票了,借点父母的钱开个两元店?我看生意不错......这样,即使烦恼着,也是幸福的。
  
   到了天气最热的时候,我们买了一个二手空调,声音响如拖拉机,我很想拆开看里面是不是柴油动力。谭善勇朝我发了一顿脾气,一天没有理我,我又看了他冷冷的后脑勺,他发现了我的药瓶子。道歉也没有用,成熟男人就是这样,心肠硬,别的地方该硬的时候硬。晚上原谅我了,因为我诚恳的道歉。于是做完爱出去喝糖水,宏记糖水店,车水马龙,很多人闻听这里的双皮奶是极品,不管身份贵贱,一百块吃到心满意足,我们点的是杨枝甘露,西柚的果肉,奶白色的椰子西米露加芒果,清香软糯,我舍不得喝完,因为很贵十八块一碗,拿了一个空碗,分了一半给他。
  
   其实他吃东西的时候挺好看的,不像我这般猪拱,他是优雅的动作,喝的时候没有一点声音,抬头看我,“诗画,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好?”
  
   我低头猛吃,从牙缝里挤出一颗西米露,“因为你对我好。”
  
   你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我求什么,我这么胖。
  
   进来了几个男人,带着几个女人,坐在我们旁边。好香啊,香水的味道,我侧头看了看。谭善勇准备走,我说,你还没吃完呢。声音有点大,旁边的女人穿的清凉,看我。
  
   “勇哥,你也在这里?”一个男人走过来象发现了明星似的,“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我敢打赌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五官精致无比,象从杂志上走下来的人儿,年龄比谭善勇小些。
  
   他们聊着,我听不懂的话题,股票期货融资什么的,我也听不进去,一会,那些男人女人都坐了过来,有个女人看着我问了句,“你亲戚吗?”
  
   “女朋友。”谭善勇道。
  
   哄的一声,不知道谁带的头,一帮人全部笑起来了。
  
   我不知道他们在笑我什么,我只感觉屈辱,我只是盯着我的手,手背上有五个小坑。我一定是出门前忘记梳头发了,或者忘记穿凉鞋,灰色的大拖鞋里,我的十个脚趾上涂的斑驳的大红指甲油显得那样俗气。
  
   除了卖票,我什么都不会。
  
   我不知道怎样回的家,很恍惚,胃里的芒果肉在翻滚,可惜那十八块一碗的杨枝甘露了,我真是浪费。
  
   谭善勇在一边安慰,吻着我的头发(还好刚洗不然闻到的是头油和汽油混合的馊面包味),“丫头不要介意,他们是以前的朋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点点头,理想藏在心里,欲望写在脸上。也许,人生下来,就是为了等死。

       
(九)我爱你胜过我自己
  
   这两个月很开心,休息的时候我们下海游泳,大梅沙是免费的海,沙滩很脏,黄昏下,我一边挖沙子玩一边对穿着蜡笔小新四角游泳裤(是我强迫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的谭善勇说,“老大,你看这里埋了个套套。”
  
   谭善勇赶紧抓着我的手,“好脏,去游泳去吧。”
  
   PS:我们从来不用套套。
  
   PS又PS:他总是射在我肚子上面。
  
   啊,原来和大人谈恋爱,有种小孩的感觉,如果和小孩谈恋爱,是妈妈的感觉。女的,大概都喜欢前者多过后者,虽然我不是魔鬼身材,但我有魔鬼脸蛋。
  
   游泳他是能手,姿势也标准,我会游一点,谭善勇为了安全起见,买了个救生圈套住了我。我笑着说,老大,现在我就有两个游泳圈了,他先一愣,后又笑着追我打。我跳到海里,等游到了防鲨网附近,已经没有别人,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飘在海上,他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看头上的月亮。我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也许月光下的我,是他梦中的美人。
  
   我知道这样很浪漫,套着游泳圈,站在海的中央,很远的地方,陌生的人们嬉戏,有儿童的尖叫。我们忘情深吻,口水好咸啊这个时候。
  
   然后他脱下我的泳裤,我不合时宜回头的问了一句,请问这样会不会把海水搞进去啊?
  
