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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灵异浪漫故事《邻居》超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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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8:48:17
标题:
超灵异浪漫故事《邻居》超长篇....
《邻居一 老鼠》
来这家公司上班,是一个很久前的老同事介绍的。那是个长得很英俊的家伙,几年前我刚刚到这个城市来做的第一份工作就和他同事,他坐我旁边隔着几排桌子的位子,座位和桌子总是很干净——我的也一样,当时的公司薪水并不高,可是打扫卫生的阿姨很勤快。我们位子相距不远,然而他并不常常在座位上,所以也不是天天都能碰面,即便是碰面,除非是在开会,平时大家都是看着自己的电脑在打字或者脖子夹着电话在嘀咕着公事私事,并不曾频繁接触。然而,在我们都先后离开那家公司后的去年,他突然的又找到我,介绍我来现在这个公司工作——我居然在两年的时间里没有换电话号码——要不他也找不到我,于是现在我们就又坐到了同一间办公室,这次,我坐在和他紧邻的座位。
公司租的写字楼很高级,在很繁华的地段,从窗户望出去就是本市最宽的商业街,旁边还有很大的商常我们当然都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逛,每有客户或是访客来公司,看到我居然在距离商场这么近的地方办公,都很羡慕,如果来访者是女的,则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几乎就想拉着我跷班去逛商场了,当然我也不会总那么不识相地拒绝。经由偶尔逛商场这种方式,我和好几个女客户居然成了朋友,业务也就更顺利些。只是,我陪她们在商场里心不在焉或兴致勃勃地转上两个小时后,回来晚上就得加班到很晚。夜里加班后关掉公司的灯,一个人穿过无人的走廊,走廊里灯开着,墙壁是灰色的大理石,墙壁光滑冰冷,镜子似的干净,和灯光互相映照着,看着自己的影子很清晰地在石头墙面上移动,数着高跟鞋嗒嗒的脚步声,四十二步,正好到电梯口。按了电梯,门开前的一刹那总是会有点紧张,然而电梯里总是一如既往地空无一人,就又放了心走进去,迅速转过身面对门口,扬头看电梯的数字变化,从12逐渐减低到0,途中基本上不会停,如果偶尔停了,门开前又会一样地紧张,幸好每次门开都会有人等在门口,带着戒备的神情板着脸孔迈进来,认识的,点个头算是招呼,不认识的,就视若不见,一样转身面对门口,谁都不说话。下到底层,走出去,僵硬的脊背稍微放松,暗暗长出一口气。
不过这栋写字楼也还有个好处,就是有一个很大的天井,从十八层上面的透明屋顶照进来的阳光显得温暖干净,白天实在是累了,我就会走到天井,扶着栏杆往下看,大堂很干净,前台的小姐服装整洁,一年四季都穿裙子,款式质料略有不同,没有什么喧哗声音或者就算有也传不到十二层所以我感觉很安静,有很少的人走动。摆放在那里的花花草草没什么活力,但也算热闹地红红绿绿地生长着,偶尔有枝叶长得太长太高了就会被剪下去,像办公室男同事剪得规规矩矩的头发。再就是看看保安,整整齐齐的穿着制服,站在那里,似乎都一般高大,立在门边,像修剪得很得体的植物。
至于平常的上班时间,坐在座位上的时候,我也就像是种在这里的一棵什么树或是草,除了手指在键盘上敲打或者在纸上写写画画,偶尔接电话或者和隔壁的同事小声简短交谈几句,常规的状态是既不说话,也不走动。
从到这个公司工作,我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小区租了套房子住,这是个比较老的小区,很多的五层楼三座一排排了四排在很大的院子里,每排楼之间用树和老式的水泥围边的花坛隔开,树和花坛中间是方砖铺的甬路,最里面的一排只有一座六层的楼房,旁边本该是房子的位置是一个篮球场,我住在3单元601,602、603是我的邻居。
走楼梯爬上6楼,就能看到天窗,通向整个楼的房顶,当然,我也没有爬上去过,我已是个年青俊俏的女子,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喜欢攀上爬下。
602的主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可能与我总是回家比较晚有关,公司里总是加班,每天晚上回到家,都已经是夜里,一个人爬楼梯,楼梯间的感应灯不太敏感,我只好每爬上一层,就使劲地跺一下脚,或是故意咳嗽,以便能够在灯暗下去之前让它再度亮起来。如果哪天回的特别晚,在楼梯里弄出声响的时候,就觉得特别尴尬,生怕打扰了邻居的好梦——这楼是老楼了,住在这里的也是年纪大的人居多。603的主人就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婆,好几次,晚上我回来,脚步或者咳嗽声点亮了感应灯,603的门就会开一条小缝,老太太的脸在门内一闪,见是我就又把门关上,有几次她还把头伸出来朝我点点头,于是我就更加的过意不去,总觉得自己惊扰了人家。至于602,没见过主人,只是当我在楼梯上脚步声太大的时候,听得见房间里隐约有猫的叫声。
见到老鼠很多次了。我说的,是真的老鼠,黑的灰的,好几次。晚上回家,在楼梯上,咳嗽声一下子点亮了感应灯,就见到一两只老鼠,灯一亮,噌的一下,迅速的蹿上或者跳下几级台阶躲到最近的阴影里去,有时候老鼠正在楼梯的中间,若距离阴影比较远,就缩到楼梯一边,黑亮的小眼睛闪闪的盯着我,不动,直到我走上了上一层楼梯,才迅速地逃下楼去。不过,整个楼每一家都安装了密不透风的防盗门,估计老鼠也进不去,不过是进楼来避风雨兼翻找些垃圾来吃罢了。我的家门,它们自然也进不去。
超灵异浪漫故事《邻居》超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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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兲使Dè邪淰 于 2006-6-8 18:4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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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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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48:42
《邻居二 邻居》
公司的一个打字员,上午被她们部主任骂了,回到座位上趴着哭了好一阵子,后来不哭了,轻飘飘地走了出去,前台的许露怕她出事,到处找她。确定了她没去洗手间后,干脆就喊了起来,走廊里回荡着许露细细的嗓音“刘晓飞……刘晓飞……”,可整个楼层都没有看到刘晓飞那瘦小的披一头乱蓬蓬的长发的身影。许露找到天井的时候,我正在天井发呆——被她们吵得无心工作,就又来数保安的人头。小丫头看到我,就过来站到我旁边,要我帮她盯着天井,她再去找,这时候,刘晓飞穿深棕色长裙一头乱发的身影,正好在15层的天井露了出来,许露喊了声“刘晓飞!”就要我在原地盯着,自己冲进电梯间,去找。然而她还是晚了,就在我远远的注视下,刘晓飞像一块棕黑色的石头一样沉沉地坠了下去,重重砸中了跑过来救人的一个保安,两个人倒在大堂的大理石地面上,保安高大的身体弯成了一个“C”,刘晓飞则展开了身体,裙子掀到腰部,两条惨白的细腿左右分开,成了一个“大”字形。刚从15层电梯里出来的许露,从15层天井扶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一下子坐到地上,哭起来。
我回到办公室,公司里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我安静地关掉电脑,坐下来,刘晓飞跃下去的动作开始在脑袋里重放,以前去蹦极的感觉也和这下坠的身影重合起来,飞速的下坠中脑海里瞬间的空白,地面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只是,到达最低点的那个刹那,我被脚下的绳索弹起来,伴随着阵阵恶心在空中甩来甩去,而她就那么坠下去,没有被拉起。
十分钟后,公司通知提前下班。外面一片喧闹,我下了楼,大堂的现场已经被幕布围了起来,救护车已经开走,没有热闹可看了,可还是围了很多人,听见人们议论:“又是跳楼吧?这次是什么人?”“一个打字员。”“去年,你没来的时候,13层跳下去过康宁制药一个部门经理的太太,听说是她老公跟下面的打字员乱搞要跟她离婚,闹到公司被抢白了一通,想不开就跳楼了……这次怎么死的又是打字员,为什么事啊?”“好像是让她们领导骂了,为什么我可不知道……”听着烦,我赶紧出门回家。
我买了些肯德基鸡翅鸡腿和一个汉堡带着,住进来这么久,每天不是加班就是出去玩,竟是第一次大白天回家。在楼下,看到一只玳瑁大母猫和几只小一点的花猫在楼下转悠,就凑过去看,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凑过来,我便抱住它,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它小小的身体柔软温暖,黄绿色的美丽眼睛望着我,很可爱的样子。我放开它,上楼去,它居然就跟在我后面跟着上了楼,我想起602常常传来猫叫声,它想必就是那家的猫了。
上到六楼,我拿出钥匙开门,瞟了一眼旁边的602,发现门是开了一条小缝的,那小猫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消失了。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开了,一边喝一边就站到窗前朝外面看,阳光很好,因为小区里只有这座楼是六层,所以,视野也很好,看得到远处后湖公园的不高的深绿的山和湖边的湖岸居的高楼,好像丛阳就住在那片高级住宅区里。丛阳,就是介绍我来公司的同事,很奇怪我怎么突然想起他来。我坐回到沙发里,打开进门就放到茶几上的肯德基的塑料袋,吃起来。
吃好了,大概收拾了一下,出门倒垃圾。一开门,吓了一跳,顺着楼梯,一队老鼠,一只紧跟着一只,从602的门缝钻进去,见了我,也不慌张逃窜。我正对着的603,房门上灰尘满布,那尘土上连个手印也没有,似乎是很久都不曾住人的样子。我正发呆,602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个中等身材的漂亮姑娘走了出来,只看我一眼,我便知道她是刚才的小猫,她也没作解释,只低头对老鼠们说:“7个,洗干净一点。”抬头,朝我一笑,一股妖媚的味道就露了出来,柔声说:“我不喜欢吃老鼠,味道太甜了,吃了不舒服,只是应付差事,每天都得杀死7个的,你别笑话我。”知道她是猫,我就高兴了,我喜欢攀岩爬山之类的运动的,就向她请教如何迅速地爬上很高的地方并保持平衡,她也没有变回猫的样子,就示范给我看,只见她忽地一蹿,两手两脚就都在房顶的天窗上了,腰一拧一翻,就上了房顶,再从天窗轻飘飘跳下来,扬起脸看我:“你很难学会的。”转身对屋里的老鼠喊:“只7个,自己过来吧!”7只老鼠,洗得干干净净,毛还湿漉漉的,爬进她脚下一个大盘子,她伸脚一一踩死,然后弯下身,用两个手指捏着老鼠的尾巴,把七只老鼠一一捡进盘子,一边就对我说:“对门的老太太,小心她一点,她是个四百岁的老鬼了。”说完端着就进了602。我自己站在门口,愈想愈觉得有趣,微笑着发了好一会呆,想起手上还拎着垃圾,急忙去倒掉了。
作者:
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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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49:09
《邻居三 小猴(上)》
整个下午,几次想去敲隔壁602的门,都忍住了。我坐在屋子里,和平常一样对着电脑,敲打着键盘和QQ上的好友聊天,可是,心中锁着的那头叫好奇的小兽尖尖趾爪挠得我心痒,聊天也失去了往日的伶俐。索性不聊了,到联众打牌,把音箱关掉,一边玩,一边暗暗地听着隔壁的动静——隔壁这时候,偏偏又没有动静。起身给杯子里的红茶添了点水,又坐回去,这么一小会儿,对家已经在叫板要求“梭哈”,我看了看自己的三张K,也就跟了,对家竟真的是一副顺子,我一下子没了银子,只好退出游戏室,在网上闲逛了一会,就下了线。抬头看窗外,天竟然已经开始黑下来了。
有轻轻的敲门声,我站在门里,大声问是谁,一个苍老的女声悠悠地答:“对门。”想起白天602小猫说的话,脚下一缕寒气蛇一样陡然升起爬上后背,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我一把抹干了,起身开了门。对门603的老太婆,半低着头,一头灰色稀疏的头发在后脑勺挽了个松松的髻,她那么瘦小,刚刚到我的鼻子。我客气地问:“您有事?”目光自然向下望过去,她穿着圆领的灰色大襟老式手工布衫,灰色的裤子,裤管下,赫然是一对小脚!她头抬起一点,说:“我屋里闹耗子,姑娘你认识隔壁的,能帮我向她们家借只猫逮一逮么?人老了,倒也没啥东西怕耗子祸害,就是弄出来的声音太吵,让人睡不着觉!”她抬起头,一张极老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对老到眼白发黄的眼睛泛着红血丝,定定地望着我,眼珠也不转动,只等着我答话。
602猫女的话又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我察觉到她可能是不喜欢603的邻居的,而我家里正好还有鼠药,就回答她说:“我跟隔壁也不特别熟,不好找她们借猫的,我这里还有耗子药,要不您拿去用吧。再说现在养猫都是当宠物,有几只还正正经经抓耗子的?”说着,就从门边的衣帽架顶上摸出那包从没动过的鼠药递给她,她接过鼠药,说了声谢谢,挪着小脚就回去了。我关上门,锁好,轻飘飘走回房间,坐到椅子上,喘气,衣服贴在身上,又粘又湿又凉。瞟一眼电脑边的时钟,刚刚八点,坐不住了,跑到洗手间冲热水暖身,冲了好久,满洗手间都是蒸汽,后背还是发凉,悻悻地出来,擦干,一边吹头发,一边想这个晚上该怎么过。
窗边闪过一个小白影,然后就飘到了房间的地板上,是白天的小猫,蹲在地上歪头看我——602的阳台和我的相连,她跳过来,自然连声音也不会有。我假装没看见她,继续吹我的头发,她也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白天的姑娘的样子,棕褐色的卷发,细白皮肤,小瓜子脸,一对绿眼,有一点吊眼梢,瘦瘦的小鼻子,菱角形的肉粉色的小嘴,脖子很长,穿着乳白色长恤衫,粉蓝色七分裤,露出半截肌肉紧致的小腿,蹬着一双高跟拖鞋。她看着我吹干头发,问我:“你要出去?带我一起好不好?”我这个时候,当然是巴不得有人能陪我,但也没有立即答应她,心里轻松些了,就逗她说:“你跟我出去?我去喝酒,那里没有老鼠吃的!”她一吐舌头,粉红色细细的舌尖又迅速地缩回去,一个笑容就铺在脸上了:“好像我自己喜欢吃老鼠似的,恶心。”我就换了身清爽的衣裳,拉着她锁了门出来。
我们到了我常去的一间临河的酒吧,坐到了临窗的一张小桌旁。她一路上一直抓着我的手,小小的手心里都是汗,坐下了,才松开,一直跟着我的眼神也才不那么紧张了。然后她朝窗外看了一眼,又显出紧张的神色:“我怕水……”我笑,不理她,要了半打虎牌。
她坐在小桌的另一端,对着瓶口抿了一小口啤酒,是的,她是用那两片小小的有点透明的粉红色小嘴唇抿了一口,不是用舌头舔的,接着她告诉我的她的名字是小猴,听得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一瓶啤酒才下肚,她的小脸耳朵脖子就都红了。后来怕她喝醉了酒有什么异常,我带着她早早离开了酒吧回家,她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也不怕了,扒着车窗向外看,口齿不清地跟我说话,到了楼下,她安静了下来,两条胳膊挂在我脖子上,被我连拉带抱地带上了楼,我掏出钥匙开了门,把她扶进房间,一松手,这个小人儿就软在床上了。我去锁好了门,也没理她,去洗手间洗脸刷牙把头发编成两条松辫子,换了睡衣出来,她还躺在床上。她半仰着躺在床上,一头汗湿的卷发打着绺儿围住了小巧的瓜子脸,细细的眉毛蹙着,长长睫毛轻轻颤动,小嘴微微张开,细细白白的小尖牙齿露出一点儿;一只手举在耳边,一只就搭在肚子上,T恤揉得皱皱团在腋下,盖住大半个胸部,露了一个圆白的乳房出来;细腰下面,露出了半截细长的小肚脐;七分裤皱巴巴地裹着一条伸直,一条弯着的腿,伸直的小腿被另一只鞋跟蹭了一道泥印,愈发趁得腿的白皙,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拿过闹钟定好了时间,想今天就别送她回去了,就开了床头的小灯,关了其它的灯,准备睡下。
在床头灯暗淡的黄色光线下,小猴的睡相让我移不开眼睛。忍不住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露在外面的那粒鼓胀的小红珠子,她迷迷糊糊地试图躲开,那小珠子却硬挺起来,一层细汗闪耀着呼应着灯光,终于她扭捏着抓住我正要拿开的手,整个盖在那裸露的乳房上面。我稍一犹豫,也就顺势埋头在她胸前,轻轻咬住那颗红豆,把手在她另一个乳房上用力揉捏起来。她的腰硬了一下,随即软了下去,闭着眼睛抱住我,我一手继续着在她肌肤上的探索,另一手就脱去了她的T恤扔到沙发上。随后,我暂停了动作,坐在床沿,在灯光下仔细地查看起这个身体来:肌肉结实,皮肤光滑,瘦不露骨,两个小馒头鼓鼓的翘着,许是因为喝了酒,皮肤有一点泛红。她羞怯地把转过脸去背着光,而我带着点嫉妒地看着这饱含着力量和欲望的美丽躯体,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她等了一会儿,感觉到我没有动静,终于还是转过来,睁开眼看我,眼睛湿润闪亮,迎着我的目光又有点害羞,自己捂住了脸,从指缝中看,媚态天生,我喜欢。我仿佛突然知道了该做什么,手就伸向了她微微陷下的结实小腹,解开按扣,拉下拉链,细心地褪去了她身上最后的遮蔽,边脱边查看这个精致的小东西。她慌乱地望着我,乖乖地一动不动,而我如同欣赏一件瓷器,小心翼翼从头到脚仔细审视着她。脱净了她的衣服,我停了下来,从冰箱取了瓶喜力,开了,站在地中央小口小口喝起来,眯着眼看她,而她就用眼睛追着我,等待着我后面的动作。
终于,我把酒瓶放下,重新坐回到床边,在她紧张而期待的目光里,手径直伸向了她腿间湿润柔软的密处,我没有探入很深,我只是想知道,她和我,是不是一样的,我还想知道,她会不会,发出春天窗外的猫们特有的那种叫声。
她没有那样喊叫,她只是大口的喘气,压抑的呻吟,像一个真的女人一样配合着我手指的动作,紧绷的身体像春天最后的冰雪,而我的手指竟给她带来了一阵阵的热浪,她一点点的开始融化,坚冰开始出现蜂窝样的孔洞,松脆起来,最后突然塌陷下去……当冰雪终于崩化,她猛地紧缩成一团不住颤抖,我抽出手,看一眼闹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下床洗了手,再次刷了牙,吃了片“安定”,在她身边躺下,她筋疲力尽,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出我所料,等我早晨被怪叫着“起床了”的闹钟喊醒,她已经离开了。
作者:
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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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49:45
四 小猴(下)
后来就一连很多天都没有见到小猴,不但没见到小猴,连楼道里的老鼠都很少见到了,隔壁也没有听到猫叫声。有几次遇到603的老太婆,在我上楼后开了门跟我聊过几句,见得次数多了,也不觉得她阴恻恻的声音可厌,天气逐渐热起来,她还总是穿一样的灰色斜襟老式衣服,只是料子换成了老太太们夏天常穿的带暗花的薄纱料。每次都是晚上我回家,她听到楼梯里的声响开了门,见是我,不急着关门,而是就着天气不好啊,最近不见了耗子啊之类有的没的说上几句话才关。就这样直到小猴重新现身。
这时已经是5月的天气,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水汽,每晚回到家,身上都是粘汗。为了通风,我开了窗子,只放下百叶窗,到家冲过澡,也不急着换衣服,就身上裹条大毛巾诘缒郧懊姹吆绕【票叽蛴蜗坊蛘呱贤翘橐谎车目掌丛谄し羯狭钊松幔戳嗽枋娣坏憧墒堑搅偎坝质且簧砘迥宓暮顾坏迷俪甯隽共藕盟酢?
她重新出现是在一个早晨,很早的早晨,我的闹钟还要差不多两个小时才会响,而我就提前醒来了。外面正好是日出时分,金红色的阳光从白色的百叶窗照进来,每一条窗叶都镀了金色的边,一道道平行的金色光线照在我的床上,显得干净温暖又带着欢快的味道,这些,都不是让我醒来的真正原因。醒来,是因为一条尖尖的带刺的小舌头正在我的脸上鼻子上甚至耳朵眼里舔来舔去,痒得要命,止不住笑醒。能这么干,当然只有小猴。
好多天没见这个小东西,仔细看她,仿佛又长大了一些,差不多是只大猫了,干干净净的黄白相间的绒毛,薄薄的小尖耳朵,绿色的眼睛,瞳孔在阳光里成了一条线,粉红色湿润的小鼻子,闭了嘴,坐在床边歪头温柔地看我。我伸手抓过闹钟扫了一眼,说:“这么早,别闹,睡觉,我还得上班呢。”说完,把闹钟放下,拎了她脖子,把她塞进毛巾被,闭上眼又开始睡。她也不说话,也不叫,缩在我怀里,小小的一团。
闹钟响了,我意犹未尽地连打了几个哈欠,起了床。小猴正轻手轻脚地满屋子擦擦抹抹,闹钟的怪叫吓了她一跳,见我起来了,她讨好地帮我拿过烫好的衣服,我没接,先去洗手间洗漱。洗手间也被她擦洗得很干净,我脱下睡衣冲凉,她见我没锁门,就跟了进来,低着头拿了大毛巾帮我擦干,我走出来,坐在梳妆台开始化妆,她坐在床上,从镜子里看我,我面无表情地迅速化好妆,换上她刚才摆在床上的衣服,她见我要出门了,终于忍不住说:“你也不问这么久我去哪了?”一副委屈的样子,我笑了,捏了捏她的小下巴, “傻丫头,我再不走就迟到了,晚上等我回来再说吧,再说,你去哪里都没事,我可不敢限制我们小猴大小姐的自由啊!把那个包给我。真得赶快走了。”
我下楼,抬头看楼上我房间,突然觉得有一点温暖的感觉,扬手拦了辆出租,坐进去,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她接的,我告诉她写字台的抽屉里有零钱,要她去超市买猫粮回来,喂我们家猫,她故意恶狠狠地回答说:“你们家猫被偷猫的偷走了,说是卖到广东去煲汤了呢!”我一阵笑。八点刚过,阳光就已经很晒,空气已不那么湿粘可厌,许是夏天就要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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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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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0:08
五 丛阳
刘晓飞自杀的事情终于处理完了:她家里只有个同她一样瘦小的母亲,来闹过几次,也不过是坐在大厦门口哭哭啼啼——刘晓飞临死抓了个垫背的,砸死了那个无辜的保安,大厦的保安不让她进楼里,可是她总是坐在大厦门口也不是个事儿,大厦的物业跟公司几番交涉后,公司另多给了这孤苦的老女人一笔抚恤金,又要求那个倒霉的部门主任辞职,她也就不来哭闹了。今天宣布了新的任命,顶替他位置的是丛阳,就是介绍我来公司的那个同事。升职后他暂时没有换座位,还坐在我隔壁,自此常常有他手下的小姑娘过来献殷勤,或是汇报工作,或是闲谈,或是借口汇报工作闲谈,隔着不高的挡板,他那边似乎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反倒显得我的座位格外安静。
我还一如既往地对着电脑发呆,抱着电话和客户讨价还价,陪人跷班逛商场,加班。说到加班,晚上在办公室一个人安静的加班已经是我的习惯,几乎所有的报告我都是在这个时间完成的,加班时也是我思路最活跃的时候。晚上在安静得只听得见电脑的一点点声音和敲击键盘声的办公室,取出藏在抽屉里的半瓶芝华士和精致的小酒杯,由QQ里闪烁的头像们陪着,边做memo边和一两个好友交谈,运指如飞思如泉涌,这个时间,几乎成了我的一个小小的秘密。可是,做了主任后丛阳也开始加班,此前,他总是一整天都摸不到人影,这让我很舒服,仿佛隔壁没有人一样,安静又自在,可现在他白天也在位子上,桌边似乎没有见不到人的时候,而且总是有人在同他讲话,我的办公环境一下子似乎由安静的图书馆搬到了喧闹的市场边。因此,他再侵占我晚上加班的宝贵时间,就显得更加让人难以容忍。
如今晚上办公室只剩下我和丛阳,除了键盘声,谁都不说话,偶尔的电话铃声或是谁突然说了句话,就格外显得响亮。我不好再和以前一样,一个人倒一杯酒对着屏幕上自己刚刚作出的作品得意地举杯,另一个人的存在,让我突然失去了自己的乐土。作为多年熟识的老同事,我继续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人不能太有个性的,这一点我当然早就知道。后来因为加班总是结束得太晚,他开始试图送我回家,拒绝一个英俊的男子是很困难的,我当然不必具备那样的定力。我开始考虑和丛阳在一起生活的可能性,当然,还只是考虑。
丛阳,29岁,硕士,英俊,月薪二万,家境不错,与我结识四年,理想的结婚对象。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8:50:32
六 月亮
小猴自此晚上不再回602去,搬来与我同住。
不知道她一个个白天是如何度过的,许是和院子里其它的大猫小猫一起玩吧,许是尽她的责任去杀老鼠吧,许是穿了我的衣服出去买东西散步倒垃圾吧,总之每天晚上我回到家,她都已经在家里了,房间很干净整齐,物品都有固定的地方,衣服都洗净烫好,她就蜷在沙发上看电视,随便什么节目。我回来,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就是午夜,她也总是就那样蜷在沙发里等我。我开了门进来,休息一下,就脱衣服去洗澡,她就起身,从开着的门钻进来,蹲到马桶盖上看我洗,一身的绒毛被水汽浸得湿漉漉的,毛稍就打了绺儿。我洗好擦干,她就去帮我取浴衣。有时候她就趁我刚刚擦干,一下子跳过来,一阵摇头摆尾,一身水滴就都抖在我身上,我于是就追了她满屋子跑,抓到了,吓唬要打她她也不怕,我就拎着她脖子伸到莲蓬头底下猛冲,她就怕了告饶。然后就是我上网她继续看电视,直到我困了要睡。偶尔心情好,回来的又早的话,我就带她出去,酒吧或者DISCO或者别的什么玩的地方,有时候就只是抱着她散步。这样很有趣,她有时候是我的女伴,有的时候,就是我怀中的宠物。在那之后更晚的晚上,就是上床睡觉,睡下的时候她温柔地躺在我身边,温柔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用她的卷发在我肩头摩挲着,等着我。
今晚天气很好,月亮在窗外的天空里高高地挂着,从百叶窗照进白色的光来,显得很凉爽,空调开着,也确实凉爽,她就委在我怀里,用小小尖尖的小舌头舔我的脸,痒痒的。我摸着她圆圆的小脑袋,问她:“我把你送人好不好?”她以为我在开玩笑,就“喵”了一声,我接着说:“做一次女人吧。”她以为我要动她,就噌地一下蹿下床去,钻进洗手间,一阵水声过后,她裹着我的浴衣走出来,回来躺到我边上,抱住我。我温柔地用她喜欢的方式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身体,一边告诉她,明天,我会把她送人,也不知道她听清楚了没有。事后,她满足地沉沉睡去,我爬起来坐到电脑前面,开始给她写信,交待明天的事,写完,打印好放到桌上,关了电脑,已经半夜两点。想着我明天的计划,我开始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睡意全消,去厨房开了瓶喜力,站到窗前,关了灯,拉开百叶窗。夜空蓝到墨黑,星星只有几颗,圆圆的月亮呈现一种放肆的乳白色,月光哗啦啦地流进来,淌了一地——真是个美妙的夜晚啊!我一口干掉啤酒,把瓶子往地上一放,拉开窗子,跃上窗台,稍一犹豫,干脆跳上房顶——有多久,没有在高处看月亮了?
房顶,不远的地方,另一个身影也抱膝坐在那里看月亮,我们对望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8:50:56
七 男人
周五一上班,趁着他部门里的小姑娘们还没过来“汇报工作”,我把丛阳约到楼梯间吸烟,告诉他今天我生日,请他下班后来家里一起庆祝,然后在烟盒上写下了我的地址。
下午下班前,我找了个借口从公司溜出来,回家,我得看看家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到家门口,敲了敲门,小猴不在。603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老太婆看了是我,一笑,又关上了门。我听到602有声音,知道她在那一间,就拿钥匙开了602的门进去——自从她给了我钥匙,我还是第一次走进602。房子比我住的小一些,进门就是厅。厅里没见到寻常人家常备的衣帽架沙发茶几之类家具,一进来就是一个三米多长两尺左右宽的两层长桌子,桌面中央一个窄条满积着灰尘,两边倒没什么灰尘,能看出很多锋利的爪抓过的痕迹,两层桌板之间挂着蛛网,小猴没有穿衣服,正侧着身子挂在那桌子的侧面,手抓脚爬跟桌子较劲。抬头看见我,哀怨地用眼睛盯着我,不说话,一动不动,我在身后关了门,微笑看着她。桌子是靠墙一边摆着的,正对着桌子的另一面墙前,立着一个用没有刷漆的木方子简单钉成的占满整整一面墙的大木架,上面分成了大小不一的格子,看上去很结实,总有几十个格子吧。木架的框上早已被抓得斑斑驳驳,陈旧的木头底色上沾着血迹和灰尘,有泥浆一样陈旧的褐色血迹,也有的是新鲜的红色。有几个格子里放着破口的粗瓷碟子,一些散碎的老鼠麻雀的身子毛发搁在里面,最顶层一个大格子上摆着一个蓝色边沿破得不像样的白搪瓷盆,盆边赫然支棱出一只还沾着混了血的脏土的猫爪。我转向她,问:“心情不好?那也别去打架呀!哪里像个好姑娘?”
