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成都荷蘭國際管家學院中國分院的學生劉建敏(音,左)和張玲在檢查一個正式晚宴餐桌上的酒杯是否排齊。
中國成都——毛澤東曾經說過,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但隨著共產革命轉變成的繁榮的資本主義,中國的富裕階層現在會確保宴會的布置完美無缺,斟酒的方式準確無誤。
部分受到電視劇《唐頓莊園》(Downton Abbey)的啟發,這個國家一度粗獷不羈的大亨們開始渴望擁有老式的體面,這拉動了中國對接受英國莊園式訓練的本地管家服務的需求。
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一名學員利用一把尺子擺放正式晚宴中的餐具。
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孫倩(音)在一場晚宴考試中倒香檳,高級培訓師凱瑞斯托弗·諾布爾在一旁觀看。
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一次宴會測試上,張天明(音)看著同學們請賓客就座。
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一場晚宴考試中,許石桃(中)和其他學員等著上一道煎三文魚。「我是看了《唐頓莊園》才對管家這個行業有所了解的,」許石桃說。
「他們想給朋友們傳遞的信息是,『看,我家裡有一名管家,英式的管家,』以顯示自己有多麼富有,」在中國出生、如今生活在北京的英國人葉念倫(Neal Yeh)說。他做管家培訓和中介這一行已經有十年。
「現在,僱傭管家的勢頭最旺的國家是中國,」葉念倫說道。他的英國口音完全可以融入《唐頓莊園》的場景。中國觀眾非常熱衷於觀看這部有關英國一個貴族家庭的電視劇。「我敢說,這股潮流的興起上我是起了作用的。」
據業內人士透露,管家培訓學校和中介在中國已經發展十多年,但最近幾年招收的學員人數出現激增。其中大多為中國人,有不少是女性。2014年在中國西南部霧靄重重的城市成都開業的荷蘭國際管家學院中國分院(The International Butler Academy China),可以提供為期六周的培訓課程,教授餐飲服務、家務管理和其他奢華生活的細枝末節。
「中國人現在度假的時間比歷史上任何時候都多,所以他們接觸西方的機會越來越多,」這所學院的美國培訓師凱瑞斯托弗·諾布爾(Christopher Noble)說,他之前在克利夫蘭經營酒吧。「但中國人在國外看到、也體驗了頂級的個人服務,他們想在中國也享受這種服務。」
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開展運動、大力打擊腐敗和揮霍行為,而中國經濟放緩、對奢侈消費形成衝擊之時,管家行業的興盛看起來或許有些矛盾。但中國的富裕階層持續積累前所未有的財富,他們想要那些在他們看來象徵著體面優雅的東西。據業內人士透露,即便是在習近平治下,管家也有越來越多的工作機會,它們被看做好品味的象徵。
「你看到新聞報導說經濟放緩,但中國的財富還在增長,」在荷蘭接受職業培訓,之前在上海、如今在北京當管家的羅金環(音)說。「老錢代代相傳。但新錢不具備同樣的品質。你需要幫助他們提高。」
如果說管家象徵著日漸成熟的中國資本主義,那麼他們在這裡有些尷尬的地位也反映出,相比其他許多國家的富人,中國富裕階層必須採用不同的遊戲規則。
問題往往歸結為缺乏信任。在殘酷商業文化盛行的中國有一種與財富相隨的不安全感,擔心被心懷不滿的僱員、對手和官員坑害,尤其是受到官方持續的反腐行動的打擊。業內人士稱,這種謹慎的心態讓許多百萬富翁不敢僱傭自己的「吉福士」(Jeeves)來打理家宅。
「有些也在現實中發現他們不能信任一個外人來管理家務,」這座管家學校的一位營銷主管唐楊說。「不願意讓管家了解家庭的一切信息。」
從這座學院畢業的學員,最終做傳統家庭管家的相對比較少。有許多其實是在高端俱樂部、住宅區和行政樓裡工作,同時服務好幾位客戶——其親密度不比私人管家。