   后来发现在海里很舒服,海浪来的时候,他紧紧抱着我的后背,随着波浪的起伏进去出来,又进去又出来。一浪接一浪,高潮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被人狠狠踢了一脚,我宁愿是我的幻觉。
  
   我一边往回游一边排出小蝌蚪,同时为那些从来都没有去过海边散步的情侣感到遗憾。
  
   谭善勇和我一起去领的工资时他从薄薄的一叠里拿出几张塞到我手里,“奖励你最近没吃减肥药,这是给你的奖金,要存起来,将来当老婆本。”
  
   我摇头,不要啦,你自己也没有多少钱。我又不买衣服。
  
   “谁说不买衣服?”谭善勇挽着我的腰,众目睽睽之下。
  
   我们自己车队的人大部分都是赞成我和他恋爱的,不少人还羡慕我说找到了成熟男人,我也沾沾自喜,象个老妇女一样的说,哎呀,我家老谭,就是成熟,没办法,我口味就是这么重。
  
   被他听见是会笑我的。
  
   这是我和他首次逛商场,之前都是我在夜市的摊上买东西他在旁边等。自从上次在宏记糖水店遇见他的朋友后,他有了改变,更加兴奋,甚至在做那最好的室内运动的时候永远充满了力量,随时要把我干死一样。我总是羡慕的睁开眼睛看他的大腿肌肉,多么有力啊,还有腰,xxx怎么就没有一点肥肉呢,全长在我身上来了,还回去,还回去。
  
   我在木头椅子上休息,一边看着那些包装袋,“你把钱都花光了,下个月不吃饭了啊?”
  
   他牵着我的手,“放心,我买得起。把你打扮的漂亮的。”
  
   我抬头看他,“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不想乱花你的钱,我们赚钱都很辛苦,我随便穿什么衣服都无所谓的。”
  
   他笑笑,“我们很快就会有钱了。”
  
   “你以前的朋友找你做生意吗?”我很胖,但我很敏感。
  
   “是的,你真聪明,等下请你吃冰淇淋。”
  
   我舔舔嘴唇,咽下口水,努力不去吃我从昨天就开始戒了的诱人雪球,“你有钱了,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谭善勇脸色一变,“最不喜欢听你说这些。你对我没有信心,对你自己也没有对吗?”
  
   我的眼泪掉下来,他不知道,我多么爱他,因为他满足了我对男人的好奇,因为他从来都不会嘲笑我的双下巴反而称赞我的眼睛会说话,因为他我知道了生病被人照顾的滋味,因为他我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是这样的快乐,因为他让我觉得我是被人需要可以给人安慰的有用的女人,不是除了卖票一无所是的女人。
  
   我爱他,和时间无关,和地点无关,和其他人无关。没有人爱我了,除了他。但他却不知道,我在偷偷的吃减肥药,我知道,他在心底还是希望我能够更漂亮些,王子不会和巫婆相爱,何况,我不是巫婆,我只是个卖票的。
  
  “你哭什么呢?”谭善勇轻轻叹气,揽我入怀,“你现在这样,很好。相信我。我们马上就有钱了。”
  
   杨医生给我的减肥药吃完了,三个月果然瘦了二十斤。在诊所里我详细的叙述近期的身体反应,他是个斯文的年轻人,这个药是他给我私人配的,难怪我看了瓶子都没有厂家。
  
  “我就是有点晚上睡不着。”我看着他的眼镜,医生都是冷冰冰的,我象交代罪行。
  
   其实这几天以来,谭善勇到公司请假了,每天晚上很晚才回来,一趴下就睡了,而我睁眼到天明。他不和我多说太多,只说我们快有钱了,我再也不用卖票了。
  
   杨医生笑着把很长的一根管子从我鼻子插了进去,我很想吐,但我忍住了。他说要检查一下我的胃液分析药物的吸收。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十)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上半部分
  
   醒来的时候已经我躺在软塌上,胃里翻江倒海,杨医生看我醒来,给了我一杯水。
  
   “怎样,还要继续吃吗?吸收的怎么样。”我觉得虚弱,摇摇晃晃站起来,脑袋里似乎有一根筋在跳。
  
   他的表情很严肃,脸色不大好,看我把水喝完,“吸收的不错,带钱了吗?”
  