再往屋里走,正对着厅的是阳台窗子,窗边有门,门外的阳台和我住的601的相连接。窗台下面,一个满是泥污的大澡盆,黑乎乎的一盆水里,有几只半死不活的老鼠泡在里面。阳台上,和本楼许多别人家的阳台一样,种了几盆串红。
我退出来,小猴也穿好衣服跟了出来,到了601,她果然已经准备好了蛋糕和一些下酒的小菜,家里也收拾得很干净。我抱了抱她,摸摸她的头发,她已经平静下来,我看了看表,说:“他快到了。”说完就出门进了602。在602换下身上的上班的衣服,从阳台悄悄跳进601,躲到窗户外面。十分钟后,传来了敲门声,小猴去开门,我悄悄的赶紧蹿进房里,跳上衣柜,用一个舒服的姿势伏在上面,听见小猴自我介绍是我的同屋,说我晚点回来,把丛阳请进来,他们都没有看见我。
丛阳进了来,小猴热情招呼着他,等了好久,我也没有回来,于是丛阳提出要走,于是小猴请他吃点东西再走,于是吃了点东西,不知道那小东西在食物里放了什么,或许只是这她太妩媚迷人,总之丛阳被留住了。
他中邪一般,先是紧盯着小猴,然后就放下筷子站起来抱起她扔到床上,然后自己也压到她的身上去。手脚并用迅速地脱去了小猴的衣服,在那精赤的美丽肉体上啃啄起来,一边就自己也脱光了衣物,他后背肌肉紧实,肩膀不宽,臀部圆而结实,腿很粗壮,小腿肌肉尤其发达,皮肤光滑,毛发不很茂盛,看起来还不错。他脱净了衣服,压在小猴身上,边就把小猴弯了起来,扳起她的腿,一边在她腿上又啃又舔,一边就找准位置压了下去,小猴“啊”了一声,望向我的方向,含泪的眼睛盯着我——她知道我的?折腾了好一阵,丛阳终于结束了动作,他好像一刹那耗尽了力气,趴在小猴身上喘气,小猴缓缓移开身子,把他轻轻推到一边,帮他塞了个枕头枕好,又扯起毛巾被盖在他身上,自己起身套上旁边我的浴衣,去洗手间洗澡。等她洗好出来,丛阳已经睡着了。她望向我,轻轻说:“这下你满意了?”我跳下来,什么也没说。她望了我一眼,低了头不再说话,回了602。留下我,坐在沙发里,看着床上睡成一摊泥的丛阳,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厨房去翻了瓶小二锅头揣到怀里,开窗跳上房,对着月亮,一仰脖灌了下去。
“我给她拿了点药,他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不知什么时候,603的老太婆挪着小脚,轻飘飘地站到了我身后,我没有回头,她也就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看着月亮,说:“你要得太多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么?”我没说话,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就从楼顶下来,进了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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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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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1:20
八 烟花
小猴套着我的浴衣,没有系带子,衣服敞着,死硬地仰卧在那个长条桌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无声地淌眼泪,我进来,她仿佛不知道一样。我把她扛到木架子前,脱了浴衣,用两条手巾把她两个手腕绑在上面的两个角上,又把她两脚分开,捆在下面的角上,她没骨头似地任我摆布,始终低着头,也不再流泪,脸色平静。我从阳台跳到601,拿了一瓶酒精棉球过来,开始擦她的身体,擦拭每个丛阳碰过的地方。刚才的一幕在我脑子里缓缓重放,他抓住了她的手,他吻着她的脖子脱去她的衣服,他揉过她的前胸,他吻了她的腿……我仔细地擦净,把剩下的酒精棉球扔进放着白天和她打架的死猫的搪瓷盆子里。她浑身散发着酒精的气味,除了遍布身体的红紫的吻痕,她应该不再有丛阳留下的一丝痕迹。然后,我点燃了盆子里的棉球,酒精燃烧着蓝色的火焰,里面的死猫的毛发开始发出焦糊的气味,火焰的亮度甚至超过了天花板上吊下来的白炽灯泡。酒精擦拭后的她肌肤变得粉红,红紫的吻痕随着她胸部的起伏鱼儿一般游动,看着我的眼睛里,悲伤火苗一般燃烧着。有一个地方,还沾着男人的气味,现在那个地方正不顾她的怨恨在向我乞怜。我的手于是伸向那里,这一次没有了原本的阻隔,我深入到往常不曾到达的深度,她不一样地痉挛着抵抗着,在我达不到的地方,有焰火一波波燃放,疼痛中开出似锦的繁花,在更深的深处,那个男人到过的地方,热浪喷涌出来。我抽出手,混合着血液的粉红色液体溅落在地上,我蹲下身,用小棍沾着那液体在地上画了张猫脸,然后,把小棍也扔进火盆中去。站起身解开她的手,再弯下身去解她的脚,手一解开,她立刻就软塌下来,我用肩膀抵住她的大腿防止她滑倒,她的上身整个弯下来,重重地压到我背上。解开了脚,我扛起她放回到桌子上,用浴衣将她稍微盖住,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小身体表面僵硬内里却在上演着一场绚烂的焰火,眼神没有焦点,镜子样显现着闪烁的影像。
关上门,我轻轻地退了出去。男人在小猴的身体里埋下的引线,居然点起了那么绚丽的一场烟花。
回到房间,天已经蒙蒙亮,决定不睡了,冲了个凉,坐到电脑前,开机,上线,向一个soho的夜猫子Q友化了点联众的银子,就开始玩唆哈。我戴上耳机,听着电脑忽忽的发牌声,专心打牌,一直玩到闹钟响起来。今天手气特顺,化来的2000两银子,到清晨已经变成10000两。
闹钟自然也叫醒了丛阳,头一两秒钟,他似乎没有弄清自己身在何处,然后看见了我,接着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床单上有血迹,他的脑子费力地想解释这一切,分析的结果,是他突然朝我说了句话,我没有听清楚,摘下耳机问他,他只好难为情地又重复了一次,那句话是:“我会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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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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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1:46
九 纹姑
我笑,告诉他说那不是我,他自然不信,我也没有多解释,躲到客厅等他穿戴整齐,出去吃了早点,借了他的车钥匙,就打发他回家了。
上了楼,我直奔602,小猴不在,纳闷着退出来锁了门,603的铁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里面传来猫轻轻的叫声,我满腹狐疑,还是走了进去,反手把门关好。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到603,以往老太婆只是把门打开一个小缝,今天进来了,才发现那灰尘密布的铁门里居然别有洞天。一进门是一条六尺长三尺宽的过道,过道的一边是像中药铺的药架一样装了足有百十个小抽屉顶天立地的红木柜子,装了紫铜钮的把手,钉着刻银丝的白铜蝴蝶钌吊,挂着指甲大小的老式黄铜锁,把手和铜锁都磨得有些发亮;另一面是一整墙的红木架子,分成和对面的小抽屉差不多大小的一百多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摆有一双色彩艳丽质料不一绣工精美的三寸金莲鞋。过道地面铺着条长方形红底织金牡丹的丝毯,屋顶吊下一盏小巧的纱制宫灯。走过过道是客厅,屋顶挂着枝形水晶吊灯,铺着乳白色织金底纹百鸟朝凤丝绒地毯,正对着过道的是窗子,红色绣满金色花的缎子窗帘拉到两边,用一对金钩拢起来,乳白色的薄窗纱还挂着,直垂到地上,底边一样绣满了金色的花。左边靠墙立着一对宽大的金丝檀木刻花大衣柜,四扇柜门刻的好像是《西厢记》故事,山石草木人物花鸟,层层叠叠栩栩如生。衣柜靠近窗户的拐角处立着四扇螺钿凤凰牡丹屏风,另一边是一扇门通往里面的房间,挂着水晶珠帘。窗户右边墙上挂着一幅五尺长一尺宽的工笔春宫长卷,下面摆着一张七尺长不到一尺八寸宽的书案,案上摆了个精致的红木雕龙小笔架,挂着几支才开胶的新笔,一方砚台,一对小孩拳头大小通体碧绿的翡翠蛤蟆镇纸。书案靠窗的一边脚下放了个粉彩广口大瓷坛,里面随便放了几捆纸和一些卷起来的画轴。书案靠过道的一边摆了一把高背椅子,上面放着一个红缎子绣福禄寿四角缀金色元宝结穗子的方形坐垫,书案前面地毯上随便放着两个一尺高七寸径的圆形镂空大肚粉彩瓷坐墩和两个半尺高一尺宽的红花缎子抽褶锁白牙软墩。正对窗户的墙开着厨房和洗手间的门,两扇门中间,是个七宝格,随形定制,摆了几件玉雕和瓷器。老太婆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还是穿着那套灰色暗花的纱衣服,微弯着瘦骨嶙峋的背,灰白头发挽个小小的髻在脖子上面,听见我进来了,慢慢转过身来,怀里抱着小猴。
她慢腾腾地走到书案前,在瓷坐墩上坐下,示意我也坐,我就坐到另一个瓷坐墩上,又凉又滑又硬,倒蛮舒服。她一松手放开小猴,小东西轻飘飘地落到地上站起来,搬了一个软墩放到我脚边,自己坐下去,也不抬头看我,用手指头轻轻摩挲我露在外面的脚趾。老太婆开口了:“你可以叫我纹姑,她们都这么叫。这小东西不知道怎么了……”她看了一眼小猴,小猴的头埋得更低了,她了然地笑了一下,接着说:“昨天还生你的气,今天一大早就跟我说,愿意跟着你了。”我抬头瞥了一眼墙上挂的画卷,她会意地露出微笑,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到过道的抽屉柜前面,取下挂在柜旁墙上的一大串钥匙,开了一个小抽屉,拿了一个小包出来,交给我。这是个巴掌大的草绿色绸子荷包,口上扎着金色丝绳,绣着四朵由含苞到盛放的白色莲花,两片荷叶,下面还有一红一金一银三尾小鱼,五个藕荷色小字“鱼戏莲叶间”。我解开口上扎的丝绳,从里面摸出一根两尺长半分粗乳白色半透明的细绳,这不是通常的合股的绳子,而是细圆柱形的一根,极软极滑极韧,看了好一会儿也琢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纹姑等我研究了一会儿了才打破谜底,她有点卖弄地说:“别研究了,你不会认得的,那是鹤的腿筋。”等我再露出虚心求教的表情,她才继续说:“你回去找一对铃子,一金一银,金小银大,套起来,滴一滴血抹在里面的金铃上,用鹤筋穿了,给这小骚猫挂脖子上,她就会乖乖听话,也不能随便变身了,你以后养着她,她要是变来变去的,容易惹麻烦。”我听了,两手捏着鹤筋的两端,兜头挂到小猴脖子下面,把她的头抬起来,问她:“你想好了?”她被我勒着脖子,低不下头,脸红像得要渗出血来,不开口。我笑,向纹姑道:“她这就不听话了,以后哪里管得了?谢谢您的宝贝,我可能用不上。”小猴只好蚊子哼哼般轻轻说:“想好了。”我和纹姑相视一笑,又说:“听不清……”她红着脸又说了一遍,我这才放过她,向纹姑道了谢,抱起小猴,出了603,回家。
突然想到,早晨丛阳那句话,我虽然是真的没听清才让他重复的,他会不会以为我是在和他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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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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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2:32
十 五梁山
回到家,拉上窗帘,把闹钟定到中午,拉上窗帘,吩咐小猴不许打扰我,美美地睡了一觉。起床后,带上小猴,买了需要的东西,仔细又看了一遍地图,开着丛阳的车就出了城。足足开了两个钟头才看见山门,山门边有个木亭子,挂着“售票处”的牌子,几个山民打扮的农人见我们车子开过来,就放下架在木架子上的横杆拦住路,要收五十元钱的门票,我摇下车窗付了钱,他们看我一个女人开车进山只带了只小猫,眼神就怪怪的带着点邪气,但见我没有怕的意思,也没多罗嗦,抬起木杆放我们进去,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也没有跟进来,也就没当回事。过了山门,就是五梁山,一路林木繁茂,浓荫匝地,阳光渗过树枝,斑斑点点,滴落在山路上。车开得不快但还是有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十分凉爽;路邻着溪流,随处可见清澈碧绿的潭水,小猴第一次出城,一直蹲在前排的座位上,她扒着车窗向外看着,满眼都是好奇与惊喜。进山门又走了一个钟头,一路上没见一个人影,到下午四点,曲折的山路终于到了尽头,前面露出一片占地约有半亩的平场,正对着路的是一座没有围墙的道观,很古旧的简陋的牌楼,上面悬着一块蓝底金字的新匾:玉皇殿。
我把车子从牌楼底下开进平场里面,停到一边,下了车,小猴也跟着跳下来。这座道观只有一座正殿,供奉着玉皇大帝的坐像,两边立着太上老君和太白金星,还有几个侍女模样的小泥像执壶托盘的站在玉皇大帝身后,看不清面目,前面摆着一个长条的供桌,刷着赭红色的漆,上面几个盘子放着些苹果梨子之类的供品,一个大香炉,插着三支香,供桌前三个脏兮兮的跪垫,一个穿灰色布袍的老道士肩膀上搭着条洗得发黄的白毛巾,坐在门边的一个破椅子上打盹,没戴帽子,脸上皱巴巴的爬满了皱纹,长了很多老人斑,也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岁,眉毛胡子都长而稀疏,偏长了一头黑发,在头顶挽了个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发髻,手里的蒲扇支在地上。两边有两排共六间厢房,一边是厨房、小仓库和柴房,另一边是一间道士的卧房和两间客房,房门外砌着一垛一尺多高一丈多长的矮砖墙,上面摆着几个砖制的花盆,种着些风仙、串红、飞来凤之类的草花。隐隐有荷香吹来,大概殿后还有荷塘。我从车上搬下准备好的一箱挂面,一袋大米,放到仓库门口,才迈进正殿,和小猴磕了头上了香,又过去给老道士鞠了一躬,老道士睁开眼睛,问我:“晚上睡这里还是外面?”我恭恭敬敬地答:“晚上想住下,可是要出去走走。”他没说什么,起身,出了正殿,领着我和小猴到了客房就出去做饭了,没再理会我们。客房很干净,红砖铺地,进门一铺大炕,铺着苇席,却没有铺盖。地上,靠窗一个小方桌,两把椅子。
我出了门,从车上拿了带着的酒,趁着天没黑,绕过正殿往山上去。正殿后面,果然是荷塘,半亩大的池面,种满了粉的白的红的紫的莲花,正是傍晚时分,花瓣已经开始闭合,半开的花朵和团扇般的莲叶之间,隐约可见鱼儿游动。绕过荷塘,沿着窄窄的石子路向上走了约有三里,便到了另一个三丈见方的小平台,平台的尽头,长着一株直径近六尺的大槐树,也不知有多少岁。我在槐树脚下,用手挖了个拳头大小的坑,跪下来,把带来的三瓶好酒倒进去,再用原土埋起来,领着小猴下山来。我们回到庙里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老道士正端着一只小碗,往卧室前的花盆里各撒了几粒米,又撒了几小把米在精舍和客房的门前。小猴捅捅我,悄声问:“他干什么呢?”我小声告诉她:“这是给游魂野鬼开饭。”不让她再看,拉着她进了客房。小桌上已经摆了一个茶叶罐,两只杯子,两大碗米饭,几碟素菜,桌下放了一暖瓶开水,炕上也多了两床被子。我们吃了晚饭,点起一支蜡烛照亮,天就已经全黑了。小猴坐到炕上,铺好被子,拥被坐着,见我还坐在窗边没有睡觉的意思,就问我干吗不睡。我过去拍拍她的头,告诉她我还要出去,叮嘱她无论外面怎么了都不许出这个门,她见我很郑重的样子,就紧张起来,这时候,窗外已经开始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吸声,她蹿上桌子,窗外,月光不很明亮,一对对黄绿色的冷冷闪亮的眼睛在树丛里格外显眼,越来越近,她吓得一下子跳下来,躲到炕角,望着我。我安慰她说只要她不出门,它们进不来的——这毕竟是道士的地盘。
我笑着问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大殿前的平场要这么大了么?”冰雪聪明如她,立刻跳到我怀里,惊恐地看着我,我摸摸她的头,把她放到桌子上,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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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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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2:55
十一 夜戏
反手关上门,鬼火似的眼睛们一下子聚拢过来,在距离门前三四丈远的地方围成一个半圆,最前面是由一只脖子上有一圈黑毛的红狼带领的二十多只狼,狼们身后跟着七八只狐狸,最后是一头棕熊,远处的树林里,很多只想看热闹的动物们躲在树影里,没有跟过来。见我赤手空拳一个人出来,狼们一下子又跃前了一丈,停住,绿森森的眼睛盯住我,我和它们对视了一下,它们立刻防备地停下来,这时我腰一拧,猛地一蹿就上了房顶。
它们再次缩小了包围圈,我居高临下看着它们,月光从头顶照下来,我知道自己在月光下的样子,从贪婪的绿眼睛里,我看得到自己银光闪闪骄傲的影子。血液在身体里沸腾起来——四年了,我抬眼看一眼月亮,这一个瞬间,四爪兴奋得发痒,牙齿开始思念鲜血的味道,每一根经脉都跃跃欲试。见我没有做出进攻的动作,下面的包围圈再次缩小了,最前排的狼几乎就在脚下。我四足猛然发力,一跃就到了最后面棕熊的脸前,它显然没有想到我的动作会如此迅速而跳得又这么远,我看到自己在它眼里的身影在月光里瞬间放大和一闪而过的恐惧,只有那么一瞬,恐惧的目光消失,它尖嚎着返身跑向树丛,撞上一棵树,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丛林中——地上留下它带血的眼珠,与此同时我翻身踩上一只狐狸的后背,借力一跃,就又到了房顶。我低下头,藐视地看着它们,舔爪上的血,包围圈已经重新退到了三丈开外——以棕熊血淋淋的眼珠为中心,最前排的几只狼压低了肩膀,头向前伸着,翻着眼睛看着我,嘴角向后咧开露出牙齿,身体却在向后悄悄的移动——它们开始认真了。那几只狐狸已经躲到了树丛里——我太了解它们了。
这时候,突然一小朵云遮住了月亮,庙后的山上响起几声闷雷,几股劲风随着雷声猛地扫过来,风里带着浓重的酒气。我先是一阵纳闷,紧接着突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几秒钟后,风雷止住,云彩迅速散开,月亮重新露出,地上的狼们脊背上的毛本来刷子一样立起来现在都已放松地倒伏下去,红狼已经盘腿坐在狼群中间,一只白色的女狼趴在他怀里,他抬起头看我,我干脆一屁股坐到房脊上,除了前面几只狼还盯着地上的熊眼珠发狠,刚才的紧张气氛在风雷过后一瞬间烟消云散。红狼居然揶揄地问我:“姑娘,你说我是穿衣服好,还是不穿好?”我说“随便”。他的头发向后直垂到腰间,黑而且亮,在月光下隐隐泛着蓝光;长脸,浓黑的剑眉,一双凤眼,鼻子挺直瘦削,不大的嘴,薄嘴唇,方正的下巴上胡茬青刷刷地几乎连到鬓角。脖子微粗,稍宽的肩膀,胸肌轮廓清晰,胳膊肘很舒适地支在怀里女狼的背上,两手握在一起,盘在身前的小腿肌肉线条很好看。“你祭过山了啊,什么时候去的?祭了几瓶什么酒?”红狼一副好笑的神情朝殿后的山峰望了一眼,“居然让他醉到现在。”“天黑前,三瓶,卧龙玉液。”我答。他笑,问我:“这酒,还有没有?”说完,舔舔嘴唇,我点头微笑,跳下房来。脚一沾地,前排的几只狼簌地向后退了几步,停下,警惕地看着我,我笑,走到车边,拿钥匙开了后备箱,搬下剩下的半箱酒,有几只狼跑过来,把酒搬走了。他给狼群一个讯号后,剩下的狼悄无声息地散去,和树丛里的眼睛们一道消失在黑暗中。他站起身,朝我这边走过来。他这副样子走近,让我有点不习惯——毕竟在人群里看了四年穿衣服的人了。红狼皮肤很光滑,在月光下湿润地反光,不十分茂密的胸毛和肚皮上也同样不很多的毛发连起来延伸到下体,仿佛梳理过一般整齐柔软地贴在皮肤上,腹肌很有弹性地随着呼吸微微翕动但并不夸张,下面是两条多毛的长腿。我锁好后备箱,带他进到我们住的客房。小猴正坐在炕沿上,看我进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我拍拍她发抖的肩头,放开她,她一眼看见后面跟进来的一丝不挂的红狼,捂着脸转过身趴到炕上不肯起来。我和他哈哈一笑,在小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喊小猴起来帮我们泡茶,小猴紫着一张脸,不敢看他,站在桌边,泡了两杯茶放到桌子上,就蹲下身来坐到我脚边,她刚蹲下身,呀的叫了一声,像被什么咬了一样跳起来,扑到炕上,用被子蒙住头,我喊她,逗她“看见什么了啊?”她也不说话,不肯起来,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跟红狼聊到半夜,送他出去,顺便拾起熊眼,把地上的血迹用脚抹掉,隔壁老道士的窗户居然还亮着烛光。进屋关好门,把眼珠用水冲掉泥土吃了,我掀开小猴的被子,她还在害羞,转过背去不理我——这个小东西,毕竟是人堆里长大的,见个男人样的裸体竟窘成这样。我没再逗弄她,吹了蜡烛睡下,窗外开始下雨,一个念头闪过:小猴这小东西,是尝过男人的了。
睡到天亮,梦做得乱七八糟,一会是狼群虎视眈眈围在身边随时会一拥而上,一会是丛阳那晚和小猴翻腾交合在床上,一会是挖去眼珠鲜血淋淋的熊脸,一会是红狼盘膝而坐怀里伏着白色的女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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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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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3:16
十二 系铃
天一亮就起床了,洗漱完毕走出门,大雨过后,草木分外的青翠,从正殿前的平场向下看,看不到来时的路,下面的山坡,只有茫茫的一片云雾,仿佛身在仙境。周围的山漂浮在云海中,低的只见水汽中钻出一个湿漉漉浓绿的山顶,仿佛海上的礁岩,高的也只能看到山腰,上面被氤氲云气遮住,像是蓬莱那时隐时现的岛屿,殿后远远的主峰迎着朝日显现出来,仿佛从云雾生长而出,可是又不让你看到峰顶,顶峰隐在更高的一重云雾之中,就像海中积雪盖顶的仙山。我呆立着——四年了,自然不曾显现它的神力给我,而现在的景象如此神奇如此有力量,让我又是惊诧,又是喜悦,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感觉被这力量惊得快要死去了,却又在内心里深深地盼望就这样死去。我逃到大殿后面的荷塘边,低下坐在地上,不看天空,也不看周围的群山,等清晨过去。可是,雨后,塘里的水几乎满到溢出来,一朵朵莲花被雨水冲洗得闪闪发亮,虽然都还闭得紧紧的,红白粉紫的颜色却已经娇艳得要滴下水来。碧绿的叶子静静浮在水面,圆润的大水珠停在中间,没有风,水珠也不摇动,仿佛一颗颗柔软的水晶,荷塘的水不深,呈现一种清透的碧绿,各色的鱼儿在荷叶间穿梭来去,大的竟有两尺,小的也半尺有余,都是锦鲤。这力量此时又如此精致小巧,如此聪明灵秀,让我躲避也来不及。
小猴来喊我吃饭,自觉精神似乎还有点恍惚,草草吃过,太阳已经升起来,雾开始散开,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带了东西去找老道士。他在正殿,我走进去,给玉皇大帝上了香,给他鞠躬行了礼,摸出纹姑给我的荷包,恭恭敬敬交给他。他接过来,解开丝绳,摸出鹤筋,问我:“你怎么知道这根筋不对劲?”我老实回答:“猫愿意跟我,可这物件的原主和我没交往,何必这么大方?您帮我把里面的机关解了吧。”他笑笑,用三个指头捏着鹤筋,从头到尾搓了一遍,从里面揉出一根几乎透明的银发,放到香炉里的香火上去点,那根银发嘶嘶响着被烤焦卷起来,发出焦糊的气味,结成一团,他两个指头捏碎了,那点灰尘就随手抖进了香炉里,我才放心。退到殿外,从尾巴上取了一根银豪,隔着门交给道士,看他把那根豪揉进鹤筋里面,装进荷包,交给我,说:“别的,你自己去取吧,我这里也算收了你的供奉,总要许你的。”我道了谢,径自去厨房取了一只水瓢,绕到殿后,荷塘里莲花已经有几朵开始绽开,蹲下身来,我那个“鱼戏莲叶间”荷包投进水里,再用水瓢向塘里舀去,一红一金一银,三条半尺长的锦鲤挨挨挤挤地在瓢里扑打着尾巴。
我把穿了尾豪的鹤筋伸进去,红鱼化成一滴血珠漫开,抹在了金铃上面,银外金内,一对铃子穿了起来。倒掉瓢里的水,我回到客房,把铃子系在小猴脖子上,打了个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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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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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3:40
十三 初试
带着小猴坐上车,我车子刚从牌楼下面开出来就停住了,四只灰毛大公狼蹲在牌楼后面,正等着我。我告诉小猴别下来,自己下了车,果然,是红狼要它们来接我,我没有多问,跳到一条公狼背上,就去找红狼。沿着山坡上的狼道贴着山壁走了有大概二里路,经过昨夜雨水的浇灌,树上的叶子青翠欲滴,地上的草叶儿片片都显得饱满多汁,山壁上不时可见窄窄的小瀑,碎玉一般白白亮亮地倾下山来,响声悦耳;山壁上的山泉汩汩地冒出水来,顺着石壁向下流,让粗砬的石壁竟也显得柔软光滑仿佛缎子织就的一般,泉水汇合了飞瀑都流入路边清澈的山溪,向山下深碧的潭水涌去。从狼道进入了一片毛竹林,这时已经是上午,外面的雾快要散尽了,可竹林里却仍旧飘着一片柔绿色的薄雾,不高不低就挂在那竹叶间,竹林的清香伴了酒香钻入鼻孔,我不禁会心一笑。果然,红狼,就在竹林里面,喝着我带来的酒。
到了红狼近前停下,我从狼背上跳下来,坐到红狼的对面,拿起一个瓶子,拧开盖,喝了一口。红狼还是昨天的样子,盘腿坐在一个用手臂粗的青翠竹竿拼就的竹席上,一只白色的小女狼趴在他怀中,见我坐过来,他拎起女狼的脖子把它甩到一边,站起身过来坐到我旁边,拿酒瓶的胳膊绕过我肩膀自己喝了一口酒,转过脸来,撅着嘴要喂给我。那女狼刚才在他怀里,竟然是在舔他腰下的物件,现在那东西剑拔弩张地在他盘着的腿中间挺立着,紫红色,半尺长,直径大约寸半,顶端有小孩拳头大小,扁圆球状,非常光滑,中间嵌着一个小口,我于是伸手去摸,发现那青筋累累的颈部也是扁圆的,很烫,感觉得到脉搏的跳动。他的脸靠得很近,我就着他的嘴喝他喂给我的酒,他便顺势把一条长而柔韧的舌头滑进了我的口中,舌头沾着酒气,带着辣味,滚烫滚烫,寻找什么似地在我口中舔来舔去,然后缠住我的舌头,用力吮吸。这么近的距离看他的脸很不自在,于是眯起眼睛任他有力的嘴在我唇上碾来碾去。接着,他的嘴唇开始向下滑去,吻我的脸、脖子,嘴唇很有弹性,舌头很软很滑,弄得我很痒,并且,他手里的酒瓶也早已经放到一边,开始脱我的衣服,然后一颗脑袋就埋在我怀中,开始吮吻我的乳房。这很舒服,我半闭着眼睛,享受着他灵活湿热的舌尖在乳头上舔来舔去带来的痒簌簌的快感,他和小猴不一样,小猴的舌头很尖,带着柔软的肉刺,舔在乳头上带给我的是那种皮肤的麻痒,而红狼用它长而软的舌尖拨动着乳头,却有一种愉悦随着脉搏一波一波地震动着从乳头中心向四周散开,那感觉很奇特。本来我就只穿着恤衫和短裤,很快就脱掉了,他开始低头亲吻我的身体,舌头在我浑身游走,舔我的肚皮、腰间、腿,只觉浑身酸软,几乎全靠他的手臂扶着才能坐起,而他腰下的那根物件,也随着他身体的摆动一下一下地轻轻打在我腰间的皮肤上。然后他停止了亲吻,抬起头来,坐到我对面,把我的身体放平到竹席上,抬起我的双腿,一边舔吻着我的腿,一边,就把那东西对准了我的下身,摩挲良久,一顶腰,缓缓刺了进去。痛。
痛,我一下子挣脱他跳了起来,他惊愕地望着我,扯住我胳膊,说:“你怎么这样?”我说:“这样,痛。要不,我们,这样吧?”说完,我弯下身,背对着他,把尾巴弯到背上,他说:“你要这样我没办法,我喜欢现在的样子,不要变。”说完,单腿跪到我身后,把那个东西又顶了进去。变了身再做,果然不那么痛了,只是没有感觉到传说中的快感,我趴在那里,盯着竹席上的血迹,随着身后他的动作前后晃动,抬头,那被他甩开的白色女狼站在我前面地上,正用一对黄绿色的三角眼睛盯着我,眼里燃烧着嫉妒的光。这时已近中午,竹林里绿色的雾也渐渐散去,阳光穿过竹叶撒了些细碎的光斑在竹席上,女狼身上,草地上,跳跃着闪耀着。一只肥硕的竹鼠从竹席边爬出来,可能被压坏了腿,动作缓慢地朝最近的一株毛竹挪去,我瞄了一眼女狼的眼睛,又朝竹鼠使了个眼色,它一回神,也看见了竹鼠,跳过去,一下子扑住,几口吃掉,看我的眼神也稍微柔和了些。我已经对身后红狼的动作感到不耐烦,便回头说:“这样没意思,不要了。”他停了下来,把那东西拔出来,看着我,有点烦躁但还是温柔地说:“你用这个样子,是根本体会不到妙处的,还是开始那样,我保证你会喜欢。”想到刚才的疼痛,我摇摇头,他很恼火,伸手扯过站在旁边的女狼,掀起它的尾巴,趴到它背上,干脆改成狼的样子,快速剧烈地发泄着余下的欲望。我盘腿坐下,胯下一阵疼痛,只好把腿合起来,跪坐到席子上,喝一口酒,眯眼看竹叶间透下来的阳光。旁边女狼发出呜呜的叫声,竹林外远远地传来阵阵蝉鸣,身下的竹席咯吱作响。我仰身躺到席上,他们的动作让竹席摇动,那混合的声音在阳光里近在耳边却又似乎非常遥远,这一切如此舒适,就像多年前故乡的春日,我不禁闭上眼睛,在煦暖的阳光中迷迷糊糊地睡去。
睡了没多久,就又被红狼喊醒,他坐在我身边,低头看着我,阳光给他的长发镶了一圈金边,五官标致俊美,透着英武,我不禁伸手去摸他的脸,沿着他的眉弓,鼻梁,嘴唇,轻轻抚摸。他捉住我的手,在脸上磨蹭着,自嘲地笑笑,说:“下次,我保证,会很好。”我轻轻点点头,想起丛阳带给小猴的变化,突然感到对此深信不疑,于是又郑重地点了点头,认真地说:“我相信。”他看我一本正经的表情,被逗笑了,问我:“要不要喝酒?”我才想起来,看看太阳,还好正午刚过,酒却是不能喝了的,我坐起来,摇摇头,说:“我得回去了。”他也没有留我,只是自己弯下身,让我坐到他背上,沿着来时的狼道,缓缓地走回去,一路上,他的尾巴弯翘起来,笨拙地微微摇动,扫在我腰际。
作者:
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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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4:02
十四 下山
回到牌楼底下,车门口放了一对何首乌,用一根红线缠了几圈绑在一起,我没有问来历,拿起来扔进后座,开了车门坐进去,小猴趴在座位上,就着窗户里射进来的阳光睡得正甜。我上车门发动了车子,小猴醒了过来,坐起身,把尾巴盘到身前,看着窗外。调头,下山,红狼蹲在路边的身影逐渐远去,拐了一个弯,就看不见了。
开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又到了那个卖门票的收费口,这一次人多一些,六个山民站在那里,远远看见我们车下了山,就横好了木杆,要我停下来。这几个人,不怀好意。果然,我摇下车窗,把上山时买得票给走到我车边的秃顶男人看,他没接,对我说:“下来,登记。”我于是下了车,跟他进到木亭子里面,那里有个又脏又旧的折叠圆桌,几把折叠椅,圆桌上放着一个用铅笔拉好了格子的演算本,边上放着一支圆珠笔。我一坐下,立刻注意到,五个男人,看似不经意,却都站到了亭子底下,各占一角,封住了出路。那个秃顶男人,站到我旁边,指点着我填写登记表。姓名:胡丽;年龄:26;工作单位:J市武术队;职务:教练。我信笔写着,想吓住他们就走人,可是,他们没有退后,还是围了上来,什么也不说,就动手了。
独力移开挡路的木杆开车下山,小猴一脸的问号,苦于说不出来,我看她着急的样子,终于还是开口说:“你变身吧”她变了身,急急地问我:“大天白日的,你就打死他们了?”我笑,说没有;她又问:“你怎么那么会打架?他们是男人啊!”这次我没有笑,停下车,转过身面对着她,正色说:“从小打架打到现在,不会打架,我活不下来。如果你是速度最快的,就算力气不大,也一定会赢。”说完,不再理她,转过身继续开车。
一路无话,当我们终于回到楼下,西方天空已燃起了绚丽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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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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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4:31
十五 还车(上)
到了楼下,我把那对何首乌塞进怀里,抱起小猴挡在身前,锁车上楼。开门进屋,迅速关上门从里面锁死,又把各个房间的窗户关紧锁死,阳台门也锁了起来,然后直奔厨房。把小猴放下,拿出何首乌,这对何首乌,一个拳头大小滚圆如朝日,一个巴掌长短弯弯如新月,我迅速在水管下洗净,找出煲汤的瓦罐放到里面,加水炖煮起来。点上火,就先用卫生纸塞紧了的厨房的窗缝,拉下很久没有用过的塑料窗帘,又把油烟机的烟道用保鲜膜封住,用毛巾包住瓦罐盖子的边缘,这样水开了也不会有蒸汽冒出来,然后把小猴放出去,让她门外守着,自己把厨房门缝用卫生纸塞好,坐在窗台上,看着锅。
半个钟头之后,关了火,把瓦罐连盖子端下来,打了盆冷水,把瓦罐放进去,一边用一条毛巾沾湿了,敷在盖子上,换了两盆冷水后,摸摸瓦罐,已经凉了下来,这才把封在罐口的毛巾取下来,揭开盖子,已经没有热气冒出来。把脸埋到锅里迅速吃掉每一块何首乌,取个小碗盛出一碗汤,再把剩下的汤喝尽,瓦罐里面也舔干净了,开了门,放小猴进来,等她把碟子里的汤喝干净就让她变了身去把房间里各个部位恢复原样,我自己钻进洗手间去洗澡。哗啦啦一阵冲洗后,出来换了衣服,拿上手包和车钥匙就去还丛阳的车。
一出门,纹姑正立在门口,几乎撞个满怀,把我吓了一跳。她见我空手出来,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轻轻摇着头转过身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下面,楼道里,楼梯上,挤挤挨挨站满了猫狗老鼠还有不知哪里钻来的鸡鸭鹅还有几只野兔子,楼梯扶手上,挤了整排的鸽子,楼梯间窗台上,四只老鹰脚下是一堆麻雀,都用贪婪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我,随时准备一拥而上的样子。先下手为强,我纵身一跃,已经捉住一只鹰在手里,脚一踩窗台又跳回到门口,火药味变得更浓了,而刚才的一跃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更加轻盈迅速,它们也一定发现了,这才仍旧保持着对峙的局面而没有一拥而上的原因吧,刚才那一跃,震慑住了它们。我在它们的注视下,一手拉下一根长发,掀起一圈羽毛缠到鹰脖子上,打了个死结,再把羽毛放松,盖住发结,然后扬手放飞了它。它从窗口直飞出去,没有回头,另外的三只鹰也跟着飞了出去,然后是麻雀,鸽子,飞鸟们一哄而散,楼梯里的鸡鸭们也转动了它们笨重的身子,犹豫着但还是向后退去。小猴在屋里听到动静,开门来看,她头一伸出来,老鼠们立即齐刷刷地转身,从楼梯上簌簌地如一床抖动的灰褐色的绒毯一样涌下去,只剩下几十只附近人家养的猫狗,见大势已去,一步三回头地慢慢向楼下移去。小猴问我:“它们怎么了?”我告诉她:“它们想喝你刚才喝的汤呢。回去好好收拾东西,洗衣服,谁来也别开门。”说完,就下楼去了,从几只落后的猫狗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感觉得到它们混合着恐惧的贪婪目光。
开车先去加油,给丛阳打了个电话问好他家的准确位置,沿着湖滨路开上后湖岸边青绿的山坡,找到湖岸居E座,找了个车位把车停好,有电话丛阳让他下来取钥匙,他说要我上楼去坐坐,又说他父母都不在家,不必拘谨之类话,我就答应了。他家在18楼,他告诉我,门很干净的就是他家,因为是一梯两户,所以门牌丢了他也没有重新安上,反正邻居好像总是没有人在的。我就上楼去,到了18层,两扇门居然都很干净,那就试试看。我按了紧挨电梯口那家的门铃,门里有拖鞋的声音走过来,门开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个子不高,面色苍白,眉清目秀,神色懒散的少年,穿着件黑色的T恤,灰蓝色短裤,棕色塑料拖鞋。见了我,也没有通常见到陌生人的神色,懒懒地说:“进来吧。”我一迟疑,“丛阳呢?”“在厕所。”我走进来,他在我背后观上了门,咔哒一声上了锁,我脊背一凉,从里面客厅里的高处,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就知道你会来。”我知道退不出去了,猛喊道:“丛阳……”嘴就被少年从后面捂住了,那少年看上去那么瘦弱,力气却大得出奇。我抬起双手用力掰开他的手,他松开我的嘴,几下就把我两手拉到背后抓到一起,就这几秒钟,我已经扯着嗓子喊出了“丛阳,我在18层……”两手在背后被少年一手抓住,另一手就又捂到了我嘴上,跌跌撞撞,我被扭到了客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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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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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5:12
十六 还车(中)
房子是跃层的复式,刚才说话的老人站在楼梯上。他看上去七十多岁的样子,光头,雪白的寿眉,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长须及胸,也是雪白,穿一身白绸对襟褂子,白色船口布鞋,看上去仙风道骨,正一手捻须,一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从走道的方向看过来,迎面是一面两层高的大镜子,除了镜子,厅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座楼梯通向楼上,另外就是四扇门,分别通向厨房、洗手间和两个房间,两个房间的门关着,厨房和洗手间的门开着,显然,丛阳不在洗手间里面,当然,我也对这个不抱幻想。丛阳想必是听到了我的喊声,我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接着,丛阳的声音开始喊我的名字,少年迅速把我扭到镜子对面的墙壁处,那里,竟然立着个同镜子一样高的钢管焊成的格子架,各个交点都挂着铐子链子。一眨眼,老人如一道白影飘到眼前,背在身后的手移到我眼前,那是一条款胶带,少年一抬手,我还没来得及出生,嘴就被胶带封了起来,紧接着,两手两脚被分开铐在架子上,脖子也被一个钢环铐住动弹不得,冰凉的钢管贴在背上,恐惧,十五年前那一场失败开始在眼前不断地播放,当年那个神婆那阴险得意的笑脸一圈圈放大,我一阵头晕。在面前慈祥地微笑着的老人和神情萎顿的清秀少年脸上,我找不到一丝那样的表情,他们那么平静地处理我,而我,除了发出一点“唔唔”声,什么也做不了,而这点声音,也立即就被少年播放的摇滚乐声掩盖。这时候,我又听到了门铃声,是丛阳,一定是丛阳,还是那少年去开门,他转身过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他那黑色T恤的背后,是一只一尺长的红色的手印,那不是胶印的手印,那手印甚至,还没有干透!他们在门口简单交谈了几句,门就关上了,我从镜子里看到了他,他却傻乎乎地没有抬头去看那面镜子!看着们重又关上,我的心,刷地一下,凉了。任人宰割吧!