在中國推廣管家服務的人往往指出,這個國家有自己的高端服務傳統,中國古典小說《紅龍夢》就刻畫了傳統的管家角色。但《唐頓莊園》促使中國人對這種老式的服務產生了一種新的浪漫化的興趣。
這裡的許多學員都表示,他們反覆觀看過那部電視劇,把它當作教學影片,學習家政服務中的低調和處變不驚。
「我是看了《唐頓莊園》才對管家這個行業有所了解的,」現年34歲、正在成都這所學校學習的北京人許石桃說。「我覺的未來在中國這個職業應該會比較受歡迎,也會有市場。」
不過許石桃和她的同學發現,當管家實際上是十分繁重的工作。
在最近的一個上午,他們實踐了幾個小時,學習以恰當的方式倒酒和倒水。八名學員圍著一個桌子站立,緊握著酒瓶的底部,一次又一次整齊地邁步向前,倒入紅酒,恰好沒到酒杯最寬的地方。
一滴也不能濺到桌布上,更萬萬不能濺到客人身上。
「伸展,傾倒,抬起,扭轉,收回,擦拭。盡量伸展你的胳膊,」諾布爾通過一直跟在身邊的翻譯命令道,「你要儘可能地伸展胳膊。這是在跳芭蕾。」
學生們還要上其他一些課程,包括為正式晚宴上菜,打包行李,打掃房子,以及管理富人生活的其他數不清的細節。
「做好這些細節,才能做好工作,」班上22歲的學生楊林軍說,「胳膊會疼,手會酸,但這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很多人希望畢業後能為中國越來越多的超富人士服務。作為回報,他們的月薪能達到2800美元(約合19000元人民幣),或者憑藉經驗和運氣,去做私人管家,那賺得要多得多——多於其他很多服務工作。
根據富比士的年度榜單,到2015年,中國有400個億萬富翁和億萬富翁家庭,僅比一年前就多了65位。該國1%最富有的人擁有全國家庭財富的約三分之一,與美國的財富集中比例類似。
在中國,有時候人的行為舉止是很粗暴的,這其中有的懷著好意,有的不是。不過,情況正在發生變化,因為人們變得更富有,更多地出國旅行和生活,帶回了精緻體貼服務的要求。
「十年前,住過五星級酒店的中國老百姓很少,」眾美集團地產經理楊考軍說。該集團僱傭了受過培訓的管家團隊,隨時準備為住戶服務。「現在很多住過,他們就有了一個理念,好的服務是什麼樣子的。」
和成都的那個學校一樣,私立的上海杉達學院也將管家培訓納入酒店管理課程。很多中國人也在歐洲學習如何成為管家。為富有僱主尋找家政人員的英國Bespoke Bureau公司創始人莎拉·韋斯廷·拉赫馬尼(Sara Vestin Rahmani)表示,她的公司計劃今年在中國開設一所培養管家和家政人員的學校。
中國的管家人數很難確定。可能在幾百或幾千人,尤其是在北京、上海和富庶的南方。拉赫馬尼說,2007年她的公司在中國為20位管家找到了職位;到2015年,這個數字增長至375位,其中125位是為家庭服務。其他公司也報告了類似的增長。
「我們實際上是在向中國出口一項曾經屬於他們的業務,」拉赫馬尼說。「由於共產主義,一切精緻、獨特和上層社會的東西都變成了遙遠的記憶。」
但是,中國僱主往往把管家當成昂貴的萬能僕人,應該一天24小時待命。這違背了管家作為受尊敬的家庭管理者、不從事大部分體力勞動的傳統觀念。管家羅金環說,這份工作遠比自己想像得忙碌。她的日常工作包括監管一座3.2萬平方英尺(約合2970平方米)的大宅的桑拿房、電影廳和保齡球室以及其他房間。
「感覺工作起來一直沒時間停下來休息,」她說,「這工作比在酒店工作辛苦多了。」
還有另一個壓力來源,那就是,僱主擔心家政人員會利用敏感信息。管家們需要非常了解僱主的所有癖好——傳統上是要記錄在冊的。但是,由於擔心那些信息會被用於搶劫、勒索或檢舉,很多富人不願向管家透露自己的祕密。
「我們現在很多富人是富一代,沒有家庭歷史沉澱,」成都那所管家學院的學生楊林軍說。他在為一家地產公司工作。「平白無故在身邊多一個人,需要信任,需要長期的磨合,肯定會不適應,需要一個長期的適應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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