   我手伸进裤袋里捏了捏钱包,手心出汗,这裤子是谭善勇上次送我的,是我成年后穿的最合体的裤子,脑子飞快的算,一瓶药八十元,两瓶一百六,三百块伙食费,来回十块的路费,还能余下三十块,我一共五百块。
  
  “带了,带了。够买两瓶。”冷气吹,我逐渐清醒。
  
   他摇摇头,“和我去一个地方”。
  
   我站在医院门口,泪眼模糊,街上的那些人们是多么可爱,太阳快下山,下了小雨,繁华被涂成灰色,清爽的风,一盏盏灯,空气带着海洋城市的甜腥。有人冷漠,有人嘴角有笑容,有人打伞,有人找爱。
  
   我手里拿着化验单、一大袋药,其实我的钱不够,杨医生垫着,我说我回去取给你,他说不用了,你愿意试验我那些药,那些数据很珍贵,就算我给你的试验费了。
  
   化验单上那些字眼我不熟悉,但我知道很严重。
  
  “治好又能活,要多少钱?”我离开杨医生的办公室,回头问了句。
  
   他只是让我先吃药控制病情,然后通知家人尽快手术,我点头,但在心里摇头。我没有那么多钱。我也不想为了那百分之几甚至更低的成活率让很多人破产,一辈子受穷。
  
   去药店买了很多维生素,大瓶的,蹲在树下换药,即使死,我也不想那么早,我还有事情没有做。
  
   换完了药,眼泪已经满脸。
  
   树下的那个垃圾桶里有我的病历,撕成粉碎:症状为上腹压痛结节状肿块,坚实而移动、胃窦处有压痛。腹水出现移动性浊音。有远处淋巴结转移时可摸到Virchow淋巴结,质硬而不能移动,性血栓静脉炎(Trousseau征),两腋处色素沉着。建议手术结合化疗,化疗剂用5—FU、MMC、多柔比星(dariamycin,ADM)、亚硝脲类 (如CCNU,MeCCNU)和顺铂(cisplatin,DDP)、依托泊苷(足叶乙苷,VP— 16),以及用羟喜树碱。
  
   是的,晚期胃癌。
  
   不敢哭太久,因为要回去,怕他看见问究竟,路边吃馄饨一碗,偶然见紫菜丝中漂浮死苍蝇一只,拣了出来,不与店家争吵,默默付钱走人。
  
   回去,屋内无人。他今天晚上又不会回来了,总是这样,去哪里了,不打电话,不发短信,他是好人,不会干坏事,我相信他。男人在外面赚钱,不应打搅,以后我也不会打搅。想到这里,眼泪滚滚,不争气的眼泪,咸得发苦。他不在,我就失眠,心慌,我怕鬼把我招走。
  
   我爱上他,所以我失眠。外面下雨,屋内小雨,风吹着,窗户啪嗒啪嗒响,象有人在敲门。
  
     黑夜里,我对着蹲在墙角的黑衣男人说,你今天不要烦我,有多远滚多远。他是死神。
  
   苗诗画,女,19岁,学历高中,职业公共汽车售票员,喜欢异性类型谭善勇型,来生也要喜欢这样的类型。
  
   梦见结婚了,睡在谭善勇怀里他说都是我不好把你宠坏了,梦见减肥成功了,穿着白色长裙转得象百合,梦见我在天堂,天堂和深圳一样,我没有一个亲戚,草地里厚厚的白雪,白雪里是蓝色的花,一串一串,我去摘,我要离开,我不爱孤独的天堂,我想留在尘世,我要卖票要呼吸城市的灰尘要吃面吃冰淇淋。我这么重,有翅膀也飞不起来,神,你放过我,我还是选择当烦恼的胖丫头,放过我啊。
  
   暗夜玫瑰的清香,呼唤我。
  
   睁开眼睛,谭善勇蹲在床前看我,慈爱的,怜惜的,粉红的玫瑰花,真的?我第一次收到玫瑰,玫瑰代表爱情,我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是真的。
  
   他瘦了,眼睛熬成血红色,还好我认识他,否则以为是鬼。怎么搞的,他减肥怎么这么快。
  
   突然想起了即将要死,抱着他大哭,我舍不得你啊,我哭到尖叫歇斯底里。
  
   他抱紧我,“好好,是我不对,这几天的确是忙过头,别哭了,我们吃东西去。”
  
   他拿着纸巾帮我擦鼻涕眼泪和口水,我不好意思笑了。
  
  “那你这几天去干什么了,什么时候忙完,带我去旅游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好,好,好。”他把花送到我手里,“送给你道歉的,你看多漂亮。”
  
   吃面之前,谭善勇告诉我,这几天和以前的朋友联络上了,仍然是有人愿意相信他,借钱给他弄股票东山再起,他笑着说,“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吃哧溜面消夜了。”
  