老人站到我对面,还是那样微笑着,问我:“你吃了好东西?怎么不给爷爷留一点?,来,让爷爷看看还剩下多少……”说完,影子一般飘上楼,一转眼又闪回来,提着一个不大的医药箱子。那少年关了音乐,趿拉着拖鞋走到我面前,慢吞吞地打开箱子,取出一把医用剪刀,细心地从中间剪开我的小背心,又把吊带剪断,从身后把背心拉出来;又绕到钢架后面,解开胸罩扣子,把肩带剪断,胸罩就掉了下来,接着,一样的手法剪开裙子和内裤,扯下去,冰凉的钢管贴着皮肤,一阵发抖之后,针毫开始试着从毛孔钻出来,可是被铐成这个姿势,连变身都没有可能,我放弃了,就当是学习做妖怪的功课吧!
老人挽了挽衣袖,戴上一双医生常用的白色塑胶手套,先是把耳朵伏到我胸前,听了我的心跳声,他似乎对我平静的心跳很满意,点头微笑着用右手的三个手指,按了按我的胃,又沿着胸口向下按揉着我的肚子,想察看那些吃掉的好东西的走向,一直按到小腹,似乎对这个检查的结果也很满意,他朝少年笑了笑,少年搬了把椅子坐在老人的斜身后,看着他的动作。他的手,又伸到了我的下体,见手套上沾了一点血迹,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他打开药箱,从一个纸包里拿出一把新的手术刀片,熟练地安装在刀架上,用酒精棉球擦了擦刀刃,又用酒精棉在我的胸口和腹部中央慢慢的擦了两遍,棉球柔软冰冷,擦过后的皮肤丝丝地冒着凉气,无法变身的我感到浑身剧烈的发痒,寒意如一条悄然上行的蛇,在背后丝丝潜上来。
突然,刚才在扭打中掉到门后的手包中的手机哇啦啦地响了起来,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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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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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6:27
十七 还车(下)
老人和少年都没有动,谁也没有去开门,敲门声更响了,接着是很多人的声音,他们对视了一眼,老人的手如同影子一般迅速地从药箱里翻出针线,此时少年已经将仔细剪开的衣服重新挂到我身上,飞针走线,一转眼,我已经被少年从钢架上放下来,衣着完好,老人反扣住我双手,拎起我飞身上楼,楼上,居然是四层,从20层的门口,他把我放开,揭下封在我口上的胶纸,把手包塞进我手里,吹气似的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话:“你知道怎么说的……”
我脚下如同踩着棉花,按下电梯,到了18层,电梯门开了,老人的房门口,丛阳和几个人正在和少年说话,少年看也没看我这边,丛阳正准备带人冲进去,我喊了声:“丛阳!”他回头,看到我,对少年说了声对不起,飞跑过来抱住我,颤声说:“你到哪里去了?……”良久,才转头对跟他一起的几个人说:“我们先进屋吧。”说完,揽着我,进了隔壁他的家。他把我放到沙发里,我就立刻软在了沙发里,然后他们开始说些客气话,他表示了对大家的感谢,又很抱歉地说他女朋友第一次来,竟然没找到,害大家跟着着急之类,同时给大家端茶倒水拿水果,也在我面前放了一杯温水——他知道我在公司只喝酒和温水。然后,帮忙的楼下的邻人们就回去了,他送到门口,关上门,这才一下子扑到沙发边,跪在地上,把头埋到我腿上,憋出一句话:“你可急死我了!”温暖湿热的气息透过裙子吹在我刚刚冰凉的腿上,暖意潮水般迅速涌上全身,我打了个冷战,长长长长地呼了口气,把手放到他的头上,他额际的动脉一鼓一鼓地跳动着,温暖,也随着脉搏一波一波地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这样过了不知有多久,我感觉双腿都被他的头压得有些发麻,我摸着他的头发,轻轻把他的头抬起来,腿间突然没有了他湿热的呼吸,感觉凉凉的。看着他热切的眼睛,滚到嘴边的话,我还是咽了下去,松开手,我移开目光,把挤在身后的手包拉出来,打开,先就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又翻出他的车钥匙,递给他,尴尬地微笑着,说:“我是来还车的,油都加好了,谢谢……”他面色极不自然地伸手接过钥匙,我摇晃着站起身,居然还有点晕,他扶住我,轻声说:“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十分钟后,就到了我家。我没有请他上去坐,只说明天公司见,就转身上楼,楼梯里,感应灯如平时一样明明暗暗,几只老鼠在黑暗的空当躲瘟神似地迅速逃窜,我一步步捱上楼,用钥匙拧开门,刚要进去,603的门开了,纹姑伸出头来,看看我,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我回头虚弱地一笑,说:“没事,谢谢您。”那张老脸缩了回去,门轻轻关上了。小猴已经站到门里,见我这个样子,忙把我扶进去,我进了屋,先是晃到窗边往下看,丛阳还等在那里,我挥了挥手,他也挥了挥手,才钻进车里,开走了,看着他的车在院里消失,我回到房间,鞋子一踢,砸到床上,虚弱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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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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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6:51
十八 印记
清晨,阳光穿过百叶窗照到身上,暖融融的醒来,觉得身上又恢复了气力,不仅仅是恢复,简直是精神百倍,闹钟还没有响,闭着眼,眼皮上一片暖暖的桔红。我没有立即起床,而是继续躺在床上遐思,昨晚的一幕幕在脑海里电影一般回放,一向自负行动迅捷的我,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老人电光般迅速影子样飘忽的身影,飞针走线的动作,细想起来,是那么优雅迅速让人心向往之,可是酒精在胸口挥发的寒意,手术刀片拧到刀架上的轻微的声音,也一并涌入脑海,不由得在清晨桔红色煦暖的阳光里,浑身汗毛暑期。睁开眼睛,小猴正坐在我床边,看着我,满怀心事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我昨晚,洗你上山穿的衣服,裤子上,有血……你,受委屈了?”我听她问这个,不禁微笑了,摇了摇头,在山上,我没有受委屈,可真受了委屈,又怎么能跟你说?
坐起身,脱下昨晚被少年剪开又让老人缝成原样的衣服,小猴要拿去洗,被我阻止了。我把它们放到床上,仔细研究了一番,这时候,闹钟响了。跳起来拿了冲进洗手间,洗澡换衣化妆收拾停当,临出门,想一想,干脆把那套衣服锁进抽屉,让小猴变成猫在家里等我,才起身去上班。到了公司楼下,看到丛阳的车就停在大厦前的停车场靠边的一个车位,路过的时候,我稍微放慢了脚步,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在阳光下,感觉有点头晕,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孔,我警觉地四处看看,没人,于是绕着丛阳的车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异常,可是腥味分明就来自车上,我循着气味,蹲下身,果然,在黑色的后保险杠底下,印着一个两寸多长的血手印,和昨晚少年T恤上的手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前者有一尺长,后者,却只有两寸,一样没有干透,散发着血的气息。我站起身,向大厦走去,阳光从背后晒过来,针一样穿透我的身体,感觉浑身酸麻,脚步虚浮,一进了办公室,把考勤卡塞进打卡钟的时候还一下子塞反了,重新打了卡,坐到座位上,时间还早,丛阳正坐在他的位置发呆,我伸手越过座位间的隔断从他桌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踩棉花一般晃到楼梯间去抽烟。我坐在楼梯上,打火机“啪”地一声点燃,窜出透明的蓝色光束,把烟凑过去,一点红色火花之后,青色的烟飘出来,我凝视着烟雾环绕上升,深吸一口,缓缓吐出,定下神来,试着把这一两天里发生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从纹姑站在我门口,我那样严密防护可还是有大群鸟兽想围攻我,直到那手段高超的神秘老人拿着手术刀要切开我的身体,那对阴阳何首乌虽然少见,对普通的飞禽走兽甚至如小猴一般的灵兽来说也许算件好东西,见多识广如纹姑,手段诡异如那神秘老人,应该见怪不怪才是。一个念头冲上脑海,而我,自己都不能相信这唯一合理的解释,红狼和我,只是投契,如果真是那样的宝物他一定会自用而不是送给我——他萍水相逢的女狐,可是,如果我吃掉的,不是传说中的千年何首乌,怎么会突然城中大小精物都对我虎视眈眈?而且,如果我真的吃了一对千年阴阳何首乌,那么根据这宝物传说的效用,我应该已经可以高速飞行,可以有巨大的力量,我怎么还会被少年大力的臂膀扭住,看老人迅捷的身影如同鬼魅?
背后,丛阳走过来,下了两级台阶,在我身边坐下,从我手里的烟盒里抽出一支,拿过我放在身边台阶上的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串四个烟圈。我停止了思考,坐在那里,望着前面几米外楼梯拐弯处的墙壁,什么也没再想下去。
抽完烟,把烟头捻灭,投进几级台阶下面楼梯拐角处的垃圾桶,继续坐着。丛阳的烟还燃着,袅袅上升的烟雾在头顶散开,他缓缓开口:“我这一夜,几乎没睡。”他停下来,转过脸看我,我不语,他沉吟良久,把烟在楼梯上捻灭,终于换了个话题。“昨晚,你从电梯里出来前,我似乎听见你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那时候我突然感觉你似乎处在危险中,这感觉很奇怪,我从未有过那种慌乱的感觉,就拨了你的手机。我先前等你你不到,已经敲开隔壁邻居的门向他们问过你了,可是我一拨,居然隔壁就有电话的声音,弄得我以为你被他们怎么了,把楼下几户邻居家的人找来,又去敲隔壁的门……”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那邻居家的少年,真是个有耐心的人,跟我理论那么久……幸好你从电梯里出来了,要不,我可真的要冤枉人家跟他拼命了。”同样的笑容又闪了一下,“也怪,怎么我一拨,他的手机也正好那时候响起来?巧合的事情也真多。今早我刚出家门,正好他也出来,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了,也没见过有邻居,现在知道邻居家里有人了,居然立刻就又碰面。电梯里才知道,他居然就在对面商场后面开店,就让他搭我的车过来了。中午我们去他的店看看有没有好玩的东西,好不?”我淡淡说:“中午再说吧。”就站起身朝办公室走去,他没有跟着起来,自己又抽出一支烟,拈在手里,另一手攥着打火机,没有立刻去点烟。对那少年,对昨夜的事,他想得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轻松,可是,他,一个人,又能想出什么名堂?
回到办公室,马上恢复了周一惯常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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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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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7:15
十九 少年
十二点半,从会议室出来,把笔记放回到桌子上就匆匆出来吃饭,下了楼,想起丛阳说要去那少年的店去看的事,看看时间,一点半还要继续开会,就决定不去了,上午的回超时了半个小时,这时候估计大厦的餐厅也没饭了,就一路小跑出了大厦,过了天桥,到对面商场楼下的肯德基去对付一顿。虽然不是周末,肯德基里还是挤满了人,一边琢磨着下午要开的会,一边随着买食物的队伍向前缓缓移动着脚步,突然一种烦躁不安的感觉开始冷冷的罩住我,四周的吵闹声突然显得很遥远,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我不敢环顾四周,直到那少年的手拉了下我的胳膊,他还是那样懒懒地微笑着,另一手捧塑料餐盘,里面是两份香辣鸡腿堡套餐。
我认命地任他七拐八拐避开人群把我拉到电梯下面一个角落的位置,那是个两人桌,他坐下,我也就在他对面坐下,拿纸巾擦了擦手,拿起一个汉堡,吃起来。他也没说话,自己也开始吃汉堡,慢吞吞懒洋洋地吃,我不抬头,低头专心吃汉堡,喝可乐,把番茄酱一点点挤出来均匀地涂在薯条上……直到没什么可吃了,抓过张纸巾擦了擦手,才抬起眼皮。离得这么近,我不得不承认少年是真的十分英俊,干净清爽的短发,完美的脸型,皮肤细腻得让女孩子嫉妒,两道剑眉不浓不淡,一双凤眼,双眼皮,深褐色的眸子藏在密长的睫毛阴影下但仍看得出眼神的清亮,瘦挺的玉雕般的鼻子,轮廓清晰的一张嘴,嘴唇呈现健康的粉红,这张脸,居然美得那么清俊,不带一点脂粉气。拿着汉堡的手,手型完美,手指细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就是这双手,昨晚,还用惊人的力气制住我,现在,却完全看不到一点点蛮力的痕迹。他穿着件白色带浅灰色细线格子的丝光棉恤衫,配上他清秀的相貌,更为他添了一丝书卷气,我低下头,下意识地摆弄着手机,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开口:“你运气好,”我没接茬,等他把话引到正题,他却又不说话了,从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摆弄起来,我瞄一眼,果然和我的同一款式。我等一会他不开口,手机显示已经是一点十分,我站起来,说:“我有会,先走了。”转身就走。他的动作十分敏捷,抓我的手,这一次和昨晚不同,我不露声色地躲开了,他愣在那里,我也停下来,他站着,叹了口气,轻声说:“你真的不想知道,车底下的手印是怎么回事么?”
终于说到正题,可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时间和他斗智斗勇,于是,和少年约定下班后一起晚餐,把事情说清楚,或者说,把他想说的事情,按照他想好的样子,说清楚。
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公司,在走廊里还差点撞上打扫卫生的阿姨,进到办公室,已经一点二十分,到座位上,甚至没有坐下,就站在桌边匆匆整理开会用的笔记本和复印的材料,都找出来抱在怀里,一抬头,瞥见办公区另一端一直锁着的刘晓飞自杀后就辞职了的丛阳前任的办公室门开了,百叶窗拉了起来,透过大玻璃窗看到丛阳正站在里面检查文件柜里的文件,办公室的布局有了点变化,门边添了盆发财树,那个桌上,丛阳的电脑还没有拿过去,只摆了一盆富贵竹,显得秃秃的。没时间细看,赶紧朝小会议室跑去。
开了一个下午的会,我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地记笔记,大家都那么认真,谁也没注意到,我只是在笔记本上,画满了一片片形状各异的叶子、单瓣重瓣的各样花朵、肚子上竖着长长蜇针的蜜蜂、翅膀上长着各样虫洞的蝴蝶。
四点多才开完会,从会议室出来,回到座位上,把笔记材料往桌面一堆,习惯性地先伸手过隔板向丛阳要烟,手刚要伸过去又缩回来,远远的办公区那端的办公室门关着,透过玻璃窗,里面那人不是丛阳是谁?我的桌面上,电脑旁边,静静立着一个一尺高,四寸见方的深藏蓝色纸盒,我拿到手里,很重,打开上面的盒盖看一眼,又连忙盖好,转身打开身后的小柜锁进去,里面,是一瓶芝华士威士忌。远远地朝丛阳的新办公室望过去,他正好也看过来,就朝我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下他身后的柜子,又低下头去继续忙,低下头的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个很温情的笑容,在玻璃柜门后面,一模一样的一个蓝色盒子,立在那里。我回应他,也点了下头,然后低头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客户数据。
一边手指敲击着键盘,一边脑子里就开始设想晚上的鸿门宴。我一遍一遍地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每个细节,再联系起今天中午与少年的接触过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中午对少年抓过来的手的反应比昨晚快了很多,望向远处丛阳办公室的时,视力的增长也很明显,我还不知道那吃下去的宝物是否还给我的身体带来了其他我还没有察觉到的变化,至少现在,这变化令人欣喜,可是,这样的变化还不够迅疾,老人鬼魅般的身影在眼前一遍遍的重复着他迅捷准确的动作,即便是有了这一点变化,我依旧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动作一一定格,我还是找不到自保的办法。酒精在胸口腹部皮肤上迅速蒸发带来的凉气重又在身上蔓延开来,手术刀贴近皮肤将刺未刺将割未割锋利冰冷的金属腥气窜入鼻孔,待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敲击键盘的手竟然在颤抖的时候,眼前屏幕上,已经无意中敲了几百个“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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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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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7:47
二十 百合
很多事情,都和想的不一样,准确地说,是和事先预想的不一样。当我硬着头皮破天荒一下班就敲卡离开公司到楼下和等在下面的少年会面的时候,真是觉得万念俱灰,只想问清楚他为什么还要在丛阳的车上留血印,然后就束手就擒或者挣扎打斗一番后失败被擒,反正不会使他们的对手——这正是我想不通的:他们根本不必恐吓我,丛阳是个同事而已,而且,他们完全可以直接打败我,不需要借助伤害别人的手段。我在脑子里翻检着自己过去的经历,寻找可能算是秘密的东西,可实在没有什么稀奇的:传统而辛苦的生长过程,没见识过什么宝藏,没有什么财富,没有神通广大的亲戚朋友,没有父母,一个我这样的孤儿,能有什么是他们想要通过这样费神费力的方式得到的呢?
很多事情,和预想的不同,比如等待我的这顿晚餐。当我到了楼下,出了门,少年正立在匆匆下班的人流中,背对着大门,背影安静从容,我向前几步,距离他还有四五尺的时候,他转过身来,还是中午那身打扮,显得玉树临风——开着百合花的玉树。他伸手把那一大捧百合递给我,白色的香水百合,已经除掉了会弄脏衣服的花粉,原本浓艳的香气也随之变得淡雅少了腥气,我诧异地接过来,拿在手里,想不通他唱的是哪出戏,只好走到他旁边,说声谢谢,跟他走。
他选的地方,就在大厦附近的粤港餐厅,一间装饰很雅致也很安静的小包间,我们进去,坐下,他已经订好了菜单,也是干净雅致的小菜,服务小姐面目姣好身材窈窕,除了简单的问候语并不多话,迅速地把几道菜上齐就退出去了,这房间,隔音也很好。我一边发动神经仔细观察着,一边留意着他以及小姐的动作,当小姐退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到“咔嗒”一声锁响,心里紧了一下,一种绝望的情绪升上来,我端过小姐倒好的茶,喝了一口,说:“你可以开始了。”
他拿过我放在旁边椅子上的手包,缓缓地把右手盖在上面,再慢慢放开,抬起手的动作,如同卷起一张纸,银灰色的皮包上,印上了一个两寸长的血手印,他抬眼看着我,脸上全无少年的稚气,缓缓开口:“你是说这个?”我避开他的眼睛,望着他俊挺的双眉,颤声说:“是的。”我停下,低头,喘一口气,喝一口水,又抬起头,这一次,我望向他的眼睛:“他,是无关的人,你何必……”他没说话,把右手缓缓翻过来,掌心朝上,如捧着一颗随时会滚落的珠子,给我看他的手,那是一只修长健康的手,皮肤细腻,纹理清晰,没有血迹。他又把右手盖到包上刚才的位置,再次一点点地缓缓把手拿开,包上的血印消失了,他的脸上显出疲惫来:“你要我,这样?”我张惶地,点了点头。他说:“可以。”
然后他开始吃东西,很累很饿似地一声不吭地吃,我低下头,两手捧着茶杯喝茶,等着他提条件,他一直吃到桌上的盘子都见了底,才抬起头,问我:“你不吃?不饿?不喜欢吃?我吃饱了,你不吃,那我们走吧。”说完,按了桌上的呼叫铃,服务小姐开门进来,结账,我恍惚着起身,拿过他放回在椅子上的手包,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走到餐厅门口,小姐追了出来,喊我:“小姐,您的花!”我从小接手里接过那一大捧百合,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台阶,他回身问我:“要不要我送你?”我连忙说“不用,我公司里还有事情没做完。”他就陪我走到公司楼下,看着我进了大堂,就转身走了,我回身看他走了,翻出手机看下时间,才七点半。长出一口气,进了电梯,到了十二楼,公司前台的灯已经关了,里面还有亮光,划卡开门,朝亮光处望去,是丛阳的办公室。走到门前推门进去,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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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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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8:09
二十一 夜会
他说:“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我没说什么,把手包放到他桌子上就转身出去开了外面的灯,到自己座位上找了一个原来装咖啡的大玻璃瓶子,从饮水机里接水涮了涮,接了大半瓶水,把花插进去放在桌子上,才又进到丛阳的办公室。他还坐在那里等我,等我进来,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对玻璃杯,回身从柜子里取出那个蓝色的盒子,打开,里面一样是一瓶芝华士,开了,倒出两个半杯,粘稠的琥珀色的液体顺着杯壁滑进杯中,他放下瓶子,自己拿起一杯,轻轻摇晃了两下,抿了一口,又靠回到椅背上去。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拿过另一只杯子,缓缓地朝着窗外举起来,然后慢慢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重重地放回到桌上,伸开四肢放松地瘫软在椅子里,迷迷糊糊地虚脱了一样,刚才的紧张恐惧如线虫一般密密麻麻地从毛孔随着汗水痒痒地钻出来,粘在身上,办公室里空调还开着,屁股下面、腿间、后背的衣服却迅速的湿粘起来,仰头枕着椅背,眯眼看着头顶的灯光,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朦胧中眼前似乎有东西在晃动,还有人远远地在叫我的名字,终于回过神来,眼前晃动的是丛阳的手,至于那声音,哪里是远处,就是他站在旁边轻声喊我,我清醒过来,抬手遮住灯光,坐直身体,不好意思地说:“我可能太累了。”他温柔地说:“我送你回去?”我摇摇头:“我还饿着呢,我们吃点东西去吧。”他看看表,说:“八点,还是随便叫点东西吃就是了。”“八点?”我很惊讶,他笑,说:“是啊,你居然就这么睡了二十分钟,什么事让你累成这样?我们买点东西带到家去吃就是了。”我咬了下嘴唇,手握紧又松开,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就笑了,说:“我现在已经重又精神百倍了,去酒吧?”他拿起车钥匙,说:“那还不如去我家,有的是好酒,而且不用冒酒后开车的危险。”想到他家那户宝贝邻居,我这个时候当然是不敢去的,刚刚把昨晚的何首乌吃进肚,要是没消化干净,我不是还要冒被开膛破肚的危险?当然,这个不能跟他说,我决定回家,就说:“去我家。我们去肯德基买些吃的,我家别的没有,啤酒管够。”说完,抢先站起身来,抓起手包就往外走,他跟在后面拿了车钥匙,关了灯出来,我已经等在电梯口,刚才随手抓起手包,现在猛然发现自己就抓在刚才少年做过血手印的地方,汗从手心渗出来,换了个手拎着手包的带子,丛阳已经跟过来,我把手在裙子上擦了一下,才去按键,现在我可怜的裙子,后背、屁股、还有刚才我蹭过手的地方,都是湿漉漉的汗水,不禁有点懊恼:今天可算形象全毁。
下了楼,他开了车门,要我坐在车里等他过街去买肯德基,说完就朝天桥走去了,我待他上了天桥,就自己下了车,绕道车后面,查看早晨发现手印的地方,果然,那血手印已经不见了,弯着身子仔细又检查了一遍,感觉背后那少年的声音幽幽传来:“我说了我会弄掉的。”浑身发冷,僵硬地站起身,回头,鬼影子也没一个,竟是幻觉。坐回到车里,靠在椅背上,想到自己竟然被吓成这样,疑神疑鬼,精神恍惚,不禁感到一阵悲哀。可能,我要留丛阳在身边一阵子了,有了他这样一个男人在身边,他们才不至于伤我,而自己竟然到了要借男人的阳气来自保的程度,多年的历练,最后仍然如此羸弱不堪,我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有点灰心了——究竟是我太过弱小,还是对手太强?——我不过机缘巧合,吃了那好东西,是福是祸,如今,连自己也想不清楚。
丛阳很快买了东西回来,我们发动了车子,油路正常,刹车正常,路上行人车辆不多,没有任何意外,安全到家。到了家,上了楼,进了屋,小猴趴在沙发上,尾巴绕到身前,竖起上身看到我,又看到我身后的丛阳,叫也没有叫一声,就轻轻跃下沙发,蔫蔫地到角落里给猫准备的垫子里去趴着。仿佛没看到我们一样。我打开电视,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和丛阳坐在沙发里喝酒聊天,直到都迷迷糊糊了,才去洗漱换衣,我要他睡沙发,他有点意外,但也没表示异议,就这样,借着酒意,听着男人均匀的呼吸,我终于沉沉地睡了下去,梦也没作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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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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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8:42
二十二 幼姗(上)
我有个客户,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女老总,叫白幼姗,大概二十八九岁,非常精明能干。听她说,她出来工作不过三年,给人打工一年多,自己做公司一年多,真正白手起家。她每次来我们公司,都会扯着我去对面的商场逛,买一大堆的东西,一个典型的事业狂兼享乐主义者,当然,看在我一半的commission都来自与她的合作的份上,我不论自己多忙,都没拒绝过她。和她谈业务从没有半句废话,通常总是一句话直奔主题,干脆利落,眼里不揉沙子;逛商场目光敏锐,不错过一件有型的新品;精力充沛,每次见面都衣着光鲜妆容精致找不到一丝瑕疵看不到一点疲态。如今像她这样美艳的尤物几乎都在钻研媚术,把猎捕男人当作唯一的生存方式,她不肯走前辈的老路做吃人的藤萝,就益发显得格外出众。
业务上她已经与我合作一年多,一道去逛商场也总有几十次。她是个衣架子,哪怕是很普通的衣服,套在她身上也会凭空多几分妖媚;而且眼光不俗,选的衣服都别有特色,风格绝不雷同,我有近一半的衣服都出自她的眼光,这样一个逛街伙伴实在难得。她每隔几天就会来找我,一起逛商场,吃饭,偶尔还会去泡吧看演出,可是,这么频繁的见面却仍旧很难让人产生那种熟悉的感觉,她的熟络甚至热情的讲话的后面,我总是感觉到那种骨子里的冷漠甚至是陌生。我们共享了很多快乐时光,可是,强烈的陌生感却总是让人无法对她亲密起来,比如现在。
现在,周二的上午,她说路过我这里,就上来看看我。我接到她在前台打过来的电话,接了她到会客室去坐。一进门,她就在我身后关上了门。我给她倒了杯水,自己也到了一杯,我们在小桌边对面坐下,她还瞄了一眼拉下百叶窗的窗户,气氛,和以前的见面,有一点不同——她正极力压抑着眼睛里的贪婪,这让那对妩媚的眸子炯炯的闪光。我有点明白了,不禁感叹这个城市讯息传递的迅速:我是个吃了千年何首乌的女狐,幼姗的讯息总不会比守在我门前的那群鸟兽更慢。
平衡,就像公园里系在墙壁上打之不尽射之不竭一元钱三抢的气球,旧的被打破,就有新的来填补。水还没有喝一口,桌面下,一条滑溜溜凉丝丝的蛇尾就迫不及待地轻轻绕上我的小腿,我没有动,那条蛇尾似乎得到了鼓励,试探着一点一点谨慎地盘上来,每上升一寸,似乎同时都做好了退回去一尺的准备,这样慢慢上升,终于还是缠上了我的一条腿,鳞片冰凉,一小格一小格悄无声息地滑上来。她仿佛不知道有这回事,微笑着和我聊着最近的见闻。随着蛇尾在我腿上一步步的上升,她的微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霸道但也似乎越来越妖媚,眸中双瞳闪烁不定。缠在腿上的蛇尾突然收紧回拉,与此同时我也刺出脚踝部的毛针,飞速插入鳞片间的缝隙,可以想象她的刺痛,唰拉一下蛇尾缩了回去。一丝沮丧瞬间在幼姗脸上一闪而过,终于,她叹了口气,柔声问我:“对面商场又有新货,一会去转转?”这一页已经翻过去,新的平衡已经形成。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号码是家里,接了,小猴说丛阳的钱包竟然忘在我家了,问我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要她打车到我公司来,到楼下躲到停车场找个没人的地方变身,在丛阳的车下面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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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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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9:07
二十三 幼姗(中)
和幼姗又聊了一会,估计小猴该到了,就让她在电梯口等我,我回去把座位弄成个“马上回来”的状态,才和她一起下楼。到了楼下,我刚一到丛阳的车边,小猴叼着丛阳的钱包就从车下面钻出来跳到我怀里。我从她口中接过钱包放进手袋,拍了拍她的脑袋,把幼姗介绍给她。幼姗知道她是我的私物,也不避讳,只是开玩笑似地问我:“我要是做你的宠物,是不是也可以分一盅汤喝?”我笑,捏着小猴的尾巴尖朝她一晃,说:“当然!”
许是为了对刚才在会客室里的挑衅表示歉意,幼姗今天没有和平常一样疯狂采购,而是非常专注地帮我选起了衣裳,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这分近乎谄媚的热情,我们选了条云彩一样层层叠叠有着复杂镶钻系带的浅灰蓝色薄纱长裙,然后我把小猴交给她抱着,自己进试衣间去试。那些复杂的带子系起来,带子上的仿钻配上浅灰蓝色飘飘的轻纱,就如同夜空里薄云中若隐若现的星光,我很满意地对这试衣间里的镜子照了又照,把裙子仔细整理好,才穿出来给她们看。门开了,她们却不见了踪影,我一拍脑袋,糟了!
强作镇定,一边开票付账,一边就向导购小姐打听她们的去向,小姐只说刚才和我一起的小姐抱着猫去洗手间的方向了,我套着新裙子,提着包就直奔洗手间,当然是迟了。问了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回答说是没见到抱猫的小姐出去——一个念头钻出来——难道?我逼着自己不去想下去,先去找!可是我和她相识这么久,都是在公司里或者商场饭店之类的地方见面,如今这么大的城市,大海捞针,我如何找得到她?如果,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就算我找到她了,又怎么办?何首乌已经吃下去两天,这期间,我的视力清晰到站在十二层的天井能看清大厅里前台小姐头上的发卡,可是,转了一圈,还是没能发现她们的踪影,我只好拐进了紧邻商场的一家工艺品店,丛阳的邻居——那古怪的大力少年正站在里面,也许他会有办法。见我跑过来,少年迎住我问:“出什么事了?”我老实交待:“我的猫被蛇偷走了。”
他问我:“你循着她们的气味找过么?”他一下子提醒了我,气味,多好的线索,我怎么忘了?于是他陪着我循原路进入商场,她们的气味开始显现出来,一路找去,从洗手间出来后,小猴的气味就消失了,只剩下幼姗的气味。我里里外外地察看了洗手间,轻声呼唤,都没有小猴的反应,刚才的猜测被证实了,我很沮丧地从洗手间出来,朝等在外面的少年说:“幼姗,就是那条蛇,可能已经把我的猫吃掉了。”他听了,先是一怔,问我:“你的何首乌,也喂给猫了?”“就一盅汤。”他摇了摇头,说:“那怎么办?”我蹲到地上,开始在脑子里重塑幼姗吃掉小猴的过程:趁我进去,她先迅速吐出毒液迷昏小猴,反正抱在怀里别人也看不见她的动作,然后抱着她到洗手间,再整个吞下去,之后离开。那么,蛇吞吃了大动物,身体会变得笨重,一定要就近找个地方去慢慢消化的,她绝对走不远的!
我冷静下来,专注地循着气味步出商场,过天桥,穿过大厦停车场,追到粤港餐厅,果然,相熟的领位小姐还以为我和以前一样要和幼姗共进午餐,我一进门就告诉了我她的包间号。到了门外,我没有立刻进去,先拨了她的手机,里面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我和少年互换了一个眼色,一齐推门进去,幼姗正缩在沙发里,一见我们,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她嘴唇发抖,朝我说:“对不起,猫,猫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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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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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8:59:39
二十四 幼姗(下)
我反手关上门,少年一步迈到窗口,幼姗盯着我,我则盯住了她微微鼓胀的心口,她更慌了,脸也更加苍白,自己招认道:“已经吃下去了,还能怎么办?”她知道逃不掉也打不过我们,干脆放弃了抵抗。我们一人抓住她一只胳膊,把她夹在中间,开了门出来,给门外的包房服务小姐说她突然生病,不吃饭了,塞给小姐一百块钱,就到门外拦了辆出租车,一上车,我就吩咐司机马上去湖岸居。少年问我:“你不怕爷爷了?真要找他?”我苦笑,“你,我不也是怕的?”他就不言语了,车刚一进小区我就付了钱,车到楼下停稳,我们架起幼姗,跑进门厅按了电梯迅速上楼,十八层。
我又一次站在了那夜进过的客厅,一切布置都没有改变,只是今天我扮演了少年扮过的角色,把幼姗扯到钢架前,手脚大张着铐起来。一进屋,少年就上楼去请爷爷,等他和爷爷拎着医药箱下了楼梯,我已经熟门熟路,拿放在架子前地上的胶纸封住了幼姗的嘴,剪开脱去了她的衣服,幼姗一直任我折腾,她当然知道小猴不是那么容易就吃了的,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折磨她而已。她带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认可了自己现在任人宰割的状态,甚至还用一种无赖的带点恶作剧的表情看着我,嘴虽然被封住了不能说话,那对眼睛分明在说:“猫,我已经吃了,你能怎么样?”
我的解决方式,显然,跟她预想得不一样,她看到了少年走下楼梯,还朝我挑衅似地挺了挺丰满肥美的胸脯。老人跟着走下楼,把医药箱放下,看了我一眼,戴上了塑胶手套,把手术刀片装到刀架上。
老人把手按到幼姗胸口,然后缓缓地向下腹部按去,缓缓地按揉着她的整个腹部,然后,又察看了她的阴部和肛门。少年从药箱里取出一瓶酒精棉,用镊子夹出棉球递给老人,于是老人开始从上往下擦拭她胸口到小腹之间的皮肤,在他擦过的地方,许是因为酒精蒸发降低了皮肤的温度,迅速地失去血色,等他用彻底清洁完她的腹部,在两个圆圆的乳房下面,心口到小腹,原本紧实细腻的皮肤已经变成覆盖着一片片指肚大小中间乳白边缘浅黄色鳞片的蛇腹。她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对深黑色的双瞳蛇眼死盯着我,面无表情。
老人凝神静气,微弯着身子,像小学生握铅笔一样用三个手指捏着手术刀刀架与到片相连的部位,沿着胸口的鳞片间的缝隙划了下去,他割的动作非常专注仔细,就像一位画家在为即将完工的作品做最后的修改。他小心翼翼一路向下划,一直割开九寸长一条开口,然后,在开口的两端,横着各划开一尺长的切口,与直刀连成一个“工”字。他放下手术刀,把划开的带鳞片的腹部的皮肤细心地翻开,用手指捏着拉到幼姗背后,把两端交给已经站到钢架背面的少年,少年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竹夹子把两片皮肤夹在一起。然后,老人又顺着肌肉的纹理竖着割开了幼姗腹部的肌肉间的粘膜,把肌肉左右翻开,少年拿了两个铁钩,各钩住一半肌肉,拉开挂到两边立柱上。现在幼姗的腹部已经完全打开,肠胃在蠕动,果然,她细长的蛇胃中明显地有一段凸起,老人小心地剖开蛇胃,把里面的东西被完整地取出来,轻轻地放到少年准备好的盆里,正是我的小猴。她身上糊满了灰绿色鼻涕一样的粘液和消化了一半的食物,散发着刺鼻的辛辣气味,如果不是脖子上挂着的挂着脏东西的铃儿,几乎就认不出来。我跪在地上,手撑着盆边,看着面目全非的小猴,满心后悔——要不是当初防备心太重,给小猴的铃铛用了红鱼而不是自己的血,她绝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伤害,如今,眼看着她成这个样子,却只能手足无措地等待丝毫不知底细的陌生人来救她,甚至现在还不知死活……不知死活?这几个字映入脑海,我伸手去摸她的心脏,“别!”,少年喊道:“蛇肚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你光着手就去摸?手不要了?” 老人也弯下身来查看小猴,他先是摸了摸她的心脏,感叹道:“千年何首乌,真是好东西啊!”朝我说:“你放心,还有救。”说完,把盆里的湿毛巾取出来搭在钢架上,端起盆,让少年提着药箱,上楼。
我站起身来,看了幼姗一眼,也跟着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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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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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0:26
二十五 处置
三层和楼下一样有一个大厅,上次我就是被老人从这一层带出去的,那时候我惊魂未定,也没有仔细看过厅里的布置,只隔了两天,我居然又站到这里,这次看得很清楚,这个厅的布置,就像一个化学实验室。老人把小猴连盆放到一个水龙头边的操作台上,又从操作台下面拿出一个纱网,绷在水龙头下的盥洗盆上,用戴着手套的手把小猴从盆里小心地拿出来,放到纱网上,开始用喷头冲洗她的身体。小猴侧着身子,僵硬地躺在纱网上,水流冲过的地方,被腐蚀的毛就被冲下去,露出下面泡成灰白色溃烂的皮肤,透着细细的血丝,耳朵尖、尾巴尖都露出发红肉,四个脚爪露了骨头,如果肚皮再鼓起来,就几乎和臭水沟里漂着的死猫没什么区别。老人仔细地冲洗了一遍,把她的身体放在纱网上,头垂下来,掰开她的嘴,把嘴里用水简单冲了冲,用一根双面棉签把嘴支开,又从一个广口瓶子里拿出一根一端长一端短的U形管,短端捅进她一个鼻孔,嘴就着长端往里面吹气。噗噗的几声后,从小猴的另一个鼻孔,嘴里,也滴出了很多灰绿色的粘液,吹过气,老人把水流调小,用漏斗接着顺着吹管从小猴两个鼻孔轮流的灌了些水冲洗了几遍,直到流出来的水变得干净。他把她翻过来,让她仰躺在纱网上,又把水从她嘴里灌进去,眼看着她小小的肚子一点点鼓起来,然后又反过来挤压,从她的嘴里,肛门里,蹿出一条条水流,混合着各种脏污和没有消化完的食物,甚至还有条没有消化干净的老鼠尾巴。这样灌洗了几次,腥臭混合着辛辣的气味慢慢减淡了,老人终于把小猴清洗好了,把她放到旁边一条干净毛巾上,裹干身体表面的水分。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针筒和一盒不知什么针剂,给小猴心脏的位置,注射了一支。然后把她用一个托盘连毛巾托着放到一个微波炉一样的暗箱里,关上门,调了几个按钮,只听见里面嗡嗡的有机器声,可就算我视力再好也不可能看清黑漆过的玻璃门里面发生的事情。做完了这些,老人洗了洗戴着手套的双手,从药箱里拿了穿好的针线,就下楼去处理幼姗,我和少年当然跟在后面。
幼姗独自铐在楼下的钢架上,等我们下楼的时候,她已经快坚持不住了。现在她头软软地耷拉下来,卷曲的长发汗湿成一绺绺垂下来遮住了脸,全身的重量都挂在高高铐在的钢架上的两个手腕上,手指痉挛地鸡爪一般蜷着,手腕勒出一道青紫;身上的皮肤青白刺眼,刚才还挺拔的乳房也不那么张扬地挺起,顺着乳头滴下的汗水在地板上汪了圆圆的两滩;乳房下面的皮肤翻在身后,肌肉被铁钩拉开,肌肉表面已经有一点发干,纹理显得特别清晰而且好像刷过清漆似地发亮,露出的胃表面开着一个向外翻的半尺长的开口,胃里的粘液混合着食物的残渣扯着长线滴下来在地上汇成一个小堆散发着刺鼻的辛辣气味,翻开的已经有点发干的胃壁遍布着吸盘样的褶皱,像一张张撅起索吻的嘴;腹部开口的下面,两条分开铐着的腿软软地弯着,脚下的地面上都是汗水。
老人从钢架上扯下湿毛巾擦了擦沾在她敞开的内脏和肌肉上的粘液和脏物,细针密线飞快地缝好胃上的创口;再把用来拉开肌肉的铁钩子松开,用毛巾沾湿了裸露的肌肉表面,轻轻拍打,等肌肉慢慢恢复了弹性,才动手缝合;最后少年把她背后的竹夹子打开,老人就把两片皮肤拉过来,在向内的一面用一把小喷壶喷了些水,再把皮肤贴在肌肉上,用手抹平,对好鳞片的缝隙,细心缝起来。她胸口到腹股沟间乳白的鳞片上,一个“工”字形的三条血红的缝线正随着她呼吸的节奏微微翕动。老人用的,是一根红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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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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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1:40
二十六 林思文
我先把她脚上的铐子打开,她的两条腿立刻直直地拖到地上,又打开手上的铐子,她立刻软软地滑坐到地上,又慢慢地直挺挺地躺下来,呼吸不像刚才那样剧烈,腹部鳞片的边缘开始慢慢模糊,快速颤动着恢复成皮肤的样子,她的恢复能力,真让人吃惊。我不再管她,径自上楼去看小猴。这时候,感到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拿出来看,是丛阳。他在电话里说老伴刚刚因为我中午没能陪我的客户吃饭发过脾气,又说他找了一个中午也没找到钱包,不知道是不是忘在我家,最后问我怎么打了我一个中午的电话都没接,叫我赶快回去,客户中午和老板一起吃的饭,还在公司,要我露个面,要不不好收拾。我挂了电话一看,果然已经一点半,手机上未接电话十几个,都是公司的号码和丛阳的号码,我急忙去洗手间把已经汗湿了的新裙子换下来,套上上午上班时穿的套裙,快速洗了个脸,补了补妆,准备离开,可是,小猴怎么办?
我硬着头皮跑上楼,小猴已经被老人从那个黑玻璃盖的箱子里端了出来,还是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使原本泡发了的皮肤已经有一点收缩,伤口都不再渗出新的血液,也不流黄水了,老人看了我一眼,又弯身在抽屉里翻东西,一边就问我:“你打算怎么办?这么把她带走,还是留在这里治疗?”我有点犹豫,毕竟,老人和少年,我都还不认识,以前唯一的交往又是那样的情形,把小猴留下,说放心是假的。可是,我若带走她,也没有治好她的能力,难道找纹姑?正犹豫着,老人说:“你让她变身,我看看她到底伤成什么样。”我就下令让小猴变身,也奇怪,就算昏迷着,小猴还是变身了。美丽的卷发已经全没有了,只看到一块一块溃烂的皮肤,脸上身上除了没有变黑,就像被火烧过一样,五官模糊,皮肤大半都融化了露出血丝和红肉,有些伤口一小粒一小粒的皮下脂肪向外翻卷着,手指脚趾都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我没再看她,朝老人说:“还是留在您这里治疗吧。您怎么称呼呢?”这时候老人已经从抽屉里翻出药水,一边往小猴身上用软毛刷子刷着药水,一边说:“我是林思文,我孙子,叫林非,我要忙了,你要是没有事,就可以回去了。”我没再多话,转身下楼,楼下大厅里,已经不见了幼姗,门开着,她想必已经离开了,我径自出了门,下楼,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公司。
在车上,我心里默念着老人的名字,林思文,觉得似乎哪里见过,猛然想到,就是上周的报纸,《J市日报》有一条消息,说美国著名整形外科专家林思文近日回J,并于每周三上午于J市中心医院应诊云云,原来就是他!整形外科,看来小猴留在他那里,还真的有可能恢复旧观。只是,他本来是要夺我腹中未消化的千年何首乌的敌人,如今虽然已经无宝可夺,他凭什么要帮我?思文,斯文,会不会和纹姑有什么联系?想到这,我不禁感到自己很好笑,好像成了好事的女人,不过这两位要是真凑到一起,一对老妖精,倒真还般配,只是,他们来个双剑合璧,要是想害我,就更难对付了。
胡思乱想着,车就到了大厦楼下,我付了钱,下了车,把装裙子的包装袋寄存在粤港餐厅的前台,就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就见前台的许露朝我使眼色,顺着她的目光,我朝会客室看过去,百叶窗拉着,但还是看得出里面有几个人,我朝她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拨了丛阳提到的客户的电话,果然,他和老板正在会客室,我去泡了一壶茶,端着,敲开了会客室的门,帮老板和客户分别续上,老板当然不会当着客户发脾气,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我放心了,将茶壶放下假意要出去,被老板留下了。我们接着又谈了一个小时,合作的各个细节都谈清楚了,说好明天我带合同去客户的公司签协议,然后送走了客户。老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我刚才的表现让他的怒气以经消得差不多了,他没有大发脾气,只是问我哪里去了。我搬出幼姗来,说大客户白小姐来访,送她出去,到楼下她突然胃痛,于是陪她看医生……老板没再多问,结束了谈话,我回到座位上,坐下,灌下一大杯热茶,开始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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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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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2:09
二十七 答案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回过神来,正好看到远处办公室里丛阳拿着电话正朝我这边望过来,我拿起听筒,他的声音传过来:“没事吧?”我说没事,他又问:“那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我没回答,转化话题:“你的钱包在我这里。”他识趣地没再多问,干笑一声,说:“那正好,晚上我请客。”我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挂了电话,远远地,我看到他正关切地看着我的方向,就朝他点了点头。
我没再发呆,开始上网找“林思文”的资料,GOOGLE一番,排除了干扰项,关于老人的消息也有四十几条,于是知道了他在美国是有名的整形美容专家,不过这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我找不到与他的来历有关的信息,也没有信息透露他的年龄,除了有媒体报道说他是个素食者,没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当然,如果他真的是素食者,也许不会把小猴做成盘中餐,也许她就能保住性命。突然又想到,如果周末,再上五梁山,会不会又有上次的收获,如果真有,用来贿赂这位林医生也好,给小猴补养也好,总是增加了几分希望。可是,如果上山,不可避免又要见到红狼,他会不会有那样的欲望,如果有,我是答应还是拒绝?如果拒绝,我是不是就一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拒绝,那么,这岂不成了一种交换?用身体去交换,那我成了什么了?
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我拿起电话拨给丛阳,约他去楼梯间抽烟,就先起身朝楼梯间走去,刚刚在楼梯拐角坐下,他就跟了上来,递了支烟给我,帮我点上,我深深吸了一口,抬头看着头上转折向上的阶梯,突然觉得这楼好高啊,好像,看不到顶呢!
抽了一支烟,我没说一个字,他也没问一个字,就又分别回到了办公室。我专心准备明天要和下午来的客户签的合同条款,一直忙到天黑,办公室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才忙完,想着明天从家里直接去客户公司,就把合同装进包里,起身离开。丛阳说了要请我一道晚餐的,这时候也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们就去粤港简单吃了点东西,就送我回家了,到了楼下,我甚至没请他上楼坐坐。
自己上了楼,进了屋,关了门,坐进沙发里,打开电视,换了一圈频道,关掉。一眼瞥见我没让小猴洗的周日林医生缝起来的那身衣裤,抓过来仔细研究了一阵,果然高手:真叫细密,严丝合缝。而且,是在那样运针如飞的状态下缝的,居然像没有剪开过一样。而现在,小猴的就在这样一双手里,我不知道他会把她怎么样,而且,就算知道他会对她不利,也无能为力。我把几件衣裤一一展开,用按钉钉在墙上,然后坐在沙发里欣赏,暗暗希望有一天自己也有如此身手,可以将生命把玩于股掌之间。这样发了会呆,突然一个声音问自己:“把玩生命,又是为了什么?”想了很久,除了“不为别人把玩。”这样一个听上去有点合理的答案,我竟然找不到一点别的动力,记得小时候,斗争和修习似乎是有一点什么动力的,可是,当这种生活成为习惯,在人群中生活得久了,那最初的目的也许已经达到,也许,早就被忘记了,生存和争斗早已反客为主,手段成为目的,茫然取代思考,我已渐渐习惯。洗澡,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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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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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2:56
二十八 思文
天刚刚亮,我就被敲门声惊醒,起来,开门一看,是纹姑,上来就问我:“小猴呢?从昨天就没见这小东西,我怎么觉得不对劲?”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从我身边挤进门,向屋里找进去。我缓缓回过身,关了门,一边就考虑着怎么跟她解释,就在这时候纹姑的小脚一顿一顿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停止了,我跟过去一看,老太太正盯着我钉在墙上的衣裤,脸色越来越苍白,慢慢的透出青色来,干瘦的双手痉挛地握紧,后背僵硬,挺得笔直。老人的名字,林思文,又一次在我耳畔响起,思文,思纹,他们真的有故事!我轻轻走到纹姑身后,伸手轻轻扶住她肩膀,想扶她坐下来,她突然猛转过身以双手紧抓住我双肩,一对棕褐色的眼珠发出青蓝色的光来,低沉而急切地问我:“他,回来了?”我点了点头。
她就那样抓着我,站了一会儿,眼神逐渐柔和了,抓着我的手也松开了,刚刚还直挺着的身体开始树叶一样颤抖,我扶着她坐进沙发,她坐下来,两只手神经质地时而交握在一起,时而搓来搓去。我给她倒了杯水,她心不在焉地接过来,抖着手送到嘴边,一半想也不想喝下去,另一半就都洒在了灰色纱斜襟大褂的前襟上。喝了水,她慢慢平静下来,似乎对自己的失态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用手扑了扑前襟上的水珠,站起来,抓住我的手,说:“陪我回去换件衣服。”就硬扯着我出了家门进到603。
进了门,纹姑似乎忘了还扯着我的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穿过客厅,掀开卧室门上挂着的珠帘,推开刻着龙凤呈祥浅雕的红木门,就进了卧室,走到床前,一甩手让我坐在床沿,自己就去开床旁边的一队和客厅里样式一样只有柜门图案不同的大衣柜,柜门打开,柜门的内侧都镶着镜子,里面成套挂着乳白色刺绣边斜襟绸衫和同色的阔脚绸裤。她从里面抽出一套,就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洗手间,门一甩虚掩上,就听见里面悉悉簌簌的换衣声,我没敢偷看,就抬眼看这房间。我所坐的这张老式雕花檀木床,挂着两层床帐,内层是乳白纱帐,脚下滚着同色的流苏,外面一层,却是红色缎子的,被金钩挂起,看不太清楚绣花;床上铺着绣百合花的红缎子薄被,一个绣鸳鸯戏水的长枕头;床正对着窗户,窗上一样挂着两层窗帘,外面一层是白纱帘,下缘滚乳白流苏,内层是绣花红缎子帘,下面缀着同色的穗子;旁边对着客厅和洗手间门的一面墙靠墙摆着一架梳妆台,妆镜前一溜由大而小排着九个景泰蓝小圆胭脂盒,里面想必装着胭脂香粉之类;镜前右手放着一个长八寸宽高都是六寸雕着精美图案的大首饰匣;梳妆台前,摆着一个红木镂空大肚小圆凳;挨着客厅和洗手间的门这面墙上,挂着一幅四尺长尺半宽的仕女,应该不是名家的手笔,画的是一个穿斜襟白褂的女子,立在地上,脚下是一丛玫瑰花,俱已凋谢,花瓣随风而飞,画得很精致;地面铺着红底蓝金两色图案的波斯地毯。这间卧房,布置得绝对是一间新房的样子。只是,住在这喜屋里的,却是这样一个鸡皮鹤发妖气森森的老妇人。
想到纹姑早晨见到林思文缝过的衣裤时的反应,我不禁明白了,那影子一样飘来飘去刀工技巧让人不寒而栗的老人,思的,便是走到哪便把新房建到哪的鬼气森森的纹姑。这倒也真是绝配!
纹姑在洗手间磨蹭了好一阵才出来,灰色的发髻如今紧紧地盘到头顶,穿着乳白色袖口襟边都绣着两寸宽细碎花边长到膝上的绸衣,裤脚也绣同样花边的阔脚绸裤,趁得她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显得更加枯败,她坐到梳妆台前,将一排胭脂盒一一打开,叹了口气,终于只挑了盒桃红胭脂抹到嘴上,就又一一盖上了。首饰匣居然没有锁,她哗啦哗啦地翻检着,翻出一根顶上镶着颗大乳白珍珠的金簪子,插到发髻上。又拿了对挂着金丝编的小叶片的金耳环戴上,最后把一对绿幽幽的翠镯子套到瘦骨嶙峋的手腕上。站起身,转过来,看了我一眼,眼睛里竟然还有羞怯的神情,她迈步进了客厅,我跟了出来,她没说话,把我按在一个瓷坐墩上坐下,自己去门厅高高的格子柜里,仔仔细细选了一双红缎子绣凤凰的小鞋,自己到卧室去换。换好了鞋出来,她一改往日居高临下的姿态,用一种讨好的眼神看着我,带点羞涩地说:“带我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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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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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3:30
二十九 寻夫
我当然没有拒绝。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生怕我跑掉了似的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也只好由她跟着,回去洗了脸换了衣服,像平常一样化了淡妆,今天不用直接去公司,我和她下了楼,走出小区,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湖岸居。一路上,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这个打扮得妖里妖气却又老态龙钟的纹姑,纹姑居然也没有生气。
上了楼,按了门铃,开门的自然又是林非。看是我,他没有惊讶,对我带来的纹姑,也没有多问,就让我们进来,在身后关了门。纹姑一进门,就急切地四处看着,没见到林思文老人,她干脆喊了起来:“林鹤鸣,你出来啊!”林非急忙阻止了纹姑,说:“我爷爷今天上午去医院了,……林鹤鸣是我父亲……”“你父亲?”纹姑的眼睛一下子直盯住林非,“你父亲?你是说,林鹤鸣是你父亲?”“是……可是……”纹姑没听他说完就疯了一样一掌拍到林非脸上,林非一下子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来,没想到在我面前那么强壮的他在这老妇人的手下如此不堪一击。她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我,紧抓住我的双肩,手指几乎陷进肉里抓着骨头一样,摇晃着我肩膀,凄厉地喊道:“听见了么,儿子都有了!儿子都有了啊!”我肩膀一阵剧痛,头被摇得一阵眩晕。她喊出这一声,停住,不再摇晃我,一下子软软地把头埋到我胸前,眼泪汩汩而出,一边声音模糊地不断嘟囔着:“他都有儿子了,连儿子都有了……”我忍住肩膀的疼痛,抱住她肩膀,安慰她说:“先别哭,事情不会是你想的样子的,等他中午回来再问他,不会那样子的,一定是搞错了。”一边轻轻拍着她后背,一边扶她在楼梯上坐下。一坐下,她放开了我,自己双手捧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就去看林非,这一掌非常的重,被打得倒在地上的林非开始时嘴角流了血,现在则干脆溢出了白沫,眼睛也开始向上翻着,手指僵硬地痉挛着弯成鸡爪形。我怕他昏过去没法处理,只好用指甲掐他的人中让他清醒,再慢慢用力展开他的手指,他总算清醒过来,长长吁了口气,软软地靠在我臂上。我背起他,上楼,他坚持着为我指路,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推门进去,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相对摆着两张大床,我把他放到一张空床上,他脸色纸一样白,气若游丝。
我安顿好他,转头发现另一张床上躺着小猴。经过一夜的治疗,小猴已经开始恢复,可样子还是惨不忍睹,如同一个烧伤病人一半,她浑身涂满了紫蓝色的药膏,使她成为一个面目模糊的紫蓝色雕塑。她睡着,很安稳,我也没有惊扰她。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拍了拍林非的手,转身出去陪纹姑,她还坐在楼梯上,哭声也不像刚才那么响而是换成了抽噎,我走下楼梯,坐到她身边。她此时就像一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到了找人倾诉的时候了,而他们的故事,我是有兴趣的。从纹姑的哭诉中,我知道了他们四百年前是一对夫妻,青梅竹马。他有一天上山采药,居然找到太岁,凭借他精湛的刀工,他活取了太岁胆,跟她分食,太岁胆,一人吃了可以享千岁之寿,两人分食,也可各得五百年的寿命。再后来,他迷上了云游各地搜罗古怪的物事,每次回来,她都能跟着学些偏门的法术见识些世上少有的物件,他不怕走,有五百岁的寿命,走到哪里都回得来;她不怕等,在家绣花做鞋养猫驯狗,总能等到他回来。可他最后的一次出门,却一直都没有回来。他那时遇上一个传教的洋和尚,听他讲了好些西洋的趣事,也想见识一下红发绿眼的洋人世界真正的模样,就跟着洋和尚坐上了海船。她本以为顶多几十年他就回来了,也没当回事,谁想,这一等,就是三百年。如今他回来了,却冒出来个儿子!她一双深陷在数不清的皱褶中的眼睛此刻如同一眼不会干的热泉,汩汩地涌出泪水,一部分顺着鱼尾纹流到鬓角再顺着面颊流下去,另一部分就顺着内眼角漫到鼻子两边,颧骨的皮肤被泪水灼得通红,而顺着鼻凹的密纹流下来的泪水在到达下巴之前又汇集了鼻涕,使这支悲伤的队伍更加壮大,一部分就淌进她张着哭诉的嘴里,另一部分沿着嘴角边的纹路滚下来,顺着下巴淌下去,而出门时抹在嘴上的那一点胭脂,早就一半吃掉,一半冲掉了,乳白色的绸衣前襟,脏兮兮地就沾满了鼻涕眼泪,还有几点浅红的胭脂渍。我只好等在她旁边,直到她差不多讲完了往事,骂遍了她还记得的那天杀的林鹤鸣早已作古几百年的高亲贵友,哭的也没什么力气了,才扶她起来,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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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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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3:53
三十 相见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肩膀上,早上精心盘紧的发髻也早就毛乎乎乱糟糟了,她可以一掌打晕在我面前力大无穷的林非,如今靠在我肩上却轻飘飘如一片飘落的叶子。我扶着她进了洗手间,准备先帮她解开绸衣的纽襻,让她透透气,再把衣襟前鼻涕眼泪的脏污洗一洗,反正放到暖风机下面一吹也就干了。她软软地坐在马桶盖上,任我摆布。解开她胸前的纽襻,我一下子呆住了:在她长满老年斑堆积着层层皱纹的脸下面,她皮肤松懈下垂的脖子下面,终日盖在灰色大襟褂子下的身体,竟然光滑白皙晶莹剔透,窈窕如二八少女!
我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帮她脱下绸衣,拿一条浴巾披到她肩膀上,遮住她小巧圆润的乳房,假装没注意地把绸衣放进洗面盆,放上一盆温水泡上,一边拿一条毛巾沾湿了,给她擦脸。简单的擦了几下,她也不再哭得那么凶,只是用手抓紧了浴巾搭在身前的两个角,对刚才自己那样哭诉斥骂,那样激烈地表达感情,却似乎毫不在意。我尽量不去偷看她怪异的身体,只是低头搓洗衣襟上的胭脂渍,她也察觉到我在偷看她,哭声渐渐停止,她软软地坐着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却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去掩饰。
我手里搓洗着她的被鼻涕眼泪弄得不成样子的华美的绸衣,偷觑她三百年来孤独一人但仍用尽心力精心呵护如少女般的躯体,突然有个问题冒出来:碧海青天夜夜心,如果因此连爱人都不必去珍惜,她是不是恨死了那颗太岁胆?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那些千年首乌一样的宝物,归属了我,也算找到了合适的主人。反正没有爱人可以珍惜,我自然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去辜负,活多久都可以。可是丛阳的面孔从脑海里升上来,周末夜晚,透过裙子传过来的他湿热的呼吸仿佛还在,我并紧双腿,两条腿蹭在一处,一股热流从脚底升上来,顺着血液一波一波地流动,终于蹿到眼睛里,抬头,发现面前镜中的女子眼里有波浪。难道,什么东西变化了?