   我捏着的筷子掉在地上。
  
  “明天,我们就辞职去看房子。”他有点得意道,“以后你就只给我一个人卖票了。长期饭票。”
  
   是的,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吃面条了,三块钱一碗的花生肉酱哧溜面。午夜人声鼎沸,卖菠萝的小贩学会了主动服务,送货上门,我吃了几颗“维生素”,他问是什么,我给瓶子给他看,谭善勇说,诗画是最乖的孩子,不减肥更漂亮。
  
   晚上我纠缠了他很久,谭善勇说我吃的“维生素”是石灵散(关于石灵散详情请参看《皇帝是怪胎》第八集),我笑了,有生之前,时日无多,享乐及时,夜夜笙歌的道理我是懂的,即使我没多少文化,长的不漂亮,但我留恋我活着的每一刻。

(十)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下半部分
  
   新房子很好,繁华市区,我却仍然怀念我们住在出租屋的日子,我知道他的钱来的不容易,他跟我说了,全部都说了。包括他前妻的死。
  
   她找了新的男人,要离婚,要我的钱,要我的房子,我一怒之下烧了房子,我不知道她在里面。被关的这几年,我很后悔。谭善勇说,现在有你,一切满足。
  
   人人都有残暴毁灭之心,只要触发到。
  
   一边坐在阳台眺望对面的山,一边倾听这个三十八岁男人的心里话,吃自己平时喜欢吃但不敢吃的食物,渐渐的,我瘦了。
  
   我知道,我为什么瘦了。
  
   他不知道,我多么期待能活下去。晚上,我问了个尴尬的问题,大人,你有多少钱?
  
   他抱着我,吻我,足够我们生活了。
  
   那是多少呢,我滚到他的身体之上。看他的眉毛,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他的眉毛就特别好看。
  
   杨医生在电话里告诉我,所有的治疗费用加起来要五十万。
  
   如果谭善勇……
  
  “房子的钱是朋友先借给我们的,我帮他炒一年股票,产权就归我,你放心,我去他那上班也不是白上的,每个月有四千多工资呢,你那么节约,足够足够了。他摸摸我的头发,早点睡吧丫头,想那么多干什么。”
  
   嗯,我转身关灯,我怎么开口。万一手术失败,钱是不是白花了。
  
   半夜抱着他哭,他不知道,我失眠,我怕睡着了,就起不来了。
  
   提起结婚的事情,我摇头,我说我年纪还小。
  
   谭善勇宽容的笑,我等你。今天下午有朋友来家里做客,是个客户。
  
   我拉开窗帘打扫卫生,漫不经心道,“是女客户吗?”
  
   我起的很早每天,房子我很喜欢,沙发很大,很舒服,在阳台上晒早晨的太阳,最近痛的时候就去沙发上打滚,他不知道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正常的和他在一起。
  
   大便已经变黑,即使药还没吃完。我在迅速恶化,我感觉到死神在我身后。
  
  “是的。”他出门前吻我的额头,成熟男人,熟的刚刚好。穿西装比穿司机服好看很多,英俊迫人,原来,他就是我最期待的、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
  
   他一走我就哭,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一切都好,过段时间就回去。
  
   下午两点,女人进来了,娇小玲珑,包包很贵,香水很香,我在擦地用余光看这个漂亮女子,我最近掉很多头发,拖地变成苦差,谭善勇大概刚吃完饭,和我凑近时嘴里有红酒的味道,“回来了啊。”他直接进了洗手间。
  
   我准备去倒水给她喝,走到饮水机前弯腰。
  
   她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觉得很满意的对我说,“这房子很温馨,打扫的真干净,你一个小时多少钱?”
  
   我有点窘,放下水杯。对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谭善勇道,“你们谈吧,我去睡个午觉。”
  
   谭善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一边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妻苗诗画。
  
   轻轻关上房间的门,睡午觉,泪水打湿枕头。他是真的爱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带她回来谈生意,他要证明他有他的爱。
  
   我怎么办,手术?化疗?光头?然后让他一辈子照顾我为了我担心。
  
   半夜,谭善勇走到沙发上睁开眼睛的我,抱我上床,“苗诗画,结婚吧,这样你就不会失眠了。”
  
  
   (完)




欢迎光临 新西兰天维网社区 (http://bbs.skykiwi.com/) Powered by Discuz! X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