打开水龙头,水流冰凉地冲在手上,我把搓洗干净的衣服又过了一遍水,然后关上水龙头,另取一条浴巾铺开,把绸衣铺在上面,一点点连浴巾一起卷成一个长卷,擀面一样来回滚了几遍打开,浴巾湿透,绸衣就已经半干,用风筒吹了一会,就干了。把温热的衣服递给已经停止了哭泣在发呆的纹姑,她接过来,自己穿上了。我拿起手包掏出手机看时间,这一会,已经有两个未接电话了,是昨天的客户,急忙打过去,就约定半小时后在后湖公园门外的咖啡厅见。放下电话,我有点为难地看了纹姑一眼,她已经平静下来,对我说:“你去吧,我在这等他。”我小心翼翼地说:“楼上,那个少年,叫林非的,可能伤得很重,要不,你去看看?”她眼睛盯着面前的地板,冷冷说:“我不去再补一巴掌打死他,已经是他的福分了,还要我怎样?”我没敢接话茬,轻轻退了出去。后湖公园出门就到,我没急,先上楼去看了看林非和小猴。小猴醒了,见了我,眼角就刷地滑下了两道股泪水,我怕泪水蜇了她,急忙用床边小桌上的棉球吸干了,她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转着一对眼珠死盯着我,我一边吸眼泪,一边就轻轻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忍一忍,过一阵就好了。”又看了看林非,他昏睡着,脸色死白死白,使他清秀精致的武官如同大理石雕成一般,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很衰弱,但还好很均匀。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跟小猴说了一下,就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直到我关上门的一刹那,小猴黑白分明的眼珠还是盯着我,并且,很听话地,忍住,没有流泪。
我走到楼梯的时候,看到纹姑已经从洗手间出来,头发也重新整理过了,很有气派地站在大厅里,和以前不同,她的后背挺得很直,一对穿着绣鞋的小脚钉子一样稳稳地站在钢架前。我赶时间,也没多说话,就朝门口走去,手还没摸到门把手,门锁咔哒一声拧开了,我急着出去,差点和开门进来的老人林思文撞个满怀。老人愣在那里,脸上瞬间闪过惊讶、疑惑,然后是混合着悲伤的狂喜,我回头,纹姑就站在我身后,脸上一样是悲喜交集。我悄悄地从老人身边闪过去,从外面轻轻把门拉上。他肯定是纹姑说的林鹤鸣了,那林非的父亲林鹤鸣又是谁?林非明明是叫他爷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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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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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4:15
三十一 偶遇
我到咖啡厅的时候,客户还没有到,于是选了个临窗位子坐下的,叫了杯拿铁,喝了一口,肚子里回音似的轻轻咕噜了一声,想到还没吃东西,就又要了块很精致的乳酪蛋糕,一边看着窗外来往的车辆和路人,一边吃着东西等人。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我的客户还没有到,也许是因为我的怠慢而故意拖延,不过也好,窗外就是后湖公园的正门,不是周末,往来的人不多,但也还算热闹。透过玻璃窗冷眼旁观,看众生百态,每个人脸上都有自己的故事,这样等人,也不寂寞。就这个时候,一辆白色的奥迪A6从公园后山的方向驶出来,停到咖啡厅门外的车位,一个穿白色紧身小背心配白色低腰长裤的女子仪态万方地从车上下来,一个白色的大背包拎在身前,竟是幼姗!我急忙转过脸背对她,她没有看见我,但似乎还是直觉到了什么,刚一出来就又钻回车里,发动车子朝闹市区开去,我想追出去,但是一辆熟悉的浅灰色宝马已经停在了门口,长发垂肩,长相酷似那个叫金城武的影星的那个家伙正自我感觉良好地朝门口走来,我坐回已经欠起一半的屁股,把剩下的小半块蛋糕塞进嘴里硬吞下去,灌了一口咖啡顺一顺,旁边的服务生很及时地把空碟子和用过的餐巾纸收起,他已经进了门。心里暗骂一句,示意服务生带刚进来的先生到这里。他就是我的客户郑先生。
他在我对面坐下,夸张地表示了对迟到的歉意,我也熟练地客套着诸如也刚刚到还没有等多久之类的话,然后,就立刻切入正题。从包里取出昨天准备好的合同,和他逐条核对,确认后签字。我心里记挂着幼姗的去向,等他一签完字,就急忙抢过合同,扫一眼就塞进包里,刚要说几句告别的话就结帐走人,他就抢先招手唤来了服务生也要了杯拿铁,还点了两块我刚刚吃过的乳酪蛋糕。服务生刚走开,他就说:“这里的乳酪蛋糕很不错的,你也没吃早点吧?试一块,保证你喜欢。”我坐在那里,想反正幼姗也追不上了,急也没用,就没立即起身,和他随便聊了聊天,也谈了下一步的合作意向,才告辞,只是那块蛋糕,我只“尝”了一小口,就没再动,好像是不喜欢似的,他看着,也就假装没看见了。
在谈话变得无味之前,我礼貌地告辞,拒绝了他要送我回去的建议,准备先打个的士,不立刻回公司,先去湖岸居。看手机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那对老冤家的重逢庆典,也该过了“少儿不宜”的色情暴力阶段了。无巧不成书,我和郑强刚一踏出咖啡厅的门,就又看见幼姗的白A6从马路对面开过去,朝后山开去。我抬腿欲追,但也知道肯定来不及了,只好眼看着她在远处拐向后山的方向消失了。虽然刚才有背包挡在身前我看不清楚她露出的腰部,我还是很纳闷,难道她真的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那么深的伤口,这么快就痊愈了?
带着满肚子问号,我打了的士,直奔湖岸居。到了18层老人的门口,没敲门,先趴在门上听声音,里面偏偏静得落根针都听得见,没一点动静,等了好一会也没声音,只好硬着头皮按门铃。过一会,门里传来脚步声,林思文老人开了门放我进来,我在后面关了门跟在他身后进了大厅。我发现,行动敏捷如风的老人家,步态仿佛和往日的纹姑掉了个个,颤巍巍的,后背也不再那么挺直,脚步也很虚浮,有点现出老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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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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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4:43
三十二 疑窦
跟着老人上进到二楼小猴隔壁的另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很宽敞,地板上铺着四张厚软的白熊皮,散落地扔着十几个灰白色棉布方靠垫,纹姑两条腿向前弯成簸箕状很舒服地坐在一张熊皮上,三寸金莲鞋白布包着的半寸高的硬底上只有很少的尘土,鞋底绣得是一片片的荷叶,延伸到鞋帮下面的部分则是金色的莲花。两人一定哭过,一个大大的灰色折叠帆布字纸篓里满是一团一团用过的纸巾,但现在纹姑的脸色已经不那么灰败,见我进来,甚至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羞红。她坐在那里,先是眼帘微微垂了下来,但旋即又抬起头拿眼睛锁住了跟我一同进来的老人,老人就被她的目光扯着坐到她身边去。一瞬间含羞带怯的眼神闪闪发亮如同初日照耀的湖面的浮光,这样的眼神嵌在她遍布着老人斑和皱纹的脸上,又是动人,又是怪异,让人颈背发寒。我感到身下的熊皮开始让人痒不可耐,终于还是站起来,说去看小猴和林非,就转身拉开门出了房间,没忘了把门带上,门一关,就听到里面两人“吧咂吧咂”的亲吻声,我靠在墙上喘了会儿气,把今天早上的事情放电影一样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又进到安置小猴和林非的房间。
紫蓝色的小猴睡着,月白色的林非醒着。我走过去坐到林非的床边,才发现老人已经回来两个多小时,居然,还没有给林非处置,他还以我离开时的姿势躺在那里,见我进来,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指向床头柜上的保险箱,我伸手去拉,锁着,他费力地轻轻念出一串数字:372581,我按照指示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塑料瓶,我拿出来,打开盖子,按照他的指示喂了三颗里面的黑色药丸给他,他咽下去,闭上眼睛养神,没过几分钟,脸上就慢慢的现出了一丝红润,被打的左脸,红胀胀吹气一样迅速肿成了一个大馒头,清晰地印着五个乌青发黑的手指印,他长长吁了口气,咧开嘴皱着眉,怪模怪样地朝我挤了个笑容出来。我知道他没大事了,问他怎么我背他进来时不告诉我这里有药,他苦着脸,声音还很衰弱,说:“那时候,我哪里有力气说话?”我想也是。他又问我:“那个老妖精,”他警惕地压低了声音,“她找我父亲做什么?他都去世十几年了?”我大惊,“她是找你爷爷的啊,他们在隔壁房间里,好得很呢?”“老妖精不是要找林鹤鸣么,林鹤鸣是我死去的父亲,爷爷叫林思文啊!”
我想不出来,坐到林非的床边,一遍一遍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从纹姑的反应来看,林思文就是她等了三百年的林鹤鸣,他改名叫“思文”也不难理解,表示对“纹”的思念,可是为什么林非死去的父亲,按理应该是他的儿子,也叫林鹤鸣?另外,早上一进门纹姑听说“林鹤鸣”有了儿子,就一巴掌差点没打死林非,难道现在她的“鹤鸣”不但有过个也叫“林鹤鸣”儿子,还有林非这个孙子的背叛行为她这么容易就原谅了?现在他俩正在隔壁房间里卿卿我我,纹姑真的就这么容易对他的背叛善罢甘休了?林思文刚刚给我开门的时候脚步虚浮,显然是大悲大喜之后的反应,我不在的两个小时里,这房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想不明白,已经过了午餐时间,必须得回公司了。拍拍林非的手要他别乱想好好养伤,就起身离开了。开门,林思文不知什么时候正站在门外,背对着我,腰挺得笔直,全没有了刚才的老态。见我出来,转过身来,在我耳边吹气似地说:“我送你出去。”这语气让我如芒在背,没敢多说话,转身下楼,老人跟在我身后,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出了门,他在里面把门关上,我进电梯。出了电梯,走出院子,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公司地址,出租车开着空调,汗水顺着脊背沁出来,我和林非的对话,他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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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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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5:07
三十三 追踪
回到公司,将合同交给老板,就回到自己位子上,那一瓶百合花已经开始枯萎,白色的花瓣边缘开始失去水分呈现焦黄的颜色,花瓣上的筋脉也变成了褐黄色,将白色微微泛绿的花瓣分成一个个细长的小格。我把花连同装花的咖啡瓶子端到洗手间,花拿出来头朝下扔进垃圾桶,泡在水里的花梗已经微微有点腐烂,瓶子里的水也已经浸成浑浊的浅绿色,粘糊糊的挂在瓶壁上,懒得洗,就把瓶子也扔进垃圾桶里了。站在洗手盆边洗手,打开水龙头,水凉凉的冲在手上,下意识地望着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刚才给纹姑洗衣服时想到丛阳的温暖感觉突然在脑海里重现,不自觉的讲两条腿并紧,等待那股热流缓缓升上来……
再回到座位,我麻木地打开电脑,收MAIL,察看日程表,字符花花地闪了满屏,脑子里像凌晨五点的电视机,哗哗地亮着一片黑的白的雪花。不敢朝他办公室的方向看,不抬头,可是,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调到了他的频道,我听得到他的门每一次的开合,哪些人分别踩着轻重缓急不同的脚步声出来进去,他打了两个电话,手指敲击笔记本键盘,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沐浴液混合洗发水的干净气味如一条看不见的细丝,穿过公共办公区十几米的距离游进鼻腔,回旋来去,他衬衫下的心跳,也暖暖地在我手腕脖颈的脉搏里、胸腔鼓动的心脏里,随着血液轰隆隆地一浪一浪涌过去。心烦意乱。
决定出去清醒一下,我走出办公室,来到天井,没有像以前一样伏在栏杆上向下看,我坐到电梯间对面新设的吸烟区条椅上,为自己的变化,既感到满意,有十分担忧。开始牵挂、关注一个人,开始体会到来自身体隐秘的深处因爱意而泛起的温暖,如果这带着眩晕的温暖就是我寻找的爱情,我真的乐于享受这种温柔。我坐在那里正胡思乱想,一个来自楼下大堂里的女人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起身走到天井栏杆前,向下望去,正在和服务台小姐说话的,不正是幼姗?今天真是巧,第三次看到她了,她还是穿着上午开车时穿的白色小背心、低腰长裤,我急忙奔向电梯,这次一定要跟上她。等我下到楼下,走到接待处,幼姗已经不在那里了,我追出门,看见她刚刚钻进车里,好像没看到我。我急忙坐进在门口排队候客的地一辆出租车,吩咐跟着刚刚驶出停车场的幼姗的车,司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也没多问,隔了两辆车跟在后面。
幼姗的车朝后湖开去,然后拐进了上山的路,最后停在了山腰一片别墅区一栋老房子院里,我们从门前开过去,拐过弯停下,我付了押金要司机等着我,就下了车,躲开司机的视线钻进院墙外的树林,攀上一棵树,把身影隐在树叶中,朝院子里看。离院子近一点,就感觉到浓重的妖异气息夹杂着湿凉的腥气扑面而来,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与被阳光烤热的空气怎么也搅合不到一起,那股凉意贴着皮肤粘上来,如同死鱼裹着粘液的皮肤贴近你,浓浊的空气让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院子里种着很多的丁香树,这种春末开花的灌木现在正不合时宜地开着浅紫色的花,花香和腥气混合成腐败的肉欲的味道,强烈地向外散发着糜烂的诱惑气息。丁香树下面是点缀着落花的草坪,主要的建筑,是一栋两层的红砖楼。幼姗的车就停在门房边的车库里,车库门开着。看不见人,也听不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实际上,我几乎感觉不到里面有人,也没有人的温度传过来,隐隐的从红楼的后面传来一种莫名奇妙的轻微的沙沙声。那声音似乎经过多重的覆盖,穿过大地传过来,与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震动。
我没敢在树上多待,更没敢潜进院去,悄悄的从树上下来,出了小树林,拐过弯,出租车还停在那里等我,上车,回公司。那股绞合着花香与血腥的湿凉气息弥漫在车里,让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而司机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他开着车里的空调,风孔里吹出来的凉风追逐着那股湿气,像看不见的飞虫在车里来回飞转,让我感到不安。车驶回大道,我干脆摇下窗子让阳光照进来,司机突然问我:“还跟么?”我问,“跟什么?”他说,“那辆车啊!”我一惊,没有回头,从后视镜里,看到幼姗的车正从山路拐上大道,隔着三辆车,跟在我们后面。我挺直后背,对司机说:“不跟了,我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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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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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5:31
三十四 吻
幼姗的车没有一直跟着我们,而是朝她自己公司所在的另一个区开去,这让我稍微安下了心,回到公司,我坐回自己座位,看了下时间,出去这一趟,也不过四十分钟,还不至于引起人家注意,我稳定了下情绪,开始工作。实际上,这段时间突然发生了这么多意外,几乎把我的工作完全耽误了,最近签的几单,除了幼姗,就是那个郑先生,都是老早就谈好了的客户,我已经连续几个礼拜没有开发新客户的计划,上个月的top不是我,老板是很给了我几天的脸色看的。现在调整情绪认真工作,单是将邮箱里打开看了却没有回复的业务信件一一回复就已经足够我忙到天黑了——再这样耽误下去,我就不像是我了。一边工作,一边我又在给自己打气,我是年轻俊俏的女子,我在这个社会里游刃有余,我聪明能干富有敬业精神……几乎是一个下午没有抬头,直到办公室的人差不多走光了,直到斜晖将最后一抹金色的反光也从显示器屏幕上暗去,我才停下来,信件已经回复得差不多了,我也无声的朝自己念叨了一整个下午的奉承话,把自己重新塑造成一个秀外慧中精明强干的女性典范,我才停下来,顺着摆在座位边灰色化纤地毯上的一双黑色皮鞋望上去,那个我今天才刚刚决定重新认识的男子,那个让我开始感受到温暖,让我开始牵挂,让我想到他就会有热流在血液中涌动的男子,就立在我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一边飞快敲击键盘,一边嘴里小声嘟嘟囔囔念念有词。
信就快要回复完了,快要完了,就是说还没完,突然注意到他,让我一下子停下来,他继续站了有那么半分钟,突然冒出一句话:“四年了,我才知道你也会脸红。”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预言还是结果,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脸是不是很红,我只知道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的脸突然开始发热,火烧火燎的烫起来,这种热,和早晨对镜洗衣时腿间滚上的热流,很是不同。我对自己的反应很是不知所措,就只有把头更低的低下去,敲键盘的手怎么都动不利索了,只好停下来,浑身僵硬,仿佛被定住一般。他没再继续说话,没有日光灯的嗡嗡声,没有人声,显示器发出的光线照在我的脸上,耳边是电脑发出的噪声,还有我们此起彼伏的呼吸,他的呼吸浊重而快速,我怎么也屏不住呼吸的声音,在这胶合在一起的粘稠的呼吸声里,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裸身的,而且无处遁形。
就这么僵持着,然后一只手绕过我的肩膀握住鼠标,把我写了一半的信保存起来,关闭了所有程序,关了机,电脑屏幕簌的一下黑了下去,主机的轻微噪声也消失了,屏幕上静电发出的声响如长尾轻拂水面荡开的涟漪般一点点扩散消失,空荡荡的办公室似乎只剩下他的呼吸震荡着空气,纠合了无处不在的微尘追逐着我的呼吸,慢慢的把我挤到墙角,我没有空气,我不能呼吸,那个人扳着我的电脑椅把它转过来,两手握住扶手,把我锁在座位里,然后,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我终于不能呼吸……脑子里轰的一下,头大起来,眼前也模糊了,他散发着逼人的热气贴上来,我眯起眼翘起下巴迎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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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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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7:34
三十五 爱yu
头顶飞着那么三五只金色的小鸟,它们吱吱喳喳的叫着舞动着翅膀让我头晕,脚下的路上铺满厚薄不均的棉花,我就那么深一脚浅一脚地挂着他的手臂出了办公室,走向电梯的那段路,不知走了多少步,光滑的大理石墙面镜子似的映着我们的影子,我专注地看,可影子还是晃晃荡荡的,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四个。
他把我拖进电梯,我背靠在他胸前,头就枕在他肩膀上,他的手从身后伸过来抱着我的腰,其中一手拿的好像是我的包,我呆望着电梯顶上监视器的摄像头,傻乎乎地笑,嘴唇上火烧火燎,口里还残留着与他缠绵的细节,那湿热的气息如一条看不见的舌,扫过口里的每个角落,再旋转缠裹着我的舌,一轮一轮地轻转吮吸,我都要被吸空了。
电梯门无声地在我脸前打开,他把我扶正,拖着我出来,脚下踩的仿佛是云彩,我磕磕绊绊地被他搂着走到停车场他的车前,他打开车门,先把手里的包扔到后面,再把我塞到副驾驶的位子,自己也坐好,发动了车,问我:“送你回家?”我飘飘乎乎地点了点头,他斜过身子,把安全带扯出来帮我扣好,才开动了车子。马路真漂亮啊,整排黄色的路灯就像一个个缩小了的太阳,路上的车灯拖着长长的光带,我看得头晕,把头靠到座位上,尽力冷静下来:我们,吻过了。
十分钟,我们都没说话,车到楼下停好,丛阳陪我上楼,我已经基本上平静下来,到门口,拿钥匙开了门,他也跟着进来,我又把门锁好。进了客厅,我把包扔到茶几上,自己也坐进去,感觉浑身软软的。他站在沙发前,看着我,我也抬头看他,他的眼光黑亮黑亮。慢慢地,他慢慢地坐下来,在我旁边,他举起一只手,用两个手指沿着我的眉毛,一根一根地抚过去,动作像羽毛一样轻,然后是鼻子,他来回在我鼻梁上轻轻摩挲着,接着就划到我的嘴唇上,他的手指仿佛在帮我描画唇线一般沿着嘴唇的外缘轻轻的游走,那对黑亮得要滴下水来的眼睛,凝视着自己手指抚过的地方。
我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的手指一路走下去,由嘴唇滑到耳垂,在耳垂反复地抚摩,然后,再由滚烫的耳垂沿着颈部的筋脉向下,他的眼神仿佛掉进了锁骨窝里,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在里面徘徊不去,终于他伏下身,把嘴唇也放进去,又软、又凉,在我热烫的皮肤上揉擦着吮吸着。不知不觉地,我们就已经赤裸着绞缠在一起,他的下体硬硬地顶在我两腿间,我还浑然不觉间,他就把我的腿举了起来,滑烫的硬物满满地挤进我的身体,突然感觉自己整个被涨满,那里被撑得又麻又胀,他先是静静地伏在那里,没有动,舔吻着我的腿,我浑身酸软,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然后,他开始缓缓地抽动,我觉得所有的意识都在他一进一出之间被挤出去了,就那样迷迷糊糊地望着他汗津津的脸,身下的沙发棉花糖一样软。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开始快起来,下体也似乎胀得更硬更大,撑满了我的身体,好像要裂开一样,最后他发出一阵轻呼,快速的一阵抽动后,猛地一顶,深深刺进去,突突地跳动着,一股热流粘粘地涌出,他终于停下来,把我的腿放下并起来,伏在我身上,一边舔吮着我脖子上颈窝里的汗水,一边喘气,前胸压着我的胸口,急促的心跳传过来,一声声的呼应着我的心脏。湿湿的头发一捋一捋沾在我脸上,汗水顺着头发小虫子一样爬在脸上,凉凉的,我伸出舌头舔一点滋润我干渴的喉咙,他的味道真干净。我终于放松了身体,感觉到下腹部有个地方痉挛一般地抽动,电流一般麻酥酥一波一波地从身体的最深处向外震荡开去,浑身都僵硬了。
他显然也感受到了我体内的变化,他惊喜地抱住我,和我一起体会着这水ru交融的震颤,直到,我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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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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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7:58
三十六 瞬间
在那个瞬间,我完全地陷入到情欲的极致当中去,脑子里飞舞着一串串的影像:森林里透果树叶射下的斑斑日影、草坡上开晃了眼的黄白野花、飞也飞不完的柳絮儿、回家路上花也似的路灯和车龙、幼姗圆白的乳房下面敞开的蠕动的内脏、满身青紫吻痕眼中怒放着焰火的小猴……也是在那一个瞬间,我由甜美到无法言说的狂喜一下子跌进了冬日天池冰冷的湖底,一股彻底的绝望刹那间锁住了我,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丛阳如遭雷击一般跳起来,震惊和绝望在眼里同时闪过,然后一下子跌到地上,昏了过去。
在那个身不由己的瞬间,我,现了狐相。
实际上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一切都没有了。
我缩成一团,感觉到无法抵御的寒冷,就像,幼时失去母亲的那个寒冬第一场大雪之后的那种寒冷,我熟悉地打着冷战,刚才的一切,就如刚刚醒来的一个梦,一个太过完美,太过绚烂,让我醒来后想要死去的梦。而这个梦偏偏没有结束,没有结束,我终于还是缓缓地放松了自己,从沙发上跳下来,丛阳,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皮肤光滑肌肉紧实,微微有一点胸毛,从腰部开始,稀疏柔软的毛发逐渐浓密,汇集到下体已经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那刚刚还挺得老高黑红发亮的激情,如今已软小皱缩到不到原来四分之一大小,垂在两腿间,毛发的丛林还是雨后的潮润,激情已经看不见一点踪影。我低下头,嗅一嗅他的气味,干净的汗味,这个瞬间之前,还与我合二为一的气味,讽刺的是,气味还在,我的,他的,还纠缠在他的身体表面,他已经死了一样倒在这里,我,则是这样一副样子,在他身边嗅来嗅去,仿佛在研究一具偶然发现的尸体。
他不像就要醒来的样子,我自己到洗手间去,跳上洗手盆,镜子里,一只银白色的狐狸正带着自嘲的神色,绝望地凝视着我,我低下头,抬起水龙头,放了一盆水,再把龙头按下去关好,用舌头舔着盆里的水,眼泪啪啦啪啦地落进水里。一阵伤心,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一路滚进身体,下身一阵颤抖,几乎滑进盆里。我干脆坐进去,冷水浸透了下身,冰冷顺着毛孔钻进来,呼应着肚子里的冰凉,一阵颤抖,他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被这抖动挤了出来,像一小朵乳白色的云彩,飘上来,就被风吹散了。我什么都不再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我慢慢地在洗手盆边趴下,把湿成一条粗绳子一样的尾巴盘到身前,头枕到上面去,闭上眼睛,冷静点,该忘的,都忘了吧!
许是这一天太累了,居然,这样,也睡着了。做了无数个梦,梦里独自走过无数的地方。有时候是银色的雪山,有时又到了冰封的江心,有时又是阳光下的草原……梦是我的营养,一个人再寂寞,有梦,也支撑得下去。
可是,都是梦么?我觉得自己醒来了,又仿佛没有醒来,维持着同样的姿势:盘曲着身子,尾巴绕在身前,可我好像不是在冰凉的洗手盆里,浑身都是温暖的,身上还压着什么东西。我睁开眼睛,自己在床上,身上盖着我的毯子,丛阳的一只手轻轻压在我腰上,温热正汩汩地传来,我能够感觉到他刚刚还凝视着我,看我睁开眼睛,却转过脸去。
难道,睡在洗手盆里之后,我又有了一段时间是没有知觉的?难道,他碰巧那时候醒来?难道,他接受了现在的事实?难道,我只是做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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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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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8:24
三十七 解决
我只是做了梦。当藏在心中的自己问出那句话,我猛地惊醒,眼睛真的睁开了,冷气顺着脊背蹿上来,打个大冷战之后,我终于还是自己从洗手盆里爬出来,甩了甩湿透了的身子,悲哀地看着镜子上细小的一层水珠。叹一口气,跳下来,变身,轻轻走回客厅,丛阳恰好这时醒过来,他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眼睛睁开了,看到浑身赤裸湿漉漉的我,他被蝎子蜇了一样跳起来,之后,紧张地站在地上,我抬起双手做一个安抚的手势,没有走近他,从沙发另一端绕过去,躲进卧室,关上门的刹那,我背靠着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来,沙得皮肤好痛。我听到他坐回到沙发里,啪啪啪地用打火机点烟。
隔着一道门,我在卧室门口地上坐了一夜,眼睛里干干的,喉咙里干干的,下身也干干的,干得几乎要裂开流血;他也在客厅沙发里坐了一夜,抽了一夜的烟,那透明的烟气穿过门缝弥漫进来,呛得我眼睛痛、喉咙痛,身体上每一丝皮肤,都痛。然后天就亮了。
金色的阳光穿过白色的百叶窗,把百叶窗都染成了金红色,一道道平行的光线铺在地上,地毯像是斑马纹的。一道明一道暗,紧紧交错排列在一起,如我们夜里绞缠在一起的四肢。我眼睛又干又热,流不出眼泪。然后,那道有斑纹的光毯慢慢向房间里铺展开来,终于罩到我身上,那金亮的一道道光线,让我的皮肤,一道暖,一道寒。就这时候,不识趣的闹钟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起床啦!”,一遍一遍,声音越来越大,突然,我背后靠着的门猛地被推开,把我挤到一边几乎摔倒,丛阳蹿进屋子,一下子扑到床上,把床头柜上的闹钟抓在手里,在那个鸭子的黄色塑料礼帽上按下去。闹钟停止了叫声,他慢慢地把闹钟放回去,翻身坐起来,抬起头看我,满脸都是泪。
我深深低下头去,抱住双腿坐在地上,把再次流出的泪水抹到膝盖上。他走过来,一手伸到我膝盖下面,一手扶着我的背,把我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床上,放平,然后自己在我旁边和我并肩躺下,放平身体,轻轻抓住我的一只手。
我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不知有多久,他转过身来,看着我,用手一点一点地在我几乎要干裂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轻轻抚摸,慢慢探索,他的手带着春风,抚摸过的地方立刻带了生命的潮润,脉搏也重新澎湃起来,终于我也转过身子,伸臂和他抱在一起。
我们有时候并肩躺着,有时候拉着手,有时候把脚搭在对方的身上,有时候拥抱,有时候交合,有时候嘴唇碰着嘴唇,有时候谁也不接触对方,有时候细致地互相抚摸。我们每个动作都做得很慢,好像一种仪式一般,隆重地相互对待。星期四,就这么过去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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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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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8:53
三十八 辞工
黄昏的时候,他起身离开。我看着他坐起来,下床,从开着的卧室门走到客厅里,站在沙发旁边,把昨夜脱掉的衣裤一件一件穿好,没有去洗漱,直接拐进门厅,拐出我的视线,然后是门被打开又关好的声音,锁咔哒一声之后,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声音寂灭,光线暗淡。我躺在床上仰望天花板,回味着这样在床上度过的一天。这一天,我们如战场上的仇敌一般不发一言以命相搏,又仿佛生死相许的爱人纠缠依恋热情如火,我们咬牙切齿互相憎恨,又无可救药不舍放手,以至于谁也不敢先开口讲话,不知道一旦开口,将有什么样的句子带着爱还是恨冲出来,更怕那句子刺不中对方反割裂了自己。我开始轻轻抚摸身体,就学着他的动作那样轻轻的羽毛一样的抚摸,边抚摸,边回味,想起纹姑卧房里的那幅落花仕女,边上那行与题款笔迹不同的娟秀小字,“长相守,谁和谁”。我可能是,该再上一次山了。
星期五上班,纸里包不住火,我最初就是丛阳介绍来的,昨天又同时失踪一天,我一进公司,就发现丛阳坐在他办公室里,门关着,老板正坐在他桌子上跟他说着什么,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打开电脑,收信,耳朵里仔细地听着他们门里的对话。“如果男女员工谈恋爱,就要有一个人离开公司,这个规定你知道。你可真出了个难题给我,她是topsales,你是产品经理,谁走了我能放?你们私下里怎样,我不管,俩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就不来上班了,公司一百多人看着,你让我怎么办……”丛阳坐在椅子上,一直也没有说话。后来老板发够了脾气,就从他办公室出来了,一关门就朝我这边看,我正撞上他的目光,想躲也来不及,他看了我一眼,朝他办公室一努嘴,我只好乖乖地站起来,拉拉衣服,跟到他办公室。他一进门就坐到了那把大班椅上,示意我关门,我把门关上,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看着我,一副无奈的表情,终于他还是开口了:“恋爱的感觉不错嘛!”我低头,他又说:“以后要注意一些,也有时有晌啊……别装傻,你看今天丛阳来,脸都啥颜色了!”他这样调侃我们让我很不舒服,我继续低着头不说话,脸色却已经开始阴了下来。他显然发觉了我的对抗,刹住话头,换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制度是大家的,我偏袒了你们……”我截住话头,说:“我辞职。”老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好,也不知是因为我要辞职不舍得,还是为他准备好的奚落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截断感到不快,总之,他沉下脸来,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茶,说:“辞职,就没有补偿金了,你去打个辞呈,我来签字,然后去行政那里办手续吧。”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我出去,就低下头捧着杯子继续喝茶了。
回到座位,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冲动就要辞职,可还是感觉到一种轻松。很快地打了一封短短的辞呈,再把电脑里个人信息备份到自己的U盘,个人文档删除干净,就先去交了辞呈等老板签字,老板抬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签上了他的名字。我拿着签了字的辞呈,送到行政部,在行政部专员小妹的监督下,我一一交清了领用的公司物品,把电脑里客户资料等保密材料的密码列一个单子给了老板,最后把个人物品都收到一个装方便面的纸箱里。打开身后的柜子拿出那个装着芝华士的深蓝色方盒子时,我捧着盒子看了好一会,还是放进纸箱。到下午一点,我拿着辞呈,交接清单,到财务结了本月工资,临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丛阳的办公室,透过百叶窗,我看到他坐在屋子里,手里摆弄着一支笔,把笔放到手指上,转来转去。我把纸盒放到地上,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推门进去,他也对我的突然闯入没有一点意外的表情,我一把抓起他桌上的车钥匙就开门退了出来,然后,端着纸箱,独自下楼。
把纸箱放到后座,锁好车门,先去买了包饼干和一瓶橙汁填肚子,然后才开车出发,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朝城外开去,路上路过一间超市,又买了些米面油盐等常用的东西,又特意买了一对五粮液、一对陈年花雕,在后备箱放好,就朝五梁山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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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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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9:14
三十九 五梁山 二 (上)
出了城,一路风景和上周几乎没有分别,只是六天前还蹲在旁边座位的小猴如今浑身抹了蓝色药膏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对老妖怪家里的病床上,我也已经知道了交合的妙处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感情。一路胡思乱想,开到山脚的收费处的时候,又看见上次的几个人守在那里,他们远远看见有车过来,就先把横杆放下了,等车近了看清是我,几个人带着惊慌的表情一哄而散,我只好自己下车,把横杆摇起来,再开车过去,想想这下好,五十块钱省下了。继续一路向上,就到了山腰那片平场,穿过牌楼把车停在一边,玉皇殿还是老样子,我自来熟地把后备箱里的米面油盐搬下来,放进厨房,到大殿找那个老道士。一进大殿,吓我一跳:老道士还是坐在那把旧椅子上打盹,那把破蒲扇还是耷拉到地上,他穿着灰色的道袍,下面露出发黄的白裤子,趿拉着布鞋,鞋跟踩在脚下,露出没有穿袜子的结着厚厚老茧的黑乎乎的脚跟。只是他上周还乌黑的头发,全白了。
我没敢出声,跪到供桌前先给玉皇大帝磕头,然后才站起来,轻轻推了推老道士,他一惊,醒了过来,看是我,就又把头低下,还把脸转到一边,冷冷地扔过来一句:“你又来做什么?”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谄着脸柔声说:“我,自然是有求于您了。”道士没有转过脸来,只是抓紧了蒲扇的把儿开始扇风,边就说:“有求于我?你先去拜山,回来咱们再说吧。”说完,要了摇头,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蒲扇向外挥动着,说,“去吧去吧!”我不明就里,乖乖地退了出去,到停车的地方打开后备箱取了那两对酒,就从大殿绕过去,顺山路上到那颗老槐树前的平场。我在槐树前跪下,磕了头,就用手开始挖坑。奇怪的是,这树下的土变得异常坚硬,只能拂掉表层的一点土,再向下,怎么也挖不动。我正纳闷着,就感觉天黑了下来,现在是夏天,而且,还不到五点钟啊!一种恐惧感袭上心头,我抬头,巨大的树冠正由上而下压下来!我惊恐地回头,晚了,树冠的枝叶如同一只倒扣的碗,已将整个十丈方圆的平场盖住,没有一丝缝隙!而这个把我扣在里面的树碗,正逐渐地缩小它的容积,从四面八方向我抱围过来,我只觉空气越来越不够,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得仿佛要挣脱出胸腔一般,我抓紧酒瓶,除了酒瓶,我身上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用来防御的武器。
枝叶终于还是静悄悄地游到我周围,出乎意料的是,叶子很柔软,软得像婴儿的小手,轻轻地拍在我的面颊和露出的手臂上,像羽毛一样轻柔,一种安宁的情绪也渗透进我的身体,我的心脏不再那么激动,我的意志还要我拿紧那几个酒瓶,可却没发发出进攻的命令。跟在叶子后面的,当然是枝条,槐树原本坚硬的枝条,如今正柔长地盘绕着我,一点点的接近我的身体,如同攀在树上的柔软的牵牛花藤,然后我终于被包围,被缠住,而槐枝上的辞,也软软地伸进我的皮肤,如同和我生长在一起一般,没有疼痛,就长到了我的肉里面。仅存的意志让我条件反射一般抓着酒瓶,感觉身体飞了起来,一看,果然飞了起来,我被提升到树冠的顶端,在顶端向下看,那粗大的主干并没有逐渐变细,而是到一定的高度仿佛被从中截断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截面,那截面中间,是一个树洞,一直向下通去,黑黑的,看不清有多深,树洞的内壁靠近洞口一个地方,正用着和人心跳差不多的频率一起一伏,而我,正从空中被送下来,距离那个树洞口,越来越近。
我汗毛直竖,一下子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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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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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09:36
四十 五梁山 二 (中)
汗水从各个毛孔渗出来,槐枝上的刺陷在肉里疼痛钻心,加上汗水的刺激,我觉得浑身就如火烧一样。就在接近洞口的时候,我用力把两条胳膊拔出来,用力把手里的四个酒瓶撞在一起,咔嚓一声,酒瓶应声而破,五粮液和陈年花雕带着扑鼻的酒香哗地一声流进树洞里,果然,树洞口里那个跳动的位置突然动得快起来,然而缠在我身上的枝条的力量却有点松动,我飞快地用手里的破酒瓶的玻璃茬口割断几个大枝,挣脱了束缚,站到洞口的边沿。美酒正逐渐显示出威力,那跳动的位置动作慢下来,我慢慢挪到那上方,瞄准了,用脚勾住洞口边沿,一下子折下身子,借着惯力,把四个半截酒瓶猛地都插进那里,又马上弹起身子,跳出洞口,用手紧紧抓住洞沿吊在树干上。树身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之后,慢慢停下来,我抬起身子扒着洞口往里看,红色的粘稠液体正从酒瓶刺出的伤口汩汩地流出来,刚才想必喷得很厉害,以至于对面的洞壁也溅了好些在上面。一些鳞片状的纹路从伤口中心开始显现,我心里渐渐明白了,放开手,顺着树干滑下去,原本碗一样倒扣着的枝叶慢慢地直起来,恢复了树冠的样子。我绕到树后,果然有个树洞,一条软耷耷的蛇尾巴正一点点滑出来。我用力向外拉了两下,水桶粗的蛇身被扯了出来,伸出利爪划开蛇腹,小心翼翼将一颗鸭蛋大小的蛇胆挤出来,这颗胆通体深碧色,隐隐放光,拿在手里微微抖动,我赶忙一口吞下。
这个时候,城里某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正坐在大班椅上改合同的幼姗突然心脏疼痛,几乎昏了过去。她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瘫软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现了蛇形,她强忍疼痛钻到桌子底下盘起身子,过了好久才恢复。
我带着满身槐刺刺出的小伤口,气喘吁吁地跑回玉皇殿的时候,老道士正在他的精舍前的矮墙上坐着,拿着一把刀在往一块木板上刻字,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到我,手一抖,刀就掉到地上,插进土里,他把木板往矮墙上一放,立起身子跑了几步,我站在那里,任他围着我转了好几个圈。他边转圈边摇头,最后冒出一句话:“你跟这山有缘哪!”终于不转了,扶着我往客房走,快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瞥了一眼他放在矮墙上的木板,上面有些早刻好的字,像是记账一样,一长串的名字,我的名字,被刻在最后一行,还没有刻完。他也发觉我在看那块木板,跟我解释说:从星期二开始,进去拜山的,一个都没回来。
我被他架着,推开门进了上次住过的客房,进屋就躺在只铺了席子的硬炕上,浑身灼痛。老道士帮我躺平,就起身出去倒水,我躺在炕上才放松了神经。过一会他端着一盆水,盆边搭着条毛巾进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红狼。道士把水放下,就又出去了,红狼把门关上,就来解我的衣服,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只好任他处置。他把我的衣服放到一边,把我翻过来,检查了浑身的伤口,然后去把毛巾沾湿,开始擦伤口上的血迹,他擦得很轻,可是冷水还是沙的我浑身烧痛。他终于擦好了伤口,把我用衣服盖上,端着盆出去了,很快他就又回来了,带着一瓷瓶不知什么药膏,细心地抹在我伤口上,那药膏是浅黄色透明的,抹在伤口上冰凉冰凉,几乎立刻就不痛了,我浑身抹了药,不再痛了,竟然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亮醒来,才知道,红狼,守了我一夜。
另外,不知是他的药膏神效,还是我吞下的蛇胆厉害,总之,我的伤口都结痂了。
作者:
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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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0:13
四十一·五梁山·二(下)
天亮后,老道士也来看我,见我好了,就问我能否和他去上面看看。我点头说可以,就起来洗漱,身子一动,结的痂有些就掉了下来,也不痛,也没有疤痕。红狼听我们说要上去看神树,就也自告奋勇跟着去,于是,我们仨出了房门,就向那棵巨槐走去。还没到那片平场,就先闻到一股腥臭,老道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停下脚步,我和红狼,从小吃这些长大的,倒不在乎。到了树下,绕到树后,水桶粗的被我扯开的蛇身又向外滑出了一段,同样粗细的蛇头已经落到树下的洞口里面,老道士围着大树和蛇尸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摇头叹气。红狼和我扯着蛇尾把蛇整个拉出树洞——蛇头常常是死而不僵,我们都不去碰,怕被死蛇咬到。
老道士终于停止了围着树打转,和我们一起回去。到了玉皇殿,他回到自己住的精舍,从桌子抽屉里找出一个转盘式拨号的旧电话,接到桌子后面的电话线上,拨通了五梁山的管理机关,可能使园林局,也可能是道教协会,说了些什么自己今天突然决定要去云游,请他们派人来接管玉皇殿之类,然后仔细说了玉皇殿各个细节,也没等对方表示同意,就挂断了,把电话线拔下来,电话放回抽屉。他找张纸仔细写清了各个事项,用钥匙压着放在精舍桌子上,就出来了,我们跟在后面。他叮嘱红狼要替他看守道观到下一个道人来,就从厨房里翻出一布包什么东西,就领着我们又上到大槐树那里。他让我们把死蛇拖到空场,打开布包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把一些红色的油倒在死蛇身上,死蛇迅速地缩小,变黑,最后缩成了一根黑色的小棍,他上去用脚碾碎了,踢过来一点土盖上。然后,把包里另外的东西也倒了出来,也是两个小瓷瓶,一个交给我,另一个交给红狼,告诉我们每个瓶子里有三颗丹药,轻易不要动用。他还特意告诉我说上次我带走的千年何首乌就是神树喝了我带来的好酒,又醉了酒放纵山上的野兽袭击我惹了麻烦,表示歉意送给我的,然后感叹道:“神树跟你有缘啊,把宝物给了你,你又破了它的邪祟,以后多来看看它吧。”他说完,就走到树后,朝跟在后头的我们一笑,自嘲地说:“当年我九十二岁上这个山,就看中了这棵老树,想着什么时候伐了打副大棺材,七十年过去,这愿望还真实现了!”嘿嘿一乐,返身就钻进了树洞。眼看着树洞口立刻长出了新皮把口封住,道士也就消失了身影。我早就有一点猜到他是在和我们告别的,但眼看着树洞口一点点消失,眼泪水还是夺眶而出,爬上树去,却发现,树干上没有了那个横断的截面,整棵大树树干自然地逐渐变细,分出很多粗大的枝干,树洞,已经完全消失。我跳下来,跪到树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在树下坐了半天,直到天热起来,蝉声响起才离开。一切仿佛没有发生。
默默地回到玉皇殿,把身上带血迹的衣服洗干净,就湿湿的套在身上,站在阳光里晒干,红狼跟在我旁边看着我做这一切,终于开口,问:“你愿意,留在山上么?”我抬头望向大槐树的方向,没有说话,站立良久。已尝过性爱滋味的我,面对红狼俊美的裸身也丝毫激不起欲望,我这次上山要找的答案已经明了。我坐进车里准备离开,红狼没有追问我,只是弯下身子蹲在路边,目送我开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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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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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0:43
四十二 回家
回到城里,我直接把车开到丛阳楼下停好,然后直上十八层,敲丛阳的门,过了足有一分钟,我都要放弃了,他才开了门。晃晃荡荡的样子,头发乱糟糟打着绺,满嘴酒气,一脸没睡足的疲态,穿着个白色的圆领半袖背心,说白了,就是老头衫,长长的盖住屁股,光着两条腿,穿着拖鞋。见了我,把身子一侧放我进来,在我身后关了门。我走进客厅,几乎有捏住鼻子的冲动,酒气满室,地板上立着滚着二十来个啤酒瓶子,两个蓝色塑料啤酒箱子一个靠在墙边,一个就在地中央,空了一半。地上还一滩一滩地积着几汪洒出来的啤酒,已经蒸发得差不多了,鞋踩在地板上粘糊糊的。我憋着气走进去,到沙发上坐下几乎立刻又站起来,想想还是坐下了:他这一夜显然是在沙发上睡的,而且忘了开空调,布艺沙发浸透了汗水,浸透了醉酒人特有的混合着酒气的汗水。
他跟在我后面走到沙发边,也一屁股坐下去,老头衫掀起来一点,露出下面穿的白色三角裤,白色也被啤酒和汗水浸得变了色。和我并肩坐着,伸了胳膊搂住我的腰,头往我胸前一埋,嘟囔出一句:“你到哪去了?”
之后,我和这个满口酒气的邋遢男人做爱,从湿漉漉的沙发到楼梯栏杆到楼上的洗手间浴缸最后终于成功地在卧室的床上着陆。最后我身上也染满了他的酒气,大汗淋漓,除了没有放纵自己的高潮,一切都让人难以忘记。而开空调这件事,居然也被我忘记了。
两个小时后,我洗了澡,穿着他的T恤短裤走出了他家,我要去对门看一看,他的邻居家里,住着我的小猴。我敲了门,开门的是红光满面的纹姑,她见了我,神秘地笑了一下,想到自己可能面上潮红未退,我不禁也有点害羞。没有说什么话,直奔二楼看小猴。小猴还躺在那张床上,睡着,还是涂满了蓝色的药膏,看上去似乎没有明显的好转。纹姑站在旁边看着,却看不出有关切的神情,这时候,林思文老人也进来了,纹姑的眼睛一下子就又锁在他的身上,他也只看着纹姑,嘴里简单介绍下小猴的伤势,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尽量不去注意这对老妖精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只是发觉小猴继续放在这里不太合适了——他们那里还有心思照顾她?我跟老人说:“我把小猴带回去吧!不影响你们久别新婚。”他们几乎没有客气一下立刻就同意了,然后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处理,两人就到另一个房间去了。我于是命令小猴变身,还睡着,小猴就变成了蓝色的半死的猫,我找了条大毛巾把她裹起来准备带走。就在我用毛巾裹小猴的时候,我注意到躺在旁边床上的林非面色发青,呼吸虚弱,正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我停下手边的动作,蹲下把耳朵趴到他嘴边,他好半天才发出一声:“饿……”
我惊呆了。
把小猴装到一个塑料袋里用嘴叼着,我背起林非,一个大小伙子,几天的时间里就饿得一点气力也没有了,他不能动,我背着他就感觉愈发沉重,仿佛背着个不会自己调解平衡的米袋子。就这样我把他背出房间,背下楼梯,背到外面,从外面把门给里面两个没准正在白日宣淫的老怪物关好,又去敲丛阳的门。丛阳一开门,吓了一跳——我从他家出门不到十分钟,就背着脸色发青的邻居小伙子,嘴里叼着个塑料袋回来了,他不吃惊才怪。我嘴里叼着东西没法解释,在他的帮助下把林非背进来放到沙发上躺下,又把小猴放下来。我让丛阳赶快出去买食物,就把他打发出去了,他一出门,我拿出老道士给的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丹药,塞进小猴嘴里,拿一点水送下去。奇迹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小猴咕噜一声咽下了药,然后我看见她的伤口迅速闭合,毛发从皮肤上生长出来,一转眼,虽然毛还是短短的,但已经是一只美丽的猫!她坐起来,看着我,黄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终于“喵呜”一声,跳进我怀里。
我抱着她,给林非倒了杯水,一点点喂他喝下,水下肚,林非的肚子里咕噜噜一阵轻响,门锁响了,丛阳买了些清粥小菜回来,我喂林非喝下大半碗粥,他的脸上青气减淡了不少。然后我们把他搬到楼上一间客房的床上,安排他睡下,丛阳看小猴粘在我怀里,想也就是刚才我袋子里的,也没有问。他伸手去摸小猴的头,小猴的身子在我怀里抖了一下,一缩头躲开了,丛阳没有注意到我怀里小猫的反应,手就又朝她身上摸去,小猴一跳,就跳到地上了。他也发觉了猫对他的抗拒,有点尴尬地缩回手,跟我说:“你这只小猫,我觉得特别熟悉亲切,好像是旧相识呢!”我犹豫了一下,低头看小猴蹲在地上,正仰着头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我终于还是把几乎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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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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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5:08
邻居四十三
平安留下他照顾林非,我抱着小猴回到了家。一进门,就让小猴变身,真是灵药啊,小猴已经由一段烧伤的焦木重又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我站在门厅里,忘了关门,盯着她看,她害羞了,低下头去,就把一颗已长出一层短短卷发的头埋到我胸前。我回过神来,随手把门关上,用手指推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傻丫头,进屋去!”
她就转身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说:“蛇嘴里真腥啊!”语气冷淡,说完,也没有哭或者继续抱怨,只是自己把两条腿缩上来,团在沙发一角,拿了电视遥控器,打开,开始一个台一个台地转。我跟进来,在她身边坐下,裤腿碰到她的腿,她蜂蜇一般猛地把腿缩回去,然后又觉得很抱歉似地,尴尬地笑了一下,干脆把腿轻轻地伸开小心翼翼放到我腿上。我想到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心里一阵怜惜,不禁伸手轻轻地抚摸她的皮肤,我知道,这个时候,轻柔的抚摸能够帮助她从惊惧的状态中恢复。起初她浑身肌肉紧绷,呼吸也很急促,紧张地看着我的手在她身上巡游,慢慢的,她的呼吸平缓了下来,肌肉不那么紧张,皮肤开始柔软,手抚上去,如同抚摸上好的丝绒。
我终于平静地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没有找工作,每天白天带着小猴在城市的各个好看好玩的地方转。我们去后湖划船,她怕水,紧抓着船帮一动不敢动,一点点摇晃就要像孩子一样惊叫不已,可是她喜欢,我把船划近湖岸她就撒娇央我再划回去;我们去游乐园,坐疯狂老鼠、过山车,她一点都不怕,别人尖叫的时候她也跟着凑热闹的大喊大叫,可一停下她就立刻跳下来,说没意思,扯着我去买冰淇淋;我们去陶吧做陶器,她先是做了一个罐子,做着做着我就发觉她不对劲,手也在抖,眼睛也流露着恐惧,紧接着发现她做的罐子,怎么看怎么像蛇的肚子,我赶忙将罐子重新揉成泥,捏着她的手把那个罐子变成一个大口的碗,这次轮到我害怕了——但我忍住没让她看出来;我们去西餐厅吃饭,她每次点的主菜都是鱼……晚上,有时候丛阳来我这里,小猴就乖乖地睡在她的小猫筐里,第二天丛阳一走,她就故作轻松开玩笑地逗我,说我们的动静太大她睡不好之类,语气含酸、表情古怪;也有时候我就和丛阳去约会,她被变回猫在家里等我,有时候我们会早早回来,有时候就去丛阳哪里坐坐。林非不再挨饿,本来也是受的外伤,自己慢慢的也就开始恢复了,他对我和丛阳开始表现出一种对待恩人一般感激的态度,这和他原本有点傲慢的慵懒形成巨大的反差,弄得我每次去丛阳那里,都觉得很不自然,于是即便到丛阳家时间已经很晚,我们还是会回到我家去休息。
一个月后,林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在我们觉得林思文和纹姑这对老家伙已经把他忘记了的时候,他们又来找他了。那天我正和丛阳还有林非在丛阳家客厅里吃西瓜,外面传来一阵节奏不快但很坚定的敲门声,丛阳起身开门,我听见他们的说话声,抬起头,正看到林思文跟在他身后走进了屋。林非拿西瓜的手抖了起来,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终于还是喊了声:“爷爷”。
林非被林思文带走了,那晚,我没有回去,我们很是放肆了一晚。天亮的时候,丛阳脸色灰青的就出去了,临走的时候,他对还躺在床上精神恍惚的我问了一句话:“反正我也活不久,不如也辞职不干算了?”
他说完,转身就出了卧室,耳朵里他下楼的脚步声异常清晰,他留下的话在我耳朵里冲来冲去来回震荡:反正也活不久,反正也活不久,活不久,活不久……谁告诉他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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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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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5:31
四十四 不久
我睡意全消,干脆坐起来,开始仔细回忆丛阳这些天来的举止:他接纳了我,与我度过了平安而放纵的一个月的时光,我们饮酒**,尽情享乐——尽情享乐,他的近乎放纵的态度让我猛醒:他本来就以为自己是将死的被妖怪缠身的人,还是有人暗示他与我在一起将会恶魔缠身?他的纵情,难道真的是因为以为自己没有未来可言了?我发觉这段时间,我白天忙着安抚受过伤害的小猴,晚上又只顾和他享受男女之乐,似乎把他细微的情绪忽略了。
我下了床去洗澡,在镜子前,看到自己,不知不觉间,镜中显现的居然是一张纵欲的面孔:脸色不自然的潮红,眼圈乌黑,双眼也少了精光多了迷离——这样不行。我干脆变身蹿进浴缸,关掉热水,放了半缸冷水,把全身浸入水中冷静一下,冷水渗入毛孔,我在水中打了个冷战,抖一抖毛,跳出来,摇头摆尾甩出一蓬水珠,一下子清醒了。回到卧室,我干脆坐到地上,开始一件一件地想这一个月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幼姗短衣长裤装的偶遇,她那个可怕的宅院;要找“鹤鸣”纹姑打伤了“鹤鸣”的儿子却与“思文”双宿双飞;丛阳慷慨赴死般的爱情、小猴古怪的态度、林思文突然召回林非……越想越可怕,这么多问题摆着这里,而我,居然没有思考过。
换上衣服,我回了自己家,回到家,小猴当然的还在家中等我,我让她变回人形,但也没像前些天那样立刻带她出门去玩,她看着我疲惫的脸色,也没有像前几天一样撒娇耍赖的要出门。我在沙发坐了一会,喝了杯水,想事情发了会呆,干脆进到卧室躺下继续想。然后,小猴就跟进来了。她开了空调,放下百叶窗,给我倒了杯水放到床头柜边,然后坐到床边,看着我。我转过身去,把后背给她,继续想我的事情,幼姗神奇的恢复,宅院里沙沙的震动,鹤鸣和思文的关系……我背绞进一个似乎解不开的谜团中,而这个谜团,与我的将来似乎也有着莫大的关系,至少现在,不想清楚,就感觉自己处在危机之中……我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真希望答案能像电影一样在上面显现。
我翻了个身,手移摔搭在小猴的身上,小猴赤裸的身上,已经一个月零一个星期,我没有触摸过小猴滚热的赤裸的肌肤了,我检查过她的伤势,把她抱在怀里过,可这样的,突然的,赤裸的,滚热起伏着的身体,让我突然感到陌生了,而这个身体,正汹涌地靠过来,也还是怯生生的,但却是不容拒绝地靠过来了。我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还是不露痕迹地把两只手都抱上去,轻柔地从上到下抚摸她开始如波浪般起伏的躯体,并适时地咬住一粒娇红颤栗的乳尖——小东西空得太久,会生怨气。
顺着她起伏的方向,我的手找到那动情的源头,并准确地深入,一指,两指……三指的时候她开始把嘴张得很大,胸部剧烈地起伏,小身体泛起片片红云,我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抽出手指,把手指攒成鹤嘴的样子,一敲、再敲,然后整个手伸了进去。她的腰猛挺起成弓形,眼看着汗水从皮肤上渗出来迅速聚成滴然后汇合成涓涓细流淌下来,手被软湿入棉花的肉紧紧包围着,而这团肉正一下一下震动着,然后这震动也如汗水版汇聚起来成为剧烈的痉挛,手指根部一个微凹的部位突突的猛烈跳动,最后那个小小的凹陷突然变成一股热烫的喷泉。小猴浑身紧绷,突然如散了架一般轰然软塌下来,我抽出手,把满手粉红的液体随手擦到床单上,反正,她身下已经一片狼藉。
我起身去洗手间洗手,然后回来换衣,锁门出去的时候,小猴还僵硬地躺在那里,眼角淌下两行清亮的泪水,一直漫到鬓角的短发中去。
留下她在家,我决定去公司看看,反正已经快到中午,请前台许露吃个饭,没准能问出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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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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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6:08
四十五 劫持
我一边下楼,就给公司前台打电话,许露接的,听到我要请她午餐,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就又约在粤港。我挂了电话,又打给粤港定了个小包间,就打车去公司对面的商场。左逛右逛,挑了条细细的精致手链,眼看着约的时间快到了,就出来过天桥去赴约。包间已经准备好,我一坐下就拨许露的手机,许露说已经到了门口,我就报了包间号。半分钟后,许露在门口出现,夸张地拥抱一下表达了思念之情后,我们坐下来,点了菜,小姐一出去,许露就神秘兮兮地问我:“怎么,不放心你的丛大帅哥了?”我腼腆地低头笑了一下,还是问她:“最近,说真的,他有没有和什么女人接触过?”许露鼻子一筋,笑了,说:“这一个多月,除了开会,就没见他怎么离开过办公室,不过,今天中午我出来之前,你原来的客户,那个白小姐来了,和老板谈了一阵,老板就把丛阳叫进去了,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出来呢。”她一拍我胳膊,笑说:“白小姐是真漂亮迷人,可有老板在,总不能在公司里就把你的帅哥偷去吧?”
幼姗?我心里一紧,赶忙告诉许露说下午上班如果发现他们出去了,就给我电话。这时候,小姐来上菜了,我等她们把桌子摆好了退出去,才又和许露开始打听丛阳这个月的情况,她说他最近一直有些情绪低落,但也没和什么特别的人接触,好像有时候中午自己会在办公室里不出去,只喊一份快餐来应付。多的,她也就不知道了,我和许露开始吃饭,吃完,我拿出那个小手链送给她,她很喜欢,也就收下了。
和许露告别,我自己到商场楼下的咖啡厅去坐,等许露的电话,果然,两点钟的时候,许露打来电话告诉我:丛阳陪老板和白小姐一直谈到一点半,结果老板叫了一份快餐,让丛阳陪白小姐吃饭然后去白小姐公司和她手下的设计部门开会……我的头“嗡”地一下,几乎要骂她怎么一点半人就走了这时候才告诉我,但还是忍住了,她发觉了我的急躁,解释说中午回来已经快一点半了,她把手里的几十封急件刚一发走,就给我电话了。匆匆挂了电话,我赶紧出门,隔着马路朝公司楼下停车场看过去,丛阳的车还在,那么他是坐她的车走的了,这不是更糟?路边打个车,说了地址,去幼姗公司。
二十分钟后,到了。我跳下车首先扫视一眼停车场,没有幼姗的车;不死心,到前台去问,回答是没见白总回来,进去找,果然没在;出来打幼姗的手机,关机;丛阳的,也关机!完了,硬着头皮,打车直奔后山别墅区。
来到上次偷窥过的小院外,拐过弯让司机停了车,留下押金要他等我,自己和上次一样,先钻进树林爬到树上向院里看,就在这里了,那白色的A6就停在车库,院中空无一人,院里丁香谢了一半,草地上满是落花,混合着腥气的香味向外弥散着,那种明显感觉是来自地下的震动沙沙地传过来,可这一次,我已经不能退回去了。
从树上跳下来,出了树林,我硬着头皮从大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门房没人,进了院子,除了阴冷的腥气压迫着我的呼吸之外,也没有什么人或者妖物蹿出来,红砖小楼就在前面,脚下是一跳石子铺就的甬路直通门口,脚下,沙沙的震动更近更明显,是蛇的声音,从小楼的地下传过来,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什么都没发生,我就在那扇精致的暗红色木门前了,而且,那道门,是虚掩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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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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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9:23
邻居 四十六 蛇宅
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把门推开,一股寒气迎面袭来,正对着门的,是一面红砖的影壁墙,没有抹灰泥,墙面被湿凉的水汽浸成深红色,闪着水光,斑斑驳驳地爬了些墨绿色的苔藓。这面墙完全挡住了门外的视线,我只好抬腿走进去,地面也是红砖地,左右两边各有一条脚踩出的磨亮的小道,踩上去又湿又滑,道边一样长着青苔,到和墙壁相连的地方,砖几乎就全都被青苔盖住了。我顺着右边的小道,小心翼翼绕过影壁,眼前的情景,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房子从外面看是两层,里面却是打通了的巨大的一间,屋顶正中有一个小洞射进一道光线。顺着屋梁,垂下一条条黑褐色手臂粗的藤萝,吊在那里,仿佛一条条黑蛇。黑暗中,一个赤裸的女人盘腿坐在靠右边山墙的一块大青石上,两眼隐隐闪着红光,她微笑着露出的两排牙齿则白得发青,微微反光,正是幼姗。她似笑非笑,看着我,用下巴往房子正中一指,顺着她的目光,我向屋子中央看过去。屋子中央房梁垂下来的藤萝下面,缠挂着一个人,正是丛阳。可我不能斩断藤萝放他下来,我不敢,他的脚下,是一口直径至少有三丈的蛇井,他的半截身子就挂在井里。我转头仔细看着坐在石上的幼姗,她盘膝而坐,头发散开顺着脖子两边垂下来贴在皮肤上,从背后墙上流下来的水顺着头发沿着她的身体流下来,让她的身体湿湿地闪着水光,我的目光凝在她腹部赤裸的皮肤上,那里,没有林思文留下的那根红线,她是谁?
“你是谁?”我一边小心翼翼地朝蛇井走过去,一边问她,她笑答:“你的老朋友,白幼姗。”“你不是。”“我是。”“白幼姗肚子上有条红线的,你没注意?” 她的笑容突然变得极为妩媚,“你以为白幼姗是一个人?”这时我已经走到蛇井的边沿,这是我见过最深的一口蛇井,井深也有三丈,下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大小不一的赤练蛇,它们都尽力把身子挺起来,吐着信子,朝头顶上悬着的丛阳哈气。至于丛阳,当然早就晕过去了。幼姗的问话一出口,井里的蛇也都听见了一样,咝咝地弄出一阵怪声,也仿佛在嘲笑我一般。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够傻,在外面听到沙沙声自地下传来想不到是蛇井,见到蛇井居然还想不到幼姗其实是蛇井中每晚挺得最高吞到月光的那条蛇,每天都不是同一条的蛇,难道人的感情这么容易就把我变得迟钝了?这时候,幼姗正带着嘲弄的神情,和我内心一道,问出这个问题,她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打了个转,说道:“难道人的感情这么容易就把你变得迟钝了?我怎么闻到一股傻瓜的味道?”这句话说完,她放荡地狂笑起来,笑声在这空旷的大房子里震荡着,居然震醒了昏迷中的丛阳,他继续垂着头,眼睛却睁开了,一眼看到我,他朝我晃了晃脑袋,虚弱地说出一句话:“你走吧,反正我也活不久。”就又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又昏了过去,还是不愿再看着我让我下不了决心离开,但这个时候幼姗突然又止住了笑,从青石上跳下,朝我走过来,在我对面一丈远的地方站住,牙齿中间丝丝地吐气,转头看着蛇井,冷冷地问:“你自己看,这里面是不是缺了什么?”我没说话,她转过脸看着我,眼睛里红光怒射:“你以为我们都闻不出蛇王的味道么?”那神色,简直可以说是悲愤,她继续紧盯着我,双瞳让她的眼神如烛火般闪烁不定,两个手握成了拳头,随时准备扑上来似的。
可是她没有扑上来,在井外,她自知不是我的对手,不然也不会抓了丛阳来逼我下井。
她低估了我的冷静,这个时候,我反而冷静下来,我朝她笑笑,拍拍肚皮,故意挑衅地舔舔嘴唇,告诉她:“那颗胆早就消化干净了,你杀了我也挖不出来的,你等着,我可找帮手去了!”说完转身就走,退出了这房子,她没有跟出来,只是在背后朝我嚷道:“帮手?你以为那老头肯白白为你卖命?再说那老东西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一定呢!”我不理她,走出院子,拐弯处,出租车还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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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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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19:51
邻居 四十七 联手
湖岸居,林思文家门口,来开门的又是林飞,见是我,眼睛里一点温情一闪而过,随即淡淡地说道:“他们正谈到你。”闪身让我进来,在我身后关了门,静悄悄地跟在我后面,上楼。二楼,那个地板上铺着白色熊皮的房间门开着,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纹姑的声音:“非儿,带她到这儿来。”“非儿”,这两个字唤起我强烈的好奇,回头看林非,他回避地转过头去,但还是跟在我后面进了房间。纹姑不知什么时候把她放在603的家当带了过来,这间屋里就摆上了她放满绣花鞋的红木柜。地板上依旧铺着白熊皮,纹姑和林思文并肩盘腿坐在一块熊皮上,两人都穿着白绸衣服,纹姑身上是斜襟滚两寸宽薄纱织金花边的裤褂,脚上穿着豆青硬底绣鸳鸯的金莲鞋,林思文身上的则是纯白色对襟绸衫和宽脚绸裤,穿一双黑布鞋。纹姑脸色好了很多,灰色的头发紧紧地盘了个圆髻在头顶,插着金丝盘凤的对簪,身材也好像稍微丰满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清瘦。林思文还是老样子,光头,雪白的胡须,满面红光的样子。我学他们盘腿坐到一张熊皮上,林非也在一边坐下了,没有时间多费口舌,我问:“听说你们正谈起我?”
纹姑和林思文相视一笑,同时转过脸对着我,问:“你看我们家非儿怎么样?”“什么意思?”他们的问题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你愿意嫁给他吗?”这个问题我听得懂:“你们明明知道我在和你们家对门的丛阳在一起,怎么问我这个问题?”两人听我这样说,也就没有再说林非的事,转而问我:“你来,是来找我们还是找非儿,出了什么事么?”“我找你们三个,有事想请你们帮忙。”“什么事呢?”他们又互相对了一个眼神,这次是林思文开口了:“我们若答应你这件事,事情一完你就立即跟我们非儿结婚。”我只觉浑身的血都涌到脑子里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他们不在乎林非,这一个月不管不问任他自生自灭就是证明,可为什么昨晚突然找回林非,肉麻地叫他“非儿”,又不问条件就想要我嫁给他呢?我来不及一一搞清楚这些问题,丛阳还吊在蛇井口上,可要是答应他们和林非结婚,救回了他,我又该如何解释?
这一个瞬间,我在脑子里迅速搜索我还认识的人物精怪,脑子里异常清楚,要救丛阳,只有请他们联手,可是,之后呢?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出了这种事?我嫁林非,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他们当然看出了我的疑虑,可并不打算做解释,林思文狡猾地笑着说:“别急着做决定,婚姻大事,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丛阳能在蛇宅活多长?我低下头,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话:“丛阳被蛇抓走了,跟我去救他,毁掉蛇井,现在就走。”说完,我站起身,就跑出门去,见他们没有跟上来,不禁怒冲冲地回头朝屋里喊道: “还不跟我走?我不是都答应你们了?”说完,感觉眼泪水就冲出来了,不想他们几个人见到我这样,先跑出门去。到楼下,站在阳光里等他们出来,把眼泪也擦干净了,两三分钟后,林非提着林思文那个药箱,和两个老人一起下楼来了。
我指路,林非开车,一行人直奔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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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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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0:22
四十八 斩蛇 (上)
十几分钟后,车停到小院门口,我率先下车,领他们进去,一推门,迈出去的脚猛地又缩了回来,往后退了两步。门里,地面上,墙角边,爬满了蛇,挤挤挨挨互相交叠绞缠在一起,甚至影壁墙上也有几条蛇顺着砖缝和青苔贴在上面。门一推开,地上墙上几十个三角形的蛇头竖起来,一齐对准了我,嘴大张着,深红的信子刷拉拉地颤动,但它们没有冲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强烈的雄黄气味从身后扔过来,落进门里,蛇们如同潮水一样哗地向四周避开,门口被让开一片直径三尺左右的半圆形空地,地上,是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纱布包,里面,自然是雄黄。
蛇让开了门口,但也不散开,就在距离布包三尺远的地方堵住进屋的路径,我跨进门,林非和两位老人也进了来,我弯腰捡起那包雄黄,捏在手里,率先绕过影壁,朝房子里走去,蛇们潮水一般在身前退去,又在我们身后合龙在一起,当我们进到房子的中间,满眼都是蛇,在地上和空中包围了我们,它们也不敢贸然冲上来,我们,也没有立即想出什么办法让它们退下去。丛阳还那样被从房梁上垂下的长藤吊在蛇井上方,好像已经昏过去了。幼姗没有继续坐在大青石上,她现在高高的坐在房梁上,下身已经化成蛇的样子,好像一股绳子一样缠在吊丛阳的藤上,看见我,她哈哈哈地媚笑了几声,嘲笑我道:“我说怎么跑掉了,搬救兵去了啊?要这个男人是不是,给你呀!”说完,尾巴一拧,身下的长藤钟摆一样摇起来,一靠近井边,那里的蛇就呼拉一下聚过去伸长了脖子去够。她不再看我,低头专注地来回晃荡着绳子区逗引群蛇,笑吟吟很有乐趣的样子,就像小女孩在拿着绒线头逗猫玩。
我低声对林非说道:“保护丛阳。”一纵身跳起来,攀住一根长藤向上翻去,那黑黝黝的藤子一着手滑腻冰凉,竟是一条蛇,我一拉,就被拉了下来,借着这股力量,我的脚已经搭上一根真的藤子,只是,那条蛇下落的时候,在我手臂上咬了一口,有点痛。扯着藤子翻了两个身,我终于落到大梁上,距离幼姗一丈左右的地方。我蹲在梁上寻找着幼姗的破绽,她也紧紧地盯着我的动作,然后,我伏下身,沿着屋梁走近了两尺,幼姗的尾巴停止了甩动,谨慎地提上来盘到梁上,没给她更多时间,我突然跃过去两指抓向她的眼睛,另一只手伸向腰间抓出那个小雄黄包,她也在瞬间化成蛇形,顺势甩头就咬向我抓向眼睛的手。她的嘴张到比头还大,我的半个胳膊都插了进去,但不是空着的那只手,而是抓着雄黄包的那一只。她盘在梁上的身体开始用力摆动,我也趁机抽出手,看着她疯狂地扭动着身体从高高的梁上落下去,尾巴在空中猛摆了几下,有一下还打到丛阳的腰间,我心里猛地绞了一下,赶紧抓住吊着他的藤子,尽力控制住藤子的摆动,一边就喊上林非和两个老人,要他们移到蛇井附近,争取抓住我甩过来的丛阳。这时候落下去的幼姗已经僵直地砸进蛇井,信子软软地从嘴边拖出来,嗤嗤地呼气,其他的蛇怕她口中的雄黄气味,也不敢靠近,只看着她硬在那里等死。林非他们三人靠着雄黄的药力,逐渐接近了蛇井,群蛇的包围圈也跟着他们整个滑动过来,我抓紧藤子,开始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荡。丛阳挂在藤子底下,就如同钟摆的重锤,每一次靠近井沿,下面的蛇都一下子伸长脖子过来咬,有几次差一点就咬到了——井口就有三丈宽,这样不行!
我把藤子荡开,自己抓住长藤顺着滑下去,双腿夹住丛阳,伸出如刀刃般锋利的爪,随着藤的震荡,嗖嗖几下就把伸得最长的几个蛇头削掉了,缩回身抱住他,一手抓紧滕子,一手就割断了拴着他的部分,荡秋千一样用力挺身蹬腿,达到最接近林非他们的最高点时,纵身一跃,踩到了井沿,但还是向身后的井中坠去。一用力把丛阳甩出去,眼看着林非抓住他了,自己,却被反弹力推着直向蛇井内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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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0:57
邻居 四十九 斩蛇 (中)
脚一踩到什么东西,我就立刻想跃起来,可是我踩到的,不是实地,一张大嘴接住了我的脚,没有容我借力挑起来,就把它咬住了。同时,井里几千条赤练蛇铺天盖地压下来,一下子把我淹没了。身体每个部位都只能触到滑腻腻的鳞片,耳朵里是哗啦啦的蛇麟摩擦挤压的声音,不敢张嘴,也呼吸不到空气,每一条蛇都在用力把我向井底压,眼前一片漆黑。我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手脚齐用划动着想探出头换一口气,腥臭的蛇口里的气味偶尔喷到脸上,又凉又闷让我感觉更加窒息,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头开始疼痛,有几条粗大的蛇身缠到我身上了,越缠越紧,我狂嗥一声,摇头摆尾,张口便向嘴边的一条蛇咬过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我只觉身体瞬间涨大了几倍,一身的长毫钢针一般根根直竖,刺得身边的蛇忙不迭地躲开,躲不及的则如同被铁刷子刮过一般鳞片剥落,鲜血直流,但它们也不躲远,在我身边,垒起一圈蛇墙,身子藏在后面,只把几千张血盆大口朝向我大张着,长长的毒牙渗着毒液,向我嗤嗤地喷着毒气。就这么僵持着,我眼角的余光扫过房顶,发现不好!
天色已经黑下来,月光从房顶的小孔斜斜照进一条银色的光柱,已经走到西边的墙上——一旦月光照进蛇井,第一个迎到月光的蛇,将再变成一个幼姗,那将是一个新的强敌。
这个时候,蛇井边上突然一道白影拔地而起,一跃丈余,抓住一根藤子只一荡,又翻起两丈多高,就到了梁上,是林思文。这时候梁上也已经爬上了几十条蛇,他手里一把小手术刀一阵挥舞,梁上的蛇无处躲闪,几十个蛇头大张着嘴巴雨点般落下来,蛇头离颈不僵,我躲避不及,肩头又被一颗蛇头咬中,而我周围的蛇墙,因为与我对峙的哪一条都不敢轻举妄动,反而有十几个落下的蛇头咬中了它们。收拾了梁上的蛇,林思文飞快地扯下上衣,朝房顶小洞塞去,西墙上那道银白的光柱一下子熄灭了,身边的蛇墙轰地一声,一下子缩小了包围圈,几千张嘴同时瞄准了我,从四周、头顶乌云一般压下来……
我四爪齐挥,看也不看地向四周扫去,一张嘴也狂咬个不停——我不能睁眼,虽然肚子里吞了颗蛇王胆,太多的毒液仍然可能毁坏我的眼睛,而且身体就陷在泥沼一般的蛇阵中,只需要将力量发挥到极限,就不会有落空的时候。一边打,一边挣扎着露出头来呼吸,每一次把头伸出来,才敢睁一下眼睛,换一口气,但几乎立刻就会被下面的蛇扯进蛇阵。我先是看见,林思文丛梁上下来开始挥刀割向挂在藤上游在墙上的蛇,然后发现有被切下的蛇头丛林非他们所在的方向井沿边落下井来,也不知坚持了多久,脚下已经是厚厚的一层死蛇,但井里的蛇似乎怎么也杀不完一样包围在四周,终于,我听到扑通扑通两声响,一股清新的雄黄气味突然冲淡了蛇血的腥臭气息,四周的蛇哗的一下避到一边,组成一堵新的蛇墙,对着我和身边刚刚跳下井、在上面已溅了一身蛇血、手里拿着刀子的林思文和林非。
这个时候,我才有精神注意到脚下的死蛇已经堆积了近一丈厚,井甚至也因此显得浅了许多,面前的蛇墙看上去,余下不过千把条,心里微微地放松了一点。一放松,浑身上下被咬的伤口就疼痛起来,我猛一抖身子,顺着毛尖甩出一蓬血雾,再次集中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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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2:16
五十 斩蛇 (下)
有了雄黄,有了帮手,我们一鼓作气,很快就解决了井内的众蛇,眼看着蛇墙倒下去,散兵游勇也变成了脚下断了头开了膛还不住扭动的蛇尸,终于真正松了口气。这时候我们距离井沿也不过一丈五尺左右,林非踩着林思文的手跃上井沿,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跳上来,然后,随手在井沿边挑了条七尺多长的死蛇身子,抓着尾巴甩下井去,林思文在下面跳着抓住蛇头,爬了上来,几个人坐到地上,都感觉筋疲力尽。纹姑护着药箱和丛阳,还点燃了两个酒精灯照明,见我们上来了,就把丛阳拖到我们身边放下,自己绕过影壁开门出去。
我打起精神伸手去试丛阳的鼻息,非常微弱,被赤练蛇的毒气熏了整整半天,挂在蛇井上方又惊又吓,加上幼姗自梁上坠下时尾巴砸到他腰上,此时的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顾不得林思文和林非在一边看着,我掏出贴身放着的小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掰开他的嘴塞进去。好一会儿,可能是药丸在他口里化掉了一些,他终于“咕噜”一声咽下了药丸,他的呼吸逐渐均匀起来,慢慢地脸上泛起一丝红润,歪在我腿上的头扭过来对着我,睁开了眼睛。
真希望他没有睁开眼睛。我一看到映在他眼中的自己的样子,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蓬头散发,一头红褐色黯淡无光的“锈发”被蛇血湿透打了绺,狼狈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脸上满是伤口,自己的血混合了半干的蛇血,红一块青一块还有的地方在流血,浑身血污沾了地上的青苔,什么颜色都有,还散发着蛇血熏人的腥臭气味,简直像是从屠宰场的臭水沟里捞出来的!他显然也被我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微微地蹙了蹙眉头,终于还是解开了,朝我尴尬地一笑,就自己坐了起来。道士的灵药奇效神速,看到丛阳没事人似的坐在我对面了,想到刚刚结束的这一场恶斗,我只觉得浑身都要虚脱了。
这时候,纹姑开门进了来,丛门房拿了个大竹扫帚,开始把落在地上的蛇尸打扫到蛇井中去,丛阳也起身帮忙,我和林非还有林思文老人,都已经耗尽了力气,干脆躺到地下休息。他们俩很快就把挂在藤上和落在地上的蛇尸都扫进了蛇井,纹姑打开林思文的药箱,丛里面拿出一个银色的小喷壶,朝蛇井里喷去。我起了好奇心,坚持坐起来,往井里看。只见喷壶喷出黄绿色的水雾,落到蛇尸上,立即升起了一寸多高的蓝火苗,也不冒烟,也没有气味,过一会儿,喷上药雾的蛇尸就烧成了黑灰,纹姑又再喷,就这样来回喷了几十次,井里满满的死蛇就成了井底的一层黑灰,连井壁也沾了黑灰。纹姑看烧净了,就把喷壶放回到药箱中,又取出酒精棉球和一卷绷带,开始给林思文擦伤口,简单包扎。坐在井边的我,一直盯着看井里的蓝火苗,火苗燃着的时候,似乎井底的中央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一直没有火焰,火灭了,井里一片黑暗,这景象自然就跟着消失了,这让我感觉十分蹊跷。
拿过一盏酒精灯,把火焰压灭,忍着烫把灯芯拔出来,把瓶里的酒精瞄准了井底中心淋过去,又用拿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灯芯,扔进去,纹姑很纳闷我在做什么,就也放下手里的事过来看,只见闪着蓝色火苗的灯芯落下去,刚才倒进去的酒精在井底燃起两寸多高的火苗来,井底正中,果然有巴掌大一块地方没有火焰。“这下面有问题。”我和纹姑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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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2:39
邻居·五十一·井崩
听到这句话,丛阳、林非、林思文都过来看,扒着井沿向下看,洞底那点酒精很快就烧完了,我们都确信井底有些古怪,好像是有个小洞。
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蛇,纹姑决定干脆下井看看,丛阳帮她从车里找了个手电筒来,她也不用我们几个筋疲力尽的人帮忙,自己从外面车里扯了座套下来,撕成三寸宽的布条结成一条长绳,一边扎在房顶垂下的一条长藤上,另一边垂到井底。她一手拿着手电筒,顺着长绳向井底滑下去。在手电光下,我们都看清了,井底中心,是有一个小洞。纹姑很快就滑到了井底,她把绳子一松,就跳到井底,可是,她叫一沾地,就听见咔嚓咔嚓一阵碎响,井底以小洞为中心轰的一声塌了下去——原来下面,还有一层。
刚才的药火一烧,井底的砖石变得脆弱不堪,以至于难以承受纹姑的体重,她一踩下去,居然就都碎裂了,纹姑措不及防,一下子随着砖石向下落去,井沿上看着的林思文“啊呀”一声,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好在下面这一层并不深,不过五尺深,随着碎砖石落下来时纹姑也挥臂摆腿的把砖石朝边上打过去所已基本没砸到她,更幸运的是,她没有落到硬地上,而是落到了一个隐隐发出荧光的物体上,那东西好像柔软而有弹性,纹姑落在上面,连她的三寸金莲都没有挫伤。
纹姑的注意力从崩塌的井底转移到身下的物体上,微微的荧光并不能看清楚那物体的形象,她站起身,把手电筒照过去,那接住她的,竟是石地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一个人,一个女人!手电筒的光圈先是照在一段苗条的腰肢上,然后迅速上移,看到她的脸,我差点把舌头吞下去:“幼姗!”我身边看热闹的丛阳也失声喊出了“白小姐”三个字,林思文已经跳下落到纹姑身边,显然也被幼姗躺在井底这个景象吓了一跳。只有纹姑是不认识幼姗的,她甚至还伸手去试她的鼻息,立刻就被林思文拦住了。他先是小心地围着幼姗转了一圈,见她死人似地一动不动,才在她旁边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腕去摸脉搏,一摸,他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怪异,对上面的我说道:“这个,是真人,活着,还怀着孕!”
是人?那么,她应该才是真正的白幼姗吧,我脑子里开始自动的编织起她的故事:被蛇妖捉住的女人,蛇妖化身的标本,蛇井中夺取第一丝月光的蛇化成她的模样使用她的身份……可怜的女人。这时候,林思文和纹姑也大概判定了她的身份,林思文对纹姑说:“没有蛇,咱们走。”说完,就跳起来抓住上面垂下的长绳,纹姑却不动,她看着躺在地上的幼姗,喃喃地说:“她怀着孕,怀着孕……”声音里,竟然透出温柔来,她抬头对林思文说:“带她上去吧!”手电筒依旧照在幼姗的脸上,想到她在蛇井下面不见天日地维持着生命,肚子里竟然还怀着孩子,在这淡黄色的光晕里,突然觉得她的脸上泛出些圣洁的母爱光芒来,刚开始看见她的脸,浮上脑海的首先是对吞吃小猴、劫持丛阳的幼姗的憎恨,如今,静静躺在井底的幼姗,却不是我所知所恨的幼姗了,不禁百感交集。
纹姑还坚持着要带她上来,林思文没有办法,摇摇头,终于还是跳下来,帮纹姑把失去知觉的幼姗背到她背上,用力举起她们,纹姑抓到绳子,开始向上爬,丛阳抓住绳子的另一端,帮着把她们拉上来。等她们被拉到井沿了,我们一齐伸手抓住纹姑,把她拉上来,幼姗放到地上,才又把绳子放下去拉林思文上来。
把幼姗平放到后座,纹姑在一边扶着她,我开着她的白色A6跟在林非车后面,回到湖岸居。一直坚持着,还帮着纹姑把幼姗扶到隔壁小猴睡过的那间房,然后和丛阳回家,一进门,我把门关上,靠着门就滑坐到地上,恍惚着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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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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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3:02
五十二 结账 (上)
醒来时,发觉自己浑身被绷带缠成了木乃伊,感觉很滑稽,丛阳正坐在床边看着我,见我醒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脸上胡子也没刮,半边脸都是青色的胡子茬,我不禁伸手去摸。他抓住我伸出的手,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我的手背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转过头,假装生气地吩咐他:“快帮我把绷带解开,我快被缠死了!”他拒绝,说我身上几乎看不到一处好皮肉,解开了怕看了会恶心呕吐,假装恶狠狠地问我:“赤练蛇啊,咬了你几百口,你怎么毒不死呢?”紧接着捏着我的手,特别心疼地告诉我现在已经是第三天早晨,我发了一天一夜的高烧,他请隔壁的“林老先生夫妇”来帮我包扎的,“他们是医生啊,我哪里包得这么好?”我一听,几乎直挺挺地跳起来,我的丹药!他见我似乎要找东西,笑了,伸手从怀里摸出那个青瓷的小瓶,问我:“你是找这个?我帮你擦洗伤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替你收起来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药,没敢给你用。”我见到瓷瓶,才放了心,告诉他一定要收好,就又要他解绷带。我打保票说我的恢复能力是神奇的,裹着绷带影响恢复,他终于,还是将信将疑地动手帮我先解开胳膊上的绷带,果然,伤口恢复的程度让他十分吃惊,他放心了,很快帮我解下了全部的绷带,我感觉似乎力气又恢复了,除了浑身皮肉疼痛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于是自己下了床,先去照镜子。穿衣镜里,我浑身都是开始结痂的伤口,混合着一块块深深浅浅紫黑色暗红浅黄的毒蛇齿痕,像是披了张豹子皮,对着镜子,我转来转去地看,越看,越觉得有趣。
我的好心情持续了一个上午,先是伤口上的结痂纷纷脱落,竟然一点疤痕也不留,丛阳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然后,他又喊了外卖送几样我喜欢的菜来,饿了三天,我的胃口出奇的好,几个一次性餐盒被舔得干干净净,丛阳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直笑。吃饱了,洗个澡,镜子里的自己已经脱去豹子皮,又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了,蛇宅中那一场恶战,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遥远。翻了这两天的报纸,居然没有幼姗失踪的消息,也是,在这个大都市里,一个独居的女人,几天不见了,什么人会关心呢?但还是怕万一她公司里有哪个跟她关系较好的下属找不到她报案,就告诉丛阳尽快把幼姗的车开回去。
实际上当然没那么遥远。中午,楼下有人敲门,我急忙去穿衣服,丛阳就下楼开门,怕什么来什么,收账的东家来了,是纹姑,“邀我过去坐坐”。是祸躲不过,我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到了隔壁。直接上到三楼,在布置得实验室一样的厅里,新添了一张架得很高窄长的床,铺着白床单,幼姗正躺在床上,浑身皮肤苍白无光,小腹微微有一点隆起,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林思文穿着白大褂戴着做手术用的白帽子和口罩,还套着医用的一次性罩衣,戴着塑胶手套,正用手术刀沿着她的左手腕皮肤割开一个环形的伤口,然后又依次割开了右手腕、左脚踝、右脚踝,她仿佛真是个死人,伤口一直割到真皮层下面,却只划出一条红线,不见血液流出来。见我们进来,林思文点了点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放下刀,开始以顺着幼姗的上臂向下用力的撸下来,这时候我注意到,她的肩膀、脖颈、胸前、腰部、大腿根部也各有一圈割开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愈合了。林思文撸着她的胳膊,一直撸到手腕的伤口处,没有血流出来,面条一样的白色细长的虫从她的皮肤和薄薄的脂肪层之间被挤出来,落到下面接着的盆子里。他来回撸了几遍,终于不见了虫,开始有血珠渗出来,就又捏着手反着方向向上撸,等也渗出血珠来,就停了手,用酒精擦了幼姗左手腕上的伤口,抹了点药膏在上面,绕到另一边开始撸另一条胳膊。纹姑看他暂时还不能停下来,就没再等,领着我上了四楼,一上楼,我吓了一跳:这不是纹姑的客厅么?一样的高到天花板的红木小屉大柜、一样的随形多宝阁、一样的吊灯窗帘地毯、一样的长案、案一样的翡翠蛤蟆镇纸、墙上一样的五尺长卷春宫、地上一样的高背椅瓷坐墩、放着一样的坐垫,除了,这间客厅比纹姑那间更大,通向别的房间的门也多了两扇。她自己径直坐到那把高背椅上,示意我也坐,我就坐到了瓷坐墩上,她开门见山地说:“蛇,我们帮你打了,你和非儿这个月就把婚事办了吧!”“这个月?今天已经20号了啊!”“今天21号,你睡糊涂了。结婚我们又不需要大摆宴席,反正没有什么亲朋,注册一下而已,你户口是在J市吧?非儿拿英国护照,可能手续麻烦一点,不过不用你担心,各种关节我都安排好了。”
我任凭她安排着我的婚姻——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是万万不可悔改的,等她说完了,我终于开口问了一句:“都凭您安排,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我嫁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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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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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3:39
五十三 结账 (下)
纹姑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拍了拍肚皮说:“我怀孕了。”我差点跳起来,她怀孕了,四百岁的女人怀孕了?纹姑接着说:“我四百岁了,怀孕了,你知道我没有身份的,我的孩子得有身份,像你们一样。”说完,她看着我的眼睛,“你怎么搞到身份的我不关心,你结婚,假装怀孕,然后给我的孩子一个身份。我的孩子要在这个社会上做人,不能像我一样不见阳光做妖怪。”说到她肚子里还没成形的孩子,纹姑显得很激动,也难怪,在这个年纪怀了孩子,她的母性会以一种非常极端非常强烈的方式极敏感地体现。给孩子一个合法身份,上个户口,不是个难题,问题是,林思文也四百岁了,他有身份,而且是一个公众身份,拿外国护照的整形外科专家,国外不把四百岁的老头子当妖怪?我把这疑问咽回到肚子里,这里面有蹊跷,我要是问了,反而可能让他们警惕起来,于是,我转移了话题:“那,让我看看我的未婚夫吧,林非呢?”“你左手第二个房间里,第三间是你们的新房,你也可以进去看看。”说完,纹姑没再理我,自己起身下楼了。我扒着栏杆往下看,这段时间里,林思文在楼下已经撸完了幼姗的右臂和双腿,地下四个白瓷盆子,每个都盛了不少那种白色面条样细长的虫子。纹姑到了楼下的大厅里,林思文正好也撸完了幼姗最后一条腿,他把几个盆子里的虫子倒在一起,满满一盆,丛药箱里拿出小喷壶,喷了些药在盆里,一阵小小的黄火苗后,盆里只剩下一层黑灰,他把盆子放到水池里冲洗,自己就摘了手套帽子脱了罩衣,都扔到垃圾桶里,就和刚刚下楼的纹姑抱在一起下楼去了。我走到左手第二间房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房间里有一个整面墙的乳白色大壁橱,地上铺着乳白色地毯,一张乳白色的大床上,林非正盘腿坐着,翻看一本书。门一开,他抬头看我,四目交投,我们都感到很尴尬,又都低下头去,我注意到他手上的书,是一本中英文对照的《唐诗三百首》。没话找话,我指着书笑说:“第一次见有人看中英文对照的《唐诗三百首》呢!”他就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我需要看英文的解释……”一下子我想起他是英国长大的,就没有再取笑他,可这一下子,就又冷了场。
我站在房间中央,这屋里也没有椅子,我觉得自己过去坐到床上很别扭,站在地上又显得很局促,就干脆走过去坐到窗台上,透过大玻璃窗朝外看,一边就跟他说到了正题:“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我们结婚?”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很淡漠地说:“给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一个身份,我结婚,孩子生下来就当是我们的报告给政府。”“然后呢?然后,他们自己养孩子?那我们离婚他们会不会插手?”“不知道。”这答案很让我丧气,我于是又换话题,“给我看看你的护照吧,我也好去咨询一下这手续怎么办。”
他就从床上跳下来,把床头靠背掀开,里面是个小柜子,翻出护照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一层冷汗从背后渗出来,姓名:HEMING LIN。我几乎颤抖着手指指着那行名字,问他:“这,怎么回事?你不是叫林非么?”“为了纪念死去的父亲,爷爷在我十八岁时帮我改了林鹤鸣的名字,只是在家里或者熟人间叫我林非,对外,我都是用这个名字的,怎么?”“你还记得纹姑来找你爷爷那天打你个半死么?她那天找的人,叫什么?”“林鹤鸣,我父亲的名字啊。”“她找的林鹤鸣,就是你爷爷,他原本叫这个名字!别打断我,我在想,他到底是不是你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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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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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27:56
五十四 眷养
“别想了,我不是又怎么了?”门突然被推开,林思文推门走了进来,插话进来,然后转向林非,吩咐道:“非儿,给你媳妇看你的长命锁。”林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解开了胸前的几颗扣子,敞开衣领。他结实偏瘦的身体我见过的,并没有什么“锁”,林思文走上前去,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一咬,丛指尖挤出一颗圆圆的血珠,按在林非胸前,只见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锁片形状逐渐凸现出来,贴在他胸前,显出翠绿通透的颜色,上面隐约渗着些血红的丝线,竟是片血浸翡翠玉锁,浮雕着一对龙凤,中间四个字,却是“长命百岁”。
我从窗台上跳下来,站在林非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他眷养的人牲?”他不看我,眼光望向窗外,僵硬地答道:“是。”我没话说了,仔仔细细地看那个贴在他胸前的精致的锁片,血浸的翡翠,细细的红丝仔细分辨又分别显现出深褐、暗红、棕红、血红、浅红的颜色,纠结缠绕就如一张神秘的网,不知浸润了多少年的人气,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回头问林思文:“这块血浸,怎么也二三百年了吧?我真是,服了你们了。”“我们?你还知道谁有这拘命的东西?”“还能是谁?我自然是说尊夫人,她给我一条鹤筋,帮我拘了那只猫。”“她?”林思文面有得色:“她那不过是女人的把戏,拴个猫狗罢了,拘人,她学不来的!”林非站在那里,听着我们讨论,脸色铁青,眼睛绝望地看着窗外。我干脆在床边坐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老头子,央他讲这背后的故事。老人站在地当央,居高临下地看着坐着的我,还真的打开了话匣子。
“三百年前,当时我还叫林鹤鸣,出洋的时候带了个贴身的仆人林福,便是林非的先祖——这是我拘的第一条命,他可是自愿的!”老人陷入了回忆,“我给他改了名叫思文,就是思念阿纹的意思。后来用血浸翡翠拘他的命,本来也是没有必要的,他对我忠心耿耿,只是他特别喜欢这块翡翠,才给他戴了。他四十多岁的时候,我给他娶了亲,女人难产死了,生了个儿子。他七十岁的时候死的,我干脆就顶替了他的身份带着他的那个二十几岁的孩子到了另一个国家,怕那孩子乱说话,就把这块血浸传给他戴着,这是我第一次用“思文”这个名字。后来觉得养着林福的后人,我也有个伴儿,到老了就用他们的身份,也不用被当成老不死的怪物,也不错。就这样,这孩子到年老的时候,我再用他的身份易地生活,一直到现在,林福的后代我一直眷养着,取名字不过就是思文或鹤鸣,用血浸拘着他们的命,我就几百年都这个样子周游世界,每过个三四十年就“死”一次换个国家,做我的医生。今年回国来,本来是打算回来找到阿纹,就和她隐居山林的,三百年,我该看的都看了,我们已经四百岁,太岁胆,也不过能让我们活到五百岁而已。”老人说着,似乎有点动了感情,我插嘴道:“那林非呢?你们隐居,他怎么处理?”“放生啊!他本来可以成为林福后人中最幸运的一个的——他的祖上,其实也没有受过苦,随着我周游世界,除了四十岁才可以娶女人而且只能留一个男嗣之外,我也没有限制他们的生活。”“可是你现在要他和我结婚!”“都是意外,没想到这么快找到阿纹,更没想到她四百岁了还能怀孕……嘿嘿,想不到我林鹤鸣四百岁了还要做一回父亲,就只好让非儿认命了。我的孩子,得有个正式身份。本来要非儿出去交个女朋友娶回来是很容易的,只是她突然怀孕了,那样就来不及了,刚好你来求助,就和你做个交易了。这下清楚了吧?”
听他这样讲,我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却是与这事无关的,就是为什么救幼姗——那个女人回来。听我问这个,老人捏着胡子梢,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说:“还不是阿纹,自己怀孕了,心肠也变软了,听我说那女人怀着孕,就要我带回来救活她,还说至少把孩子救下来养着,给我们的孩子作伴,我也拗不过她,唉。”带着一副“女人太麻烦”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边说“我还得给那女人去缝创口呢,也怪,不吃不喝死人一样,肚子里的孩子却还在长……” 一边就转身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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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30:36
邻居 五十五
他一走,房间里就静了下来,林非还站在地上,我坐在床边,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听了刚才林思文的解释,事情似乎已经明了,但我总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清楚,静静地坐了一会,干脆不想了,先回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没跟林非说什么,自己出了门,下到三楼时,看到林思文正在缝合幼姗身上的创口,纹姑站在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男人,谁也没理我,我就自己下楼出去了。关上外面的防盗门,走到丛阳的门口,犹豫几次,终于还是没有敲门,嫁林非,这事,我该怎么跟他说?越想越烦躁,干脆下楼出去,打了个的士,回自己家,想到回家,突然想起已经三四天没有回去,小猴在家里,不知该急成什么样子了。
果然,到了家门口,钥匙刚刚插进锁眼,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没等我开门,门忽的一下被拉开,小猴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哭道:“你到哪里去了?”这感觉,跟我从五梁山回来那天丛阳问我的语调,却也有几分相似。我一手搂住她拍着她的后背,一手从身后关了门,进到客厅坐进沙发,她还赖在我怀里撒娇,我就有点不耐烦,松开她要她坐好,正色问:“你最早,是纹姑养的吧?”她见我表情严肃,就老老实实点头说是,我又问:“跟我说说,纹姑是怎样一个主人。”她见我不是随便问问的样子,就关切地反问我:“出了什么事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想想。”我也没瞒她,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她听得目瞪口呆。听我讲完林思文和纹姑要我嫁林非的原因,突然问了一句:“他有没有说那些女人,就是那些嫁给林福后人的女人,比如林非的奶奶、妈妈?她们是怎么死的?”
对,我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这里,那些女人,那些“生了一个男嗣”的女人,她们怎么样了?
我抓起电话拨林非的手机,响了好几声他才接,电话一通我就问了一句话:“你妈妈怎么死的?”他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没见过妈妈,听爷爷说,她,生我的时候大出血……”他自己似乎也发觉了这个答案有问题,迟疑了一下,问我:“你怎么问这个?”我看着小猴点了点头,回答他说:“没事,随便问问。”就挂了电话。“是有问题。来,接着跟我说纹姑是怎样的主人。”小猴迟疑着,一边想,一边说:“她……是个很寂寞的女人,心不坏,对我们都还不错。”“你们?” “是,以前还有一只鹦鹉和一对兔子,后来,都放了。就剩下我,还给了你……”说到这,她低下头,有点脸红。我打断她的话,问道:“那,她有没有提过她丈夫?”这个问题,小猴答得倒是很痛快:“没有。她从来都只把我们当作猫狗,不与我们谈这些的。只是,她一直把自己的屋子布置得跟新房一样,还……”她的脸又红了,“还挂那样的画,我们也就知道她可能是在想什么人。”我知道从她这里只能得到这些线索了,就没再问她什么,自己到卧室里躺在床上继续想这个事,小猴跟了进来,躺到我身边,我怕她多话,干脆让她变作猫的样子,她也就乖乖地蜷在我枕边。
嫁林非似乎躲不过了,丛阳怎么办?小猴怎么办?嫁了,纹姑生了孩子,假称是我的孩子,给这孩子一个身份,之后呢?我将被安排成什么样?难产而死?最后,这四个字在我脑子里绕来绕去,我干脆坐起来,抱起小猴,锁门出去,可是,去哪里呢?后湖?
于是就到了后湖,于是就租了条船,于是划到湖心,于是干脆跳下水去游个畅快,等我扒着船帮浑身湿漉漉地爬上来的时候,小猴正趴在船板上又急又怕喵喵直叫。我甩甩头发上的水,望着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看着小猴,想着丛阳,突然强烈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生命的重要,下定决心:不管怎样,我不能死!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9:32:51
《邻居 五十六 》
抱着小猴回到丛阳家,一进门,把小猴放到地上,就和迎上来的丛阳抱到一起,他见我浑身还是湿的,就问我干嘛去了,我只说在湖里划船,一高兴,就跳下去游泳了。他没再多问,搂着我的腰进了客厅坐到沙发上,小猴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躲到哪里去了——她对丛阳,一直都是很回避的,我也猜不出,是因为嫉妒他和我的关系还是因为那一夜他不会记得的激情。坐在沙发里,靠着他的肩膀,我们都不说什么话,只静静地体会依偎着对方的感觉,他的手臂暖暖地环绕着我的腰肢,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浑身冰冷,他身上的热气就那样暖暖地透过**着他的后背传过来,放在腰上的他的手,火烫火烫。我仰起头迎接他自上而下的吻,他火热的抚摸如早春烧荒的烈火滚过我湿凉的皮肤,我闭上眼,全身心地投入到一场激情中去——生活如此美好,想不沉醉也难……
云收雨歇,丛阳头靠着沙发扶手半躺着,双手爱怜地抚摸着我身上随着身体的痉挛一阵阵颤动的毛发。我趴在他肚皮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抖动着,身体还没有从激情中平复,脑子里却已经随着他的抚摸渐渐平静下来,我看到了小猴。小东西就躲在电视后面,露出的一小段尾巴暴露了她的位置,那么,刚才的一切,她想必也是看见了的,我没有喊她出来,还有更需要动脑子的事,比如,我该怎样告诉他自己就要和别人结婚的事呢?就算我解释清楚了,他能够相信对面的老夫妇就为了一个孩子的身份就可以改变另外三个人的命运吗?
出去吃饭,吃完饭去酒吧喝酒听歌,半夜里回来,他很快睡了,我睡不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我们这么好,让我怎么跟他说呢?到浴室里面对镜子来回换了无数个表情,演习了不知多少种开口的方式,越来越觉得没有跟他说的勇气,怎么办呢?逃是逃不掉的,那对老家伙我对付不了,何况他又没有特别的能力完全帮不上忙,顺从,顺从的结果又会怎样?顺从了他们,跟林非结了婚,那该如何处理和丛阳的感情?情人还是陌路?他们会干涉吗?孩子出生后呢?她们会怎么处理我和林非这段婚姻?就算能放我一马,丛阳又能接受这个过程吗?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干脆到书房去,打开电脑,上网,联众还有20000两银子,赌吧。
没有开灯,机械地按着鼠标,一个半月没有上网,msn上一个人也没有。小猴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屋,跳到我腿上,抬头看着我,一脸“有话要说”的样子,我于是让她变了身,她怯生生地开口道:“我看见……”她害羞地低下头去,“看见你们……你变了狐狸,他也爱?一个男人,真的也可以和一个异类相爱吗?”我看她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干脆直接问道:“你爱上一个男人了?”她红了脸,坐到地上抱着我的腿,不说话。我没催她,一边继续想如何向丛阳解释,一边摸牌押分,过了好久,她突然冒出一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心里一动,答道:“这就是说,你想离开我了。”她不语,又过了好久,窗外天开始放亮了,她终于幽幽地说: “我是喜欢他了的,却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我……”她终于鼓足勇气,对我说:“就是,那个林非,我受伤躺在那间房里,他也是……我们也没说过话,他都不知道我究竟长什么样子——我那时候是个抹了一身蓝药膏的怪物——可是他那么苍白、那么秀气、那么英俊、那么脆弱、又那么忧郁……我看了他三天,一心只希望自己不要恢复,好能够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她一副憧憬的样子,说完那一长串形容词,就开始两眼放光望着窗外,我一愣,手指一抖,点在“梭啦”上,才发觉自己只有一对A,对方两家顺面,10000两银子归了人家,想想怪泄气,就退出了游戏室。
退出游戏,给丛阳写mail解释和林思文夫妇的交易原委,仔细琢磨着如何措辞更能让他冷静下来接受现实,写写改改,写了四千多字,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越写心里越乱。终于还是写好,发出去,起身从书房出来,丛阳正在梳洗准备去上班,站在浴室门口看着他梳洗停当,抱,吻,送他到门口,他拍拍我的脸,疼惜地说:“好好等我回来。” 关上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他到了公司,收了mail,该是怎样的反应。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9:33:12
邻居 五十七
他刚刚走,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我听着那不紧不慢的节奏,心乱如麻,小猴见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干脆自己去开门——丛阳走了,能来敲门的也就只有他家对面这户宝贝邻居,都认识她的了。她自己在前面轻飘飘地踩着猫步下楼去,我跟在她身后一步步挨下去,感觉脚步无比沉重。她到了门口,先从“猫眼”向外看了一眼,突然像是怕被发现似地蹲下去,猫着腰跑到我跟前,颤声说:“是他!你还是让我做猫吧!”于是我知道,敲门的是林非。
我没理会她,径自坐进沙发,外面林非又敲了两下就停了下来,小猴正站在我面前发嗲央求我让她变猫再开门,听到敲门忽然停了下来,一跃而起蹿到门口就把门打开了,轻喊了声:“唉,你别走……”突然发觉自己已经站在林非面前了,脸刷的一下红到脖子,站在门口,也没有闪身让林非进来,呆在那里。林非站在门口,显然也对小猴的突然出现很诧异,但立刻就想到是我的猫,只是没想到她恢复之后是这么漂亮而已。小猴堵在门口,他进来也不是,不进来也不是,只好很礼貌地轻声咳嗽了一下,小猴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慌忙把眼神从他身上移开,羞得深埋了头,回身就往屋里跑,一头撞在早站在她身后的我身上。她求救似地抬头看了我一眼,见我没什么表示,就低下头绕过我跑上楼去了。我把林非让进来,关好门,见林非还杵在地上发愣,也没理他,自己又坐回沙发上。他没话找话地说:“刚才的,是你那只小猫吧?”我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又迟疑了一会,又感叹道:“变了身,还真认不出来了。”我故意用一声咳嗽打断他,他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脸有点红,小心翼翼说:“爷爷要我带来了注册需要的文件,你要不要看看?”说着,把拎在手上的一个纸袋递给我,我接过来,随便翻了翻,苦笑着说:“我还有什么好看的?他找律师准备好的东西还会有错?你要是和我一样中国户口,就不够注册年龄,偏你又拿英国护照,连体检的表格都替我添上‘早孕’了,我还能怎么办呢?”要他在客厅等着,我上楼换了件衣服,问小猴要不要和我一起回趟家,小猴还在发花痴,傻乎乎地没回答我,只偷偷地从楼梯栏杆之间拿眼睛躲躲闪闪地瞄着林非,我叹一口气,让她变了身,抱着她下楼,和林非一起锁门出来。变了猫,小猴就不那么羞涩了,大胆地把眼睛锁住林非俊美的面庞,一眨不眨,在电梯里,我干脆对林非说要看文件,拿过他手里的纸袋,把小猴交给他抱着,自己翻纸袋里的东西。在林非怀里,这小东西一动也不敢动,我几乎看得到她身上短短的绒毛的颤抖。下了楼,我丝毫没有抱回小猴的意思,反而不客气地从林非的手里抢过车钥匙,林非刚才被变了身的小猴的眼神看得很尴尬,现在虽然怀里抱着的是一只猫,却分明体会得到那对黄绿色猫眼里闪烁的异彩,他坐在我旁边,姿势僵硬,直到我在楼下停了车,他胳膊都没动一动。
上楼,开了门,让林非在客厅坐着等我,自己进卧室去找出我自己的户口簿和身份证,拿上,就跟他下楼,小猴还是可笑地趴在他怀里,他还是僵硬地抱着她,我们直奔照相馆照了合影以及大头像的快照,然后去吃早点,吃了早点取了照片直奔市医院——林思文已经安排好整个过程,我们就跟着走就是了。硬着头皮敲了“专家休息室”的门,开门的就是林思文,他见我们来了,把我们领进门,一把搂住林非肩膀,向里面的人介绍道:“这就是我孙子,也要当爸爸了呢!” 休息室里坐着的两个五十多岁的女医生立刻开始附和:“林老真有福啊,孙子都要结婚了……”我无心细听,把纸袋里的文件和我自己的户口簿交给林思文,林非见我腾出手,赶忙把小猴交给我,我抱过小猴,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等着。要填的那些表格林思文都已经填好了林非的部分,他把我身份证户口簿上的资料一一填到那叠表格中相应的地方,拉着我们出了医院。晕头转向地被他带到几个不同的地方,他去交涉,我只管每到一处就朝着“林老”的熟人点头微笑,再在填好的表格上签名,甚至还按了两次手印。到中午,我们跟着他盖完了最后一个章,手里多了两个烫手的红本本,林思文阴笑着对我说:“恭喜你啊,从此就是我们家媳妇了。”一整个上午,小猴乖乖地趴在我怀里,一声也没出,林思文忙活了半天,终于注意到她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看得出他对她完全恢复了旧观感到很惊诧,但也没有说出来。自己招手拦了辆出租坐进去,对林非说:“带着你媳妇去浪漫吧,晚上别忘了回家!”就回医院了。我把钥匙还给林非,自己抱着小猴坐进车后座,林非坐在前面,也不发动车子,也不说话。
我放下小猴,对林非说:“麻烦你帮我照顾她一下,我,得去看看丛阳。”就要下车,他在前面“咔”的一声把门锁住,说:“我送你。”
到公司楼下,我打了个电话给丛阳,通了,丛阳一定是看了那封mail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林非坐在前座,听着我拨了号,接通,却全无动静,等了好一会,终于不耐烦了,抢过我的电话,对丛阳说道:“你来粤港。”他把车停好,我还是抱着小猴,到了粤港,找了个包间,坐下,他又拨电话给丛阳告诉他包间号,然后点了菜。菜很快上来了,我坐到靠里面的一把椅子上,小猴自己也跳到一把椅子上趴着,小姐关门出去了,林非和我,各怀心事,就那么坐着。似乎过了很久,丛阳终于出现在门口,他自己推门进来,坐到我旁边,没说话。
我抬头看了看林非,迟疑一下,对他说:“你带小猴去玩吧,我晚上会回去的。”林非看了看我们,伸手从椅子上拎起小猴抱到怀里,拿了车钥匙和纸袋就出去了,就在他关上门的瞬间,我和丛阳抱到了一起,许久,没有分开。
下午,丛阳没有直接回公司,在后湖的中心,在我正式成为林非的妻子当天下午,我们俩开始了第一次“约会”,湖心无遮无挡,阳光直射下来,晒得人皮肤滚烫,湖心只有我们一条小船,我们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仔细地回顾,分析,纹姑的孩子还要八个月才能出生,我们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争取最后的自由。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9:33:45
邻居 五十八
下午,和丛阳分开后,我回到我的“新家”,一到楼下,林非的车已经在楼下了,上楼,敲门,开门的又是林非,小猴跟在他脚边,看到我,仰起头讨好地“喵”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没像以前一样跳到我怀里,我当然知道经过这一天的“感情交流”,她的心已经彻底倒向林非了。随着林非,上楼去,我在这里,是有一间 “新房”的了。路过三楼的大厅的时候,那张手术床还摆在那里,幼姗石像一般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只是手边多了个架子,挂着输液瓶。我没有停留,直接上了四楼,就在林非房间隔壁,就是我们的“新房”,门关着,钥匙就插在球锁上,林非有点孩子气地解释说:“你没回来,我就没进这屋,还不知道爷爷他们把房间布置成什么样呢!”我冷笑道:“布置成什么样,难道还希望给我们个‘惊喜’么?”他立刻就不言语了,默默地转动钥匙打开门,门一开,我猛抽回向内踏去的脚,蜂蜇一样向后跳开:这房间,布置得跟纹姑603的卧室,一模一样!
林非看到我这么激烈的反应很意外,但也觉得这间房的布置太过古怪,干脆就又把门拉上锁好,两手扶住我肩膀,说:“要不,先到我房间里吧?”我后背挺直,警惕地说:“到你房间?”他看出了我的疑虑,赶忙松开手解释说:“我是说,先到我房间坐坐吧……或者你晚上睡这个房间,我另外想办法。”“晚上的事,晚上再想吧。”我淡淡地说,随着他进了旁边的房间,不客气地直接坐到床上,看他把门关好,小猴在他脚边绕来绕去,看得我也头晕,终于小东西也看出我不高兴了,在地上转了转,还是跳上床来,在我腿边趴下,用头拱了拱我的腿,作出一副认错的样子。林非转身出去,过一会儿拿了一杯水来给我放到床头柜上,自己就出去了,我起来把门关死,躺到床上,发呆,迷迷糊糊的居然就睡着了。
晚一些的时候,纹姑来喊我吃饭,吃饭在一楼,我下去的时候,发现躺在手术床上的幼姗又换了一个药瓶在输液了,还是丝毫没有醒转过来的迹象。吃饭时,我就问林思文,怎么幼姗还不能醒来,他说自从除去了幼姗皮肤下面的虫之后,就必须要输液她才能保持生命状态,奇怪的事,她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浑身冰凉,体温都只有三十度上下,肚子里的孩子却似乎很健康——虽然家里没有B超机,但仅仅摸脉都摸得出是个特健康的孩子——虽然才三个月。聊过幼姗,吃过晚饭,纹姑夫妇就回二楼他们的房里去了,我和林非坐在桌边,都觉得无聊,干脆,到丛阳那里去敲门。
丛阳已经到家,茶几上几个饭盒装着吃剩的外卖,他正在看电视。百无聊赖,谁也没什么话说,三个人看电视到十点,林非起身告辞,我干脆留下了。晚上和丛阳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做爱的心思,互相抱在一起,醒着。丛阳突然问我:“你的猫呢?我总感觉那猫怪怪的。”我淡淡答道:“怀里抱的是狐狸你不觉得怪,对面四百岁的老女人能怀孕你不觉得怪,爱人跟别人注册结婚你不觉得怪,抱着别人的合法妻子睡觉让那个做丈夫的自己回去不觉得怪,怎么单觉得我的猫奇怪了?”我这话语气虽然像是玩笑,却含了一分销不掉的无奈在里面,他胳膊用里抱紧了我,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我总觉得,那猫的眼睛看我的时候怪怪的,像人。”我拍拍他后背,说:“别猜了,猫名字叫小猴,也是可以化成个姑娘的。”他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什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问。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散发着男性气息的香皂气味,闭上眼睛。
这晚,林非在他的房间里,和小猴一起,度过了他的“新婚之夜”。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故意把小猴留在了房间里,于是林非从丛阳这里回去,上楼,一开门,就见到小猴正趴在他的枕头上。她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嘴里轻轻叼着盘到身前的尾巴尖,睁大眼睛盯着他,林非就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早知道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她此刻的眼神,就和早晨在丛阳家为他开门时变身为美丽的女子时一模一样,那黄绿色美丽的眼珠在灯光下甚至还幻化彩虹一般的光晕来,明明白白地诉说着心中的爱慕。林非傻乎乎的立在门口,拿不定主意是走进去还是退出去,最后他还是向后退了一步,把门带上,自己去洗手间洗漱了。屋里的小猴还保持着酝酿了几个钟头的这个可以不必变身就显得可爱的姿势,门一关,她眼里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去,彩虹化成露水,大大圆圆地罩在眼珠上,颤抖着却不掉下来。
林非五分钟后洗漱完毕再次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小猴已经无法再保持她“骚猫”的姿态,意料之外的惊喜让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跑两步跳进林非的怀里。林非抱住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柔情。他关上门,把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自己脱下外衣外裤,换上大T恤和短裤,小猴就趴在枕头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接着,他关了灯躺下,小猴的眼睛在黑暗中映着窗外的月光,仿佛是两粒发光的绿宝石,他伸手放到小猴暖热的小身子上,闭上眼睛,两滴泪水滑下来,仿佛是流动的水晶。
这个被老妖眷养的少年,从出生便知道生命并不属于自己,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将来老去的时候给主人做一次替身,活着的意义,便是做主人的影子。十八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命运,在主人漫长生命中扮演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而现在,他的手放在一个毛茸茸的小身体上,那是和他一样命运的伙伴,她也被主人眷养,她也没有自由,而她用那样热烈的眼神看了他,他表面上装作无动于衷可自己知道他从此不一样了。他好笑地想到今天是他新婚的日子,又觉得在这样一天,和小猴躺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种庆祝,于是他伸手把小猴搂得近一些,近到让小猴羞得把头埋到尾巴后面的程度,抚摸着她软滑的皮毛,沉沉睡去。而小猴团在他怀中,闭着眼睛,耸起鼻子呼吸着他呼吸过的空气,竖着耳朵倾听着他的心跳,整晚都无法入睡。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9:34:09
五十九 足月
半年里,我没有让小猴变过身。
半年里,我每个月装上假肚子由林非陪着跟林思文到医院去做一次“体检”,余下的时间深居简出。
半年里,我每个晚上和丛阳在一起把小猴留下陪林非。她看我的时候不再是那水一样的柔情而是躲躲闪闪,那柔情都转移到了林非的身上,偶尔捕捉到她的目光,那里面也只有祈求和抱歉。
半年里,纹姑的肚子一天天鼓起,脸上层层褶皱叠成的皮肤,透出几丝去不掉的红晕。她的身躯还是一样瘦小,一天天长大的肚子却大张旗鼓地挂在身前,她骄傲地挺着肚子,脸上骄傲着三百年等待换来的幸福。
半年里,日子一天天重复着大同小异的内容:相爱的人继续相爱,算计的人继续算计,孩子在母亲的肚子里一天天更像个孩子。
半年里,幼姗依旧显不出一丝活气,一动不动躺在三楼大厅靠输液维持生命,除了一天天雄伟起来比纹姑更高耸的肚子,她没有一点变化,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比纹姑的大两个月——就是说已经足月了。
每个人都看出来了,所以,当这个冬天的周六中午,幼姗下体突然流出淡黄色清亮的液体的时候,谁都没有惊奇,那时候我、林非、纹姑、林思文还有小猴正在吃午饭,就听到楼上传来“噗”的一声,大家都抬起头,知道是幼姗要生了,就又埋头继续吃饭。吃完,林非去收拾碗筷,小猴依旧绕在他脚边跟着进了厨房,林思文和纹姑就上楼去处理即将产子却完全不能动的幼姗,我没有事,也就跟着上去看。
幼姗继续赤身躺在那里,林思文穿了白色的医用罩衫,已经在她身下垫了块塑料布,并用一块干毛巾擦着她下体刚刚流出的羊水。过了十几分钟,我们都看到幼姗高挺的肚子收缩了一下,又一股羊水几乎是喷溅的一半哗地流出,林思文把毛巾交给纹姑要她来擦,自己去检查幼姗的脉搏和血压,然后自己戴上塑胶手套,把手伸进幼姗的下体检查子宫口的状况,然后要纹姑也穿上罩衫戴好手套:就要生了。他抬头看到我,就让我过来帮忙,我对生孩子是完全不懂的,于是他就吩咐我去烧开水。
我下了楼,林非在厨房里已经收拾好了碗筷,他似乎也知道生孩子要烧开水的,正拿着一个大水壶接满水,我就过去站到一边看他烧水。他把水壶放到煤气灶上,点了火,一边等着水开,一边就问我:“她动都不能动,怎么有力气生孩子呢?”问完,觉得自己一个小伙子问这样一个问题很不好意思,就又补充一句:“当我没问。”我自己也在想这个问题,电视里女人生孩子都是要很费一番力气的,幼姗行么?十分钟后,水开了,林非把水折倒一个水桶里,拎着上了楼,把水放下。我看到躺在那里的幼姗的肚子已经塌下去不少,地上扔着几条湿淋淋的毛巾,林思文站在她头一边,一边测着血压,一边从上往下推她的肚子,纹姑站在她被分开的两腿前,也帮忙按肚子,而半年来毫无生命迹象的幼姗,竟似乎在主动分娩,肚子的肌肉一动一动分明是在用力,开始有血流出来。小猴看到血滴下来,也不怕,好奇的跑过去看。
接着,听到纹姑惊喜的声音:“出来了!”我们跑过去看,一个长着黑色头发的小脑壳正一点点露出来!
孩子露头了,纹姑把手伸进幼姗身体里,抱住孩子的头,一点点地帮忙把那个小脑袋拉出来,终于孩子的头露了出来,呼吸到第一口空气,孩子发出“哈”的一声,这一声,不是啼哭,反倒像是一种古怪的笑声,纹姑愣了一下,谁知孩子在这一声怪笑之后,小嘴一合,一口咬住了纹姑戴着塑胶手套的右拇指,纹姑踩着脚下地上的血污,一滑,摔倒在地,就没有起来。
林思文一见,停了手绕过来扶她,看到她垂在地上的手,一下子跌坐到地上,纹姑的戴着塑胶手套的右手,拇指的指肚连着上面的手套,已经连骨代肉被齐齐咬去,断口整齐,可见那牙齿是如何的锋利,更惊人的是,伤口没有流血,呈篮紫色,微微有点荧光。而在他们头顶,幼姗敞开的双腿中间,分娩还在继续,孩子露出头部后,正扭摆着身子一点点钻出来,脖子下面没有胳膊,是个蛇身!小猴吓得一下子跳到边上的洗手池沿上,我和林非冲上去,抓住纹姑的脚把她拉开到远一点的地方,林思文惊跳起来,看着孩子正挣扎着就要生出来,抓起开水桶就朝它泼过去。
开水泼过去,那人头蛇身的孩子没有被烫死,摇晃了下头,又发出一声“哈”,反而用更快的速度扭摆着向外钻,到最后猛地一挣,哗啦一下落在地上,一股污血跟着喷了一地。我一下子跳开,地上的东西,竟是一条一米长,手臂粗的人面双头怪蛇!
林思文用手里的开水桶扣过去,只压住了蛇身的中段,两个婴儿一样的蛇头从桶沿两端高高地扬起来,红红的小嘴大张着,两片嫩红的小嘴唇中间,路出一口钢刀似的蓝白色半透明的牙齿。林思文死命压着蛇身,躲避着哈哈怪笑着的蛇头的进攻,我飞快地把纹姑放上林非后背,他立刻把她背下楼去,小猴也跳下洗手池跟他下楼去帮忙开门。我绕开手术床跑到幼姗靠近头肩一边,操起挂输液瓶子的支架一把折成两截,跳到窄床上跨在幼姗身上,瞄准了怪蛇大张着的两张嘴,两臂同时发力,嗵的一声,把两个头都穿过嘴钉在了木地板上。怪蛇浅蓝色的毒液混合着紫红色的血从口里喷涌而出,随着它猛烈的挣扎甩得到处都是。我松开手,林思文也放开了水桶,只见两个头都被钉在地板上的怪蛇中间的腰身扭来扭去,不断地击打着地面,孩子一样黑亮黑亮的眼睛大睁着死盯着我,目光鬼魅一般地闪烁,过了许久才渐渐地熄灭了,它无力再大幅度地挣扎,只是微微痉挛着,血也不再喷涌,而是缓缓地顺着嘴角向外流淌。我和林思文都松了口气,这时候才感觉到房间里充满了一股强烈的尸臭,强烈到我们都忍不住开始呕吐起来,被这少见的臭气熏得类水直流。吐得一地狼藉之后,感觉能喘过气直起腰了,才看到躺在窄床上的幼姗,生下这人面双头的怪蛇后,突然变成了一具棕绿色的骷髅,腐烂的一点皮肉松松地挂在上面,身下,则汪了一滩腐肉化成的黄绿色的脓水。刺鼻的尸臭,仿佛是有形有色的一般袅袅上升,在房间里盘旋漂浮,林非爬上楼梯,显然也刚刚吐过一遭了,他被尸臭熏得软绵绵的,无力地说:“下来,快!纹姑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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兲使Dè邪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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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6-8 19:35:00
邻居 六十
林思文直起腰,就去拿他那个药箱,拿过来,没急着下楼,先打开了,拿出那个小喷壶交给我,想了想,又戴上塑胶手套,打开下面一个夹层,从里面拿出一块火柴盒大小用塑料膜裹着的深黄色海绵样的东西来放到地上,小心地揭开塑料膜,对我说:“千万不要碰到它,你先把这里收拾了吧。”说完,才盖上药箱交给林非,自己扶着栏杆步履蹒跚地下楼去了。我拿过喷壶,把里面的药粉喷到那具幼姗化成的骷髅和那还没有完全停止痉挛的怪蛇身上,矮矮的火苗迅速燃起来,怪蛇最后颤抖了几下就不动了,迅速烧成一层黑灰,窄床上的骷髅也烧没了。我注意到林思文放在地上的小块东西在逐渐地变大,同时,空气中的腐臭在迅速减淡,地上的脓血混合的液体也朝它缓缓流过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效用。小心地绕开,上楼去洗手间把沾了脓血的衣服脱掉,好好的冲洗了一下,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的时候,空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洁净,地板上也不见了脓血,除了手术床上下有些黑灰、床脚边地板上插着两截折断的铁架外,刚才的一幕几乎没有留下痕迹。那块黄色海绵样的东西,则膨胀到脸盆大小,变成了酱紫色。
想到纹姑被咬掉半截手指,而那截手指已经随着怪蛇被烧成灰了,即便林思文是“整形美容”的专家,想必也接不上了,就下去看她。等我到了二楼那间专门用来养病的房间,就见到纹姑被放到小猴睡过的那张床上,肚子挺着,被咬断拇指的右手下面垫着毛巾,没有血渗出来,紫蓝色的创口隐隐闪着水光,还是昏迷不醒。林思文坐在另一张床边,双腿无力地悬在床下,两个胳膊肘垫在腿上,双手叠在一起撑着额头,正望着她发呆,老态毕现。林非和小猴站在地上,一声也不出,林思文的药箱也放在地上,大敞着盖,翻得乱七八糟。
看来,神医如林思文,也没有办法。我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步履轻松地走过去,站到林思文对面挡住他的视线,问道:“您让我和林非结婚的那天,就早已安排好了我的死法吧?”他抬起头瞟了我一眼,倨傲的神情闪现出来:“你还算聪明,你会在两个月后难产死掉的,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改变。”我微笑:“我不想这样死。”他听出我这话不仅仅是挑衅,神情戒备地问:“你凭什么?”我喊小猴过来,让她变身,小猴听我的话变身了,张口想向林非说话,我把手举起来阻止了她,命令她脱光衣服,她求助地看着林非,林非也猜不出我什么用意,小猴只好不情愿地脱光了衣服,头埋得低低的。我假装没看到小猴的屈辱和林非眼中的愤怒,继续命令她转个圈,小猴也照办了。然后,我学了他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您看到了,这丫头,是吃了我的药变成这样的。”林思文一下子抬起头来:“你是说,你还有药?如果真能治好阿纹,我就保证你不会难产死了,药拿来。”我摇摇头,笑了,说:“这不够,你把林非的锁拿下来,如果还有别的什么禁忌也解开,以后不许找我们几个的麻烦。”我这番话一出口,就感觉到林非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浑身颤抖,小猴也用惊喜的眼光看着我。林思文看看我,看看纹姑,眼光在纹姑高耸的肚子上徘徊良久,终于叹了口气,把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咬了一下,把一滴血珠印到林非胸前,那块血浸的锁片显现出来,他自己拔下根长胡子,捏着两端,贴着林非胸前的皮肤从锁片后面割下去,锁片“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林非胸前留下一个锁片形状的伤口。我抬起脚一跺,啪的一声,锁片碎了,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坑,我转头问林非:“还有别的么?”林非已经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我放心了,张开嘴,把藏在腹中裹了蜡丸的最后一粒灵药吐了出来,掰开蜡丸,窍开纹姑的嘴,把丹药喂进去。
一分钟后,纹姑喉咙里咕噜一声把丹药吞了下去。
五分钟后,她睁开了眼睛。
作者:
兲使Dè邪淰
时间:
2006-6-8 19:35:26
《邻居 尾声》
丛阳错过了这场好戏,但是他不会误掉以后的演出了。
相信所有的读者都希望有个完美结局,我也一样喜欢以“善终”的形式结束这段讲述:毋庸置疑的,我和丛阳以后一直生活在一起,并且于次年冬天生下了第一个女儿;毋庸置疑的,林非和小猴在一起了,他们过得怎么样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解下小猴脖子上的铃铛之后,他们就狂喜地一起跑掉了,也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反正一年他们总会出现一两次,知道他们还活着,好像很快乐,也就够了;至于纹姑和林思文,他们生了个儿子,我作为邻居,出了个主意给他,然后是林思文抱着那孩子去办了个“领养”手续,跟领事馆的人说是在医院捡到个孩子……一个合法的身份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可他当初差点为这个要了我的命,真是想不通。
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以后再讲吧。
作者:
梓涵
时间:
2006-7-17 18:29:27
ding.....................
作者:
琳LIn
时间:
2007-5-8 22:46:10
怀疑有人仔细看过么!~~~~~~~~~~~~
作者:
可乐小猫猫
时间:
2007-5-10 17:15:54
故事挺好看的,开头有点怪怪的,
不理解为什么她要送男人给那个小猫啊...
LZ辛苦了,谢谢分享
作者:
狗宝宝barbie
时间:
2007-5-10 19:20:56
真的好长,有时间再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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